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归山
冥恶谷出现的仙缘选中了阮桐。
四?大?宗迟迟破不开结界, 在仙人遗邸外不能吸收到微薄仙力后也就各自散了去。
在四?大?宗散去后,沈素和卫南漪又等了半月,阮桐方?才从?仙人遗邸当中出来, 而在她出来后, 仙人遗邸就消失了,那就像是特地给阮桐送来的机缘一样。
她本该有仙缘的, 这?不奇怪。
从?仙人遗邸出来的阮桐已经吸收了不少仙力, 修为也从?金丹期一跃成为了合体境, 竟是连卫南漪都越过?了去。
她体内还有残留的仙力,未曾吸收。
依着阮桐体内积攒下的仙力, 不出百年必定要飞升成仙。
狐柔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这?会儿见着阮桐修为一飞冲天, 心中的不耐被惊讶压了过?去。
狐柔绕着阮桐转了两圈:“阮桐, 可以啊,你这?命也太?好?了。”
阮桐可不是什么好?命的姑娘, 她少年时就差点丧命,一身血肉被同村几百人分食, 若没有林水嫣她们相护, 后面又遇见沈素和卫南漪,早已死在了神风村,好?容易活了过?来,还要被拽进灵根局中,用命扶持余暮寒成仙。
她现在得到的这?些更像是补偿。
阮桐不会跟狐柔抱怨她的过?往,她顺着狐柔说:“我命确实是不错。”
她手掌伸向了卫南漪和沈素, 不用念咒, 赐福的力量也就从?她掌心钻了出来,慢慢笼罩了卫南漪和沈素。
神灵之体的赐福本就跟别人不同, 在修为达到合体期以后,阮桐身上的气?息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冒出的金光更为温和,也更具备神性,顺着皮肤慢慢渗进经脉中,几乎能舒服发出轻吟。
阮桐向来是很知道感恩的,在修为突飞猛进以后,温和的性情没有改变,最先?想到的也是报答沈素和卫南漪。
她铆足了劲,想要给沈素和卫南漪最多最好?的赐福。
金光久久不散,不论卫南漪说什么,还是一意孤行地钻进了她的身体。
来自合体境神灵之体的赐福,就连站在边上的狐碧娘和狐柔都能感受到那金光的柔和强大?,这?让狐柔眼眸越来越亮。
阮桐是等着体内的灵力几乎耗尽了才停下来的。
眼看着她站都站不稳了,卫南漪和沈素有些哭笑不得,卫南漪先?伸出手扶住了阮桐,轻声说:“小阮,你这?是做什么,我们也不需要这?个。”
阮桐看着卫南漪,扯了扯嘴角:“师父,我知道你不需要,可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
沈素预计她不出百年必定要成仙,可事?实上阮桐更能感受到身体的变化,她能停留的时间比百年更短。
不仅是沈素和卫南漪,她还想在剩下的时间里给林水嫣她们每个人赐福。
等着她离开了,她的赐福也会守护着在意的人。
“小阮……”卫南漪呢喃一声,有些遗憾。
沈素和卫南漪都知道阮桐想要成仙的,也尊重她的想法?,可她们都没想到阮桐会拿到这?样的机缘,一步登天。
自是替她高兴的,可也有些舍不得她。
阮桐是卫南漪首徒,分量很重。
卫南漪还以为她可以弥补那二十年的遗憾,好?好?教导阮桐她们,带领她们修行,做个师父该做的事?,而不是遇到危险后,还需要她们将她护在身后,没想到阮桐一朝之间胜过?了她。
她抬头望了眼天,那是她注定不会去触摸的地方?。
“小阮,日后你只能靠自己了。”
阮桐也跟着卫南漪朝上看去,那里是另一个世界,在那里不再有陪伴身边的伙伴。
这?些阮桐一早就想好?了。
她没有太?难过?,她靠着卫南漪笑道:“师父,宗主?大?人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成为个好?仙的。”
好?像,没有人怀疑阮桐日后是否会成为下一个姜邬,阮桐的性情连啃食她血肉的人都能宽恕,更何况是别人。
仙人本就该普爱众生。
阮桐就很好?。
沈素看得出卫南漪是有些难过?的,她故意将话支去了别处,带着笑问阮桐:“那你日后要是成了紫仙,也有了决定天选之人的权利,你会怎么做?”
“选出一个有才有德,心怀大?爱,又肯吃苦的人,往后的事?交给她,而我盯着她就好?。”
阮桐答得很快,这?样的可能,她在心中幻想过?无?数次:“宗主?大?人,我觉得没有人会愿意生命被操控的,我只赐给她命格,往后该如何得她自己定,若……若是她因为命格变得欺凌弱小,肆意妄为,那我就将命格收回来。
她陷入过?局中,自是不想撰写什么故事?。
无?论是被选中的人,还是围在选中人身边的人都该有自由。
沈素望着阮桐: “那怕是很难。”
阮桐的想法?跟紫仙的职责并不相合,可阮桐有这?样的想法?,好?像是预料之中的,她支持阮桐,也有些担心阮桐。
阮桐没有这?样的顾虑,她很坦然:“宗主?大?人,天底下哪有容易的事?,您一路当上雁碧山首领也很难不是吗?”
“我相信只要愿意去做,总是有做到的一天!”
