第172章 根结
那是……首领大人的声音。
狐碧娘回过神, 她?和那两只狸猫几?乎同时朝着狐洞外而去。
她?慢了?些,还没等着她?出去,沈素和卫南漪已经扶着狐柔进来了。
“首领大人, 族长大人她怎么了?”
两只狸猫对着狐碧娘是轻视的, 可对上了?更强大的沈素和狐柔也只剩下卑微的讨好,沈素悄然斜了?眼她?们, 心中也跟狐柔一般不喜她?们, 只是现在还不到?发作的时?候。
身上大半力量都依靠在沈素身上的狐柔, 眸光早不似平日里那般精明戏谑,带着狐狸特有的狡黠。
她?眸光呆滞, 看着痴痴傻傻。
走路也踉踉跄跄, 若不是沈素搀扶着, 怕是随时?都会摔下去。
她?终于?看见了?狐碧娘, 抬起手慢慢指了?过去,红艳的薄唇微微张开:“娘……”
熟悉的称呼让狐碧娘愣了?愣, 她?忙伸过手来扶狐柔:“首领大人,圣女大人她?看着怎么……”
狐碧娘一伸手, 沈素和卫南漪也就松开了?手, 任由她?将狐柔接了?过去,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沈素轻叹一口气:“师叔的丹药出了?点差,她?又开始神志不清了?,我也就赶忙将她?给你送回来了?,你可得好好照顾, 这件事也得保密, 不然对狐柔影响不好。”
倒也不是对狐柔名声不好,主要是会伤到?江蕊平的名声。
江蕊平要是知道此事, 那肯定要将狐柔剖腹挖心,瞧瞧究竟是不是她?丹药的问题。
“怎么会这样??”
问话的不是狐碧娘,而是那两只狸猫。
狸猫的手下意识就朝着狐柔伸了?过去,她?们大有要替代狐碧娘的意思。
沈素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狸猫的手,用力朝后一折,听着狸猫的痛呼,沈素这才继续跟狐碧娘说:“碧娘,我说的话,你听到?没?”
狐碧娘用力拥着狐柔,双手在她?腰腹间慢慢缩紧,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沈素:“首领大人,怎么会如此突然,那……那江长老可有说解决的法子?”
又哭了?。
狐碧娘是只多泪的狐狸。
沈素在心中叹气,求救的眸光落在了?卫南漪身上,她?们来得匆忙,只想?着让狐碧娘相信此事了?,还真忘记编个合心的解决法子了?。
卫南漪抓着另一只狸猫的手,眸光闪躲,她?当然不会有什么主意。
她?向来是骗人容易心虚的主,能顺着沈素编瞎话就不错了?,更别提是旁的了?。
沈素只能是收回了?眸光,去看狐碧娘和狐柔,狐碧娘还是双眸含泪地看着她?,铁了?心要等她?给个回话,而狐柔应当是感受到?了?狐碧娘关心她?,此刻正趴在狐碧娘颈窝偷笑。
笑,她?居然还笑得出。
本来被?叫来做这种事,她?就没有多愿意。
她?非得让狐柔笑不出来不可。
沈素向来记仇,她?从戒指中取出来一根灵棍,递给了?狐碧娘:“师叔说了?,要多击打她?的皮肉,活络筋骨,这样?有利于?吸收丹药的药效,也更容易恢复。”
在沈素递出去灵棍的时?候,卫南漪侧过头,没好再看。
狐碧娘看着递到?手边的灵棍,没有伸手去接的勇气。
靠在她?怀中的狐狸脑袋蹭过她?颈窝,笑容越发肆意。
狐柔看着……居然有点高兴,莫非是料定了?狐碧娘不会打她??
沈素是想?不明白,她?掰开狐碧娘一只手,将灵棍放到?了?她?手中:“碧娘,你也不想?狐柔一直傻下去吧。”
狐碧娘捏着灵棍,目露犹豫:“首领大人,一定要打吗?”
沈素十分肯定地点点头:“嗯,打得越多,好得越快。”
狐碧娘连忙将灵棍还给了?沈素,她?紧张地说道:“首领大人,那还是您来吧。”
她?胆子未免太?小。
跟她?一比,艳霄胆子就大得多了?。
狐柔平日里那般欺辱她?,她?为何一点报复的心思都没有呢?
她?又不欠狐柔什么……嗯,不对,狐碧娘好像是亏欠狐柔的。
沈素总觉得狐碧娘对狐柔的百依百顺不仅仅是地位上的欺压,更有灵魂上的归从,现在不就找到?原因了?嘛。
灵棍还是回到?了?狐碧娘的手心,这回她?就算想?松开手,沈素都已经不给她?机会了?,她?说:“碧娘,你是你,狐云狐玉师做下的错事跟你也没有关系。”
“首领大人……”
狐碧娘看着她?欲言又止,那只小狐狸倒是又开始咬人了?,红艳的痕迹落在了?脖颈上,还有两声小狐狸的呼喊:“碧娘,碧娘。”
狐碧娘听没听进去,沈素是不知道了?,小狐狸应当是听进心里了?。
只是她?们妖王倾诉心中怜爱的手段……沈素还真是不太?能懂,就像是小动?物?在属于?自己的物?件上做标记一样?。
乐羡……乐羡只会更过分一点,倒也没有什么好比的。
要论?真情,那肯定还是狐柔爱得深些。
乐羡她?们看着要和睦很多,无非是因为艳霄不是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更不会将自己低进尘埃里。
邬绣的话……蘅苒说是雁碧山所有妖心中的至宝也不为过。
邬绣不自卑就算不错了?,哪里轮得上那只白孔雀卑微求爱,狐柔求错人了?,不该让她?来帮忙的,应该找蘅苒来教教狐碧娘该如何爱自己,她?都没学会爱她?自己,始终将自己归为尘埃间,狐柔都看不到?她?的诉求,如何好好爱她?。
狐柔一个人改也没什么用。
狐碧娘握着灵棍,纠结极了?:“首领大人……会,会疼的。”
别说是沈素静默了?,就连卫南漪都有一瞬的失神。
狐碧娘脖颈上印记未消,倒是担心起狐柔疼不疼了?。
妖族不同于?人族,她?们的愈合能力比人强的可不止一星半点,别说是打上几?棍子了?,就算是将血肉扎穿,只要没有灵力的侵蚀,纯外力落下的伤,依着妖的躯壳不出几?个时?辰就能好,更别提狐柔还是妖王了?。
卫南漪轻轻拽开了?狐柔,右手慢慢挥动?,那两只狸猫就被?她?从狐洞中挥退了?出去,等着洞中无外人,她?这才说:“碧娘,那你呢?你疼不疼?”
她?以前对谁都好,现在对认可的人都好。
狐碧娘不坏,初相见的时?候,卫南漪就觉得她?是只好狐狸。
狐柔被?卫南漪拽开后,出奇的安分。
她?靠着卫南漪,望着狐碧娘傻笑,她?也在等狐碧娘回答卫南漪,可狐碧娘出于?本能地后退了?两步:“我,我不知道。”
不是想?象中的答复。
甚至不是疼,也不是不疼,而是不知道。
为何会是不知道呢?大概是卫南漪的关心对于?她?来说有些陌生,狐碧娘没有接受过这样?的关心,亡夫跟她?之间不过是两只身份同样?卑微的狐狸相互依靠,狐坪暗是个混蛋,狐云狐玉向来自命不凡,她?们都有些轻视狐碧娘,更别说其?他狐狸了?。
仔细想?想?,这么多年也只有狐柔会在意她?的情绪。
可狐柔没办法共情于?她?。
狐柔血脉品阶就注定了?她?感知伤痛的能力跟狐碧娘不同。
而且狐柔只是不停,还爱逗她?哭,倒也没有真虐待她?,打她?。
那样?极致的癖好,狐柔是没有的。
卫南漪和沈素都没有遇见过狐碧娘这样?的人,当然她?原本也就不是人,也不太?像只狐狸,她?并不骄傲,也没有自信,甚至自卑得格格不入,她?……她?更像是在外漂泊许久的缺腿兔子,棱角早已被?磨平,好容易碰到?了?愿意收留她?的人,哪怕挨打挨骂,她?也还是只记得好的时?候。
也不是说狐柔就那么坏,主要是狐碧娘太?卑微了?。
她?连去索取关爱的能力都没有,给不了?狐柔想?要的那种,平等有吵闹的爱。
“碧娘,先爱己……”
卫南漪是想?劝狐碧娘的,可她?说什么好像都是不对的。
她?不是狐碧娘。
卫南漪跌落过深渊,可她?在微时?先有女儿?相护,后有沈素相伴。
江绪性子不好,可总归是孝顺的。
狐碧娘生来就在深渊中,她?被?掩埋在污泥中,四?肢被?束缚,没有挣扎的余地,也没有那样?的心性,她?不是被?磨平了?棱角,她?根本就从未有过。
仿若有块纱包成了?团,塞进了?口中,堵住了?所有的声音。
卫南漪搭住狐柔的手腕,轻轻一捏,传音给了?狐柔:“狐柔姑娘,你找错人了?。”
狐柔望着卫南漪,苦笑一声:“那我该找谁?”
她?没有传音,就那么明晃晃地当着狐碧娘说了?出来。
狐洞中有片刻的寂静,细弱呼吸捶打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狐碧娘回过神,略觉不可思议地朝前走了?半步:“圣,圣女大人……”
骗局还没有开始便?已结束了?。
狐柔好像不记得了?,她?找她?们来是为了?什么。
狐柔似是没有听到?狐碧娘的声音,那娇媚的狐狸面满布忧思,呼吸渐渐急促,不安已经侵占了?声音:“蘅苒吗?蘅苒那样?光彩夺目的白孔雀,若是真来见碧娘,那……”
沈素刚刚是觉得狐柔该找蘅苒来的,可这会儿?倒是也跟着反应了?过来。
蘅苒的自信是与生俱来的,她?教不了?狐碧娘什么,甚至会让狐碧娘自惭形秽。
不对等,才是根结所在。
她?们也没有办法扭转狐碧娘的天赋,还有上千年不幸遭遇。
狐柔的忧虑都看在了?狐碧娘眼里,狐碧娘有些不知所措:“圣女大人。”
分明刚刚还是痴傻的模样?,现在却……这未免太?奇怪了?。
沈素也还是念着狐柔往日情分的。
狐柔不演了?,她?们也没有立刻就走,她?轻轻拽了?拽狐碧娘:“碧娘,刚刚我们是骗你的,狐柔没疯也没傻。”
她?揭破了?真相,狐碧娘有些反应不过来。
纤长浓密的眼睫还挂着泪珠子,轻轻颤动?的时?候有泪珠顺着滚落而下,她?抿了?抿唇,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狐碧娘甚至没有来质问沈素她?们为何要骗她?。
饶是沈素也回不过神,她?没有接触过狐碧娘这样?的人。
她?好像真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这种时?候都没有质问的底气,何谈以后。
沈素估摸着她?是因为在辟幽谷和雁碧山的时?候都欠了?狐柔不少人情,这会儿?才会跟着狐柔一块发愁,沈素拽着狐碧娘的手腕微微发紧:“碧娘,你为何不问问我们为何骗你。”
狐碧娘微微抬起头,匆匆看过狐柔一眼,再次低垂下去。
她?一只手臂被?沈素拽着,另一只无力垂落着,手中的灵棍坠落在地。
“首领大人,圣女大人,若是觉得这是不错的消遣,碧娘……”
消遣。
狐碧娘觉得她?们是拿她?做消遣,还是不生气。
这逆来顺受的性子,跟狐柔所求相差甚远。
沈素语气中也多了?些无奈:“我以为你该明白的,她?问你求过的不是吗,她?想?你跟她?像平常夫妻一样?……不只有顺从。”
狐碧娘诚惶诚恐:“碧娘不敢。”
沈素以前只知道狐碧娘过于?柔弱,倒是不知道她?又柔弱又执拗,她?坚持着将她?自己摆放在个她?早已适应的低位,不肯向上攀爬半步。
不敢,她?总是不敢的。
可偏偏每一句都在拒绝狐柔的恳求,现在还抗拒起来了?沈素。
狐碧娘看着是个耳根子软,心也软的,可事实上无论?是狐柔说的话,还是沈素说的话,她?半句都没听,
娇弱成那样?了?,倒是个主意正的,就是没正对地方。
她?们的交谈,狐柔和卫南漪也听见了?。
小狐狸再也没有平日里的嚣张肆意了?,她?甚至连走近狐碧娘都在犹豫,伸过去的狐狸手也迟迟没有碰到?狐碧娘,她?呢喃一声:“碧娘,我是不是错了?。”
自然不是狐柔错了?,而是狐碧娘成长的环境便?是那样?。
她?经受过所有不公正的对待,遭遇过太?多的冷眼,早已习以为常。
狐碧娘帮着狐柔逃脱了?命运,可她?自己却逃不脱命运,因为狐柔的命是天给的,而狐碧娘的命是她?给自己戴上的枷锁,她?只允许自身卑贱地活着,那她?们又该怎样?带着她?逃离出来呢?
“圣女大人怎么会做错事呢。”
狐碧娘说得诚恳,可狐柔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挣开了?卫南漪扶着她?的手,整个人朝前趔趄半步,竟是跌落了?下去。
“狐柔姑娘!”
卫南漪忙是要伸手来扶着狐柔,可狐柔挥开了?卫南漪的手:“卫仙子,我一定是做错了?。”
狐柔跪在地上,双膝慢慢挪动?。
她?逼近了?狐碧娘,捡起来了?那根被?狐碧娘扔下的灵棍,她?举着灵棍递给狐碧娘:“碧娘我做错事了?,我总欺负你,你打我吧!”
“圣女大人!”
狐碧娘惊呼一声,看着跪在她?跟前的狐柔,刚刚还能站立的双腿忽然一软,朝着地上跪了?下去。
她?们两只狐狸相对而跪,眸光交会。
离得近了?就连呼吸都能纠缠在一块,偏偏像是相隔生源,一个在云端,一个在地底。
狐碧娘忙是伸过去手,搀扶狐柔:“圣女大人,地上凉,你快起来。”
她?只担心狐柔。
在狐碧娘这里狐柔很要紧,女儿?很要紧,唯独是她?自己没那么要紧。
“碧娘,你打我吧,我求求你了?,你打我吧,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欺负你的,我是个惹人厌的狐狸,我……”
她?往狐碧娘手中塞着那根灵棍,可狐碧娘又怎敢接下,她?不安地推拒着:“不,圣女大人是雁碧山最美丽的狐狸,也是最有天赋的狐狸,最是讨人喜欢了?才对,圣女大人没有欺负碧娘,圣女大人已经是碧娘最好的命了?。”
狐碧娘所说的话,沈素和卫南漪也有在听。
她?们现在是走也不是,不走也别扭。
狐碧娘说得很对。
依着她?的身份,如果不是讨了?狐柔喜欢,日子只会更糟糕,甚至早早就离世了?,活不到?如今的。
狐柔是她?最好的命,也是唯一改名的机会。
不,这不对!
沈素猛地惊醒。
如果连她?一个外来者都这样?觉得,那更别说是其?他人了?。
人人都觉得狐碧娘离开狐柔就没了?更好的选择,那狐碧娘该如何爱自己?
她?能做的无非是一次次纵容,甚至还得在委屈异常的时?候劝告自己——狐柔是她?最好的命了?。
这太?可怕了?。
就连她?……她?都将狐碧娘当作了?狐柔的依附品。
那山中其?他的妖难道还能给狐碧娘自尊吗?
哪怕是不说,没有真的去攻击狐碧娘,可平日里的行为举止都会像一道道烙印印到?狐碧娘心口,落下无法愈合的伤口。
纵然是无心,也是错了?。
沈素悄无声息地牵上了?卫南漪的手,在她?掌心寻求着片刻的宁静。
卫南漪感受到?沈素的不安,无声地握紧了?沈素的手。
她?们还能互相安慰,狐柔却只剩下跟狐碧娘僵持了?。
狐柔似是陷入了?魔怔:“碧娘,碧娘,肯定是我错了?,你打我吧。”
狐碧娘不肯,狐柔有些委屈:“我求求你了?,你打我好不好?”
那灵棍还是被?放到?了?狐碧娘手中,狐碧娘无措地望向了?沈素:“首领大人,我该怎么办?”
她?倒是问起沈素来了?。
可沈素真说了?,她?也不见得听。
“打吧,打了?就能好。”
沈素斜了?眼那陷入疯癫的小狐狸,忍不住在心中叹气,她?倒是想?帮忙,可狐碧娘也不是劝就能劝好的。
果不其?然,她?说让打,狐碧娘也不肯打。
狐碧娘紧紧握着那根灵棍,早已乱了?方寸,沈素牵着卫南漪朝外走:“夫人,我们走吧。”
清官难断家务事。
沈素还不是官,更是断不了?了?。
她?们要走了?,狐碧娘惴惴不安地轻声喊她?们:“首领大人,卫仙子。”
沈素撇撇嘴:“打,你要是肯打,她?肯定就好了?。”
打?
狐碧娘看着手中的灵棍,始终是不敢抬起来。
在她?犹豫的时?候,沈素已经牵着卫南漪离开了?狐洞,等着能呼吸上一口新鲜的空气了?,沈素心中的闷气才算是消散了?些。
这会儿?四?下无人,卫南漪也就问出了?心中疑惑:“小素,你怎么让碧娘打狐柔姑娘?”
狐洞外的天明亮许多,勾得心思都开阔了?些,不再像刚刚那样?低闷沉重。
她?小声嘟哝声:“她?也没打。”
卫南漪轻轻摇头:“可是,小素,若是换作我,我也不会舍得打你的。”
沈素收回眸光,慢慢落在卫南漪脸上。
她?说得认真,眸中也满是怜爱。
沈素相信,如果卫南漪真对她?动?了?手,不等沈素气恼,卫南漪就能先将她?自己气死。
嘴角微微朝向扬起,有些愉悦地开口:“夫人跟碧娘又不一样?。”
“是啊,我和碧娘不一样?。”卫南漪幽幽叹了?口气,脸上多了?些愁闷:“碧娘若是一直那样?,岂不是被?欺负死了?。”
卫南漪的反应在预料之中,却又忽略了?些沈素之前也没有想?明白的细节。
“夫人心好,不舍得碧娘受委屈。”沈素牵着卫南漪的手轻轻晃了?晃:“夫人啊,其?实你有没有看明白,她?们往后的日子能怎么过,狐柔说得不算,还得看碧娘。”
卫南漪不太?明白:“不是狐柔姑娘说了?算吗?”
卫南漪会这样?想?再是正常不过了?,毕竟狐碧娘看上去再是柔顺不过了?,可也只是看上去了?。
沈素摇摇头,望着卫南漪苦笑:“她?说得好像不算,我们说的也不算。”
“嗯?”卫南漪先是一愣,而后仔细回忆起来刚刚发生的所有,唇瓣不自觉地抿了?抿:“还真是。”
看似掌控权都在狐柔手上,可狐柔除了?能逼着狐碧娘哭,让狐碧娘陷入窘迫当中,她?什么也改变不了?,可偏偏狐柔最想?要的是平等,是心,可不是得看狐碧娘给不给了?嘛。
狐碧娘看起来柔顺好欺,可狐柔说话不管用,沈素和卫南漪的劝告也是半点用都没有。
沈素是替狐柔想?不到?法子了?。
可……真要置之不理,也心里不是滋味。
她?们也是一路共患难过来的。
辟幽谷没有狐柔,卫南漪没有护她?一程的能力。禁地里没有狐柔,她?和卫南漪肯定是逃不出来的。哪怕是到?了?雁碧山,不是狐柔做了?敲门砖,她?也不会得到?狐族全力相帮,那样?顺利地帮着卫南漪拿到?赐福,就连灵根局也是狐族相护居多。
恩和情都深。
没办法置之不理,尤其?是狐柔已经求到?她?和卫南漪这里了?。
她?苦思冥想?,没个结果。
卫南漪跟着她?在狐柔洞外惆怅,在暮色渐到?的时?候,卫南漪倒是想?起来了?:“小素,不如我们去俗世吧,那里没有人认识碧娘,也没有灵根高低之分,没有谁会轻视碧娘。”
“好!”
应话的不是沈素,而是只突然出现的狐狸。
狐柔是魂不守舍从狐洞里飘出来的,她?手中还提着沈素那根灵棍,看起来沮丧又可怜。
沈素轻轻推了?推她?,她?就像是一阵风,提着灵棍飘得离她?们远了?些,低落道:“首领大人,碧娘不肯打我。”
听说过求爱的,没听说过求打的。
沈素还是太?正常了?些,不太?明白这些妖在想?什么。
“你这是什么癖好?”
狐柔委委屈屈地斜了?眼沈素,抱着那根灵棍,像是抱着她?的救命稻草:“我是觉得如果……如果她?肯对我动?手,那是不是也就证明她?有了?跟我平等相处的勇气,她?打我也不会太?疼。”
……
打打打,狐碧娘最好明日就能养好,然后抡起灵棍就朝狐柔身上去。
狐碧娘打人不疼,这灵棍打人可是疼的。
沈素想?是这样?想?的,可看着小狐狸失落的样?,还是心软了?:“夫人,我记得过几?日就要过节了?,俗世间应该要放花灯的。”
狐柔来了?兴致,狐狸眼都变得亮堂堂的:“花灯好看吗?”
“好看。”卫南漪含笑点了?点头,想?起来了?狐碧娘,轻声道:“碧娘会喜欢的。”
亮起来的狐狸眼在渐渐暗下来的夜色里,明亮的像是两只碧色灯笼。
第173章 素漪
俗世不同于仙门出尘绝世, 也不同于妖山放浪无羁。
这?里更像是沈素从前生活的世界,没有求仙问道,只有寿命绵长?, 她们?只有百年寿元, 各个年龄的男男女女在市集穿梭,手中捧着一盏盏祈福的花灯, 看?着热闹不凡。
此时已是黑夜, 城门早已紧闭。
沈素她们是偷偷溜进来的, 靠着狐柔的能力?,方才没有引起惶恐。
沈素她们?没有选离雁碧山近的城池, 也没有挑选离任何仙门近的城池, 而是来到了较为热闹喧嚣的安灵, 往来不见多少修士, 也好让狐碧娘逃离那个压迫她千年的地?方。
狐碧娘没有下过山,她自生来就在雁碧山, 还是头回感受俗世间的繁华热闹。
今日里是过节,紧密的摊位摆放着狐碧娘不曾见过的新鲜玩意儿, 有纸做的兔子灯, 糖捏的小人……
无论是哪样都是狐碧娘没有见过的,每个摊位前高挂着的红灯笼让街头看?着更热闹了些,她眸光在流转,带着罕见的留恋,可还是不得不跟着沈素她们?越走越偏。
沈素带着她们?走进了一条小巷子中,这?才让狐柔撤了黑雾。
她塞给了狐柔一把碎银子, 还有两锭金子:“小柔, 你带着碧娘四处去看?看?吧。”
“好。”
狐柔牵过狐碧娘就要走,狐狸脑袋反应过来了什么。
她止住了脚步, 问着狐碧娘:“碧娘,你想到处去看?看?吗?”
沈素她们?在路上走了十日,确确实实也看?到了些狐柔的改变,
更为准确地?来说,从那日她给狐碧娘下跪的时候就已经变了,她是需要哄的,可发现狐碧娘灵魂上的残缺后,也愿意尝试着去将狐碧娘先治好,再索取她想要的。
“卫姐姐……”
狐碧娘有些无措。
这?几日她们?以?不暴露身份为由,哄着狐碧娘改称呼,她倒是只改了对?卫南漪一人的称呼。
狐碧娘身份听着不小,可事实上她比卫南漪要小几百岁。
这?声姐姐,卫南漪倒是担得起。
大概是心中堵了气,狐柔追着沈素喊了十日的姐姐,好在她没有再对?狐碧娘发脾气了。
狐碧娘也不是没主意,只是被人指挥太久,狐柔将抉择权交到她手上了,她会下意识将这?样的权力?交给另一个人,就比如卫南漪。
巷子里没有灯,昏暗得只有一点?月色落下,映照着卫南漪温软的笑容:“碧娘想不想去玩,姐姐是不知道了,不过我们?可是要去的。”
卫南漪没有给狐碧娘反应的机会。
她话说完,牵着沈素就走出了巷子。
卫南漪可没想跟狐碧娘她们?同行,这?是她和沈素一早就商量好的,她们?只带着她们?来,可真要改变相处的方式,那还是得看?她们?自己,而且啊,她们?已经陪着狐碧娘和狐柔很久了。
卫南漪和沈素走出巷子以?后,倒是没有立刻离去,而是在巷子边缘徘徊,等待着狐柔和狐碧娘走出来。
靠近小巷子边上的摊位并?不多,沈素和卫南漪止步在了一个贩卖香粉的摊位前。
摊主是个小姑娘,见了她们?也不说话,只是傻傻笑着。
沈素和卫南漪两颗心儿都还在惦念着狐柔,也就没有留意到摊主的反常。
她们?等了有一会儿,还是不见里面有动静,沈素忍不住叹气:“夫人,你说她们?还出来吗?”
在以?前沈素对?付如何强大的敌人都没有像这?样发过愁,跟着狐柔和狐碧娘同行,她终日里叹气声连连,感觉是要折寿了。
“我看?碧娘很喜欢这?里,她应当?是会出来的。”
卫南漪也觉得等的时候太长?了,她看?着巷子方向?的眸光慢慢收回,终于是看?清了那目不转睛盯着她的小姑娘,她被小姑娘灼热的目光盯得有些脸发烫,她们?……她们?似乎是在这?姑娘摊位停留太久了。
纤白修长?的指尖拽了拽沈素的袖口,轻声喊着沈素:“小素。”
听到卫南漪喊她,沈素回过神。
她也看?到了那姑娘,忙是将一锭金子放在了姑娘的摊位上,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姑娘,不好意思,耽误你做生意了,这?锭金子……”
沈素刚想说是否能挑几盒香粉,那姑娘忽然将金子收进怀中,而后将香粉盒都推给了卫南漪和沈素:“仙子姐姐,这?个摊位都给你们?了!”
沈素和卫南漪都没有留意到姑娘的称呼。
她们?几乎同时对?姑娘推过来的摊位有些不知所措,相顾一眼?竟是有片刻的失神。
沈素在修仙界富裕,在俗世间也富足,这?样的金银她还有许多,也是难得的有用出的机会,她上次动用银钱还是被林水嫣她们?那帮小山匪劫路的时候。
良久,沈素方才说:“也好。”
她们?走到了摊位后,那姑娘捧着金子走到了摊位前。
沈素看?了眼?金子,又?看?了看?那捧着金子傻笑的姑娘,她实在是有些年幼。
沈素便伸出手指在金子上点?了点?,淡金色的光芒悄无声息地?没入了金子里,一个淡淡的印记在姑娘手腕上浮现,沈素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这?样就不会被人抢了去。”
姑娘感觉体内淌过一股暖流,讶异地?瞪大了眼?眸,忙是将金子揣进了怀中。
不过她还是没有走,而是站在摊位前盯着沈素和卫南漪。
卫南漪对?金银倒是没有太深的概念。
她看?着小姑娘,柔声问道:“是不够吗?”
姑娘双臂环着自己,忙不迭摇头:“不不不,够了够了,仙子姐姐莫说是买下我这?小摊了,就算是买了我也是够了。”
卫南漪愕然,她看?了看?身边的沈素,轻轻摆手:“我不买你。”
在卫南漪和沈素不再看?她以?后,那姑娘终于是挪动了脚步,刚刚朝后退开几步,猛地?冲回了摊位前:“仙子姐姐,你们?真的很般配。”
她闹出的动静不小,沈素和卫南漪同时怔愣回头。
那姑娘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搓搓手,明亮的眸子则是盯着她们?不放,她犹犹豫豫还是问出了口:“仙子姐姐,那个叫江谙的坏男人死了吗?还有余暮寒,他们?肯定是死了吧,不然仙子姐姐怎么会来安灵过节呢。”
沈素和卫南漪原本还没有反应过来姑娘在说什么,只是她连余暮寒都提到了,她们?倒是想起来了。
当?日在秘境里,悯仙镜可是什么都照进去了。
俗世间的姑娘会认得她们?好像也没有太奇怪,只是……
卫南漪此刻将她在秘境里一次次倾诉心中情,表露对?沈素的在意都想了起来,那些自然不是谎话,可现在想想有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忽然觉得面颊有些发热。
她抬起手腕,慢慢摸上了发红的脸。
挤出一点?笑来,应了姑娘:“谢谢你关心,他们?已经死了。”
她双颊飞红,红灯笼映衬下倒是不够显眼?,只是那软白莹润的手指抚过嫣红的画面叫人移不开眼?。
姑娘看?呆了几分,夸赞的话张口就来:“仙子姐姐,你真好看?。”
面对?这?样直白的夸赞,卫南漪就更不好意思了,羞怯怯地?朝着沈素身后靠了靠,似是想要阻断姑娘的目光。
卫南漪就像只羞怯的小兔子。
沈素搭上了卫南漪的手背,以?示安抚,慢慢挡在了卫南漪跟前:“是啊,我夫人很好看?。”
她并?不含蓄,甚至应下了夸赞。
卫南漪在她掌心抓了抓,并?未多言什么。
那姑娘盯着沈素,忽然歪着脑袋冲着沈素身后说了句:“仙子姐姐,你家小娘子也很好看?!”
