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第51章

    “你无需讨好。”

    国师却说:“明日该给的血我不会违诺。”

    话一落, 松松圈在腰间的尾巴忽而就不听话地收紧起来。

    小狐狸盛满金光的眸在迷迷蒙蒙的黑暗中像一盏浮在空中的游灯,中间一抹竖立的深色瞳孔与蛇瞳或鹰眼类似,阴冷、有攻击性。

    竖瞳慢慢盯住身边躺着的白衣女子?, 对血的渴望已积攒到光是听见这个字便能叫她浑身沸腾般发烫。

    明日……要?等到明日?狐狸眼僵硬动着,仿佛安在某个玩偶眼眶里失去操控的眼球, 混乱诡异地乱转。真真是一番可怖又妖异的景象——

    偏偏白衣女子?随意一瞟,顿了顿, 虚弱的手微抬起摁了下她脑袋上同样竖着的耳朵, 不设防引来一阵低吟。

    那两条尾巴实在不能安分了,祈求什么似的轻轻重重地在国师身上摩挲,连带小狐狸滚烫的脸再度贴了过来, 极有目的性地伴随几声又哀又媚的短哼。

    “现在不好嘛?不好嘛?”她习惯性哼哼唧唧。

    七岁孩童都不会?用这种低劣手段缠着大?人, 可见小狐狸平日是被宠得太厉害。稍稍一撒娇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甚至懒得提升手段。

    “……”

    国师另一只手无奈抓住那条往她衣襟里去的尾巴, 不是很理解小狐狸为何总觉得——她喜欢玩尾巴?

    因咳得太久, 喉间血腥味久散不去, 每说一句话都有种要?喘不上气的刺痛感。

    若点灯去看,她面?上苍白得毫无一点颜色,在这种情?况放血与直接要?她性命有什么不同呢?

    妖类的确薄情?, 上一秒抱着你哄着你唯恐你受寒受冻, 下一秒将尖牙怼到你脖颈,求你献出一条命满足它的欲.望。

    国师深谙这点, 所以此刻也不会?拿这种说辞来怪小狐狸。

    “说好的明日。”压下那股逼人的痛意,她温声说。

    “改改嘛~”小狐狸干脆半撑着身体起来,身后长发如绸缎垂落到床面?, “明日我会?忍住的!”

    ……既然明日会?忍住,今晚又怎能忍不住呢?

    国师静默不语。

    小狐狸认为有戏, 干脆半压到她身上,猩红舌尖轻轻探出来,在那似是染了霜色的唇上一碰。

    坠下的发丝凉凉贴到国师脸侧,像是一枚薄而漂亮的刀片,游走于黑暗中,伺机而动。除此之外,很难将其想象成别的东西。

    纤细白软的手指追上散开的淡色薄衫,非但没将它拢好,还变本加厉拨走些许——接着,殷红娇媚的唇掩上来。

    借暗色遮掩的金眸里迅速滋生出阴暗扭曲的贪欲,明明血液近在咫尺,气息黏腻缠绕在鼻尖,熟悉的香甜即将在唇齿绽开。

    但依旧是缺了点什么。

    一定缺了点什么。

    无法满足的私.欲狠狠发泄在刺穿的尖牙中,那声克制又好听至极的闷哼声比最?烈的催.情?.药还迅猛——

    身后舞动的九条尾巴死死缠住身.下猎物,她吸.吮血液的模样濒临癫狂。

    一边因吸食血液而愉悦至极,一边有种什么也抓不住的失重感,两种极端情?绪在她身体游走、碰撞,逼出一阵阵难以抑制的泣音,连眼尾也羞红。

    她不断放任一口又一口的血液涌进嘴里,两颊潮.红,没寄存多少理智的金眸此刻更是为欲.望所主导,彻底丧失尊严,真正成了只由本能驱动的野兽。

    ——当那几根暖不热的手指轻触上尾巴,沿着颜色深浅缓缓抚摸。

    妖狐的声音变了。

    瞳孔颤动着、变幻着,剧烈到她承受不住般合上眼。湿漉漉的睫羽在这种堪称恐怖的快.感中抖个不停。

    终于,她尖牙松开了,整个身体虚软地靠近白衣国师怀中。

    脖颈间流淌的浓稠血腥气再无法轻易勾起她的兴趣,她时而贴在国师身上降温,时而递新?的尾巴给国师摸,舒服得恨不能将自己?融进这人骨血中。

    “……好喜欢你呀。”