她一直这?样,看着温温柔柔,实则坚韧。
阮桐会坚守她选择的一切。
现在如此?,往后也会如此?。
阮桐既然出来了,她们也该回雁碧山了,只是……狐碧娘。
离开雁碧山这?些日子,狐碧娘在脱离了那压迫她的环境后,确实是改变了不少,渐渐朝着狐柔所期待的平常道侣而发展,她们都怕回到雁碧山后会打回原形,尤其是狐柔。
越是靠近雁碧山,狐柔的心越是忐忑。
她纠结了许久,还是跟狐碧娘开了口:“碧娘,你要是不想回去……我跟你去安灵吧。”
狐碧娘愕然:“你是族长,怎么能说这?样孩子气?的话。”
狐柔勉强扯了扯嘴角:“碧娘,我怕你会因为雁碧山,讨厌我。”
她当然没有忘记责任,也不敢忘。
身为族长,她身后站着千千万万需要她庇护的狐子狐孙。
狐柔笑容苦涩,满是无?奈:“碧娘,你以后有什么委屈都告诉我好?不好??我是只瞎了眼的笨狐狸,我常常不长眼睛,分明日日寸步不离,我还不是瞧不见她们怎么明里暗里欺负你的。”
她几乎没有承认错误的时候。
身为族内最高贵的狐狸,她需要讨好?的从?来都只有她自己,但现在多了狐碧娘。
狐柔赤诚的目光,狐碧娘也看在眼里。
外面的世界很好?,在外面没有人知道她的天赋,更不知她的修为全靠施舍,自然也不会轻贱她,所以她过?得很自在。
可狐族也不只是狐柔一个人的家,那也是她的家。
没有那么喜欢,也无?法?否认在那里生活了上千年是有感情的,狐云狐玉也还在那里。
“我……”狐碧娘是有些不同了,在这?种时候没有继续逃避,她轻轻碰了碰狐柔的手臂:“我愿意回去的。”
狐柔松了口气?,她深思熟虑过?后才说:“碧娘,不如我将狐云狐玉放出来陪你吧?”
只要狐碧娘能够高兴点,她是可以放下仇恨的。
不过?这?个陪伴的前提是狐碧娘不会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那两只狐狸身上。
“真……”狐碧娘先?是一喜,而后摇了摇头:“不,不用……”
她望着狐柔,眼中有怜爱:“你受了三百年的苦,她们总该还给你。”
狐柔越发高兴了。
哪怕狐碧娘是有畏惧的成分在其中,才这?样说话的,她还是会觉得开心,就好?像狐碧娘在意她,远胜过?那两个不孝女一样。
狐柔差点乐出声,急忙捂着嘴轻咳一声,这?才一本正经地跟她们说:“她们毕竟是碧娘的女儿,三百年就不必了,关三十年就放出来吧。”
狐碧娘自是愿意的,就是怕狐柔心中任由过?不去的劫。先逐敷
她盯着狐柔,目光带着探究。
那是从?前的她不敢有的举动,以前她所要做的,唯有顺从?。
沈素和卫南漪也一直在听两人说话,见她们两只狐狸寂静了下来,主?动插进了其中:“碧娘,你若是在族中待得不自在,不如搬到归一宗来住,归一宗没有人会轻贱你分毫的。”
她倒是忘了,归一宗都是群半妖,跟雁碧山那群恃强凌弱的妖不一样。
狐柔刚想替狐碧娘答应,耳边就响起了声声叮咛。
她忙是住了口,等待着狐碧娘的回答。
“好?啊。”狐碧娘答应得很快,她心中对那些妖还是带着常年累积下的畏惧,归一宗就不一样了,那里没有妖,还是沈素和卫南漪的地盘,卫南漪肯定不会让宗门里出现那种品行不端的弟子。
狐柔见狐碧娘答应了,很是着急地冲着沈素说:“那我也要去的!”
沈素斜了眼她:“我还能拦得住你?”
“自是拦不住的。”
狐柔骄傲地挺了挺胸腹,依着她的天赋能力,假以时日去何处都能悄无?声息。
——
安抚好?狐碧娘,沈素她们也就继续赶路了。
她们本就离雁碧山不远了,刚过?午时也就回到了归一宗。
沈素一行还没踏进归一宗就听到了江蕊平的声音:“竺仙儿!”
江蕊平声音刚刚落下,她们就看到竺仙儿和皈苍神色慌张地从?里面跑了出来,皈苍的山羊胡子都被扯掉了一半,手上还牵着竺仙儿:“仙儿,快点跑!”
“这?是怎么了?”
沈素怪异地看着这?祖孙俩,好?奇地发问。
她的声音刚刚响起,竺仙儿和皈苍就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满眸惊喜。
“首领大?人!”
皈苍向来沉稳,现在都失了稳重,带着竺仙儿奔到了沈素身边。
竺仙儿刚刚在沈素边上站好?,江蕊平已经追了出来,她掌心还冒着簇小火苗,看到沈素和卫南漪,这?才讪讪收回手:“南漪,你们回来了啊。”
江蕊平收得很快,可卫南漪她们都看见了。
卫南漪盯着江蕊平的手:“师叔,你这?是做什么?”
没等江蕊平应,竺仙儿就委屈巴巴将手臂伸了出来,在她的手臂上有被烧焦的羊毛:“首领大?人,卫仙子,江蕊平要扒我的皮。”
什么!
沈素惊讶地看向了江蕊平,江蕊平抬抬手:“你们别听那只小山羊胡说,我只是想要她一点皮炼药,我也是帮林水嫣办事?。”
在竺仙儿和江蕊平一人一句下,沈素她们终于?拼凑出了事?情的全貌。
她们虽然离开了雁碧山,可林水嫣扩大?宗门的野望没有停止。
这?不前两天又捡回了两只山羊半妖,还是带着阿绫在轩明宗大?长老炼丹炉里抢回来的,那两只半妖活体入丹炉,命是保住了,只是一身皮毛都被烧毁了,因为是炼丹炉所致,没有办法?再自然生长出来皮肤和毛发,所以林水嫣求到了江蕊平这?里。
江蕊平则是打起了竺仙儿的主?意。
竺仙儿是羊族族长,还是最高贵的山羊血脉,她的皮毛入药还能让那两只半妖改善血脉,再合适不过?了。
原本林水嫣是跟竺仙儿她们商量好?了的。
可竺仙儿一来,江蕊平就用火烧她,她们自是被吓得慌不择路跑了出来。
江蕊平不屑:“我不烧掉你的毛发,怎么扒皮。”
竺仙儿不敢瞪江蕊平,便只剩下小声嘟哝:“你不说明白,上来就用火烧我,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害我。”
江蕊平恶名?在外,雁碧山大?半个山头的妖都对她有阴影,也不怪竺仙儿被吓成这?样。
沈素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江蕊平却?没有醒悟她的威名?有多吓人,她还是对竺仙儿不太?满意:“你们祖孙俩,一个妖王,一个大?长老,一点火而已,还能将你们烧死了不成。”
别人不好?说,江蕊平的火肯定行。
沈素在心中偷偷言语,竺仙儿也垂着头,小嘴一张一合,就是听不见声音,十有八九是在反驳江蕊平。
江蕊平冷着脸:“竺仙儿,你在说什么?”