她实在是太热情了些。
沈素哭笑不得地?将卫南漪彻底揽在了身后,一股悄然而起的灵力?缠住姑娘,让她收回去了眸光:“小妹妹,你吓到我家夫人了。”
姑娘有些恍惚:“仙人也会被我们?这?种凡人吓到吗?可是我阿娘说仙人是世上最厉害的,无所不能的……”
她喃喃自语,似是没信沈素的话,可很快她思绪就飘到了别处,她问沈素:“今日是灵汐节,有缘的姑娘们?会去河边放花灯,花灯要是飘走了,心中祈求的姻缘,情爱都会顺顺利利的,仙子姐姐们?也是来过灵汐节的吗?”
她神情看?着有些纠结,只是那份纠结很快就消失了。
“虽然两位仙子姐姐都是女子,可……神庇佑天?下人,不分男女的!”
沈素眸中噙着笑:“谢谢你。”
姑娘点?点?头,这?才离去。
只是走一步总要回过头看?上两眼?,沈素不自觉地?摸了摸脸,那姑娘看?出沈素的别扭,忍不住朝着左右指了指:“仙子姐姐,你们?要是不想人看?,还是将脸遮起来吧,这?样很容易被认出来的。”
沈素这?才发现,何止是这?位姑娘,在她们?周边的摊主,还有过路的行人都在看?她和卫南漪,而且肯定是看?了有一会儿了。
她让江蕊平扩大悯仙镜范围是为了败坏江谙和余暮寒名声,现在倒是将她和卫南漪亲手推到了人人相熟的境地?。
她们?是出来玩的,可不是出来被人观赏的。
沈素悄然牵住了卫南漪的手,用力?攥了攥:“夫人,我们?走。”
沈素话音落下,卫南漪就转动了满星玉。
她和沈素消失在了原地?,摊位上的香粉也跟着消失了。
姑娘困惑地?眨了眨眼?:“人呢?”
奇怪的不止她一人,还有看?清了沈素和卫南漪的所有人。
她们?对?空中落下的卫南漪和沈素都充满了好奇,这?还没有看?够就找不到人踪影,自是有些不甘心。
在她们?寻找沈素和卫南漪的时候,沈素正牵着卫南漪在人群中穿梭,很快沈素就带着卫南漪在个卖面具的摊位前停了下来,沈素指了指面具,又?指了指人群里那些戴着面具的人,笑了笑。
卫南漪也就认真地?打量起那些面具。
她们?来得不算早,那些好看?的面具早就被人挑了去,摊位上只剩下了些青面獠牙的凶兽。
还真是有些难以?想象卫南漪戴上这?些面具的样子。
沈素心中憋着笑,立在边上等着卫南漪挑好两副面具,这?才放下一锭银子,带走了两副面具。
那摊主看?到消失的面具和突然出现的银子,高声喊了句:“仙子买了我的面具。”
一听说沈素和卫南漪买走了面具,立刻有人围了上来。
很快摊主的面具就被一抢而空。
沈素觉得好笑,她晃了晃手上的面具:“夫人,那摊主今日里怕是能赚不少钱了。”
卫南漪手中也拿着个面具。
面具是青灰色的,最上面有两个凸起的角,上面还有些红痕,虽是说不清是什么怪物,看?着也还是有些吓人。
卫南漪没有去看?人群,而是将面具戴在了脸上:“小素,好看?吗?”
沈素也将面具戴在了脸上,笑吟吟道:“好看?。”
卫南漪牵起了她的手,另一只手指了指脸上的面具:“小素,你总爱哄着我,这?青面獠牙的怪物好看?在何处。”
沈素探过去脑袋。
原是想亲卫南漪的,不过两面厚重?的面具隔开了唇瓣相贴的可能,只剩下温热的吐息倾洒在肌肤,能够感知到的温度,沈素说:“面具下的人好看?。”
卫南漪笑着推开了沈素,嘴角微微勾着,可嘴上还是在说:“现在又?看?不到了。”
“可我记得。”沈素拽起卫南漪的手,抵在唇边,吻了吻她的指腹:“我永远记着夫人有多美。”
大概是沈素的声音太好听了些,卫南漪的手指是在沈素眼?跟前红起来的,那淡淡的绯色像是桃花轻绽,沈素还想再去亲,可卫南漪已经满怀羞涩地?收回了手,她们?虽是藏在满星玉下,可这?会儿四下都是人。
卫南漪害羞了,沈素自是不会强求的。
她抚了抚脸上的面具,再次牵住卫南漪:“夫人,我们?去买灯。”
沈素带着卫南漪在人群中穿梭,等着人烟渐渐少,这?才收回了满星玉,显露了身形,慢慢寻找着卖花灯的地?方。
耳边好容易消停了些,沈素终于是回过了神,她想起了要紧的事:“夫人,我们?好像把小柔她们?忘了。”
狐柔喊她几日姐姐,她还真有些将狐柔当?妹妹了,这?声声小柔跟狐三白一样喊得顺口。
在年纪上,狐柔更年长?,可要是论心性,沈素远胜过狐柔。
她们?只顾着逃离那些人的目光了,倒是不记得看?看?狐柔和狐碧娘到底离没离开那条巷子了。
这?要是没出来,她们?的心思岂不是白费了。
沈素还在想呢,卫南漪忽然朝着右前方指了指:“小素,你看?那里。”
狐柔也在秘境里露过脸,自是也被认出来了。
她此刻正被人群围着,而狐碧娘也站在她边上,大概是生得貌美,还跟狐柔同行的原因,她们?不认得狐碧娘,但个个都围着狐碧娘喊她仙子姐姐,倒是和刚刚盯着卫南漪的姑娘差不多,眸光直白,不掩夸赞。
那一声高过一声的“仙子姐姐,你真好看?”,喊得狐碧娘红透了脸。
大概从未有一日面临过这?样多的夸赞,无措的同时有淡淡的喜色。
在变好啊。
那就不用她们?担心了,沈素牵着卫南漪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去,嘴上还跟卫南漪说:“夫人真聪明,一早就知道这?里合适碧娘。”
卫南漪没有接沈素的话,她只是望着沈素。
沈素虽然看?不见那面具下的脸,但她觉得卫南漪此刻必定是在笑的。
卖花灯的地?方很好找,走出不远就能看?到一个摊位。
沈素挑挑拣拣了好几个摊位,这?才挑到手了十几盏精巧的荷花灯,满意地?带着卫南漪顺着人流朝着河边走去。
卫南漪看?着手中提满了荷花灯,忍不住发笑:“小素,你有那么多心上人吗?需要这?么放这?么多花灯。”
“心上人就只有一个了。”沈素将手中的荷花灯提得高了些,笑吟吟地?冲着卫南漪说:“这?些灯是替没来过节的人,买的。”
她笑,卫南漪忍不住跟着笑:“师叔一定很感动。”
感动?
她将归一宗丢给了江蕊平和沈吟雪,甚至连准备喜服的事都丢给了她们?两人,自己带着卫南漪下山来玩乐,依着江蕊平的脾气不连夜杀过来就不错了。
沈素打了个寒战,花灯被她举得更高了。
她嘟哝着:“灯啊灯,你可要保佑我。”
卫南漪提着花灯,看?着沈素:“小素,师父应了的事,师叔是不会生气的。”
有了卫南漪的宽慰,沈素这?才稍稍心安。
因为不想跟人流相挤,沈素特意挑了个地?势不平的位置,带着卫南漪靠近了河边。
她理着手中的花灯,很是突然地?问着跟她一起蹲在河边的卫南漪:“夫人,你说既是姻缘情爱能求,那是不是也能求平安?”
卫南漪沉吟片刻,这?才说:“说不定可以?。”
听着卫南漪这?样说,沈素手中的一盏莲花灯已经飘了出去:“愿夫人一生平安顺遂。”
卫南漪抓住了她的手,慢慢摇头:“小素,不是我,是我们?。”
“夫人从前过得太苦了,我……”
她分明还有很多话想说,可很快就被卫南漪叫了停,她眸中有泪光浮动,面具遮掩了大半的神情,唯独藏不住那泛苦的嗓音:“小素,其实……如果有机会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嫁给江谙的……”
沈素没有想到卫南漪会跟她说这?个,还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他是个恶人,难道是因为江姑娘,可……就算是江姑娘知道了此事,她肯定宁愿自己不要出生,也要让夫人你不嫁江谙的,他会害了你的,肉碎骨断的痛,夫人是忘了吗?”
那样的疼痛自是不会忘的,卫南漪的手沉下去,摸到了水,掌心微微有些发凉,思绪清晰极了:“小素,他能让我遇见你。”
她和沈素不能相遇在别的时候。
卫南漪很了解她自己,如果不是跌落进了泥泞里,她和沈素都不会开始。
以?前的她,绝无可能将全部的爱倾注到一个小她几十辈的师弟后人身上,她会爱沈素,但不会是情爱的爱,而是长?辈对?晚辈的照顾。
沈素没了声音。
她下意识地?想到了江绪,却没想到是因为她。
她啊……何德何能。
沈素指尖微顿,第二盏荷花灯被她推进了河中:“刚刚那一盏是替夫人求的,这?一盏是替我和夫人求的,愿我和夫人生生世世,永不离分!”
“好。”
她在祈求天?,可卫南漪应了她好。
天?应不应,沈素是不知道了,但卫南漪一定会努力?来爱她。
永远,听着就很令人神往。
沈素将自己的面具推了上去,她指腹抵在了卫南漪的面具上,轻轻将面具朝上托了托,而后慢慢吻上了卫南漪的唇:“夫人要说话算数。”
自是算数的,卫南漪可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这?条河放花灯的不仅仅只有卫南漪和沈素,情不自禁吻在一起的也不止她们?。
她们?也不过是这?芸芸众生里期盼永远跟爱人在一起的俗人,不求仙不问道,只求永不相离。
卫南漪耳尖慢慢变红,双臂却勾上了沈素的脖颈,她没有小狐狸的脸皮,可她会纵容沈素的一切。
她喜欢沈素,再没有人比她更喜欢沈素了。
等着沈素吻够了,卫南漪这?才慢慢拽下了面具,将一张羞红的美人面藏进了青面獠牙的怪物面具下,手指去摩挲着那还没有放的花灯递给沈素。
沈素唇上滚烫的热息未消,她连呼两口气,这?才开始放一盏盏花灯:“这?一盏是替江师叔和师父求的,这?一盏是给蘅苒和邬绣的,这?一盏是给……”
沈素求到最后,忍不住问着卫南漪:“夫人,你说我应该替江姑娘和弱轻前辈求呢,还是应该替江姑娘和白姑娘求呢?”
卫南漪轻轻推了推沈素的额心:“我们?求了又?不算,还是得看?绪儿喜欢谁,谁又?会喜欢绪儿。”
沈素揉了揉额心,笑了笑:“那不如都求,毕竟我看?着弱轻前辈可能是喜欢江姑娘的,江姑娘看?着又?是喜欢白姑娘的。”
卫南漪摇摇头:“还是给白姑娘和林姑娘求一个吧。”
“一人相思,总是比不过两情相悦的。”
“好。”沈素应了下来,最后两盏花灯也从手中脱了手:“这?一盏灯愿林姑娘早日放下心结,跟白姑娘永结同心好,另一盏灯留给我们?江姑娘,愿江姑娘早日得个她喜欢,人也喜欢她的良配。”
等着求完了,沈素又?开始发愁了。
“夫人,你说求太多了,会不会就不灵了?”
卫南漪牵着沈素站起了身,看?着那些越飘越远的花灯,轻声道:“可小素只为自己求了一句,它又?怎舍得不答应你。”
沈素便又?好了,她攥紧卫南漪的手心,高声喊道:“愿我和夫人永不离分!”
她声音中透着喜悦,更饱含着她对?卫南漪的深情。
第174章 双狐
等?着沈素和卫南漪都消失后, 狐碧娘和狐柔还是在巷子中停留了许久。
黑暗像片薄纱将她和狐柔笼罩,那明亮光在巷外流动,夺目的?光彩叫人心思飘忽, 从未接触过的?世界陌生又有些心生向往。
她没看过, 所以想看。
狐碧娘踌躇许久,这才鼓足勇气挽住狐柔的手臂:“圣女大人, 你想去看看吗?”
狐柔早已将决断的?机会放在了狐碧娘手?中, 可她还是将权利递还给了狐柔。
分明想要, 可她还是希望狐柔来做她的?主。
“我不是圣女,也不是族长, 只是你的?妻子。”这样?的?话, 狐柔已经说过太?多次了, 她知道没有用, 可还是一次次在说,至今她也是无法共情狐碧娘的?, 她始终不明白为何会有人习惯被奴役,可她又心疼狐碧娘过往的?上千年。
正如?她跟沈素说的?那样?, 在她这里只有她可以欺负狐碧娘, 别人不行。
现在,她不想欺负狐碧娘了,别人就更不可以了。
“碧娘,你来选,我们是出去还是不出去。”
面对狐柔相逼,狐碧娘低落地垂下眼眸:“我……”
狐柔分明在狐碧娘眸中看到了向往, 可偏偏是等?不到狐碧娘亲口?说出个答案。
她渐渐变得焦灼, 狐柔不是沈素,她耐心很是一般, 即将爆发的?怒意还是尽数咽了下去……不能再逼了,非要从她口?中得个结果,那跟欺压她也没了区别。
狐柔思绪回拢,喃喃道:“碧娘,我们也出去看看吧。”
“好。”
狐碧娘答应得倒是很快,眼中难得地有喜色浮现。
狐柔看得心中一软,她好像从未在狐碧娘脸上看到过发自真心的?笑,一直以来她都觉得狐碧娘生了副苦相,可事实上在雁碧山的?狐碧娘也找不到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血脉低贱的?狐狸却有一张高贵血脉狐族都比不上的?秀美容颜,她能招惹的?祸事不少,妒忌就更多了。
在开始留心曾经被她忽视的?所有后,狐柔倒是琢磨出来了些以前想不到的?点。
细心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
在走出巷子后,狐柔将手?中的?银钱分给了狐碧娘一半:“碧娘想买什么,要记得给自己买。”
银钱给出去后,她又开始发愁,狐碧娘会不会不敢买?
平日?里族长大小事还有狐三白跟着操心,可狐碧娘的?事总不能事事都指着别人,她可不是之前那只傻狐狸了,她知道卫南漪她们留着她和狐碧娘独处是为何,自是也不敢辜负她们的?心意。
平心而论,傻了三百年还挺好的?。
清醒过来以后,妻子有了,还有两个愿意替她操心的?好友。
想到这些,她对狐玉狐云的?怨气也就没有那么重了。
不如?将她们放了……
狐柔想到此处,下意识地看向了走在她身?边的?狐碧娘,也不知放了她们,狐碧娘会不会高兴些。
虽然她们不是什么孝顺女儿,但总归是狐碧娘的?至亲。
还是回雁碧山了再说吧。
她们是出来玩的?,总该玩得专心一点。
安灵还真是处不错的?地方,市集热闹非凡,但并不拥挤,甚至看着她和狐碧娘往前走不过去的?时?候会给她们说出一条道来,看着人都很好。
狐碧娘果然如?狐柔预料的?那般,手?中拿着银钱也没有想着去买过什么,甚至看到喜欢的?都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她只顾跟着狐柔在城中穿梭,匆匆撇过那令她神往的?美景,美眸中印着各色各样?的?灯笼,流光转动,少了些平日?里的?沉闷。
狐柔也留了个心眼,狐碧娘多看上两眼的?摊位,她就会带着狐碧娘停下来,买上两件小玩意儿。
很快狐碧娘手?中就被塞得满满当当,狐柔便帮她拿了部分。
狐碧娘空出手?了,倒是主动站到了个卖簪子的?摊位前,狐柔自是立刻殷切地跟了上去,贴在狐碧娘边上,看着她挑簪子:“碧娘要是喜欢,我们都买下来好不好?”
狐碧娘轻轻摇头?,只买下根红玉簪子。
红玉簪被她递给了狐柔,狐柔不太?确定地问着狐碧娘:“给我的??”
狐碧娘点点头?,望向狐柔的?眸中有异样?的?光彩在颤动:“圣……”
她刚刚启唇,双唇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刻意放低过的?声音落在了她耳边:“碧娘,你要是在这个地方喊我圣女大人,我们还怎么好好玩。”
狐碧娘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忽然有一只手?按在了狐柔小臂上,轻轻一掰,竟是将狐柔的?手?折了过去。
骨头?轻响的?声音让狐碧娘和狐柔同时?愣住。
狐柔刚想发怒,忽然听到一道女声:“你这狐狸怎么回事,竟是当街欺辱良家妇女!调戏姑娘家都调戏到俗世来了!”
听起来她是来替狐碧娘打抱不平的?。
狐柔怒意有消减的?迹象,只是她怎么知道她是狐狸的??
狐柔顺着声音看过去,那是个青衣女子,她身?上还有莲花印记,狐柔还能从她掌心感受到灵力的?流动。
还真是冤家路窄。
她居然在安灵碰上了盛涟门?的?人。
狐柔就是被盛涟门?的?人炼制成妖傀的?,三百年来不知被盛涟门?多少人驱使过,因为沈素跟林青绮有私交,摆脱灵根局,林青绮也出了力,她答应过沈素不迁怒于?林青绮,可盛涟门?那大长老盛嫦杞可是也私底下答应了狐三白会交出林恙晖的?所有同党,交给她们狐族来处置。
这么久了,可还没见到交人呢。
她身?侧还站着一群女修,那布料上的?莲花印记实在是扎眼,狐柔刚想发怒,狐碧娘先上前抓住了那女修的?手?,焦急地想要将女修的?手?从狐柔手?臂上拨开:“这位……侠女你误会了,她没有对我不好,也没有不让我说话。”
狐碧娘声音很轻很软,气势是没有了,可那焦急的?关怀,狐柔听得很是舒心。
狐柔当即改了主意。
妖力包裹了手?臂,轻轻一震就甩开了女修的?手?。
狐柔另外一只手?,一把?扯住了狐碧娘的?手?,哀嚎两声,脚步凌乱地朝后退去。
“哎哟。”
她站定了以后,又叫了声,神情痛苦不已。
狐碧娘听得心惊,小心翼翼地抓住了狐柔那被女修捏过手?臂的?手?,抬都不敢抬起来,只敢慢慢去掀狐柔的?袖子:“可是伤着了?”
真要被狐碧娘揭开了,狐碧娘就能看到那条手?臂光洁皙白,就连半点红痕都没有落下。
这打抱不平的?女修是副热心肠,就是……实力太?弱了。
狐柔堂堂妖王又怎会在她手?底下受伤,她哪敢让狐碧娘揭开她的?袖口?,她握住了狐碧娘的?两只手?,不让她乱动,可怜兮兮地说:“碧娘,我好疼。”
“不要脸。”那女修低低地骂了声狐柔,似是觉得不够,又骂了声:“狐狸精!”
狐柔没多生气。
她本就是狐狸,不要脸在妖族也算不上什么骂妖的?话。
这女修狐柔看着人生,她肯定是不认识的?,不过女修年岁不大,修为也不过金丹,十有八九是因为秘境,去过雁碧山的?。
见识过她的?风姿,认识她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不过狐碧娘在秘境争夺时?没有露过面,最后也只是在边缘停留,她们应当没见过。
而且这人修眼力不行,估计没有看出来狐碧娘也是只狐狸,反而以为她是这俗世间的?美妇人了。
她预料的?果然没错,那人修下一刻就跟狐碧娘说:“这位夫人你莫要被她骗了,她是雁碧山的?妖王,可不是什么好人,莫要因她生得貌美就被蛊惑了心神。”
狐柔认认真真地纠正了人修:“错了,不是好狐狸才对。”
话音刚落,被她抓着手?的?狐碧娘,指尖不自觉地在她手?背上挠了挠:“不,不是。”
不是什么?
狐柔看着狐碧娘严眼中的?焦急,反应了过来。
狐碧娘大概想说她不是坏狐狸吧。
狐碧娘都替她说话了,狐柔少不了要跟这位盛涟门?的?人修耍耍嘴皮子了:“你说我不是好狐狸,那你们盛涟门?将我炼制成妖傀,难道就是什么好人了?”
人修气得面红耳赤,指着狐柔鼻子骂道:“你这狐狸少胡说八道,那等?阴损的?事,我们盛涟门?可不会做!”
狐柔被炼制成妖傀的?事并不是尽人皆知的?事。
狐族觉得丢人,盛涟门?也觉得丢脸,这也是盛嫦杞和狐三白私下达成交易的?原因。
这人修在门?内地位应当也不算太?高,不太?知道此事。
可狐碧娘知道,她有些反应过来了人修的?身?份,不太?确定地指了指:“她们……她们是盛涟门?的?人吗?”
“嗯!”狐柔点点头?,指了指人修身?上的?莲花:“那就是盛涟门?的?标识。”
听闻她们是盛涟门?的?人,狐碧娘不再是那柔柔弱弱的?模样?,她面色渐渐变得难看,出于?本能地将狐柔护在了身?后。
她知道她无用,可盛涟门?伤害过狐柔。
感受到狐碧娘对她的?袒护,狐柔有些得寸进尺,她根本不认得这群盛涟门?的?人,可她还是随手?指了个人修:“碧娘,你看,那个人她还骑过我!”
狐碧娘的?脸色就愈发难看了,再去望狐柔的?时?候,眼中有化不开的?疼惜:“圣……小柔,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不过……”
狐柔还想劝劝狐碧娘呢,忽然反应过来狐碧娘喊了她什么,欣喜地扬起狐狸眼眸:“碧娘,我喜欢你这样?叫我。”
她说喜欢,狐碧娘不自然地别过头?去。
狐柔才不管呢,她在众目睽睽下搭上了狐碧娘的?肩,根本顾不上跟盛涟门?那帮人生气了:“碧娘,无论我遭受过什么,那都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将别人做下的?事,记在自己身?上。”
狐碧娘双肩轻轻发颤,她盯着那群人修,似是要将她们尽数记下。
那人修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指了指两人:“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狐柔手?往下落了些,慢慢变成从后拥着狐碧娘的?脖颈。
狐狸眼轻蔑地扫过人修:“谁告诉你我强抢良家妇女了,这本就是我娘子,谈什么强抢。”
狐柔说到此处,那旁边看好戏的?俗世人此刻竟是搭上了腔。
“就是就是,我们可都是看着她们俩人同行过来的?,倒是你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说美人是恶妖!”
“这位仙长,您看着才像是拆人姻缘的?恶人!”
“……”
一句高过一声,满是附和狐柔的?声音。
狐柔终于?想起来了沈素的?叮嘱。
在进安灵城以前,沈素可是特?意说过的?,让她们不要显露身?份,以免给俗世人带来惶恐,可现在她们默不作声地看了半天好戏,不仅一人没走,这会儿还帮上了狐柔这只女妖怪。
怪了,她们怎么不怕?
狐柔没有想明白呢,忽然听到了人群中另外的?声音响起来。
“她便是那只威风极了的?黑狐吧!不过她好倒霉,每次别人伤那个臭妖邪,受伤都是她。”
“好像是叫狐柔,她比天上看着还好看,我可喜欢她了,当时?知道她娶了她乳娘时?,我还哭了好久,直呼她没眼光,居然喜欢老女人,没想到她乳娘居然是这样?美貌不凡。”
“她边上那个就是她乳娘吧,真是好看!这要换我,我比她还喜欢!”
“她根本不像狐狸,倒像是仙子,不见妩媚只见温软,一看脾气就很好,从小就有这样?的?美人相伴,一定很快乐吧!”
“……”
狐柔听明白了。
沈素坑余暮寒和江谙的?计划,坑到她们自己头?上了。
秘境里发生的?事都被悯仙镜放给了这些人看,她们虽不相识,但这些人都在悯仙镜上看到过她们,不仅是见过,还知道了她们的?秘密,就连她和狐碧娘的?事,她们也很清楚。
经过旁边人的?提醒,那群人修也反应了过来狐碧娘的?身?份。
她们恶狠狠地瞪了眼狐柔,也就离开了这里,倒是都没给狐柔点机会问问她们为何会出现在安灵。
狐碧娘朝前追了两步,还没追远,就被狐柔扯住了:“碧娘,你去何处?”
狐碧娘被她拽得回过身?,耳边回响的?声音太?多也太?杂了,说什么的?都有,狐碧娘早已红透了脸,只是脸色还是有些难看。
她迷茫地指了指那群人离开的?方向:“她……她既然骑过你,我们不该杀了她吗?”
狐柔都想给狐碧娘叫好。
她不仅自己做主了,还动了杀心。
听起来狐碧娘还是很宝贝她的?。
狐柔美滋滋地乐出了声,只是很快就心生了愧疚,她撩开了衣袖,露出光洁的?手?臂:“碧娘,其?实我骗了你,我没有受伤,那个人也没有骑过我,我都不认识她们,我只是想你心疼我,这才骗你的?,我没有要戏耍你的?意思。”
她还记得狐碧娘那日?里在狐洞回应沈素的?话。
骗过她也就后悔了。
狐碧娘愣了愣,皙白的?指腹紧紧捏着袖口?,轻声道:“可小柔那三百年过得很苦也是真的?啊,就算不是她们,也是盛涟门?其?他?的?人,我们……不做点什么吗?”
说实话,狐碧娘的?回答让狐柔有些意外。
她只知道狐碧娘柔弱,倒是不知她竟是如?此在意她的?安危。
那种发自真心,不是因胆怯而生出的?关切,让狐柔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唇角,若是在此刻显露狐狸尾巴,尾巴都不知要翘起多高:“这么心疼我啊?”
狐碧娘没有否认,可真要她张口?承认也有些为难她。
她用静默回应狐柔,狐柔也心满意足地挂上了满面笑容:“素姐姐跟她们现在的?宗主有交情,看在林姑娘的?份上呢,我们也不能乱杀盛涟门?的?人,林姑娘要是不将林恙晖的?同伙亲信交出来,我们就找素姐姐给主持公道。”
这事本来就有沈素在中间调和的?作用,真要没个结果,找她也是合情合理的?。
狐柔倒是想过带着狐晋金上一趟盛涟门?,依着她们祖孙的?天赋能力,只要不触动盛涟门?的?护山大阵,悄无声息地杀光了那些帮着林恙晖伤害过她的?盛涟门?弟子也不是没可能做到的?事。
不过这样?一来,她们之间的?交情也就不复存在了。
狐三白跟盛嫦杞达成的?交易,但归根结底还是沈素肯给林青绮面子。
那林姑娘的?手?腕可不要让人失望才好。
狐柔走了神,那揭开的?衣袖迟迟没有放下,狐碧娘终于?是按捺不住,伸出手?慢慢将狐柔的?袖口?拽了下来,这也就惊得狐柔回过神了,她笑看着狐碧娘的?举动:“碧娘。”
听到狐柔的?声音,狐碧娘指腹不经意地捻动狐柔袖口?的?布料,轻声道:“很多人在看。”
狐柔自然是能够感受到那些在她们身?上停留的?眸光,只是那又如?何!
狐柔挺了挺胸腹:“我们又不怕看!”
她说完,不自觉地瞥了眼狐碧娘:“你要是怕的?话,我们离开这?”
狐碧娘轻轻睨了眼狐柔,眸中渐有娇嗔。
她好歹是只狐狸精,也没有到被人看看都想逃离的?地步,只要狐柔不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就好。
狐柔从未觉得她和狐碧娘这样?心有灵犀过,她竟是读懂了狐碧娘眼中的?嗔意,她抓了抓狐狸面,忏悔道:“碧娘,我以后都不会那样?欺负你了。”
狐碧娘没信,只是将手?中的?红玉簪再次递给了狐柔:“簪子。”
“刚刚你只顾着给我买东西了,没有给自己买,这簪子一定会很称你的?。”
狐碧娘也没有瞎了眼,蒙住心。
她看得到狐柔的?改变,也看得到那肆意横行的?狐狸霸主正在试图变得细心。
是她不好,她没有坦然被爱的?勇气。
红玉簪被塞进了狐柔手?中,带着些紧张不安。
她怕狐柔不喜欢。
狐柔她是只什么都不缺的?小狐狸。
狐柔自是喜欢的?,她没有多作犹豫,很快就将红玉簪插进了发间,嘴角慢慢扬起:“碧娘,好不好看吗?”
“好看。”
狐柔自是好看的?,她可是雁碧山最好看的?妖。
红玉簪在她发间,光泽都变得黯淡,硬生生被那张脸压了过去。
情理之中的?,狐柔本就是珍宝,这样?普通的?物件自是会被比下去的?。
狐碧娘消沉惯了,看着看着,渐渐有些沮丧。
狐柔扶着红玉簪,高兴地转了个圈:“那是碧娘挑的?好。”
她看着喜欢极了,发现狐碧娘不理她以后,扶着簪子看向了人群:“你们说这簪子是不是很衬我!”