    昏昏欲睡时,有谁在国师耳边呢喃了一句。

    [目标好感度+5,目前好感度:29]

    [目标信任值+10,目前信任值:19]-

    晨起任由妖狐又胡吸胡啃一番,只是这具身体不依了。

    偏深色的液体仿佛挣脱禁制一般争先?恐后从那两道伤口里往外溢散,好好一件白色里衣被染得血淋淋、沉甸甸,多到骇人的液体死死将布料与躯体黏住,脱衣如剥皮——

    深厚的血腥气重重挤在宫殿中,开窗也散不去,连书桌摆着的白色花卉都染上几分血气,开得艳丽。

    停在桌边的鹤袍女子?抬手轻轻抚上花卉一瓣,长而尖锐的指甲抹了层妖异鬼魅的紫。

    她微低头,衣领盖不住纤细莹白的一段脖颈,若不怕死地往下看,就能看见一小块某种图腾一角。

    “这花也要?吃.人了。”她唇勾着,爱.抚花瓣的指尖却是无形中一用力?,瞬间掐出淡淡汁.液,“闻到血气就滋润成这样。”

    忽而墙边异响,有什么窸窸窣窣爬了过来。

    皇后一侧眸,就对上那只似龟似鸟的怪物。

    说它是怪物并不冤枉它,乍一看是只龟,背后有圆壳、四足、大?小也差不多。但它的头是鸟头,尾是蛇尾,四足是鹰爪——壳上花纹怪异,像是背了幅大?气磅礴的山水画。

    旋龟爬行速度不慢,贴着墙角一会?就能爬到里间。可半途遇上这么个浑身戾气的‘人’,它警戒着不动了,鸟头定在前面?,随时能缩回去。

    皇后不常去清微楼,见的怪物不多。不过清微楼养的小怪物总与外界不同,模样奇特,却都性情?温和、目光澄澈,一看就通人性。

    国师这段时日住在景仪宫,一直没回清微楼看它们?,或许是想念国师,或许是察觉国师身体抱恙,这只世人眼中丑陋可恶的旋龟背着壳避着人一路从楼里爬过来,没引起一点躁动。

    一人一龟对峙半晌,皇后嗤了声,旋龟被这声里的恶意惊得半缩头,小眼睛紧紧盯着皇后一举一动。

    直至皇后丢了手中残花抬腿往里间去,没有阻拦它的意思——旋龟迅速伸出脑袋,四足极快地跟在她后面?爬-

    在国师昏迷期间,妖狐就被控制住了。

    皇后的镇妖剑再一次横到这灭世之狐的脖子?上,问?她是想先?剥皮还是喜欢先?抽骨,问?完也不等狐狸回答,自顾自呢喃着:“还是剁碎了喂给清微楼的小怪物们?,这才不算浪费。”

    皇后娘娘举剑的手稳得很,应当是自幼学武的练家?子?。她笑得残忍又优雅,一双美眸清醒又狠绝,一副说要?剁碎你便绝不假借他?人之手的暴.虐模样。

    小狐狸那张艳美漂亮的脸上溅了几颗血珠,也不急着擦拭,先?用柔软可爱的舌尖一下下舔着指间的血,甜腻好闻的香气就此散开,混着金眸中没睡饱的懒怠,好一个颓靡娇柔的妖女。

    闻言,小狐狸歪歪脑袋:“你与国师有约定,不能杀我。”

    没了国师在旁,小狐狸哪还有当初凤鸾殿中的弱小可怜又无助?倒像是丝毫不畏惧这把天生克她的镇妖剑,她嘴上以国师为名,面?上的无辜却如此纯粹、如此让人心凉。她竟完全不担心床榻上尚未清醒的人。

    “约定既是本宫制定,自然由本宫说了算。”皇后慢慢弯下腰,腕上不知?何时盘着的蛇一点点顺着剑身爬到剑尖,蛇瞳与她的眼齐齐凝视小狐狸,“你死不死,与阿月无关。”

    蛇信子?不断吐着,小狐狸却是离它更近。

    她眼眸弯弯,半直起腰扯住皇后垂落半空的袖子?,笑得明艳张扬:“娘娘好狠的心,说杀我就杀我,也不管月月躺在床上——会?不会?就此死了呢?”