她声音冷了下来,竺仙儿就更害怕了,就连皈苍和狐柔她们都不自觉地朝后退了退,谁都不敢招惹这?尊凶神。
沈素挡在了竺仙儿跟前:“江师叔,怎么林水嫣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江蕊平可不是好?说话的主?。
卫南漪也奇怪,那归一宗里忽然走出来个人:“那还不是因为沈师伯开了口。”
江蕊平斜了眼来人:“多嘴。”
来人她们也不陌生,正是好?久不见的冯银越。
盛清凝是常往这?来,冯银越在秘境事?结束后,还是头回来此?。
沈素猛然间见了她,很难不问:“冯长老,你怎么来了?”
“她来告状的。”
冯银越揭了江蕊平的短,江蕊平也没有放过?她:“这?么大?的人了,一点长进都没有,居然还学小孩告状那一套,你就算是看不惯清凝也不该闹到这?里来。”
冯银越不敢还嘴,就是神情看着不太?服气?。
卫南漪快步上了前,她跟冯银越熟悉,很是自然地扯了她一把:“清凝怎么了?”
冯银越:“大?师姐,说来这?事?你也有责任。”
卫南漪只想关心师妹,没想到冯银越将火烧到了她身上。
她怔愣地看着冯银越,不知错从?何来。
沈素不乐意了,她跟上前:“冯长老,这?跟夫人有什么关系?”
冯银越扶了扶额,满眼无?奈:“大?师姐,你那日里在冥恶谷可是将域沣给了她?”
卫南漪还真想起来了,她那日里在冥恶谷是给了盛清凝一把短刃。
“就是因为域沣。”冯银越叹了口气?:“她非得说域沣是盛涟门的东西?,现在日日惦记着如何将盛涟门的好?东西?都弄到手里呢,宗门里的事?全都撒手不管了,我也是没办法?了,这?才想着能不能请沈师伯出面管教宗主?。”
沈素听明白了,她立刻道:“冯长老,这?可能是盛宗主?的借口。”
她越说,冯银越越是忍不住叹气?:“谁能不知道是借口,可我们也拿她没办法?。”
冯银越原是性情中人,自在洒脱又不忘责任。
现在眼看着就要被盛清凝逼疯了。
盛清凝肯定是有能力做好?宗主?的,沈吟雪死后,卫南漪失踪,那几十年里她将临仙山守得很好?。
可自从?江谙死了,大?长老变成了冯银越,还有卫南漪和沈吟雪相继露面,她愈发不想好?好?当宗主?了,日日都沉迷她那些宝贝,还有别人口袋里的宝贝,恨不能立刻撂挑子不干了。
冯银越刚当大?长老没多久,累得人都瘦了。
沈素仔细打量一番冯银越,实在是没发现冯银越何处瘦了,但还是安慰着冯银越:“冯长老,盛宗主?也是信任你,这?才将宗门大?小事?都让你来管的。”
冯银越略带悲伤地看过?沈素一眼:“你是新的很,我可不新了,再如此?操劳下去,说不好?要短命了。”
新的很,又是新的很。
冯银越总能说些她想都想不到的话,她就没听过?有踏入分神境的修士有累死的。
沈素撇撇嘴:“临仙山不是还有新的嘛。”
冯银越喘了口气?:“我便是将手中事?都交给了箬衣,方?才有工夫来雁碧山的。”
她也比盛清凝好?不少,就是可怜了白箬衣年纪轻轻就开始操心宗门。
不过?这?样跟林青绮倒是更般配了些。
盛清凝之前还来抱怨过?白箬衣,现在想想,她不该来归一宗,她就该早早去找林青绮哄上一哄白箬衣。
哄好?了,什么心思都有了。
沈素还想跟冯银越说两句话呢,身后就传来了狐柔的声音:“咦,小金鱼?”
金鱼?
沈素出于?本能转过?了头,刚刚转过?去就看到狐柔窜了出去,她在密林中抓到个想要逃走的姑娘,揪着姑娘的手臂就将人提了回来。
“臭狐狸,你别拽我啊!”
这?熟悉的声音,可不就是消失多日的冷茹。
狐柔好?容易对狐碧娘有了耐心,对冷茹这?种小金鱼依旧恶劣,她龇牙咧嘴地冲着冷茹说:“别吵,再吵吃了你!”
冷茹不情不愿地被狐柔抓到了沈素跟前:“素姐姐,我帮你抓到了只想要偷跑的金鱼!”
“谁要跑了。”
冷茹挣开了狐柔的手,她手中还捧着走时带走的木牌,神情看着有些怪异。
“冷道友。”
沈素也好?久不见她了,心中还是很想念的,眼下见了她,自是露出了笑容。
冷茹不太?自然地看了看沈素,又看了看卫南漪,而后偷偷探过?去脑袋,朝着归一宗里看了眼。
没有看到心中害怕的人,她才松了口气?。
心口松快了点,她也终于?是敢跟沈素她们说话了:“沈道友,南漪神女,我好?想你们啊!”
沈素刚想应话,狐柔冷不丁讽刺了她一句:“想?要是想,你跑什么?”
“你这?张嘴……”冷茹不知想起来了谁,忽然轻轻摇了摇头,她没有跟狐柔争吵,而是将那块木牌塞到了沈素手中:“沈道友,这?个你帮我还给林水嫣吧。”
还给林水嫣?可这?不是冷茹的木牌吗?
沈素有点奇怪,这?才发现那块木牌正面是她们写下的名?字,而木牌后有行小字。
“如果我告诉你,我喜欢你,那你还会不会走?”