“自是相称的?,狐狸姑娘的?美貌和这簪子相得益彰,漂亮极了!”
卖她们簪子的?摊主是第?一个接话的?,不掩眼中的?痴迷。
狐狸天生就有勾人心魄的?本事,更何况是狐柔这只拔尖的?狐狸。
她既然不怕人看,那自是会大把?的?人多看两眼。
“是啊,不论是簪子还是狐狸姐姐都漂亮极了!”
“那还不是狐狸娘子眼光好!”
“怎么狐狸娘子,应当是仙子姐姐才对!”
“仙子姐姐,你真好看!你比狐狸美人还好看!”
“你看你,夸人都不会夸,应该是仙子姐姐你好美,跟狐狸美人般配极了!”
“……”
狐碧娘自来是受惯了冷眼的?,还是第?一次面对待她如?此热情的?人,还是络绎不绝的?人。
她和狐柔浑然成了观赏品,人挤着人到她和狐柔跟前,看过一眼,夸上一句,再被人流挤着,恋恋不舍地离开。
耳边环绕着声声仙子姐姐,声声不同的?夸赞。
狐碧娘早已红透了脸,因为情绪激动,眸中还有泪光颤动。
她卑微惯了,头?次被抬得这样?高。
她很感激这些人,让她短暂地活在了幻想中。
此刻她会有她配得上狐柔的?错觉。
狐柔倒不一样?,她受惯了夸赞,面对字字句句的?夸赞,她都全?部应了下来。
夸她漂亮的?,她会说她本来就是最好看的?狐妖。
夸她们相配的?,她会说那人真有眼光。
有夸必有应,直到狐柔应话应得口?干了,她们才离开那。
狐柔的?天赋能力一旦施展开,她们也就找不到她们了。
耳边的?声音消停了下去,可狐柔还是有些亢奋,她牵着狐碧娘兴奋地指着不同的?人:“碧娘,这个,那个……她们都夸了我们般配,简直太?有眼光了!”
她兴冲冲地指了好些人给狐碧娘看。
刚刚人群流转太?快,狐碧娘一共也没有记下几张脸,狐柔倒是都记得的?。
不过她只记得夸过她们般配的?人……
狐柔的?一举一动都在告诉狐碧娘,她当真在意极了这段感情,可……狐碧娘心情变得有些复杂,她开始相信狐柔真的?很爱她,可这也意味着她在深陷。
可怕吗?
还是心惊更多吧。
她是来赎罪的?,她是要听话的?,她……
狐碧娘慢慢低下头?:“有些事不是她们说了算的?。”
狐柔的?热情都被浇灭了,她停下来了,手?也收了回来。
她的?忍耐力大概到了极限。
狐碧娘以为狐柔会发脾气的?,可狐柔只是攥紧了她的?手?:“碧娘,你是不是还在气我以前总欺负你?”
狐碧娘没有回应,狐柔就更着急了。
她抬起狐碧娘的?手?,抓着她的?手?用力朝着她自己脸上打了过去:“你打我吧,你打我好不好?我喜欢你打我。”
狐柔用的?力道不轻,她的?脸都不是泛红,而是很快红肿了起来。
狐碧娘感受到掌心的?热意,逐渐红了眼,她还没来得及抽回手?,狐柔又抓着她打了她自己一巴掌:“碧娘,你打我,我求求你打我!”
“小柔,小柔……”狐碧娘这次是真急了,她猛地抽回了手?,抓住了狐柔的?手?腕,看着狐柔红肿起来的?脸:“你冷静一点。”
狐柔撇撇嘴:“那你打我。”
狐碧娘看着她肿起来的?脸,哪里敢打她,心都一点点被搅紧,疼得厉害。
她抚上了狐柔的?脸,轻柔的?触摸也能感受到红肿带来的?热意。
狐碧娘双眸噙满了泪,终于?坦诚了一次:“不打了好不好?我舍不得。”
第175章 传信
夜色渐深。
在灯火逐渐黯淡下去后, 沈素带着卫南漪和狐柔她们碰了头。
卫南漪应当是能够共情狐碧娘的,她的确是给狐碧娘找了处好地方,俗世间的善意让狐碧娘改变了不少, 她不再是副低眉顺眼的愁苦相, 看着多了些生机。
狐碧娘像是即将枯萎凋零的白花,素白易折。
世俗人和狐柔带来的暖意, 让支撑她的根茎再次生长?, 变得?坚硬粗壮。
离开?雁碧山是对的。
应当是狐碧娘的变化带给了狐柔不错的心情, 小狐狸不再愁眉苦脸,一蹦一跳的, 看着比她平日里不知要?雀跃兴奋多少。
脸上挂着伤, 也不觉得?疼, 傻呵呵地乐着。
沈素看到了些傻狐狸的影子。
果然是情爱会让人丧失自控力。
“素姐姐!卫姐姐!”
粉色的纸兔子被狐柔捧给了沈素和卫南漪, 狐狸眼眸慢慢转动?,流光肆意:“这是碧娘买给你们的!你们喜不喜欢!”
她不是在问。
狐柔更像是看透了狐碧娘残缺的灵魂后, 到处在寻找可以修补灵魂的良方。
狐碧娘需要?认可,所以那双狐狸眼死死盯着沈素和卫南漪, 似是她们不说好, 她就?不罢休了一样。
她们原本就?是要?说好的,沈素一直都很喜欢兔子。
也不知狐碧娘是不是也有窥探到些她们的秘密,这才想到了要?送给她们纸兔子。
沈素摸了摸送到掌心的小兔子:“喜欢。”
卫南漪也接过了纸兔子,她眉眼微微弯着,眸中有浅浅的笑意:“这兔子真好看,碧娘眼光真好。”
狐碧娘红了脸, 慢慢垂下了头。
沈素和卫南漪跟那些俗世人又不一样了。
她们并?不平等?。
沈素和卫南漪对于她而言都身居高位, 可她们也跟狐柔一样在努力地认可她,这让狐碧娘生出了些感动?, 也有点害怕。
分明还没有拥有过什么,却已经开?始变得?患得?患失。
她很怕在她陷进去以后,狐柔和卫南漪她们的好会紧跟着消失,或许……迟早有一天,她们也会跟雁碧山那些狐族一样,她们本就?有那样的资格。
不,不会的。
狐柔是爱她,而沈素和卫南漪都是很好的人。
狐碧娘跟铁石心肠扯不上干系,甚至可以说她心肠是十分柔软的。
她们对她好,她很难记不住。
“卫姐姐,你们……你们能喜欢就?好。”
狐碧娘纠结了许久,这才能正常回应卫南漪的夸赞。
卫南漪眉尾轻轻一抬,眸中有瞬间的讶异,很快就?被欣慰取代:“很喜欢。”
她跟狐柔一样欣喜于狐碧娘的改变,这本就?是她们此行的目的。
就?是……
卫南漪关切的眸光还是落在了狐柔那肿起来的脸上。
皙白的肌肤上,红肿未散,肿起来的软肉破坏了整张脸的柔媚,就?连眸中往日里的春情都被掩盖了。
她顶着这伤傻笑,看着就?愈发像过去的傻狐狸了。
卫南漪还是忍不住问了狐柔:“你这脸……怎么了?”
狐柔想起来了脸上的伤,轻轻碰了碰,笑得?更为灿烂了:“我自己打的。”
卫南漪是不信的,沈素则是笑出了声?:“嗯?难道?说江师叔的丹药真没用了?那可得?快点告知江师叔一声?,不然真傻了可怎么是好。”
她摆明了在调侃狐柔,可狐碧娘当真了。
听闻江蕊平的名姓,只觉得?心惊胆战,她生怕沈素真告诉江蕊平,替狐柔惹来祸端,忙不迭道?:“不是小柔打的……是,是我打的。”
狐碧娘越说越慌乱,根本没有留意到沈素她们三?人越来越醒目的笑颜。
她等?来许久,也没有等?来人怪罪她。
狐碧娘惊愕地抬眸,怪异地问道?:“首领大人,您不责备我吗?”
沈素笑了笑,慢慢摇头:“碧娘,依着你的性子总不会无缘无故打她,那既然是她做错了事,你当然是该打她的。”
这字字句句倒是说到狐柔心坎去了,她点着狐狸脑袋,应和着沈素:“就?是就?是。”
其?实狐碧娘觉得?她应该会得?到惩处的,毕竟狐柔是族中至宝。
哪怕这巴掌是被狐柔牵着才落下去的。
可沈素她们注定?跟族中那些长?老不同的,她们看不出几分对狐柔的怜爱,只看得?到对狐碧娘的怜惜,卫南漪柔声?劝道?:“碧娘,你是她的妻子,并?非奴隶,既是她不好,你自是能打她的。”
“就?是就?是。”
狐柔也不知听没听清沈素和卫南漪的话,她们可是在怂恿狐碧娘打她,她还在这里应和。
狐碧娘心情有些复杂,低软的嗓音响起:“我……我……”
她说不上来话,沈素斜着眼瞥了眼狐柔,这才跟卫南漪说:“夫人,我记得?妖王的恢复能力应当很好吧。”
卫南漪笑着睨了眼狐柔:“不仅恢复能力好,应当还皮糙肉厚得?很。”
在卫南漪说话的时候,狐柔只觉得?一股灵力推上了她的脸。
她刻意留存到现在的红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
狐柔抬手一把捂住了已经消肿的狐狸面,幽怨的眸光落在了卫南漪身上,不甘心卫南漪的揭穿。
卫南漪指了指狐碧娘,眉心轻蹙。
狐碧娘太容易将过错揽到自身了,哪怕沈素和卫南漪都说是狐柔的错,她还是觉得?那是她的错,自卑到了骨子的人会容易反省自己。
迟迟不肯疗伤,换她一点心疼的做法?好像也不对。
狐柔皱皱眉,牵起狐碧娘的手:“碧娘,我又骗了你。”
又?
听起来她好像骗了狐碧娘许多一样,可事实上她也不过是想让狐碧娘心疼心疼她。
“对不起,我只是想你心疼我。”刚刚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狐柔出于本能。
狡黠的狐狸总爱保持个对自己有利的局势。
负伤的小狐狸,不知道?有多惹人怜爱。
就?是……她又骗狐碧娘了。
她扯着狐碧娘的手再次靠近那张刚刚恢复的脸:“碧娘,我错了,你打我吧。”
她望着狐碧娘,眸中慢慢凝聚了水雾。
这一路上狐柔都是在极力克制的,可她本就?是只坏狐狸,常常会因为一点点贪心让狐碧娘为难。
狐碧娘攥着手心,手腕朝后挣脱。
她很是焦急,可拗不过狐柔的气力,叹息声?从唇边溢了出来:“小柔,就?算看不到,我也会心疼你的。”
狐碧娘动?动?嘴皮子,说说软话,哄着她点。
这就?是狐柔以前所求的。
躁动?不安的心得?到了抚慰,狐柔自是安分了下去,她竖着狐狸耳朵去听的时候,才知道?狐碧娘其?实也会说很多好听的话。
狐碧娘手腕上的力松了,她也就?顺利挣开?了狐柔的手。
她手指稍稍弯曲,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狐柔,眸中有难得?的柔情:“我知道?你疼过,我记得?住的。”
狐碧娘说她记得?住。
狐柔的尾巴不自觉地露了出来,黑色的毛发被夜风吹拂,长?长?的尾巴因为兴奋而翘起,轻微地颤动?让旁边看戏的两人笑出了声?。
沈素忍不住调侃着狐柔:“过节的人都散了,你们可要?单独过个节?”
狐柔想应的,可狐碧娘慌乱地摇摇头:“首领大人,我们现在就?该去哪?”
“去哪?”
街上的行人已经不多了,沈素和卫南漪也就?将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狐柔顺手拿过了沈素手中的面具,举起来仔仔细细地看过,狐狸嘴轻轻一撇,看着是有些厌恶的:“素姐姐,你们这面具挑得?不好,太丑了些。”
“丑吗?”卫南漪不动?声?色地将面具拿了回来,指腹在面具上摩挲而过,轻声?笑道?:“小素说很好看。”
她说完将面具收进了储物戒指中,看着像是要?将面具珍藏起来。
狐柔可不知面具的故事,她只知青面獠牙的怪物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
听着卫南漪这样说,她几乎下意识地就?望向了沈素,满是痛惜:“素姐姐,你是何时瞎的?”
“好看,我说好看,那就?是好看的。”
沈素坚持着己见?,轻轻推开?了凑到跟前的小狐狸:“你说我的面具不好看,那你说什么面具好看?”
“狐狸。”狐柔应得?很快,眸中还透着神气:“狐狸面具好看!”
沈素没好气地白了眼狐柔:“你是真不害臊。”
狐柔也不生气,她摸了摸狐狸面:“本来就?是嘛,你看我和碧娘就?都很好看。”
沈素没有再理?会她,而是牵起卫南漪:“夫人,时候不早了,我们先找个客栈住下来。”
她们是来玩的。
原是想多玩几日的,只是因为悯仙镜落了个谁都认识的境地,也不知还能不能玩得?自在,当务之急还是先找个落脚之地,然后再商讨究竟是继续留在安灵,还是去别处。
“好。”
卫南漪应过好,也就?跟着沈素越走越远。
狐柔忙不迭牵起了狐碧娘,她刚想迈出步子追上两人,感受到掌心的柔软又停了下来:“碧娘,我们要?跟上去吗?”
那肯定?是要?的。
沈素不过是每应和狐柔的话,狐柔总不会想着跟沈素她们分道?扬镳吧?
卫南漪有些奇怪,只觉得?狐柔不可能是那样小心眼的人。
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狐柔是故意去问狐碧娘的,她希望狐碧娘能够来做她的主,而不是等?着她安排。
狐碧娘到底是有了变化,在狐柔问过她后,柔声?应道?:“我们应该跟上去的。”
她都张口了,狐柔自是立刻牵着狐碧娘追上了她们,那张嘴却没有停歇,而是绕到了别处。
“碧娘,你多说些话好不好?”
一句得?不到回应,狐柔总是要?说过第二句的:“碧娘,我不好看吗?为何素姐姐不觉得?狐狸面具好看呢?”
她分明是知道?原因的,可偏偏还是要?去问狐碧娘。
卫南漪觉得?狐柔不像是只狐狸,她像是只开?了屏的孔雀,只是不知道?蘅苒愿不愿意认她这个同族。
狐碧娘微微侧过眼眸,凝着狐柔:“好看,再没有比小柔更好看的狐狸了。”
她终于是学会了两句直白话,哄得?狐柔喜笑颜开?,伸手来抱住了她,她带着狐碧娘窜到了沈素和卫南漪前头:“碧娘,你真好!”
——
安灵繁华,她们很快就?找到了落脚的客栈。
只是还没有到屋里就?迎面碰上个女?修,正是狐柔先前在街上遇见?过的盛涟门弟子。
卫南漪和沈素是不知道?女?修跟狐柔不知有着什么仇怨的,只听到她见?了狐柔就?骂了声?:“死狐狸。”
她话骂得?难听,还十分响亮,饶是卫南漪都禁不住皱皱眉。
那女?修看到跟狐柔同行的卫南漪,倒是客气了起来,恭敬地朝着卫南漪拱了拱手,神情也谦卑了起来,少了些戾气:“卫仙子。”
卫南漪扫了眼她身上的衣裳,瞥见?那朵莲花标识也就?认出了她的身份:“盛涟门的人。”
女?修点点头。
她对卫南漪态度不错,可轮到狐柔那还是满眼怨毒:“仙子还是少跟这等?奸诈的狐狸精来往得?好。”
卫南漪感受到女?修明显的敌意都有些不悦,反观狐柔竟是在此刻安静了下去。
这就?怪了。
依着狐柔恶劣的本性,这女?修字字句句针对她,她早该发怒了才是。
卫南漪寻着狐柔的方向望了过去,狐柔此刻正站在狐碧娘边上,偷着眼观察着狐碧娘的脸色,感受到狐碧娘对女?修的敌意,笑得?花枝乱颤,别说是生气了她都不一定?听清了女?修的话,她大概是只知道?狐碧娘在心疼她了。
她们都知道?狐柔不是只好狐狸,也知道?她从前有多过分,可她对狐碧娘的心从未假过。
卫南漪无奈摇头,幽幽道?了声?:“姑娘,纵然是不喜欢狐柔姑娘也不该管到我头上来,我与?谁来往总归是跟姑娘无关的。”
卫南漪说得?够明白了,只是……那女?修忽然扫过沈素一眼,满目痛惜地看向卫南漪:“卫仙子,您乃是临仙山曾经最耀眼的神女?,难道?真要?因为美色而乱了道?心,脱离人修,入她妖山吗?”
既然俗世人都知道?秘境里发生的事,这女?修肯定?也是知道?的。
只是她分明很清楚卫南漪遭遇过什么了,可她还是固执地将背叛人修的罪名扣在了卫南漪头上,甚至就?连沈素都得?了个祸乱神女?的名声?,卫南漪忽的明白了沈素过去的坚持。
在真相公之于众的情况下,还有人来指责她,给她妄加罪名,若是没有公之于众,那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来指责她的不是了。
纵然不在意,可也足够难听。
卫南漪皱着眉,慢慢朝后退了半步,她伸出手摸到了沈素泛冷的掌心。
她知道?沈素生气了,卫南漪也是气恼的,可现在她们在俗世,若是在客栈伤人,难免会吓到寻常人。
沈素也清楚这点,这才迟迟没动?手。
狐柔可就?没有她们这么高的道?德了,她冷冰冰地看了眼女?修:“吵死了,闭嘴!”
她吼完女?修,也就?收回了眸光,等?着再去看狐碧娘的时候,她又平和了下来,面上还挂着讨好的笑容:“我都听不清碧娘说话了。”
眼看着她们两两相亲,那女?修眉目一横,轻蔑道?:“贪图美色,道?心不稳,人修妖修都一样。”
卫南漪实在是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这样坏心情的人。
她面色微沉,但还是能沉得?住气的。
狐碧娘就?有些局促了,她紧张地朝后退去,竟是慢慢在离开?狐柔身边。
沈素和卫南漪就?站在她们身后,狐碧娘退着退着就?撞进了卫南漪的怀中,卫南漪轻轻扶了她一下,狐碧娘也就?回过了神,迷茫地望向了卫南漪:“卫姐姐。”
狐碧娘的胆怯让卫南漪有些心软:“碧娘,你别怕,她打到你。”
卫南漪肯定?是心疼狐碧娘的。
除开?交情,她也有着不得?不心疼狐碧娘的理?由。
她其?实是能共情狐碧娘的,虽然她只跌落深渊过一段时日,但那段时日无疑是她最难堪,却又最值得?回味的时光。
那时候的卫南漪和狐碧娘是相似的。
同样自卑,同样烦忧,时时刻刻担惊受怕。
喜欢的人就?在眼前,却不敢爱,不信爱。
沈素对她好时,卫南漪甚至会去猜测沈素喜欢江绪,却不敢想象她是喜欢自身。
时时刻刻担惊受怕,怯弱无力。
自从灵根恢复以后,卫南漪那些担忧顾虑就?消退了许多,在沈素一句句甜言蜜语中更是几乎忘却了那种卑微的感觉,她看着狐碧娘的时候倒是会想起来,她尚能恢复灵根来达成灵魂上的解脱。
可狐碧娘不一样,她没有那样的机会。
眼前的修士虽然也是金丹,可狐碧娘的金丹并?非修炼来的,而是药草堆积,还有狐柔央求着族内大妖都给她赐福得?来的,她没有太高的战斗力,修为增长?带来的只有寿元。
她害怕,卫南漪是可以理?解的。
狐碧娘苦笑连连,垂着脑袋轻轻摇动?:“我,我不是怕,我……我好像耽误小柔了……她有那样高的天资,理?该好好修炼才是,将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实在是有些不值当。”
卫南漪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她无奈地笑了声?:“碧娘,你问问狐柔想成仙吗?”
对了,狐柔。
卫南漪这才反应过来,依着狐柔的性情应该不会允许狐碧娘躲避她才对的
她扶着狐碧娘的双肩,朝着前方看去。
这才发现狐柔和沈素不知何时到了那女?修边上,两只狐狸爪抵在女?修的脖颈,她们几乎同时威胁着女?修。
狐柔:“你想死吗?我都让你闭嘴了,你还吵个不停,你吓到我家?碧娘了,知不知道??你今日最好跟我道?歉,不然你盛涟门的面子,我是不会给了的。”
沈素:“我夫人没有沉迷美色,我夫人也没有乱道?心!”
“难道?没有吗?”
哪怕是狐狸爪顶破了皮肤,女?修也还是忽视了狐柔。
她盯着沈素:“若不是乱了道?心,那卫南漪为何会到这俗世中来,而不好好修炼,她甚至连临仙山都不愿意回去了,如何对得?起培养她的临仙山!”
也是怪了。
养她的沈吟雪没来怪她,教她的江蕊平没来怪她,现在的临仙山宗主没有怪她,长?老门人都没有人来指责卫南漪,她一个盛涟门的弟子倒是指责起来了卫南漪,甚至连卫南漪在妖山停留的资格都剥夺了。
卫南漪扶着狐碧娘走上前,淡淡道?:“想求仙的人去寻仙问道?,不想求仙的人安稳度日,又有何不可。”
“可你是卫南漪!你都成不了仙,我们该怎么办!”
听着女?修不甘心的喊叫声?,狐柔琢磨过来了点味,她咂摸下嘴:“不是,你不会是卫姐姐的仰慕者?吧。”
那女?修脸一红,别过头去,轻哼了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还真是……
卫南漪有些愕然,她对女?修没有印象,不过她也知道?曾经的她是有着很多追随者?的。
修仙界嘛,大都是慕强的人。
她以前是风光过的。
卫南漪搭上了沈素的手背,慢慢将那露出的狐狸爪牵了回来,握在手心:“姑娘,我并?无求仙志,自是成不了仙的,可你不一样,你既然想成仙,那便有这个机会的,你该去寻觅机会才是,而不是等?着看我能不能成仙。”
女?修不太甘心:“你就?那么喜欢她?她可是半妖!”
“我也是。”卫南漪应得?坦然,她对妖身早已没了从前那样的排斥:“你可以不认同我,但小素就?是我心中所求,比之仙道?,她更珍贵,所以我希望你能向她认错。”
“不!”她别过头去,心中还是有着堆积许久的怨气。
卫南漪指尖轻轻捻动?,双眸一凛:“不然我会杀了你。”
她话音落下,一刀光刃就?擦着女?修的眉心过去了,落下了一道?血痕。
再深一点,她的头骨都会被割开?。
女?修咽了咽口水,终于是害怕了起来,她哆哆嗦嗦地转过头去看沈素:“对不起,你没有祸乱卫仙子道?心!”
“别,别杀我。”隔着悯仙镜所看到的凶狠,跟亲身体会是不太一样的,心中记挂的神女?变了样,这比让她面对七八只恶妖都还要?吓人,她越发胆怯,就?连声?音都在发抖:“我还得?去冥恶谷寻江绪姑娘她们呢。”
江绪。
她提到了江绪。
卫南漪牵着沈素的手一紧,心提了起来:“绪儿怎么了?”
狐柔的利爪从女?修脖颈上离开?,转而用力拍了拍她的肩:“快说,不然杀了你!”
“不久前冥恶谷出现仙人遗迹,各大宗门纷纷派人前往冥恶谷寻机缘,只是进冥恶谷的人都没有出来,江姑娘和我们宗主大人也在其?中,前些日子宗主大人传信回宗门,说是冥恶谷有仙缘降临,让门中弟子都去碰碰运气。”
“卫仙子应当比我更明白的,这机缘越大的地方越是危险,我这……我这要?是在路上耽搁下去,江姑娘她们性命堪忧。”
“胡说八道?。”狐柔撇撇嘴,不掩厌烦:“江绪她们什么修为,你又什么修为,哪里轮得?上你去救!”
她对盛涟门的人可是没有任何好感的,她是答应了沈素不迁怒的,可也只答应了不迁怒林青绮一个人而已。
“小素。”
卫南漪皱着眉,轻轻喊了声?沈素:“她的话不见?得?全是真的,但冥恶谷……我们是不是该去一趟?”
“嗯,夫人我们去冥恶谷。”
江绪她们肯定?是轮不上她们去救的。
她们怕也是心中明白机缘落不到她们头上,这才会绕来绕去绕到了俗世玩乐,她逼着卫南漪寻仙道?,自己却是个连仙缘都不敢去争的,只不过她还算聪明,知道?说出江绪名姓能保住性命。
冥恶谷的事假不了,阿绫之前回雁碧山的时候就?带回过信。
阮桐就?是因为冥恶谷出了仙人遗迹,这才去冥恶谷的。
女?儿徒儿都在冥恶谷,总该去看看,可别真出事了。
她有句话是没有错的,机缘伴随着危险。
第176章 交恶
冥恶谷到处都生?长着一种藤蔓, 藤蔓上密密麻麻挤着朵朵碧蓝色的花朵,挂着细润的?水珠,像是被雨水浇灌后的?画面, 只是冥恶谷常年无雨无风, 这水珠不知从何?而来。
藤蔓上生长的花冒着股幽香,丝丝缕缕缠绕在鼻尖, 竟是能牵动心中悸动。
林青绮带着盛涟门弟子站在那半虚无的?宫殿前, 双眸有片刻的?失神。
这样的?距离不远不近, 让她不用去寻都能感受到有道眸光在她身上停留。
温柔,克制。
白?箬衣……
她倒霉惯了, 猛地交好运了竟是有些?无从适应。
那样的?温柔不该属于她, 白?箬衣那样的?好人也?不该她来遇。
冥恶谷出现仙人遗邸的?事早就传开了, 这些?日子各大宗门纷纷来了冥恶谷, 阵势已经不输雁碧山秘境。
林青绮现在是宗主,早已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 可她实力还没?有达到一个宗主该有的?境界。
她需要机缘。
这也?是盛嫦杞让她带队来的?原因。
说实话盛嫦杞对她不薄,若不是有盛嫦杞支持, 她这个宗主之位怕是也?坐不稳。
盛嫦杞一早就看出了她的?身份, 观察后发现她处处都比林青槐好,也?就跟诸位长老通过气了。
林恙晖能做下这等恶心事上千年,盛嫦杞她们那些?长老也?有失职之处,所以让林青绮来当宗主是弥补,也?是对她心性和天赋的?认可。
盛涟门终究是名门大宗,除开林恙晖和林青槐那种小人, 大多数人都是好的?, 尤其是能够坐上长老位的?前辈更?是有品有德,哪怕是知道她当过炉鼎, 也?没?有因此轻贱她,而是帮着她隐瞒了下来,就连地牢里的?人也?都得到了善待。
有天赋纳入宗门奔前程,无天赋的?也?送去了盛涟门管辖中的?城池,在宗门的?帮助下,展开了新生?活。
林青绮该厌恶盛涟门的?,可她做不到。
她喜欢盛涟门,也?喜欢现在的?自己。
光鲜明媚,能够站在阳光下,哪怕身躯在排斥,可灵魂在雀跃。
一切都很好,除了感情。
林青绮分明是知道白?箬衣有责任心的?,她一早就知道,所以才会用那种手段逼着白?箬衣离开余暮寒。
一次次的?欺骗,一次次的?戏耍。
余暮寒欺负白?箬衣心软,她就是在欺负白?箬衣人好。
余暮寒不是好人,她也?不算是。
在了解白?箬衣为人的?情况下去勾引她,却打定主意?在她逃离命运后抽身……林青绮也?说不上来她到底在想什么,只是偶尔会有永远沉沦的?念头?,更?多的?则是矛盾,纠结,还有些?逃避。
她自是喜欢白?箬衣的?。
白?箬衣温暖细心,处处透着良善本性,对于她这样从阴水沟里爬出来的?人是足以致命的?诱惑。
可……也?仅仅是盘可想,不可亲的?糕点了。
她们已经在仙人遗邸前停留许久,只是苦于找不到进入的?办法?。
不过她们也?是得了好处的?,在这遗邸跟前,她们体内灵力的?转速也?比平日里快了数十倍不止,在此修炼比在灵阵中都要快上不少,甚至不用刻意?去引灵力,只需站着都能有灵力入体,若是能常年在此修炼,修为精进的?不知有多快。
林青绮还在心中感慨,身后的?盛迂风忽然喊了声她:“宗主,你看。”
林青绮顺着盛迂风所指看过去,竟是看到了江绪和白?箬衣在命令临仙山的?弟子朝后退去。
在这人人都想要机缘,恨不能贴到遗邸结界上去吸收灵力的?时候,临仙山身为最有竞争力的?天下第一宗竟是最先生?出退意?,未免奇怪了些?。
不止她在看,率先魔宗的?水泞也?在看。
水泞高喊一声:“临仙山的?,你们在搞什么把戏?”
在离开雁碧山以后,她们也?就不再是盟友了,魔宗还是难以跟正?派人士好好相处,而正?派人士也?自命清高,不愿与魔宗为伍,水泞就连说话都更?加狂妄了,就连个称呼都不会好好说了。
她这样喊过一嗓子,自是不会有人理她的?。
水泞嬉笑一声,声音越飘越高,变得又尖又亮:“白?箬衣,我问?你呢!你怎么不应我?你难不成是哑巴?”
