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平雪
“吟雪, 你在看什么!”
沈吟雪原本是站在小河边的,单薄瘦小的身子被双用力一拍,整个人朝前趔趄半步, 摔了下去。
小脸贴着河面而过, 眼看着就要摔进去了。
后衣襟忽然被一双提住,沈吟雪便又站了起来?。
她刚刚站稳, 耳边就传来?了愧疚的声音:“对?不?起, 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沈吟雪并不?在意。
她没有跟身后人说话,而是慢慢蹲了下去。
沈吟雪静悄悄地?看着河面, 双手忽然撑在了地?上, 小小的身子朝着河水探过去些?, 灰扑扑小脸在湖泊中倒映出, 她大概只有五岁,一张脸瘦瘦小小, 还透着些?枯黄,眉眼倒是秀丽, 以后应该能?长得不?错, 换包银子。
“吟雪,你?这是在做什么?”
身边年长些?的姐姐被她吓得不?轻,伸手便要来?抱她。
沈吟雪冷着脸推开了她的手,她还是保持着静默看着湖面,越看越觉得水深如夺命的利器,她忍不?住低喃一声:“我要是能?这么死了也不?错。”
她还是被抱了起来?。
这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是重男轻女的, 但倒也不?是人人都跟她一般心存死志的, 抱着她的姑娘比她大几岁,十来?岁的年纪, 身上还没件好衣裳,可她笑起来?倒是暖洋洋的,不?像是泥泞中挣扎的可怜人。
“这是说的是什么话,今个不?如意,还能?日?日?不?如意不?成。”
她掐了掐沈吟雪的脸,轻轻笑着:“吟雪现在不?喜你?阿爹阿娘,也不?喜兄长,日?后还能?遇不?上个喜欢的郎君,我们现在的日?子是不?好过,可嫁了人日?子就会?好过起来?了。”
沈吟雪回过神:“柳儿姐姐,你?明日?就要成婚了吧?”
沈吟雪问了声柳儿,柳儿笑着应了话:“是啊,明日?,我就解脱了!”
沈吟雪搓了搓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布料,人倒是伤感?了起来?:“小心。”
她所说的不?是祝福,也没有替她开心。
因?为?成婚在沈吟雪眼中不?是解脱,上一个跟柳儿说相同话的人也是村子里的姑娘,十六岁成了婚不?过半年,人就活生生被婆家打死了,至于原因?不?过是她没有保住腹中胎儿。
娘说做女人的连个孩子都守不?住被打死了也活该。
听起来?娘好像很爱孩子,事实也的确如此?。
娘只不?过是不?爱她。
可娘分明是女人,为?何会?不?喜欢女儿呢?
沈吟雪并不?明白自己,她常常会?思考些?不?该她这个年纪考虑的事。
可五岁的孩子又该做什么呢?
没有人会?告诉她的,就像没有人告诉她为?何她年长她三岁,五岁的兄长可以在家玩乐,而她要出来?洗衣采摘药草贴补家用,更没有人会?告诉她,为?何兄长日?日?都可以沾荤腥,而她那可怜的姐姐不?过多吃一口米饭就会?被爹娘活活打死。
她不?喜欢家里的人,一个也不?喜欢。
沈吟雪的心在姐姐死时就冰冷了下来?,她不?想活太久,最好明日?就死了,说不?定?能?见着姐姐。
明日?……
沈吟雪的明日?到底是没死成,阿爹跟隔壁村江叔叔不?对?付,打赌博弈屡输不?赢,那日?里倒是撞了大运,硬是给她兄长赢回来?了个童养媳。
爹娘指着那比她还小两岁的奶娃娃,让她喊嫂嫂。
嫂嫂实在是小了些?,沈吟雪没能?将嫂嫂喊出口,人也就挨了顿打。
家常便饭的事,那看着她挨打的小奶娃倒是气圆了眼:“你?还手啊!你?打他,打不?过你?就咬他!你?看到那根棍子没有,你?捡起来?打死他!”
村子里还有三岁不?会?说话的孩子,她这小嫂嫂年纪不?大,喊打喊杀的口齿倒是伶俐异常。
小嫂嫂叫江蕊平。
江蕊平年纪不?大,脾气极差。
她爹娘原是不?知道的,可江蕊平过来?不?过半日?,她们倒是都打听明白了。
江蕊平小小年纪就有一身好力气,听说她在江家的时候将她几个阿兄都打过,就连高堂父母都是打过的,沈吟雪爹娘被吓得不?轻,连绳子都不?肯给江蕊平解开。
至于为?何不?将江蕊平送走?
自然是因?为?江蕊平有副很不?错的皮囊,她生来?就很白,像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皮肤日?日?暴晒都能?皙白透亮,糯米圆子都没有她看着软糯香甜,很少有人见过会?不?喜的。
江蕊平要到能?圆房的年纪,还有得等。
她两位兄长原是抢着争着要照顾江蕊平的,可接连差点被咬断手指头以后也就不?再敢靠近江蕊平了。
这种不?好做的活,自是又落在了她身上。
她自然也不?能?幸免,也被江蕊平一视同仁地?咬了,只是江蕊平余光瞥见了她青青紫紫满是鞭痕的手臂,倒是没有咬断她的手就松开了她:“我不?喜欢你?!你?也滚出去!”
心口无端地?跳了一下,有些?难受。
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有点渴望江蕊平喜欢她。
毕竟她们的命运是相似的,都是这笼子里的鸟雀。
不?同的是她日?后会?被卖个高价,而江蕊平会?飞入不?知哪位兄长的房中,命差一点指不?定?会?被打死。
当然,他们不?一定?能?打过江蕊平。
比起洗衣做饭,她更喜欢照顾江蕊平的活,虽然她很容易生气,可比起家中其他的人要好上太多了,而且她生气的时候圆滚滚挺可爱的。
如果这家中只有她和江蕊平两个人就好了,这样她们的日?子都会?好过些?。
当然这只是奢望。
日?子过得并不?算快。
不?出所料柳儿也死了,她过门不?过两月,她丈夫一日?醉酒失手打死了她。
可笑,但又在预料之中。
她并没有为?柳儿掉眼泪,因?为?柳儿的死在她预料之中。
家中为?了换取银两找的人家,又怎会?是什么解脱呢?
不?过是从狼窝到了虎穴。
她大概是病了,相熟的人早亡都感?受不?到悲痛,像是失去了情感?感?知的能?力,可……江蕊平的情绪变化,她倒是摸得一清二?楚,大概是江蕊平那个人不?会?拐弯抹角,一切喜怒都摆在脸上吧。
江蕊平开始愿意跟她说话了。
这家里她也只会?跟她说话了。
“沈吟雪,你?阿兄叫沈大,沈二?,你?的名字倒是很好听,这是为?什么?”
沈吟雪喂江蕊平吃着饭,缓缓道:“阿爹听算命的先生说,名字好些?日?后卖进高门做妾室的可能?更高,所以特地?花了十文钱给我算了个名字。”
江蕊平腮帮子被塞得鼓了起来?,她眼眸在瞬间变得很亮很亮,像是丛林中的小狼遇见了小羊羔:“嘿,那算命先生也是这样跟我阿爹说的!我看他不?是什么先生,也是个混账,等我出去了,我一定?扒了他的皮!”
她每次提到打人,杀人都亢奋异常。
沈吟雪轻轻皱眉:“你?总这样喊打喊杀得不?好。”
江蕊平气呼呼地?瞪着她:“那你?说什么算好?难道要跟你?一样任他们欺负,还无怨无恨吗?”
沈吟雪眼眸中有瞬间的迷茫,迟疑地?张口:“也不?是我这样,但……我也说不?上来?该是什么样的。”
她接触的人太少,能?学到为?人处世?也少。
沈吟雪说不?上来?什么是好,可杀人总归是不?太好的,她这样也不?好。
江蕊平看错她了,她没有不?恨不?怨,只是……她的心早就冷了。
在长姐被活活打死的时候,她就厌烦透了家中的人,连带着对?所有人都多了些?漠视,包括她自己。
皮外伤而已,死不?了就还能?活着。
打得重了,死了也不?错。
她愿意对?江蕊平好,也不?过是她长得就很讨人喜欢,加上她跟村子里的姑娘都不?太一样,而且她要是不?管江蕊平,江蕊平应当会?把自己活活饿死,她厌极了她家里人,一瞬的接触都能?让她恶心整日?。
江蕊平好像越来?越喜欢她了。
她居然主动服了软,逃脱了那捆绑她的绳子,关着她的屋子,日?日?来?陪着她忙碌些?累人的琐事。
沈吟雪好像悄然变了,心重新?活了过来?。
她开始替江蕊平和她谋算生路——嫁人,可江蕊平先了她一步——连夜杀了她爹娘兄长。
没有难过,没有悲伤。
她们那些?人早就该死的,只是有点惋惜脏了江蕊平的手。
她们连夜逃离了村子,开始日?复一日?地?流浪,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沈吟雪带着江蕊平睡过破庙,也钻进过乞丐窝,更多的时候还是利用孩子的皮囊换取短暂的温饱。
外人比家人更好,有点可笑。
遇上巫良羽和松逾的第一天,沈吟雪就知道巫良羽在贪图江蕊平。
因?为?她其实在之前就见过巫良羽。
在她们逃亡的路上,她见过巫良羽好多次,他有时候是破庙中的乞丐,有时是可怜她们给她们吃食的商贩,他变化了样貌和气息,可望向江蕊平的眸光是没有变的。
沈吟雪比江蕊平敏锐得多,哪怕巫良羽每次出现在眼前的模样都不?同,她还是能?够认得出来?巫良羽。
沈吟雪能?够感?受到巫良羽看江蕊平的眼神不?太对?劲。
他像是在谋算什么,又在犹豫什么,反正肯定?是不?怀好意。
在松逾跟着巫良羽找过来?以前,巫良羽幻化成个妇人,哄着她和江蕊平吃了两颗血红色的果子。
她们该逃走的,可她和江蕊平两个孩子,而巫良羽有一手幻化样貌的本事,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她们轻易就会?被杀死的,根本就没得选。
沈吟雪她们最好的选择就是拜巫良羽为?师,巫良羽的地?位比松逾高,而且有个师徒名分,巫良羽真要做什么恶事,也该在意些?名声。
沈吟雪赌对?了一半。
巫良羽自是在意名声的,可真正要给他赚名声的只有沈吟雪。
江蕊平从进临仙山就被关起来?了,知道她是巫良羽弟子的人都是少数。
巫良羽既然不?愿意公开江蕊平的身份,那就只有她来?了。
在仙门天资够高,还性情温和,分外好相处,一看就是有情有义的人,自是会?有大把的人愿意跟她结交,她只需在说话的时候提上两句她的师妹,人人都会?知道巫良羽还有个徒弟。
巫良羽质问过她,可她只是故作疑惑,问上一句:“师父,平平不?就是我师妹吗?”
巫良羽终究是仙门宗主,不?敢将恶意摆得那样明显,也实在是不?舍得个神灵之体还是满灵根的徒弟,自是不?会?轻易说出心中贪图。
她装糊涂,巫良羽自是也装糊涂。
沈吟雪有神灵之体的事,宗门大多数人都是不?知道的,她自己知道以后,也就明白了过来?,她和江蕊平吃过的果子有问题,遮蔽了灵根血脉,这才逃过了跟他一同来?的松逾眼睛。
也是那时候她开始怀疑江蕊平血脉的。
在明白过来?江蕊平可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九杀断灵根后,她也就差不?多明白了巫良羽要的是江蕊平的命。
从那以后,她修炼更为?刻苦了。
历练冲在最前面,得到的宝物全部献给巫良羽,在巫良羽相信她是个好徒儿以后,多次以身犯险逼得巫良羽来?救她,她再故作担忧地?冲过去替巫良羽挡刀。
巫良羽很吃这些?,百试百灵。
他本就被宗门里那些?老怪物打压,千年来?连个满意的弟子都收不?到,总是被老东西抢走,好容易有了个天资绝顶的徒儿,还处处向着他,自是心中满意极了。
殊不?知沈吟雪有一半都是骗他的。
平心而论,巫良羽对?她不?错,可他对?她的好也是有条件的,那是她能?替他创造价值的结果,一旦她没用了,也就会?被抛弃。
沈吟雪没有迷失。
她演再久的温和师姐,再久的忠心徒弟,她也还记得她是为?了救江蕊平。
当然她也成功了,可就是算漏了江蕊平会?爱上她。
她爱不?爱江蕊平呢?当然是爱的。
沈吟雪动心比江蕊平更早,或许见她的第一眼,江蕊平就是不?一样的,可江蕊平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小时候希望江蕊平喜欢她,长大了希望江蕊平爱她。
等着灵根尽毁,她又希望江蕊平割舍开她。
沈吟雪毁的不?止灵根,还有身体,她活不?了多久的,差一点几十年,好一点几百年,那时候她并不?知道后面的江蕊平能?够费尽手段让她重新?修炼,改变体质,炼制丹药让她活上三千多岁。
她觉得她随时会?死,所以她不?敢回应江蕊平。
九杀断灵根太容易走向极端了,江蕊平需要被爱,但不?是她这个短命的人来?爱,她爱她太深,指不?定?会?因?她死而毁了自己。
她知道江蕊平觉得她喜欢男子,但她没有否认过。
沈吟雪什么都知道,不?过是在装糊涂。
她最会?装糊涂了,能?骗老奸巨猾的巫良羽,自是也能?骗没有玲珑心的江蕊平。
江蕊平真信她不?喜她,可她低估了江蕊平那骨子里的疯劲。
“姐姐。”
温香软玉塞进被褥中的瞬间,沈吟雪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她从前也是做过一段时日?天骄女的,而今早已被江蕊平超越了不?知多少,她悄然来?了她房中许久,沈吟雪都是没发觉,直到她脱,光衣裳钻进她被褥中,轻声喊过她的名字,沈吟雪才察觉到她的到来?。
这便是实力的差距。
沈吟雪回过神,她滚出了被褥间,一把将被褥摁在了江蕊平身上,用力将她裹住:“平平,你?在做什么?”
她身上缠着股甜香味,像是儿时讨要来?的糕点味道。
道不?明个具体的,只是勾得人鼻尖轻颤,忍不?住去咬上一口。
她不?敢多闻,耳尖不?经意地?红了起来?。
沈吟雪微微侧过头,不?再看江蕊平。
江蕊平看着她泛红的耳朵,脑袋朝前靠了靠,温软的舌尖舔过了沈吟雪的耳垂:“姐姐,你?好香啊,像糕点,比糕点还香软!”
她怕别人听不?到一样,故意说得很大声。
沈吟雪连忙捂住了她的唇将她声音堵了回去,这样一来?,她们就离得近了,她甚至能?借着月光瞧见江蕊平盯着她的眼神有多少深情。
江蕊平也不?恼她封嘴的行为?,她柔软的唇瓣轻轻蹭着沈吟雪的手心,含水的眸子一眨不?眨瞧着沈吟雪。
渴望,爱慕。
她早已在这局中深陷,且不?可自拔。
濡湿的触感?满布整个手,酥麻的感?觉直逼得心口升起异,样的燥热。
沈吟雪只觉得她手心发烫,手上的气力越来?越小。
她的手腕被江蕊平抓住了,江蕊平没有将她的手从唇边挪开,而是慢慢咬上了她指尖轻声问道:“姐姐,你?爱我好不?好?”
掌心湿漉漉的。
沈吟雪只觉得热,她猛地?抽回了手:“平平,不?要闹了,回去你?床上睡。”
她不?该答应江蕊平跟她睡一间屋恳求的,她早该料到的江蕊平跟老实不?搭边。
沈吟雪不?敢高估自己的自控能?力,只能?劝说江蕊平乖乖回到属于她的床上。
天知道仅仅是被她缠着手,身体就难受的厉害,像是泡了水。
“姐姐,我会?听话的。”
江蕊平的话让沈吟雪松了口气,可下一刻江蕊平就挣开了她的手,也挣开了被褥。
美景撞进了眼底。
沈吟雪微微闭合双眸,眼皮不?受控制地?颤动。
她朝后退了退,面上不?显慌乱:“平平,你?不?是说听话吗?”
“姐姐,你?难道一点也不?喜欢我?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江蕊平生得极白,仅仅是用被褥裹着她,都裹出来?了大片的红,艳红的像是瓣瓣艳桃。
她眸子中泪光闪动,眼尾很轻易地?就落了红。
沈吟雪深觉她该哄哄江蕊平,可今晚的江蕊平实在是有点反常,她像是克制了许久,终于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沈吟雪不?敢往前靠,她怕再近一点就是万劫不?复。
江蕊平忽然伸手强行抱过了沈吟雪,将她用力勒进怀里:“姐姐,你?最好了的,你?爱我好不?好呀?”
沈吟雪动弹不?得。
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钳制住她,对?于江蕊平来?说轻而易举。
沈吟雪在江蕊平怀中,呼吸都有些?困难了,还是极力克制着自己:“平平,你?听话,回你?自己的床上。”
江蕊平撇撇嘴,忽然将沈吟雪打横抱了起来?。
等着沈吟雪反应过来?的时候,江蕊平已经带着她一同回到了她床上。
她眼巴巴地?看着沈吟雪:“姐姐,平平听话了,你?爱平平好不?好?”
沈吟雪没吭声,她在思考该如何摆脱此?刻的困境,可江蕊平因?为?她的不?回应,本就不?稳定?的脾性变得更糟了。
她忽然摁住了沈吟雪的肩头,逼迫着沈吟雪去看她,她眼尾微微扬起,人有些?疯癫痴狂,时而呢喃,时而怒吼:“姐姐,你?不?爱我,你?要去爱谁呢?你?要知道,你?只能?爱平平的,如果你?爱别人,平平一定?会?杀了他的!”
她紧握住了沈吟雪的手,带着她的手摁在了,胸口:“你?不?爱我也只能?有我!你?只能?有我,你?明不?明白!”
更烫了。
沈吟雪意识渐渐沉沦,她有瞬间的失神。
江蕊平像是反应了过来?,她好像太凶了,她语调温柔了下去,越来?越柔,她问:“姐姐,平平不?好看吗?”
“姐姐,平平摸起来?应该还不?错吧?”
“姐姐,你?会?不?会?想吻我?”
“……”
想,想得快疯了。
她也的确吻上了江蕊平,只是没有一点柔情。
江蕊平出了神,等着唇瓣被碾下一片红痕,她渐渐情动,慢慢摩挲到了沈吟雪的衣襟,想要将那外衫扯下。
沈吟雪惊恐被江蕊平看去了衣下的狼狈,一把摁住了她的手,寒着脸道:“不?许碰。”
沉浸在沈吟雪的温柔中惯了,忽然见着发脾气的沈吟雪。
江蕊平有些?无措地?收回了手。
沈吟雪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她这会?儿身体本就极差,江蕊平这么闹她,她侧过身咳了两下,落在了江蕊平眼中,倒是成了膈应跟她的亲密。
江蕊平愣了愣,随后笑得很是开怀:“姐姐不?喜欢我也不?要紧,反正你?只能?有我,你?不?碰我,这辈子就青灯常伴好了!”
她似是被气到了,人也坐直了起来?。
江蕊平刚刚坐过的地?方落了一片湿痕,江蕊平指尖轻轻蹭过,还能?扯动一根银丝,她看着不?太高兴,骂了声:“江蕊平,你?可真不?争气。”
沈吟雪眸光落在江蕊平指尖,人几乎是烧了起来?。
她一把摁住了江蕊平的手腕,将她摁在了床上:“平平……”
堵在喉咙处的话迟迟出不?了口,她只能?咽下去了那句:“平平,你?都不?知道姐姐有多喜欢你?。”
再然后的事就不?太可控了。
江蕊平化成了水,沈吟雪身上的衣裳也半件未褪。
她掩住了情动的痕迹,放任布料摩挲着雪白肌肤,星星点点的花蕊露了痕迹。
夜色越来?越冷,但抵不?住有的人热意难退……
她是个没志气的,经不?住引,诱。
江蕊平是个情感?迟钝的,九杀断灵根注定?了她需要堆起来?的爱才能?感?受到被爱,只要沈吟雪不?说爱,那她就会?一直觉得沈吟雪不?爱她。
好是不?好,沈吟雪也说不?上来?。
反正江蕊平瞧着是高兴的,对?于她而言她只要能?证明沈吟雪是她的痕迹。
有一就会?有二?,有二?还会?有三……
江蕊平执着,乐此?不?疲。
第163章 平雪
鹅毛大雪落了一夜, 连累着江蕊平回程的路都不太好走了。
江蕊平在白雪地上踩下紧密的脚印,路没?走上多少,鞋子上倒是沾上了厚厚的白雪。
她大可以避开这些的, 只是她回宗门的事不似以往那般急切了。
巫良羽那个老东西算计她和沈吟雪就算了, 人也不经打,她在辟幽谷打过他一次后, 回临仙山没几个月就一命呜呼了。
沈吟雪说巫良羽好面子, 江蕊平半点情面不留, 伤了他根基不说,还伤了他颜面, 他半是受了伤, 半是不想活了。
他恶事没?少做, 自己个都?是禁不住半点折磨。
死?了也是活该。
江蕊平杀了许多人, 不介意再?多个老仇人。
可偏偏是惹了沈吟雪不痛快。
沈吟雪耳根子真是软,心也软, 总想着孝顺那个假模假样的师父,还想着让她当什么宗主。
江蕊平可不想当什么宗主。
虽说临仙山历来接任宗主之位的都?是大师姐, 可江蕊平心中还是有数的, 她这个大师姐的位置根本就是沈吟雪半推半拽逼上去的。
真要当了宗主,她不得?温柔和善一辈子了。
她只想为沈吟雪一个人考虑,担忧不过来临仙山那么多人。
沈吟雪非要她当,那她自是只有跑路了。
江蕊平在这种时候也聪明了一次,她一早就跟几位长老说过没?有做宗主的意愿,还在这个节骨眼跑了, 巫良羽只有她和沈吟雪两个弟子, 这些年也没?有别人敢来竞争这个大师姐的位置,临仙山除开她, 也就沈吟雪的名声响些。
结果也如她所料的那般,沈吟雪坐上了宗主的位置,而她在沈吟雪无?法压制那些长老的时候回到宗门将不服气的一人打过一顿,也就没?人再?反对了。
她的计划这般好,沈吟雪倒是动?了真火。
硬是将她从她屋子里赶出去了不说,还屡屡拒绝她欢好的恳求,甚至将她丢来这苦寒之地采摘药草。
再?怎么喜欢沈吟雪,她也是有脾气的。
药草她一早就采好了,只是这归途的路,她磨蹭至极。
御剑飞行不过三?日就能回到临仙山,她硬是一步步走。
走了一月有余,还没?走到一半的路。
她倒要看?看?沈吟雪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这么长时间见不到她会不会也担忧她几分。
江蕊平越想越气,她竟是转过头朝回走。
刚刚走出一里开外,远远地就瞧见了个粗衫老妇鬼鬼祟祟地不知在这杳无?人烟的雪地里挖着些什么。
江蕊平眼神极好,悄无?声息地看?过一会儿,忽然?瞧见那老妇从怀中抱出个红包袱就要往她刚刚挖好的雪坑中埋进去,江蕊平顿感无?趣,刚想离开,那老妇手忙脚乱,不经意地掀开了红包袱的一角,江蕊平瞥见了只玉白的小脚。
那是……孩子的脚。
江蕊平自是不会看?错的。
她停下了脚步,看?着老妇的方向,眼神有一瞬的游离。
江蕊平可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她已经被沈吟雪逼着做了不少善事了。
如果是沈吟雪在这的话,她应该不会眼睁睁瞧见老妇活埋婴孩的。
江蕊平思及此处,身体轻轻一晃就到了老妇人边上。
她是个凶的,抢过孩子一脚就踢在了老妇背上,没?用?灵力?也没?用?多少力?气,还是将她踢飞了出去一米远。
江蕊平伸手将红布扯开了些,里面果然?是个婴孩,还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婴。
临仙山也有些结为道侣,诞下子嗣的同门,她们?生?得?那些孩子出生?身上就是沾了灵气的,自是不凡,可竟是没?一个比得?上这孩子的,她生?得?软白柔嫩不说,眉眼也极其讨喜。
在冰天雪地里,手脚都?被冻得?冰凉了,她倒是还能笑。
墨黑的瞳孔印着江蕊平的身影,精巧的小手抓上了江蕊平伸过去的手指。
她像是知道谁救了她一样。
江蕊平撇撇嘴,掌心已经多了颗避寒的灵珠挂在了女婴脖颈上。
“谁!”
那老妇身体出乎意料地好,在地上滚了几圈,吃了满嘴的雪,人倒是还能完好无?损地爬起?来。
江蕊平这才发现,她居然?是个练气期的修士。
早知道应该用?力?些踹的。
她将红布重新拉好,将女婴裹了裹,倒是在红布上瞥见了小字‘卫南漪’,这应该是这女婴的名字。
等着裹好女婴,她这才问着老妇:“你为什么要埋她?”
老妇看?不破江蕊平的修为,江蕊平单单看?外貌又显得?过于年轻了些。
可被那双眼睛盯着,她只觉得?如坠深渊,随时都?有丢命的危险。
老妇瑟缩了下身子,她朝着江蕊平跪拜下去:“前,前辈有所不知,这孩子的娘生?她时死?了,她爹痴情跟着走了,老妇人还得?修行,带不走这个孩子,这处地偏,找不到人收养她,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将她埋在此处最合适。”
合适?
“你是她什么人?”
那老妇此刻露了几分愧疚:“祖,祖母。”
江蕊平还是头回觉得?有人心比她狠,这地方常人待得?久了都?容易冻死?,她将个婴孩埋在这里不是等死?是什么。
她倒是只想着成仙去了,只是……江蕊平斜了眼老妇人,伸手搭上了她的肩,出乎意料的是这老妇人年事虽高?,根骨还真不错,居然?是七阶灵根,差一点就高?阶灵根了,她这修炼虽晚,日后也是能有个好前程的。
怪不得?要将这孩子埋了,怕是刚发现自身有仙缘,身上突然?多了累赘。
沈吟雪该来见见这老妇的,那会儿她说不定?就能发觉她几分好了。
跟恶人比,江蕊平便是个好的。
跟好人比,她自是恶劣了些。
江蕊平嗤笑一声,脑海中不知怎的倒是将辟幽谷那只小鱼精想起?来了。
辟幽谷那条小鱼精怎么说的,好像是既是喜欢孩子,那就给?她个孩子。
江蕊平盯着怀中的孩子,仔细瞧过一番。
这唇红眸黑的模样还真跟沈吟雪有些像,不过她比沈吟雪小时候可好看?多了,初识那会儿沈吟雪那枯黄的发丝,瘦小的身板,灰扑扑的小脸也就是她不厌弃了,如今她倒是厌弃上她了。
不过她要是将这女婴带回去,沈吟雪应该会高?兴吧。
高?兴了,也就该理她了。
沈吟雪慈悲,心软还喜欢孩子,见到这样漂亮的女婴没?理由不高?兴的。
江蕊平越思越想,越觉得?她该将女婴带回去。
她丢给?了那老妇一瓶丹药:“这丹药算是我问你买了她,日后你们?就毫无?瓜葛了!”