这?个字……沈素是认得的,这?是林水嫣的字。
林水嫣没有写下自己的名?字赠给冷茹,但她留给了冷茹一段情话。
别扭精没有当面挽留,但将心中话偷偷写在了木牌上。
冷茹是被她引回来了,可她是来还木牌的。
冷茹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沈素却?还想替林水嫣争取:“冷道友,你……”
她话还没有说完,冷茹就摇了头:“沈道友,我很感激林水嫣,但也只能是感激了,我可能没有你们聪明,可我知道的,林水嫣放不下宗门,放不下同伴,她不会跟我走,而我……我也不会为她留下。”
冷茹还是要走。
归来的意义是第二次告别,只不过?其中没有林水嫣。
她眼眶微微泛着红,唯有心还是一如既往地坚定:“沈道友,你帮我还给她吧。”
沈素捏着木牌没有接话,冷茹挤出一点笑来,看着卫南漪:“南漪神女,你们大?婚我便不再来了,我怕待久了,就舍不得走了,愿你和沈道友永生永世,恩爱缠绵。”
林水嫣是徒弟,冷茹是生死之交。
卫南漪自是舍不得她们难过?的,她忍不住挽留冷茹:“冷姑娘,你这?又是何必呢?我看的出来,你心中也不是完全不喜欢小水的,修士的寿元很长,你大?可以看够了外面的世界再回来,别急着拒绝小水好?吗?”
“出门在外,心中总是惦记个人,又怎能轻松自在。”冷茹想到了什么,长叹一声:“我说不定明日就会死,何必拖累她惦记我。”
沈素皱皱眉:“冷道友,你不会死的,”
她最是惜命了,自是不想从?冷茹口中听到这?种丧气?话,可狐柔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独自漂泊过?些时日,她的内心更为坚强,也更为洒脱了:“沈道友,生死有命,何必强求。人不一定要寿元尽了才能死,只要心中没有遗憾,死在何处都是我的选择,无?怨无?悔。”
“你们不必太?挂念我,我只是向往自由,又不会寻死。我会好?好?活的,说不定日后也会寻个风景好?的地方?落脚,但应该不会是这?里。”
离别的话,她说得很决绝。
没有回旋的余地,也不给她们挽留的机会。
冷茹就这?么走了,这?一次连块惦念沈素她们的木牌都没有带走。
沈素和卫南漪久久回不过?神,江蕊平忍不住说:“你们想着她,她倒是半点不惦念你们。”
“江师叔,不是的。”
冷茹要是个无?情无?义的人,那就不会在辟幽谷为她们自找死路,更不会在前路危险重重的时候还陪她们走过?来。
她是离开了,可她是在一切尘埃落定,甚至这?世上少有人能伤到沈素和卫南漪了才走的。
冷茹和林水嫣是两个极端。
林水嫣自幼就缺少关爱,哪怕祖母在意她,可祖母是个胆小懦弱的,她不敢明晃晃地关怀林水嫣,只敢递给林水嫣一点细微的关怀,所以她格外珍惜每个出现在她身边,需要好?好?对她,爱她疼她的人,在这?种时候她只想守着宗门,守着这?个她争取来的家,还有家人。
冷茹从?小就拥有很多的爱,无?论是爹娘,还是祖母都足够爱她,可因为这?份家人之间的爱,她的爹娘和她都被冷花花锁在了辟幽谷,爹娘还在辟幽谷丧了命,最后冷花花也在辟幽谷丧了命,她不提,但她肯定是痛苦的。
没有爱的人向往爱,被爱束缚的人想逃离。
林水嫣做不了风,跟着冷茹走。
冷茹也不会甘心再成笼中鸟,一生在某个人身边停留。
不是不喜欢,只是不合适。
冷茹对自由的渴望早已变化成了执念。
卫南漪纠结地看着沈素手中的木牌:“小素,你要怎么告诉小水?”
沈素摇摇头,她转过?身,绕开了江蕊平,走到了归一宗大?门前,轻轻拍了拍门:“听到了?”
“嗯。”
随着声音响起,门后走出来一人。
正是双眸含泪,却?不肯落下半滴的林水嫣。
林水嫣从?沈素手中拿走了木牌,沉默不语地朝着归一宗内走。
沈素没等她走远就叫住了她:“说出来会好?受点。”
林水嫣转过?身,她看看沈素,又看看卫南漪,忽然说:“师父,阮逾她们新弄回来了群半妖都还没有修炼过?,灵根也没有测,你要是有空就帮她们测测灵根,我还得根据灵根给她们发放修炼功法?,嗯……江长老,杨非杨思她们皮毛的事?有劳您多费心了,过?几日我还得给统一安排她们去灵阵中学会控制妖身,这?件事?得抓点紧了,还有……”
她原是跟她们说话的,说着说着就朝着宗门中去了。
林水嫣嘴里是一句不停,字字句句都跟归一宗相关,伤痛被忙碌掩盖,叫人难以窥探。
沈素是觉得林水嫣别扭的劲让人很难能安慰到她,有些心疼。
冯银越则是越听,眼眸越亮,她神情激动地抓住了卫南漪的手:“大?师姐,你把这?徒儿送临仙山吧。”
坏了。
现在不止盛清凝馋林水嫣了,冯银越都开始馋了。
第184章 大婚
近日里雁碧山上热闹非凡。
沈素和卫南漪成婚的消息早已传扬出去, 虽然因为她们是和沈吟雪江蕊平一并成婚,不能大摆宴席,就连被允许参加成婚礼的修士都很少, 但不知内情的修士想看看卫南漪和沈素的人大有人在, 雁碧山还特意出动各大妖族在四周巡视,提防那些偷溜进?来观礼的人。
鸟族也出了不少力, 就连蘅清都自请前去带队巡视了。
邬绣一连想了几日, 还?是没有想明白蘅清那样自傲的人为何会拦下这样的活, 在蘅苒替她梳妆的时候,忍不住问出声:“蘅清她不观礼吗?”
蘅苒跟邬绣可不一样, 她太了解蘅清了, 也明白邬绣。
邬绣一问, 她就知道该如何回了。
她半趴在邬绣身上?, 轻声?说?道:“卫仙子替她恢复了一身白羽,她这不是想着报答卫仙子, 观礼不缺她一个,可出窍境巡视山头还?是很金贵的。”
蘅苒可不是老实人, 她既是趴在了邬绣后?背, 又怎会不伸手去环抱住她的脖颈。
唇瓣慢慢靠上?了耳垂,灼热的呼吸倾洒在了邬绣耳垂上?:“邬绣,你?说?我们是不是还?该送些别?的礼?”