声音落下,那水泞的?身躯就化作了片片花瓣。
暗黑色的?花瓣在空中飞舞,下一刻竟是出现在了白?箬衣身边,花瓣中探出一双手来抚上了白?箬衣的?手臂:“白?箬衣……”
花瓣散开,水泞从花瓣中钻出。
那抚上白?箬衣手臂的?手顺势一勾,轻易就抱住了白?箬衣的?手臂:“白?箬衣,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呀?”
她的?声音又娇又媚,笑容也?是明艳妩媚。
细白?柔软的?腰肢贴在白?箬衣身上,像是只没?骨头?的?蛇。
白?箬衣一时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她死死抱住,脸红心惊:“水泞姑娘,还请自重。”
她伸出手去拨水泞的?手,水泞笑了笑,将她伸过去的?时候一并握住,贴着她耳边道:“白?姑娘,你们这些?正?道人士是不是都这样啊,一口一个请姑娘自重,那我是魔女啊,要是太端庄自持了,岂不是和你们这些?名门弟子没?了区别,如何?能显出你们人品好呢。”
林青绮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眸光微微沉下。
白?余该永远让她变作哑巴才是。
她暗自想着,只是……水泞亲近白?箬衣,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话虽如此,可林青绮的?眸光迟迟没?有收回,身侧的?盛迂风低笑一声:“宗主,你不过去拦着那小魔女吗?”
林青绮眸光流转,唇瓣微抿:“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盛迂风像是没?有听懂她的?话,忽然说了句:“姑姑说,若是能跟临仙山结亲必定是很好的?。”
林青绮听明白?了盛迂风话中有话,只是这话她是不会接的?,她语气依旧平淡:“那你要是有心仪的?临仙山道友,大可以去求娶。”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盛迂风自是不会再多嘴。
林青绮没?有上前,但另有人上前拽开了水泞。
江绪。
江绪是不喜欢水泞的?,一边拽开水泞,一边说:“魔女就是魔女,没?脸又没?皮。”
水泞被江绪拽了开,轻轻拍了拍被江绪拽过的?手臂,双眸噙着笑意?:“江姑娘,人林姑娘都不急,你急什么?”
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轻轻敲了敲手背,故作惊讶:“呀,难不成你也?喜欢白?姑娘?”
水泞自来这样的?,什么好玩,玩什么,说话也?没?个正?行。
她不过是随口说的?话,江绪倒是闹了个满面通红:“我……我以前是喜欢白?师姐,可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还真喜欢?
白?箬衣有些?晃神:“江师妹……”
林青绮抓着自己的?手臂,越捏越紧,皮肤隐隐约约多了痛感,也?没?有松开手。
唯有水泞双眸发亮:“既是喜欢,那就非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事,你说不喜欢了,难道就真不喜欢了吗?我肯定是不信的?,也?不知你师姐信是不信。”
江绪跟着着了急,她紧张地搓了搓指腹,手掌伸过去摩挲着后背的?裕灵剑,极其认真地看着白?箬衣:“师姐,我真不喜欢你了,我答应过我的?剑了,我以后都不会喜欢别的?姑娘了,她们……我怕她们会欺负我的?剑。”
江绪说得实在是认真,更?何?况白?箬衣要是说不信,那岂不是更?尴尬。
白?箬衣自是点了点头?:“江师妹,师姐信你。”
她们师姐妹的?事,水泞倒像是被踩到了什么痛处,一张脸阴沉了下去:“答应你的?剑?怎么你也?跟白?余那个蠢女人一样,放着好好的?美人不爱,多了爱剑的?心?”
水泞既是骂白?余是蠢女人,那寒枫林过来的?门人自是忍不了的?。
为首的?寒枫林弟子大步上前,瞪了眼水泞:“还请水泞姑娘放尊重些?。”
水泞见?了寒枫林的?人,愈发是没?什么好脸了,她尾音儿轻轻一勾,眼中满是轻蔑:“我难道是说错了,你们宗主不就是爱剑不爱人?”
“自是……”自是没?错的?。
白?余爱剑,如今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那寒枫林的?弟子比不得水泞能言善辩,不过半句话就落了下风,林青绮看着都替她们而感到着急,只是……水泞并未惹到她头?上,她也?不便张口。
林青绮一双眼眸在白?箬衣身上轻轻划过,呼吸不知为何?陡然是紧了紧。
她骗不了自己。
她喜欢白?箬衣,所以不高兴水泞靠近白?箬衣。
林青绮比不得江绪坦荡,以前还能用救她当借口去接近她,可现在没?了理由?,也?就只剩下相逢不语,形同陌路了。
污泥不该溅染了白?衣。
她在看白?箬衣,白?箬衣自是有所察觉的?。
白?箬衣回望了过来,眸中还是熟悉的?温柔和浅浅的?笑意?。
她脾气真的?很好,哪怕林青绮翻脸不认人,她也?没?有生?气。
白?箬衣想到了什么,忽然朝着林青绮的?方向走过来,林青绮感受到白?箬衣的?靠近,心不自觉地慢慢提了起来,她不自觉地朝后退去,声音里也?多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她抓了一把盛迂风:“你挡着她。”
盛迂风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前走了几?步,在白?箬衣即将走到林青绮跟前的?时候拦住了她:“白?道友,虽然我盛涟门很想跟你临仙山结亲,可我们宗主不愿意?跟你说话。”
他话说得直白?又伤人。
白?箬衣朝着林青绮看了眼,林青绮几?乎下意?识地躲过去了她的?目光。
林青绮的?回避比盛迂风直白?的?话还要伤人一点,白?箬衣失落地垂下了眼睑,落在两侧的?手慢慢揪紧了袖口,她不是死缠烂打的?人,自是不会做什么有损颜面的?事。
她轻声道:“林姑娘,这遗邸结界会影响修士灵力运转的?速度,这样修炼速度固然会提升,但并非每个人都能受得住这样提升修为,若是经脉承受能力不够,长此以往难免会落得爆体而亡的?下场。”
林青绮又朝着临仙山弟子所在的?方向看了眼,这才发现她们并未一味地退开,而是根据灵根天资而定。
好的?就会离遗邸近些?,差些?的?就会离遗邸远点。
她收回眸光,看向了盛涟门的?弟子,这才发现她们不少人脸上都浮起了异样的?潮红。
看来真如白?箬衣所说这般,再待下去会出事的?。
林青绮急忙道了声:“多谢。”
“你我之间……”白?箬衣的?话还没?有说完,林青绮就已经着手安排起盛涟门的?弟子该站的?位置。
她比从前更?有威严了,做事也?更?为果断了些?,看着是个好宗主。
白?箬衣说不上此刻的?复杂心情,捏着袖口的?手更?紧了紧,终究还是将那压在口中的?半句话说了出来:“不必如此客气。”
早知的?,她早知林青绮想抽身,也?早就感受过了她的?冷落。
此刻还是觉得难过。
她大概是足够喜欢林青绮的?。
天命也?有影响到白?箬衣的?决断,在天命消失后,她方才惊觉她其实早就不爱余暮寒了,只是被命运牵扯中,她无法?对他狠下心肠,可她的?心应当早就偏了。
白?箬衣是盛清凝最看好的?弟子,也?是临仙山未来的?宗主。
她当然不会太蠢。
其实她很多次都看出来了林青绮在骗她,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甘情愿被林青绮骗着,大概是她那声声救她太迷人了些?。
白?箬衣私心觉得林青绮还是骗她的?时候更?香甜些?。
指腹摩挲着袖口,仿佛还能感受那绸缎一般软滑的?肌肤落在指腹间的?时候是多么的?柔嫩,鼻尖都还能嗅到那醉人的?香味,可人她已经碰不到了,林青绮再也?不会似无意?地落进她怀中了。
她说救她,还真只是救她的?命。
心呢?
她真不打算再理她了吗?
林青绮分明很缺爱,那为何?不肯让她来爱她。
白?箬衣愿意?给的?。
情爱两字,强求不来。
她回过神,这才发现水泞和江绪的?争吵也?停了。
水泞是胡来了一点,可也?不是没?头?脑的?,她早已退回了魔宗那边,着手安排弟子朝后退开,白?箬衣走回去的?时候,就听到了江绪抱怨的?声音:“师姐,那林姑娘根本不领你情,倒是让水泞占了便宜,她们魔宗的?人死了才好。”
自来就是正?邪不两立的?,江绪说这话的?时候,身后的?弟子也?忍不住跟着附和。
“是啊,师姐,那林姑娘既是要断情,你也?别理她,我们第一仙门的?颜面还是很重要的?!”
“就是就是,这本就是我们发现的?,就算是不说……”
这本就是弱轻发现,告知江绪后,她们才知道的?事。
江绪抱怨两句也?是应该的?,只是她们越说越偏了。
白?箬衣轻轻抬手,示意?她们住口:“好了,林姑娘没?有不领情,她说过谢谢我了。”
江绪撇撇嘴:“一句谢谢就够了?师姐,你可真容易满足。”
这以前江绪是满意?林青绮的?,毕竟她亲眼看见?过林青绮的?付出,可现在就没?那么满意?了,林青绮的?冷漠,她们也?是有目共睹的?。
就算是不喜欢白?箬衣了,她也?希望白?箬衣能够被人好好珍爱。
刚刚才被水泞揭露了心思,这会儿再流露对白?箬衣的?上心,自是会有多事人出现的?。
江绪的?手臂忽然被一只手拽住:“白?师姐,其实江师姐也?不错啊。”
听到这道声音,江绪忍不住拂开了她的?手:“曾瑜!”
当日在秘境时,卫南漪曾承诺曾瑜,只要她肯砸她家灵宝引出她们曾家老祖曾凤,她便让曾瑜入归一宗,护她一世周全,只是归一宗全是半妖,曾瑜也?就被盛清凝带回了临仙山,等着过些?日子正?式拜师后,也?就是盛清凝的?第三个弟子了。
因为是卫南漪答应下的?事,江绪对曾瑜有几?分责任感,倒是让她开玩笑都开到她头?上来了。
江绪刚想让曾瑜住口,古菱也?冲了上来:“对对对,我们江师妹脾气是差了点,但对师姐你可是一片真情!”
自从这群同门发现江谙才是那个恶人,纷纷和江绪缓和关系以后,门内是越来越没?人怕江绪了。
江绪叹息声都溢到了唇边:“诸位师姐师妹,我真答应过我的?剑了,我不喜欢白?师姐了,以后也?不会喜欢别的?姑娘了,她们会欺负我的?剑。”
曾瑜指了指白?箬衣,怪异道:“江师姐,白?师姐这样好的?性情,怎么会欺负你的?剑呢?”
“嗯……”江绪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只觉得弱轻让她答应的?事,一定是对的?。
刚刚消停一会儿的?水泞,倒是又突然出现在了江绪边上。
她摸着红艳的?唇,低笑一声:“那还用问?,跟白?余一样被剑迷了心呗。”
水泞还是不肯放过白?余,那寒枫林的?弟子自是又出了头?:“魔女,你处处针对我们宗主,难不成是对我们宗主爱而不得?”
她原以为这就能让水泞闭上嘴了,可她还是低估了水泞的?厚脸皮。
水泞被戳中心思,唇角微微勾起:“是啊,我是看上她了,她看起来就挺好玩的?,就是她榆木脑袋,只爱玩剑,不爱玩我,那我当然要记恨她呀,毕竟我也?是个为情所伤的?可怜姑娘呢。”
那寒枫林的?弟子显然是没?想到水泞会这样说的?,她惊愕地瞪圆了眼睛:“水泞姑娘……这……”
她说不上话来,水泞可还有别的?话要说的?:“其实你们宗主说得很对啊,我是魔女,一时是,永远是,我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变好的?,哪有她的?剑好,话不会说,还不会闹,任她揉捏,不过呢……我心中难过,抱怨两句也?是我的?自由?。”
水泞一番话倒是让寒枫林的?弟子闭上了嘴,纷纷厌恶地转过头?去,大概都在内心咕哝,白?余怎么就招惹上她了。
她们都回避了,可水泞还是没?有罢休的?意?思。
她故作悲悲戚戚,擦了擦眼尾莫须有的?泪水:“我们这种姑娘无人疼,无人爱,记点仇又算得了什么呢?”
水泞眼尾轻轻一扬,刻意?捏着嗓子喊了声白?箬衣:“白?姑娘,你说是不是啊?”
水泞将话引到了白?箬衣身上,白?箬衣有瞬间的?无措,她的?确为情所困,自是不剩什么辩驳的?余地。
白?箬衣下意?识地寻着林青绮所站的?方向,看了过去。
水泞看到了白?箬衣的?眼神,笑得更?为肆意?开怀了:“白?姑娘还真是痴情人。”
她就是这样的?。
找到点好玩的?,轻易是不肯放手的?。
江绪忍不住出声袒护白?箬衣:“你自己爱而不得,你找白?宗主去,缠着我师姐做什么?我师姐虽也?姓白?,可也?不是她们寒枫林的?宗主,你再在这胡说八道,小心我杀了你。”
“这可就不对了。”水泞笑着摇摇头?,一把勾住了江绪的?脖颈,将她拽紧自己,贴在她耳边道:“毕竟我和你娘,小娘也?是有点交情的?,你要是杀了我,她们应当也?会不高兴的?。”
江绪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水泞就都冲着她来了。
水泞若有所指地指了指林青绮的?方向,勾着江绪的?脖子,压着江绪听她说话:“江绪,你糊涂啊!你看那林姑娘现如今对你师姐何?等冷漠绝情,正?是你的?好机会啊,剑哪有美人好玩,你扔了你的?剑,娶了你师姐岂不是很好。”
江绪被她压得说不上话来,在这短暂的?静默中,她身后的?裕灵剑已经有了变化。
一瞬间,江绪的?后背金光乍现。
随着金光出现,风姿绰约的?美人也?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正?是弱轻。
弱轻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她伸出手在江绪背上轻轻一勾,裕灵剑就从江绪背上脱离,落在了她手中。
江绪猛地推开了水泞:“你闭嘴!我都说了,我不喜欢我师姐了!”
白?箬衣也?跟着频频皱眉:“水泞姑娘,我和师妹只有同门之情,并无其他。”
“现在没?有,以后就有了。”
水泞似是不准备放过她们了,声声句句非要将她和江绪一并纠缠。
白?箬衣慌乱间,还是下意?识地去看林青绮。
还没?等她看到林青绮的?反应,那静默许久,立在边上笑而不语的?弱轻十分突然地冲着寒枫林弟子招了招手:“那个寒枫林的?小弟子,你过来。”
她喊的?是寒枫林的?弟子,江绪倒是情不自禁往她那靠了靠:“弱轻,你找寒枫林的?弟子作何??”
弱轻没?有理江绪呢,那寒枫林的?弟子已经走到了跟前:“前辈。”
弱轻和颜悦色地看着寒枫林弟子,轻声问?道:“你应该是知道的?吧,你家宗主喜欢什么。”
寒枫林的?弟子有些?不好意?思,自家宗主的?癖好虽是再正?常不过了,可这会儿要是说出来,实在是难以张口,毕竟宗门内跟白?余亲近的?人都知道,白?余最想要的?道侣就是临仙山的?裕灵剑。
她现在跟前站着的?就是白?余的?梦中情剑。
“弱轻!”江绪倍觉不妙。
弱轻笑吟吟地将裕灵剑递到了寒枫林弟子手中:“这裕灵剑……你问?问?她要不要,我和剑都愿意?跟着她走。”
“弱轻!”
江绪急了,一把拽住了弱轻的?手臂。
寒枫林的?弟子看看江绪,又看看弱轻,试探着问?道:“前辈的?意?思可是让我,让我……传信给宗主,说……说临仙山的?裕灵剑要跟她私奔?”
她话音落下,江绪和水泞几?乎同时寒了脸。
水泞反应更?大些?,她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 愚蠢!神器都认主了,你还想帮着你宗主偷了她不成!”
第177章 玩心
看着水泞气急败坏的模样, 弱轻嘴角朝上一扬,双眸中有些看好戏的意味。
水泞爱玩,她也爱玩。
那就看谁更胜一筹了。
弱轻余光瞥过江绪一眼, 江绪紧紧抓着她的手?臂, 模样看着倒是焦急,就是迟迟没有下一步的作?为, 那就只有委屈江绪再着急一点了。
“小道友真?是聪明极了, 就该如此告知?你们宗主。”弱轻将裕灵剑塞进了寒枫林弟子的手?中, 满面笑容,看着和善极了:“只要你们宗主肯来, 我跟剑就都是她的。”
她看着真?要跟着白?余走, 那寒枫林弟子也顾不得水泞的提醒了。
神器认主自然是不可更改的, 可白?余那是一等一的强者, 眼下剑灵要跟着她走,万一真?被她们想出什?么法子了, 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最重要的还是白?余爱剑, 尤爱裕灵剑。
哪怕是来摸上一摸也是好的。
寒枫林弟子顿时有了主意, 满口答应了下来:“我这就去跟宗主传信,倾诉前辈仰慕之心。”
仰慕?
她仰慕白?余?
这小弟子还真?向着白?余,这样的倾慕心都能安在她身上了。
弱轻自是不爱听这等话的,不过要是水泞和江绪都不爱听,那她就是爱听的。
她在仙界时,日日面对姜邬那样的紫仙, 事事听个蠢人命令, 还能让姜邬相信她忠心不二?,自是养成了山崩于前, 面不改色的控制力,她笑着应承了下来。
“江绪,你怎么不说?句话!你真?不要你的剑了?”
水泞愈发气?恼,偏偏只能眼睁睁看着寒枫林弟子去跟白?余传信,什?么也做不了。
她当然不喜欢白?余,她只是……
水泞是水峰的独女,水峰还是极其爱女之人,水泞自幼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养成了贪玩的性子。
在魔宗的时候从来就没有人敢忤逆她,事事顺心,能玩的,她也都玩过了。
余暮寒跳到跟前的时候,她算不上很在意。
魔宗比他俊俏的小郎君实在是太多了,可碍于命运,她就是觉得余暮寒有趣,沈素她们说?她会被害死的时候,水泞是不信的。
从来都是她玩死别人,万万没有别人害她命的道理。
她骨子里是傲慢不逊的,自是不愿配合的,没想到落到了白?余手?中。
白?余胆子真?是大?极了。
水峰还在雁碧山,她就敢将封印落在她身上,还是数道禁制,一点余地都不留。
白?余自是不弱,甚至是强悍的,可水峰年长于她。
她不是水峰的对手?。
水泞原本都想好了要如何跟水峰告状,让水峰砍断白?余手?脚给她报仇,只是看着白?余将她自己一同?封印,那呆头呆脑的样子,她忽然觉得白?余这个人挺好玩的,所?以她没有告诉水峰真?相,而?是装成嗓子疼,不想说?话的模样。
后来……她发现白?余喜欢剑,更是玩心大?起。
沈素那把水璃当真?不错,一眼就得了白?余的青睐,也给了她报复白?余的机会。
她应当是从那时候注意力不自觉落在白?余身上的,看到白?余靠近沈素,她是紧跟着靠过去的。
在白?余注视下,亲上水璃的时候,她心中真?是畅快极了。
尤其是……水璃后面还毁了。
抛开余暮寒不要脸这件事,水泞那日里还挺高兴的,毕竟白?余这辈子都不可能亲近水璃了。
她是故意的,故意跑去白?余跟前晃悠。
刻意做出亲吻的姿态去挑衅她,轻轻抚摸唇瓣提醒她。
她就是要告诉白?余,她可是亲过水璃的人,而?她没机会了。
得到的结果,水泞也很满意。
白?余被她气?吐了血。
仇嘛,还是亲手?报更为舒心。
不过白?余还真?挺好玩的,一把剑而?已,又不是她妻子。
她摆出的架势竟像是她强占了她妻子,而?后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一样。
水泞的快乐停留在了雁碧山,因为她发现白?余是真?拿剑当妻子。
雁碧山之后,她本该跟白?余没有交集了的,可她身上有白?余种下的禁制。
禁制的数量之多,种类之复杂都不是白?余短时间内能够解开的,江蕊平本是说?要用灵力强行帮她冲开的,可那实在是太疼了,她很怕禁制没解开,她就死在了江蕊平手?里。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江蕊平凶名?在外,从前不知?杀了多少?魔宗弟子,还硬是将跟魔宗齐名?的合欢宗灭了门?。
江蕊平还抢过魔宗的幽冥链,打过她爹,她可不敢把自己的命交托给江蕊平,水峰也是一样的想法,所?以在卫南漪提出让她住在雁碧山,由她来帮她慢慢解开禁制的时候,她们父女俩异口同?声地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谁不知?道江蕊平最疼的就是卫南漪。
万一卫南漪为了解开她禁制,日日劳心劳力,过于辛苦了,江蕊平一时心疼卫南漪将她杀了可怎么办?先珠赋
因为对江蕊平的畏惧,水泞和水峰还是缠上了白?余。
这禁制本来就是白?余种下的,她当然要负责解开,水泞可不想一直做哑巴。
白?余还算有责任心,真?将她带回了寒枫林,为了让水泞安心,还特意给她自己下了个不能杀水泞的禁制。
伤她的时候不留情?,这种时候倒是显得体?贴。
她愈发觉得白?余有意思了。
水泞是魔宗之人,踏入寒枫林自是会引起惶恐的,白?余也不想背负跟魔宗勾结的骂名?,所?以她是偷偷将水泞带回去的,除了关系最好的两位长老,也就再无人知?道水泞在寒枫林小住了一段。
白?余有意藏起来她,水泞也就只剩下在白?余院中修身养性了。
日子过得无聊,只剩下跟白?余聊天,很难不发现白?余颇具姿色,只是整日里穿着道袍,暗灰色的色调压沉了那张脸的容姿,她渐渐在白?余身上动了歪念头。
她消遣的手?段,渐渐围着白?余转。
不是偷偷剪了她的道袍,将她道袍染成彩色,就是将她挽发的发带销毁。
白?余骂她幼稚,可到底是没能做出什?么威胁她的举动。
寒枫林的人倒是命好,欣赏了几日她们宗主衣衫不整的风情?。
戏耍一宗之主还是十分有成就感。
因为这份成就感,水泞陷进去的就愈发深了,她愈发想看到白?余脸上出现端庄庄重以外的姿态。
她绕着白?余打转的心更加热情?,只是白?余只愿意去看她的剑,也不愿意跟她玩。
白?余肯定是有什?么珍藏癖好的。
她有许多的剑,那些剑有的连半点灵力都没有,只是因为模样好看就被摆在了她房中,那样普通的剑就连俗世人都少?有会用的,她倒是视如珍宝,还给剑取名?。
水泞是何等性子,自是不甘心输给剑的,也就渐渐跟剑较上了劲。
可越是较劲,她就越明白?,在白?余这,她是真?比不过剑。
她是魔女,耐心有限。
挤压在心口的邪念会不断吞噬她,所?以她在离开寒枫林之前给白?余下了药,还绑了她。
怪就怪白?余自负,寒枫林那帮人过于信任她们宗主的实力了,哪怕是知?道她在白?余院中的那两位长老也不觉得她有本事伤害白?余,半点提防都没有。
水泞的计划出奇顺利。
看着那被她捆绑在床榻的白?余,水泞寻着酒杯慢慢斟满,喂到了白?余唇边:“白?宗主,你平日里不是常说?邪不胜正,今日里你怎么就落在我手?上了呢?”
她眼中满是戏谑。
看着白?余因为药效渐渐泛红的肌肤,唇边的笑意几乎控制不住了。
身体?的燥热让白?余眸光一些涣散,唇边忽然贴上了冰凉的银杯,里面是微冷的酒水,白?余不受控制地咬上了银杯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喝光了酒水还不作?罢,唇舌紧紧贴着杯沿,似是要用那杯壁解开心中燥热一般。
水泞手?执酒杯,食指抬起,顺着杯沿轻轻摩挲,轻易就碰到了那温热的舌尖。
她指尖的温度比银杯还低,白?余双眸微微一凝,唇瓣从银杯上离开,贴上了水泞的食指,微微张开的唇齿足够容纳食指指尖。
指尖被舔得发热,水泞眸中含笑。
银杯从她手?中脱离被一股灵力托着落在了桌上,她空着的手?抚上了白?余的渐渐散乱的青丝,像是在揉搓着属于自己的妖宠,声音也跟着放低放柔:“白?宗主,我现在觉得你好玩极了。”
她的声音让白?余清醒了几分。
白?余感受到自己的举动,心中发了狠,用力咬上了水泞的指尖。
等着水泞抽出手?的时候,她食指上已经落了一圈牙印,红印压得极低,几乎要穿破皮肉落下血来。
因为疼痛,水泞面上有了细微的变化,只是很快就被笑容掩盖。
水泞凑过去,轻轻咬着白?余的耳朵:“白?宗主,你现在伤了我,谁来做你的解药呢,你总不好指望着那些剑来替你解渴。”
白?余面上挂着异样的潮红,她瞪着水泞:“以前我只是觉得姑娘被魔宗影响,这才行事古怪了些,本性倒是不坏,此刻才算是明白?魔宗的圣女又岂会是什?么良善之辈,竟是些奸诈阴险的小人,你是如此,你父亲也是如此。”
她骂她就算了,居然骂水峰。
水泞坐直了身躯,不悦道:“这是你跟我的事,跟我阿爹无关。”
水泞拉开了跟白?余的距离,可她身上的凉意还在冲着白?余招手?。
她是魔宗之人,所?练功法阴寒无比,身上的体?温要低于常人许多,竟像是能抚平所?有热意。
白?余意识渐渐涣散,自控力也在减弱。
“水泞,你真?是找死。”
她嘴上说?着狠话,身躯倒是诚实。
白?余是被捆着的,她身体?微微一歪,整个人摔进了坐在床榻上的水泞怀中,水泞爱穿些布料少?的衣裳,细软的腰肢常年是露在外面的,白?余摔在了她腿上,脑袋朝前一靠,整张脸都贴上了水泞的腰腹。
灼热滚烫的吐息洒在皮肤上,勾得水泞腰腹微微缩。
虽然白?余说?话难听,可她的计划还在顺利进行。
水凝终于重新觉得好玩了起来。
她将白?余扶了起来,双手?抵着白?余双肩,嘻嘻笑着:“白?宗主,你这就忍不住了啊。”
属于水泞的香味还在白?余鼻尖缠绕。
白?余朝前一倾,水泞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在白?余身体?失重的瞬间,竟是被白?余压住了,离得太近了,白?余轻易就咬上了水泞的唇,她大?概是恨极了水泞,咬上去的时候分外用力:“他没将你教好,自是他的错。”
水泞的唇都被咬破了,血珠子从唇边渗出,落进了白?余口中。
唇上的痛感没有让水泞气?恼,倒是白?余的话让水泞很是不高兴,她一手?扶着白?余的肩头,一手?指着白?余的鼻尖,眼神在白?余染血的唇上扫了扫:“白?余,你怎么还喝我的血?你要不要起来照照,此刻咱们到底是谁更像魔女一些。”
白?余依旧冷着一张脸,可呼吸滚烫灼人肌肤:“不是你将我变成这样的吗。”
她微微侧头,张口就咬在了水泞的手?臂上。
白?余上辈子肯定是只狗妖!
感受着皮肤被撕开的疼痛,水泞终于反应过来了,她的计划有些失控了。
她猛地推开了白?余。
白?余身体?朝边上一翻,也就变成了整个人躺在床榻上。
她仰望着坐直了身躯的水泞,潮红侵占了每寸肌肤,汗珠已经浸湿了青丝,那胡乱散开的发再也找不到一点平日里的端庄,她大?口大?口喘息着,双眸中浸染上了薄薄的水雾。
白?余平日里都是一副道姑样,此刻倒是颇具风情?,很是勾人。
水泞刚想贴过去,余光倒是瞥见了白?余房中挂着的剑。
那些剑实在是太多,水泞根本忽视不了。
水泞站了起来,她选了一把白?余平日里最喜欢的剑,将剑从剑鞘中拔出,指向了躺在床榻上的白?余,剑尖一点点逼近白?余,最后在即将贴上白?余唇瓣的时候停了下来,她轻哼一声:“白?宗主,你有本事就别亲我,亲剑,我倒想知?道你将它们当妻子,那这种时候它们救不救得了你。”
她当然是记恨白?余爱剑的。
但凡长了眼睛的都该知?道,她比剑好。
可惜,白?余是个瞎了眼的。
白?余看着近在咫尺的剑,眼眸微微一抬,扫过水泞一眼,她脑袋朝上抬了抬,柔唇很轻易地就贴上了剑尖,剑身的冰冷缓解了口舌的干燥,只是这样是不够的,舌尖轻轻朝上一勾,很轻易就尝到了玄铁的味道。
银白?色的剑光落在白?余脸上,遮盖了那份春情?。
她依旧冷淡,可舌尖舔过剑身落下的水渍清晰可见,那银白?色剑尖看着忽十分锋利,随时都会割断白?余的舌头。
充满了危机,但莫名?能勾动人心弦。
薄唇蹭过剑身的轻柔,舌尖舔过剑身的轻缓都充斥着小心翼翼的意味。
水泞忽然有些羡慕那把剑,能够被白?余温柔以待。
她都迷失在欲念间了,竟是还记得要对剑好,水泞气?红了眼,她堂堂魔宗圣女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比不过一把剑了。
水泞气?恼地抽回了剑,一把将剑摔在了地上,欺身压了过去:“不许亲剑。”
“亲我!”