    她话音时而委屈,时而哀婉,仿佛真为那人不值。

    实则五指收拢,扯出五根红线直直连着病床之上的那人。

    她贴近皇后,金眸不仅不变成狐狸眼,还含羞带怯,软而媚的嗓音搅弄春.情?:“别杀我好不好?真的怕死了呢~”

    有血从线的那头滑过来,当着皇后的面?滴到地上,一声一声。

    “娘娘~”小狐狸笑着,“这声音是不是很好听呀?”

    皇后冷冷看她一会?,手腕一转,长剑瞬间割断红线,挽起几滴血珠,再度落到妖狐脸上。

    ——冰冰凉凉的液体溅落两颊那一刻,妖狐竟拉长调子?口申口今了起来,像是被触碰到了敏.感点。

    皇后:。

    蛇:。

    九尾‘砰’地一下冒出来,在妖狐身后晃荡,甚至有两条趁机想缠绕皇后腕上,皇后眉一挑,躲开了。

    她居高临下望着香肩半露的狐狸美人,泛着寒气的剑尖抵到薄衫领口处,再一用力?便能挑破外裳,彻底露出这一身媚骨。

    妖狐双手撑在地面?,身姿妖娆地朝她爬近,似是目含祈求。

    锋利剑尖刮破些许软布——印着几枚红.痕的锁骨大?咧咧显现,霎时被皇后看见。

    她猛地收回长剑,面?色阴沉。

    妖狐咯咯咯笑着:“继续呀?她昨晚抱我抱得好用力?,身上定是留了不少印子?呢。你不是想看吗?”

    皇后并不顺着妖狐的话说,她突然来了一句:“你修为大?涨,可以救她,帮她止血。”

    “……”

    妖狐笑吟吟的表情?一滞。

    美人瘪着嘴坐了回去,手指勾起薄衫穿好,软绵绵道:“我只是一只刚化形的小狐狸呀,我哪有那个本事呢?”

    “娘娘,你宫里那么多灵丹妙药,别藏着掖着不肯给呀——她真的快死了。”

    殿内静默片刻,皇后短促地笑了声-

    旋龟爬不上床榻,在床边努力?仰着脖子?想碰到床边那只毫无人气的手。

    最?终是扶月看不过去,擦擦旋龟的爪子?,抱它上床看主人。

    出乎意料,这只旋龟着急贴贴主人是一回事,懂得感恩是另一回事——它转着身体冲扶月的方向点点脑袋,两条前腿微微弯曲,不晓得是不是它们?龟与龟之间的谢礼。

    扶月诚惶诚恐摆摆手:“没、没没没事的!”

    床上人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白衣,面?色苍白,胸前起伏很微小,呼吸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来了好几个御医不敢说实话,对着阴晴不定的皇后只敢说‘尽力?而为’‘拼死救治’等语。

    扶月今日来讨教功课,她以为这人在母后殿中一定养得很好,不想一踏进殿门就听说国师病危,吓得她怀里书卷掉了一地。

    来了哪里还离得开呢,扶月明知?自己?坐在这只能干着急,偏挪不动脚。

    方才自欺欺人拿书看了一会?,说等国师醒了她就主动考校功课,结果自然是一目十?行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她转念一想,又握住这人的手,想暖热一些。

    冰冷冷的掌心贴在脸上,扶月发出一声喟叹。

    她忍不住想,国师以后能住在自己?宫里该多好呀,她一定不会?老烦她,时不时替她这样暖手、再偶尔撒个娇什么的……多长的日子?都不会?枯燥,她都愿意过。

    手指忽而动了。

    扶月:“!”

    她握紧了手指,忙起身查看,见这人睫羽颤动,唇瓣渐渐开合、喘了两口气。

    “国师?”她屏息凝神,唯恐将这点得之不易的反应掩了过去。

    “……嗯。”

    这人的眼睁开了,清明淡漠,静静映着眼前的这张脸。

    扶月欢喜得无以复加,脑子?懵了一会?才记得要?去喊人——胳膊却被床上人轻轻拉住。

    “……不、不必。”

    国师虚弱得很,话都是气音勉强拼凑。

    扶月忙应了:“我不去我不去,你别急,你再缓一会?。”

    国师听话地躺了躺。

    等唇上尝到一点咸涩,扶月后知?后觉囫囵擦了眼眶。她努力?翘着嘴角:“你,你睡了一整天呢!外面?天都要?黑了,马上吃晚饭了……你有想好吃什么吗?我替你想好啦,你等下看好不好吃,我觉得味道是不错哒……”

    扶月叭叭叭地说了一会?,国师都只是轻轻望着她,没再出声。

    扶月莫名羞涩:“虽然你一醒来只愿见我我很开心啦,但,但也要?御医来看看对不对?开点药啊什么的……就是我觉得那药见效也太慢了。”

    “听闻海外有仙山,仙山上住着仙人,仙人手中有圣药,若能摘得……你的身体是不是能好很多?”