邬绣涨红了脸:“再乱动,衣服该落下来了。”
今日里沈素和卫南漪成婚,邬绣好不容易换下了她那一袭黑羽所化的衣裙,身上?的布料也就没有平日里那么牢固了, 蘅苒还?一双手没个停歇, 总是在摸不同的地方,她是真怕掉了, 可邬绣口中?不好的所有自是都要灵验的。
她的诅咒不会落在她自己身上?,自然而然也就落在了蘅苒身上?。
蘅苒感觉腰带忽然间松了开,不再靠着邬绣后?背,而是落进?了邬绣怀中?,那松开的衣裳更松了些,莹莹玉肤从布料间钻了出来,她也不恼,坐在邬绣怀中?,笑问着她:“邬绣,你?是不是故意的?”
邬绣连忙伸手去帮她拽布料,只是在蘅苒有意捉弄下,越拽越乱。
邬绣见半天都理不好,双眸中?多了焦急:“我,我没有。”
她总是这样不禁逗的。
好好一个妖族族长,人倒是正经的人。
蘅苒玩心大起,她双臂勾住了邬绣的脖颈,将她的头往下带了些,贴着她唇,轻声?道:“好,你?不是故意的。”
热息垂落,指尖攀附着后?脖颈的肌肤,她盯着邬绣的眸子,眼?尾朝上?扬起些:“邬绣,如果你?是故意的,我一定会更喜欢你?的。”
她吻上?了邬绣的唇,在她唇息间说?道:“乌鸦不坏,姐姐不爱。”
软香贴着唇,邬绣彻底红了脸:“我,我是故意的。”
邬绣承认了不属于她的错,蘅苒笑得越发开怀了些,她将邬绣吻得更紧了。
——
“乐羡,乐羡!”
艳霄步伐踉跄地跟在乐羡身后?,双手扯着她衣袖,透着几分急切:“今日首领大人和卫仙子成婚,这不就是件天大的喜事嘛,你?就不能让我也沾点喜气吗?”
乐羡轻轻拨开了那双拽着她衣袖的手:“想也别?想。”
她自是愿意让艳霄沾沾喜气的,但不是从她身上?沾。
这些日子下来,乐羡是发现了。
艳霄是不能惯着的。
以前只觉得她胆子小,现在才发现她胆子比谁都大,甚至爱好独特。
乐羡不介意让她偶尔满足一下欲望,但她日日都想,那肯定是不行的,毕竟她还?是更爱掌控权在自己手中?。
她拒绝的坚决,艳霄伤透了心。
艳霄摸了摸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不动声?色地再次扯紧了乐羡的衣袖:“乐羡,今日可是首领大婚,这不是件喜事吗?你?分明是说?过的,只要你?高兴就可以。”
有的蝴蝶现在是不怕黑蜘蛛了,就是多了点从前没有的癖好。
乐羡看着艳霄白净的指腹,忽然将那双手沾上?半点嫣红的样子想了起来,她有瞬间纵容艳霄的冲动,乐羡阖着的眼?眸睁开了一双,四只眸子盯着艳霄的手,用力朝着她手背拍了一下:“你?再缠着我,我可就不高兴了。”
再缠着就不高兴了,那岂不是松开手就还?是高兴的。
艳霄这会儿脑袋转得很快,立刻就松开了乐羡的手,可目光还?是没有从乐羡身上?移开,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乐羡:“乐羡,你?要说?话算数。”
乐羡实在是忍不住推开了艳霄的脑袋:“你?现在怎么不知道怕我了。”
她刚刚推开艳霄,艳霄就再次靠了过来,挽住了乐羡的手臂:“你?是我的妻,我又怎么会怕你?呢。”
以前艳霄跟她说?话总是带着畏惧和恐慌,还?有几分抗拒,可现在为了哄她,倒是什么情话都敢说?了。
悦耳动听,她爱听。
乐羡还?真不知道她没想到?她会爱听这个,只是……艳霄口中?的情话,她确实是喜欢的。
她没有再推开艳霄,而是任由艳霄挽着,共同往归一宗去。
快要走?到?归一宗了,她方才说?:“艳霄,你?最?好别?反悔。”
相比那个畏惧她的花蝴蝶,还?是眼?前这个不要脸皮的花蝴蝶更好一点。
虽然是爱折腾她了些,可嘴很甜。
艳霄紧紧贴着乐羡:“不反悔!”
她才不会反悔,现在的好日子,可以说?是艳霄想了好多年的,族内和睦,也不用再担惊受怕,还?能在乐羡心情好的时候,满足一下过去欺负她的欲望,她比乐羡还?要舍不得这样的日子。
——
“碧娘,碧娘,我穿这个好不好?”
看着新换了身红衣,站到?她跟前的狐柔,狐碧娘轻轻点头。
成婚的是沈素和卫南漪,还?有江蕊平和沈吟雪。
狐柔倒是赶早就起身了,一大早就开始换衣裳,各色各样的衣裳换了个遍,狐碧娘看得眼?睛都有些花了。
狐柔轻轻扶住了狐碧娘的头,神情幽怨地望着狐碧娘:“碧娘,你?怎么件件都说?好,这样我都不知该穿哪一身了。”
狐碧娘掌心贴着狐柔的手背,望着近在咫尺的狐柔:“小柔,你?穿什么都好看。”
她本意是夸赞狐柔,却忽视了狐柔是只会得寸进?尺的狐狸。
狐柔噙着笑,俯下身,吻上?了坐在铜镜前的狐碧娘:“那是不是……还?是不穿更好看些?”
