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站在阿尔忒弥斯面前的神明灰发灰眸, 与众神的光鲜亮丽乃至于是倾世的容颜相比实在是过于的平凡了。
不, 不应该说是平凡。
阿尔忒弥斯闭了闭自己的眼睛, 发现如果不看着他的话, 那么仅仅是靠着脑海之中的残存的景象, 自己居然根本没有办法回想起来这一位混沌之神究竟长的是什么模样。
阿尔忒弥斯微微的垂下眸来，在心里面暗自心惊, 这就是……创世神的威能吗？
果然, 就算是他吞噬了阿普苏，但是也并不是真的就能够因此而凭栏一跃真的成为创世神了。距离那个位置，他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卡俄斯大神。”
无论如何, 自己毕竟是诞生在这个世界——诞生在这个由对方创造出来的世界。既然对方现在并没有表现出来对于自己的恶意，那么阿尔忒弥斯也不介意现在先对于对方抱有着一份对于创世神的尊崇, 先相安无事。
不过现在看起来的话，卡俄斯对于阿尔忒弥斯的存在似乎也并不抱有什么恶意。因为阿尔忒弥斯觉得落在自己的身上的目光是柔和的，甚至还有着那么一点点的长辈看待自己的晚辈的善意。
于是阿尔忒弥斯试探性的问：“您将我带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的世界里面出现了一个新的创世神, 我难道还不就这个事情关心一下？”
卡俄斯似笑非笑的问。
这个逻辑完美无缺, 阿尔忒弥斯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看的卡俄斯都笑了出来。
“安心, 我并没有就此要指责你什么。不如说, 我的后辈里面能够有谁通过自己的努力，居然将自己的生命的属性都提升，成为了更高维度的足以与整个世界相匹配的神明。对于这一件事情, 我感到无比的骄傲。”
阿尔忒弥斯眨了眨眼睛，觉得眼前的这一位创世神比自己想的还要来的更加的和善和好说话。
这么说起来的话当初耶和华似乎也是这样……所以你们创世神都是这么的好说话的吗……
阿尔忒弥斯在自己的心里面给“创世神”都贴上了一个【和善】的标签。
“所以, 您找我来的目的是……？”
阿尔忒弥斯试探着询问了一句。
卡俄斯看着阿尔忒弥斯，温和的道：“你本来不应该来淌这一趟浑水的。”
“哎？”
阿尔忒弥斯被他的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弄得根本就摸不着头脑，愣愣的看着卡俄斯，不知道他究竟在指代着一些什么。
“你已经知道了，诸神的黄昏不日将近，这是所有的世界、所有的神明都逃不掉的宿命。当然，并不是在所有的世界里面，都会用【诸神黄昏】来命名这件事情，那也可能是神秘的消亡、也有可能被称作是末法时代……总而言之，会有很多很多的称呼，但是最终指向的都是同一件事情。”
卡俄斯这样说着，自嘲的笑了一下。
“而作为诸神的起源，在众神消逝之前，最先消失、成为世界的养料、推动新的时代的发展进程的，自然是创世神。”
“所以我才说，你不应该淌这一摊浑水的，孩子。无论是朝前还是朝后，能够成为创世神无疑都是一件运道超绝的事情，但是唯独不应该是现在。”
不应该是这个诸神黄昏将起、众神注定消亡的时代。
“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你已经拥有了创世神的身份的话，我也不可能将你带到这里来，和你说这样的一番话。”卡俄斯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你没有发现吗？我实际上，已经很虚弱了，甚至是没有办法联络到任何一个我的孩子，只能够在这一片的星海之中一点一点的消散掉。”
卡俄斯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伸出手来，用手指点了点阿尔忒弥斯额头上面的神印。
“我将这些告诉你，你多少也能够有一个准备。孩子，你并不像是我这样生来就是创世神，已经彻底与世界绑定无法脱离。如果付出一些代价的话，你说不定还有一条生路。”
阿尔忒弥斯一直都沉默的听着卡俄斯的话，这个时候却是突然笑了起来。
“能有什么生路呢？”
他一边笑一边摇头，往日里面的冷漠自持在这一刻都似乎消失不见，那一双眼睛里面像是隐隐约约的透露出疯狂。
阿尔忒弥斯想到了很多事情。
既然【诸神黄昏】不仅仅是发生在自己的世界里面的话，那么是否意味着，他曾经去过和没有去过的所有的世界里面，最终都将会迎来这样的结局？
教导了他的人，陪伴了他的人，他教导的人，他陪伴的人，一切他想要守护的，最终都必然会寂灭无声？
阿尔忒弥斯一点也不想要接受这样的结局。
在这一刻，阿尔忒弥斯做出来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神明不再存于世，是因为神秘的稀缺，也是因为世界的格局已经不再需要神明的继续存在。”
“那么……将数个世界打通呢？！”
“……什么？”
卡俄斯几乎都要被阿尔忒弥斯的这一番话给惊呆到了，甚至是一时之间根本没有办法跟上他的头脑风暴的速度，只能呆愣愣的重复了一句。
他看着阿尔忒弥斯，发现那个青年的眼睛里面像是跳动着火焰。
“每一个世界里面的神秘残存度不一样，但是最终都定然会走向与我们相同的结局。既然这样的话，不如将各个世界之间的屏障全部打通，让多元的世界融合起来，成为一个整体！”
阿尔忒弥斯的双眼闪闪发亮，像是九天之上最为绚烂和夺目的星辰。
“这样的话，因为世界的格局的扩展，即便是神秘之后再一次的衰退，也不得不给神明留下一席之地来促进世界的融合。”