    小殿下最?近看的杂书不少,对世间奇闻显然很感兴趣,这个年纪大?抵如此。

    国师摇头。

    扶月眨眨眼:“为、为何?”顿了顿,她忙说:“你先?别回答我,等你嗓子?不难受了再说话。我,我都在的。”

    旋龟爬到国师脖颈边,脑袋在她脸上蹭了蹭。

    国师抬起另一边的手在它壳上温柔摸着,仍是出声:“仙人不会?平白无故给你仙药,一定会?付出代价,还有。”

    她缓了口气,沙哑着问?:“这小家?伙,怎么来了?”

    扶月:“它是自己?爬来的,我看它想亲近你,就放你床上啦。”

    国师:“你认识它?”

    扶月嘿嘿笑着:“还不是兰枻!她给我讲有一种龟能治水,是上古瑞兽,只是如今却沦为妖兽腹中餐,数量日渐稀少。”

    “我知?道清微楼有十?几只旋龟,是国师亲自救下或让女侍姐姐们?救下的,这小家?伙一出现我就对上号了。”

    “还有……”扶月不好意思地抠抠脸,“我才知?道那几只大?狗亦是瑞兽,能辨明真假、驱邪避凶。”

    “我下回会?主动靠近它们?的,我明白它们?不会?伤我……”

    扶月怕狗怕了十?几年,哪是一两句话便能不怕的。她有这份心,算是跨出艰难的第一步,很值得表扬的。

    国师动了动手指。手依旧被小殿下握着,两人一个不挣脱一个没发觉,倒是握了好一会?。

    扶月脸红红地问?:“你,你还难受吗?”

    “你在这,就不难受了。”国师浅笑,“桌上那果子?它可以吃,烦请小殿下帮个忙。”

    扶月不疑其他?,哒哒哒跑去拿了。

    系统:‘宿主宝宝好聪明啊哈哈哈~’

    她不直接说让小公主放手,而是换了个可爱且自然的理由——这不,手松开了,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好了。

    系统还没夸两句,就见跑回来的小公主又很自然地重新?握住国师,傻笑着歪歪坐着。

    系统:‘……’

    系统:‘宿主宝宝刚刚真的好危险,生命值徘徊在10%左右!’

    20%就算病危了,一个风吹草动就能立刻毙命。

    楚纤:‘好感度?’

    系统:‘涨啦涨啦,奇怪耶,目标跟皇后说了几句话怎么就涨了五点好感度呢?’

    楚纤:笑。

    旋龟慢吞吞吃着东西,眼睛隔三差五往国师这边瞟。

    在扶月的帮忙下,国师靠着床头稍稍坐了起来。太久没吃东西,她虚弱得不行,眉头轻碰到一起后就再没展开。

    这时,国师才说:“小殿下,又要?烦您去请御医过来了。”

    她停了停,笑容收敛。

    “还有皇后娘娘。”-

    那条蛇先?从旁边的房间里爬了过来。

    原本安安静静窝着的旋龟尾巴一动,锐利的小眼睛刺向床下,鹰爪跃跃欲试。

    蛇爬到一半便不动,色彩斑斓的上半身支起,蛇信子?吐的速度放缓。

    ——旋龟是巫蛇的克星。

    第052章 第52章

    皇后一来, 巫蛇又若无其事地游走在她鞋边,颇有些狐假虎威的?架势。

    旋龟也的确重新安分下来,只尾巴偶尔甩一下, 代表它心仍有不甘。

    纤弱漂亮的手轻轻搁在旋龟龟壳上,轻易吸引走巫蛇视线。

    它扁扁的?脑袋晃了晃, 细长身体推开地毯厚重的?毛,直直往床榻去。

    它爬上?床前曾回头看了眼鹤袍女子, 见她神色不变, 这才默默蹭到白衣国师手边,小脑袋顶了顶那?只放着不用的?手,希望这人摸摸自己。

    扶月双手揪在身前, 规规矩矩又一脸惊奇地望着那?条蛇,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国师大人不愧是?国师大人,母后这条毒蛇也敢摸得这么随意……