她满眼?戏谑。
狐碧娘喉咙微哽,抓着狐柔的手顿了顿,红晕逐渐攀升,就连狐柔吻到?的唇都更烫了些:“小柔……”
狐碧娘总是这样的,分明有千言万语想说?,话到?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狐柔比以前知道分寸得多了,白日里没有要继续放肆的念头,她松开了狐碧娘,又去换新衣裳了。
沈素成婚,她比沈素还?要高兴些。
狐碧娘回过身,不去看那不遮不掩,当着她面就换衣的狐柔,目光却不太自觉地从铜镜中?划过。
铜镜里不仅有莹白窈窕的身躯,还?印着狐碧娘日渐红润的脸。
她确实是变了,面上?不再是化不开的愁苦。
视线下滑,便?看清楚了一道红痕。
狐碧娘有些头疼。
她的自愈能力,其实也不太好,红印落下不能很快消散。
昨夜的痕迹残存,实在是不太好出门,可今日是沈素和卫南漪成婚。
狐碧娘抬起手,遮住了那道红痕,看着镜中?投映的狐狸走?到?身后?,她忍不住说?:“小柔,你?下次能不能换个不太明显的地方咬。”
狐柔弯下腰肢,伸出手挪开了狐碧娘的手,跟狐碧娘一同看着铜镜里印出的红痕,眼?珠子飞快转动:“碧娘,我让你?咬回来。”
她说?着,眼?中?渐有诡异的兴奋。
狐碧娘的身躯被她转了过去,她坐在了狐碧娘腿上?,将脖颈伸长。
狐碧娘没动,狐柔还?伸出手指在脖颈上?画出了个圈,特意给狐碧娘指出了该下嘴的地方:“碧娘,咬我。”
狐柔的皮肤很薄,软白的肌肤下有显露的青筋,看着薄弱易碎,狐碧娘舍不得,她摇摇头:“不,不行……”
她若是舍得狐柔,昨夜就该咬回来了。
狐碧娘是不忍心,狐柔却不肯罢休,她抓着狐碧娘的手,可怜兮兮地说?道:“碧娘,我求求你?咬回来好不好?”
她就像是有什么特殊爱好一样。
狐碧娘红着脸,在狐柔的软声?哀求下,咬上?了狐柔的脖颈。
狐狸尖牙蹭过皮肤,带动的轻微痛感让狐柔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吟,狐碧娘还?以为是她觉得疼了,慌乱松开了口。
狐柔的脖颈上?落下了一道红痕,狐碧娘伸出手摸了摸,小心翼翼地问道:“疼吗?”
“不疼,我高兴着呢。”狐柔坐在狐碧娘腿上?,娇软的身躯朝前倾了倾,指腹摩挲着狐碧娘的唇瓣,眸中?渐有渴求:“碧娘,等到?了夜里,你?再咬咬我好不好?”
狐碧娘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不好。”
她舍不得狐柔,本该是令狐狸高兴的事。
可狐柔这只狐狸落寞地垂下了头:“碧娘不啃咬我,肯定是不爱我的。”
这样的罪名扣下来,狐碧娘有些手足无措,忙是答应了下来:“好。”
“碧娘,你?真好。”
狐柔见狐碧娘答应了,搂住狐碧娘的脖颈,亲热地蹭了蹭她的颈窝。
她有时候还?是像只小狐狸,磨人又很会撒娇。
狐碧娘轻轻拍了拍狐柔的腰肢:“小柔,我们该过去了。”
——
等着狐柔和狐碧娘到?的时候,蘅苒她们早已?经到?了。
蘅苒一眼?就看见了狐碧娘脖颈处的红痕,刚想出声?调侃,余光就瞥到?了狐柔脖颈上?的红印,她笑出了声?:“还?真是不一样了。”
她们早已?在林水嫣的安排下落了座,蘅苒一边坐着邬绣,另一边则是坐在艳霄。
艳霄也跟着她说?:“小狐狸改性子了。”
狐柔刚想跟她们斗嘴,狐碧娘就拽了拽她。
感受到?手上?加重的力道,狐柔只能是住了口,瞥了眼?她们,带着狐碧娘在她们边上?坐了下来,余光朝着别?桌人看去。
除开雁碧山的大妖,人修到?的并不多。
并非别?人不愿意来,而是沈素为了隐藏沈吟雪死而复生的消息。
雁碧山的妖大都被沈素血脉压制,也只有大妖知道沈吟雪活过来的消息,更别?说?是人修了。
当初被强行拽入灵根局的十二位姑娘自是都知道的,今日也几乎都来了,除了水泞。
水泞传信来说?正邪不两立,既是白余要来,她就不来了。
她那日里分明是想着胜过白余的,想在成婚礼时问问白余敢不敢杀她的,可真到?了时候,却是连再见一次白余都不敢了。
除了水泞,其他人倒是都到?了。
临仙山那几位和白余林青绮坐在了同一桌。
林青绮和盛嫦杞一路来的,这会儿倒是坐在了一群临仙山弟子中?间,而盛嫦杞则是坐在狐三白边上?。
盛涟门遵守了承诺,在沈素和卫南漪大婚之?时将顺从林恙晖迫害过狐柔的修士都带了过来,盛嫦杞自是有许多话还?有跟狐三白谈的。
这本该是宗主?去做的事,不过那日答应狐三白的就是盛嫦杞,也就由盛嫦杞代劳了。
因为有盛嫦杞代劳,林青绮这会儿才能坐在白箬衣边上?。
从她坐在这里,白箬衣温柔的目光就没有从她脸上?移开过,林青绮还?没吭声?,盛清凝就看不过眼?了:“箬衣,你?看就能看回去了,你?倒是跟她说?说?话。”
盛清凝是个奇人,她的态度变得总是很快的。
之?前因为林青绮冷落白箬衣,厌烦了林青绮,现在林青绮不逃避了,她也就不再厌烦林青绮,而是惦记着让白箬衣将林青绮哄到?临仙山去。
林青绮觉得,她十有八九在盛清凝眼?中?成了件灵宝。
白箬衣笑着递给盛清凝一颗蜜果:“师父,徒儿要是去了盛涟门,您心中?肯定是不愿意的,而且徒儿也会日日思念师门,那我们又何必强迫林姑娘跟着我去临仙山呢,林姑娘是盛涟门的宗主?,必定是割舍不下宗门的。”
“盛涟门和临仙山隔得不远,御剑飞行不过两日就能到?,只要我心中?有林姑娘,林姑娘心中?有我,就算不日日相守也能长久。”
她像是早就考虑好了,还?考虑得十分清楚,一番话让盛清凝和盛嫦杞都挑不出错。
盛清凝盯着手中?的蜜果,一副痛惜的模样。
她在遗憾没能拐走?盛涟门的宗主?,活着的灵宝。
在跟江绪说?话的弱轻,倒是抽空看了眼?林青绮,这才跟白箬衣说?:“你?不嫌麻烦,那林姑娘要是觉得麻烦可怎么办?”