“而等到世界彻底的融合之后，神明们也已经将自己书写进了新世界的法则里面——这一场诸神黄昏，就不会真正的落幕、黑夜就永不会到来！”
卡俄斯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一轮月亮，忍不住的发出了赞叹的声音。
那是何等疯狂的想法。
但是，那也是何等耀眼的光辉啊。
“我的确是知道，世界的外面还有世界……但是，也仅限于此了。”
卡俄斯皱起眉来。
“要将它们打通，仅仅是确定世界的坐标都是很麻烦的事情，更不要说我现在大概已经虚弱到即便是确定了坐标，也没有办法打破屏障的地步了……”
“那么我来。”
阿尔忒弥斯一字一句的道。
“我能够确定坐标，我也是创世神。既然这个方案是我提出来的，那么我来执行就好了！”
更何况，会有这样疯狂的想法，阿尔忒弥斯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他建立下来的牵绊、招惹到的因果实在是太多太多，已经不仅仅是这一个世界的事情了。耶和华、巴尔、常仪、通天、太一……他们同样是日后有可能因为神代的消亡而受到影响的人，阿尔忒弥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放任不管。
这原本就是他的事情，本来也没有要卡俄斯来买单的道理。更何况，他有足够承担起来这一切的力量。
“我来。”
阿尔忒弥斯又重复了一遍。
“嗯？”
卡俄斯着实是有些愣住了。
“我有这样的力量，我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既然您的身体已经不允许您做到这样的事情，那么让我来试一试也不妨碍什么吧？即便是失败了，对于我们的世界来说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如果成功了的话，那么不就是一条生路吗？”
卡俄斯皱起眉来。
“阿尔忒弥斯，这可不是什么玩笑。”
他的眼睛里面清晰的倒映出来了阿尔忒弥斯的身影，闪闪发光的，是这一片星海之中最明亮的那一轮月亮。
“我知道。”阿尔忒弥斯声音轻快的回答，“我也没有和您在开玩笑。”
“……你这是心意已决？”
“嗯啊，还请您成全。”阿尔忒弥斯这样说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当然，这只不过是一个场面话罢了。既然我已经想出来了这样的方法，那么无论您同不同意，我都会这样去做的。”
只是，如果卡俄斯不同意的话，那么阿尔忒弥斯难免要费上一番功夫去说服乃至于是制服对方罢了。
卡俄斯注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银发的神明，像是在透过他注视着命运的轨迹。无数的星轨在他的眼底飞舞环绕，最终成为了对于未来的描述的绘卷。
“过来。”
卡俄斯朝着阿尔忒弥斯招了招手。
“？”
阿尔忒弥斯有些疑惑，但是因为并没有从卡俄斯的身上差距到恶意，所以在犹豫了一下之后，他还是按照对方的吩咐走到了卡俄斯的面前来。
“大神？”
他有些疑惑不解的问了对方一声。
卡俄斯点上了阿尔忒弥斯的眉心，一点金色的光晕从他的指尖泄露了出来，随后一点一点的过渡到了阿尔忒弥斯的身体里面。
那并非是伤害，正好相反，那是一种温暖到让身体里面的四肢百骸都会觉得懒懒的舒展开来的无法用言语去具体形容的奇异的感觉，就好像是婴儿回到了母亲的腹中被羊水包裹着感觉。
“您给了我……什么？”
阿尔忒弥斯退后一步，捂住了自己的眉心，有些惊疑不定的问。
卡俄斯笑了起来。
“没什么。”
他轻描淡写的说。
“你意已决，而作为直接的受益者的我却没有办法给予你任何的帮助，实在是有些良心不安。”
“所以，我在我的职权范围之内，给你行了一点小小的便利。”
卡俄斯看上去似乎对于自己给阿尔忒弥斯的东西丝毫的不以为意。
“我把神王的神格给了你。”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阿尔忒弥斯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鹦鹉学舌一般的重复道，“您把……什么给我了？！”
“神王的神格。”
卡俄斯好脾气的重复了一遍。
阿尔忒弥斯的第一个想法是……宙斯现在估计快要吓晕了过去，以及怒气槽满格即将炸裂。
但是他还是有些迷惑不解。
“为什么把这个给我了……？”
“神王之位不仅仅是象征着权柄，同样也是象征着对于诸神——即为诸多的法则的控制权。你要去打通世界的通道，这其中危险重重；但是，只要神王是你，只要我们的世界一天还没有灭绝，那么即便是你受到了再严重的伤势，都绝对不会死亡。“
“这是我唯一能够为你做的了。”
卡俄斯停顿了一下，继而脸上出现了符合于他“创世神”的身份的冷傲：“我自己的世界，我难道还决定不了一个神王之位的归属不成？！”
阿尔忒弥斯真的没有想到，宙斯那样的苦心经营、费力维护的神王之位，最终居然会用这样的一种啼笑皆非的方式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这或许是史上最轻松的神王之位的更迭了。
预言终究没有出错，宙斯还是如同诅咒里面所说的那样，被自己的儿子摘走了神王的冠冕。
阿尔忒弥斯深吸了一口气，笑了起来。
他会成功的。
他也没有不成功的理由。
他已经获得了这么多的帮助，他已经走过了这样漫长的旅途，他的身后还有着那么多那么多的人。阿尔忒弥斯想，自己根本就没有回头的余地。
“我当然不会失败。”
银发的神明轻笑了起来。
“——以阿尔忒弥斯之名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