老妇欢欢喜喜地应了下来,可等着打开瓷瓶,人就后悔了。
江蕊平居然?是给?了她一整瓶高?阶元灵丹,小宗门难得?一见的至宝,她自是瞬间明白了江蕊平的来历不凡,她当即厚着脸皮追上了江蕊平:“仙人,你带着她走,不如带着我走,她不过个婴孩,有无?灵根都?还要另说,我可是七阶灵根啊!”
江蕊平倒是忘了,怀里的孩子还太小,摸骨都?为时过早。
不过这又有什么要紧的呢,灵根差些倒是越发像沈吟雪的女儿了,虽然?……沈吟雪是因为她才弄成如今这般模样的。
她心中无?端生?了团火,归宗的心重了些。
江蕊平斜了眼老妇:“你眼中的累赘,日后比你前程好。”
灵根差算什么,她要救沈吟雪,也能救女婴。
嗯……这女婴是个有名姓的。
卫南漪嘛,挺不错的。
——
沈吟雪其实不喜欢孩子。
江蕊平都?还是个需要哄着的孩子,她哪有什么闲心去管孩子。
只是……江蕊平好像觉得?送个孩子给?她,她会高?兴。
她装柔善心软似乎太久了,自己都?快忘了她到底是个什么性子……不过,既然?江蕊平想要她高?兴,那她总该高?兴些才是,只是带回来没?两天,江蕊平倒是不乐意了。
沈吟雪刚刚哄着卫南漪睡着,这才发现江蕊平不知何时又摸进了她房中。
巫良羽的死?确实是在她们?心中撕开了一道口子,但最大的原因还是江蕊平不肯做宗主,那费尽心思才让江蕊平坐稳临仙山大师姐的位置,结果江蕊平将这些全都?辜负了,她不喜欢这样的偏离,更不喜欢失控。
不过巫良羽的死?,终于是给?了她一个彻底将江蕊平推出她房中的理由。
当然?,她依旧喜欢江蕊平。
只是她们?不该沉沦在蜜香,过于亲密的行为会让沈吟雪分不清她所求的未来该是何等模样。
她希望自身永远清醒,认真谋划出只有江蕊平一人的未来。
沈吟雪抱着孩子,小声说:“江师妹,你该回你房中了。”
“凭什么她能跟你睡,我不行!”
江蕊平指着小小的卫南漪,恨不能将她抢到怀中,一口咬死?了才作数。
她捡回来的,她倒是不高?兴了。
沈吟雪很是无?奈:“她还这么小,你要让她自己住?”
江蕊平轻哼一声,有些不满:“又有什么不可以的,我从前就是自己住的!我爹娘就不管我的!”
她作势就要来抢孩子,沈吟雪将卫南漪往怀里护了护。
江蕊平的话勾起?了她一些过往记忆。
何止是江蕊平呢,她生?下来也是没?人管的。
虽是不记得?婴孩时的事,可她那样的家又怎么会有好,她们?跟卫南漪一样都?是被家人遗弃的孩子。
沈吟雪心中升起?了几分怜惜,幽幽地叹了声:“江师妹,我们?从前过得?不如意,该让她过得?好些才是,哪有自己过得?不如意,也要让孩子饱尝痛苦的道理。”
江蕊平顿了顿,想到了过往竟是安静了下来。
她没?有再?伸手抢孩子,而是坐得?离沈吟雪近了些,跟她一同看?着怀中酣睡的女婴。
女婴的皮肤很白,细白的小手抓着一点沈吟雪的袖口,十分乖巧。
江蕊平带她回来的路上,她也没?有闹过。
江蕊平伸出手指,点了点她柔白的小手:“掌门师姐,你说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该是什么样子的?也会像她一样乖吗?”
她说完,自己先觉得?可笑了:“我是天生?恶种,跟她自是不一样的。”
“平平不是恶种。”
沈吟雪皱着眉纠正了她,下意识地称呼让江蕊平眼眸亮了亮。
她暗自给?卫南漪记了功,看?卫南漪的眸子也更温柔了些:“师姐喜欢这个孩子吗?”
沈吟雪还是头回见不用?她逼迫,江蕊平也能对除她以外的人露出这样温柔的眼神。
孩子可能是改变江蕊平的契机,她或许能让江蕊平学会爱别人。
沈吟雪心中有了期待,自是更喜欢怀中女婴了些:“江师妹带回来的,我自是喜欢的。”
她知道自己就是江蕊平的软肋。
在她说出这样的话后,江蕊平差点忍不住伸手抱过小女婴,贴着她的小脸蹭了蹭。
沈吟雪看?得?有些好笑,她故意吓唬江蕊平:“江师妹,你要是吵醒她,可得?哄着她再?睡着。”
卫南漪还真是配合,真在江蕊平怀中惊醒了过来。
顶着沈吟雪的目光,江蕊平还真轻声细语地唱起?了沈吟雪以前给?她唱过的小调,哄着卫南漪睡觉,嘴上还不忘嘀咕着:“我哄就我哄。”
一模一样的调子让沈吟雪在黑暗中红了眼。
她的平平比她想象中还爱她,自从离开村子,她就再?没?有唱过小曲哄江蕊平。
可江蕊平居然?还记得?,她那时候分明还那么小。
说不定?她低估了江蕊平,江蕊平的动?心也不是从来临仙山后开始的。
只可惜她们?是不能白头的。
绝情也好,心狠也好。
她和江蕊平之间有些事是不能挑明的。
卫南漪真的很好哄,不过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
江蕊平抬起?眸,脸上多了些傲然?:“掌门师姐,她多好哄啊,你刚刚居然?哄了那般久。”
如果江蕊平有尾巴,此刻一定?翘上了天。
沈吟雪笑而不语,她伸手将刚刚睡着的卫南漪抱了过来,这才说:“那就多谢江师妹了,不过江师妹还是快些回去吧,时候也不早了。”
沈吟雪慢慢将卫南漪放在了床榻上,挨着她慢慢躺了下去。
江蕊平当然?不肯走,她掀开了被褥。
她当即钻了进来,躺在了卫南漪另一侧:“师姐,我就睡在这里,她要是醒了,我还能帮你哄她呢。”
沈吟雪手指轻轻点过卫南漪的脸颊,柔声道:“江师妹,这孩子有名字的。”
“卫南漪。”江蕊平似是想让沈吟雪知道她记得?卫南漪的名字,声调都?高?了些。
小婴孩似是被她吵到了,蹬了蹬小脚,身上裹着的布料都?朝下落了点。
沈吟雪小心翼翼替她扯了扯布料,江蕊平偷眼瞧着她,倒是学着她的样子,轻轻替卫南漪捏了捏布料。
她不气人的时候,有些可爱。
沈吟雪忍住了去抚摸江蕊平的冲动?,她指腹轻轻蹭过卫南漪的小脸,柔声道:“小南漪,快睡吧。”
江蕊平脑袋微微朝上抬着一点,时刻注视着沈吟雪的动?静。
她见沈吟雪伸手安抚孩子,她也伸出手,指腹轻轻摸过卫南漪的脸。
江蕊平学她,实在是学得?很拙劣,一眼就能看?穿。
她在等着江蕊平跟她说出一样的话,可江蕊平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惊喜地跟沈吟雪说:“掌门师姐,她的脸好软。”
婴孩的脸自是软和娇嫩的。
眼看?着江蕊平有压下去的想法,沈吟雪一掌拍在了她手背:“师妹,她可经不起?你捏,一个不小心就死?掉了。”
她几乎刻意地提醒着江蕊平,卫南漪有多柔弱。
江蕊平是有些不认可的,她这一路上带着卫南漪赶回来,卫南漪也没?有出什么事。
“师姐,你就这么舍不得?她死?掉吗?”
沈吟雪笑盈盈地看?着江蕊平:“师妹不是将她捡回来给?我做弟子的,她要是死?了,我该上哪再?找个徒儿?”
江蕊平不知想到何处去了,脸无?端端地红了。
她松了些手上的力?道,轻声叮嘱着她自己:“江蕊平,她那么小,自是娇弱了些,你让让她。”
江蕊平说是要让着卫南漪,她当真对卫南漪极好。
那是超出了沈吟雪期待的好。
旁人接触沈吟雪,她总是要喊打喊杀,碰上个别不要脸的那是不觉辛苦地追杀人到死?,但卫南漪不一样。
恶狼也会对自己的孩子都?会善待几分。
卫南漪是她叼回来的,她大概默认卫南漪身上是有她气味的,沈吟雪对卫南漪的所有好都?会有她的功劳。
这样很好。
大概也是命定?的缘分吧。
刚刚好被遗弃的卫南漪,碰上了想捡孩子的江蕊平,还没?收过徒弟的沈吟雪。
在发现江蕊平会学她如何对卫南漪好以后,沈吟雪是越来越喜欢卫南漪了,她对卫南漪越来越好,江蕊平也越来越好,有时候沈吟雪都?会恍惚几分,忘却江蕊平九杀断灵根的身份。
她又多了希望,那便是卫南漪。
沈吟雪是一定?要死?的,可卫南漪要是天赋够好,她能陪江蕊平很久很久。
卫南漪没?有辜负沈吟雪的期望。
她居然?是世间难寻的满阶灵根,一等一的天才。
卫南漪生?来就是天骄女,入门就做临仙山宗主的徒弟,门中的长老不会多言半句的天赋。
沈吟雪她们?没?有告诉过卫南漪她的身世。
她无?须知道她曾经被遗弃过,她只需快快乐乐地活着,心思单纯一点也是极好的,她和江蕊平受过的苦难,卫南漪都?无?需再?去经历一遍,她只需知道她有师父,有师叔,有依靠,有人护着就好。
沈吟雪也不太懂如何做人师父,她是将卫南漪当女儿在养。
从前在自己阿娘那没?有得?到过的一切,她都?给?了卫南漪,喂养卫南漪,也是在弥补她幼年的缺失。
江蕊平大概也一样吧。
“南漪,你看?师叔给?你带来了什么!”
她擅长将世上的好东西都?搬到卫南漪和沈吟雪跟前,无?论是有主还是没?主的宝贝。
三?岁半的卫南漪身躯很娇小,坐在石凳子上,小腿悬空晃动?着,漂亮的眸子没?有露出半分对宝物的好奇,她只是惊喜地望着江蕊平:“师叔,你回来了!南漪都?好久没?见过你师叔了!”
真诚的孩子最是讨喜了,尤其是那灿亮眸中的欣喜让江蕊平满意极了。
她伸手就抱过了卫南漪,先是掐了掐她柔软的小脸,这才将一颗金灿灿的果子塞进了卫南漪怀中:“师叔去给?南漪找好吃的了。”
那金灿灿的果子比卫南漪的脸还大,她很是吃力?地抱着果子,不掩惊讶,小嘴微微张开:“师叔,这颗蜜果好大啊!”
江蕊平揉了揉卫南漪的脑袋,轻轻推着她的小手,将金果子送到了她唇边:“可好吃了,南漪快吃。”
她很乖,也很听话。
江蕊平让她吃,她当真抱着果子慢慢啃着。
只是能够撕下的果肉实在是有限,她吃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果子上落下什么明显的伤口。
江蕊平也不着急,她抱着卫南漪坐了下来,喝上了一杯沈吟雪刚刚倒上的清茶,笑眯眯地看?着卫南漪啃果肉,腮帮子塞得?满满的,像只小松鼠。
沈吟雪瞥过一眼,双指轻轻一点,封住了卫南漪的听觉,这才幽幽道:“江师妹几日不见人,倒是去抢魔宗的灵果去了。”
看?江蕊平对卫南漪好的时候,她以为江蕊平变好了。
可江蕊平一日差过一日的名声时刻提醒着她,江蕊平改不了。
她对卫南漪是越来越好,就是名声越来越差。
江蕊平眉骨轻轻一抬:“掌门师姐分明是清楚的,这可不是我找魔宗的麻烦,而是他们?宗主自找麻烦,那死?老头在外面传我生?得?血盆大口,人如凶兽,丑陋不堪,还狠厉无?情,他说我狠,我还能让让他,他说我丑,杀不了他,我不也得?让他试试痛失所爱。”
这灵果虽是珍贵,但也到不了让魔宗宗主痛苦的地步。
沈吟雪忽觉不好,她凝视着江蕊平:“江师妹,你还抢了什么回来。”
江蕊平当即甩出来一条黑色的锁链,眸中满是殷切:“他们?魔宗的镇宗之宝!幽冥链!送你!”
这……自是痛的。
她有些无?奈,可又说不出来什么话。
他们?传的话,她也不爱听的。
沈吟雪只能轻轻摇头:“师妹收回去吧,我不要。”
江蕊平收回了幽冥链,气呼呼地瞪了眼沈吟雪:“那我等南漪长大了,送南漪 !”
她的神情仿佛在说,就算沈吟雪不要,也还是会有人要的。
她的东西不是没?人要的破烂!
江蕊平似是觉得?这还不够,她碰了碰卫南漪的耳朵,卫南漪的听觉也就恢复了,她没?有问她刚刚为何突然?听不见了,她始终觉得?,无?论师父做什么都?是有她道理的。
江蕊平将她小脑袋从金果子上拎开一点:“南漪,师父送你的东西是不是都?很好?”
“嗯嗯!”
卫南漪小脑袋在江蕊平怀中轻点,江蕊平便又高?兴了起?来,她掐了把卫南漪养出小肉了的脸:“那是不是师叔送南漪什么,南漪都?会要的?”
“嗯嗯。”卫南漪点头更快了:“师叔送的,南漪都?特别喜欢!”
小时候的卫南漪嘴甜得?异常。
江蕊平被哄得?很开心,笑眯眯地问:“那南漪觉得?师叔好不好?那魔宗的死?老头说师叔丑陋如凶兽是不是眼瞎?”
卫南漪怀抱着果子,仰着头看?着江蕊平,小嘴嘟哝着:“师叔好看?!师叔最好看?了!”
她倒是会哄江蕊平开心,沈吟雪看?着她们?一唱一和,无?奈地笑了声:“你们?在这里骂过也就算了,可别在外面去说。”
卫南漪听到沈吟雪的沈吟雪,艰难地从果子后抬起?脑袋。
她瞧着沈吟雪,展颜一笑:“师父也好看?!”
江蕊平跟着她笑得?开怀,沈吟雪轻笑着端起?了茶杯:“小丫头。”
她倒是知道,谁都?该夸上一夸。
这么乖的小丫头永远这样开开心心的才好。
第164章 平雪
沈吟雪终究是低估了江蕊平, 也低估了她自己。
她没有想到江蕊平会替她夺人灵根,也没有想到她只会喊打?喊杀的?江蕊平会沉下心来,翻看宗门的?禁书, 一次次去替她寻机缘。
只不过那样动用尽禁术得来的, 最后还是没能落在沈吟雪身上。
沈吟雪知道服食增寿丹会很痛苦。
身为临仙山的?宗主,她又怎会不知道丹药带来的?后果?。
她服食增寿丹也要留下, 不仅仅是担心江蕊平在她走?后做出偏激事, 她自己……也舍不得江蕊平。
在她刻意的?引导下, 她和江蕊平的?关?系越来越像对正常的?师姐妹。
可?她自己又很清楚,她们之间永远不可?能只有师姐妹的?情。
自幼就喜欢的?人, 还喜欢了几千年, 闭上眼都是她柔白娇软的?面容, 耳边都是她的?句句情话, 沈吟雪并非草木,自是没办法割舍这一切的?。
她很怕, 怕以后见不到江蕊平。
剥离灵魂是她唯一能够找到继续留在江蕊平身边,看着她的?方式。
沈吟雪是修士, 还常年服用丹药。
就算是修为不高, 灵魂也早已跟肉身相融。
剥离灵魂的?痛苦远胜服食增寿丹万倍。
人只有到死方才?会惊觉心中有太多放不下的?事了,无论是江蕊平,还是卫南漪,乃至于整个临仙山她都放不下,可?她能做的?事实?在是太有限了。
没有经历过痛苦挣扎的?人,很难明?白沈吟雪有多疼。
她曾看着自己皮肤一寸寸裂开, 鲜红的?血肉从皮肤下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看到镜中的?自身逐渐衰老?,皮肤一点点皱起来, 秀发间逐渐找不到半点黑色,这是她为了生路付出的?代价,她自己都无法接受的?代价。
那样的?面目实?在是太过于衰败丑陋了,她不再敢面对江蕊平,所以常常将江蕊平拒之门外,甚至人将死也不愿跟她说说话。
她知道这样江蕊平会不高兴,可?若是让江蕊平见了她,她大概愈发活不久了。
没有人会愿意心爱人看见自己面目全非的?,哪怕她早先就有过这样的?预计 。
剥离下来的?残魂实?在是太弱了,弱到强大如江蕊平都瞧不见她。
好在她是能看到江蕊平的?。
她依附在江蕊平身上,偷偷跟着她许久。
那日?里在貔相镜龙阵中见到江绪和沈素,她就知道那只兔子就是卫南漪,她很想告诉江蕊平的?。
可?她只能充当个旁观人,她什么?都做不到。
沈吟雪当然?希望江蕊平能够搭救卫南漪。
卫南漪是被她们宠爱到大的?孩子,她不该被人碎骨断灵堕入畜生道的?,可?沈吟雪的?死带走?了江蕊平所有的?求生意志。
她自己都不想活了,在诸多端倪落在眼前后想到的?也不是去求证。
若是没有沈素,她都不知道江绪被江蕊平强行带走?以后,卫南漪能够去哪。
差一点,江蕊平就亲手断了卫南漪的?生路。
在身死以后,沈吟雪才?发现他早已改变了江蕊平。
江蕊平是在求死。
可?她愿将血肉灵根全部注入护山大阵中,身死以后继续守护临仙山。
这是九杀断灵根不会去做的?事,江蕊平其实?学会如何去爱人了,她的?爱只是没有别人那样温柔细腻而已。
真正看到她的?改变了,沈吟雪倒是觉得自己错了。
她是亲眼看见江蕊平将自己封死在护山大阵上的?,看着她血肉慢慢长在石板上的?,江蕊平亲手将她自己做成了无法动弹的?半死人,沈吟雪没办法不去疼惜她。
生前不知心,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死后倒是将自己看明?白了几分,她是自私的?,她情愿她的?平平去伤害别人,也不想看江蕊平伤害自己。
如果?还能重来一次……
沈吟雪看事都很透彻,可?轮到她自己身上,她又什么?都分不清了,就连想要的?变化都很模糊。
当然?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不过她也没有真正看到江蕊平的?死亡。
她迎来了转机——沈素。
初见沈素的?时候,她实?在是很弱小,除开她是沈逸文?后人这一条也就没了任何可?取之处,就连对他能否照顾好卫南漪都心存疑虑,可?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不太起眼的?姑娘在初识二十年后来到了临仙山,她不仅让卫南漪恢复了灵根,还给了她和江蕊平另一种?可?能。
灵魂的?复生。险住赋
这并不容易,可?有了希望的?江蕊平就不会想着死了。
看着江蕊平慢慢恢复生命力,她很怕这都是一场梦,好在她真的?能够复生,重新陪伴江蕊平,甚至这次她的?神灵之体和满阶灵根都回来了,她不再是那个灵丹堆积一生才?堪堪达到元婴修为的?废材了。
沈素不仅救了卫南漪,也救了她和江蕊平。
沈吟雪不仅是活了过来,还有了肆意去爱的?资格。
这次她不会再轻易死去。
重新抚摸到江蕊平的?感觉很好,重新看到卫南漪的?感觉也很好,当然?耳边要是能清静点,她大概心情会更好一点。
沈吟雪实?在是没想到,盛清凝做了几十年的?宗主,还是那般贪财不安分的?性?子。
江谙费尽心思,抢都抢不到的?宗主之位,在盛清凝那里就好像个烫手山芋,始终是想着脱开手,扔给谁。
尤其是在大局已定,她得以复生,卫南漪修为再登高峰以后。
她逃跑的?心思藏都藏不住了。
不过……她可?能也没想藏。
“师父,大师姐,这宗主的?活真不是清凝能干的?!”
沈吟雪握着棋子的?手因她一声喊过,落错了位置,眉心轻轻鼓起:“清凝,这些年你不是做得很好吗?”
盛清凝似是铁了心要将宗主之位塞给她,抑或者卫南漪,得了空就往这雁碧山跑。
这样的?毅力,倒也能算宗主的?美德。
在跟她下棋的?卫南漪也随声附和着:“是啊,清凝这些年的?功绩我们都有耳闻的?。”
“不是啊!”盛清凝矢口否认,她站了起来,挤走?了坐在卫南漪边上的?沈素,坐在了卫南漪边上,可?怜兮兮地抚摸着心口,满目痛惜:“大师姐,你别看师妹从外瞧还是个正常人,这内里早已是伤痕累累了,即将死于心痛。”
盛清凝是个贪财鬼,还是只铁公鸡。
在做宗主以前,她得到的?灵宝就没有脱手的?道理,可?如今做了宗主,她得时时刻刻为宗门考虑,在有些弟子天赋实?在是合适的?情况下,她不得不将手中私藏的?灵宝都赠出去。
盛清凝从前最喜欢的?就是每年临仙山发放修炼资源的?日?子,可?现在她最讨厌的?就是临仙山每年发放修炼资源的?日?子。
虽然?她没有沈吟雪慷慨,将自身的?灵宝充公。
可?哪怕是分宗门的?资源,她也是不愿意的?。
若是旁人有慷他人之慨的?机会,怕是喜不能抑,可?盛清凝不行,她仅仅是个分配者,看着那流水一样丹药灵草从手中划出去,她都觉得心如刀绞。
以前还能说服自己门中无人,她理该成长,但现在不同了,不仅临仙山上一任宗主活了过来,就连她们这一代最该接任宗主之位的?大师姐也活了过来,盛清凝自然?有了别的?心思。
究竟是头上有师父,边上有师姐。
有依有靠,还得苦兮兮地做宗主啊。
她埋怨的?声音喋喋不休,被她挤走?的?沈素有些无奈地捂住了耳朵:“盛宗主,你也不是只有师父师姐,不是还有徒儿吗?”
沈素提起了白箬衣,盛清凝情不自禁哀叹一声:“我那徒儿啊,怕是不成了。”
别说是沈素了,就连沈吟雪她们都紧张了起来。
白箬衣到底是临仙山弟子,还是顶好的?弟子,身上肩负着临仙山的?未来。
“清凝,你将话说明?白些,你这徒儿怎么?就不成了?”
盛清凝垂下头,不满地道:“师父,那盛涟门的?林宗主实?在是个无情人,当日?里在秘境里引诱我徒儿的?时候,倒是情真意切得很,我只当是什么?天赐良缘,救箬衣脱离苦海了。现在说不理就不理了,哪里是什么?天赐良缘,前世孽债,今生索命的?还差不多。”
“我那徒儿夜夜对月长叹,外头瞧着也还好,就是这内里怕是不成了,近日?里跟我说话都少了不少。”
她一句不成,实?在是严重。
沈吟雪还真以为白箬衣是病倒了,现在听来不过是思念深重。
旁人的?情事,沈吟雪是不愿操心的?。
她从前可?连自己的?感情都处理明?白,如何好插手别人的?事。
白箬衣看着不是个糊涂的?,倒也不见得是个林姑娘就能毁了的?。
沈吟雪轻轻摇头,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棋局上。
盛清凝还没有住口,她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最后化作一声长叹:“师父,师叔,大师姐,小师姐夫,我那徒儿日?渐憔悴的?模样,我看着都心疼,你们说那林宗主怎么?比我这个没有情根的?人瞧着还心狠?”
她埋怨着林青绮,在沈吟雪边上盯着她下棋的?江蕊平,阴阳怪气地嘀咕一声:“能做宗主的?,哪有心不狠的?。”
沈吟雪诧异地看了过去,她对江蕊平情绪变化还算敏感,自是能察觉到她的?怨气。
江蕊平在沈吟雪看过来的?瞬间,立刻瞪了眼沈吟雪,语调更怪了些:“心中有大爱,自是没了小爱。”
这些日?子话是说开了些,可?江蕊平好像还在跟她计较着什么?。
不过……她还真没办法反驳江蕊平。
江蕊平在看她,盛清凝她们自是都看过来了。
沈吟雪笑盈盈地扫了眼盛清凝:“清凝瞧着我做什么?,平平自然?说的?不会是我,我如今也不是宗主了。”
盛清凝指了指自己鼻尖,困惑地看向江蕊平:“师叔,你难不成说的?是我?可?我又没有情根,这一生跟情爱无缘,自是心中只有大爱,没有小爱的?,我跟林青绮可?不一样!”
她说到最后竟是觉得委屈异常,她伸出手:“师叔,你这样污蔑我,可?一定要给我补偿!”
江蕊平说的?自是沈吟雪,可?她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反驳沈吟雪。
她伸出手,在盛清凝掌心轻轻拍过:“贪心鬼。”
盛清凝捂着被拍红了的?手心,可?怜兮兮地伸到了卫南漪跟前,她不敢跟沈吟雪耍小心思,自是都落在了江蕊平和卫南漪这。
卫南漪含笑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推了回去:“清凝,师叔说的?不是你,她说的?是白余。”
她到底是变了些。
这要是换作以前,那宝贝早就已经落在了盛清凝手心。
“白余,白余怎么?了?”
盛清凝听到熟人的?名?字,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沈素站在她身后,将她拽了起来,自己坐了下去:“倒也没什么?,只是水泞姑娘前些日?子来了趟雁碧山,控诉了一番白宗主的?种?种?恶行,眼睛都哭肿了。”
盛清凝有些没听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人也忘了计较沈素和她抢地盘的?事。
她沉思良久,这才?后知后觉地惊呼一声:“白余和水泞?她们?什么?时候的?事?白余不是只喜欢剑吗?我记得她的?梦中情侣是裕灵剑。”
白余痴爱裕灵剑,她们人人都是知道的?,毕竟这里还坐着个上任裕灵剑主人。
沈吟雪摩挲着指腹间的?棋子,笑容多了些怜悯:“你当那水泞姑娘控诉她些什么?,便是白余放着好好的?姑娘不喜欢的?,偏偏喜欢剑的?事。”
盛清凝眨眨眼眸,蹲在了沈吟雪边上:“师父,这水泞不是魔宗圣女嘛,她能喜欢白余那个只爱剑的?死木头什么??”