终究是有几分不甘心的,所?以她死死捏着白?余的下颚,逼迫着她将热情?放在她身上。
只是白?余吻她就没有那么轻柔了。
她肯定是有什?么咬人的恶习,在水泞唇瓣再次渗血的时候,水泞不再跟那把剑争宠,她将主控权掌握到了自己手?中,一把扣住白?余的腰肢,用力吻了下去:“别动,你要是再咬我,我就让你死在这。”
白?余在她唇下颤抖,却在忽然间咬住了她的下颚。
水泞还沉浸在下颚传来的疼痛中,耳边忽然有绳索震碎的声音响起,她的手?朝着白?余摸了摸,果然是摸到了断成一截一截的绳子,她有些回不过神:“你的灵力怎么还能运转。”
那药按理说?应该能封住白?余的灵力才对。
白?余没有理会她,松开了咬她的口。
白?余的唇更红了几分,那上面满是水泞的鲜血,她应当是故意的,故意捏上了水泞受伤的下颚,双眸中的欲望几乎冲破而?出:“别动。”
她是觉得白?余好玩,才玩这种把戏的。
可这会儿就不太好玩了。
她唇也疼,下颚也疼,手?臂也疼。
白?余上辈子真?的是只狗妖,肯定是不会有错的。
白?余还是被药物影响到了修为,她没有抓住水泞,眼睁睁看着水泞从她手?边溜走,她扯了扯胸口的衣襟,热息从鼻唇溢出:“这不是你想的吗?”
水泞跳下了床,掐着腰肢:“我凭什?么听你的。”
她脚朝下一点,那把被她扔下的剑就飞到了她手?中,这手?中有了灵器,水泞脸上又有了笑容。
水泞提着剑再次靠近了气?力不太足的白?余,手?中的剑轻轻挥动,白?余的腰带也就被斩断了,水泞的笑容恶劣了几分:“我告诉你,就不救你,我说?了算,你要是求我,我……”
白?余看着水泞手?中的剑,眉头轻轻一跳:“把剑给我!”
水泞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还面临着白?余讨要剑的声音,她脸上的笑容立刻就绷不住了:“白?余,你既然这么喜欢这些剑,那你就等着这剑救你吧!”
水泞视线在白?余浸湿的亵,裤上停留一瞬,语调轻蔑极了:“啧,你应该会死吧。”
她将剑抛给了白?余,白?余捧着剑,垂着视线:“好,你可以试试。”
试什?么,水泞已经不想去思索了。
这根本就一点也不好玩,她没有如愿看到白?余的失控,也没有听到白?余求她,倒是快要被白?余逼的,跟把剑拼个你死我活了。
那剑究竟有什?么好的。
白?余真?是眼神不太好了,多少?人求着她欢好,她都是不肯的,这会儿想给她当解药都不给机会。
虽然那药是她下的,但她就是没错。
有错的是白?余,事到如今还捧着剑,既然她灵力能够运转,那她估计也死不了。
水泞恼羞成怒,她用力跺跺脚,狠狠地刮了眼白?余:“白?余,你一点也不好玩!”
她骂完白?余,掉头就走。
白?余一个踉跄从床上摔了下来,手?掌朝前一抓:“水泞!滚回来!”
水泞只觉得有道无形的手?扯住了她的手?臂,竟是有将她扯回去的势头,她有些惊慌,拨了拨身上的铃铛,铃铛声响起,那股牵制她的力量就削弱了,水泞立刻朝着门?外跑去:“白?宗主,你就跟你的剑过一辈子去吧!本小姐不跟你玩了!”
她又不傻,白?余眼看着修为就要恢复了。
再不走,等着被她碎尸万段吗?
水泞可不觉得白?余喊她是为了挽留她,就是奇了怪了,那药可是魔宗至宝,药方还是从合欢宗偷的,不可能这么没效果才是的,她怎么那么快就能动用灵力了,而?且那灵力还在变强。
白?余第?一次动用灵力好像是在她吻过那把剑后,该不会剑有问题吧?
如果真?是剑……那她岂不是自己害了自己?
水泞生怕被白?余逮住,自是跑得很快,可等着冷静下来了,这才发现她好像干了件蠢事。
白?余要是将这种事告知?了别人,不知?多少?人会来讨伐她。
不过白?余是个要脸的人,不可能弃寒枫林的名?声于不顾,想来想去,水泞觉得白?余最有可能倾诉的对象就是卫南漪,而?且卫南漪是有那个本事替白?余寻仇的。
她是恶人,她当然要先告状。
水泞在雁碧山胡编乱造一通,将白?余编成了伤她害她拒绝她的薄情?人,这才心满意足地下了山。
她是不知?道白?余有没有去说?了,反正她是先吐为快了。
只是她怎么劝自己,都还是过不了输给剑的心结,而?且分明都下药都成功了,她最后居然是一点便宜都没讨到,还被白?余咬了一身的伤,最后落荒而?逃,实在是有些丢人。
白?余要是将这件事传出去,她魔女的名?声岂不是毁于一旦了。
水泞现在是痛恨白?余,也痛恨自己,还对爱剑有了应激反应。
她只知?道白?余眼瞎,却不想这还有跟着她一块眼瞎的——江绪。
江绪听到水泞催促她管剑,她伸出手?一招,那沾有她血气?的裕灵剑就飞回了她的手?中,她一手?抱着剑,一手?抓着弱轻的手?臂,没有水泞期待的硬气?,唯有可怜兮兮地扁扁嘴:“弱轻,你别不要我,我比白?宗主年轻,未来的路也更有前途,我……”
她越说?越可怜,无措极了。
水泞实在是没耳去听,她没好气?地打断了江绪:“江绪,你是她的主人,你怎么低声下气?地哄她,难不成你也跟白?余一样拿剑当妻子?”
“不,不是妻子,是……”江绪还真?无话可辨,她抓着弱轻的手?紧了紧:“弱轻,你不能跟着白?宗主走,你是我的……我的剑。”
剑,只是剑。
弱轻笑容满面地拨开了江绪的手?,盯着水泞:“我想水泞姑娘现在应该很生气?,气?自己连剑都比不过,白?宗主宁愿爱剑,也不肯爱你。”
弱轻连江绪都没有理会,句句话冲着她来,水泞哪里还能不知?道弱轻在针对她。
水泞忌惮地看着弱轻:“我竟不知?何时得罪过前辈。”
若只是平常剑,她肯定是不会害怕的。
可……弱轻是裕灵剑的剑灵。
神器,还是天下第?一剑。
弱轻压着唇瓣,轻轻笑着:“水泞姑娘,有因方才有果,咱们昨日有仇,今日来算也是来得及的。”
“弱轻,你跟她有仇吗?”江绪刚刚分明是沮丧的,这会儿倒是突然有了精神,手?中的裕灵剑朝着水泞指了过去:“那我杀了她!”
弱轻握住江绪的手?,手?上微微用力,让她将剑放了下来:“小主人,我只是一把剑而?已,连人都不算,怎么会有人的七情?六欲呢。”
“可你,可你刚刚明明说?……”
江绪提着裕灵剑,眼神复杂地看着弱轻,她不太明白?弱轻为何前后两个说?法。
弱轻玩味地审视着江绪,抬起手?轻轻敲了敲脑袋,思绪渐渐飘远。
第178章 求娶
弱轻也?难说清楚, 她究竟是感激江蕊平更多,还是痛恨江蕊平更多。
她没有那么喜欢仙界,可在人间好像也没有过得太舒心。
其实她跟水泞很像, 她也?贪玩。
当日里会被江蕊平留下, 也?不全是江蕊平一人的?原因,还得谢谢她自己长了一张好嘴。
她就不是什么正经仙使, 偏偏仙界无趣至极, 那些仙人也?都无趣得很?, 追寻的?不过是修为和大道,普济众生, 再?有就是姜邬那样的?小丑, 仗着权势, 自?以为能够掌握众生的?命运。
好容易碰上了江蕊平这样不想成仙, 却偏偏有了成仙资格的?人,她难免出?声戏谑两句, 这是她的?秉性,却没想到江蕊平是个硬茬子?。
不仅难缠, 手里还有这个世界的?最?强神器裕灵剑。
她是倒霉做了剑灵, 可也?不全然倒霉。
人间比仙界有意思得多,就是……无论是江蕊平,还是沈吟雪都不是个好主?人。
江蕊平凶恶,沈吟雪心思深。
她不讨厌沈吟雪,甚至是喜欢的?,可她看不透沈吟雪, 猜来猜去实在是太累, 还常常会不自?觉地被她牵着鼻子?走,看似沈吟雪很?顺着她心意, 可但凡是仔细去想想,就能发现?大部分时候沈吟雪的?从容都是在不耽误她自?己的?正事时。
这就讨厌极了。
她爱牵着别人走,可不爱被牵着走。
不过众人皆知沈吟雪命短,她很?特殊,在主?人身死后不会陷入沉睡,可以自?由认主?。
弱轻不想沈吟雪死,但她有些期待新主?。
只?是常年跟着沈吟雪,见过的?人是不少?,可能够相处的?人就不多了。
她可是至宝,能够有机会跟她接触的?也?就沈吟雪几个弟子?,再?加上江蕊平和沈逸文。
要说收徒,整个修仙界都不会有比沈吟雪命好的?人了。
沈吟雪一共三个弟子?,个个都天赋异禀,皆是前途大好的?人,只?是对于弱轻来说,那就是各有各的?缺点?了。
卫南漪听信了沈吟雪那套哄骗江蕊平的?话,至善至柔,待谁都是极好,她有很?强的?牺牲精神,活得只?有大义,没有私心,跟弱轻的?性格相冲,她虽是仙使出?身,但她可不像是悲悯众生,处处做好事。
江谙……以前装得不错,她也?没瞧出?来什么不好,就是跟卫南漪太像了,一样的?好,不太喜欢。
盛清凝的?缺点?是最?明显的?,贪财。
她贪图世间一切灵宝,简直像只?屯粮的?松鼠,看着什么好吃的?都想埋进?自?己挖的?坑中。
弱轻可不想跟着她,日后去做些抢人灵宝的?勾当。
算来算去,她能接触的?人当中,沈逸文是最?好的?,性情好但没有盲目,就是沈逸文是个没出?息的?,一个女妖就勾走了他的?魂,羽翼没有丰满就离开了临仙山,当不了弱轻下一任主?人。贤住负
好在沈吟雪边上多了个江绪。
江绪幼时娘亲失踪,父亲不断在去做好事的?路上,她也?就成了人人都可教?上一教?的?孩子?,也?就给了弱轻肆意揉捏她的?机会。
她想要个听话的?主?人,而江绪年幼,性情还没成熟,可以说是最?合适的?人选。
所以沈吟雪将她留给江绪,她是很?愿意的?。
弱轻是幻想过的?,创造一个完全顺她心意的?主?人,她也?付出?了行动,只?是她并没有将江绪教?得很?好。
原因嘛……那时的?她不知道她想要个怎样的?主?人。
邪魅狂狷好像是不错的?,亦正亦邪也?挺喜欢的?,跟她很?像。
乖巧柔顺也?不差,在外凶恶,对她温柔也?很?好……
她没有方向?,江绪也?就被她教?得乱七八糟。
心智不成熟,还格外暴躁,做事不周全,还分外不讲理,浑身上下就没看到什么长处。
要不是她还能算个孝顺女儿,弱轻怕是要无颜面对卫南漪了。
在她下定决心改变江绪的?时候,江绪早已陷进?了灵根局中,顺从着天意不断杀人害人,最?后成为余暮寒的?垫脚石被夺走生命。
弱轻也?没有那么高尚。
她第一次回溯时间是心中憋了气?,还有就是对江绪和卫南漪的?愧疚,下定了决心要去改变所有,只?是……每次……每次时间回溯的?极限就是江绪遇见余暮寒以后。
弱轻也?抗衡不过天意,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绪再?次爱而不得,再?次陷入癫狂,最?后在她眼前死去。
无能为力的?感觉能将人逼疯,也?能让人产生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
在命运无法更改的?同时,弱轻也?会经不住去想,为何天道要这样作践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姑娘。
为何余暮寒那样差劲的?人,江绪都要去爱,分明她身边有着她这样比余暮寒好上百倍的?人。
越来越多怪异的?念头升起,在弱轻不曾留意到的?时候,她的?心悄然发生了改变,她不再?是将江绪当作主?人,她渴望江绪能够将那份偏执的?爱放到她身上,而不是个蠢人身上。
渴求,但从未张口。
她看过太多江绪对别人的?偏执了,也?经受过很?多次江绪因为别人来伤她。
江绪始终是将她当做裕灵剑的?化身,哪怕是听她的?,可也?从未将她当做过人……一个女人,所以她每一世都会毫不犹豫地来融合她魂魄,就好像她没有痛觉一样。
没有不愿,可依旧痛彻心扉。
亏欠江绪的?所有,早就在一次次时间回溯中还清了。
她自?是不可能去求着江绪爱她的?。
不就是剑嘛。
她本来就是剑灵,她拿她当剑也?是理所应该的?事。
本来被当作剑就够烦了,还要在这听水泞劝江绪弃剑,她要是毫无反应,那也?就不是她了。
更何况她本来就不喜欢水泞。
谈不上仇怨,只?是上一世水泞爱过江绪,还因江绪而死,弱轻没少?陪着江绪悼念水泞,至今想想也?还是很?堵心的?地步。
弱轻脸色变了变,笑意重?新飘起:“小绪这样喜欢水泞姑娘,何必强迫自?己杀她呢。”
水泞受到了惊吓,连退两步:“江绪你不是喜欢你的?师姐吗?你怎么会喜欢我?”
水泞奇怪,江绪也?奇怪啊。
“弱轻,我何时喜欢魔女了?”⑵⒌9⒌⑻⒌⑵03⒌
江绪单手执剑,另外一只?手想要去拽弱轻的?手,却被弱轻轻飘飘地躲了过去:“现?在不喜欢,日后等?着人为你死了,自?是会喜欢的?,就算还是不喜欢,心中也?是惦念的?,没事上上香烧烧纸呢喃两声小名也?是情谊深厚了。”
她在发泄心中怨气?,江绪是越听越糊涂了:“弱轻,你在说什么?”
弱轻不理她。
说完心中怨念,也?就闭上了嘴。
她脸上还挂着笑,只?是那样的?笑怎么看都不太和善。
水泞无端地打了个冷颤,双手抱住手臂,用力搓了搓。
她看看弱轻,又看看江绪,恍然大悟:“江绪,我明白了,你要害我!”
江绪没好气?地白了眼水泞,她现?在没心思理会水泞,藏在衣袖下的?指腹不自?觉地扯了点?布料,她神情委屈地看向?沉默不语的?弱轻:“弱轻,你理理我好不好?”
早年间都听闻过江绪恶名,今日里见到江绪对把剑柔声哀求。
水泞也?觉得传闻虚假,江绪有病。
她轻轻咬住唇瓣,神情复杂地看着江绪,最?后狠狠地点?了点?头:“像,实在是像!我看你不是卫仙子?的?女儿,倒像是白余的?女儿,爱剑的?心跟她一模一样,只?是你不似她那样花心,只?要是好剑都喜欢,你只?爱缠着裕灵剑,嗯……不过你都有裕灵剑了,再?去肖想别的?剑似乎也?不妥,呀……不如这样,你既是这样喜欢你的?剑,你也?可以跟白余一样啊,拿她当妻子?养着,都说是夫妻情比金坚,你要是娶了她,她说不准就不惦记白余了!”
水泞越说越激动,也?没有留给江绪她们反应的?时间,她便又说:“你要是娶了她,她还惦记别人,那就是红杏出?墙,我可以帮你抓了她和白余去浸猪笼哈哈哈,那肯定很?有意思!”
水泞由衷而叹。
话音刚落,裕灵剑剑尖就抵在了她喉咙处。
裕灵剑上寒光肆意,只?要再?朝前一点?,她的?生命就能被终结。
水泞面上的?笑容一点?点?敛去,身上的?铃铛都不再?颤动,她匆匆撇过裕灵剑一眼,分明还没有受伤,却还是觉得喉咙处发疼,就连声音都弱了些:“江姑娘,我可是有哪句话说错了,你不就是想要你的?剑永远不离开你吗?”
倒也?没错,就是……就是水泞说话非常难听!
江绪还是紧紧握着剑柄,拿剑指着水泞。
她没有看到身边的?弱轻悄然变了脸色。
弱轻没有想到水泞能误打误撞猜中她的?心思,嫁江绪还真是她心中痴念,以前也?没有那么强烈,可现?在不一样了。
命运得到了更改,没有了天道阻碍情爱,江绪有了爱她的?机会……可她爱上了别人。
弱轻不甘心地看了眼白箬衣。
她其实很?清楚江绪喜欢白箬衣什么,毕竟白箬衣只?要站在那里就能隐隐约约看见卫南漪以前的?影子?,温柔善良还是临仙山的?大师姐,可白箬衣再?好,她也?不会肯定江绪眼光的?。
就算白箬衣跟江绪在一起,她也?是不会祝福的?。
自?从知道江绪喜欢白箬衣,弱轻最?高兴的?一日还是白箬衣承诺林青绮未来时,那日里破灭的?是江绪的?心,可弱轻是重?燃了信心。
因为白箬衣有了林青绮,江绪答应她以后不爱别的?姑娘时才会那么干脆。
分明该顺利的?,可林青绮反悔了。
弱轻不自?觉地朝着林青绮的?方向?看了过去,那林青绮此?刻也?在看她们的?方向?,只?是眸光没有在白箬衣身上停留,更像是在看她和江绪,还有水泞的?好戏。
她可真有闲心。
弱轻一时也?摸不清林青绮究竟是不爱了,还是对她自?身魅力太过自?信了。
难道她真不觉得白箬衣和江绪朝夕相处的?会产生感情?
弱轻对江绪就是日久生真情,自?是很?怕这点?。
林青绮漠然的?态度,弱轻看在眼里比白箬衣还生气?,她冷哼一声,整个身躯在瞬间化作虚无融进?了裕灵剑中。
随着弱轻融进?裕灵剑中,裕灵剑忽然朝前倾去。
水泞惊惶失措地朝后一仰,避开了裕灵剑,等?着重?新站定后,立刻拨动身上的?铃铛,瞬息之间飘到了白箬衣身后,借着白箬衣的?遮挡,她这才能敢继续出?声:“江绪,你的?剑好像是生气?了?你看明白因为点?什么没?我倒是有些看明白了,她刚刚看过白姑娘一样呢,怕不是介怀你喜欢白姑娘的?事,莫非她是吃醋了?这倒是合理,不然她为何让你保证以后不再?喜欢别的?姑娘了呢,可这也?太好笑了,一把剑而已倒是……”
她话还没有说完,江绪就猛地窜了过来。
水泞在白箬衣身后,江绪在白箬衣跟前,她歪着头看江绪,江绪错开些位置,伸手扯着她衣襟:“水泞,我告诉你弱轻跟别的?剑不一样!”
对于水泞来说,这世上最?好玩的?事,便是看别人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她此?刻看江绪失控,纤媚的?眼中浮起一丝得意:“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再?好的?剑不也?是剑。”
江绪嘴笨,自?是没有水泞能言善辩的?。
以往遇上这种人总是杀之后快,可现?在她答应过卫南漪了,以后都不胡乱杀人了,尤其是水泞还跟沈素有交情,这就更不方便动手了。
辩也?辩不赢,杀又杀不得。
江绪变得有些急躁,她几乎将水泞提了起来,恼羞成怒道:“就是不一样!”
水泞抚了抚江绪的?手背,身躯在瞬间化作花瓣,消失在了江绪手中。
她们魔宗总是有许多逃匿手段的?。
这也?是水泞谁都敢惹上两句的?根本。
逃脱开江绪的?手后,水泞也?没有走开,她还是站在白箬衣身后,只?是脑袋歪到了另一边去看江绪,促狭的?笑溢满了眸子?:“江绪,你这么大火气?做什么,我又没有恶意,分明是你说弱轻跟其他剑不一样,我才会问的?。”
江绪泄了气?,刚刚抓着水泞的?手垂落:“反正不一样。”
她又开始失控了。
她没有做到答应卫南漪的?事。
可弱轻不理她,她就是会很?急躁。
弱轻想要跟着白余走,她更是杀了白余的?心都有了。
裕灵剑是世上最?好的?剑,弱轻是世上最?好的?剑灵,可到底还是剑和剑灵,要说区别,江绪还真说不出?。
反正弱轻对她很?重?要,她肯定是不能没有弱轻的?。
水泞还想说话,白箬衣轻叹一声,慢悠悠捂住了水凝的?嘴:“好了,水泞姑娘,你要是再?不住口,江师妹真会杀了你的?。”
水泞此?刻半趴在白箬衣后背,脑袋从白箬衣肩膀处探出?,白箬衣一手摁着她头,一手捂着她嘴,看着竟是有点?暧昧,不远处一道目光看了过来,短暂停留,随后消失。
白箬衣捂着水泞的?手松了开,又是一声叹息从唇边溢出?。
江绪此?刻已经不想理会水泞了,她很?是纠结看着手上的?裕灵剑,
弱轻早年间就跟她说过,她并不喜欢待在裕灵剑中,所以弱轻大多时候都是飘在外面的?,每每她在外面都会趴在她背上。
分明是她说的?,灵不太会走路,可刚刚弱轻出?来了也?没有趴在她背上,甚至避开了她的?手,江绪现?在心中很?不是滋味。
自?从沈吟雪复生,她就害怕沈吟雪会把弱轻要回去。
没想到她不跟着沈吟雪走,倒是要跟着白余走了。
白余是寒枫林的?宗主?,弱轻要是跟着她走了,她岂不是以后都很?难再?见到弱轻了?
江绪完全没有思索水泞刚刚骂那个寒枫林弟子?的?话,也?记不住神器认了主?,血气?根本没办法抹去的?,弱轻离不开她的?。
她只?知道难过弱轻现?在心不在她这里了。
沉寂无声的?裕灵剑,里面的?灵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江绪捧着剑,满眼眷恋不舍:“弱轻,你别走。”
她没有等?到弱轻的?回应,手不自?觉地晃了晃裕灵剑:“弱轻,你不走好不好?”
弱轻终于是从裕灵剑里探出?了一个脑袋,那脑袋望着江绪,依旧是笑吟吟的?模样,只?是目光没有在江绪脸上停留:“我自?是不会走的?,我还得在此?等?白宗主?来取剑呢。”
“弱轻。”江绪感受不到弱轻的?目光停留,她忍不住伸手去摸弱轻。
她想将弱轻脑袋扳正,让弱轻看着她,可手刚刚碰到弱轻的?下颚,手就穿了过去。
弱轻是灵,身体可以随心化虚。
只?要她不想江绪碰她,江绪就只?能空手而归。
江绪怅然若失地缩回了手,她摸不到弱轻,只?剩下将裕灵剑越抱越紧:“我……就算是白余来了,我也?是不会给的?。”
在江绪将裕灵剑搂进?怀中的?时候,弱轻倒是没有虚化身体,所以她的?脑袋也?一同被江绪抱进?了怀中,埋在了江绪胸口。
江绪终于能够感受到她的?存在了,忍不住摸了摸剑身:“这是我的?……”
弱轻刚刚有点?不太好的?预感,江绪已经摁着裕灵剑在她怀中轻蹭,连带着让弱轻的?脑袋在她胸口忽上忽下,弱轻只?觉得口鼻被股香味塞满,柔软侵占了所有的?意识,只?能听清江绪在说:“你也?是我的?!”
饶是陪伴江绪一世又一世,纠缠几百年了,弱轻还是有些恍惚。
江绪究竟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她不觉得这样有点?恐怖吗?
弱轻很?是难得地有些掌握不清局势,她脑袋缩了缩,在瞬间钻进?了裕灵剑中,隐去了身形。
贴在怀中的?只?剩下了剑身,江绪不甘心地将剑举了起来:“弱轻,你到底听没听到,剑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没有得到回应,江绪情绪彻底失了控。
她忽然之间用裕灵剑狠狠地划了她自?己的?手臂,一霎时鲜血横飞,溅开的?血都飞到了水泞和白箬衣身上,水泞感受到脸上的?温热,不可思议地抹了把脸,满眼惊愕地跟白箬衣说:“不是,她有病啊。”
“这……”
白箬衣也?很?难看明白江绪在闹哪样,好在江绪很?快就给她们解释了。
裕灵剑沾了主?人的?血,轻轻颤动着,剑中有弱轻的?声音传出?:“你做什么?”
“弱轻,你又肯理我了啊。”江绪指腹抵上了剑身,她一点?点?将血抹匀在裕灵剑上,等?着裕灵剑完全被染红,她又说:“弱轻你看到没,你身上都是我的?血,我们血肉相融过了,你不能跟别人走!不能!”
弱轻大概是也?被江绪弄懵了,她从裕灵剑中飘了出?来,身上的?衣裙已经被染成了红裙,水蓝色的?眸子?,满是无奈地看着江绪:“小绪,你怎么那么喜欢伤自?己?”
她抓住了江绪的?手臂,慢慢用灵力替她疗伤。
江绪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沉着眸子?:“不能跟别人走!”
水泞这样没底线的?人,事事都爱试试的?人都被江绪吓住了,她看着江绪,用肩撞了撞白箬衣:“白姑娘,你师妹好像疯了。”
白箬衣接不上话。
江绪的?行为已经超出?了她所见所闻,但……江绪好像一直这样。
她骂江绪,弱轻自?是不乐意的?。
弱轻转过头,瞪了她眼。
水泞轻轻别过头去,一张嘴不曾停歇下来:“江绪,我看你比白余痴迷的?还厉害,可你也?不想想,她现?在是你的?剑,等?着你死了,她自?然会是别人的?剑,哪个剑灵会守着个主?人永生永世啊,又不是夫妻间过日子?……”
“弱轻,我娶你好不好?”
水泞今日里能说完整话的?机会少?,这话还没完,江绪就插了进?来。
她死死拽着弱轻的?手臂,自?己那还在淌血的?手臂也?没有去管,放任鲜血顺着肌肤流淌,流向?弱轻。
弱轻另一只?手覆盖了江绪的?手臂,替她将血止住,这才瞧上她一眼:“怎么?我们小绪真想抓我浸猪笼?”
“不,不是的?。”江绪神情复杂地看着弱轻,她小声说:“你嫁给我,那就不要惦记白宗主?了,我们结为道侣,你还三心二意,肯定是不好的?。”
弱轻嘴角微勾,冷笑连连:“我是剑,何须守人的?规矩。”
她往日里求都求不到的?,今日里倒是被水泞逼来了。
只?是这跟她想要的?并不相同。
江绪抓了抓耳朵,纠结地说:“可你……可我能摸得到你的?,你也?……你也?可以做人啊,你就做我妻子?好不好?”
江绪向?来将她当剑,这会儿有求于她了,倒是求着她当人了。
她在求娶,可弱轻高兴不起来。
弱轻忍不住伸过去手,拍了拍江绪的?脸,看着面颊在掌心泛红,冷声问道:“小绪,你觉得你阿娘为何会不顾身份跟小沈姑娘在一起?”
“自?是因为阿娘喜欢沈素。”江绪一张脸都被弱轻拍红了,可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而是顺着弱轻去思考,想着想着还点?了点?头:“很?喜欢很?喜欢。”
弱轻终于是收回了手,声音还是很?冷:“你也?明白了,彼此?很?喜欢的?人才能成婚,你不喜欢我,所以不能娶我。”
眼看着弱轻又要回裕灵剑,江绪更急了:“可我在乎你啊,我不能没有你!”
江绪堵住了弱轻,不让弱轻回到裕灵剑里,眼巴巴地看着弱轻:“弱轻,我还很?爱背着你啊,我一刻也?不能跟你分开的?,你比白师姐,比古师姐她们都重?要,以后也?不会有比你更重?要的?姑娘,就算是我阿娘让我扔了你,我也?是不会肯的?,我想你一直跟着我,永远不分开,这不够吗?”