    白衣国师半垂着眼, 时不时侧脸轻咳一声。因刚吃过药膳, 唇上?有了点淡淡的?颜色, 整个人似是?被雪化过,冰冷冷的?。

    皇后看了眼扶月,语气不辨喜怒:“出去。”

    扶月该是?最怵自家母后的?, 可眼睛滴溜溜在床上?转了个来回, 硬着头皮小声说:“我,我还有一些不懂的?地方想……”

    话都没说完, 巫蛇忽而窜跳起半截,‘嘶嘶嘶’冲着扶月吐蛇信子。

    它另半截在国师手中——亏得她病得不能?下床了反应还这样快,完全?不怕巫蛇惹急了回头一咬, 直接伸手狠拽蛇尾,致使巫蛇无法弹出去伤人。

    扶月吓了一大跳, 她捂着胸口连连倒退,惊疑不定看着那?条还想再发动攻击的?蛇。

    皇后懒懒扶了下发髻中的?金步摇,她侧过半张美人脸,艳色唇瓣轻弯:“怕成这样?回去喝点茶压压惊?”

    在扶月眼里,这半张脸仿佛也在‘嘶嘶’吐着蛇信子。

    “母后,我……”

    “小殿下。”国师温和笑着,“您先回去,明日?再来问吧。”

    巫蛇被抓疼了。这人非但不松手反而越收越紧,它下意识想张嘴咬过去,却被主人的?目光盯死在半空动弹不得。

    扶月听见‘明日?’一语,心里有了底。她抿着嘴低低应了声,与皇后行过礼,小跑出去了-

    殿内安静片刻,皇后幽幽踱步至床边,凤眸轻轻扫过国师抓着巫蛇的?手,慢条斯理:“我若不在这里,阿月是?打?算杀了它么。”

    “……不敢。”

    话虽如此?,国师却仍不松手,蛇身缠满她手腕,蠕动着偷偷使劲,想逼她快快放开。

    “不敢,不是?不想。”

    宽大袖摆终是?坠到了床上?,以金线刺着的?云纹神秘美丽,又有黑底做配,尽显高贵。

    盖上?来的?手烫得有些不寻常,正如她眸中无声燃着的?愤怒——以嫉妒与占有欲为燃料,烧出的?火凶恶猛烈,轻易不能?扑灭。

    国师抬眼,静静与她对视。

    这袭白衣宛若第一场春雨中盛开的?纯白梨花,浮光霭霭、清英清冷。小小一捧似雪非雪,香韵细雅,胜过铺天?盖地的?浓浓春意。

    不得不说,她实在很适合在皇后心情不愉时出现?,哪怕只是?这样一个轻而柔的?眼神,女人触及她脖颈的?手也从?掐改为慢揉。

    “疼不疼?”

    抚上?去的?指尖如那?时爱花一般,眼前人却又绝不可能?落到那?片残花结局。

    国师放开巫蛇,任由巫蛇从?自己手腕爬到女人手腕——冰冷软滑的?东西带走她的?体温,又将这点微不足道的?暖缠到女人身上?,比肌肤直接相贴似乎更?多一层不可言说的?暧昧。

    皇后微微眯眼,手指有意无意在她伤口边沿碰击。

    说是?抚摸并不恰当,像是?一只肉食动物在找从?哪里下口比较好。

    在这时,无用且拙劣的?谎言就没必要说出口了,国师轻声答:“疼。”

    “这是?你纵容妖狐的?下场。”

    皇后并未将指甲刺进伤口里,反而拨开些许衣襟,看里面的?苍白。

    她淡淡警告:“没有下次。”

    国师:。

    皇后又笑了:“当然,你也可以有下次。反正那?只小狐狸跑不了,我有的?是?办法不弄死她但要她生不如死。”

    “……”国师,“她拿臣威胁您了吗?”