沈吟雪还是那样的?温柔,她轻轻睨了眼盛清凝。
“你不也只爱灵宝,倒是嫌弃起白余来了。”
盛清凝不吭声,沈吟雪也不想回她,倒是沈素应了句。
“她觉得白余好玩。”
沈素的?声音,勾得沈吟雪想起来了,那哭上她们归一宗门的?姑娘,很是无奈地摇摇头:“现在应该不觉得了。”
水泞是个自尊心强的?,都被拒绝得那样明?白了,自是不会再纠缠了。
谁能想呢。
依着沈吟雪的?身份,居然?有朝一日?能够听那魔宗圣女哭诉四大宗宗主之一的?不是。
不过人也不是来找她的?,而是来找沈素和卫南漪的?,她和江蕊平也不过是在边上听了个声。
劝是不会劝了,同情也谈不上。
这水泞跟白余中间隔着的?可?不只是白余爱剑这一条,还有正邪不两立呢。
沈吟雪棋还是输给了卫南漪。
她算来算去,还是得怪盛清凝害她下错的?那步棋。
不过,这棋局不适合再摆上一局了。
边上人都已经怨气冲天了,她哪敢再接着下。
好容易将盛清凝塞给了沈素和卫南漪,沈吟雪也就带着江蕊平脱了身。
刚回到她们院中,江蕊平便一把甩开了她的?手:“沈吟雪,我刚刚说的?就是你!”
江蕊平生气的?时候便不爱唤她姐姐了,沈吟雪三?个字喊得又凶又冷。
沈吟雪面上还是挂着笑,轻轻揉过江蕊平气得更圆了些的?脸:“平平,姐姐近日?来对你不好吗?”
江蕊平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脸颊落下了些温热,江蕊平的?怒气就消了大半,声音还在倔强着:“沈宗主从前待我如何,沈宗主也不见得全忘了吧。”
自是没有忘的?。
不仅没忘,还记得很牢。
江蕊平还在计较着过往所经受的?冷遇,沈吟雪也没有什么?好辩驳的?,她从前确实?是有部分原因是不想江蕊平无辜害了那么?多人,这才?管着江蕊平的?,虽然?更多的?还是因为江蕊平本身。
她不搭话,江蕊平就知她没忘。
江蕊平轻哼一声,拨开了沈吟雪的?手:“今个清凝说到林青绮,倒是提醒我了,师姐从前可?也绝情得很,比那白余还迂腐呢,那白余惦记的?好歹只是把剑,师姐可?是惦记着成婚生子!”
沈吟雪也不知江蕊平到底将她之前说的?情话记住了几分,这会儿倒是又跟她算起了旧账。
一笔账算几次,她倒是不嫌麻烦。
沈吟雪有些无奈,更多的?还是心疼。
九杀断灵根限制了江蕊平太多对情感的?感知。
她计较,无非是因为从前受过的?冷落太多,误会也太深了。
沈吟雪有段时日?是觉得九杀断灵根注定了命运坎坷,偏执又不太懂爱人的?,可?归一宗不止有江蕊平这个九杀断灵根。
阿绫也是。
同样的?血脉灵根,可?阿绫跟江蕊平很不一样。
江蕊平只能爱少数人,可?阿绫可?以爱许多人,她甚至可?以爱屋及乌到初见江蕊平就很信任江蕊平。
阿绫拥有的?爱比江蕊平多得多,还是自幼就拥有很多,所以她不太像只刺猬,更不像是会咬人的?狼。
江蕊平自小就只有她的?爱,可?她依着这份爱让江蕊平做了许多违背她意愿的?事,甚至在江蕊平误以为她不爱她的?时候也不解释。
她不好。
沈吟雪牵过了江蕊平的?手:“平平,八岁说的?话又怎能作数?”
江蕊平甩开了沈吟雪的?手,冷声道:“沈吟雪,你的?八岁是只有八岁吗?”
沈吟雪知道江蕊平的?意思。
她们是在绝境中生长的?嫩芽,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折断,心性?早已远超同龄人。
八岁话不作数,打?发不了江蕊平。
沈吟雪再次牵住了江蕊平,轻轻将她拥进怀中:“平平,姐姐不是想嫁人,我只是找不到别的?法子带你走?了,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好,我两位兄长都喜欢你,我不想你成为我嫂嫂,我们得离开那,你明?白吗?”
“可?你不嫁人,我也不会成为你嫂嫂的?!”
江蕊平张口就咬在了沈吟雪肩上,很显然?沈吟雪的?每一句回答,她都不满意。
肩上的?疼痛没能让沈吟雪更加清醒,反而让她意识回退了些。
她任由江蕊平咬着,手掌慢慢抚过江蕊平的?后背:“姐姐那时没想到平平能杀了他们。”
沈吟雪那会儿都才?八岁,江蕊平就更小了。
她们对上沈家人,好似蜉蝣撼树 。
那时,她们还不知灵根的?事。
江蕊平不难哄,也可?以说在沈吟雪跟前她可?以一直好哄。
她慢慢放轻了咬着沈吟雪的?力道,松开了口:“沈吟雪,你跟我说实?话好不好?我杀他们,你恨过我吗?”
江蕊平想到了什么?,嘴角挂上了苦涩的?笑:“我杀巫良羽,你都很恨我,他们还是你的?家人,是不是那时候……”
“不,姐姐爱平平都来不及,怎么?会舍得恨平平呢?”沈吟雪柔声哄着江蕊平,终于说出了心中埋藏的?秘密:“巫良羽的?事……姐姐不是恨平平,那只是……只是我不想跟你同睡的?借口。”
“你耍我!你就那么?讨厌跟我睡吗?”
江蕊平脾气又上来了,她一把推开沈吟雪。
她推得太急,也没控制好力。
沈吟雪修为比不过她,自是踉跄几步,江蕊平连忙上前扶住了沈吟雪,沈吟雪抓上她胸口的?衣襟,顺势靠在了她怀中:“平平,我只是怕你知道我喜欢你,你都不知道……在过往的?日?日?夜夜里我有多渴望触碰你,你总睡在我身边,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江蕊平抱着沈吟雪,苦恼地抓了抓胳膊:“你以前从未说过你爱我,可?你复生后,日?日?都在说爱我……我不知道该信……”
她呢喃着,忽然?冷了脸。
一手扣着沈吟雪的?腰肢,一手扣紧沈吟雪的?手腕:“我不管你是不是真心话,你既然?惯着我,那就不能惯坏了不负责,你就得永永远远哄着我,陪着我,你要是敢跑,我就打?断你的?腿,不!我就打?断帮你逃跑人的?腿!再杀了他!”
她恐吓着沈吟雪,又不太舍得沈吟雪。
沈吟雪听得想笑,可?还有点心酸:“平平,我不逃,我就在这里,你随时都可?以触摸的?地方,如果?我说一遍你不信,那我每天都跟你说好多好多遍,我爱你,爱了很多很多年,只要我不死,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江蕊平鼻尖微微发酸,她还是凶狠地咬上了沈吟雪的?唇:“你最好没骗我!”
多不公平啊!
她永远不知道沈吟雪在想什么?,沈吟雪却能轻易看透她想听什么?。
沈吟雪在决定放任自己去爱江蕊平的?时候,她就做好了彻底改变的?准备。
江蕊平需要的?爱要溢满出来,最好能够将她淹没。
她在江蕊平吻过来的?时候,回吻了江蕊平,等?江蕊平松开她一点,这才?轻轻喘着气说:“惯坏了也不要紧,因为平平想做什么?都可?以。”
想做什么?都可?以?
江蕊平指尖轻轻点过沈吟雪的?后背,强大的?灵力在瞬间迸发而出,压进了沈吟雪的?体内。
沈吟雪很快就发现,随着灵力的?注入,她的?身体开始逐渐变小,到最后竟是只能仰望着江蕊平了。
枯燥的?发根浓密但泛黄,瘦小的?身板轻轻一捏都会变成粉碎。
她竟是被迫幻化成了八岁时的?模样。
沈吟雪伸手摸了摸那已经有些陌生的?脸,指腹竟是沾了些灵力幻化出来的?黑灰下来,江蕊平倒是半点不嫌弃,在小沈吟雪的?脸上狠狠地揉了两把。
她心情颇好,半跪在了沈吟雪跟前,愉悦地勾了勾唇角:“那姐姐现在跟我重新说一次吧。”
缠绕她三?千多年的?恶语,她听再多情话也还是耿耿于怀。
沈吟雪伸出手。
八岁的?她掌心还有些细小的?裂口,那都是整日?劳累落下的?痕迹。
灰头土面,还瘦瘦小小,也难为江蕊平记了几千年,还半点不嫌弃,义无反顾来爱她了。
沈吟雪双手抓起了江蕊平的?右掌,慢慢地将脸抵在了她掌心:“江蕊平,无论是八岁的?沈吟雪,还是三?千三?百八十岁的?沈吟雪都只爱江蕊平,她不是复生以后才?爱你的?,她很早很早的?时候就爱上你了,她从未想过成婚生子,如果?要娶妻她一定会娶江蕊平,孩子的?话……南漪就很好,那还是你捡回来给她的?不是吗。”
江蕊平摸了一手的?黑灰,眉眼倒是都浮起了喜色。
她心满意足地又捏了捏沈吟雪的?脸,这才?催动灵力让沈吟雪变了回去。
等?着她站直身也能平视沈吟雪眼眸的?时候,毫不客气地将手上的?黑灰都抹到了沈吟雪衣裳上,手掌顺着衣角慢慢上滑,滑进了衣,襟里,眸中欣喜增重:“那是不是想姐姐也可?以?”
江蕊平好像有跟她算不完的?账,刚刚算完八岁的?事,又惦记起她们第一次睡在一块,沈吟雪不让她脱衣裳的?事了。
她装糊涂装了三?千多年也到了该还债的?时候。
沈吟雪没有去拦那双越滑越深的?手,依旧是笑盈盈的?,一派和善的?模样:“只要平平想,那就都可?以。”
第165章 议婚
暮色渐浓, 艳霞浸染枝头,映衬着树梢碎而紧密的小白花多了些绯痕。
白花披红,倒是更娇艳了几分。
沈素瞧着景色, 倒是将一件要紧的事想了起来。
早在一月前她就说过要跟卫南漪成婚, 近日里事多倒是耽搁下来了,尤其是江蕊平的心情时好时坏, 倒是难挑个好日子?。
近日里也不知道沈吟雪是怎么哄着她了, 脸上笑?容都多了起?来, 竟是还?能有闲心去指点?刚入门的弟子?,就连林水嫣都试探性来问过几次江蕊平是不是被偷了魂, 唯一不觉得奇怪的大概只有卫南漪了。
卫南漪跟别人都不一样, 她在江蕊平那一直有偏待, 自是不会觉得江蕊平和善待人来得突然。
红霞渐渐褪去, 夜色慢慢降临。
雁碧山本就是妖族重地,随处可见?修为高强的大妖, 这一到夜里风吹得都比其他地方要厉害些,也更凉一点?。
沈素肩膀被寒风吹得有些发凉, 她刚想运转灵力抵抗, 一件厚衣就披在了肩头。
“小素,你在想什么?”
看到卫南漪,沈素眸中有一闪而过的惊喜。
她牵过了卫南漪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夫人忙完了?”
卫南漪轻轻摇了摇头:“无论是自身修炼,还?是教人修炼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今日没做完的事, 那明日再做就好。”
卫南漪上下打量一番沈素, 这才朝着沈素刚刚瞧过的夜深瞥了眼:“小素怎么回?房中?站在这儿做什么?”
“我在这等夫人。”
她脸上扬起?笑?来,细细盯着卫南漪慢慢红起?来的耳尖。
虽然是在一起?很久了, 可卫南漪大多时候都是经不起?撩拨的,雪白的肌肤会在一两句好话中红起?来。
沈素沾上了点?恶趣味,她渐渐喜欢逗弄卫南漪,看着她面上渐渐泛起?红晕,看着她分明羞涩难耐,还?要回?应她话的窘迫。
她是个坏姑娘。
不过她只对卫南漪如此。
卫南漪朝前走了些,本就被沈素牵着的手推进了沈素怀中,另外一只手搭上了沈素的腰肢,她唇瓣慢慢靠近沈素的颈窝:“小素,你是不是想我了?”
卫南漪自是不会一点?长进也没有的,她也会刻意来撩拨沈素两句。
沈素扣紧卫南漪的腰肢,将她身躯带动,轻易就吻上了卫南漪的唇,在慢慢尝过那唇间的香甜后,她这才慢慢凑近卫南漪耳边,轻轻碾过她的发红的耳垂:“是啊,我是想夫人了,夫人该明白的……孤枕难眠啊。”
卫南漪比不得她脸皮厚,自是节节败退。
这下不仅是耳朵红了,就连呼吸都渐渐急热了起?来。
她搭着沈素腰肢的时候,滑到了衣襟处,柔声唤道:“小素,你有我,不会孤枕难眠的。”
沈素觉得卫南漪的声音很好听?,温软悦耳。
无论是在床榻间,还?是在耳畔低语,她都很爱听?。
卫南漪每次喊过沈素都不太一样,可又有着类似的温柔,她很少有生沈素气的时候,最大的包容,最深的爱惜。
哪怕是知道沈素在诚心闹她,也是放之任之,还?有回?应。
沈素心中的贪婪只会被越惯越多,她沉浸在被爱的纵容中。
她轻易就摸到了卫南漪的下颚,柔软的唇瓣贴上了卫南漪下唇:“夫人,你可真好。”
沈素总是热衷于夸赞卫南漪的。
问过的唇落下些濡湿的痕迹,浮着薄薄的水光。
呼吸间的热雾混着一股好闻的香味,沈素渐渐舍不得松开她,她虽是在逗卫南漪,可话也是真心话,她确实是在这里等卫南漪。
她们?平日里总是形影不离的,可卫南漪近日里渐渐变得有些忙碌,而这都得怪林水嫣。
在原本世界的时候,沈素就常常听?人说情爱不成,事业自是一飞冲天?。
林水嫣现在就处于这个阶段。
沈素实在是没什么野心,她说是要扩充宗门不过是一时兴起?,可林水嫣却将这一切都落实了。
她对冷茹的感情是朝夕相?处,日夜被傻鱼纠缠出?来的,比起?常人的爱意,她对冷茹更多了些渴望被依赖的病态。
可如今冷茹走了,阿绫她们?机缘都不差,不似儿时那般黏人了。
林水嫣心中的被依赖症没有办法得到抚平,让归一宗多些尚没有自卫能力的半妖是能帮到林水嫣的,所以她搜刮半妖的速度很快,卫南漪她们?需要指点?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沈素也想过帮忙,只是她提升修为的办法跟脚踏实地也不太挨边。
她每突破一次都是拿命换的,实在是没有什么经验可谈,陪打她倒是行,只是新入门的半妖修为都跟沈素相?差甚远,来到雁碧山后或多或少碰了些镜湖水,动手就注定着被沈素克制,她们?都更愿意找胥荣木远她们?,而不是沈素。
她陪着卫南漪也不太行。
宗门里那些新来的孩子?在前些日子?,也是瞧过悯仙镜画面的。
她们?都曾经看到过卫南漪在众目睽睽下宣告她们?两人的关?系,倾诉她对沈素的爱,卫南漪在修仙界本就出?名,悯仙镜过后就更出?名了,只要是沈素和卫南漪都在,她们?那些孩子?只想着看热闹,打听?她和卫南漪的事了,根本顾不上修炼。
林水嫣那个不孝徒儿也就将沈素和卫南漪分了开,丝毫不顾这短暂分开的时间里,她们?会产生多深的思念。
不过卫南漪忙得如阮桐她们?那么夸张。
不是被林水嫣安排在去找半妖的路上,就是被林水嫣安排到带半妖去寻找机缘历练的路上。
现在的归一宗,虽然沈素才是宗主,阮桐才是大师姐,可现在宗门里里外外大多的事还?是林水嫣在处理,并且处理得非常好。
现在宗门里不断进新人。
看似忙碌混乱,但乱中有序。
归一宗是日日都在提升,还?不到一年?底层力量竟是比些年?岁久远的大宗门还?要稳固。
可是把盛清凝羡慕坏了。
她并非羡慕归一宗的成长,而是羡慕归一宗有林水嫣这样的年?轻弟子?。
盛清凝旁敲侧击过好几次卫南漪,想要跟卫南漪抢徒弟的心在每次听?过归一宗如今发展的时候都会达到巅峰。
就连沈吟雪都说归一宗在林水嫣不知疲倦地忙碌下,迟早是要变成大宗门。
只要半妖的数量够多,她甚至能让归一宗超越四大宗。
林水嫣是个天?生的领导者。
她不是宗门最强大的人,也不是宗门中天?资最好的,但她无疑是最合适的宗主人选。
沈素深以为然,毕竟林水嫣当年?就有本事让那些孩子?除开阮桐以外都跟着她长歪,个个都是谎话张口就来的小骗子?,这没点?本事也是做不到的 。
最重要的是爱得不到回?应的林水嫣踏实肯干,化悲愤为扩大宗门的动力,自是事事都做到了极致的好。
盛清凝羡慕也是无用的。
沈素可不会将林水嫣舍出?去,倒不是怕阿绫她们?不同意,而是……她本质上跟盛清凝一样,也是个不想办这些琐事的宗主。
归一宗摊上了林水嫣,雁碧山各大族长就能处理大半族内琐事,沈素歇的心安理得。
盛清凝嘛,指望江绪帮她处理宗门琐事,那简直是白日做梦,而白箬衣还?在为情所困。
沈素可不会将自身的清闲分给盛清凝。
她还?想着等着卫南漪不忙了,带着卫南漪去游山玩水呢。
不过在游山玩水以前,还?有很要紧的事。
她渐渐回?过神:“夫人,你想不想穿嫁衣?”
卫南漪望着沈素,墨黑的瞳孔上印着沈素的倒影。
在停留的时间里,那双眼眸有期待。
卫南漪自是想的,不然当初也不会问沈素要不要跟她结道侣契印,只可惜沈素在这个世界没有身份的。
不过那日沈素就许诺过她要成婚的事。
虽是随口提过,可卫南漪记得在。
她是在等,终于又等到了沈素旧事重提。
“嗯。”
她不是会催促沈素的性子?,所以沈素再次提起?,她也没有露出?太多的渴望。
卫南漪不擅长索取,更多的时候都是在无声地付出?。
好也不好。
“修仙界的嫁衣……”
沈素刚刚想要去寻灵蚕丝给卫南漪制一件嫁衣,江蕊平突然出?现在了她们?身后:“你们?要成婚?”
沈素灵耳灵眼都升级以后,感知能力都变好了许多。
只是江蕊平的修为摆在那里,依旧是难以察觉。
江蕊平不知是听?了多久,才决定冒出?头的。
她还?牵着沈吟雪,眸中满是期待和惊喜:“我们?也要!”
“嗯?”
沈吟雪有些走神,沈素也有点?恍惚。
江蕊平想成婚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她喜欢沈吟雪那么多年?,想要个名分也没有什么不好。
只是江蕊平突然提出?,倒是都没有想到。
卫南漪是个孝顺孩子?,自是立刻退让:“那师叔和师父先成婚,我和……”
她话还?没有说完,江蕊平就打断了她:“何?须这般麻烦,同一日不就好了,宾客也不用宴请第?二回?。”
江蕊平说了句实话,因为沈吟雪复生的事,她们?能请的人不多,还?大都是重合的。
别人如何?想,沈素是不知道的,但盛清凝肯定很愿意,毕竟她是个吝啬的贪财鬼,只用送一份礼,自是高兴的。
想到盛清凝,沈素又想偏了。
水泞怎么不想着去惦记盛清凝?
盛清凝跟白余很像,一个爱财一个爱剑,她还?更愿意说话,那岂不是有意思得很。
不过一定会被拒绝得更惨,毕竟盛清凝是没有灵根的。
沈素思绪走偏 ,沈吟雪拽了一把江蕊平:“平平不要闹,南漪和沈素成婚,我们?可是要喝茶的。”
她们?是长辈,理该饮过敬茶的。
沈吟雪的本意是提醒江蕊平她们?的身份,以及成婚的规矩,可江蕊平关?注重点?错了。
江蕊平抚了抚掌心,如梦初醒:“我见?俗世那些人成婚是要敬茶的,可我们?没有长辈了,这茶该敬谁呢?”
她倒是问住沈吟雪了。
这世上比她们?两人年?长的不是没有,只是敢饮江蕊平敬茶的,寻,怕是寻不到的。
沈吟雪心中多了些遗憾,可江蕊平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样,南漪我们?还?是一块成婚,我们?喝你沈素的茶,你和沈素喝我和姐姐的茶!”
她说完便静悄悄地等待着认同。
江蕊平此刻大概是佩服极了她自己居然是想到这般好的解决方法,只是……辈分全乱了。
沈素还?没点?出?这事,沈吟雪便含笑?应了:“也好。”
“夫人。”
沈素觉得此事实在是太离谱了些,沈吟雪居然是这都能答应江蕊平,她只好将求救的眸光转到了卫南漪身上,可沈吟雪都答应了,卫南漪哪能拒绝跃跃欲试的江蕊平:“好,师叔师父觉得好,那便是好的。”
“夫人!”
沈素还?是觉得乱了套,可卫南漪只是安抚地摸了摸她的手背:“小素,没事的,不过一杯茶而已。”
事到如今,沈素要是再拒绝,那可不太好了。
其实想想只要江蕊平和沈吟雪不跪她们?,饮过一杯茶应该也不会折寿。
再退一步来说,她们?的寿元都很漫长,就算是折点?寿也是不要紧的。
规矩嘛,不一定全都要恪守。
有了江蕊平和沈吟雪的加入,需要商议的事就多了起?来,严格来说应该是她们?一起?听?着江蕊平对成婚礼的想象,她心性不太稳定,此刻像个孩子?,嘴上没有一刻停歇的。
“沈素,蘅苒艳霄她们?,你要去请的!”
她向来不喜欢妖,现在好转了些 ,主动要请蘅苒她们?。
沈素是意外的。
江蕊平撇撇嘴:“毕竟她们?也为救活姐姐出?了份力。”
沈素狐疑地看了眼江蕊平,很难不去看沈吟雪,她真的很好奇沈吟雪做什么了,江蕊平情绪不仅好了,竟是都找不到那个女魔头的身影了,竟是都知道感激蘅苒她们?了。
她眸光在沈吟雪身上流转。
沈吟雪有所察觉,不动声色地拢了拢衣襟,生怕是漏了半点?艳色。
沈素若有所思,卫南漪还?在跟江蕊平搭话:“江师叔,那是不是该将银越她们?也请来。”
“自是要的!”
冯银越她们?也是十?二灵根。
不,现在已经没有十?二灵根了。
因为盛清凝常来,冯银越她们?的动静,沈素等人也是略有耳闻。
因为冯银越和楚遇晗没有拿送到手边的十?二璃破珠,盛清凝是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冯银越被烦得厉害了,早已不是闭关?修炼就可以突破修为的冯银越将她自己关?进了灵阵中,竟是连最疼爱的徒儿都顾不上了。
楚遇晗在冯银越闭关?以后,人也跟着江绪离开了临仙山。
听?说是去了冥恶谷历练,而且只有她们?两人,连个长老都没有带着,一点?依靠都没有,随时都有死?在冥恶谷的风险。
江绪提的,但楚遇晗也没有退缩。
这是她从前没有的勇气。
在秘境后,每个人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历劫后的重生,赋予了她们?所有人更强的生命力。
只是在各自都忙于长进的时候,成婚礼的日子?倒是一时定不下来了。
好在除开江蕊平,她们?都不是什么急性子?。
沈吟雪拢着衣襟的手松了松,她忽然问:“阿绫怎么样?”
归一宗的孩子?当中,沈吟雪最看好的是林水嫣,最上心的则是阿绫。
追其原因,无非是阿绫也是满阶九杀断灵根。
她跟江蕊平一样,拥有一股极致的杀戮力量。
卫南漪回?想过后,这才说:“师父,阿绫还?跟小阮一起?在外面历练,应当快回?来了。”
阮桐。
沈吟雪将阮桐也记得很牢,阮桐跟她一样都是神灵之体。
一种天?生就离仙命很近的体质,但也是很容易招惹祸端。
听?到她们?说阮桐,江蕊平立刻就问了句:“阮桐还?是想求仙问道吗?”
“是的。”
阮桐一心求仙得道的事在宗门里也不是秘密了,这本就是大多数修士都梦寐以求的事,但落在江蕊平这里就不行了。
她生了气,骂道:“成仙,又有什么好的!都是些无情无义……”
“江师叔。”沈素当然知道江蕊平的抵触从何?而来,她早年?间就差点?毁在仙人手中,还?刚刚看到过那些仙人如何?助纣为虐,帮着余暮寒作恶的,自是将他们?不喜得很,她可是个断仙骨都不愿登仙界的人。
可阮桐是阮桐,江蕊平是江蕊平。
沈素喊停了江蕊平,缓声道:“她想要的,对她来说就是好的,更何?况阮桐的性子?做了仙人,应当是能造福一方的。”
江蕊平不太赞同:“登天?得断情。”
“师叔,小阮的性情是不会改变的。”
劝江蕊平的人从沈素变成了卫南漪,哪怕是江蕊平都不得不承认阮桐的性情极好,她是能够兼爱天?下的人,只能说不愧是神灵之体。
大爱于心。
宽以待人,不计伤痛。
江蕊平斜了眼沈吟雪,脸色忽然就变了:“你们?神灵之体心里能装下的人可真不少。”
她突然迁怒于沈吟雪。
沈吟雪张了张口,到底是没说什么。
沈素在心中替沈吟雪叫了声屈,嘴上忍不住劝着江蕊平:“江师叔,师父是师父,阮桐是阮桐,这不能混淆的。”
江蕊平当然不服气,她刚想跟沈素争论,手就被沈吟雪拽住了。
沈吟雪紧拽着江蕊平的手,硬是将江蕊平扯了回?去。
依着她如今的修为,能够拽得动江蕊平,当然是因为江蕊平没有要反抗她的意思。
沈吟雪握着江蕊平的手,抵在她耳边,低声道:“平平,你要是觉得姐姐还?给你的不够多,那……今晚也随你好不好?”
江蕊平眼中的欣喜不遮不掩:“姐姐最好要说话算数,不然我就杀了妖,再杀人!”
沈吟雪笑?道:“自是算数的。”
沈素瞬间就明白沈吟雪怎么哄过江蕊平了,只是……
人又做错了什么,妖又做错了什么。
她又做错了什么!
沈素连声叫屈,她就不该长对这样好用的耳朵。
她也不该多嘴!
江蕊平根本不是真计较,她摆明了是闹脾气等着沈吟雪哄。
沈吟雪还?愿意哄。
这是她们?调情的把戏,沈素倒是成了这短短对话当中,唯一的受害者。
卫南漪看着沈素不断变化的一张脸,轻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小素,你怎么了?”