第179章 碰头
“真热闹。”
狐柔由衷感叹着, 手将身边狐狸的腰肢搂得更紧了些。
她?和狐碧娘坐在树枝上,一同看着树下那热闹非凡的人群,而在靠近她?们的树上坐着沈素和卫南漪。
沈素她们过来许久了。
只是没有露面, 而是依靠着狐柔的天赋能力就藏匿在靠近临仙山这群人的树上。
这是个再英明?不过的决定, 不然她?们也看不到这样的热闹。
卫南漪的身份摆在那,再肆意妄为的后?辈在她?跟前都会收敛几分, 更别说是身为亲女的江绪了。
听到狐柔的声音, 沈素连忙冲着她?招了招手, 示意她?住口。
她?还想听听弱轻的回答呢。
在安灵的时候,她?还问过究竟是弱轻好, 还是白?箬衣好, 现在不用问了, 江绪自己个就选了。
江绪哪怕是不爱弱轻的, 她?也离不开弱轻。
口口声声喜欢的白?师姐倒是也成?了次要的,好在白?箬衣并不喜欢她?, 不然得多伤白?姑娘的心。
不过白?箬衣的心,就算没有江绪去伤, 也还有林姑娘去伤。
林青绮比她?们想象中?都要狠绝一些, 说了断情绝爱,便?铁了心要朝着对?面不识的境地?去发展,丝毫不顾这白?姑娘有多舍不得她?。
沈素都看见了白?箬衣哪怕是跟江绪她?们说话,一双眼也还是时不时就黏到了林青绮身上,她?就不信林青绮毫无感觉,还是装瞎的可能更高些。
热闹, 实在是热闹。
当日水泞上雁碧山诉苦的时候, 她?们只当是依着水泞的心高气?傲这一生?都不会再觉得白?余好玩了,现在一看更像是念念不忘的样子?。
还好是没有直接出去, 不然可看不到这一份热闹。
她?只当是妖修没底线,却不想人修更复杂。
狐柔她?们除开胡来一些,倒是没有互相纠缠,
别人不知?道弱轻跟水泞有什么仇怨,沈素可是知?道的。
她?记得弱轻跟她?说过,上一世水泞是为了江绪死的。
所以……如果弱轻真喜欢江绪,那上一世她?们就是喜欢了同一个姑娘,这姑娘就是江绪。
没想到啊,江绪倒是颇有艳福。
沈素是竖着耳朵在听弱轻的声音,可弱轻迟迟没张口,那刚沉寂片刻的小狐狸倒是又张口了,她?满眼促狭:“素姐姐,卫姐姐,你们刚刚听没听到江绪说的话,什么就算是她?阿娘反对?,她?也还是要跟弱轻在一起,就像是卫姐姐会是什么恶婆婆一样。”
她?摆明?了在这里挑拨。
沈素和卫南漪还没有理她?,狐碧娘就轻轻拽了拽她?。
狐柔笑得更为开怀,指腹点过狐碧娘的鼻尖:“碧娘,没事的,她?们不会跟我?计较的。”
狐碧娘还是忧思较多,容易胡思乱想,好在是有了些变化?。
沈素刮了眼狐柔,也是不想吓着狐碧娘,这才没有说话。
卫南漪则是有些心不在焉了,她?低着头,视线追着江绪受伤的手臂而动,伤口已?经止住了血,但伤疤还没有消失,血液也染红了大片的衣裳,她?很难不心疼江绪,听着狐柔的话,也只是随口应着:“只要是绪儿喜欢的,我?总不会反对?。”
可现在恰恰是江绪分不清她?喜不喜欢弱轻,她?只想黏着弱轻。
沈素还在想呢。
弱轻忽然从白?箬衣手中?抢了颗果子?,朝着她?砸了过来,暗红色的果子?在眼前越来越大,沈素刚想伸出手去接,身边的卫南漪已?经挥了挥袖,那灵果在瞬间化?作了粉碎,汁水垂落,惊动了站在树下的古菱。
“谁!”
古菱喊了一嗓子?,众人的注意力也就从江绪和弱轻的身上转移到了树上。
“小沈姑娘既是到了,为何不露面?”
弱轻笑吟吟地?看着树上,直接点破了沈素的身份。
白?箬衣还真是喜欢这些蜜果,不论在何时何地?,她?手中?总会出现些不该出现的果子?,以前只是用来吃的,现在居然是成?了弱轻的兵器。
身份都被点破了,沈素她?们再藏着也就没了意义。
沈素牵着卫南漪从树上飘了下来,这才发现周身的黑雾消散了不少。
怪不得弱轻能够发现她?们了,原来是有只狐狸不专心。
她?瞪了眼紧跟着她?们从树上下来的狐柔,狐柔是个没脸没皮的,她?摸了摸鼻尖,笑出了声:“看热闹太专心了些。”
狐柔还是不够老到,心神控制都不太好。
这样的失误,她?从前就犯过了。
沈素没好气?地?白?了眼她?,而卫南漪已?经走到了江绪身边,一颗莹绿色的丹药喂到了江绪嘴边:“绪儿,你难道不晓得疼?”
江绪见了卫南漪,人就更委屈了些。
她?指着弱轻,红艳的唇瓣微微抿起:“阿娘,弱轻不要我?了,你快帮我?劝劝她?。”
卫南漪身躯微僵,终究是没有顺着江绪接话。
她?将丹药喂给了江绪,抓着她?的手臂,灵力朝着她?体内没入,药效得到了催化?,江绪的手臂上的伤口在以极快的速度复原。
卫南漪忽视了弱轻,弱轻也没有在这种时候理会卫南漪,她?笑吟吟地?跟沈素说话:“小沈姑娘,好久不见。”
沈素刚想接话呢,江绪倒是高声喊过一声:“阿娘!弱轻不要我?了!我?得娶她?!”
她?前言不搭后?语,可诉求讲得清清楚楚的,丝毫没有留意到卫南漪和弱轻同时一僵的神情。
江绪完全看不出,卫南漪和弱轻不约而同地?忽视对?方是因为尴尬。
弱轻可是给沈吟雪当了三千年的剑灵,在卫南漪心中?一直都是长辈,忽然间跟她?女儿有了情爱纠缠,她?确实有些回不过神,而且弱轻要是真嫁给江绪了,卫南漪承下弱轻一声阿娘很有可能会折寿。
哪怕之前就看出一点苗头了,可也还没有这样明?显。
现在到了要面对?的处境,卫南漪有些无所适从。
弱轻就要更复杂些了。
她?倒是不在意辈分,就是江绪是她?亲手教养的,本来就没教好,现在还往房里教了。
卫南漪的态度不明?不白?,弱轻自是有些心虚的,还有些忐忑,她?刚刚的行?径可不仅仅在气?水泞,还有刺激江绪的意思。
结果极好,可惜被卫南漪看见了。
刚刚她?本来已?经想头脑一热答应江绪了,这会儿倒是冷静了下来。
她?以前不是没有思考过卫南漪的存在,可大多数时候都被她?忽视了,毕竟卫南漪怎么看都不是个恶人。
卫南漪不点她?,她?自是不会往跟前凑的。
弱轻好歹也是在场所有人的前辈,她?是要面子?的,可她?和卫南漪都忽视了江绪是个不懂审时度势的,她?心智不全,还急性冲动,心中?委屈没有得到平复,自是一刻也不愿意停歇的。
弱轻忽然间就很想回到裕灵剑中?,再不管外面的纷纷扰扰。
还是头一回,她?闹出来局面有些收不了场了。
弱轻既是这样想了,自是连忙朝着裕灵剑靠近,还没等她?钻进裕灵剑里面,沈素就先一步拽紧了她?的衣袖:“弱轻前辈,你这会儿走了,江姑娘岂不是要闹得更厉害了。”
听到弱轻要走,江绪回过神。
她?也不冲着卫南漪撒娇了,她?以极快的速度从卫南漪手边溜走,出现在了弱轻另一只手边,毫不犹豫地?拽了上去:“弱轻,你还没有应我?呢?我?在意你,难道不够娶你吗?”
弱轻一只手臂被江绪拽着,另一只手臂被沈素拽着,卫南漪很难再继续忽视弱轻。
眼看着她?朝着自己走近,弱轻莫名心慌,胡乱应了声:“不够。”
说完也不等江绪反应,弱轻在瞬间虚化?了身体,从沈素和江绪的钳制中?飘走,直奔裕灵剑而去。
此刻的裕灵剑漂浮在江绪身后?,只等着弱轻靠近将她?收容进去。
她?还是要跑!
卫南漪睨了眼满脸焦急,却无力阻拦的江绪,柔白?的双手结着奇怪印记,口中?有灵诀溢出,淡金色的莲花从她?掌心钻出,抢在了弱轻前面钻进了裕灵剑中?,等着弱轻再冲过去的时候,竟是被弹了出来。
弱轻感受到灵雾的身躯不断朝后?退却,没办法再靠近裕灵剑,忍不住低骂了一声:“江蕊平,混蛋玩意儿!”
江蕊平在修炼一途上,实在是个天才。
在弱轻化?灵以后?,依旧能找出一堆手段来针对?她?,这锁剑圣莲不过是其中?一种,在金莲没入裕灵剑后?,她?这个剑灵两个时辰内也是回不去剑中?了,她?以前只在江蕊平手中?吃过亏,现在又多了卫南漪。
亲师父教徒弟还留一手呢,江蕊平教卫南漪倒是什么都肯教。
这种针对?剑灵的手段,她?都教!
不怪岑茵骂她?,她?也想骂江蕊平,好好一个人非要给沈吟雪当狗,还是极其听话的狗,爱屋及乌到连人家徒儿都视如己出的地?步。
她?真是没脑子?极了!
紧要关头想起来了江蕊平,弱轻又暗自叫了声不好。
她?以前只顾着自己痛快了,现在江绪真求娶她?了,她?才想起来真要嫁了,她?可就比江蕊平小两辈了,江蕊平肯定会抓着机会不放,可劲嘲讽她?的。
江蕊平讨厌极了。
越想越发气?急了,她?刚想强行?冲开裕灵剑上的印记,一团团金雾竟是朝着她?飘了过来。
沾上了金雾以后?,弱轻虚化?的身体在瞬间凝实,紧接着一根金线就缠了上来。
弱轻动不了了。
她?盯着卫南漪,眼神一再变化?,还是忍不住咬紧了牙关,质问着卫南漪:“江蕊平,她?为何连这都教你?”
卫南漪手中?连神器都没有,更别说是剑灵了。
“我?……”
卫南漪下手极快,还狠厉异常,面对?质问,倒是没了底气?。
她?和弱轻并非仇人,冲着她?出手,本就不太妥当。
卫南漪还没来得及应上一句弱轻,江绪在弱轻手臂上捏了捏,感受着她?被迫凝实的身躯,忽然间很是殷切地?跑到了卫南漪边上,扯了扯卫南漪的手,期待极了:“阿娘,你教我?这个吧。”
“这……”卫南漪刚刚是看江绪实在是焦急,这才出手的,出手时也没有想太多,这会儿感受着弱轻幽怨的眸光,心中?渐渐生?出愧疚之意:“绪儿,这样不好。”
江绪还想说话呢,弱轻就横了眼她?:“你也想欺负我??那你拜江蕊平为师,岂不是更快。”
之前有求于江蕊平的时候,她?是不分昼夜地?纠缠江蕊平,现在是提上一句江蕊平都怨气?冲天,卫南漪笑容颇为无奈,她?望向了沈素的方向:“小素。”
沈素赶忙走到了卫南漪身边,牵住了卫南漪:“夫人,你还是快把?弱轻前辈松开吧,不然江师叔怕是少不了要挨骂了。”
哪里就只有江蕊平了,江绪也不少了挨骂。
缠在周身的金雾慢慢散开,弱轻也还是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她?盯着江绪,满怀委屈地?说道:“你从前分明?是答应过我?事事都听我?的,如今人长大了,心也长大了,不肯听我?就算了,还想学着江蕊平来控制我?,你还管我?惦记跟着白?宗主走,那……那白?宗主是个爱剑的人,必定是不会舍得跟你一样苛待我?的。”
苛待?好大的罪名。
真要是苛待,那也是弱轻苛待江绪。
狐柔在这也没熟人,她?自是牵着狐碧娘走到了沈素和卫南漪身边:“也是怪了,动手的卫姐姐她?也是半句没骂,倒是逮着江蕊平和江绪骂个不停。”
蠢。
都说是狐狸聪明?,弱轻看狐柔就很蠢。
她?当然不能骂卫南漪,不然她?和江绪算是彻底不用相处了。
更何况得了江蕊平真传的卫南漪能克制她?,她?为何要自讨没趣,她?平日里就总骂江蕊平,至于江绪……她?是自己讨骂,平日里也不见她?对?术法有兴趣,发现有术法能够控制她?了,她?就想学了。
混蛋。
弱轻在内心骂得更厉害,只是碍于江绪亲娘,小娘都在这,没太好骂出口。
心中?不悦,明?晃晃地?挂上了脸。
江绪本就昏了头脑,这会儿愈发不知?所措了些,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快步到了弱轻跟前,扯扯袖子?,又扯扯头发,急躁地?解释着:“弱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你从我?眼前消失,你……你总是想跑。你想要我?怎样都可以跟我?说的,你别总是钻进裕灵剑里好不好?你也别让我?碰不到你好不好?你虚化?身体,我?真的很怕你会消失,我?是认真的,我?娶你好不好?不对?……你是前辈,你娶我?也好。”
原本江绪说在意她?那段,弱轻还是很感动的,这会儿嘛就差了点。
她?很了解她?自己,她?知?道她?想从江绪口中?听到爱。
“小绪……”弱轻抬起一点视线,心中?的渴求慢慢溢到了喉咙,她?即将开口,看到卫南漪和沈素又咽了回去,坚决地?摆摆头:“不要!”
弱轻是有自己小心思的。
严格来说卫南漪和沈素在她?跟前都是小辈,她?可不想让她?们看着她?对?她?们女儿爱而不得,苦苦哀求的狼狈样。
就算她?们事后?不告诉江蕊平,她?也抹不开面。
江绪没什么错,也就是没脑子?,也没眼力见。
她?只看到了弱轻的决绝,也只听到弱轻的拒绝,她?抓住了弱轻的手臂,眸中?都有了血丝颤动:“弱轻,我?不能有名分吗?”
“不能。”弱轻还是拒绝了江绪,余光看着江绪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朝着裕灵剑伸过去的手。
她?是怕江绪再自残,也就急忙握住江绪的手,将她?拽了回来:“白?余的事可以往后?再说。”
在她?们身边分明?围着许多人,江绪却像是都看不见一样,她?只看得到弱轻。
瞳孔印着弱轻平淡的神情,耳边是她?不咸不淡的语气?,江绪落寞地?低下了头:“弱轻,你是想让我?当你的外室吗?”
啊?
弱轻恍恍惚惚地?看着江绪,江绪眼神越来越坚决,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狠狠地?点了点头:“那好吧,我?给你当外室也行?的,没有名分就没有名分吧,但你得养着我?,而且不能偶尔宠幸,要常常宠幸,还有就是你不能娶妻的,不然我?会杀了她?,就算是我?一时半会杀不了的,我?以后?也总会杀了她?的。”
……
江绪她?到底在说什么?她?在俗世间还学了些什么?
这样的发展就算是弱轻都万万没想到,她?惊慌地?朝后?退开两步,余光瞥见眼神越来越怪的卫南漪,越来越心虚。
她?也不知?道她?能将江绪养得歪成?这样,看着还掌握了些看着很没用的知?识。
弱轻后?退的步伐都踉跄了几步,她?耳边有沈素的声音在响。
“夫人,你还好吗?”
弱轻耳朵不自觉地?颤了颤,倾耳听着卫南漪的反应。
卫南漪似是也被她?女儿吓得不轻,不过骨子?里的宽容让她?没有做出什么冲动行?为,她?有些别扭地?笑了笑:“小素,我?没事的,绪儿要是愿意,那……那我?也不能多说什么。”
她?都听清了,可江绪好像没听清。
江绪感受到弱轻的逃避,不悦地?逼近弱轻:“弱轻,你跑什么?我?们不是要商量以后?的事吗?你连外室都不肯让我?做了吗?”
疯了疯了,真是疯了。
弱轻好歹是个活了上万年的仙使,此刻也被江绪吓得乱了方寸。
她?还在朝后?退,双肩忽然被人摁住,随即一道声音响起:“弱轻前辈,你跑什么啊。”
戏谑,嬉笑。
这道声音……盛清凝。
弱轻回过眸去,果然是看到了盛清凝。
盛清凝应当是往日里缠江蕊平太多,她?这恶劣的笑容都跟江蕊平一模一样,让弱轻不太舒服。
盛清凝就没有被讨厌的自觉了,她?笑容更为灿烂了些:“弱轻前辈,我?那好徒儿求着您嫁她?,您可还没应下呢。”
她?平日里也不喊她?前辈,这种时候倒是将前辈两字咬得又重又刻意。
弱轻再退,那可就给尽盛清凝调侃她?的机会了。
盛清凝可不是卫南漪,她?不和善,还是江蕊平的狗腿子?。
弱轻不愿落了下风,她?瞬间镇定了下来,笑意扬起,伸手拍开了盛清凝:“哦?白?姑娘求着我?嫁她??可我?不是记得她?是喜欢林姑娘的吗?”
盛清凝说的是江绪,弱轻非要将话引到白?箬衣身上,那早已?因眼前一切而目瞪口呆的白?箬衣回过了神,她?慌乱地?摆摆手:“弱轻前辈,求娶你的是江绪师妹,不是我?!”
她?就算不焦急辩驳,盛清凝也是会帮她?说话的。
“弱轻前辈,您可是老眼昏花到我?这几个徒儿都分不清的地?步了,您说是我?大徒儿要求娶你,我?还说是我?小徒儿要求娶你呢,不如这样,您舍身为我?徒儿,一块嫁了,我?是不会介怀你一女嫁三妻的。”
“师父!”
曾瑜还没拜师,这火都能往她?身上烧,自是着了急。
盛清凝摆摆手,示意她?闭嘴。
她?是摆明?了要戏着弱轻玩,可就算是曾瑜和白?箬衣闭上了嘴,江绪也是不会闭嘴的。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们是在说笑的,可偏偏江绪是看不出的,她?急切地?指了指自己:“师父!是我?要娶弱轻!不是师姐,也不是曾瑜师妹!你该帮我?求娶弱轻才对?,怎么可以让弱轻嫁给别人!”
江绪竟是谴责起了盛清凝,盛清凝眼底的戏谑瞬间散尽,她?走到江绪跟前,气?恼地?伸出食指点了点江绪的额心:“没出息!你怎么跟你师姐一样没出息,一个女人而已?,五迷三道的。”
她?都快将江绪额心戳红了,弱轻忙是抓住了盛清凝的手,帮着江绪摆脱了她?。
弱轻这无疑是又给盛清凝递了话头,盛清凝脸上又有了笑容,她?刚想张嘴,忽然有一只手在她?肩头拍了拍:“盛宗主这话说得我?可不爱听,我?们青绮跟弱轻前辈这样见异思迁的女子?可是不一样的,我?们青绮啊……”
“大长老!”
那拍盛清凝的人正?是盛嫦杞,她?看着像是跟盛清凝一块来的,刚刚不知?道是一并藏在何处偷听她?们说话,句句话儿倒是都没少听,能说的自是极多,只是她?话还没有说完,林青绮就慌忙跑了过来,打断了她?。
林青绮跑得急,冷不丁地?有双脚伸出来,她?被绊得一个踉跄,人朝下栽了下去。
白?箬衣反应很快,忙是赶了过去,可还没有等着她?碰到林青绮,林青绮身上就出现了淡青色的云雾垫在了她?胸口,托住了她?的身躯,她?靠着她?自己的力量重新站稳,斜了眼刚刚绊她?的水泞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话。
她?走到盛嫦杞边上,拽住了盛嫦杞朝着盛涟门所在的方向过去。
盛嫦杞略感可惜地?摇了摇头,深深地?望了眼神情落寞的白?箬衣,她?扯住了林青绮,朝着卫南漪的方向走近:“青绮,你等会儿,我?还没跟卫仙子?说上两句话呢。”
第180章 爱听
随着盛嫦杞跟着盛清凝出现, 沈素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好像不止她们来了。
寒枫林和古云宗也来人了,就连魔宗的水峰都来了,只是?盛清凝她们刚刚都跟沈素几人一样纷纷藏了起?来。
沈素几人本就不是为冥恶谷机缘来的, 躲在暗处观察也无可厚非, 可盛清凝她?们?除了盛嫦杞都是?各宗宗主,躲在暗处便不合常理了。
她?们?分明该因为机缘而来才对, 可她?们?所作所为也不像是?来寻机缘的, 倒都像是?来看好戏的, 可是?她?们?当中还有个人是?这场好戏的中心人——白余。
白余落后盛清凝她?们?几步,脸色看着不太好。
这也正常。
任谁成为热闹的中心都不会太高兴, 尤其?是?白余这样老成持重有身份有地位的宗主。
性情决定了反应, 若是?换作了盛清凝, 十有八九是?愿意掺和这个热闹的。
但白余不行。
寒枫林的弟子看到白余, 立刻靠了过来。
她?刚想开?口,白余就示意她?住口了。
“不必再说, 我都知道了。”
白余她?们?也不是?这会儿才来的,自是?什么都听清楚了。
这事说来也很玄妙, 冥恶谷这边迟迟没有好消息传回, 白余也就想着来看看,没想到碰到了跟她?一样想法?的盛清凝她?们?的,路上好像是?盛嫦杞提起?要偷偷看看众弟子究竟在作何?,她?们?也就用?灵器藏匿了身形,没想到看到了这样一出好戏。
精彩绝伦,甚至还有她?的份。
她?本是?都不想出来了的, 可盛清凝看到了卫南漪, 抓着她?们?一块往这靠。
白余和卫南漪本就是?知己好友,盛清凝也露面了, 若是?再刻意躲藏未免不妥。
只是?这未免太热闹了些?,而这都得谢过水泞。
白余一双眼冷冷地扫过眼水泞,淡漠水泞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后知后觉地朝着水峰边上退去。
“阿爹。”
她?轻声喊过水峰,水峰也就将她?顺手护在了身后。
水峰则是?要更脸皮厚一点,他?拍了拍水泞的手背:“泞儿,这样古板老气的宗主又有什么好玩的,咱们?魔宗最不缺美人儿,她?白余也算不得什么呢。”
他?的话自是?令寒枫林众人不悦的,她?们?纷纷提剑而起?朝着水峰而去。
“大胆,你竟敢如此羞辱宗主!”
她?们?还没有将水峰围起?来,白余已经伸出手拦住了她?们?。
白余对水峰的嘲讽很是?淡漠,反应也不算太大,就好像水峰所说另有其?人一样,寒枫林的众人还想再劝上两?句白余,可白余已经走?向了卫南漪,她?对卫南漪依旧恭敬友善:“卫师姐。”
卫南漪原是?还在跟盛嫦杞说话,听到白余的声音,也就温柔地冲着她?点点头:“白师妹。”
原是?一派和谐的,可江绪忽然间出现在了卫南漪身边,她?满脸幽怨地在卫南漪耳边嘟囔:“阿娘,就是?她?要抢我的剑。”
这……
卫南漪有瞬间的失神,理智提醒着她?,此事跟白余无关,这只是?弱轻一人的独角戏。
可江绪看着不像是?能听得进去这些?的。
卫南漪都在心中替白余叫冤,她?刚想宽慰上两?句白余,就看见白余朝着裕灵剑伸出了手。
她?真要去碰裕灵剑!
卫南漪顿时惊住,若是?她?的佩剑,白余纵然是?想拿去玩上几日,她?也是?不会介意的 ,可裕灵剑不行,这是?江绪的剑。
依着江绪现在的小心思,她?是?取定了弱轻,自然不会有这样的气量。
她?刚想阻拦白余,就连一根水绳缠上了白余的手腕。
沈素先?卫南漪一步,催动妖力拽开?了白余:“白宗主,这剑可碰不得。”
白余眸光流转,还是?落在了江绪身上。
江绪早在她?想要伸手碰剑的时候,眸中就只剩下了仇恨,恨不能将白余生吞活剥了,此刻白余看过去,她?自是?一步不肯退让,瞪了回去,猩红的眼眸充盈了血丝。
弱轻将江绪刺激得不轻。
这会儿都将白余当冤家仇人了。
白余对江绪,可比对水峰上心多了。
她?没有跟江绪针锋相对,而是?走?向了弱轻:“弱轻前辈,我刚刚听到你说要跟我私奔,要跟我走??”
“白余!”
她?是?问得弱轻,可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两?道带着愤怒的喊叫声响了起?来,一声来自江绪,一声来自水泞。
江绪是?愤怒,水泞则是?急躁。
水泞不甘心的同时,还有满腹委屈:“白余,你疯了不成!那裕灵剑早已是?认了主的物件,你还要抢剑抢到卫仙子头上不成!这剑虽不是?卫南漪的,可这是?她?女儿的,你真以为卫南漪能帮着你不成?”
卫南漪手指微微弯曲,落在了沈素的指尖。
刚刚江绪将她?说得像是?恶婆婆一样,现在水泞将她?说得跟什么凶神恶煞一般,卫南漪竟是?不知她?的名声在外已经有了恶名,还全是?从亲人和有私交的道友口中传出去的。
倒是?不太介怀,就是?不由得反省平日里自身行为可是?有什么凶狠之处。
沈素感受到缠上指尖的柔软,顺手就牵住了卫南漪的手。
她?觉得水泞她?骂得不对,根据她?以往和白余的接触来看,白余绝不是?那般拎不清的人,她?纵然爱剑,也不会真拿裕灵剑。
裕灵剑又不是?今日才露面的。
白余要真有心抢,早就动手了,何?用?等到今日。
果然不出所料,白余在弱轻跟前停了下来,她?审视着弱轻,眸中不见狂热,唯有冷淡:“我只问一次,前辈可是?要跟我私奔?还要嫁我?前辈若说是?,那我现在就带前辈走?。”
“白余,你不许惦记我的剑!”
江绪怒火中烧,踏步就要提剑朝着白余刺过去。
她?还没来得及奔出来,手臂就被卫南漪抓住,往后一带,她?的身躯又被迫回到了卫南漪身边。
“阿娘!”
江绪在余暮寒死后,已经是?她?们?这一辈当中的领头羊,天赋奇高,未来不可限量,可她?跟卫南漪相比,还是?太弱了些?。
卫南漪不让她?过去,她?也只剩下了在卫南漪边上急得跳脚:“阿娘,我的剑!那可是?女儿的将来,您怎么能拦着女儿呢?”
她?肯定是?不敢冲着卫南漪喊打喊杀的,只是?心中也真焦急。
江绪急,弱轻也有点急。
弱轻脚步朝后晃了晃,她?想拉开?跟白余的距离,可白余是?打定主意要个答复,寸步不让,她?退半步,白余就上前半步,也不冒犯她?,只是?盯着她?。
弱轻被她?盯得心里发?毛。
本意是?刺激江绪的,没想到都被白余听了去。
她?平日里口才最好了,就算是?面对盛清凝和江蕊平同仇敌忾,句句相逼,她?也能不落下风,但白余不行。
弱轻和白余交情不深,也不了解她?,可看白余此刻认真执着的模样,她?丝毫不怀疑若是?她?敢点头,白余真敢带着她?走?。
爱说笑的人,最怕遇到白余这样较真的人。
弱轻视线朝着白余身后落去,此刻的江绪完全被卫南漪压制了经脉,身上半点灵力波动不见,就连手脚也动弹不得了。
卫南漪显然是?想要江绪安分地等着弱轻地回答,可江绪……哼,她?还是?不够着急。
不然江绪该哭了才对。
弱轻越想越偏,白余忍不住催促她?:“前辈。”
“催什么催,好歹是?关系我终身的事,还不让剑想想了。”
白余一时语塞,眸光有些?飘忽,声音也放得极轻:“我并不是?要娶前辈。”
那还步步紧逼,让她?陷入这样的境地。
要是?说不,以后没了刺激江绪的由头,江绪那样的榆木脑袋怕是?这辈子都难开?窍了。
弱轻也是?难得能找到让江绪吃醋的人。
她?先?前还提过沈吟雪,可也只敢提上一次两?次,提得多了,还真怕传到江蕊平耳朵里。
那只疯狗要是?信了她?想回到沈吟雪身边,十有八九是?会发?疯咬人的。
可要是?应了,就得跟着白余走?。
白余可不是?个有意思的主人,一板一眼的比枯皮老树还无趣些?。
弱轻心中抱怨着白余,慢慢地将目光落在了盛清凝身上。
盛清凝平日里最爱跟着江蕊平一块挤对她?了,这种时候却出乎意料的安静,不知是?不是?诚心要让她?为难。
弱轻此刻倒真希望盛清凝能够站出来,骂她?两?句,那她?就能轻飘飘将此事掩盖过去了。
可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连喧嚣吵闹的声音都消停了,就连刚刚要拽着盛嫦杞走?的林青绮都停下了看热闹,似是?只要她?不说话,她?们?就能一直安静下去一样。
江绪,都怪江绪。
不,还得怪水泞,要不是?水泞挑衅于她?,她?也不会开?这样的玩笑。
弱轻迟迟不张口,守在边上的人渐渐消磨了耐心。
狐柔可不是?看热闹,不往里掺和的狐狸。
“前辈……唔……”
她?刚刚张口,离得她?最近的沈素就捂住了她?的嘴,将她?的话都堵了回去。
狐狸爪不安地抓了抓沈素的手背,狐碧娘绕着沈素和狐柔,急得有些?摸不着方向:“首领大人,这……”
眼看着狐碧娘快急出来眼泪了,沈素松开?了狐柔:“碧娘,你别急,我不会伤她?,就是?现在不该是?我们?掺和的时候。”
怎么就不该了!