    国师从?皇后身上?嗅到了一点属于妖狐的?气息,明白皇后来晚应当是?去‘折磨’妖狐了。

    只是?妖狐到底活了不短时间,又有妖力,杀不了手执镇妖剑的?皇后杀个要死不活的?国师还是?很容易的?。

    “是?。”皇后眸底阴寒,“你教的?好东西。”

    国师轻叹一声,本要开口,奈何咳嗽止不住,以拳掩唇咳了好一会。

    皇后就用那?种?毛骨悚然的?眼神沉沉盯着她,看她咳到染上?薄红的?脸,看她喘不上?来气倒在床榻里的?虚弱。

    逼出血气的?咳嗽声终于结束了,不待她端正起身子与人对话,皇后蓦地出手——

    一把拽住她的?腕摁在床头,眼眸离得极近。

    感受着国师微弱又无法忽略的?挣扎,皇后狠狠侧眸,压迫性极强的?瞪视逼得旋龟正欲扑咬过来的?鸟头一滞。

    如愿以偿从?这双淡漠寂静的?眸中看出些许狼狈,女人尝到了一点违背他人意愿而喷薄出的?无边愉悦——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哪能?有在国师身上?这般体验呢?

    她慢慢低下腰,轻幽话音几乎贴着国师耳边一字一句:“你让她吸血,也是?这般场景么?”

    “臣……”

    “她说你抱她抱得很痛呢,”皇后自进来后的?确笑了不少次,可暖意从?不曾在眼底化开,“身上?那?些印子,当真只是?吸血弄出来的??”

    “……”国师一顿。

    她偏过头,垂眼不语。

    “我怎么不知道你喜欢女人呢,阿月?”

    柔得能?拉成丝的?昵称一点点钻进她耳中,伏在身上?的?人是?林国最尊贵的?皇后,更?是?林国的?实质掌权者?。她不仅因气弱推不开人,亦是?习惯性听这人命令而无法推开。

    “你拒绝不了那?东西,就去我的?凤鸾殿。”皇后轻轻笑着,“我可以让你不碰她。”

    攥着的?腕漂亮、脆弱,柔美得好像一用力就能?掐碎,从?此?只能?过着仰人鼻息的?生活。

    正如这个人——该是?放在名贵瓷器中的?珍惜花束,却又能?扛过冰天?雪地里刻意要她性命的?寒,白而冷的?花瓣乍一看拒人于千里之外,实则有位高权重者?,想碰就碰了。

    这种?世间难寻的?反差感竟会存在一人身上?,偏偏在此?刻被自己摁压在身.下无法动弹,只能?露出些许动人的?羸弱以博取施.暴者?的?爱怜。

    皇后眸色渐深,渐渐凝出丝丝缕缕危险之意。

    突然,眼前红光一闪!

    女人只觉掌心一空——

    白衣国师被妖狐紧紧搂抱,脚步踉跄着扶到美人榻边,小心翼翼放下她。

    “你,你没事吧?你这里还疼不疼?她刚刚是?不是?用力捏你了?呜呜呜我好没用……”

    妖狐半跪在白衣身边,红色衫裙铺了一地,似是?一朵艳丽绽放的?曼陀罗花。

    她眼尾红得不像话,可怜兮兮地捧住白衣女子一只手,放在唇边又亲又蹭,喉间发出比小动物还让人心软的?呜咽声:“你别疼,你别疼……”

    皇后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撑在床上?,表情沉冷可怖。

    当她看见白衣国师柔和着笑脸在妖狐颊边轻抚、拭去那?几滴假惺惺的?清泪时,皇后干脆侧躺在白衣国师曾躺过的?地方,巫蛇慢慢在她腰腿游走——

    “你再碰她一下,我便?撕了她的?皮。”

    妖紫色指甲在半空中轻荡,像是?随意地点了什么。

    系统:‘卧槽!!好可怕我闭眼了啊啊啊!’

    楚纤:‘系统也有眼睛么?’

    系统:‘就,就一个可爱的?说法嘛……哈哈哈我不管我闭上?了我看不见了!’

    楚纤并不着急去问系统看见了什么,反正下一秒她就知道了。

    那?些颜色一条更?比一条艳的?蛇长?长?短短,腹部?在地面摩挲出声响,有快有慢地朝妖狐靠近。

    妖狐有被吓到。

    她‘啊呀’一声娇呼攀上?国师肩膀,薄而少的?布料几乎遮不住什么了,白腻腻一片就在国师眼前晃,生怕国师看不见。

    双腿一左一右勾住国师的?腰,她一副恨不得将自己团成团塞到国师怀中的?模样——明明化作原型能?轻易做到。

    国师:。

    国师的?手虚虚停在半空中,不知落在妖狐身上?哪里才不算唐突。毕竟她的?衣服……的?确太少了,那?晚宫宴里跳舞的?舞姬都比她厚两层。

    那?群蛇爬到榻边也不停止,稍大些的?那?条试探着往国师腿上?爬,国师看了它一会,道:“今酒,你先下来。”