听?到卫南漪的声音,沈素内心愤懑消散得很快。
不就是被哄,她也有人哄。
卫南漪没有刻意去听?,又没有沈素的耳朵,自是没听?清她师父师叔在说什么的,只能看到沈素不太好看的脸色。
沈素重新扬起?了笑?来:“夫人,我没事。”
卫南漪伸出?手来,先是搭上了她的额心,而后慢慢摸到了沈素的眼尾,脸颊,最后是唇瓣,她声音温柔,满眸怜惜:“小素没事就好。”
沈素原是在静心感受卫南漪疼爱的,可余光瞥到了江蕊平。
江蕊平正抓起?沈吟雪的手,慢慢放在了她额心,带着她的手慢慢划过她的眼尾,侧脸,落在唇瓣后,眼巴巴瞧着沈吟雪,直到沈吟雪忍俊不禁地跟她说上那一句复刻来的话:“平平没事就好。”
……
沈素有短暂的沉默。
九杀断灵根的情感缺失,有点?好笑?,又有点?可怜。
这种时候她就又忍不住去感慨阿绫的好运了。
阿绫早年?间就拥有得够多了,所以她没有偏执到江蕊平这般模样,面对所爱一定要得到,面对向往一定要想办法索取。
她正想着阿绫呢。
阿绫倒是突然出?现了。
她风尘仆仆的,像是赶着路回?来的。
在阿绫的边上,一左一右跟着胥荣和阮逾,阮逾拿着绣帕在给她擦脸上的黑灰,而胥荣则是在碎碎念:“阿绫,师父又不会跑,你就不能换身衣裳了再来。”
阮逾连声附和着:“就是就是,也不看看你这小脸都脏成什么样了。”
阿绫嘿嘿笑?了两声,她接过阮逾手中的绣帕,胡乱在脸上擦了两下,随后飞快地奔向了沈素和卫南漪,嘴里还?在高声喊着:“师父,宗主大人!师祖!江长老!阿绫回?来了!”
她脚步迈得很快,瞬间就到了卫南漪跟前。
卫南漪忙伸手接住了她,沈素在她没擦干净的脸上摸了一把:“你这是在泥里滚了一圈回?来的?”
感受到沈素的嫌弃,阿绫不满地咕哝声:“宗主大人,这可是我辛劳的印记!”
卫南漪看她气圆了的脸,伸手掐了掐,温柔地说道:“阿绫辛苦了。”
沈素摸了摸阿绫的脑袋,笑?了笑?,算是安抚了。
阿绫立刻就消了气,殷切地跟沈素和卫南漪展露着她此行的收获,各种奇珍异宝。
她收获不少,只是……
“你阮桐姐姐呢?”
沈素问了阮桐,阿绫小脸垮下去了一瞬:“听?说冥恶谷那边出?现了仙人遗邸,桐姐姐去找机缘了。”
“阿绫怎么没去?”
阿绫低喃一声:“阿绫又不想成仙。”
这并不在沈素的预料之中,在沈素的记忆中阿绫一直都是阮桐的跟屁虫,阮桐走到哪里,阿绫就会走到哪里,在阮桐决定成仙的时候,沈素就默认了阿绫也会向往仙途,可没想到阿绫没有这个心,她甚至没有陪着阮桐去冥恶谷。
阿绫眼神有瞬间的涣散,可又很快恢复了以往的晶亮:“阿绫还?得将那些小弟子?送回?来呢,她们?那么弱,需要阿绫的保护,桐姐姐有自己的路,阿绫也有自己的路啊,总不好我们?都去冥恶谷吧,那里太危险了,阿绫可不能带着她们?去冒险 !”
不知不觉中,阿绫也长大了些。
可阿绫的路是什么呢?
应该是守护归一宗所有人,守护卫南漪和沈素吧。
她以前好像就是这样求的。
第166章 艳羡
一根根蚕丝冒着莹莹光泽, 在艳霄掌心慢慢汇聚成月白色的布料,随着布料越来越宽长,艳霄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掌心?浮着五彩的灵光, 随着她叠起来布料,妖力也慢慢被封存在了布料中, 布料也越来越结实, 但?依旧是柔软, 带着浅浅的凉意。
艳霄手中的布料越卷越厚,只是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 蚕丝成布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到最后竟是再没有蚕丝继续缠上掌心。
花蝴蝶停下了卷布的手, 朝着蚕丝飞来的源头看了眼:“绢良, 怎么停下了?”
那是个约莫四十来岁的美妇人,瀑布般的长发?泛着银白色。
她面上缠着些细白的蚕丝, 眉尾印着一片银白的叶子,她此刻正在微微喘着气, 眸中满是幽怨:“大长老你要?蚕丝成布, 也不能逮着我?一只蚕妖薅啊。”
艳霄恍然大悟,花色的瞳孔慢慢浮起淡淡的怜惜,她走到了绢良边上,慢慢搂住了绢良的肩膀:“绢良,你累了就说嘛,我?又不会逼着你吐蚕丝, 明日我?再来也就是了。”
听?着倒是体贴, 就是明日不来就好了。
绢良翻了一记白眼,朝着艳霄的脚背用力踩了一脚:“你就不能换只蚕妖。”
艳霄吃痛, 漂亮的五官都有瞬间的扭曲。
她最是怕疼了,连忙跳着脚离得这只会踩人的蚕妖远了些。
等着绢良踩不到她了,艳霄这才说:“绢良,我?们?族内的蚕妖就属你修为高,活得年岁也长,妖力也最充盈,现如今可是首领大人成婚,我?们?一族献上去的布料理该是最好的,这可是用来做喜服的布料,你身为族内长老,这样小气可不好。”
绢良挤出来了一抹笑来,追到了艳霄边上,抬起手掐住了艳霄的脸:“你是不是跟族长在一块久了,良心?都变坏了,我?在这给你吐了一整天的蚕丝,你还说我?小气!”
提起乐羡,绢良眼神?微微变化。
她放轻了手上的力道,松开了艳霄:“首领大人都要?成婚了,你们?呢?你就这样无名无分地跟她在一块?”
艳霄盯着绢良的脚背,趁着绢良不备,轻轻踩过一脚,这才心?满意足地应道:“不能算无名无分,她给我?下过聘了。”
绢良很?是无语,可恰在喉咙处的话不说也觉得难受。
她没?有再去看自?己的脚,故作无事发?生地继续跟艳霄说话:“我?早就想问你了,乐羡既然给你下聘了,那她应当是清楚俗世成婚礼节的,怎么没?想着行成婚礼?居然是只结了道侣妖契就搬到了一起,她既有心?求娶,怎么不干脆再有心?些。”
这……这还真怪不得乐羡。
艳霄嘟哝句:“因为我?只提了这个。”
她问乐羡要?的聘礼还只是承诺虫族在乐羡还活着的时候永远不内斗,永远不蚕食同?族血肉,乐羡不仅给了承诺,还给了她灵宝灵药做聘礼。
所求已经得到,还有多的。
艳霄还是挺知足的。
“你只提了这个,难道她就只做到这里了?”
娟秀没?有掩饰她对乐羡的不满,她和艳霄相?熟已久,自?是说话少了些忌讳,也是艳霄忠实的跟随者?。
乐羡对于她们?来说,不仅是族长,还是凶恶的仇人。
虫族自?来是四分五裂的,但?碍于不得不守着明面上的和谐,可现在乐羡和艳霄打?破了原有的规矩,强行将虫族糅合,族内还是反对的居多。
绢良是个强大的蚕妖,她早就脱离了担惊受怕血肉被同?族吞食的境界,但?蚕妖的攻击性不高,在虫族内属于较为弱势的群体,为了同?类考虑,绢良还是佩服艳霄明智的,竟是仗着乐羡肖想她的时候,说服乐羡跟她合力融合虫族。
可站在艳霄好友的身份上,她又是对这一切不太满意的。
她觉得乐羡不是什么好东西!
蜘蛛妖就没?几个是良心?不坏!
族内的蜘蛛妖对她们?同?类感情都十?分薄弱,更何况是天敌,她都怕乐羡是耍艳霄的。
“绢良,你也别总说乐羡,她还挺好的。”
不知不觉中,她倒是下意识地开始维护乐羡了。
感情嘛,艳霄确实是对乐羡没?多少感情,她只是想利用乐羡达成自?己的目的。
艳霄被推上大长老的位置多久,就担惊受怕了多久,既然乐羡有意,她趁机达成自?己的心?愿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而且乐羡小她上千岁,人长得也不差,在秘境里的时候,拼死也要?搭救她,蜘蛛躯体被劈得发?黑发?焦的时候,艳霄还是挺感动的。
她们?是天敌,在此之前艳霄还跟乐羡对着来了上千年,关系突然转变,莫说是族内的妖,艳霄自?己都还没?有缓过来,可她确确实实也发?现了乐羡好的地方。
凶是凶了点,起码她说的话都是算数的。
她不仅做到了答应过艳霄的,族内和睦的事,就连秘境承诺她的那声不让她疼也做到。
蜘蛛薄情,但?守信。
艳霄觉得这就很?好,族内众妖的态度也就不太要?紧了,她们?分成了三种妖,一种因为惦记同?类血肉日日盼着她和乐羡分开的,一种是觉得她配不上乐羡的,最后一种就是绢良这种觉得乐羡不是什么好东西,配不上她的。
身为族内最强大的花蝴蝶,艳霄倒不至于这点自?信都没?有。
她觉得她配乐羡,顶破天无非是有吃嫩草的成分。
艳霄在胡思乱想,一颗心?全然飘到了乐羡身上。
绢良没?好气地推了她一把:“你倒是护上她了,我?可是在为你打?抱不平,你是真不怕哪日里半夜醒来,妖身被蜘蛛吃了大半。”
艳霄耸耸肩:“不会啊,首领大人和卫仙子不是给了各大妖族双修的功法?,我?的修为陪她双修,她照样修为突飞猛涨,而且吃我?血肉,很?有可能走火入魔,双修可不会,而且长久!”
绢良看艳霄的眼神?渐渐变了:“你到底是舍身取义,还是你自?己原本就惦记她的。”
“当然是舍身就义,她是蜘蛛,我?是蝴蝶,她还凶得很?,跟她在一起对我?的灵魂都是种折磨。”艳霄瞪了眼绢良,痛心?疾首道:“我?可都是为了你们?,现在让你给我?吐点蚕丝织布,你都不愿意。”
绢良单手捂住了耳朵,另一只手朝着布料指了指:“我?现在去调息,你明日再来!”
她有些不耐烦了,艳霄倒是心?满意足地抱着布料,笑了笑:“那绢良我?就不打?扰你了,我?明日再来。”
绢良觉得艳霄一点都不可怜,可怜的是她。
她跟着艳霄担忧她和乐羡的感情,她倒是只惦记着绢良会吐丝。
绢良揉了揉发?酸的脸,走进了她的蚕洞中,而另一头的艳霄抱着布料,刚刚走出蚕妖地盘就被一根蛛丝勾住了腰肢。
艳霄一惊,连忙运转妖力,缠在身上的在瞬间被震碎。
在蛛丝被震碎的瞬间,身后幽幽地响起道熟悉的声音:“艳霄长老既是能轻易震碎我?的蛛丝,当日又何必摆出副我?强迫你的姿态来。”
乐羡!
她是不会听?错乐羡声音的。
艳霄急忙回过头,果然是对上了八只蜘蛛眼。
乐羡情绪是很?好判定的,除开和其他妖王碰面的时候,她的八只眼睛有六只都是常年闭着的,化作脸上的细缝。
因为极细极浅,看着和常人也没?有什么区别,更像是蜘蛛妖特有的点缀,而生气的时候妖力随之迸发?会睁开一双眼睛,每多睁开一双眼睛也就证明着她心?情在变差,等着八只眼睛都睁开,那也就是陷入了极致的愤怒当中。
她现在很?生气。
艳霄是怕她的,抱着布料的双臂微微缩紧:“我?那是……”
这才是有口难辩。
她的修为的确是在乐羡之上,毕竟妖王最大的仰仗是杀人的能力,只要?乐羡不想杀她,也就没?了赢她的可能,可……可她怕啊,她这千年来也就动动口,几乎没?有跟乐羡动手的时候。
无论是她乐羡强行带着她上莲台,陷入尴尬之地,还是她强行要?她,她确实是有反抗的能力,但?……这不是害怕嘛。
还有就是她确实也觉得为了个男人去死挺不符合她性情的。
乐羡凶是凶得很?,但?她能够感受到乐羡是想把余暮寒从她心?中抹去。
可她这样说也是不对的,怎么听?着倒像是她的错了一样。
虽然她不是在利用乐羡逃离惦记余暮寒的心?,就是在利用她保护整个虫族,可她也是为了虫族着想,甚至没?有私心?。
虫族那些规矩摆在那里。
她要?是因为一个男人死了,虫族不大乱才怪。
除开她的小心?思,乐羡伤她是真的,强行要?她身子也是真的,算来算去这个责任也不在她的,乐羡不如多反省自?己,既是想着搭救她,如何就对她产生了歹念?
艳霄越想,越觉得她是在理的。
她抱着布料的手紧了紧,瞪了眼乐羡:“怎么?你想不认账了?”
“……”乐羡有短暂的静默,下一刻就逼近了艳霄,她捏住了艳霄的下颚:“是我?不认账,还是你心?思太多,为了绢良才嫁我??嗯?你怎么不去嫁她?”
艳霄下颚吃痛,她单手抱着布料,用力拍开乐羡的手:“你居然偷听?我?们?说话!”
不仅偷听?了,居然还只听?半截。
她帮她说话的时候,为何就没?听?到?
乐羡被拍开的手,再次落在了艳霄下颚上,她用了力气,艳霄下颚也就多了道红印:“并非偷听?,只是你们?没?有发?现我?。”
八只蜘蛛眼同?时盯着她,艳霄只觉得心?口发?紧,呼吸渐乱,她不甘心?地喊了声:“乐羡,你要?说话算数!”
很?多年了……她跟乐羡相?处很?多年了,可依旧受不住乐羡八只眼睛同?时盯着她。
会怕,刻在灵魂上的害怕。
这不是阴影,也不是现在才有的,而是命里写的。
艳霄不敢忘记,她们?是天敌。
以前还有的避,现在日日同?床共枕,那是避无可避。
她就说她为了绢良她们?付出了不知多少,这份功劳确实是没?有记错的。
乐羡能够感受到艳霄的惶恐不安,指腹碾过的皮肤都有轻微的颤意,乐羡怔了怔,有些失神?:“你还是怕我??”
可她分明连恐吓她都算不上了。
乐羡承认,她以前是很?爱吓唬艳霄。
因为她胆子实在是很?小,就是那种又怂又勇,硬着头皮非要?来跟她作对的蠢蝴蝶,看着她被吓得惊慌而逃,闭上跟她唱反调的嘴时会很?有成就感,只是她除了吓唬艳霄也没?伤过她。
倒不是不想,而是清楚打?不赢。
杀了艳霄,比起打?赢艳霄,简直容易太多了。
她毕竟小了艳霄上千岁,修为比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在艳霄陷入灵根局以前,她们?没?有和睦过,但?也没?有真正伤害过彼此。
可在发?现艳霄真的会愿意为别人而死的时候,乐羡也就逐渐失控了,艳霄怕疼在虫族是人尽皆知的事,爱护族人也是人人皆知的事,她可以接受艳霄为了族人死,但?不能接受艳霄为了余暮寒那种人死。
在艳霄乖乖伏在她怀中,任她欺凌的时候,她甚至怀疑过这些年她是不是高估了艳霄的实力,可……有时候艳霄不经意地挣脱,也会提醒她,艳霄确确实实是有高于她的修为,所以究竟艳霄是她的玩物,还是她是艳霄的玩物?
乐羡难得地产生了瞬间的迷茫和困惑,还有就是想撬开艳霄脑袋,看看她究竟在想什么的冲动。
她有反抗的能力,可在床上哭得死去活来,硬是将自?己哭昏过去的时候,居然是没?有想着打?她,这本身就是件很?不合常理的事。
乐羡的眼神?越来越危险,艳霄不自?觉地瑟缩着肩头,忙是退了两步,离她远了些,这才说:“你是蜘蛛,我?是蝴蝶,我?怕你不是很?正常嘛,还有就是你怎么只听?得到不好的话,听?不到好话,我?刚刚可还帮你说话了!”
预料之中的答复。
可乐羡的心?还是在艳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猛地颤了下。
她很?多时候都是不太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可现在倒是很?清楚,她以前是爱吓唬艳霄,可现在是不希望艳霄继续害怕她的。
乐羡情绪渐渐平复了些,她脸上有双眼眸合上了:“艳霄,我?们?现在是道侣,你……是我?的妻子,你不该怕我?的。”
艳霄有些跟不上乐羡。
她刚刚还在计较往昔的事,现在倒是说上了情话。
艳霄有短暂的静默,她狐疑地扫了眼乐羡认真的神?情:“乐羡,你不会真爱上我?了吧?”
艳霄根本不顺着她接话。
乐羡想跟她商讨的是心?中害怕的事,可艳霄倒是纠结起来了她为何会关怀她,担心?起她的情绪。
看她大惊小怪的模样,乐羡只觉得她果然蠢笨,她要?是心?中没?有情,又怎么会在她爱上别人的时候发?疯,又怎会答应她这些违背祖宗规矩的要?求,怎会在秘境里舍身救她。
妖啊,最怕的就是雷罚。
可她现在要?是承认了爱她,艳霄难保不会得寸进尺。
乐羡还在纠结,艳霄倒是聪明了一回,看破了她的心?思:“乐羡,你喜欢我?什么?”
乐羡还是不肯接话,艳霄倍感无趣,她斜了眼乐羡,忽然说:“可你们?蜘蛛爱人的方法?也太独特了,居然是从伤害爱人开始的,我?为你们?所有蜘蛛的道侣而感到痛惜。”
那岂不是也在痛惜她自?己?
乐羡神?情微微变化,她看着艳霄花色的瞳孔,想在里面寻找着些什么。
她皱皱眉:“你在记仇?”
艳霄没?有否认,乐羡便十?分诚恳地说了句:“妖身不大,心?眼也不大。”
艳霄气恼地将怀中的布料摔进了乐羡怀中:“疼得不是你,你自?是记不住的。”
“我?那时……”
乐羡还想说话,艳霄已经消失在了眼前,怀中只剩下了艳霄从绢良那里半抢半哄过来的柔软布料,她有片刻失神?。
她性情确实是不太好。
哪怕做妖王几乎都是坏种,她在妖王中都能算极端易怒的。
她做事从来不后悔的,可刚刚居然是想给自?己找点借口……亦或者?不是借口,而是解释她那日为何会做出那种事,她……她确实是无法?接受艳霄喜欢余暮寒,在明白是命运在操控的时候也接受不了。
可说再多也没?有什么用了。
伤害是真的,艳霄也是真的在记仇。
——
艳霄是个称职的牺牲者?,既然是决定了为族内众妖付出,她自?是不会半途而废,其中当然包括跟乐羡白日里吵了嘴,夜晚里还得睡在一张床上双修的事。
她坐在床上,可乐羡倒是不靠过来了。
“乐羡!”
艳霄喊了声乐羡,愈发?不满。
她都这样有付出精神?了,乐羡倒是不愿意了。
艳霄觉得委屈,这份委屈也不是现在才落下的。
乐羡被她喊了声,渐渐回过了神?。
她转过身,身上的妖力在瞬间施展开,空中的蛛丝纠缠飞舞,将艳霄一下就带回了不好的记忆当中,她有些紧张地咬着下唇:“你做什么?你可是答应过我?,不会再让我?疼了的。”
好容易在床上达成了和睦,她倒是想着帮她回忆伤痛了。
艳霄自?然是不愿意的。
如果乐羡想强来,她今晚就去绢良那睡。
逃,她还是很?擅长的。
只是那些飞舞的蛛丝并没?有缠上艳霄,而是逐渐从乐羡身上脱落,飘落在了艳霄的手边。
“我?不让你疼,我?给你机会让我?疼。”
艳霄看着手边的蛛丝,脑袋有瞬间的空白,很?久才反应过来,不太确定地问着乐羡:“你是让我?打?你?”
乐羡眉心?不自?觉地皱起,她低喃一声:“我?好像没?有打?过你,我?只是捆了你,用蛛丝扎穿了你的胳膊……”
她在陈述一个事实,她说得越多,艳霄的脸色就愈发?难看,乐羡也发?现了这一点,她不再开口,而是走到了床边,安静地躺了下去,这才冲着艳霄招招手:“我?对你做过的事,你都可以还回来。”
艳霄原是畏惧那些蛛丝的,可等着乐羡躺下,冲着她招手的时候,她心?里倒是升起了些异样的兴奋。
她一把攥紧了蛛丝,压着声音:“乐羡,你可不许后悔。”
说实话,乐羡肯定是不丑的。
甚至在不同?时睁开八只眼睛的时候,甚至会有点柔媚,她凝着艳霄,还是那冷若冰霜的样子,脸上找不到笑容,可身上的衣裳已经开始脱落,她说:“还回来了,可就不能记仇了。”
艳霄还没?动手,乐羡身上的布料倒是越来越少。
“不行不行,我?来脱,我?来!”
艳霄扑过去,摁住了乐羡还在掉落的布料,手忙脚乱地将布料拽回了原本的位置。
乐羡身上很?冷,滑嫩肌肤下的血液怕都是冷的。
艳霄掌心?很?烫,蹭过她柔软肌肤,热息倒是得到了平复。
可捶打?在乐羡耳根的呼吸却越来越烫。贤诸夫
这可是乐羡!
她怕乐羡怕了上千年!
以前是被她吓到心?口泛泪,如今是被她折腾到眸中含泪,可现在乐羡躺在床榻上,像极了块板上肉,还是任她残害的板上肉。
艳霄以前就幻想过无数次,她迟早有一天得把乐羡打?得满地求饶,可终究是缺少了点勇气……但?现在机会送到了手边。
虽然有点不太一样,但?已经能让艳霄有很?高的兴致了。
她压制不住心?中的亢奋,胡乱去扯着乐羡给她的蛛丝。
艳霄甚至没?有用妖力去催动,而是将一根根蛛丝拽在手心?,慢慢地去将乐羡四肢都绑了起来。
蛛丝坚韧,勒得乐羡肌肤上浮起红痕。
艳霄看着红痕,伏在乐羡颈窝,感受着那渐渐有些热起来迹象的皮肤,美滋滋地乐出了声。
她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小蝴蝶也有翻身日!
她乐出了声,乐羡斜了眼她:“艳霄,你得多恨我?。”
乐羡心?中有些不痛快,她能下定这样的决心?也是做过思想斗争的,也大概猜过会面临的羞辱。
可看见艳霄藏不住的喜色,她还是有些难受。
艳霄没?有察觉到乐羡的难过,她只当乐羡换了种语气在阴阳她,她轻轻拍了拍乐羡的脸,笑嘻嘻道:“怎么会,我?最喜欢你了!”
她糊弄乐羡的话,张口就来。
乐羡心?口微微一滞,喜悦慢慢占据了心?头,只是望向艳霄的眸子渐渐有些涣散。
她像是迷失在了这一句无心?的情话当中,可随着手脚渐渐发?软,乐羡猛地清醒了过来,她倍感不可思议地看着艳霄:“你……居然用毒!”
眼前有五彩灵粉在颤动,那是艳霄从自?身鳞粉提炼出来的毒粉。
毒素不高,但?足以让人意识渐渐涣散。
乐羡想要?将毒素排出体外,可妖力刚刚转动,手掌就被一根蛛丝穿透,耳边有艳霄的声音在响:“乐羡,这可是你说的,让我?都还回去,你在我?身上用过毒,你应该是没?有忘记的吧?”
运转起来的妖力慢慢溃散。
乐羡没?有再抵抗。
艳霄满意地笑了笑,越来越多的蛛丝穿透了皮肉,乐羡可不是艳霄,她没?有那么怕疼,相?反痛感会让她逐渐兴奋起来,随着鲜红的血液渗透白布,她唇边竟是有了溢出的声音。
轻吟让艳霄不受控制地去咬乐羡的耳朵,抵在她耳边轻语:“族长大人,你叫起来好像更好听?一点。”
艳霄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控制权在手中的感觉。
她被乐羡欺负了那么久,好容易有了翻身的机会,兴奋得不像话。
凌乱的发?丝纠缠在一起,汗水和血水混合,屋内飘洒着独特的异香,越来越多的花蝴蝶在屋里出现,她们?各自?飞舞着,慢慢停留在了乐羡眼皮上,彩色的翅膀挡住了乐羡全部?的视线,感知在瞬间被提到了顶点。
艳霄伸出手,摆放在桌上的红烛就出现在了她手心?。
“乐羡,你好冷,我?们?热一点好不好?”
融开的红蜡,裹挟着烛火的热度,滴落在了冰冷的,肌肤上,侵占了她所有的感知,乐羡在黑暗中摸索,平淡寒冷的情绪终于被点燃,她有些羞恼地推了艳霄一把,虽是没?什么力气,还是让那端着红烛的手歪了歪,红蜡垂落在了手臂,乐羡被烫得惊呼一声:“艳霄,我?们?……究竟谁是坏蜘蛛?嗯?”
“我?坏,我?不是东西。”她都是不羞于承认,声音里的兴奋也不加掩饰:“乐羡,夜还长呢,你最好经折腾一点。”
这话实在是耳熟,好像是她说过的。
乐羡不太确定,究竟是她惯坏了艳霄。
还是她原本就是个坏的,一直以来只不过是有贼心?没?贼胆。
艳霄自?己怕疼,倒是舍得让别人疼。
第167章 艳羡
“乐羡, 你别装死。”
“乐羡,你起来嘛!”
“……”
摇曳的烛火映衬着雪白如玉的肌肤,银白色的蛛丝在皮肤上荡漾着特有的光晕, 湿润的指尖随着光晕蹭动, 偏偏红痕混在伤口?中,独特的艳色落下的过程让感知愈发敏锐, 乐羡眯了眯眼睛, 看着还想闹她的艳霄, 冷笑?一声,一把扯过了被褥将自己裹了进去, 翻了个身?, 不?再看艳霄。
春光被遮掩, 双手被拦在了被褥外。
艳霄有些不?甘心地咬住了乐羡耳垂:“乐羡, 你怎么这?样?”