狐柔还没抗议,弱轻就在心中大声抗议了。
弱轻在狐柔说话的瞬间就拼好了脱身的话。
可狐柔都没有机会说句完整的话就被沈素封住了口,弱轻的计划自是?泡汤了。
本就没人说话,沈素还摆明了不愿别人往里掺和的态度,自是?更加不会有人张口了,自从雁碧山秘境之后,沈素不仅在妖族名声响亮,就连人修当中也有不少钦佩她?的人,当然更多人还是?在困惑她?为何?能娶到卫南漪。
这也正常,卫南漪神女之名在修炼界也存在千年了,自不是?沈素一日就能追上的。
弱轻思绪又渐渐偏远了。
不是?她?想这样,可就是?……她?在别扭,她?清楚自己在别扭什么,可又无从更改。
她?想从江绪口中听到的话,需要时间慢慢磨,但白余现在不给她?时间了。
弱轻以前不清楚想要江绪如何?,现在是?想要,但不知道该怎样去养成。
分明是?知道的,江绪早就被她?养偏了。
可她?想要的爱不是?这样的,她?想要的……该是?像江蕊平沈吟雪那样,不不不,还是?卫南漪沈素那样更好,狐柔和狐碧娘看着也不错。
弱轻是?仙使,在被江蕊平封印以前已经忘记了人和人之间的感情。
她?不得不承认,她?最开?始想要一个乖主人,还有部分原因是?被沈吟雪养疯狗影响到了。
江蕊平就很听沈吟雪的话,江蕊平有段时间乖到完全没有自己的想法?,任由沈吟雪牵着她?走?。
养条乖狗,看着就很有意思。
可她?又有点不喜江蕊平,江绪朝着江蕊平发?展也不好,她?不是?第一次觉得别人好了,从前在俗世的时候,她?也会观察饲养牲畜的那些?主人都是?什么样的,但她?也没有特别喜欢的,毕竟她?们?大都是?在养家禽,而不是?剑灵。
脱离主仆,转变成爱人了,她?能够观察的就更多了。
现在就是?想要的太多了,可江绪什么都给不了。
她?想听江绪口中飘出柔情蜜语,想看江绪为她?急哭,也想看她?……可她?分明很清楚,这样矛盾的个性是?不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的。
弱轻越想越觉得不对,耳边忽然间响起?来了沈素的声音。
“江姑娘,不如还是?算了吧,这外室可不好当,无名无分还任人欺凌,不好不好。”
她?连说两?个不好,气得弱轻想要上前堵上她?的嘴。
好在江绪还是?在意她?的,没有应下沈素的话。
江绪还是?动不了,神情委屈,语调可怜:“我当然想做妻子的,可你也看到了,弱轻是?不肯的,那做外室也很好嘛,反正弱轻是?不能娶妻的,嗯……只要她?娶,我就杀掉,今个杀白姑娘,明个杀李姑娘,等着我把她?喜欢的姑娘都杀光了,外室不也是?唯一的,嗯……弱轻也没有必要欺凌我啊,她?要什么,我都会个给她?的,我从小到大都很听弱轻的话,她?的命令,我都会听啊,她?还要怎样欺凌我?打我?那也不重要,我又不怕疼,我就是?要给弱轻当外室,沈姑娘,你快让我阿娘放开?我!”
“江姑娘还真是?……”
很好,江绪真的很有想法?,就是?没有一点想对了的。
“绪儿……”
卫南漪原是?不想说话的,可江绪连自身伤痛都不管了,她?这做人娘亲的难免跟着担忧。
她?幽幽叹息一声,也跟着白余催促着弱轻:“弱轻,你真的要跟白余走?吗?”
当然是?假的!
弱轻疯了心才会跟着白余走?。
她?只是?想听点好听的话,再看看江绪在意她?的体现。
她?连卫南漪都没理,沈素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玉笛,轻轻一抚,传音就在弱轻耳边响了起?来:“弱轻前辈,其?实我能看出来你是?喜欢江姑娘的,江姑娘她?肯定是?喜欢你的,只是?她?分不清喜欢跟喜欢的区别,而且你不也是?听到了的,在江姑娘这里你远比白姑娘重要得多,她?既然都承认爱慕白姑娘了,那比爱慕更深的感情不就是?深爱嘛。”
“弱轻前辈,江姑娘她?是?爱你的啊!”
爱她??深爱?
弱轻有些?恍惚,脑海中尽是?沈素的声音,她?承认她?有些?被沈素说动了。
沈素好像看懂了她?心中的诉求,在她?两?难的时候,满足了她?内心的渴望。
江绪要是?有沈素一半会说话,她?都闹不成这样。
弱轻渐渐有些?失神,沈素悄然将卫南漪抓得更紧了,另一只手继续摩挲着玉笛,笑容更深:“弱轻前辈,其?实江姑娘很好,天赋高,前途无限,对身边人也极好,你看她?如今跟同门师姐妹们?相处也不错,前辈若是?不要,那自是?会有人要的,只是?江姑娘现在看着有些?魔怔了……嗯,我好像听夫人提过,临仙山好像有可以让人淡忘一些?事的术法?,前辈若是?真不想跟江姑娘在一起?,那不如我们?来试试术法?,看能不能摆脱江姑娘对您的纠缠。”
沈素上一句分明还在哄弱轻,不过瞬间,她?倒是?威胁上弱轻了。
沈素见不得卫南漪着急,倒是?舍得她?!
妖!果然是?坏心眼得多!
弱轻在心中控诉着沈素,眼神不自觉地落到她?身上,卫南漪有所察觉,将沈素往她?身后扯了扯。
沈素不是?没有抵抗弱轻的力量,只是?……她?在卫南漪扯她?的瞬间,人就贴上了卫南漪的后背,脑袋搁在卫南漪肩头,漫不经心地看着弱轻,似是?在告诉弱轻若是?生她?气,得先?过卫南漪这一关。
堂堂雁碧山妖王是?个靠妻护的坏妖!
弱轻平日里还是?看沈素好时多,现在觉得沈素心眼多得厉害,比不得江绪好。
她?偷偷在心中踩过沈素一脚。
沈素靠着卫南漪眼珠轻轻转动,传音再次找上了弱轻:“弱轻前辈,你若是?担心夫人会介怀你的身份,这一点我可以跟你保证的,夫人绝不会在意的。夫人的性子,你该是?清楚的,只要你和江姑娘好,江姑娘愿意,纵然是?你待江姑娘再差,夫人都不会拆散你们?的,也就是?她?自己会有些?抹不开?面,认下前辈这个女儿媳妇,不过前辈啊……你平日里也不是?什么薄脸皮的人,主动一些?先?认下夫人这个婆婆,她?总是?会答应的。”
“日后……日后江师叔要是?为难你,夫人怕是?都不肯呢。”
太会了!
沈素真的太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句句话都踩中了弱轻的心窝。
弱轻心已经松动,嘴还是?硬着,她?传音过去:“你尽会说你夫人好话!”
沈素自是?听到了。
她?靠在卫南漪肩头,下颚轻轻蹭过卫南漪的肩。
这次她?没有传音,而是?在卫南漪耳边说:“我夫人本来就很好,这是?无需我来说的。”
卫南漪耳尖轻易就红了起?来,还牵着沈素的手滚烫了几分。
弱轻实在是?不想看,她?收回了目光,轻轻推开?了眼前的白余,脸上重新扬起?了狡黠的笑容:“白宗主说笑了,我的小主人是?小绪,我又怎会跟你走?呢。”
白余看着松了口气,寒枫林的弟子却不太满意了,
“可……前辈分明是?你说要跟我们?宗主私奔的!”
弱轻撇撇嘴,悠悠然道:“我刚刚的话,既没有立誓,又没有保证,不过是?句玩笑话,如何?能作数呢。”
“弱轻,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要我的!”
尘埃落定,弱轻也有了选择,卫南漪自是?松开?了江绪。
江绪欢快地奔向了弱轻,紧紧地抱住了弱轻:“弱轻,你真好!”
傻也有傻的好处,起?码江绪不会跟她?斤斤计较那些?刺激她?的话,只要弱轻拒绝白余,她?和她?才是?最好的剑灵和小主人。
江绪想起?来了什么,她?松开?些?弱轻,抓住她?的肩头:“弱轻,你喊错了,你以后不能叫我小主人了,你要娶我的,你该叫我娘子夫人才是?!嗯……可是?外室好像不这样叫,那该叫什么?”
还要做外室。
真是?缺了心眼。
沈素既然当了江绪后娘,该将心眼分给江绪一点才对的。
弱轻难得地没了戏弄江绪的意思,她?掐了掐江绪的小脸:“不要你做什么外室了,让你做娘子,做夫人。”
江绪眼眸陡然一亮:“那你发?誓!”
江绪是?真不介意被人看着,实心眼到此时只能看到弱轻。
弱轻还是?有些?介怀的。
她?抓起?江绪,消失在了原地。
弱轻带着江绪走?得很快,在她?们?走?后,水泞乐出了声:“白余,你的梦中情剑不要你了!哈哈哈,这才是?报应呢。”
水泞笑着笑着,忽觉委屈异常。
嘴一扁,泪珠子就滚落了下来。
水峰就在她?边上,自是?最先?看到,他?不满地指了指白余:“白余,我敬你是?寒枫林宗主,你倒是?背着我,三番两?次欺负我女儿!我今日必定要杀你!”
白余没有在意水峰的威胁,她?轻飘飘地看过水泞一眼:“若有报应,那该落在姑娘头上才对。”
水泞一时有些?心虚,她?紧张地搓了搓指腹:“你,你什么意思!”
水峰这会儿瞧出不对来了,他?盯着水泞,眼中渐生困惑:“泞儿,你跟爹说实话,可是?那白余对不起?你了?”
他?来问,水泞更有点心虚了。
水泞平日里常说谎话,早已炉火纯青,能够到信口胡诌,面不红心不跳的境地,可在白余跟前她?有些?发?怵,她?有点怕白余。
水峰琢磨过味了,他?一把抓住水泞,以极快的速度抓住了白余,在瞬间将两?人提起?离开?了此地:“小风,照看好魔宗弟子,宗主我去去就来!”
魔宗人是?见怪不怪了,对于水峰做出何?等事都觉得合乎常理,可寒枫林的弟子着了急,纷纷追上前:“魔头,你放下我们?宗主!”
沈素和卫南漪快步上前,拦住了她?们?。
“无事的,你们?宗主是?自愿跟着他?去的。”
白余修为肯定是?没有水峰强的,可水峰也不可能轻易拿下她?,甚至可以说白余要想脱身,两?个水峰都拦不住,她?就是?自愿去的。
为首的寒枫林弟子在短暂的犹豫过后,还是?留了下来。
“沈首领,卫仙子,我们?信你。”
她?们?肯留下来了,狐柔可想撺掇着沈素和卫南漪走?了。
“素姐姐,我们?该去看哪个?”
小狐狸爱热闹,自是?想要跟过去再瞧瞧,狐族族长血脉的特殊能力竟是?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用?来作为窥视私密的把戏了。
沈素紧绷着唇线,轻轻摇头:“不,这是?她?们?的私事,我们?过去不好。”
卫南漪忍不住附和着沈素:“小素,我也觉得不听得好。”
狐柔皱皱眉,眸光在沈素身上流转。
卫南漪或许是?发?自真心的,可沈素就不见得了,刚刚离开?的人当中可还有江绪。
那可是?卫南漪的女儿,沈素应当是?比谁都上心才对的。
狐柔视力极好,终究是?在沈素耳后找到了些?浮出来的狐狸毛发?。
怪不得沈素不急呢。
她?听得见。
狐柔忍下了揭穿沈素的心,带着狐碧娘隐去了身形。
狐柔脸皮厚。
她?就要明晃晃地告诉这些?人,她?要去偷听了。
第181章 心意
在弱轻她们走?后, 仙人遗邸外一改方才的喧嚣,寂静了下?去。
耳边只剩下了盛嫦杞的声音。
“卫仙子,没想到这裕灵剑的剑灵前辈到头来竟是要成为江姑娘的道?侣了, 说来剑灵前辈上一任主人还是你师父呢。”
就算是盛嫦杞不说, 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
她非要提过一句,也不知可是已无话可说, 却还不想任由林青绮将她拽离。
卫南漪不想深思, 她此刻心情有些复杂, 抵触是谈不上的,也没有看不上弱轻的意思, 她就是……有些担心江绪。
不晓得江绪的脑袋还疼不疼。
她心不在焉, 沈素倒是替她也应了盛嫦杞:“盛长老, 缘分二字总是难以预料的。”
盛嫦杞对沈素的回答满意极了, 她笑着拍了拍林青绮的肩:“沈姑娘说得真对,我这以前也没想到能够和临仙山结亲呢。”
“大长老!”
林青绮原本?还是拽着盛嫦杞的, 现在听到盛嫦杞的话,忍不住松开?了手, 眸中满是抗拒。
林青绮不愿意听, 盛清凝还不愿意听呢。
她护短,心中牵挂着徒儿:“盛嫦杞,谁要跟你们盛涟门结亲了!你们宗主既是看不上我们,我们也不会硬贴上去!”
“师父。”
白箬衣拽了拽盛清凝的衣袖,她希望盛清凝能够住口,可盛清凝的声音越来越响:“你师妹没出?息, 你也跟着没出?息?天底下?的美人?何其多, 你守着个薄情人?做什么。”
盛清凝心中是憋了气的。
谁都知道?是林青绮主动招惹的白箬衣,可白箬衣欢喜她了, 她倒是收了心。
不是绝情,又该是什么!
眼看着盛清凝还想骂林青绮,白箬衣求救的目光落在了卫南漪身上:“师伯,林姑娘不是薄情人?。”
卫南漪回过神?,刚想替白箬衣说话。
林青绮就先出?声了:“白姑娘不必为我辩解,我的确薄情。”
她还是那样淡漠,可眼神?从始至终都不敢朝着白箬衣那边瞥过一眼。
她不像是在跟白箬衣说话,更像是在跟她自己?说。
眉眼朝下?垂着,呼吸有些缓慢:“白姑娘,我不喜欢你了。”
话音落下?,林青绮脚步不受控制地?朝别处移动,离白箬衣越来越远:“大长老,这里还望你照看一二,我四下?看看可有凶兽过来。”
林青绮到底是做了宗主的人?,心神?不宁也还是将盛涟门门人?交给盛嫦杞以后,这才慌忙逃离。
她口不对心,盛嫦杞跟着叹气。
盛清凝就不太一样了,她指着林青绮离开?的方向,冲着白箬衣说:“箬衣,你也听到了,她不喜欢你了,你日后要是还跟她来往,可别怪师父不认你这个徒弟!”
卫南漪愕然,沈素了然。
盛清凝没有情根,对林青绮也不太了解。
她看不出?林青绮只是嘴硬,还真信了那两句绝情话,在替她徒儿打抱不平。
白箬衣眸光微抬,她紧紧抓着手心,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沈素在她开?口应盛清凝以前,拦住了她:“白姑娘,你觉得颜面重要,还是心重要?”
“自是心重要。”
她应得倒是很快,就是不见什么行动。
沈素顺手推了推白箬衣:“那就该去问问。”
“问?”白箬衣怅然若失,紧捏着的手越陷越深,几乎要扎破了手心:“我该问什么?我又能问什么?”
往日里觉得白箬衣是个聪明的,这种?时候倒是犯糊涂了。
沈素都快忘记自己?到底来做什么的了,人?到了此地?光替别人?的感情烦忧了。
她抬起手,朝着林青绮离开?的方向指了指:“问问心,问问情,问问她是不是真舍得你日后所托非人?,还是说舍得你孤寡终身,郁郁而终?”
“我?”
白箬衣诧异地?看着沈素:“沈姑娘,我倒是没有那样不堪一击。”
有没有和怎么说,那就是两回事?。
沈素见跟白箬衣说不通,嘴唇微微一抿,退回了卫南漪身边。
她牵起卫南漪的手,轻轻晃动。
她有闲心一点?点?抚过卫南漪手背的肌肤,漫不经心地?在卫南漪手背上写字,也没有要再为白箬衣解惑的意思。
白箬衣眼神?愈发落寞,苦兮兮的模样叫人?不忍。
盛清凝怪异道?:“箬衣,那林青绮究竟有什么好的?”
盛嫦杞冷不丁出?手推开?了盛清凝,冲着白箬衣说:“你师父必定是将你教傻了,沈首领的意思不是明白得很,你心中如何想不重要,嘴上怎么说才要紧,你可怜些,她要是心里有你,自是会心疼你的!”
这还是有聪明人?的,就是聪明人?惹到了盛清凝。
“盛嫦杞,你说谁傻?”
盛清凝像是一道?幽魂,整个人?忽然之间贴在了盛嫦杞的身后。
她脸上挂着笑,手上却不留情。
手掌朝着盛嫦杞脖颈抓去,灵光闪烁间,寒光肆意。
盛嫦杞也不是泛泛之辈,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在盛清凝抓过来的瞬间,她脖颈处出?现了一道?灵光,弹开?了盛清凝的手。
林青绮和白箬衣的事?还没扯清楚,两个做长辈的倒是打了起来。
卫南漪挣开?了沈素的手,她牵制住了盛清凝和盛嫦杞:“别打。”
白箬衣是想上前关心盛清凝的,可还没走?上前,沈素再次拦住了她的去路:“白姑娘,你还没明白嘛。”
盛清凝和盛嫦杞又不是真闹翻了,不过是因为小辈的事?心里不痛快。
白箬衣在这劝慰盛清凝,倒不如先去找林青绮说个明白。
盛嫦杞说得比沈素明白,白箬衣没有愚笨至此,这样明白的话都没有听懂的地?步,只是……林青绮不见得会跟她谈了,她不想为难林青绮。
“可是……”
“白姑娘别可是了,她心中肯定是有你的。”
沈素以前也不知道?向来有主见的白箬衣,面对感情会优柔寡断至此。
她太过于尊重林青绮的意愿了,可她忽视了林青绮的意愿本?就是自相?矛盾的。
白箬衣狐疑地?看着沈素,还是点?了点?头:“那有劳沈姑娘帮我照看师父,还有临仙山弟子了!”
不是……等?等?,照看盛清凝就算了,她怎么把?古菱她们也交给她了?
她们应当也没有太熟吧。
沈素刚想叫住白箬衣,可这次白箬衣比谁走?得都快。
她到底来作何的?
她和卫南漪风尘仆仆,一路着急忙忙地?赶过来,难道?就是为了帮她们开?解感情的?
这实在是有些不对劲。
沈素本?不是爱管闲事?的人?,现在是管得越来越多了,还讨不到好。
她刚刚想到此处,耳边忽然听到了弱轻的声音:“小绪,你可不能跟你那小娘学,她心眼子多,你阿娘喜欢心眼多的人?,我可不喜欢。”
她都多余帮着江绪劝她。
弱轻果然不是什么正经前辈,哪有前脚被她说动,后脚就跟江绪说她坏话的。
沈素忽然就不太想听这两人?谈情了,也听不出?什么来,无非是弱轻说,江绪乖乖应着。
谁能想呢。
原书中该杀疯了的大反派,这会儿成了耳根子软的呆头鹅。
她便说管闲事?讨不好,刚刚决定不听弱轻说话了,面对面站着的盛清凝又张了口:“小师姐夫,那林青绮如此冷漠无情,你这不是将箬衣往火坑中推嘛。”
盛清凝还是不懂情,这林姑娘可不是什么火坑,那是白姑娘的温柔乡。
先不说这儿没火坑,就算是真有火坑,那也是沈素在跳。
累得慌。
这会儿沈素倒是想雁碧山那群妖了。
从前总觉得艳霄她们脸皮厚得吓人?,现在才发现脸皮薄的急人?。
急死人?。
沈素越想越觉得累得慌,她慢慢挪到了卫南漪边上,朝着她后背靠了靠,脑袋再次搁在了卫南漪肩头,下?颚轻轻蹭了蹭卫南漪的肩。
她像是只需要充能的小动物?,在补充到养分了,才有心情跟盛清凝说话:“盛宗主,林姑娘可不是火坑。”
卫南漪见沈素贴了上来,也就松开?了盛清凝和盛嫦杞。
她也不懂,便跟沈素两人?站在盛清凝和盛嫦杞中间,抬手轻轻摸了摸沈素的小脸,眸中有一点?羞意,更多的还是对沈素的宠溺。
卫南漪明摆着肯定是会护着沈素的,盛清凝自是不好对沈素发作,她扫了眼白箬衣刚刚离开?的方向:“不行,我得去看看。”
她心中担忧徒儿,盛嫦杞绕开?卫南漪,一把?扯住了她:“我都不看,你看什么看。”
盛嫦杞可不敢让盛清凝过去,生怕她这没情根的人?听不懂情话,误了事?。
盛清凝有些不服,还想着跟上去。
眼看着又要打起来了,卫南漪将话接了过来,移到了别处:“清凝,你们不是来帮弟子寻机缘的吗?怎么个个不急着进去,在此处看热闹了?”
盛清凝和盛嫦杞不约而同地?将正事?想了起来,盛嫦杞冲着盛迂风招招手:“迂风,你们怎么停留在外?”
盛迂风还没过来,曾瑜就上前搭了话:“我们进不去。”
盛迂风这会儿也走?过来了,他跟盛嫦杞说:“姑姑,这个仙人?遗邸好像只收容它认可的人?,我们各种?办法都用尽了,但就是进不去,只能在外面吸收部分散出?来的仙力。”
嗯?
沈素朝着仙人?遗邸中望了眼,问着曾瑜:“认可的人??有谁已经进去了吗?”
没等?曾瑜应话,卫南漪先说了话:“小素,我们过来没看见小阮。”
对了!阮桐!
沈素她们来此,就是因为害怕江绪和阮桐出?事?。
结果来了以后尽看到些风月事?了,倒是将正经事?都忘了。
沈素朝着人?群中望了眼,果然是没有瞧见阮桐的身影,曾瑜顺着卫南漪的话指了指仙人?遗邸里:“的确是阮桐进去了,而且已经进去半月有余了。”
居然这么久了。
那也就是说阮桐就是仙人?遗邸选中的人?,意料之外,但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沈素双眸一凝,金光浮现眼底。
那层层叠叠绕在仙人?遗邸外的云雾慢慢被推开?,云雾遮掩下?的光景也落进了沈素的眼底。
远远地?,沈素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阮桐。
此刻的阮桐正在不断吸收遗邸中的仙力,身躯被金光包裹,皮肤渐渐变得透明,依稀可见青筋显露。
那仙力实在是很充裕,以至于沈素的眼眸看过一会儿便觉得发酸发疼。
她收回了仙眼,下?颚还是抵着卫南漪,不自觉地?摩挲下?:“夫人?,阮桐没事?。”
沈素还是觉得眼眸发疼,忍不住靠着卫南漪,闭上了眼眸。
盛清凝眼看着有只狐狸靠着她师姐,在众目睽睽下?就要睡下?了,忍不住出?声:“大师姐,你瞧瞧你都把?小师姐夫惯成什么样了。”
卫南漪从戒指里摸出?个短刃递给了盛清凝:“清凝,小素只是累了。”
见了灵宝,盛清凝心中阴霾一扫而空。
她接过了灵宝,急忙跟卫南漪并排而立,带着几分殷切地?冲着沈素说道?:“小师姐夫,你一个肩够不够靠?”
沈素睁开?眼,轻飘飘地?斜过盛清凝一眼。
她没有要靠盛清凝的意思,无非是想看看这个女人?究竟为何能变脸这么快,只不过是发出?了些细微的动静,卫南漪就抬起来手将沈素的脑袋朝着她颈窝拨了拨:“不用。”
盛嫦杞实在是想笑,可又不敢笑得太大声。
只能是掐着手腕,冲着卫南漪说:“卫仙子,不知江姑娘何时会跟弱轻前辈成婚?成婚礼是要在临仙山办,还是在雁碧山办?到时候我也好去送礼。”
她在转移话头,卫南漪还真思索起来了。
卫南漪沉思片刻,这才给了个答复:“这……得看弱轻的。”
卫南漪倒是想说听江绪的,只是但凡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江绪说话根本?就不管用,她只会听弱轻的话。
至于她……卫南漪不会擅自决定江绪的人?生,她只希望江绪自由,顺心。
江绪都不干涉她的感情,她没理?由干涉江绪的。
弱轻很好,沈素也很好。
她能感受到那落在肩头的分量,能够听到沈素细微的呼吸。
因为时刻留心,所以她在沈素再次睁眼的瞬间,最先问了她:“小素,怎么了?”
沈素紧紧依着卫南漪,在她耳边轻声道?:“夫人?,我越来越佩服白宗主的为人?了。”
卫南漪有瞬间的恍惚,只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沈素她啊,在偷听。
——
白余注定跟水泞是两种?人?,还是不同路的两种?人?。
不过她也承认,水泞在她心中掀起了片刻的涟漪,所以在水峰带走?她的时候,她并没有反抗。
她有些话要跟水泞说,还是别人?不能听的话。
也包括水峰。
只可惜水峰是不会走?的。
他是个爱女儿的人?,自是不会将女儿留给一个她打不过的人?。
水峰带着水泞站定后,指着白余的鼻子怒喝道?:“白余,你今日必定要给我女儿一个交代!”
“交代。”白余点?点?头,指了指水泞:“好啊,那我们就来先算算你们魔宗圣女在寒枫林给我下?□□的事?吧。”
水峰一惊,猛地?一掐手腕:“泞儿,你干了?”
水泞不吭声,水峰心中也就有了底。
他实在是想不到水泞的胆子居然这么大,居然是给四大宗宗主之一的白余下?药,还是独自一人?。
“泞儿,你既觊觎她,那该告诉爹爹一声,我们将她帮回魔宗再下?药岂不是更好,你在人?寒枫林的地?界,做出?这等?事?,万一被抓到,回不来了,爹爹怎么办?”
魔宗便是魔宗,水峰并未要指责水泞的意思,他只担心水泞的安危。
这也就是她了,若是换作旁人?不知下?场多凄凉。
果然,她还是没办法喜欢魔宗的人?。
白余冷着脸,她没有理?会水峰,只是冲着水泞说:“我想跟你单独说些事?。”
“白余,你就算是心中不痛快,那也可以冲着我来,我家泞儿年?纪尚小,纵然是有不对之处,都由我一力承担!”
不怪水泞任性妄为,她身后有着整个魔宗作为依靠。
白余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水泞。
水泞真有些怕白余,她被白余盯得心中发紧,下?意识地?推了推水峰:“阿爹,你去那边等?我。”
水峰是不愿的,可水泞一直在推他。
他是女儿奴,自是只有顺着水泞离开?。
等?着水峰从眼前消失了,白余这才朝前走?了些,她在距离水泞仅剩下?半步的时候停了下?来,深呼一口气才问:“水泞,那日里你为何要跑?”
“你都要清醒过来了,我为何不跑!”水泞不想被白余看出?来了她心中的怯意,挺了挺胸腹:“我总不能傻乎乎地?等?着你杀我吧。”
原来如此。
只是水泞不懂她,就像她不懂水泞那声声好玩究竟有什么意思一样。
水泞说错了,那日里她并不清醒,甚至可以说那是她最糊涂的时候。
一半是因为药效,一半是因为香味。
白余是个直性子的人?,她会坦荡地?承认自己?的贪欲。
“水泞,如果你那日不跑,我不会杀你,还会让你得偿所愿。”
水泞一怔,不太确定地?问:“你什么意思?”
“我那天觉得你很香。”
白余很直白,不见半点?扭捏。
这是她的真心话。
她没爱过人?,只爱过剑。
一来是觉得人?没有剑好,二来是她没有时间。
四大宗门当中也有强弱之分,寒枫林便是四大宗当中实力最弱的,但白余是现在四大宗主当中最强的,就算是在各宗鼎盛之时,她在同辈之中也只会输给卫南漪。
除开?天赋,最要紧的就是白余够勤奋。
寒枫林不是临仙山,就算卫南漪不做宗主,还能有江谙和盛清凝顶上,甚至鼎盛时期还有个天赋同样强悍的沈逸文。
白余从进入内门就成了少宗主,一直都是唯一的接任人?。
坐稳这样的位置需要付出?大把?的时间,年?轻的时候,她不是在修炼的路上,就是在历练的路上,现在不是在修炼,就是在处理?宗门里的事?。
她不想辜负宗门,不想辜负师父,更不想到重要的时候护不住宗门里要紧的人?,所以白余留给她自己?的时间很有限。
没有谁会专门等?待着那所剩无几的空闲时,跟她谈什么风花雪月,但剑会。
宝剑认主后,主人?不死,剑不离。
这很好不是么。
水泞算是钻进白余生命里的一点?异色吧,她硬塞了点?超出?白余认知的东西进来。
没有厌恶,还有点?喜欢那股香味。
那时,她是希望水泞留下?的。
“白宗主,你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水泞有些欣喜,她柔软的身躯朝前倾了倾,几乎要贴近白余怀中了:“没想到白宗主居然是个知情趣的人?,这便有意思得很了,白宗主可是要和我玩玩?”