    皇后先前因她昏迷不醒受制于妖狐,如今她醒了,妖狐想继续喝她的?血必定不会当面与她闹翻,皇后也就无所顾忌,会动真格的?了。

    可谓是?此?消彼长?……

    “我不!下面全?是?蛇!呜呜呜我吓得晚上?肯定又要做噩梦啦……呜呜呜要一口血……啊不,今天?不能?喝,我要养养你。”

    妖狐亲昵地在她脖颈间亲了亲,金眸忽闪忽闪,眨得好不可爱。

    “……你不下去,它们爬得更?快。”国师平静劝道。

    妖狐却是?将她抱得更?紧:“我不管我不管!被蛇咬我也不松手!我就是?不松!”

    态度像是?抱紧心爱玩具的?小孩子,全?然不顾当前事态如何,倒真不能?用正常人的?心理揣测妖狐。

    国师:。

    所以你到底是?怕蛇,还是?不怕呢?话语前后是?否矛盾?

    这边说不通,国师只好看向皇后那?边:“请您恕罪,臣以后会管教妖狐,不让她……如此?不懂礼数。”

    “你上?次求情也是?这样说的?。”皇后支着脑袋,笑靥如画,“阿月伤好之前在凤鸾殿住如何?管教之事我倒能?与你商量商量。”

    那?蛇已?爬至她小腿,被这种?生物缠住的?滋味不算美好,国师没有思索便?说:“好。”

    妖狐鼓着脸坐正,呜呜呜着重复:“我不要我不要!我要跟你一起睡!我要给?你玩尾巴!我不要你走!”

    国师:。

    一个人跨坐在你身上?,又蹭又亲又摸又抱,柔滑香软的?皮肤挨挤着你的?衣服,你能?清晰感觉到衣服被她弄得错了位,快要散乱……旁边有一人一龟和无数条蛇充当观众,大大小小的?眼盯着你。

    系统:‘还有我!’

    楚纤:‘抱歉。’

    皇后皮笑肉不笑:“巧了,凤鸾殿也有许多尾巴让阿月玩,你这几条早该玩腻了。”

    蛇尾巴能?跟她的?毛茸茸一样么!但……月月答应得太快了,好像真的?不留恋她的?尾巴们。

    妖狐泫然若泣:“你,你嫌弃我了吗?”

    皇后也看了过来。

    国师木着脸,喉间血腥气似乎更?重了些。

    最终,在妖狐黏黏糊糊的?撒娇声中,国师不负众望地晕了过去。

    系统:‘宿主宝宝!!’

    楚纤:‘没事。’

    系统:‘诶?!’

    楚纤:‘躺会,有点吵。’

    [目标好感度+5]

    楚纤:。

    系统:‘其实皇后好感度也加了,就在她刚刚,咳,那?啥的?时候。’

    所以她们都有喜欢看她示弱看她晕倒的?……奇怪癖好?-

    夜深。

    白衣国师仍被带去了凤鸾殿,妖狐的?爪子一碰到殿门就被烫得泪眼汪汪,只能?蹦跳着看重重殿门合上?,彻底遮住她的?视线。

    第053章 第53章

    妖狐蹲在门口委屈, 单薄身影缩成?小小一团,毛茸茸的耳朵、尾巴统统收了回去,像是没了那人便?也没了它?们?存在的意义。

    离得近了, 还能听见一些细碎泣音,她呜呜咽咽小声哭着, 眼泪在地里砸出两个小坑。

    守夜宫女认识她,犹豫片刻, 提着食盒过去。

    哭得这样伤心, 分两块糕点给她又怎样呢?

    宫女曾受过国师恩惠,此时虽顾忌半妖不祥,但更想报恩, 鼓足勇气抬腿过去——

    不妨那瘦小可怜的小女子一抬头, 白.皙柔弱的脖颈上顶着的不是记忆中熟悉的人脸,而?是一张阴冷凶恶的狐狸脸!

    金澄澄的兽瞳直勾勾盯住宫女, 尖嘴几乎要戳到宫女脸上!

    “啊!”