她和艳霄的关系终究是朝着她所期待的那样变化?了,只是变化?的过程有些偏离了乐羡的期待, 她不?过是想着既然艳霄记仇,那只要还回去了, 这?仇, 她也就?记不?得了,可艳霄的反应跟她预料之中大不?一样。
乐羡以为艳霄报复回来就?算了,没想到她对虐待她有着这?样高的热情。
体内的毒素都渐渐散了去,可艳霄还在沉迷其中。
以往做这?种事,她总是带着半分委屈,半分推拒, 现在倒好, 就?差整只蝴蝶妖身?都黏在她身?上了,她是要缓和关系, 不?是要惯她一身?毛病。
讨厌是肯定不?讨厌的。
乐羡可没有艳霄那么娇弱,她生来就?是只毒蜘蛛,艳霄的毒素能够带给她的痛苦也不?多,哪怕她不?去运转妖力,这?样浅薄的毒素还是会被她的蜘蛛妖身?化?解,而且乐羡的自愈能力在整个妖族都是拔尖的,这?也是她肆意招惹祸端的资本。
只是被只小蝴蝶逗弄出泪水来,依着她的身?份自然会生出几分窘迫来。
乐羡昏昏沉沉睡过去一次了,醒来的时候只看到了守着她一夜未眠的艳霄,她娇艳的红唇嘟嘟哝哝着让她别装死的话,听着就?叫妖火大,她是怎么昏过去的,有的妖心里是半点数都没有。
她是想发火,可艳霄立刻就?扑了上来。
乐羡也想明?白了,艳霄一夜不?眠就?是为了等她醒过来,继续折腾她……
艳霄胆子小,到底是干不?出在她昏过去后?还闹她的事,只是……乐羡还是不?想理她。
乐羡只是想让艳霄淡忘仇恨,倒是不?太想她这?么热情。
她抬起手,推开了伏在她颈窝的艳霄,语气冰冷,浑然没有一晚缠绵的痕迹:“艳霄大长老,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昨夜里抖颤不?已,哑着声低泣垂泪的人就?好像不?是她一样。
脱离了黑夜,乐羡又成了那个她最害怕的模样。
冷漠凶恶。
艳霄不?喜欢这?个乐羡,她更?爱那眼尾泛红,眸中含泪,低声唤她名字的乐羡。
乐羡昨晚的纵容,还是让艳霄升起来了些以往没有的勇气。
她还是黏上了乐羡,指腹轻轻碾过她的耳尖,直到耳尖的莹白中浮出一滴血红,她方才找回点熟悉的感觉:“乐羡,你要永远是昨晚那样该多好。”
艳霄摸着她的耳垂,弯着腰俯视着她的眼睛。
乐羡和艳霄在一起也有段时日了,只是她们还从未在这?样近的距离里好好说过话。
艳霄是只花蝴蝶,她眉眼生得都很好,还挂着只只彩色的蝴蝶,过于夺目的色彩轻易就?能抚乱她的视线。
耳朵渐渐浮起了热,乐羡心中有推拒,可还是任由艳霄摸她耳朵。
缩在被褥下的手臂,探了出来,上面还有蛛丝穿过的痕迹,干涸的血迹覆在皮肤上,她问着艳霄:“好在何?处?”
艳霄顿时哑口?无言,乐羡见她闭嘴,这?才又说:“你自己经不?起折腾,倒是折腾起我来,毫不?手软。昨晚的事,你以后?想也别想。”
艳霄望着乐羡决绝的模样,忽然倍感委屈。
花色的瞳孔中多了泪花,她咬着下唇,死死盯着乐羡受伤的手臂,啜泣声落在了乐羡耳边,乐羡有了些松动,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哭什么?”
艳霄肩头微微发颤,指腹抹过眼角的泪珠:“你分明?不?讨厌,你现在凶我做什么!”
难道是惯出毛病了?
这?就?是凶了,那她以前做过的事在艳霄心目中是不?是时时刻刻都在虐待她,乐羡觉得她现在对艳霄已经很好了,依着她的性子,这?要是换个人在她跟前吵吵闹闹,尸体都早该凉透了。
以前看着艳霄被她吓哭会分外有成就?感,现在倒是有点舍不?得了。
乐羡坐了起来,一手摁着被褥遮挡着春光,一手僵硬地替艳霄擦了擦泪珠:“别哭了,你是大长老,又不?是什么小妖,哭成这?样叫妖看了去……”
她原本是想劝艳霄的,可她话刚刚开口?,艳霄就?气呼呼地打断了她:“你凶什么凶,你看看首领大人对卫仙子是多么的温柔,你再看看你,一天到晚就?会凶我,乐羡你到底会不?会好好跟我说话!”
现在不?知道是谁看上去更?凶一点。
还真是娇惯出毛病来了。
乐羡刚刚升起来些不?满,眸光就?瞥见了艳霄在她莹白肩头打转的眼珠子,乐羡下意识地收回了落在艳霄眼角的手,轻轻拂过肩头,修长雪白的手指挑动了肩上未干的血花,指腹间落了片红痕。
小蝴蝶的眸光追着那片红痕,眼神渐渐多了痴迷:“乐羡,我发现你真的挺好看的。”
虽是夸赞,可乐羡高兴不?起来。
她用力推了一把艳霄的脑袋,让她的眸光从肩头移开,冷冰冰道:“卫仙子可不?会有你这?种爱好。”
艳霄扶着被乐羡推过的脑袋,好奇地盯着乐羡:“乐羡,你怎么知道?难道说,你偷看过?”
果然,艳霄虽是蝴蝶,但蠢笨如猪。
这?还用偷看?
卫南漪平日里都禁不?住沈素调笑?,还将沈素视若珍宝,怎么可能舍得在沈素身?上落下道道伤口?,等着莹白的肌肤泛红,落下被蹂,躏过的痕迹。
人比妖,气死妖。
她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昨夜里吃亏的是她,艳霄在这?哭的梨花带雨,倒像是她欺负了她一样。
乐羡心中憋了气,说话更?冷了:“没有。”
那冰冷的语气让艳霄心口?瑟缩了一下,若是换做平日里,她早就?被吓走了,可现在到底是不?太甘心,都说是有一就?有二,那……
艳霄端着花色的瞳孔,静静地凝视着乐羡,忽然说:“那不?然我们今晚去偷窥吧?如果卫仙子也有这?样的爱好,你就?继续让我欺负。”
……
乐羡现在想劈开艳霄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浸了水。
偷窥卫南漪和沈素,亏得她想得出来。
卫南漪的感知能力,沈素的天赋能力,她们去偷窥还没走到屋内,怕就?是被发现了。
要是运气好,真看到了什么。
那也就?要为整个虫族的命运而担忧了。
她实在是控制不?住,伸出手,用力在艳霄脑袋上敲了敲:“你何?时胆子这?么大了?你难道不?怕首领大人将你吊在镜湖上,一刀刀刮了你。”
艳霄终于是回味了过来,她想了想,呢喃一声:“虽说首领大人真生了气不?太好惹,但卫仙子性情好,肯定不?会的。”
整个雁碧山,怕是找不?到第二个比艳霄还蠢的大长老了。
艳霄那点小心思全都动到她身?上来了,碰上了正经事,人倒是糊涂的可以。
卫南漪脾气是好,可也得分事。
她可比沈素疯。
“你仔细想想,熊族和虎族是怎么消失的。”
艳霄被她提醒了一句,终于是回味了过来,想了想灭族的风险,那生出的勇气全都收了回去,她很是迷茫地看着乐羡:“那怎么办?”
乐羡抬了抬手,没有再打下去。
她现在有些无语,她都想去问问江蕊平有没有什么提高心眼的丹药,用来救救艳霄。
只是乐羡瞥到艳霄眸光始终在她裸,露在外的肩头上流转,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艳霄根本不?是真心想去偷窥,她更?在意的是能不?能通过一些手段,从而让乐羡答应她的要求。
有心眼,但不?多,还没用对地方。
她拢了拢被褥,脱离的衣裳开始慢慢回到她身?上,乐羡都看到了艳霄眸中的可惜神色,她故作不?明?,指责着艳霄:“什么怎么办?偷窥可不?是你的身?份该做出来的事。”
艳霄心怀不?轨,自是不?肯罢休。
她想了想,还是满脸纠结地跟乐羡说:“可是……那……乐羡我喜欢你哭。”
乐羡愈发难受,她冷漠地扫了眼艳霄,心跌落了谷底:“我知道你恨我。”
天敌成婚原本就?有些可笑?,艳霄心思转变不?过来,乐羡也能理解,但艳霄要是再不?闭上她的嘴,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过火的事,她可没有个好性子。
艳霄看着乐羡晦暗不?明?的脸,一时也摸不?准乐羡的心思,但她还是鼓足勇气,坐到了乐羡身?边,搂住了她的肩膀:“不?是恨,乐羡……不?是恨,你都不?知道你昨晚有多好看,我喜欢你,特别喜欢!”
昨夜,毫无意外是艳霄当?上大长老以后?,过得最舒心的一天。
看着平日里欺负她,恐吓她的黑蜘蛛在身?下低泣,在怀中落泪,红烛映衬着那柔媚的光彩,她真的很有成就?感。
她以前只觉得乐羡可恶,昨夜是真的觉得她很美。
会哭的乐羡比冷冰冰的乐羡好上太多了。
艳霄是真的喜欢,这?舍不?得她变回那般冷漠的。
记忆一点点回转,昨日里的一幕幕越发的清晰,她爱极了那乐羡泪珠的咸甜,爱极了血色弥漫在眼前的感觉,越想,心越热。
艳霄忍不?住轻轻蹭了蹭乐羡的颈窝:“乐羡,我好喜欢你,好爱你。”
……
乐羡昨日还在纠结她的身?份要是跟艳霄说爱,难免会落了面子,没想到今个就?从艳霄口?中听到了这?样的话。
虽然艳霄心思不?纯,可乐羡听了还是觉得高兴。
爱吗?
就?算是刻意来哄的也还是让她有了不?错的心情,她揉了揉手臂,上面的伤口?早已愈合的七七八八,在她运转妖力后?,就?连血痕都从身?上消失了。
她以前嫌弃艳霄经不?住折腾,也是有根有据的。
乐羡比艳霄的恢复能力好太多了。
乐羡微微侧过头,艳霄离得她极近,她这?样一个侧身?,唇瓣就?轻轻蹭过了艳霄的脸颊,落下一片冰凉。
艳霄眼眸微微发红,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乐羡……”
她跃跃欲试,乐羡只是推开了她,而后?慢慢悠悠起身?,在艳霄陷入极度失望的情绪过后?,这?才慢慢道:“那你要是哄的我高兴,也可以有下次。”
艳霄又高兴了。
虽然没有立刻得到回应,但乐羡这?一句话就?已经将她的意识带回了那种兴奋的状态,她忙跟着乐羡起了身?,挽住乐羡的手臂,温香的身?子陷入了乐羡的怀抱,满怀欣喜地问着:“好呀,你喜欢什么?”
艳霄双手抱着乐羡的手臂,指尖轻轻点过乐羡的胳膊,几乎刻意的撩拨。
乐羡将她往怀里拽了拽,亲了亲她眼尾的蝴蝶:“你要不?要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
房门?被打开的瞬间,那遮蔽光线的妖力也就?溃散了。
刺目的阳光照得艳霄眼神有瞬间的闪避,她还是抱着乐羡的手臂:“这?又有什么要紧的。”
艳霄要是去俗世间当?皇帝,一定是个昏君。
这?会儿?明?显已经过午时了。
依着虫族的支离破碎,要是一整天不?见族长大长老露面,内里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了。
房门?被妖力拉得大开,等着彻底被拽开,乐羡和艳霄这?才发现她们院中站满了妖,艳霄这?才想起来她的身?份,抱着乐羡胳膊的手下意识地松了松,还没等松开,传音就?在耳边响了起来:“你要是现在松了手,晚上就?想都不?要想了。”
听清乐羡的声音,艳霄立刻抱紧了乐羡的胳膊。
她忽视了院中那一众妖的震惊,半倚着乐羡,瞧着是缠绵恩爱极了。
乐羡愉悦地勾了勾唇,等着去看族内那些妖时,眸光又再次冷了下来,她比艳霄有威严的多,不?仅能管得住自己阵营里的妖,就?连艳霄阵营中的妖,多数也是怕她的,这?也是艳霄想着利用她来稳固虫族内部和谐的原因。
乐羡在虫族历任族长当?中,威严也是能名列前茅的。
她冷眼看过去的时候,原本紧闭的六只眼睛也全数睁了开,站在她们院中的十?几只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她们忍住了心中的震惊,恭敬地冲着乐羡和艳霄行?了礼:“族长,大长老!”
“什么事?”
她问话的声音更?冷,抱着她的艳霄都觉得冷。
她缩了缩肩,神情倒是严肃了些:“你们在做什么?”
艳霄没有松开乐羡,看向院中的妖的眸光倒是凌厉了几分,她分明?是看见了她们大都是两两相依,却没有什么情意绵绵的画面,倒都像是被更?强的那一方拽过来的。
最先回答乐羡和艳霄话的是族内的蝎子妖。
她有两只手,各自拽着一只蜻蜓妖,手背上还有些红痕,显然是两只蜻蜓妖抓的。
蝎子妖拽着两只蜻蜓妖上前,眸光恭敬,可话倒是刺耳:“族长大人,大长老,我今日来是要跟她们结为道侣!”
艳霄眸光有短暂的失神,就?连乐羡都愣了愣。
蝎子妖拽着的两只蜻蜓妖是对同族姐妹,她们的容颜有三分相似,脸上露出的不?甘和悲愤都一模一样,异口?同声道:“谁要跟你结为道侣!”
眼看着她们两妖如此抵触。
艳霄皱皱眉,她松开了乐羡,体内妖力在瞬间爆发而出,强大的威压逼近蝎子妖,花色瞳孔肃穆又威势逼人:“幽辛,新族规你可是没有记牢?不?得欺压同族,不?得残害同族,你要是记不?住,可是需要我帮你刻下魂印!”
她怕乐羡是本能,可面对族内的其他凶恶的妖,她还是有狠劲的,不?然也护不?住她这?一方的妖们。
蝎子妖幽辛眸光微微变换,眼看着乐羡没有要帮她说话的意思,松开了强行?拽着两只蜻蜓的手,恭恭敬敬地回答着艳霄:“大长老,幽辛就?是记得族规,这?才想跟她们两人结为道侣的,大长老和族长定下了不?能残害同族的规矩,我等自是该遵守,可我们本就?是靠着吞噬血肉成长的妖族,既然生吞不?行?了,那也就?只能换种吃法了,卫仙子给了妖族双修的术法,她们姐妹两人修为都弱过我,加在一起都没有我厉害,跟我双修有利无害,如何?能说我欺压她们呢?”
“呸!”
蜻蜓妖忍不?住一妖啐了口?幽辛,悲愤不?已。
艳霄也有些不?悦,按着幽辛所说,错倒是都成了她和乐羡的。
她在心中寻着词来骂幽辛,还没等她寻到,乐羡就?先开了口?:“她们不?愿意跟你结为道侣,你违背她们的意愿,自是也算欺压,违背了规矩,你若是再闹,我便送你进蚀骨林。”
乐羡比艳霄狠厉,还是幽辛一直以来的仰仗,她都说了话,幽辛才算是真害怕了,她低着头:“族长大人,我们也是学?你。”
“学?我?”乐羡略觉好笑?,她饶有意味地瞥了眼艳霄。
艳霄反应比她还大,她瞪了眼幽辛,重新挽上了乐羡的胳膊:“她可没有强迫谁。”
幽辛不?可置信地盯着艳霄的手,她嘟哝声:“分明?前些日子还没这?般亲密的。”
听着幽辛的声音,艳霄这?才算反应过来,原来族内这?些妖,看似反对她和乐羡在一起,但时时刻刻都在观察着她和乐羡,她们追从着大长老和族长,自然也会模仿。
那她先前跟乐羡确实是没有做好表率,虽是已经成婚,可离了房中,看着也不?太熟。
艳霄琢磨过来,将乐羡往她这?边拽了拽,当?着幽辛众妖的面吻上了乐羡的唇,亲完才说:“我修为比她高,你倒是说说,她要怎样才能强迫我跟她在一起?”
她坦坦荡荡地吻过去,乐羡的唇角轻轻勾着,眼中也多了笑?意,睁开的八只眼睛慢慢闭合了六只。
幽辛无话可说,落在两侧的手到底是没有胆量再去拽两只蜻蜓妖。
蜻蜓妖也没有理会幽辛的反应,而是满目惊讶地看着艳霄:“大长老,坏蜘蛛有什么好的。”
她们的反应无可厚非,她们都是跟随艳霄的妖,无非是觉得乐羡配不?上艳霄。
蜻蜓妖是无心的,她们下意识地嘀咕出声。
念叨完也就?后?怕了。
乐羡的性情在族内可是人人都怕的,她们缩了缩脑袋,不?自觉地退了半步,这?倒是将麻烦留给了艳霄。
艳霄刚刚觉得她是把乐羡哄得有些高兴了,夜里的春宵都有了盼头,她们这?样一嘀咕,她明?显感觉到乐羡冷了下去,掌心都没什么温度,她觉得心慌,自是忙不?迭哄着:“好着呢,好着呢。”
她的慌乱也落在了众妖眼里,看着当?真成了情谊颇深。
还强行?拽着自己相中猎物的妖,在此刻也惴惴不?安地松开了手,有了立刻逃离的冲动。
乐羡余光瞥见她们一个个朝着院门?外退去,冷哼一声:“绑过来的时候倒是个个厉害,现在倒是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了,看来我该给你们新立个规矩了!”
“族内以后?再有类似的事发生,全部都给我滚去蚀骨林!”
她声音落下,蝎子妖退得最快。
眼看着她们纷乱而逃,个个站在院中的角落,却又碍于乐羡威压不?敢离去的模样,艳霄倒是有些心软了,她瞥了眼那些被强行?拽过来的妖,尤其是那两只蜻蜓妖:“你们怎么想的?”
蜻蜓妖她们对望一眼,摇了摇头:“算了,只要丑蝎子以后?别打扰我们就?行?了。”
族内刚刚达成表面上的和睦,处于弱势的妖跟强势的妖不?太一样,她们还是愿意息事宁人。
虫族一直都是这?样的,亦或者说整个妖族都是这?样的,强大的妖日子过得会舒心很多。
弱肉强食,她们能改变的也不?多。
艳霄幽幽叹了口?气:“这?样,族内以后?若是有心意相通的,真心结为道侣的,我们不?仅会允许你们结为道侣,还会给份赐福,但如果有假意结为道侣来骗赐福的,那就?如族长大人所说的那般都滚去蚀骨林受刑,另外一旦结为道侣,那就?永远不?能分开。”
艳霄说完,认认真真地望向了乐羡,等待着乐羡的反应。
这?样的事,显然不?是她们一人能够说得算的。
“永不?离分?”乐羡难得的棱角柔和了许多,她淡淡道:“很好。”
她们都说好,那其他的妖自然也不?敢说不?好。
等着她们都走了,艳霄这?才搓着手,神情纠结地看着乐羡:“乐羡,你现在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想要在乐羡身?上辨认清情绪还真不?太容易,最好辨认的还是怒意,她就?算是高兴,也看不?到太明?显的喜悦,艳霄有些忐忑。
“心思不?正。”乐羡推了推艳霄的额心,沉声道:“你不?是还要去准备给首领大人和卫仙子的成婚贺礼,江蕊平她们还着急要蚕丝布吧。”
“呀!”艳霄回过神,终于是将她的正事想了起来:“差点把绢良忘了。”
她昨日里可是跟绢良约好了,今个再过去的。
虽说是送的成婚贺礼,可蚕丝布是用来做嫁衣的,肯定是要提前备好的。
听说是鸟族那边也在准备做冠饰的羽毛,艳霄可不?想落后?于妖,她得快点去找绢良。
她扯住了乐羡:“你跟我一起去!”
乐羡神情更?为愉悦了,艳霄以前可不?会想着见朋友的时候带着她。
乐羡还是绷着一张脸,语气不?咸不?淡:“虫族也不?止她一只蚕妖。”
“这?怎么能一样,绢良可是族内最强大的蚕妖,吐出的丝也是最好的,首领大人她们一定会喜欢的!”
虽然她跟绢良关系好,可也不?能放任绢良偷懒,以次充好。
艳霄暗自琢磨着,脚步是越来越快。
等着她带乐羡赶到绢良住处的时候,倒是见到了只小蝴蝶,小蝴蝶见了艳霄,惊恐不?已地站了起来,她怯懦懦地喊道:“姑奶奶。”
艳霄嘴角微微一抽,实在是没办法在这?个辈分上辩驳什么,只是心中那种吃嫩草的感觉越来越重了。
好在小蝴蝶没有多停留。
她们一来,小蝴蝶就?连忙告辞了。
艳霄等着小蝴蝶一走,立刻拽着乐羡坐到了绢良跟前:“绢良,我同族那小辈找你干嘛?”
绢良斜了眼乐羡,不?动声色地挪动地离乐羡远了些,这?才柔声道:“看不?出来吗?她馋我身?子。”
她语气中带着几分炫耀的意味。
艳霄沉下脸,瞪了眼绢良:“你多大,她多大,她连百岁都没有,你馋她还差不?多,你别打她主意,她还是个孩子呢!”
绢良略带深意地瞧了眼艳霄,又看了看乐羡,略觉好笑?地张口?:“那照你这?么说,你岂不?是也将族长大人馋的很。”
她眼中有戏谑,艳霄倒是纠结了起来。
艳霄小心翼翼地斜了眼乐羡,眸光从她薄润的脖颈肌肤上划过,喉咙微微发干:“嗯,有点吧。”
绢良揉了揉耳朵,有些不?可思议。
她记得昨日里还有妖跟她说,她是为了虫族在牺牲自我,今个怎么就?变了?
艳霄似是觉得一点不?太对,她又用力点点头:“很多点。”
她是真馋,绢良也是真的无语:“艳霄,你也不?害臊。”
挨了骂,艳霄不?满地瞪着绢良,咕咕哝哝:“她是我妻,我贪图她也没什么错,倒是你,不?许惦记我蝴蝶一族的小辈!”
“你这?只臭蝴蝶怎么听不?懂妖话,我都说了是你那小辈惦记我,她馋我!”
绢良跟艳霄很熟,此刻恨不?能扑过去咬上一口?艳霄,再用力踩上她两脚,可还没等她动,乐羡就?伸手拦住了她。
她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吐丝。”
绢良挨了催促,愤懑不?平地站起来身?,运转妖力,开始吐丝。
她是只蚕妖,也不?是织布机。
绢良神情是越来越幽怨,艳霄是越来越开心,她很久没有见绢良这?么苦大仇深,还格外顺从的模样了,这?当?然不?是因为怕她,而是因为怕乐羡。
艳霄一边收着蚕丝,一边跟乐羡说话:“乐羡,你真好,不?然绢良肯定会狠狠地踩上我好几脚,你知道的,我最怕疼了。 ”
“嗯,你怕疼,只是很舍得让别人疼。”
听着乐羡的声音,艳霄不?自觉地缩了缩脑袋,她怕乐羡跟她算账,更?怕乐羡真生气。
乐羡要是生了气,她还怎么如愿以偿呢?
她越想越愁,脸色倒是比绢良还难看了。
乐羡指腹忽然落在了她腰间,语气轻快了几分:“艳霄,我很高兴。”
那岂不?是……艳霄眼眸陡然间亮了几分,喜色飘上了眉梢。
第168章 坏妖
暗红色的火焰在眼前闪烁, 片片蚕丝布上被送去了红艳的色彩。
艳霄惊叹于仙门手段的华丽,却?又不敢多问。
心中则是暗暗琢磨着,早知该带着绢良来看看的, 让绢良亲眼瞧瞧她吐出的丝如何在江蕊平的烈火下变化了样子才好。
雁碧山的妖对仙门的手段认知是很少的。
她这刚刚将绢良想起?来, 脑海中倒是又多出来了?乐羡的身影。
乐羡也该来的。
艳霄能够察觉到?她对乐羡的心思发生了?变化,以往总是不情愿的多, 害怕的多, 现在分开会儿竟是有些想她了?, 这样的变化无非是来自乐羡对她的纵容,她要是从前就知道嫁给乐羡为妻, 能够得到?厚待, 甚至肆意欺辱她的机会, 她早年间就勾搭了?乐羡, 哪用过上千年担惊受怕的日子。
艳霄现在仔细想想,只觉得后悔异常。
她身侧还站着蘅苒、狐柔和狐碧娘。
今日她们到?此的目的都一样, 便是来给沈素和卫南漪送成婚礼需要的东西。
虽然?送的东西不同?,可日子都碰到?了?一起?。
说来自从新首领来了?以后, 整个雁碧山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最是横行霸道的虎族和熊族都消失了?,跟他们感情颇深的狼族也不似从前那般嚣张了?,九翠和夜浣姑侄两都收敛了?不少。
羊族族长?竺仙儿以前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事事都需要老?山羊护着、顾着,方才能坐稳羊族族长?的位置,现在倒是成熟了?不少, 没有以前那样依赖皈苍了?不说, 就连为人处世都更圆滑周全了?些。
近来几次共商大事,水族那只爱吐墨水的章鱼也不再敢乱来了?。
狐族的继承人也被找了?回来, 还娶了?狐妻。
她和乐羡成婚后,整个虫族的关?系都得到?了?缓和。
鸟族就更不用说了?,在蘅苒跟邬绣在一起?后,邬绣的灵言能力好像更高了?,一跃成为了?八大妖王之首,鸟族实力更强横了?。
沈素是她们雁碧山的福星,送礼热情的当然?不止是艳霄。
本?来不朝边上看也还好,此刻朝着边上看去,艳霄的好心情大减。
她和蘅苒都是孤身来的,狐柔倒是带着狐碧娘一块来的。
狐柔真是命不差,摊上了?个任劳任怨的大长?老?,族内的事都有狐三白操心,她能空出来时间跟狐碧娘形影不离,只是……她也见过狐碧娘几次,这只狐狸次次看着都精神状态不太好,也不知道是为何。
艳霄的注意力完全走偏,哪里还顾得上蚕丝布的变化。
狐碧娘察觉到?她眸光的扫视,不自觉地朝着狐柔靠了?靠,有意回避着艳霄的眸光。
她这一避,狐柔也就看过来了?。
狐柔生得娇媚,眉尾轻轻一扬,那是化不开的妩媚风情,她戏谑道:“艳霄长?老?,你和乐羡才好多久,这么快就厌倦了?,盯着个别?人妻子不放,可是要红杏出墙?”
话音落下,狐柔的手搭在了?狐碧娘腰间,往怀中带了?带。
狐狸就是长?得赏心悦目些。
她和狐碧娘,一个艳若桃李,妩媚动人,笑一笑如同?三月垂露,花枝动人,容姿更胜。一个好似白花,柔柔弱弱,还一脸苦相,眸中含泪却?别?有一番滋味。
长?相并不相同?,站在一块却?意外的般配。
艳霄暗自觉得她们两人合适极了?,可狐柔的一张嘴实在是不好听,就跟狐三白一样讨人厌。
她横眉冷脸,故作凶狠:“呸呸呸,你厌倦了?狐碧娘,我也不会厌倦乐羡的!”
艳霄是无心而说,但狐碧娘敏感,她还恰恰好踩在了?狐狸痛处,狐碧娘当即眉眼低了?些,藏住了?眸中落寞,艳霄显然?是没有发觉这一点的,她还在跟狐柔斗嘴:“你这只狐狸又怎会知道乐羡有多好!”