她刚生出?来点?得意,白余就往后退了一步:“水泞,我当日不想杀你,但你现在靠过来,我会杀了你。”
水泞面色一僵。
她重新站直了身躯,指着白余的鼻尖,气得直喘气:“白余,戏耍本?姑娘很好玩吗?我是给你下?了药,那你要有本?事?就杀了我啊,说些好听话在这哄我玩又是什么意思。”
她比不得弱轻心宽,平日里戏耍别人?,便也不会介意别人?来戏耍她,往往是在口头上挣个胜负也就罢了,但水泞只能她逗弄别人?玩,被人?戏耍便要恼羞成怒了。
只是白余并非在戏耍她。
“不,我是真觉得你很香,但只有那时。”白余忽视了水泞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她还是一板一眼的:“我今日只是想告诉姑娘,你我之间到此为止,日后姑娘你不必愧疚给我下?药的事?,也不必到处宣扬你心悦于我。”
水泞不甘极了。
她的身躯幻化成了片片花瓣,在瞬间涌进白余的怀抱,而后慢慢在白余怀中化形,柔弱无骨的腰肢贴着白余,手也摸到了白余的手背,拽着她的手落在了裸露的腰间:“白宗主,你仔细闻闻,我只有那时很香吗?”
白余轻叹了一声,她身上冒出?一股灵力震开?了水泞。
“水泞姑娘,你并非真爱上了我,无非是不甘心我没有顺你心意,你那日既是走?了,我们也就没有了以后的故事?,说实话我很谢谢你,你逃了,我才没有陷入两难之地?。”
虽然……因为水泞的逃开?,白余那日过得有些狼狈。
好在她的剑都是至宝,上面都有灵力缠绕,所以在接触到剑以后,她体内被压制的灵力都慢慢回转,水泞走?后,她靠着剑慢慢恢复了力量,逼出?了药水,这才没酿下?大错。
“两难?”水泞愈发不悦,她冷笑一声:“白宗主倒是说说,跟我在一起,怎么就会陷入两难之地?了?”
白余负手而立,淡淡道?:“正邪不两立。”
“迂腐!顽固不化!”
水泞连骂白余两声,白余还是无动于衷。
不愧是做宗主的人?,总有能逼着她发怒的本?事?。
水泞略带讥讽地?勾了勾唇:“白余,别以为你是寒枫林宗主就能说我是邪魔了,我是杀了不少人?,可你难道?从未杀过人??”
白余思绪微顿,而后慢声道?:“水泞姑娘,我寻仙问道?近两千年?,从未杀过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杀过的每个人?都是修炼之人?,而且大都是魔宗子弟……”
她说到此处,深深地?看过水泞一眼:“姑娘不妨问问自己?,你的手中究竟是沾上正道?修士的血比较多,还是老弱妇孺,没有灵根的无辜人?更多。”
水泞噤了声。
魔宗修炼术法都与别宗不同,自来是阴损至极的,不少都是血肉堆积而成。
她还有一身魔骨,唯有鲜血能让魔骨平息躁动。
水泞手上的人?命数不胜数。
正派人?士也围剿过魔宗数次,只是心有恶念的人?是杀不尽的,身怀魔骨的人?也层出?不穷,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恶,这也是魔宗屹立不倒的根本?。
她确实是恶。
白余还是那平淡的语气:“水泞姑娘,替你解封印是因为那本?就是我种?下?的,并非我们有相?交的可能。白余此生只求问心无愧,对得起寒枫林先辈,对得起师父,魔宗跟四大宗自来就不和,我寒枫林弟子死在魔宗手上的不计其数,我们之间有仇,有恨,所以不能有爱。”
“水泞姑娘,你不会为我放弃魔宗圣女的身份,我也不会为你弃寒枫林于不顾,我们没有未来,也不需要未来。”白余的话有很多,字字句句都不太好听:“你什么都能玩,但这个不行。”
水泞很少会觉得难过。
平日里不好玩的事?,舍弃了也就好了,今日里心口堵得发慌。
她从未经受过这样坚决的拒绝。
白余不是她第一个觉得好玩的正派人?士,但她是那些人?当中唯一一个坚持底线,不动摇的人?。
是,她是魔女。
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有太多良善。
水泞咬着牙,狠狠道?:“白余,你又怎知你日后不会做错事?,不会堕入魔道?,不会……”
她的话没有说完,口中便涌上一股酸涩,封住了她的舌头。
太酸了,酸得眼泪都落了下?来。
水泞咬住下?唇,双眸通红地?凝着白余。
她大概真有点?喜欢白余了,喜欢她的独特。
可正因为她的独特,斩断了她们所有的可能。
白余转过身,朝着沈素她们所在的地?方走?:“姑娘还是远离我的好,姑娘你天资极好,日后应当会是魔宗下?一代宗主,下?次再见我说不定会杀了姑娘。”
白余越走?越远,水泞也哭得越来越响。
水峰被哭声引来,站在水泞身后,手中幽冥链浮现:“泞儿,阿爹去杀了她替你出?气。”
他还没走?,水泞就抓住了他:“阿爹,她说得不对!”
水泞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撇撇嘴,故作轻松道?:“下?次见面将会是雁碧山送礼之时,她总不能在卫南漪大婚之时杀了我。”
她有她的骄傲。
哪怕是口头上的,也不肯落下?风。
只是这并非非要定个输赢的事?……
第182章 箬青
冥恶谷忽然间起了风, 凉风呼呼而过,带动白余衣袂。
空气中有股苦涩的味道蔓延,沈素嗅着都觉得心中苦涩, 可这却影响不?到白余。
她慢步而行, 丝毫不?在意看过去的?目光,神情也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眸中也没有悲伤的?痕迹, 唯有宗主的气魄。
沈素说佩服白余为人, 并不?是说?说?而已。
她是亲耳听到白余和水泞对话的?,将白余句句话听进心才发现, 白余和水泞并不?是简单的?感?情纠纷。
在情爱面前, 坚守没有化为泡影。
白余对水泞应该是有瞬间心动的?, 但正如她所说?的?那样, 到此为止。
寒枫林手?中有大把魔宗弟子的?命,魔宗更?是以杀人为乐, 恶名昭著。
寒枫林和魔宗说?是世仇都不?为过,再来谈情就?有点可笑了。
她们的?不?合适, 不?仅仅是个性?, 还有精神。
外人还没有局内人白余看得明白,白余自然是令沈素钦佩的?。
在动心的?时候,还能?清醒,知进退,更?知及时止损,沈素自认是做不?到的?。
她缺爱, 在有人愿意给的?时候会丧失部分底线。
好在卫南漪是个好人, 让她也能?看上去是个好的?。
沈素之前佩服的?人还是林青绮。
林青绮说?断就?断的?决绝,还是原书中舍身赴死的?大义, 都是沈素做不?到的?。
她很难不?欣赏些,她身上没有的?优点。
想到林青绮,沈素的?耳朵伸得更?长了些,随着灵耳范围延长,狐狸毛发长出来的?也就?越来越多了。
松软绵长的?毛发抵在了卫南漪脖颈,卫南漪无奈地推了推沈素的?额心:“小素。”
她觉得偷听是不?太好的?,可沈素并没有收回灵耳,她指了指白余:“夫人,你看。”
卫南漪顺着沈素所指看了过去,盛嫦杞和盛清凝一定是林青绮和白箬衣走后太无聊了,这会儿争先恐后跑到了白余身边:“白宗主,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莫非是没有谈拢,你将他?们父女一块杀了!”
盛嫦杞调侃的?声音刚刚落下,水峰就?带着水泞也回来了。
水峰面色阴沉,碍于现在四大宗宗主都在,也不?太好发作?,他?只是冷哼一声:“她还没本事杀我。”
水泞的?眼眶还红着,泪痕也未消散,她看着白余,眼神愤恨无力:“白余,你就?跟你的?剑过一辈子去吧!”
她嘴上还是不?饶人,可心中早已一片酸楚。
微妙的?情绪折磨着水泞,可她也只剩下骂骂白余来解愁闷了。
白余可不?是会对她妥协之辈。
在一切都说?开以后,白余连眼神都不?再给水泞,只是淡淡道:“承姑娘吉言,剑确实很好。”
水泞愈发气恼,怒极反笑:“白宗主如此爱剑,就?是可惜了,你最想要的?剑,不?属于你,那是江绪的?剑!”
她语气并不?友善,可现在的?白余不?会再因为她的?话掀起半点波澜,她连理都没有理水泞,而是专心跟寒枫林的?弟子交代起事来了。
那消失好一会儿的?弱轻和江绪倒是这会儿回来了。
她们应当商量得不?错,弱轻眉尖都挂着喜色。
只是江绪刚刚到此就?冲向了白余,她听到了刚刚的?对话,自是忍不?住提防白余:“白余,你别抢我的?剑!”
若是换个人,白余大概是不?会理的?,但江绪不?一样。
卫南漪从?前对她很不?错,她得给卫南漪面子。
“江绪姑娘大可放心,我虽爱剑,但一直都是取之有道,她不?想跟我走,我自是不?会问你要。”
江绪也不?是要跟白余作?对,她心中还是明白白余跟卫南漪关系好的?,加上弱轻刚刚给她灌了不?少迷魂汤,此刻听到白余这样说?,她一改往日里的?凶恶,而是指了指白余的?手?:“那你说?话算数。”
看她的?意思,好像是想白余发誓。
只是修士的?誓言不?能?轻易许下,白余也就?没有顺着她意,但还是点点头:“算数。”
江绪得了保证,退回了弱轻身边。
水泞也看到了白余对江绪的?态度,那样的?纵容跟面对她的?冷漠不?同?。
深爱谈不?上,可真的?不?甘心。
她眼珠子慢慢转动,心中谋算渐渐清楚。
水泞挣开了水峰的?手?,走向了沈素和卫南漪,她还没来得及张口,沈素就?已经出了声:“水泞姑娘,道不?同?,莫强求。”
沈素看明白了水泞的?小心思。
她无非是想再像之前那样先跟沈素和卫南漪诉苦,将白余说?成是不?折不?扣的?混账。
白余可惜水泞并非正道人士,水泞还可惜白余不?是魔宗的?人呢。
可这次跟上次不?同?,沈素听到了她们的?话。
她看破了水泞的?小心思,自是忍不?住出言劝阻。
水泞扫了眼沈素的?耳朵,心中明白了什么,话到了嘴边,有了变化:“如果?是沈姑娘的?话,姑娘你会甘心吗?”
自然是不?甘心的?。
可明月自该高高挂,她若身处污泥中,又何必将卫南漪也拽下来。
水泞不?用来问她的?,因为她早就?选过了。
她爱卫南漪那么久,所作?所为从?来都是将卫南漪重新推上属于她的?神女位,而不?是将她拽落下来,她可舍不?得。
沈素半抱着卫南漪朝后退开了半步:“水泞姑娘,你我也并不?同?路。”
“哼!”
水泞冷哼一声,没有再跟沈素过多纠缠。
她和水峰回到了魔宗那边,悄然跟所谓的?正道弟子拉开了距离,在又尝试过几?次,发现还是进不?去仙人遗邸后,带着魔宗的?人消失在了这里,在四大宗宗主齐聚的?时刻,水峰无法保证白余她们不?会突然齐心协力来对付他?,还是先离开最为妥当。
正如白余所说?,她和水泞根本不?需要考虑以后,因为不?会有。
沈素恍恍惚惚,有些走神,那边的?盛清凝忽然怪叫一声:“绪儿,遇晗呢?”
经过盛清凝的?提醒,沈素这才将楚遇晗想起来。
之前很早就?听闻楚遇晗跟着江绪她们来了冥恶谷,临仙山弟子都在此地了,却还不?见她的?人。
在江谙死后,冯银越也就?成了临仙山新的?大长老,盛清凝还有诸多仰仗冯银越的?地方,自是生怕冯银越的?爱徒出了事。
江绪还在跟弱轻说?话,只顾着点头应话去了,一时没听清盛清凝所问之事,呆愣愣地转过头,看着盛清凝。
盛清凝差点忍不?住骂上一句江绪,好在曾瑜应了她:“师父,楚师姐说?既是进不?去仙人遗邸,那她留在此地也没意思,也就?独自去冥恶谷深处历练了,她说?她想要去锻炼锻炼胆量。”
锻炼胆量?
这也正常,楚遇晗最缺的?就?是胆量。
她从?前就?向往着变成一个勇敢的?人,那样会让她觉得她是跟尊敬的?师父有相似之处的?。
不?过她能?够独自去历练,沈素还是有些意外的?。
感?觉自从?秘境后,那落进局中的?所有人都有了变化和成长。
这肯定是好事。
盛清凝都倍感?欣慰,吐出一口浊气:“不?枉银越平日里百般疼爱她,终于也长进了些。”
她将把玩够的?灵宝放进了储物戒指中,转过身去,冲着卫南漪说?:“师姐,我去找找遇晗,小瑜她们就?交给你们照看了。”
盛清凝也不?等?盛清凝答应,说?走就?走。
盛嫦杞见她走,隐约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
她朝着盛清凝离开的?方向看了眼,只觉得那方向眼熟得厉害,刚刚好像就?有两人是从?那个方向离开的?。
盛嫦杞忙不?迭地跟了上去:“盛清凝,你不?会像是去偷偷给青绮她们捣乱吧。”
心思被点破了,盛清凝也是不?会承认的?。
她瞪了眼盛嫦杞,有些气恼:“盛嫦杞,你少在这胡说?八道,也是奇了怪了,你怎么越来越喜欢跟我作?对了?”
“盛宗主,这话不?对。”盛嫦杞可不?会因为盛清凝两句话就?止步于此,她还是跟着盛清凝:“我可是很想很想跟临仙山结亲的?,喜欢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跟你作?对。”
盛清凝只觉一阵恶寒,她搓了搓手?臂:“我告诉你别动坏心思,箬衣可是我临仙山的?至宝,纵然是林青绮哄好了她,也只有你们宗主嫁过来的?份,箬衣可不?会去你们盛涟门。”
“盛宗主,这事你可做不?了主,还得看白姑娘。”
盛嫦杞两人嘴上在说?,脚上在走,身影是渐行渐远。
沈素觉得不?是盛清凝想看热闹,而是她们俩都想去窥探白箬衣和林青绮,就?跟那只消失的?狐狸一样。
狐狸……盛涟门。
沈素反应了过来,她终于是肯松开卫南漪了,脑袋也从?卫南漪肩头挪走:“夫人。”
她喊了声夫人,卫南漪也就?跟着她一起拦住了盛嫦杞的?去路。
盛嫦杞见自己走不?了,顺手?就?抓住了盛清凝:“沈首领,卫仙子,你们这是要做何?”
沈素指了指盛嫦杞:“你们盛涟门还没有交出林恙晖的?同?党。”
盛嫦杞有些诧异,她没有想到沈素会在此时朝着她要人。
“沈首领,那些人毕竟是我盛涟门的?弟子,不?妨交给我们自行处置。”
沈素眉心蹙了起来,她没想到盛嫦杞会在这种?时候反悔,她声音冷了几?分:“盛长老应当明白的?,这件事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她也不?是要为难盛涟门,可这毕竟是件大事。
今时不?同?往日,雁碧山和人修已经不?是水火不?容的?境地,因为卫南漪和沈素的?道侣关系,临仙山和寒枫林都跟雁碧山达成了明面上的?和谐,盛涟门想要跟临仙山结亲,也想跟雁碧山交好,那必定要付出点代价的?。
本来这件事就?是林恙晖的?错。
将妖做成妖傀,本就?是极为阴损的?事,而且狐柔身份特殊,那些人没有惩处,这件事必定是不?能?罢休的?。
盛嫦杞敛去了脸上的?笑意,余光朝着盛迂风的?方向瞥过一眼,在盛迂风身后站着注视她们的?盛涟门弟子,她发出一声苦笑:“沈首领对那只狐狸还真够好的?。”
并非她想拖延,只是这件事不?同?于林青绮做宗主。
人修和妖修的?关系刚刚缓和,将人修交给妖修来处置,不?说?盛涟门的?长老,就?连弟子都是不?肯的?。
可沈素是不?肯退让的?。
沈素在大多时候都愿意当个好人,但狐三白能?够跟盛嫦杞达成交易也是看了沈素的?面子,沈素不?可能?让整个狐族对她失望,更?何况她和狐柔关系极好,也不?想狐柔寒心。
现在跟沈素有瓜葛的?人有很多,可朋友满打?满算也就?两个,狐柔和冷茹。
冷茹现已经离开雁碧山不?知去向,还会不?会见面都不?太好说?了,她自是应当替狐柔扫清过往冤屈。
“盛长老答应好的?事,总该言而有信。”
盛嫦杞长叹一声,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点点头:“沈首领大婚之日,盛涟门必定会将欺辱狐柔姑娘,帮着林恙晖炼制妖傀的?一干人等?送到雁碧山。”
她话音刚落,眼前竟是飘起团团黑雾。
黑雾散开,狐柔和狐碧娘也就?从?其?中钻了出来。
狐柔站在了沈素边上,露出狐狸尖牙:“盛长老最好是说?到做到,不?然……”
她身躯上有黑雾缠绕,黑雾缠绕的?位置都会慢慢消失,再突然出现。
“我想你应该很明白的?,我有悄无声息进入你们盛涟门的?能?力。”
狐柔是有这样的?底气的?。
她的?能?力特殊,只要好好利用,就?没有她悄悄去不?了的?地方。
盛嫦杞眉尾轻挑,笑意噙满了眸子,却透着一股冷意:“威胁我?”
她是大宗长老,自是不?能?受只狐狸威胁的?。
盛嫦杞刚想发怒,沈素就?悄然横在了两人中间,挡住了她们交汇的?眸光:“你不?是去偷听了,怎么回来了?”
狐柔现在很听沈素的?话,沈素轻而易举就?能?移开她的?注意力。
她毛茸茸的?爪子,抓了抓脸颊,哀叹一声:“没什么好听的?,林青绮和白箬衣真是无趣极了,一点也不?刺激!”
事关林青绮,盛嫦杞也就?顾不?上跟狐柔生气了:“怎么了?”
“说?话都说?不?到重点,有点无趣。”
弱轻身份特殊,容易发现狐柔。
狐柔也就?带着狐碧娘先是听过白余和水泞,而后去找上了白箬衣和林青绮,刚刚感?受过白余的?直白,再去看白箬衣的?犹豫不?决,她是跟着着急。
因为她急得想要出面骂林青绮和白箬衣,狐碧娘也就?拽着她回来了。
白箬衣和白余也是有相似之处的?。
她们都是从?进内门就?作?为下任宗主来培养的?,在她们心中有必须恪守的?教条,但白箬衣更?会纠结些,她不?似白余那样果?断。
白箬衣本就?是盛清凝按照沈吟雪教导,培养出来的?下一任卫南漪。
她的?心比白余软得多,也更?会心疼人。
可顾虑太多,也就?显得优柔寡断了。
她还不?算愚笨,盛嫦杞的?话,白箬衣也是听明白了的?。
盛嫦杞和沈素都想她朝着林青绮示弱,故作?可怜来博取同?情心,若是林青绮心中有她,感?受到她的?可怜无助,自是很难再狠下心,可……
白箬衣不?是沈素。
身为临仙山大师姐,白箬衣早已习惯了被人依靠,而不?是去依靠别人。
白箬衣没办法故作?娇弱,更?不?会娇声软语。
平淡稳定才是她,冷静自持才是她。
唯独……柔柔弱弱不?会是她,而且她也不?想欺骗林青绮。
虽然在沈素告诉她该如何去做以后,沈素也怀疑过林青绮是不?是因为明白她足够坚强,所以才能?如此坚决地跟她断情。
不?过……她还是找到了林青绮。
只是她不?敢上前。
白箬衣在不?远又不?近的?位置,呆愣愣地看着林青绮背影,迟迟不?敢喊过一声林青绮。
良久,还是林青绮喊了声她:“白姑娘,我想我已经将话说?得很明白了。”
林青绮话说?得狠绝,可真要她装作?副完全不?在意白箬衣的?模样,她是做不?到的?。
她甚至会因为伤害白箬衣而内疚,这种?时候也只剩下了逃离。
没想到白箬衣会找过来。
白箬衣向来老成持重,恪守伦常,在她明明白白说?出要断情以后,依着白箬衣的?个性?不?该再来纠缠才是。
可她不?仅来了,还站在她跟前问:“林姑娘,可是我何处做错了,惹得姑娘心中不?快,姑娘才想着跟我断情绝爱,相见也故作?不?识的??”咸住服
“不?,是我不?好。”
林青绮始终是不?愿说?白箬衣半句坏话的?,她愿意将责任都揽到自身。
当然,这原本就?全是她的?错。
白箬衣又怎会不?好呢。
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她更?好的?人了,面对不?相干的?人都能?温柔以待,就?算是林青绮缺点都摆在了身上,她还是会包容。
白箬衣这样的?人对于一些情绪敏感?的?人来说?,实在是救命的?良药。
譬如她。
“林姑娘,你若是介怀我以前喜欢余师弟时对你不?太好,那你……”
“不?,不?是的?,我不?介意!”林青绮紧紧捏着手?腕,不?自觉地摇摇头:“更?何况你没有对我不?好,你哪怕是被命运所控的?时候也对我很好。”
林青绮总是自责的?,可她不?能?在白箬衣口中听到自责的?话。
她什么都好,什么都好。
林青绮指甲渐渐陷入了血肉中。
她肯定是喜欢白箬衣的?,甚至是渴望白箬衣所有的?,在意识昏沉的?时候也会觉得白箬衣就?该是她的?全部,可清醒了就?觉得不?对了。
从?前的?林青绮生活在阴暗潮湿的?牢笼中,接触最多的?就?是跟她同?病相怜的?人。
她们这些人是作?为炉鼎而存在的?,不?断地在被掠夺中重复,什么都握不?住,就?连羞耻心都一点点被磨灭。
活着,能?活多久都是无法预料的?事。
光和温暖都是奢望。
地牢中很冷,能?够接触到的?人就?更?冷了。
她们像是摆放在地牢中的?一具具尸体,只会越来越冷,最后就?连血液都凝固不?再流动。
在看不?到阳光,感?受不?到温暖的?时候,白箬衣这种?人只存在于梦中。
她尚没有适应阳光落在皮肤上,短暂停留的?暖意,更?无法适应白箬衣柔软滚烫的?怀抱了。
渴求,但会想远离。
林青绮在地牢中爬了一百多年才破牢而出,拥有正常的?生命,这一路很艰难,荆棘磨烂了她的?皮肤,碾碎了她的?血肉,就?连灵魂都伤痕累累,她不?知道自己还剩什么,又该拿什么去好好爱护白箬衣。
她不?是个正常人。
如果?陷入情爱,大概只会一味地索取。
那对白箬衣不?公平。
她不?配,她真的?不?配!
林青绮越想,越觉得心难安。
忽然间,她觉得落在脸庞的?阳光刺痛了肌肤,强烈的?灼热感?让她在瞬间蹲了下去,
一把黑羽伞被林青绮拿了出来,撑在了头顶。
她缩在伞下,唇瓣发颤:“对不?起。”
那把黑羽伞还是白箬衣送的?,她若真无情,也不?会一直留着了。
白箬衣能?够感?受到林青绮的?不?安,这跟铆足劲要搭救她的?林青绮不?同?,跟初相见的?林青绮也不?同?。
初见面时的?林青绮像只刺猬,一丁点的?不?安都能?让她的?尖刺钻出来,恶狠狠地扎向伤害她的?人,平等?地不?让任何人靠近她。
铆足劲要救她的?林青绮像是狐狸,白箬衣不?会的?谎话,娇声软语,她都会,柔弱无骨的?身躯总是会因为伤势跌进她怀中,那蛊人的?香味会缠着她不?放。
现在的?林青绮不?是刺猬,也不?是狐狸,更?像是被人折断双翼养在囚笼中的?鸟雀,她畏惧着温暖,触碰到一丁点阳光都想逃离。
林青绮好像生病了。
白箬衣在林青绮跟前半跪了下去,探过去的?手?感?受到林青绮的?畏惧,还没有碰到她就?停了下来:“林姑娘,你是不?是……”
她问得很小心,甚至有点不?忍心问出口,可她还是无意中踩中了林青绮绷紧的?心。
林青绮有些失控,她抓住了白箬衣的?手?臂,紧张地喊道:“不?是,我没有!我不?是炉鼎!”
……
林青绮呆愣愣地抽回了手?,看着白箬衣被她抓破的?衣袖,看着衣袖下的?肌肤泛起了红痕,眸光朝下一垂:“对不?起。”
她抱着伞,朝后慢慢退去。
因为是蹲着的?,又心神不?宁,没两步就?摔了下去。
林青绮跌坐在了地上,失魂落魄地又重复了一次:“对不?起。”
白箬衣明白了。
她知道了林青绮的?痛处,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她想要扶起来林青绮,可林青绮还在朝后躲,白箬衣的?手?悬在了半空中,她盯着林青绮,心疼的?泪珠子都滚落了下来:“林姑娘,你又没有做错事,为何要道歉?”
林青绮一怔,抱着伞的?手?还在不?停地收紧。
在秘密说?出以后,她的?心一刻安宁都得不?到。
白箬衣看着那把伞,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她以极快的?速度拥住了林青绮:“林姑娘,做错事的?是将你变成炉鼎的?人,而不?是你,如果?你是因为这个才远离我的?,那姑娘你未免对我不?太公平,做错事的?也不?是我啊。”
林青绮脑海中有两种?声音在抗争,一个在说?推开她,一个在说?拥有她。
她喜欢这个怀抱。
她一直就?很喜欢白箬衣的?温度。
林青绮没有推开她,白箬衣心中也就?有了底气。
她之前还在想林青绮是不?是真厌倦了她,现在看来不?是的?,既然不?是,那她就?有了坚持的?理由。
“林姑娘,你对我公平些好不?好?别那么急着让我出局,我很喜欢你,你能?不?能?继续喜欢我?骗骗我也好,我舍不?得姑娘,也不?想跟姑娘做陌生人。”陷注敷
林青绮还是第一次在白箬衣口中听到情话,她有些恍惚,不?过还是痛苦更?多:“你现在不?会厌恶我,以后也会的?。”
“林姑娘,我喜欢你便不?会因为你受过伤就?讨厌你。”
白箬衣的?情话不?似别人口中的?缠绵,但这些话对林青绮就?是很管用的?。
林青绮靠在白箬衣怀中,慢慢捂住了头:“我不?配,我不?配……”
她好像在说?服她自己,可这说?服的?方向好像不?对。
白箬衣及时喊了停:“林姑娘,你我都是平凡人,我没有那么好,你也不?差,更?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哪里谈得上什么配不?配的?,姑娘在我眼里就?是最好的?,姑娘别嫌我笨才是。”
林青绮怔愣地看着白箬衣,白箬衣朝着她来的?方向指了指:“就?刚刚,沈姑娘还嫌我笨呢。”
林青绮回归神:“沈姑娘骂你了?”
她看着有点着急,显然是牵挂她,怕她被沈素欺负了的?。
白箬衣眼中终于有了点笑意:“她虽没说?,但我瞧出来了。”
不?是真挨骂了就?好。
林青绮松了口气,白箬衣趁她走神,不?动声色地将她越抱越紧。
那把伞被她抽了出去,她用怀抱包住了林青绮,不?让她被阳光照到。
等?着林青绮回过神的?时候,早已是挣脱不?开了。
她实在是没想到白箬衣能?够放下颜面纠缠她到如此境地。
白箬衣说?得很对,并非什么十恶不?赦的?奸人,也没有做错事,她只是命不?好,难道真的?连触碰些温柔都不?行了吗?
林青绮被白箬衣搂得有些喘不?上气了,她轻轻拍了拍白箬衣的?手?臂:“白姑娘,你松开我些,就?算你现在将我抱得再紧,我也还是会走的?。”
白箬衣越发不?肯松开手?了,林青绮咬了咬唇,小声说?:“我需要时间。”
“那我等?姑娘。”
这次白箬衣很快就?松开了手?,端着满眸温柔注视着林青绮。
她这个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修士寿元绵长,依着她和林青绮的?天赋和修炼资源。
十年她等?得起,百年也等?得起,千年也等?得起。
林青绮轻喘了口气,眸光恰好撞上那双温柔极了的?眼神,她渐渐失神,无意识地扯住了白箬衣的?手?臂:“不?会太久的?,我舍不?得……”
林青绮说?完又后了悔。
她又胡说?了。
林青绮抬起手?,捂住了白箬衣的?眼眸:“白姑娘,你别再蛊惑我了,我应承不?起。”
白箬衣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她看不?到林青绮,可还是能?感?受到属于林青绮的?气息,能?够嗅到那股芳香,也能?感?受到她掌心的?柔软。
从?来都是林青绮是蛊,在祸乱她心的?。
她识趣,没有辩驳林青绮的?话,而是柔声道:“林姑娘,你别又哄了我,不?要我好不?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