林青绮才不会嫌麻烦,白箬衣跟林青绮是想到?了一处的。
她们两人都不是能割舍宗门的人,也不会强迫对方为自己而牺牲,相守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要日夜相伴。
“弱轻前辈,我不嫌麻烦。”
林青绮应了下来,弱轻忽然间笑了笑:“林姑娘不让白姑娘等了?”
“嗯?”
林青绮一愣,满眼?惊愕地看向了白箬衣。
白箬衣也是满眼?不可思议,她看着弱轻,实在是不明白弱轻是从何处知道的。
弱轻指了指耳朵:“那日可不止我听了。”
林青绮没想到?她和白箬衣的话还?被别?人听了去,她有片刻的慌乱。
那样的秘密,她本该永远藏住的。
白箬衣看出了林青绮的不安,她在桌下紧紧握住了林青绮的手,小声?宽慰着她:“林姑娘,没事的,你?要记住做错事的不是你?。”
手被温热包裹,林青绮心底涌出一股暖流。
弱轻撑着下颚,盯着林青绮:“林姑娘,你?和白姑娘般配极了。”
她没有去戳伤林青绮,而是在哄着林青绮。
无论是刚刚,还?是现在她都在帮白箬衣。
白箬衣有些奇怪,可目光碰到?江绪又明白了,弱轻怕是还?将她当作敌人,唯有敌人身侧有了长久相伴的人,方才能够安心。
林青绮在白箬衣和弱轻的安抚下,平静了下去。
这些日子她其实也想了很多,盛嫦杞也劝了她很多,心思也悄然发生了些变化。
林青绮回握住了白箬衣,坐得离她近了些。
她又有了触碰白箬衣的勇气。
这次不是救白箬衣了,而是救她自己。
——
听到?弱轻这样一说?,反应最?大的不是林青绮和白箬衣,而是盛清凝。
盛清凝惊讶地看着弱轻:“你?怎么不提醒我?”
盛清凝那日里只想着绕开盛嫦杞过去听了,倒是忘了有离得很远也能偷听的术法。
她心中?懊恼,冯银越很是嫌弃:“宗主?,小孩子的事,你?就别?跟着闹了。”
冯银越是佩服盛清凝,分明还?被架在宗主?的位置上?,可她却越来越不像个宗主?了,冯银越都怀疑盛清凝某日就会从临仙山消失,撂挑子不干,将宗门事都丢给白箬衣和她,不然她怎么挖空心思就想抢别?人家的宗主?呢。
冯银越是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她趁着盛清凝不备,一把握住了盛清凝的手,拽进?了怀中?,单手结印,一道灵光就打入了盛清凝体内。
盛清凝是百分百信任冯银越的,自是没有什么防备,直到?咒印入体,才算是反应了过来。
“冯银越!你?居然给我种同命术!”
盛清凝喊了声?,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冯银越却像是无事发生一样,自顾自饮了杯酒,淡淡道:“我怕你?跑,你?要是跑了,我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临仙山的换代宗规摆在那里,盛清凝若是现在就传位给白箬衣,那就意味着冯银越她们现在都得退到?后?山,长老之?位会让给楚遇晗她们这些金丹,甚至没有金丹的小弟子来当,显然是不行的。
至于……若是盛清凝只偷跑,不传位,那冯银越这个大长老必将被要求撑起宗门。
冯银越不想楚遇晗她们太累,也不想她自己太累,最?好的办法还?是留着盛清凝,哪怕是她偷懒,也比她跑了要好。
宗主?之?位在别?人眼?里十分金贵,可落在了盛清凝眼?里却成了烫手山芋。
她想闹,可今日是卫南漪成婚。
盛清凝只能是恶狠狠地瞪了眼?冯银越:“银越,你?可真是……”
心中?咆哮声?没有断过,可众目睽睽下,盛清凝也只能笑着。
她是想过跑,可也没有真的做,冯银越倒是先下手为强了。
盯着冯银越的眸子几乎要喷出火星子来了,冯银越却像是没看到?一样,优哉游哉地喝着酒,还?是她边上?的楚遇晗理了盛清凝:“宗主?大人,这同命术吃亏的不是你?,而是我师父,我师父修为比你?高,寿元比你?长,真要是同命,她更吃亏些呢。”
楚遇晗胆量还?真变大了,都敢顶着盛清凝的怒火,帮着冯银越说?话了。
盛清凝扫了眼?楚遇晗,没好气道:“她还?比我老呢。”
话虽如此,可盛清凝也没有太难过。
盛清凝心中?必然是有宗门的,也有同门的,她是有逃跑的念头,但不深,估计也很难真的撒手不管。
她可是宗主?,遇险的机会比冯银越高得多,这同命术还?能让冯银越帮她分担伤,好像也不错。
盛清凝越想越美,只觉得是天上?掉灵宝了,瞬间不想解开这同命术了。
她是差点绷不住上?扬的嘴角,怕被冯银越看出来了,才急忙转过了头,却恰恰好看到?了走?出来的卫南漪几人,尤其是那端着茶杯的江蕊平。
怪,太怪了。
——
她们身上?的嫁衣都是用灵蚕丝制成的布做成,不仅柔顺,就连光泽都比普通布料更为夺目。贤驻腐
江蕊平特意是在嫁衣上?做过手脚,让人一看就知道谁和谁的嫁衣是一对。
不过就算是不做,在场的人也少有分不出的。
因为成婚的是她们,受茶的还?是她们,也就去了盖头,堆到?了一日进?行。
光影闪烁间是一张张被红衣衬得愈发娇艳的容颜。
江蕊平说?是要跟沈素和卫南漪敬茶,还?真说?到?做到?。
她想法十足,不仅开长辈给晚辈敬茶的先河,还?为了跟沈素和卫南漪敬茶分开,将她和沈吟雪敬茶的事安排在了拜堂之?前,沈素和卫南漪刚刚出来就被江蕊平推到?了主?位上?了。
沈素一早就有了准备,这会儿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指尖不自觉地捻了捻袖口,目光往身侧跟她同坐的卫南漪看去。
卫南漪神色看着也不太自然,不过她对江蕊平更宽容些,愿意接受她这样奇怪的举动。
沈素没有卫南漪从容,她有些如坐针毡。
“夫人。”
她小声?喊过一声?卫南漪,卫南漪眸中?含着宽慰,看了过来:“小素,没事的。”
沈素还?在跟卫南漪说?话,江蕊平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她实诚得不像话,扯了扯还?没跪下去的沈吟雪。
随着沈吟雪也跟着跪下去,沈素都听到?了竺仙儿她们惊呼的声?音。
人修惊讶于伦常,妖修惊讶于江蕊平居然会下跪。
沈素心口跳得厉害,她不惊,但慌乱不已?。
沈吟雪递过茶的时候,面上?挂着笑:“怕什么,你?救了我的命,自是受得起的。”
听到?沈吟雪这么说?,沈素的心才算是稍稍安稳些。
她们都为沈吟雪出了力的,那她和卫南漪应该不会折寿了。
沈素惜命,处处都能体现出来。
在喝完江蕊平和沈吟雪端过来的茶后?,卫南漪还?真给了她们些灵丹作为庆贺,沈素则是立刻离开了那让她坐立不安的木椅。
她们都起了身,耳边的声?音却还?没有停下,沉浸在了满心震撼中?。
好在林水嫣在何时都是能稳住心神的,她很快就让在座宾客重新安静了下去,成婚礼还?在继续,林水嫣喊出的声?音十分响亮,几乎是在沈素她们耳边炸开的。
“一拜天地!”