这就怪了?。
相识艳霄的人都知道,她平日里最是害怕的就是乐羡,今个倒是奇了?怪了?,居然?是替乐羡说起?话来了?。
依着狐柔的性子,她必定是该调笑两句艳霄的,可怀中的狐狸有些反常。
她也就没了?心思搭理?艳霄,小声哄着狐碧娘。
狐柔不说话了?,那只白孔雀却?来了?兴致。
蘅苒上下打量一番艳霄,怪异极了?:“艳霄,没瞧出来,你居然?是……”
她想到?了?什么,忽然?笑出了?声,尾音轻轻扬起?:“艳霄,没看出来,你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艳霄被她说得晕头?转向:“什么本?事不本?事的,蘅苒你将话说明白些。”
哪怕在雁碧山十分不团结的时候,艳霄和蘅苒的关?系也不差的,她们同?为大长?老?,也就是同?在这雁碧山生存了?几千年,认识的也很久,说话可比跟狐柔亲热多了?。
她追问着蘅苒,可蘅苒却?不会讲话说明白。
蘅苒故作高深地笑了?笑:“艳霄,这话说得明白了?,可就没意思了?。”
她倒是有意思了?,艳霄可是完全没悟过来她话中的深意,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
艳霄忍不住骂了?声:“邬绣是说不得,你是说不清,倒真是般配的很。”
她的本?意是骂白孔雀,可蘅苒听了?她的话居然?是高兴极了?,眉眼浸在了?喜色间:“这话我爱听的,你不如多说几次。”
蘅苒像是完全没有吃嫩草的觉悟,甚至看起?来是很喜欢邬绣的,可这就不对了?。
艳霄满怀困惑地张口?:“怪了?,我以前可没瞧出来你有多喜欢邬绣,倒是看得出邬绣对你有点意思。”
她们平日里打交道也不少,可大多数时候看到?的都是蘅苒在捂邬绣的嘴,谁都知道雁碧山鸟族和羊族是最奇怪的,别?族都是族长?地位在大长?老?之上,她们两族倒是族长?都听大长?老?的。
羊族还好说,因为那一层祖孙关?系,加上竺仙儿确实是要小其他妖王一截。
鸟族……很像是蘅苒仗着白孔雀招人喜的原因在欺负邬绣,毕竟她每次都不让邬绣把话说完,可邬绣在外面杀人杀妖也不手软,放任蘅苒捂嘴,还不跟她闹,这要说没点感情,艳霄是不信的。
蘅苒听到?她的话,只是轻轻笑了?笑:“巧啦,我以前也没看出来你能跟乐羡在一块。”
蘅苒应该是她们当中最大的,比之皈苍老?头?也才小几天,可她说话倒是俏皮的很,一看就是不太操心,也没有什么忧虑的。
这也正?常,毕竟那只黑乌鸦看着就很听话。
讨厌蘅苒谈不上,就是……艳霄觉得蘅苒日子过得太舒心了?。
她羡慕。
最近她可是都在想着如何哄乐羡高兴呢,能够说出口?的好话可都是说完了?,乐羡喜悦也不明显,哄没哄好都是她说的算,她那点小心思可是好些日子没有被满足过了?。
艳霄在心中连连叹气,那张脸瞬间垮了?下去。
蘅苒看得有些莫名其妙,还没等她关?心关?心艳霄,那哄好狐碧娘的狐狸倒是又掺和进来了?:“大家都一块来的,你两说话怎么不带着我?”
居然?有狐狸主?动将事非往自己身上引,蘅苒笑容更深:“你啊?”
狐柔比竺仙儿都小,更别?提跟她们比了?。
不过狐族不是竞选者筛选族长?和大长?老?,她们是根据血脉而定的,所以蘅苒和邬绣在狐柔很小的时候就跟狐柔打过交道了?。
蘅苒伸出手,噙着笑,指了?指已?经跟狐柔拉开距离的狐碧娘:“你是色心不改。”
听到?蘅苒说狐柔的不是,艳霄回过神,忙是附和了?一声:“对,贼心不死。”
她其实没有反应过来,蘅苒莫名其妙地说狐柔是为何。
可狐柔刚刚挤兑过她,既然?不是什么好话,她自是该附和两声。
狐柔顺着蘅苒的手,朝着狐碧娘的方向看了?看。
她并不生气,相反笑得很是愉悦:“这我可不认,我藏得多好,你们不该知道才对的。”
蘅苒可不是艳霄,她说话是有理?有据的。
她戏谑地勾了?勾唇:“小狐狸,真不知道是谁都十来岁了?,被姑姑带着出来长?见识,还没怎么看明白了?,就喊着要回族里喝奶。”
蘅苒顿了?顿,语气更轻佻了?些:“嗯,还是指名道姓,要让碧娘喂呢。”
狐碧娘身体一僵,面色逐渐有些不太好看。
艳霄微微睁开眼眸,讶异地张了?张口?。
她渐渐有些懊恼,她居然?都记不住这样的事,翻旧账都没有蘅苒的水平。
艳霄盯着狐柔,她以为能够在狐柔脸上看到?羞窘的神情,可没想到?狐柔仅仅是愣了?愣,而后狐狸尾巴冒了?出来,轻轻晃动,人凑到?了?狐碧娘跟前,伸手就揽住了?人腰肢,硬是往怀里拽了?拽:“碧娘,你看,我果?然?很喜欢你,就连出门在外都念着你呢。”
狐狸精果?然?是脸皮比旁人厚一些。
艳霄很是失望,她没有想到?狐柔居然?是离谱到?了?这份上,蘅苒倒是一副预料之中的样子,轻啧一声:“小狐狸比老?狐狸还不要脸些。”
狐柔嬉笑一声,她指了?指蘅苒,跟狐碧娘说:“鸟族大长?老?作证,你总该信我了?吧。”
狐碧娘僵在她怀中,面色通红,眸中满是局促不安。
她倒是要脸,只可惜拗不过狐柔。
艳霄当然?不会拦着,这样的热闹看看也怪有意思的,不过那许久没有搭理?她们,一心一意盯着卫南漪施展术法的沈素倒是走了?过来。
比之她们,沈素跟狐柔关?系更好。
沈素皱皱眉,轻轻拍开了?狐柔搂着狐碧娘不放的手:“你不要脸,人碧娘还要呢。”
狐柔揉了?揉被拍疼了?的手背,掐着委屈的腔调:“首领大人,话可不能这样讲的,我如何就不要脸了?,碧娘是我的妻子,我搂着她又有何不妥,我对碧娘的心,你该是知道的。”
沈素揉了?揉发疼的脑袋,颇为同?情地看了?眼狐碧娘。
狐柔总是有本?事逗弄的狐碧娘想埋她自己,眼看着那狐狸脑袋越来越低,沈素叹了?声:“我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你们四下无人的时候说去,抱去,到?我这闹什么。”
狐柔也看到?了?狐碧娘越来越低的狐狸脑袋,她唇角勾起?,食指摩挲到?了?狐碧娘的下颚,轻轻一勾,狐碧娘的脑袋也就被迫抬了?起?来,眼眸也不得不跟她对视,那眸中已?有薄薄的泪花。
狐柔眼中多了?几分痴迷:“碧娘。”
狐碧娘真怕她做出什么让她不堪的事,声音微微发颤:“圣女大人,我们能不能……”仙祝敷
她还是喜欢喊她圣女大人,狐柔脸上的笑更娇艳了?些,眸中倒是寒光闪烁:“碧娘,怎么办呀,我不爱听这个。”
狐柔当然?不是什么好狐狸,她跟大多数妖王都一样,骨子里有劣根性。
指腹轻轻下落,抵在了?狐碧娘腰间:“碧娘,你有些时日没有见过狐玉和狐云了?吧。”
“圣女大人!”
狐碧娘惊呼一声,紧张地扯住了?狐柔的衣袖。
身为娘亲,她自是很担心她孩子的。
还叫,还叫!
狐柔脸沉得更厉害了?,她搭着狐碧娘腰肢的指腹用力朝下碾过,另一只手抓紧了?狐碧娘的手腕,用力压向了?狐碧娘胸口?,刚刚就冒出的尾巴早已?蹭上了?狐碧娘后腰,狐碧娘隐忍着情绪,越发不安,想要挣脱,可她不是狐柔的对手。
在挣扎的过程中,那尾巴将她缠得更紧了?。
她们是眼睁睁看着狐碧娘胸前的衣襟渐渐多了?湿痕的,艳霄睁着眼眸,生怕是看漏了?一点。
她佩服着狐柔的大胆,可下一刻狐柔就带着狐碧娘从她眼前消失了?,空气中只剩下了?淡淡的黑雾,还很快就消失了?。
该死的天赋能力!
艳霄很是讨厌狐族族长?一脉的天赋能力,狐偲以前靠着这样的能力压着乐羡打,现在狐柔靠着这样的能力不让她看好戏。
她觉得可惜,仔细回味过后忽然?觉得乐羡好了?许多。
艳霄由衷道:“这小狐狸挺不是东西啊。”
分明都看出来狐碧娘有多窘迫了?,她还要故意如此。
只是她很快就发现了?,无论是蘅苒和沈素都没有要接话的意思,她轻轻皱眉:“你们不觉得小狐狸混蛋吗?”
在狐碧娘和狐柔从眼前消失以后,蘅苒的眸光就又回到?了?卫南漪身上,她对仙门的手段有着诸多的好奇,等着艳霄伸手来推她,她这才幽幽道了?声:“你这样说也不对,应该说狐碧娘不够聪明,不懂如何掌握一个惦记她多年的小狐狸的心。”
蘅苒究竟是不是跟皈苍交好太深了?,说话总是有点让人听不太明白。
极其像皈苍与人看命那般,说一半藏一半。
眼看着艳霄蔓延困惑地盯着她,蘅苒笑得更愉悦了?些:“那小狐狸到?底比不过老?狐狸,想要什么,想听什么,明晃晃地摆在了?脸上,她自己爱说些小狐狸不爱听的话,那惨遭小狐狸的毒手也是怪不得旁人的。”
“小狐狸想要什么?想听什么?”
艳霄显然?没有领悟到?蘅苒的话,蘅苒轻轻斜了?眼她,低笑一声:“艳霄,你要是挨着那小狐狸过,你也讨不到?好。”
这说得叫什么话!
艳霄没好气道:“你嘴下留情,这话要是让乐羡听着了?,我不死也得夙愿难随。”
蘅苒转过头?,看着艳霄气急败坏的模样,越是想笑:“愿?你愿什么?”
“你都能猜到?那小狐狸的,倒是也猜猜我的。”
艳霄指了?指自己,竖着耳朵,等着蘅苒猜。
蘅苒瞥了?眼艳霄颤动的耳朵,不怀好意地笑着:“你既然?这么想我猜,那我便不猜了?吧。”
她果?然?气妖,也就是白孔雀了?。
要不是天生就带着福运,早就不知道被多少人厌了?去。
艳霄暗自琢磨着蘅苒,越想越觉得气:“你到?底是不是真猜到?了?那只小狐狸想要什么?”
她越问,蘅苒就越是不会说了?。
沈素看着她们,忍不住连连摇头?,她发现雁碧山的妖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一点也不跟她见外,无论是狐柔,还是她们。
卫南漪还在忙,她们倒是在这又吵又闹,还有亲热戏看。
她跟蘅苒不一样,蘅苒是派看好戏的架势,而沈素倒真有点同?情狐碧娘。
狐狸大概天生就心思深沉些,弯弯绕绕心眼多,还骄傲。
狐柔想要的那些直白些告诉狐碧娘,狐碧娘不见得会拒绝,她们都看得出来狐碧娘在乎狐柔,爱占几分是说不明的,可狐柔在她那肯定是排在首位的,毕竟在发现狐柔变成妖傀的时候,她所想的也是认罚,而不是替狐云狐玉开脱。
她实在是不想看着艳霄追着蘅苒问,也就回答了?艳霄:“狐柔想要碧娘能够跟她平等相处,而不是一口?一个圣女大人,本?就是道侣,不是奴仆,她不该一直将自己放得那般低微。”
说到?这个,沈素也觉得狐碧娘有些走偏了?路。
她将她自己放得那样低,这不是只剩下了?由着狐柔这个上位者欺负的份。
艳霄听到?了?回答,可不是来自蘅苒口?中,她更觉得怪了?:“首领大人,你也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说是狐柔跟你们说的,可我们这里四个人,为何她只告诉你们,而不告诉我和卫仙子。”
卫南漪专心在操控蚕丝布,没空说话罢了?,倒是被艳霄拽入了?共同?的阵营。
沈素替卫南漪叫了?两声屈,卫南漪可没有像蘅苒这样愚笨且没长?眼睛。
正?如蘅苒说的,狐柔的心思都摆在脸上了?。
她以前也没有看出来艳霄是个瞎子。
沈素看着艳霄花色的瞳孔,心中几多感慨。
说不定艳霄也不是瞎,而是双眸太艳了?,艳色占据了?瞳孔,自是再看不到?别?人了?。
“猜得。”沈素淡淡道:“而且,只有你没猜到?,夫人可也是知道的。”
艳霄揉了?揉手,将信将疑:“首领大人,那你能不能猜到?我想要什么?”
沈素斜了?眼她,实在是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艳霄在沈素看过来的时候,心思倒是又变了?,她忽然?想到?了?那日里她和乐羡的约定:“首领大人,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她也不等沈素答应就自顾自往后问了?:“你和卫仙子平日里在夜里会不会红烛高挂,灯油印肤?”
沈素有些没反应过来,饶是蘅苒都跟着她愣了?愣。
艳霄也觉自己问得不够具体,她又问:“就是……卫仙子平日里会不会欺负你?就比如捆……”
“滋啦。”
艳霄的话还没有说完,沈素掌心就浮出一个水球,用力砸向了?艳霄,堵上了?她的嘴。
艳霄连咳了?好几声,才算是将灵水都吐出来,她擦了?擦水渍:“首领大人,这对我很重要,关?系着我能不能继续折腾乐……”
她话还是没说完,沈素又再次堵住了?她的口?。
就连控制着蚕丝布的卫南漪都停了?下来,她两颊绯红,耳根通红:“小素。”
卫南漪眸中还有明显的灵力错乱,没有散尽的灵雾,沈素恶狠狠地瞪了?眼艳霄:“你们打赌倒是打到?我和夫人身上来了?!”
沈素就说,雁碧山这群妖以狐柔为首就没有跟她见外的。
虽然?艳霄没有机会将话说完,可她听得很明白,她怕是在她这里得到?个肯定的回答,也就能多出来个回去跟乐羡谈条件的理?由。
卫南漪可舍不得她!
不过这是她们的房中事,如何能够告诉这不要脸的妖……
眼看着沈素生气,卫南漪羞窘。
蘅苒就笑得更厉害了?:“艳霄,我觉得我以前还是小看你了?,以前只觉得你胆小如鼠,没有长?老?风范,现在倒是觉得你啊,不怂,但蠢,还坏得很。”
蘅苒是个识趣的,眼看着势头?不对。
说完风凉话,人就朝着外走了?。
“首领大人,孔雀羽都已?经送到?了?,我便先走了?。”
眼看着蘅苒要跑,艳霄这会儿总算是将乐羡警告她的话都响了?起?来,都怪沈素刚刚刚跟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太好,不然?她肯定是不敢问出口?的。
她拔腿就要跑,沈素却?已?经盯上了?她。
“艳霄长?老?,我送你一程。”
艳霄只觉得双腿微微发僵,竟是半步都动弹不得了?。
血脉压制!
她刚刚惊觉大事不妙,那快速延长?的狐狸尾巴瞬息间就抽在了?艳霄的后腰,艳霄在瞬间从归一宗的炼丹房飞了?出去,竟是赶到?了?蘅苒前头?,摔在地上。
“嘶……”
艳霄倒吸一口?凉气,恨不得自咬舌根。
沈素下手可真狠!
艳霄的修为摆在那里,不至于受伤,可她最怕疼了?。
她扶着腰,慢慢站了?起?来,刚刚站稳就看到?了?笑盈盈看着她的蘅苒:“艳霄,我真小看你了?,你怎么就胆小如鼠了?呢,这雁碧山再没有比你胆子更大的妖了?,毕竟呀,之前胆子这么大的妖已?经被灭族了?。”
那白色羽睫有规矩的颤动着,似是也在嘲笑她的不知好歹。
艳霄揉着受伤的腰,白了?眼蘅苒:“首领大人可不会因为这点事灭我虫族。”
“但她会抽你。”
蘅苒字字句句正?戳心窝,艳霄有口?难辩,只能是扶着腰,可怜兮兮地往归一宗外挪动。
刚刚走出归一宗,她就看见了?个黑裳女子。
邬绣。
艳霄还没跟邬绣打过招呼,跟在她身后嘲笑她的白孔雀倒是在瞬间就到?了?邬绣跟前,她看邬绣的时候也在笑:“邬绣,你怎么来了??
那样的笑跟看她的时候好像不太一样,没有嘲讽也没有戏谑,倒是能看到?些温柔。
邬绣双手背在身后,不善言辞的妖有些紧张:“我……”
她分明什么都没有说,可蘅苒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蘅苒抓住邬绣的胳膊,慢慢将她一条手臂扯进了?怀里,她笑问道:“你来接我的?”
艳霄刚想去笑两声蘅苒,挤兑她一声自作多情,没想到?邬绣点了?点头?:“嗯。”
蘅苒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娇软的身躯贴得邬绣更紧:“是不是想我了??”
“嗯。”
邬绣没有说什么话,话都让蘅苒说完了?,可蘅苒很满意:“这么乖啊?”
蘅苒眸光流转,白色羽睫轻轻颤动。
她忽然?间吻上了?邬绣的侧脸,欣赏着邬绣渐渐红起?来的面,笑吟吟道:“奖励。”
艳霄突然?醒悟,她应当是问错人了?。
她该问问蘅苒怎么哄嫩草才对!
艳霄想喊住蘅苒,可蘅苒已?经挽着邬绣越走越远了?……
第169章 绣苒
蘅苒日?子自是过得顺心, 整个妖族都再不会有比她过得更舒心的妖了?。
邬绣很?听?话,从小就很听话。
雁碧山上常说羊族和鸟族是另类,族长做不了?大长老的?主, 羊族是因祖孙名分, 而她和邬绣也没有太大区别。
竺仙儿是皈苍的孙女。
邬绣其实也能做她的?孙女。
并非是蘅苒高?看自己,不过是因为邬绣本就是她养大的?, 加上她年长了?邬绣三千岁。
出生就克死了?双亲, 在鸟族乃是大忌。
乌鸦一族都怕邬绣, 更别提是旁族了?。
邬绣是无人敢接养,这才在她身?边养大的?。
族内的?鸟多数都是不喜欢邬绣的?, 当然也不是一开始就不喜欢的?, 最开始只是畏惧而已?。
可邬绣灵言的?力量太强大了?, 她的?先祖是可以控制灵言的?, 还有次数限制,但邬绣控制不住灵言, 只要她开口每一句不好的?话都会实现,没有限制, 只要她身?上有妖力, 她就能随心所欲的?诅咒人。
这样的?力量很?难不让忌惮。
随着?邬绣修为增高?,灵言能够诅咒的?对象也不再是人,是妖,而是世间万物。
她一声无心话,族内的?房屋就能大片倒塌,将她视为灾祸的?鸟越来越多, 蘅苒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些, 她是福运的?化身?,在族内说话也很?管用, 可她没有办法让被邬绣诅咒的?人复原,更没有办法挨个去要求她们不要讨厌邬绣。
蘅苒甚至连自己的?家人都管不住。
她妹妹蘅清就很?讨厌邬绣,而原因是邬绣十一岁那年蘅清修为大为长进,新羽换旧羽,自是喜不自胜,日?日?顶着?她那片片白羽处处炫耀,自是也少不了?来她这个我面前求夸,可偏偏是让邬绣看了?去。
蘅清也是不考虑后?果,非要问邬绣她是不是最漂亮的?孔雀。
邬绣那时候还没有明?白自身?力量的?可怕,她是蘅苒养着?的?,自是觉得蘅苒处处都好。
邬绣那日?只说了?一句:“蘅苒长老的?羽毛才是最好看的?,你才不是最漂亮的?孔雀。”
从那以后?,蘅清一身?白羽也就成了?灰白两色糅杂的?杂毛孔雀,她也就很?少再显露妖身?了?。
对于一只鸟来说,尤其是骄傲的?白孔雀一族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她们纯白的?羽毛,但邬绣硬是将蘅清变成了?只杂毛孔雀,骄傲自尊被揉碎了?,她自是痛恨邬绣的?。
可邬绣那是还是个孩子,她又怎知随口的?话会成真,而且那还是蘅清非要去问的?。
过于极致的?力量会成为旁人眼中的?灾祸,这在满阶九杀断灵根身?上就认证过了?,邬绣的?力量比之那样的?力量不逞多让,就算是同为妖王,夜浣她们也不会轻易招惹邬绣的?,哪怕因为邬绣没有刻意去争抢,她在妖王里?的?排名并不高?。
蘅苒也不知道邬绣究竟能强到什么地步,但她从前跟邬绣说过玩笑话,问她若是她得罪了?比邬绣排名更高?的?妖王,邬绣会不会护着?她。
邬绣只说,妖王会死,但蘅苒不会。
邬绣从不说大话,她说妖王会死,蘅苒会活,那便一定是有超越她们的?底气。
如今邬绣也确实是成了?第一妖王。
蘅苒挽着?邬绣,心思渐偏。
她大概明?白了?,从前的?邬绣因为不想族内的?人更畏惧她,所以在妖王争夺上让了?步。
不是她只能排到那个位置,而是她只想排到那个位置。
可她现在去争了?……
这又是为何呢?
以前和现在唯一的?不同,不过是她嫁了?她。
为了?她?
似乎也只有这个原因了?,不是蘅苒自负,主要是这只小乌鸦对她一直都很?好,好到从前心思没挑破的?时候,她怀疑过邬绣是不是跟竺仙儿孝敬皈苍一样,在孝敬她,报答她的?养育之恩。
也不怪蘅苒胡思乱想。
要知道整个妖族大长老和族长的?相处方式,跟她们类似的?只有羊族。
虽然她有时会觉得她还没有老到皈苍那份上,处处需要只小乌鸦来照顾,可日?子过得顺心,又何须计较太多呢。
小乌鸦听?话,必定是很?好的?。
要是换旁人有邬绣这样的?能力,还不肯听?话闭嘴,不止鸟族会遭殃,整个雁碧山都会遭殃。
蘅苒捂嘴次数多了?,偶尔也会心生愧疚,她是问过邬绣委不委屈的?。
可每次她看的?时候,分明?觉得邬绣是委屈的?,可等着?她去问的?时候,邬绣脸上就只有笑颜了?。
那感觉好像……好像她的?问话是什么良药一样。
现在想想,那大概对她来说真的?是良药吧。
蘅苒不自觉地将邬绣挽得更紧了?些,靠着?她的?手臂方才觉得心安一些,她软声跟邬绣说:“邬绣,你放心,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说实话在秘境邬绣跟她坦白以前,蘅苒是觉得她自己可怜的?,因为她好像喜欢上了?亲手养大的?孩子。
那天邬绣哄着?她,一次次跟她说“不疼”的?时候,蘅苒就发现她对邬绣的?感情发生了?改变,虽然那时候还被命运所控,心都在一遍遍倾诉对余暮寒的?情谊,可她拽着?邬绣跟她同睡的?时候能够感知到不全是疼痛,还有邬绣怀抱的?温暖。
她喜欢抚平她伤痛的?怀抱,也喜欢邬绣带着?怜惜的?声声低语。
蘅苒肯定是不笨的?,只是这世上喜欢她的?妖太多了?,她对觉察别人心中欢喜并不敏锐。
邬绣还沉默寡言,什么都装在心底。
蘅苒以前没有喜欢过什么妖,并非是不想,可就是没什么机会。
她在鸟族就是个圣物,只可远看而不敢沾染。
跟她在一起意味着?要经受整个鸟族,甚至整个雁碧山的?仇视,那些惦记她的?妖大都是些有贼心没贼胆的?。
在秘境面临天罚,生命被抽离,邬绣毅然决然走到她身?边,试图用灵言的?力量来抗衡天道,还跟她说出那一声:“蘅苒,我不介意她们讨厌我,亲近你,我跟她们一样,我也想亲近你,所以你不能过去,我会死。”
蘅苒心中是感动的?,还暗自在心中说过一次一次,邬绣跟她们不一样,邬绣比所有人都要勇敢。
她那时候就想如果能够活下来,她一定要跟邬绣在一起。
因此?,她吻了?邬绣。
说来,还得感谢沈素。
如果没有她们这位新首领大人,她大概也就死了?,也没有机会跟邬绣在一块了?。
她跟狐碧娘肯定是不一样的?。
蘅苒有地位有身?份天分也很?高?,还是整个雁碧山最具福分的?妖,她自是不会因为相差三千岁而自卑,更不会接受不了?关系的?转变,相反她对臆想中的?祖孙情被她转变成缠绵的?恩爱很?是满意。
这才对嘛!
她这么年轻貌美?,怎么会跟老山羊一样呢!
蘅苒是心安理得,甚至带着?些庆幸。
她以前就觉得整个鸟族委屈了?邬绣,也就邬绣脾气好不计较,换做别人谁能受得了?被全族厌恶。
蘅苒想过要弥补邬绣,可一直以来都没有找到什么好办法。
现在好了?,邬绣喜欢她,那这世上再没有比她更好的?,能够弥补邬绣了?的?吧。
蘅苒回过神,这才发现邬绣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盯着?她,似是在寻求着?什么。
蘅苒贴着?她的?手臂,噙着?笑凑过去,轻轻碰过邬绣的?唇:“怎么,不信我会对你好?”
她们早已?搬到了?一起,日?夜纠缠,几乎寸步不离,可邬绣还是经不起撩拨,她轻易就能红起来脸。
小乌鸦不自然地拢了?拢耳侧的?青丝,想要盖住泛红的?耳尖,明?眸倒是没有舍得从蘅苒身?上挪开片刻 ,她说:“你待我一直很?好。”
邬绣不仅乖,还分外知足。
只是这样越发叫人怜惜了?。
蘅苒撩开邬绣拢过来的?青丝,眸光流转,唇瓣蹭上了?邬绣的?耳尖:“那以后?就更好一点,只要是邬绣要的?,我都给。”
邬绣手臂被蘅苒抱着?,手指不自觉地弯曲,紧张地拽住了?衣袖:“已?经……已?经有了?。”
邬绣真是养偏了?。
常年不怎么说话的?代价,也就是这话越来越说不清了?。
说一句话总是要思考良久,方才能拼拼凑凑个完整的?意思来。
邬绣怕说得慢了?,话就不明?白了?。
她紧张地拽住了?蘅苒的?衣袖,额心渐渐浮出些细汗来:“有了?。”
蘅苒安抚地拍了?拍邬绣的?手背,轻声道:“你是想说,我就是你最想要的?是不是?”
这话要是被艳霄听?了?去,肯定是要挤兑她的?,可邬绣听?了?,只剩下点头的?份:“嗯。”
她就是这样想的?。
邬绣喜欢蘅苒。
在邬绣眼里?蘅苒就是世上最好的?存在,连片片白羽也不知胜过旁的?孔雀多少。
她已?经得到了?世上最好的?蘅苒,心中再无所求。显祝府
只是……她现在都觉得这好像是一场梦。
太美?好了?,足够抚平千年伤痛的?美?好。
她从未想过喜欢会得到满足,蘅苒真的?会跟她在一起。
她想过蘅苒会在意辈分,在意她是灾祸,可唯独没想到蘅苒会答应的?这样痛快。
从秘境出来,蘅苒就跟她搬到了?一起。
族里?每只妖都是反对的?,可蘅苒很?坚持。
那份坚持能够抵消邬绣所有不安和惶恐,她该说点动听?的?情话来给蘅苒听?的?,可她说的?话越多,触碰到不好字眼的?可能也越高?。
邬绣不敢。
她怕一句失言会摧毁掉如今的?好梦。
在拥有蘅苒以后?,她不再去藏着?力量,因为她想给蘅苒足够的?安全感,哪怕蘅苒本身?就很?强,她还是想让蘅苒知道她能做她的?依靠,只是话就更少了?,说一句往往要想许久。
好在蘅苒聪明?,她总是能猜到她想说什么。
这样就很?好。
邬绣没有再去拽蘅苒的?衣袖,而是牵住了?她的?手,慢慢朝鸟族去。
她们一路上撞上了?不少妖,她们看过来的?眼神都是类似的?,那便是困惑。
邬绣知道她们在困惑什么。
虫族还能划分成两个阵营,一半觉得艳霄不行,一半觉得乐羡不行,但到了?邬绣这里?,整个雁碧山都是一样的?,她们都是觉得她不好,她配不上蘅苒。
邬绣自己都觉得她跟蘅苒不相配,更没办法去逼迫别人认可她们了?。
回了?鸟族,那望过来的?眼神就更密集了?。
邬绣不自觉地松开了?手。
还没等着?她从蘅苒身?边退开,蘅苒就坚定不已?地扯住了?她的?手,跟她十指相握,轻轻笑着?:“你跑什么,你是族长,我是大长老,她们想看,我们还能怕看?”
她当然不怕,可邬绣是有些害怕的?。
“姐姐……”
邬绣喊着?蘅苒,语气中有些哀求的?意味。
邬绣幼时就是蘅苒的?小尾巴,总是追着?她喊姐姐,可邬绣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喊过她姐姐了?,这些年称呼上总是些客套的?大长老,蘅苒以前还想要是邬绣实在是不愿意喊她姐姐,她便厚着?脸皮应下个阿娘,婶婶的?称呼,总比大长老听?着?要亲热些。
现在的?话,她不该叫姐姐,应该喊上声夫人。
就像首领大人那样。
蘅苒想到别处去了?,不远处却忽然传来一声惊呼:“邬绣,那是我姐姐!”
那是……蘅清。
蘅清气势汹汹地冲到了?邬绣跟前,指着?邬绣的?鼻子,双眸中怒意横生:“不许你喊她姐姐!”
蘅苒好像找到邬绣突然改口喊她大长老的?原因了?,居然是蘅清。
一边是妹妹,一边是心中人,还真是不太好周旋。
邬绣见了?蘅清,先是皱皱眉,而后?点了?点头:“好。”
她居然是应下来了??
蘅清理所应当地点点头:“本该如此?。”
蘅苒有些不高?兴。
族内旁的?鸟妖因为畏惧邬绣,就算是厌恶邬绣,很?少会在她面前将话说得这样明?白,倒是她的?族人,个个不把?邬绣放在眼里?,蘅清嚣张,蘅愈为一己之私坑害整个鸟族。
蘅苒拽过了?邬绣,挡在了?邬绣跟前:“我让她叫的?,你要是生气就冲着?我来。”
她平日?里?待族人极好,尤其是待这个妹妹,头一回冷下脸去,蘅清有些没反应过来。
见她没个反应,蘅苒也就牵着?邬绣绕开了?她。
她们刚走出去两步,蘅清就追了?上来,满脸痛惜:“长姐,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喜欢这只乌鸦什么,她是灾祸,是不幸,是……”
“我不怕灾祸。”蘅苒冷着?脸打断了?蘅清:“更何况你活在族长的?庇护下,你没资格厌恶她,你要真有骨气,那就脱离了?鸟族,做个散修去,我倒要看看失了?族内的?庇护,你是不是还能是个这样骄纵的?性子。”
蘅清气急,她指向蘅苒:“长姐,你……你色迷心窍!”
她都说这样的?话了?,蘅苒也就转过头看了?邬绣一眼。
确实是又嫩又好看。
蘅清气得火冒三丈,蘅苒却在对邬绣的?外形满意点头。
蘅清气红了?眼:“长姐!”
她实在是吵闹,蘅苒不得不回过头看她。
蘅清这会儿因为气愤,脸上长出了?灰白色的?杂毛,她哪怕是捂着?脸,羽毛还是不断从指缝间隙冒出,她看向邬绣的?眼神越发可怖,饶是蘅苒都被吓了?一跳,她沉思一会儿,忽然指着?蘅清的?脸说道:“蘅清,卫仙子肯定有办法让你的?羽毛恢复从前!”
“此?话当真?”
“当真,你快去找卫……”
蘅苒的?话还没有说完呢,蘅清就跑得没了?踪影。
邬绣在蘅清走后?,不太确定地拽了?拽蘅苒。
她没说话,可蘅苒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我没骗蘅清,卫仙子应该真的?有办法。”
蘅苒可不是信口雌黄,她刚刚可是在归一宗见识过的?。
卫南漪居然能催动灵力让布料变色,那肯定也能让蘅清变色,蘅清毕竟是她妹妹,她话是说得狠了?点,可也没真想跟蘅清翻脸,要是卫南漪能够帮蘅清摆脱那身?杂色羽毛,说不定蘅清就能放下心中对邬绣的?敌意了?。
她本就舒心的?日?子,也好过得更顺心些。
不过邬绣的?脾气未免太好。
蘅苒忍不住在众目睽睽下掐上了?邬绣的?脸:“邬绣,以后?她要是再凶你,你就凶回去。”
邬绣只是用黑亮的?眼眸一眨不眨看着?她,不说话也没有点头。
蘅苒松开了?她,柔声道:“她虽然是我妹妹,可你是族长,哪有被她指着?鼻子骂,还不还嘴的?道理。”
邬绣怔了?怔,指了?指自身?的?双唇,目露为难之色。
蘅苒反应了?过来,手掌轻轻贴过去,捂住了?邬绣的?唇,沉吟道:“你可以不张口,但一定不要放任她如此?没大没小。”
邬绣在她手掌下点点头,唇瓣摩挲过蘅苒的?掌心,落下一片余温。
滚烫的?热息顺着?手心钻进胸口。
蘅苒收回手,指腹不自觉地抵在了?那片温热处。
她顿了?顿,再次抱住了?邬绣的?手臂,双眸凝视着?邬绣,有些愧疚:“委屈你了?。”
邬绣摇摇头。
她以前是会觉得委屈的?,任谁总是被剥夺说话的?权利,还有饱受冷眼都是不会高?兴的?,可每次只要蘅苒来哄她了?,她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蘅苒以前两句话都能哄好她,更别提现在将自己都给了?她。
邬绣不觉得委屈,她甚至觉得这是应该的?。
蘅苒是这雁碧山最好的?妖,也是最好的?福运。
她占了?最好的?福果,惹人嫉妒,怨恨,最是正常不过了?。
邬绣不声不响瞧着?她,慢慢摇头的?样子,实在是乖顺极了?。
蘅苒知道邬绣是爱人,有时还会觉得她是怀抱中长大的?孩子。
她终究是忍不住摸了?摸邬绣的?脑袋:“乖。”
蘅苒说乖的?时候,邬绣眼眸一亮,立刻指了?指侧脸:“奖励。”
蘅苒刚刚在归一宗外的?时候,不过是诚心逗弄邬绣,邬绣倒是将她的?话都记住了?,蘅苒忍俊不禁:“好。”
她吻了?上去,不再是亲侧脸,而是亲上了?她的?唇。
蘅苒捧着?邬绣的?脸,将她视若珍宝,唇瓣小心翼翼碾过她莹润的?双唇,落下些湿痕。
邬绣脸红得厉害,可出于本能她还是回吻住了?蘅苒。
这里?有许多妖。
她们看不到蘅苒的?沉醉,只能看到邬绣揽住了?蘅苒的?腰肢,看见邬绣的?索取,那是她们眼中的?冒犯。
“放开大长老!”
终究是有胆子大的?,冲了?过来。
邬绣顿了?顿,失落地松开了?蘅苒。
蘅苒皱皱眉,左袖轻轻摆动就将那扑上前的?小妖震飞了?出去,眸中隐约透着?警告。
在无妖敢上前以后?,蘅苒这才心安理得地搂住了?邬绣的?脖颈,滚烫的?呼吸吹在邬绣耳边:“邬绣,抱我回去吧。”
邬绣不敢动,蘅苒也就垂落下一只手,慢慢拉过邬绣的?手,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腰间,轻轻啄了?啄她的?唇:“邬绣,你该抱我回去了?。”
她坦坦荡荡,不遮不掩,邬绣要是再退,那便有些懦弱了?。
“嗯。”
邬绣还是拦腰抱起来了?她,迎着?众妖的?审视,朝着?她们的?家而去。
蘅苒搂着?邬绣的?脖颈,轻佻地在她耳边呼着?热气,偶尔探过去亲亲她的?娇软的?唇瓣。
她是妖,自是比人修坦荡。
真要算起来,那狐碧娘才是妖族另类。
等着?回到屋里?的?时候,邬绣早已?烫得浑身?难受,她将蘅苒放在了?床榻上,喉咙干得冒火,指腹蹭过她柔白的?手腕,唇已?经印上了?蘅苒唇锋,她急切地从蘅苒唇间寻取着?可以抚平灼热的?甜汁。
蘅苒抵在她唇间发笑,双臂还是环抱着?她的?后?脖颈:“小乌鸦,我忽然想起来件很?要紧的?事。”
她故作紧张,邬绣热得发慌,可还是停了?停,睁着?眼眸看她。
蘅苒愈发想笑了?,她搭着?邬绣后?脖颈的?手轻轻抚摸她莹润的?肌肤:“现在可是白日?呢?”
邬绣又哪里?看不出蘅苒又在逗她。
她点点头,嗯了?声。
下一刻就将头埋在了?蘅苒颈窝,抵过去的?唇几乎要融化白孔雀的?皮肤了?。
蘅苒唇边溢出两声轻吟,眸中噙着?的?笑意不减,她又说:“小乌鸦,青天白日?,如此?荒唐,你可是要赶上那只小狐狸了?。”
邬绣脖颈都涨红了?起来,看着?竟像是要烧起来了?一般。
她有些急切地道:“你……狐碧娘……不……不会哭。”
太急了?,说的?话都颠三倒四的?。
好在蘅苒是听?得懂的?,她大概是在说她跟狐柔不一样,狐柔爱逗哭狐碧娘,但她不会让蘅苒哭。
正因为听?得明?白,蘅苒就愈发想笑了?。
她捏了?捏邬绣的?鼻尖:“我是让你少言,不是让你做结巴。”
“唔……嗯……”
她喋喋不休的?声音还是被堵在了?喉咙间,邬绣生怕她说出什么别的?话,让她答不上来,那是半点不肯松开蘅苒的?唇,等着?蘅苒能再次发出声音,身?上的?布料已?经所剩无几。
蘅苒眼尾渐渐发红,在白色羽睫的?映衬下,红的?娇艳。
她喘息渐渐沉重,口齿依旧清楚:“没关系,就算小乌鸦跟着?小狐狸学坏了?,我也还是喜欢的?。”
邬绣在她怀中重重地咬了?一口,带着?些急躁:“不小。”
蘅苒眯着?眼眸瞧邬绣,刻意说:“哪里?不小了??邬绣,你可小我三千岁。”
眼看着?邬绣因为蘅苒揪着?她年纪不放,双眸渐渐浮出泪花。
她似是觉得蘅苒刻意提,一定是在介怀了?。
真讨厌,她居然有点共情狐柔了?。
这不经逗的?人,逗起来最是好玩。
眼看着?邬绣泪眼婆娑地附身?碾过她肌,肤,还处处小心的?模样,蘅苒眼中的?笑意藏都无处藏。
除开刚刚冲动而为,邬绣再是温柔不过了?。
分明?是委屈极了?,也寻不到什么泄愤的?迹象。
蘅苒还是良心发现了?,她半坐了?起来,搂着?邬绣,在她耳畔柔声轻语:“不小。”
第170章 脸薄
人修生来必修的是?礼义廉耻, 而狐狸生来该学的是狐媚和算计。
狐柔是族内的佼佼者,无论是?模样还?是?坏心眼?,她自都是?最好的。
狐碧娘是?只杂毛狐狸, 没有地位天赋, 就连心眼都跟大多狐狸长得不一样,太过于愚钝老实了点?。
从前的狐柔痴傻, 寻个狐碧娘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 还?得庆幸狐碧娘愿意舍身照顾狐柔, 可现在就不太一样了。
自从狐柔神智清明?以后,族内央求狐柔休弃狐碧娘的狐狸越来越多了, 就连长?老们都是?说?就算不想休弃狐碧娘, 那留着做个妾室也行, 只是?这夫人名?分还?得另定?她人。
好在狐三白和?狐四涟自来娇宠狐柔, 看不上归看不上,那自然还?是?狐柔喜欢谁便是?谁。
上面还?有狐晋金压着, 旁的长?老说?话?也就不管用了。
所?以哪怕狐柔如今羽翼未丰满,也还?是?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只是?可惜狐碧娘自己是?个脑子笨的。
狐柔最气的便是?那些长?老说?碧娘配不上她, 狐碧娘自己也这么觉得, 不过是?被那些长?老请过去喝了个茶,回来就劝着她另立狐妻。
她是?心中憋了口气,这才欺负她没完没了,还?硬是?将她带出去一块给?狐柔送礼,她是?希望族里的狐狸明?白她只要狐碧娘,也是?希望狐碧娘明?白, 她只要她, 可没想到狐碧娘在归一宗也有惹她生气的本事。
早就说?过许多次了,她不爱听那一声“圣女?大人”, 可狐碧娘究竟是?听不进去,还?是?被人下了咒,改不了口。
狐柔在狐碧娘身上可以说?用尽了所?有的耐心,但她还?是?不明?白狐碧娘。
她有时觉得狐碧娘是?爱她的,毕竟在她迷失自我的时候,狐碧娘舍身救她也不是?假的,可有时候又觉得狐碧娘的心不在她这。
狐碧娘要是?真动了情,那怎么会舍得将她推进别人怀中呢。
狐柔就是?只坏狐狸。
这一点?她从不羞辱承认,对于狐族来说?坏是?优点?。
艳霄骂她不是?东西的时候,她并没有离开,只是?和?狐碧娘躲藏在了黑雾后。
狐柔的尾巴还?在伸长?,竟是?从后背来到了狐碧娘胸口,狐狸尾巴推开了狐碧娘想要去遮盖泛滥光景的手,轻轻一扬尾巴,拍在了她的胸口:“碧娘,她说?我不是?东西,你说?呢?
狐碧娘被她一拍,胸前浸湿的衣料就更?多了。
她轻轻发颤,双腿微微有些发软。
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光景,可里面的人能够瞧见外面人的神情。
狐碧娘看得到艳霄她们,也听的到艳霄她们说?话?的声音,双眸中浮起薄薄的水雾,那被推开的手,慌乱抬起,试图去阻拦那落在她胸口的狐狸尾巴,她垂着脑袋,声音带着些哭腔:“圣……圣女?大人,自是?……自是?很好的。”
她还?是?这样跟她说?话?。
狐碧娘也不知道是?不是?低狐一等习惯了,嫁她这么久竟是?连半分气势都没有生出来。
怯生生的,明?白她的咄咄逼人,甚至在说?违心的话?。
狐柔并没有多想做只好狐狸,自是?也不需要这样的夸赞。
狐柔探出手指,指尖摸上了狐碧娘的下颚,那从眼?尾滚落的泪珠,恰恰好垂落在了狐柔手腕上:“既然我很好,那碧娘哭什?么?”
她没有用多少力气,狐碧娘的下颚就被抬了起来,眼?也不得不跟她对视。
狐碧娘双眸中泪水早已盈满,柔弱可怜的模样烫得狐柔恶意横生,她一直如此,在狐碧娘身上轻易就能做个恶狐狸,她以前就爱逗得狐碧娘哭出来,现在也没有改变。
身为一只杂毛狐狸,狐碧娘没有高贵的血统,各方面的天资都有限,唯独这张脸是?不错的。
苦是?苦了点?,可垂落的泪珠竟是?甜的。
狐柔倾身上前,轻易就尝到了那泪珠的甜味,眼?中笑意横生。
她娇媚甜腻,在整个妖族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若是?换个人恨不能日日供在眼?前观赏,可偏偏是?拥有着这样风光的狐碧娘一眼?也不敢多看。
艳霄又算什?么胆小呢,狐碧娘才是?真正的胆小鬼。
不敢反抗,又不敢肆意去爱她。
在吻落在眼?角的时候,狐碧娘颤得更?厉害了。
她双手抓着狐狸尾巴,柔白的指腹只敢轻轻捧着尾巴了,勉强将狐狸尾巴和?胸口的距离拉开,却让狐柔将那渐渐湿了的衣裳看得更?清楚了,那淡白色的水珠似是?要穿过布料让狐柔一睹光彩。
狐碧娘的身体有问题,而问题的根源就是?狐柔。
狐柔眸光微微沉下,记忆朝后推移,挑着狐碧娘下颚的手,渐渐变做了捏着。
狐碧娘下颚肌肤在她指腹间泛了红,狐柔也想起来了埋藏在心底的旧事,从一开始就是?她对不起狐碧娘,狐碧娘早该断了奶水,只是?因为被狐偲动了手脚,身躯这才会至今都还?是?丰腴多汁的。
狐偲还?活着的时候就是?个跋扈嚣张的性子,她连镜衾都惦记着杀了,哪里会分神给?狐碧娘这么只杂毛狐狸。
狐碧娘这种?狐狸在狐族的地位还?不如天赋好的,依附狐族的外族。
狐偲能在狐碧娘身上动手脚还?是?因为狐柔。
自幼跟狐柔相处最多的,不是?狐偲,不是?狐三白,而是?狐碧娘。
狐柔贪恋狐碧娘身上的气味,更?贪恋能够抚平她饥饿的乳汁,因为狐偲太忙,没有人会计较一直小狐狸是?不是?到了该断奶的年龄。
因为没人管,狐柔也就心安理?得夜夜抱着狐碧娘索取,直到狐碧娘身体发生变化,那让她惦念的味道消失。
血脉普通的狐狸要经过修行才能幻化成人形,但狐柔因为有血脉,她生来就是?能幻化成人形,因为不甘心喜欢的味道消失,她迈着小短腿找到了忙碌的狐偲:“姑姑,我想喝奶。”
狐偲百忙之中,抽空看了眼?她。
她眸光下意识朝她自身胸口一撇,轻轻皱眉:“那找我有什?么用,去找你乳娘。”
狐柔晃晃悠悠地走到了狐偲跟前,一把抱住了狐偲的小腿,眨巴着明?眸看狐偲:“可碧娘说?她没有了……”
狐偲皱着眉,仔细回想一番。
她伸出手拎起小狐狸,抱在了怀中,用力掐了一把小狐狸的脸:“我记得柔儿你已经三岁了,也是?时候断奶了。”
“不要!”狐柔抱住狐偲的脖子,脑袋在她肩上蹭来蹭去:“姑姑,姑姑求求你了。”
她们这一脉血脉日渐稀薄,就算是?再过分些的恳求,狐偲都会答应她,更?何况是?这样小的要求。
狐偲不擅长?带孩子,哄着她改变心意有些为难狐偲。
她没哀求几句,狐偲就松了口:“那就让大长?老给?你再找个乳娘。”
“不行,我就要碧娘!”狐柔在狐偲怀中手忙脚乱的比划着:“我只喜欢碧娘。”
妖族不擅术法,可天资高的妖族也不是?完全不能学。
狐偲还?真在合欢宗弟子手中抢到了个合适术法,再结合血脉妖印,狐碧娘的身体就被永远保持在了丰盈的时刻。
狐柔那会儿是?没有想明?白的,等着大些了,倒是?明?白了这对于狐碧娘来说?应当是?份羞辱,那日里也是?狐柔第一次见狐碧娘哭,她大多数时候都是?温温柔柔的,也没那么爱哭。
可那日里她趴在狐碧娘怀中的时候,狐碧娘哭得很厉害,就连入口的汁水都多了苦味。
好吃的变了味,狐柔自是?也有问问。
她柔软小手抓了两把狐碧娘的眼?泪,小声问她:“乳娘,你哭什?么?”
“我……我……”她结结巴巴地说?不上话?,直到狐柔再次含,住,她的时候,她忍不住抚摸过狐柔的脑袋:“圣女?大人,你能不能放过我?放我回去好不好?”
“回去?”狐柔有些不太明?白,她仰着头看狐碧娘:“乳娘,这里是?柔儿的家,不也是?你的家吗?”
在此之前狐柔是?不知道狐碧娘会离开她的,在她心目中狐碧娘就是?她的家人,哪怕狐三白他们都说?狐碧娘只是?个下人,狐碧娘哄着她,而她们给?狐碧娘修炼的资源,不用太亲近。
狐柔提到家的时候,狐碧娘双眸中苦涩更?重。
“圣女?大人,这里是?圣女?大人的家,碧娘的家不在这里。”
“圣女?大人,我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你能不能放我走?我有很久没有见过我的孩子了。”
……
狐碧娘那时的丈夫也没有多高贵的血脉,日子过得很糟。
狐三白给?狐柔找乳娘的时候,血脉高贵点?的狐狸都犹豫不决,但狐碧娘家中人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就送了她来,便是?想改变家中的窘迫。
雁碧山是?处弱肉强食的地方,不强大的狐妖是?没有资格进族地的,更?别提狐柔所?住的地方还?在族中圣地正中心,狐碧娘自从被带来她身边,也就再也没有见过狐玉狐云。
她提到孩子,狐柔也没多想:“孩子?那把她们都接过来不就好了,我会对她们好的。”
狐柔要让狐玉狐云入圣地,狐碧娘神情也就松快了点?:“多谢圣女?大人。”
她脸上有了笑容,狐柔抓着软乎乎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量,她很是?纠结地说?道:“乳娘,你哭起来好像比笑着更?好看。”
狐碧娘惊慌失措地看着狐柔,可她动都不敢动。
现在想想,狐碧娘应该是?那时候就开始害怕她的,而狐玉狐云的野心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养起来的,她们托着狐碧娘的福分,有了在圣地跟她一块成长?的机会,自是?不甘心就这样回到那种?苦日子。
她不在意狐玉狐云,虽然她们害了她,也让她如偿所?愿了。
只要狐碧娘哄好她,放了她们姐妹也未尝不可。
“碧娘。”
狐碧娘的下颚早已被她捏得通红,那娇弱的泪珠含在眸中,似落不落。
狐柔不太受控地用力吻了上去,等着尝到一滴甜泪,这才抵在狐碧娘耳边说?:“碧娘,怎么办啊,我还?是?更?爱看你哭呢。”
狐碧娘面上的肌肤一寸寸的红了起来,唇色倒是?几近惨白。
她抖颤不已,抓着黑狐尾巴的手失了力,垂落了下去,双眸中渗出的泪珠就更?多了,随着柔弱轻颤的肩头,顺着肌肤慢慢下落:“圣……”
狐碧娘该说?点?什?么的,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狐柔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她,可她还?是?会欺负她,让她哭出声。
她以前也这样,只是?那时候还?只是?个孩子的任性,而现在是?赤|裸裸的掠夺欺辱。
她……她居然是?有点?想念那疯了的狐柔。
傻狐狸说?的话?颠三倒四,还?叫人理?不清,可傻狐狸身上没有这样的压迫力。
狐柔想要的,她一样都给?不了。
不是?不想,而是?真的给?不了。
她们是?不平等的,只要狐柔一句话?,她浑身血脉都会颤栗不停。
狐碧娘是?复杂的,她爱狐柔也怕狐柔,而且她的爱跟狐柔想要的也不太一样,没有欲望的纵容。
狐碧娘以前也不爱哭,只是?自从狐柔说?她哭起来比笑好看以后,她遇上的委屈事就越来越多了,狐柔从她身上索取的东西,她也越来越给?不了,这是?可怕的,毕竟她的身份给?不了狐柔想要的,也能算一份罪恶。
没有了狐碧娘双手的阻碍,黑狐的尾巴也就有了贴合衣裳的机会。
酥酥麻麻的痒意占据了心口。
狐碧娘能够感受到空气中的奶香味在加重,身上的布料也越来越湿,这一刻她想起来了狐偲。
她是?恨狐偲的,将她变成了这样。
永久地停留在了一种?窘迫,紧涨的状态。
可在救狐柔的时候,让狐柔分清她和?余暮寒的时候,她又感激过狐偲。
她是?矛盾的。
其实……那个傻狐狸更?好,能够减轻她心中的畏惧。
在狐柔恢复神智以前,狐碧娘几乎遗忘了自身尴尬的处境,因为那时的她可以依靠妖力在白日里遮好自己好撩拨的身躯,但狐柔恢复以后就不行了,她总是?热衷于让她陷入困境的,所?以身上用来克制汁水外溢的手段都一一被她封住,她甚至会刻意让她身上落水。
狐柔是?只坏心眼?的狐狸。
狐碧娘双手垂落在两侧,本能地抓紧了一点?布料,痛苦地咬住了下唇。
黑狐的毛发紧紧贴着衣料,很快就变得湿润。
狐碧娘颤颤巍巍地摸上了狐狸尾巴,用近乎发抖的声音哀求着狐柔:“我们……我们回去好不好?”
她怕极了,她真的很怕狐柔会在这里对她做出什?么。
艳霄和?蘅苒都已经离开了,可她们还?没有。
沈素和?卫南漪也没有。
她们只隔了一层黑雾。
狐碧娘信任着狐柔的手段,但在能够看到沈素和?卫南漪的情况下,依旧会觉得窘迫不安。
若是?能够逃离就好了。
可她太弱了,不陪着狐柔,也能轻易被别人掠去。
虽然很慌乱,也很心惊,可狐碧娘不得不承认,在遇上狐柔以后她日子是?有变好的,拿着不属于她这个地位的修炼资源,在族内也能得到部分比她血脉高贵狐狸的尊重,甚至能自由出入族地和?圣地,就连狐族的藏宝地她也去过不知道多少次。
她最难过的日子是?狐柔消失的三百年,可也是?因为当过狐柔的乳娘,她才有机会二嫁给?狐坪暗这样血脉高贵的狐狸,寻求个庇护,虽然……狐坪暗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确实是?让她的生活能够勉强安稳。
狐柔伤她,可给?她的也很多。
狐碧娘不求狐柔能够改掉恶习,只求她莫要在外面这样。
跟前的人哭得更?厉害了。
因为着急和?羞窘,她整个人都透着股可怜劲。
狐柔不想停手……越发想欺负了呢。
她家碧娘实在是?不聪明?,她说?过很多次了,她哭着比笑着好看,也更?有韵味,她还?总哭,这不是?诚心来诱|惑她吗?