“……”
沈素顺着林水嫣的声?音,走?过那成婚需要的礼节,她看着跟她面对面叩拜的卫南漪,居然是有些恍惚。
不得不说?,这身嫁衣穿在卫南漪身上?很美。
虽然卫南漪一直都很美,但今日的她格外不一样些。
平日里她总爱穿白衣,较为素净的颜色,这样的红艳还?是头回出现在沈素眼?前。
在她身上?摇曳的红,衬得她皮肤更为娇嫩柔白了些,喜色浸透了眉梢,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女,而是她的妻子,沈素很难言语出这样一份激动,只觉得一颗心狂跳不停。
等着举着茶杯,跪在江蕊平和沈吟雪跟前,沈素方才收回了落在卫南漪脸上?的目光。
“师父,喝茶。”
“师叔,喝茶。”
她跟着卫南漪,彻底改了口。
沈吟雪笑吟吟地将灵宝放在了沈素手中?:“乖。”
江蕊平这会儿刚刚拜完堂,整个人都浸入了喜悦当中?,还?是沈吟雪喊过她一声?,她才想起来给沈素礼。
她向来大方,给过沈素灵宝还?不算完,眸光有意在雁碧山妖王身上?飘过,拍着胸腹跟沈素说?:“日后?谁欺负你?,你?就跟师叔说?,我杀了他!”
在场的妖王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她们都不怀疑江蕊平的本事,所以不由得反省有没有得罪沈素的地方、
想是想不出了,只能是惦记着将手中?的礼加得更重些。
莫说?妖修,就连部分人修也开始回忆了。
在场最?为镇定的居然是变成了江绪,江绪带着因为不想面对江蕊平,逃回裕灵剑中?的弱轻来到?了沈素和卫南漪跟前,手中?还?捧着个木盒,兴高采烈地递给了沈素和卫南漪:“阿娘,小娘,这是弱轻给你?们准备的礼。”
沈素接过木盒,有些反应不过来:“江姑娘你?喊我什么?”
江绪将木盒递给她们后?,也就将背着的裕灵剑抱进?了怀中?,她紧紧贴着裕灵剑,说?:“弱轻说?了,你?和阿娘名分已?定,我理该这么叫你?。”
这……江绪能认可她和卫南漪,沈素已?经很知足了,没想到?还?能听到?江绪改口。
弱轻对她们不薄,一路来都没有少出力。
弱轻如此支持她们,沈素也十分愿意支撑她们。
沈素看着裕灵剑,问着江绪:“你?们何日成婚?”
“这个要听弱轻的!”
江绪捧着她的剑,明艳的脸庞喜难抑制。
她似乎将听弱轻的话当作了件值得骄傲的事,江绪应当是世上?最?会听剑灵话的主?人了。
沈素心中?感激弱轻,自是想着跟弱轻说?两句话。
她刚刚喊上?两句弱轻,江蕊平就掺和了进?来:“别?喊了,吃嫩草的人自是不好意思这会儿出来的。”
江蕊平还?是跟弱轻不对付,只是她刺激的可不止弱轻,艳霄狐碧娘她们一众不约而同地摸了摸鼻尖,可也不敢言语江蕊平,还?是卫南漪伸出手拽了拽江蕊平:“师叔。”
江蕊平回味过来,轻咳一声?:“南漪,师叔没说?剑呢,没说?你?。”
卫南漪当然知道江蕊平不是说?她的,就是这话也适用于她。
她确实是年长沈素许多,不然冯银越也不会天天逮着沈素说?什么新的很。
自卑是谈不上?了,总归还?是有点心虚的。
沈素看得出卫南漪的窘迫,她走?到?了卫南漪身边,小声?道:“夫人你?信不信,在场的人大半都是觉得我配不上?你?的。”
她没有刻意遮掩,自是也传了开。
沈素余光甚至都瞥见有人想站出来附和了,可卫南漪率先拽住了她,她扯着沈素的衣襟,吻上?了她的唇:“小素,这种话不要再说?了,你?就是最?好的。”
沈素眼?睫轻轻颤动,她没有想到?卫南漪会在众目睽睽下吻她。
她向来就不是个脸皮厚的,可她一直都很在意沈素的话。
每个字都在意。
沈素眉眼?轻轻弯下:“那夫人以后?也不要胡思乱想了,夫人很香,夫人不大。”贤诸负
“好。”
什么都好,没什么不好的。
现在一切都是最?好的样子。
沈素喜欢,卫南漪也喜欢。
喜欢,就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