她可是?无法抗拒的。
越哭,越想她哭出声。
现在还?缺了点?啜泣的声音缠绕耳边,狐柔伸出手,慢慢勾住了狐碧娘腰间的衣带。
狐碧娘慌乱地朝后退去,可脚步还?没有踏出去,人就被拽了回去,她只能在狐柔满意的距离里站在狐柔跟前。
狐柔一直都是?这样霸道的。
狐碧娘双手抬起,握住了在她腰带上停留的手,因为紧涨,手背上的根根青筋都冒了出来,指腹也有些发白:“圣……圣女?大人,碧娘……碧娘求您了。”
求她?
可她求她的心一点?也不诚。
既是?求人,那就该喊上点?她爱听的称呼,这声圣女?大人可不是?她爱听的。
狐柔的手指朝前靠了靠,摁了摁狐碧娘的腰,轻轻摇头。
狐碧娘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唇间再寻不到一点?血色,就连双眸都变得黯淡无光,她有些绝望,心中更?加怀念起来了那只傻狐狸,傻狐狸就像是?三岁前的狐柔,她会听话?,也没有这样明?晃晃的恶意和?贪图。
狐柔看穿了狐碧娘的心思。
指腹在她腰带上轻勾,眼?中噙着笑:“碧娘,你是?不是?在想,如果?我还?疯着,那该多好。”
狐碧娘诚惶诚恐,连忙就要跪下去。
在狐柔恢复以后,她被炼制成妖傀的事也就成了狐族不能提起的隐秘事,狐三白将一只只狐狸的嘴都盯得很紧,莫说?是?想念傻狐狸了,就连提起来都会经受刑法。
她自是?害怕的,可狐柔拽了拽她,轻易就将他搂进了怀中。
她只能缩在狐柔怀中,小声道:“碧娘不敢。”
不敢啊,那狐碧娘敢的事也不少。
分明?只只狐狸都会哄着她,狐碧娘却偏偏不说?些她爱听的话?。
她要是?乖乖的,事事都听着她安排,狐柔委屈了自己,也会忍着让她少哭点?的。
可狐碧娘眼?力不太好,没有看明?白这族中做主的已然变成了她,偏偏要去听那些长?老的挑唆。
想到狐碧娘劝她另寻狐妻的事,狐柔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眼?中的恶劣也越来越重,她指腹微微用力,灵力就震开了狐碧娘的腰带,扑鼻四散的奶香味逼近鼻腔,狐柔眸中多了几分迷离:“碧娘啊……”
狐碧娘慌乱拢住衣裳,不让外衣散开,指腹碰过胸口,一点?湿痕在上面扩散。
她很多时候都不知道狐柔为何突然生气的,分明?……她分明?事事都是?为狐柔在考虑的,就连称呼都一直宣告着狐柔身份的尊贵,就连分明?不想狐柔再寻她妻,还?是?因为长?老说?她血脉太差会影响到狐柔顶尖的血脉,甘愿做她掌心的玩物,让她再寻个更?好的妻子。
她也不傻,知道她一旦让出狐妻的身份,等着狐柔厌倦她,她就什?么都落不下了,还?有可能被狐妻赐死,但她还?是?劝了。
狐碧娘是?在乎狐柔的。
可狐柔要是?在乎她,又怎会舍得让她这么难堪。
她摁着衣裳,而狐柔的手在腰,间轻轻滑动,手几乎要挑开衣裳了,屋子里倒是?突然传来一道恼怒的声音。
“狐柔,你走不走!你再不走,我可要动手请你了。”
狐碧娘身体一僵。
沈素……沈素知道她们没走,那她是?不是?看到了?
她面如死灰,呼吸急迫,失了反应。
狐柔轻笑一声,不退不让还?是?抱着狐碧娘,乱动的手倒是?停了,只是?附身在狐碧娘耳边落下一吻:“碧娘,首领大人偷听,真是?坏极了,你说?对不对?”
坏,这世上又怎会有比狐柔更?坏的。
狐碧娘不敢接话?,那声音沈素倒是?听了去,她愈发恼怒:“狐柔,你的脸皮是?铁打得吗?
狐柔笑得更?厉害了。
她不是?狐碧娘,她不在意沈素听没听到,她都告诉过沈素,她曾在灵堂逼迫过狐碧娘了,那刚刚也没有什?么是?沈素不能听的。
至于看……沈素的人品,狐柔还?是?很了解的,虽然她有看的能力,可她不会看的。
首领大人跟她不一样,首领大人可是?很要脸的。
这也是?可惜了。
狐柔是?沈素带回雁碧山的,如今整个雁碧山她和?沈素关系最好,说?话?也最多,只是?沈素小气,半句房中事也不肯分享,还?总是?一板一眼?的正经,对她欺负狐碧娘颇多微词,虽是?不管,可也能感受到她的不赞同。
那种?看着心上人在怀中低泣,羞愤交加,带来的难以言喻的快感,沈素是?永远不会懂了。
她打横抱起了狐碧娘,带着狐碧娘消失在了这里。
等着她们离开后,沈素终于是?松了口气,她余光瞥见地上多出的乳白色水滴,脸一下涨得通红,咬牙切齿道:“臭狐狸!”
根本就不是?她偷听,而是?有的狐狸不知是?不是?沉迷情|欲去了,没有控制好天赋能力,让丝丝缕缕的奶香味从黑雾中飘了出来,她和?卫南漪也不是?没了嗅觉,自是?闻到了。
沈素隐约觉得不对,这才想着听听。
看是?不敢看了,就怕真看到什?么。
等着施展开灵耳,她忽然觉得她听也不该听的。
狐柔比她想象中还?混蛋。
她们是?熟,可也不能熟到这么不见外的份上。
沈素在低声骂狐柔,卫南漪早已来到了她边上,她小心翼翼地牵住了沈素的手,眸中有些小心翼翼地试探:“小素……”
卫南漪情绪还?是?很好辨认的,毕竟她也不在沈素眼?前躲藏。
这会儿四下无人,露出两分贪欲,她还?是?有勇气的。
她脸更?红,声音很轻。
沈素便知道卫南漪十有八九跟她一样也去听了。
卫南漪没有灵耳,但卫南漪会的术法多,只要她想,总有办法去听的。
湿热的触感在掌心扩散,沈素渐渐红了眼?,她牵住了卫南漪:“夫人,我们回屋吧,喜服的事不急。”
“嗯。”
卫南漪都主动牵了上来,自是?不会拒绝的。
沈素和?卫南漪刚刚走出去,远远地就看到一只杂毛孔雀跑了过来:“首领大人,卫仙子!”
蘅清。
蘅苒的妹妹。
蘅清喘着气,在卫南漪和?沈素跟前停了下来:“卫仙子,我长?姐说?你有办法让我的羽毛恢复!您能帮帮我吗?”
沈素看着杂毛孔雀,握着卫南漪的手紧了紧。
她舍不得松开,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可蘅清似是?先发现了她们的抗拒,立刻跪拜了下去,可怜兮兮地哀求着卫南漪:“卫仙子,求求您帮帮我吧!”
蘅苒可是?给?她们指来了个麻烦。
沈素都想问问蘅清能不能换个时日来,可又恐蘅清看穿了她急色,只能眼?睁睁看着卫南漪脸上红晕未散,还?是?招架不住蘅清的苦苦哀求,在这种?时候答应了蘅清。
沈素只剩下了在心底谩骂狐柔她们一众妖。
她输给?狐柔她们了,输的很彻底。
输在了要脸。
算她求求这些妖了,还?是?跟她见外点?吧。
第171章 懦弱
“我最后再说一次, 除了碧娘,我谁也不要!”
石桌碎裂的声音让在座长老都吓了个激灵,她们面?面?相觑, 恰在喉咙处的话迟迟不敢再说, 求救的目光还是落在了狐三白身上,只可惜狐三白只顾着喝茶, 并未要搭理她们的意思。
她们的反应, 狐柔也看在了眼里。
见她们有所忌惮不敢张口, 这才稍觉心安。
原本是消停下去几日了的,只是不知是谁传出去的, 说她日日吓唬狐碧娘, 惹得狐碧娘整日泪雨连连, 她们只当?是狐柔变了心, 自?是接二?连三地找上了门。
狐柔脾性?极差,并不是只对狐碧娘, 真要惹恼了她,族内长辈也是一样?的待遇。
她其实也没那么容易生气, 只是她娇惯了这么久, 想要的得不到满足,总是会耐不住性?子,加上这些?烦人的狐狸就愈发焦灼了。
这些?狐狸在她被炼制成妖傀的时候,个个避之不及。
如?今她好?了,倒是替自?家?后?辈惦记起了狐妻的位置。
真不愧是群狐狸,那是半点亏不肯吃, 还得占尽天下好?处的。
随着狐柔脸色愈发难看, 那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的狐族长老们终于是有了决断。
“族长大?人,碧娘她血脉不好?, 还已?经孕育过后?代了,她来做狐妻,不利于我狐族子嗣绵延。”
狐柔揉碎了捧在手心的茶杯,冷笑一声:“那你们就去找晋金爷爷啊!我本来就没想碧娘再生什么孩子。”
本就有狐玉狐云跟她分宠了,她才不想再多那么个人。
她什么性?子,她还不知道吗?
但凡清醒点就知道她教养不好?孩子,生出来也是烦恼。
她这样?的话让狐三白也有些?坐不住了,狐三白端着瓷杯,不太赞同地摇摇头?:“小柔,你虽是女子,可你要知道狐族到你这一代也就只剩下你……”
狐三白的话没有说完,狐柔就打断了她:“晋金爷爷年轻时候那般风流,指不定在外面?还有后?人,纵然是半妖,天资也应当?不俗,诸位既然都在肖想我们一脉的天赋能力,那就该去找找看是不是还有别血脉遗落在外,你们就算是在我这磨破了嘴皮,我也只要碧娘,如?果你们实在是想逼迫我,那我们就试试看,到底是我先杀了你们,还是你们先胜过我。”
她话音落下,丝丝缕缕的黑雾在狐洞中显露,眼看着狐柔的身躯就要隐进黑雾中了,狐三白呵责住了她:“小柔!”
狐柔眯起了双眸,淡淡道:“我不要别人。”
“碧娘还不错,孩子的事?以后?再谈。”
狐柔很听狐三白的话,狐三白在族内声望也够,他既然都应了,狐柔也就停了下来。
她抚了抚手掌,在情绪慢慢平定以后?,这才说:“其实也不止晋金爷爷,我们狐族多风流,我们这一脉在我之前血脉也算不上稀薄,在外有后?人遗留也不足为奇,我前几日去归一宗的时候就有看到不少半狐,诸位不妨去看看有没有我们这一脉的后?人,若是有就接回?来,我自?是会好?好?培养,你们介怀血脉,但首领大?人的天资有目共睹,半妖比血脉纯粹的妖族更?强……”
狐柔声音渐渐放轻,在座的人也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接二?连三有人告辞了,只是最该去寻找狐族血脉的狐三白却没有走,比起血脉,他还是更?操心狐柔。
他是看着狐柔长大?的,当?时也是他将狐碧娘带到了狐柔身边。
“小柔,你就算喜欢碧娘,你也不该跟族内的长老动手。”
他不是什么正经狐狸,面?对狐柔倒有些?长辈威严和严肃:“她们该以为你病了。”
狐柔揉了揉青丝,烦躁不安地说道:“我不本来就是只疯狐狸!”
不对劲,实在是不对劲。
狐三白眼眸微凝,很快就想明白了:“你又跟碧娘闹脾气了?”
狐柔嗯了声。
在承认心思以后?,她的神情变得有些?苦恼:“大?长老,我实在是不明白,为何我将心中诉求说得那般明白了,她就是不肯听我的,我无非是希望她能够不要喊我大?人,她大?可以跟你一样?喊我声小柔,我还希望她不要遇事?就躲,她是只狐狸,又不是只乌龟,怎么总是想着躲进壳子里?去,我分明能感受到她是喜欢我的,那为何三长老她们说上两?句话,她就立刻来劝我娶别的狐狸,她难道就不能告诉三长老,她不愿意与人分享我?”
狐三白先是一愣,而后?看着愁容满面?的狐柔,笑出了声:“小柔,你不觉得你的诉求很自?相矛盾吗?”
狐柔不太明白,狐三白碾动莫须有的胡须,一双狐狸眼都笑得没了踪影。
“你心中诉求是想让碧娘忘记尊卑,将你当?做妻子,而不是尊贵的主人,谨记自?身不同于往日,无论面?对谁都有挺直腰背说话的权利,可是你啊,这些?都是你在说,你希望她听从你,那她既然听从你,那又如?何忘记尊卑。”
狐三白点出了她的错。
狐柔嗤笑一声:“原来碧娘听我的,不听我的都是错的。”
狐三白点点头?,狐狸眼珠不停转动:“小柔,你可能需要一点外力相帮,我看你还傻的时候,碧娘就没将你当?主人。”
可也不是爱人,而是……孩子。
算了算了,肯定是比主人好?。
狐狸说话,狐碧娘肯定是不会信的,也不敢信。
找人帮忙……那必定还是沈素好?。
——
沈素便觉得这群妖还是跟她见外些?的好?。
好?容易送走了蘅清,刚消停没两?日,她这耳根子就又热闹了起来,这回?就更?离谱了些?,狐族那帮长老找族长血脉竟是找到她这里?来了,她们找就算了,还不知惫倦地跟她说起了狐晋金年轻时候的风流韵事?。
她真的没有很想听。
沈素一时间也弄不明白,她究竟是在雁碧山做首领,还是在雁碧山当?娘,什么家?长里?短的事?都能到她眼跟前了。
真是可怜了卫南漪,在临仙山的时候是高高在上的神女,到了雁碧山只能跟她听些?桃色情事?。
她唉声叹气地坐在归一宗练武场石阶上,看着那些?狐狸在被聚集过来的半妖中流窜,撑着下颚,抬起眼眸看向站在她身侧的卫南漪:“夫人,你会觉得厌烦吗?”
卫南漪在她望过去的时候,总是会第一时间回?望回?来,那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小素,我为何会觉得厌烦?”
她对沈素有用不完的耐心,就连说话都永远是温柔的语调。
虽然没有在卫南漪眼中找到厌烦,沈素还是觉得卫南漪委屈,她垂头?耷脑地指了指那些?狐狸:“她们很吵不是么,而且不止是她们,整个雁碧山都很吵。”
卫南漪蹲下了身,坐在了沈素身边,跟她一同看着那些?狐狸:“可小素也没有觉得她们烦不是么?而且我能感受到小素很喜欢这里?。”
也算吧。
她确实是有点喜欢雁碧山。
沈素以前最匮乏的就是亲情,而雁碧山这群妖个个都将她视为亲人依靠,什么事?都爱找她,吵是吵了点,可这样?真的会让她觉得她有很多家?人,很温暖。
当?然……找她帮忙欺负狐狸除外。
指的就是狐柔。
“你让我帮你骗碧娘?”
沈素从前是骗过许多人,可那些?人大?都比她强大?。
狐碧娘本就处于微势。
再被欺骗,未免太可怜了。
狐柔知道沈素不会同意,可这世上会示弱的又不是只有狐碧娘。
她蹲在了沈素和卫南漪跟前,眨巴着狐狸眼,可怜兮兮地望着她们:“首领大?人,卫仙子,你们也不想我和碧娘一直这样?下去吧?”
卫南漪轻蹙眉心,轻声劝道:“你可以跟她好?好?谈谈。”
“没用。”
要是有用,狐柔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卫南漪始终是记得小狐狸好?时的,倒也不忍心拒绝她,她轻轻喊了声沈素:“小素。”
“夫人,我们不能太相信狐狸,她们心里?都憋着坏呢。”沈素斜了眼狐柔,没好?气道:“谁知道她改过的心诚不诚。”
那日里?要不是她及时出声,狐柔都不一定还能让她和卫南漪听到些?什么呢。
妖王嘛,偏执又杀心重。
遇上不顺心的事?总是欺压在先,理智在后?,乐羡不也这样?。
她看来看去,也就觉得邬绣好?点。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话少,没有机会看出来什么。
狐柔说她想哄狐碧娘,可她太偏极端,狐碧娘又太柔弱,她掺和进去也不见得有什么好?。
说到底,沈素那天还是记了狐柔和蘅苒一笔。
狐柔故作痛惜地捂住心口:“首领大?人,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
狐柔在看沈素,卫南漪也在看沈素。
沈素还是松了口:“仅此一次。”
狐柔是只得寸进尺的狐狸,她轻笑一声,殷切地说道:“下次还来。”
臭狐狸!不要脸的狐狸!
沈素深思良久,还是觉得她不能只攻击狐狸,要骂还是得一块骂。
这雁碧山有头?有脸的妖基本上脸皮都不薄,狐碧娘脸皮倒是薄,就是也没地位。
因为没地位,所以谁都能欺负了去。
狐柔带着她们回?到狐洞的时候,狐碧娘正在收拾被褥,而洞中站着的两?只狸猫倒是成了无所事?事?说着闲话。
狐族本身是不会让狐狸来侍候的,而是些?依附狐族妖族里?天资较差的妖。
依着狐柔的地位,能在狐柔洞中侍候的妖自?然是差中最好?的,无论是模样?还是修为,她们天赋要好?过狐碧娘,容姿也不差,自?是有些?轻视狐碧娘的。
“你说,这族长大?人究竟喜欢她什么?我怎么就看不出这位夫人什么好?来,天赋差,年岁大?,寿元也短,若不是拿到的修炼资源好?,早该油尽灯枯,容姿衰败,踏入死门关了吧。”
“夫人生得倒是不错的。”
“可也比不得族长大?人好?,族长大?人可是整个雁碧山最好?看的妖。”
“怎么?你喜欢上了族长大?人?”
“族长大?人貌美,实力还强,天赋也高,可惜我是外族,长老们肯定不会允许族长血脉外流的。”
“……”
她们说得热闹,狐碧娘像是没听到一般,还是在自?顾自?收拾着被褥,唇色看着倒是有些?惨白。
沈素她们藏在黑雾中本是想先看看时机的,可没想到看见了她们平日里?趁着狐柔不在,如?何欺辱狐碧娘的了。
不仅将活甩给狐碧娘在做,还得说风凉话,甚至都没有避开狐碧娘的意思。
狐柔看得火冒三丈,她朝前踏出一步,巴掌就要朝着那两?只狸猫扇过去,还没打到就被沈素将手拽了回?来:“你现在要是打了,你的谋算可就要等以后?了。”
“她们欺负碧娘!”
狐柔不想善罢甘休,她恨不能现在就斩断这两?只狸猫的脑袋,让她们永远闭上这张嘴。
卫南漪有些?奇怪:“狐柔,你之前不知道?”
“不知。”狐柔摇摇头?,眼中怨毒更?深:“碧娘没跟我说过。”
正因为狐碧娘不说,所以她们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吧。
沈素早说狐碧娘过于软弱,果然没错。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狐柔,由此可见,你平日里?待碧娘也没多好?,你但凡是多留意些?了,她们也不敢这样?。”
狐柔泄了气,刚刚气势汹汹的模样?也看不见了。
沈素说到了实情,她平日里?的确没有留意过别人对狐碧娘的态度,她觉得狐碧娘既然是她的妻子了,族内除了那些?长老也没有谁敢对狐碧娘指手画脚了,她只需防着那些?长老就好?,旁的妖没有那样?的胆量。
结果是不仅有,甚至比长老更?为过火。
沈素向来是很会戳人心窝的,眼看着狐柔神情不对,她可没有要收嘴的意思。
“你平日里?该不会只想着欺负碧娘去了吧。”
沈素又说对了。
她跟狐碧娘在一块的时候,总是想着狐碧娘听她的,可又让狐碧娘不要拿她当?主人。
若不是狐三白提醒,她还没有觉察到,这两?者本就是互相矛盾的。
难得,狐柔也能升起来些?愧疚。
只是愧疚过后?是恼羞成怒:“她是我的,我能欺负,别人不行?!”
她还是要找那两?只狸猫的麻烦,卫南漪拦住了她:“你日后?再算账也是来得及的,可今日里?你不是要改变你和碧娘的关系?”
卫南漪和沈素一左一右扯着狐柔离开了狐洞。
她们走时,狐碧娘已?经收拾好?了被褥。
两?只小狸猫的话,她自?是也听见了,可狐碧娘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相比其他的杂毛狐狸来说,她已?经命很好?了。
她们这种狐狸血脉不断在弱化,不知多少狐狸连人形都没有办法幻化,短短十几年就丧了命,而她有惊无险地修炼成了人形,等到了狐族给资源,一路有惊无险地活了几百年了,在寿元没剩多少年的时候碰上了狐柔出生,她被选成了狐柔的乳娘,也有了继续活下去的权利。
正如?两?只小狸猫说得那样?,如?果不是狐柔带给她的资源,她早就该死了。
狐碧娘是不想死的。
她千辛万苦修炼成人形,自?然不会只想活几百年。
如?果狐柔一直将她当?做乳娘……她不见得能拿到这么多修炼资源。
狐碧娘扪心自?问,她是真的现在才知道狐柔变成妖傀回?来以后?对她有异样?心思的吗?
不见得。
她是胆小懦弱了点,可也不是只傻狐狸,狐柔以前就干出过在她先夫灵堂纠缠她的事?,她……她从前就有察觉到狐柔对她生了欲望的,而且……那天她没有去叫,甚至没有求救,而是推推搡搡间就允了她。
她没有错吗?
不,她应当?是有错的。
当?然,狐碧娘不觉得欲就是爱,她始终是狐柔的乳娘,而不是爱人。
只是狐柔想要占有她,而她呢?她那时在想什么?
“碧娘,碧娘……”
温软低柔的声音在耳畔纠缠,那微微发凉的手已?经探进了衣襟,狐碧娘后?脊有些?发寒,挂在身上的素衣隐隐约约有湿意,她发间插戴的白花轻轻颤着,就连声音都很微弱:“不,不行?。”
她们是化了形的狐狸当?中最低贱的存在,也没有什么好?人缘。
看在狐柔的面?上,方才有零零星星的狐狸前来吊唁,这会儿已?经都散了,狐云狐玉也去休息了,她独自?守着灵堂,这才给了狐柔缠着她解渴的机会。
狐柔要什么,族内都是会给的。
狐碧娘拒绝了,她也还是想要的。
“碧娘,你对我最好?了。”
狐柔蹭了蹭狐碧娘的颈窝,狐碧娘看着那垂落的白布条,瑟缩着肩头?:“明,明日再好?吗?”
依着狐柔的年龄,早就该断奶了。
可没人会管她想如?何,狐碧娘自?是也不敢管。
她指了指灵堂摆放的棺木:“今日……是我……”
不知道为何,她竟是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她心中没有很多的悲伤,更?多的还是无力,那种对命运的无力感,她丈夫的死不是意外,不是敌袭,他……是老死的,寿元耗尽。
再好?的修炼资源也没有留住他的命。
这种时候她居然还该谢过狐偲,如?果不是狐偲为了满足狐柔的心愿,改变了她的身体,让她的筋脉也发生了变化,恐怕她也是要死的。
她们拿到好?资源的时候,已?经是成年狐狸了,天资筋脉都没有什么改变的余地了。
若不是狐偲……若不是……
分明是该恨狐偲的,也该恨狐柔的,毕竟没有谁会想自?身永远丰盈任取,可她活命的机会是她们姑侄给的。
狐碧娘指了棺木,狐柔也就顺着看了过去,她不似狐碧娘的惊慌,也没有那么复杂的想法,她还是抱着狐碧娘,慢慢往她怀中靠:“碧娘,大?长老说他天资跟你差不多,他死在寿元耗尽,你是不是也会害怕,可你是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还是撩开了狐碧娘的衣裳,素白的布料缠绕在柔白的手腕。
狐碧娘只觉得有一双眼在盯着她们,有千斤石在朝着她压过来,她害怕极了,胡乱朝后?退去,那被布料勾住的手腕在慌乱下落在了那还步步紧逼的狐狸脸上。
“啪!”
她打了狐柔。
狐碧娘怔住了,踉跄朝后?退去的步子也停了下来。
狐碧娘必然是怕的,她怕狐柔生气,更?怕狐柔会迁怒她的女儿,可狐柔捂着脸在笑,她拽着胸前的布料,朝着狐柔探出手:“圣女大?人,你疼不疼?”
她伸过去的手被狐柔拽紧,慢慢贴上了狐柔那张娇媚的脸上。
狐柔蹭了蹭她的掌心,带着些?渴望:“碧娘,你再打打我吧,我姑姑都没打过我呢。”
狐碧娘只觉得惶惶不安,她连忙跪了下去:“碧娘不敢。”
她没有留意到狐柔的渴望,更?不敢去想狐柔是否还有别的心思,她只知道她犯错了。
她居然打了圣女。
狐柔搂住了她的腰肢,没有让她真跪下去:“不敢,不敢,你总是不敢,你胆子怎么这么小。”
因为……胆量都是强者才拥有的权利。
狐碧娘自?是不敢说出心中所想的,只能是让狐柔抱着,眼睁睁看着狐柔再去夺她手中的布料。
没有讨厌,只是窘迫。
狐柔对她肯定是不薄的,她常常逗着她哭,可每次真哭了,那修炼的资源就流水一样?进了狐碧娘怀中,狐柔连她自?己的修炼资源都偷偷分给狐碧娘,怎么能算坏呢。
哪怕狐柔有很多,分给她也影响不了狐柔修炼分毫,可依着狐碧娘的身份本是不该有那些?的。
狐玉狐云的天赋是要好?过狐碧娘的,也不是她们天生就更?强些?,而是她们尚在襁褓中,还是幼狐连人形都不能幻化的时候就能泡在上好?的珍贵药草里?,妖本就跟人不同,化人形也是渡劫,渡劫后?才正式踏入妖修道,也就有了灵根品阶。
她们在没有化形前就得到了滋养,天赋要是比狐碧娘差那才是奇了怪了。
想来可笑,她们天赋都是依靠着狐柔给,到头?来居然因为记恨狐柔出生,而去报复狐柔。
她从狐柔身上拿到的好?处太多了,早就超出了她带来的伤害,本就是还不清的,可还多了狐云狐玉。
狐柔当?了三百年妖傀,无知无觉没有神智,生死不由己定,更?是受尽苛待,落了一身伤。
要不是沈素带着她回?到狐族,她现在还是别人手中的傀儡。
狐碧娘再可怜,狐柔也没有剥夺过她的意识,但狐柔……傻了三百年,她该拿什么来偿还狐柔呢?
从来都是狐柔给她好?东西,而她能给狐柔的不多。
狐碧娘以前觉得狐柔是孩子,现在觉得狐柔是主人……不,要更?复杂一点,她跟狐柔的感情不能用爱来定,也不能用主仆来定,她自?己也理不清,只是……
狐碧娘不是来做族长夫人的。
她是来赎罪的。
如?果不是狐柔选了她,那她们一家?三口应当?都死了,委屈一点也是应该的,她有三百年的债要还。
可她实在是要脸,她根本做不到像族内其他狐妖那样?放荡纵情,任人观赏……
狐碧娘思绪烦乱,越想越忐忑,狐洞外却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碧娘!出事?了,你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