    宫女只叫了一声, 白眼一翻, 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妖狐嬉笑着变回人脸,绕着宫女转了圈,手指玩笑般在宫女鼻下一划, 颇有些遗憾:“没死呐?哼, 真没意思。”

    散在地上的糕点早已被妖狐的鞋底踩得稀烂,看不出先前精致可口的模样-

    端坐在轮椅上的白衣国师静静望着闭合已久的殿门, 神色淡漠,一旁炙热的烛台根本映不暖她半分。

    她微微敛眸,往日带着温和笑意的眉眼就此添上几分看不透的疏离清冷, 整个人都有些不真切感。

    “看够了么。”

    从鹤袍中伸来的手直直往那两双虚弱得无法动弹的腿上去,却见轮椅轻轻一偏, 恰好避开女人的触摸。

    皇后掀起眼皮,眼眸阴沉,连带殿内爬着的各色毒蛇也发出更有威胁意味的嘶鸣。

    烛火通明的寝宫顺势一暗,蜡烛熄了十几支,只里?间近床的那堆仍亮着光。

    殿内好似冷了些。

    女人高挑的身子一半隐没在黑暗中,地上蜿蜒曲折的黑影不断发出‘嘶嘶嘶’的警告声,一眨眼便?能爬近好一段路,神出鬼没又存在感极强。

    在这样逼仄恐怖的场景中,那人竟敢点头说:“看够了。”

    她感受到有东西爬上了轮椅,垂着的衣摆传来阵阵拉扯感,搭在扶手上的手被一种极致的幽冷慢慢包围。

    它?们?细长软滑的身体在能触碰到她的任何地方游走,却一点也没有伤害到她,完美遵从了主?人命令。

    “娘娘。”

    在巫蛇缠住她脖子想把扁平的脑袋贴到她唇上时,国师咳了两声,无奈将它?扯远了些:“请收回它?们?。”

    “它?们?喜欢阿月,能替我多?碰碰,多?好呢?”皇后似笑非笑。

    蛇身柔软,轻易绕过国师挡在中间的两根手指从下方探出来,继续去碰她的唇。

    同时另几条蛇稍稍收紧身体,圈着她余下的手与腿几乎把她固定在轮椅。

    国师:“。”

    国师:“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

    听见她的自称,鹤袍女子淡笑着靠近,那巫蛇也随之停住脑袋,蛇信子吐出的长度正好卡在即将触碰到国师唇瓣前。

    “这么说,阿月是很喜欢我碰了?”

    系统:‘接下来的剧情是不是该回避了?!’

    楚纤:‘……倒也不必?’

    系统:‘呜呜呜宿主?宝宝又要被欺负惹!’

    楚纤:‘。’

    系统:‘我一点也不亢奋!嘿嘿嘿!’

    被这样多?的‘怪物’缠着,白衣国师面上仍没多?少波澜。

    眸光清明注视着眼前满满恶意的女人,深知对方就等着她说出某句话的她并不着急‘自救’,勾住蛇身的手慢慢松开,朝着昏暗中那张脸摸去。

    女人眼珠微转,跟随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动着。

    ——就在抚上脸颊的前一秒,那只手却如同脱力?般迅速坠了下去,巫蛇受惊爬到她肩膀处,蛇身蜷缩。

    皇后一把攥住她的腕,逼她张开五指,掌心更好地贴到自己脸上。

    与此同时,混着丝丝满足的气息自微张的唇瓣中吐露出,宽大袖摆里?伸出的另一只手轻轻压在国师手背,尖锐到能伤人的指甲却极轻柔地蹭弄她的肢体,勾起点点痒意。

    “那只妖狐爱黏着你,怕不止是血吧。”皇后轻叹着,“阿月这身子,不抱的确可惜了。”

    这只手修长有力?,曾拉弓射敌,一击必中,亦能执长剑,于乐声中舞出一段悠扬剑韵。

    这会被迫做出亲昵暧昧的姿态,宛若清影似寒星的剑折了小半,笔直坚韧的剑身插.入花堆里?,沾了满身不该有的香薰。

    “……娘娘,”她气息不稳,“我冷。”

    女人牵着唇,眼眸不曾从她脸上移开,手亦带着她的手慢慢在脸上抚弄,却是一声:“不许撒娇。”

    国师:。

    国师实?在不是个易燥易怒的性?子,造人误解也只轻轻垂了下眼,脸色愈白几分。

    正当皇后欲说些更过分的话、好让这人反应更有趣时,被她制住的两只手忽而?微微收拢——白衣国师侧过脸,这几下闷在嗓子里?的咳嗽竟让这人嘴角溢出点点血丝。

    皇后瞳孔微缩,笑意凝滞。

    “娘娘,不……”

    国师还未说完,已被勾着腿弯轻松抱起,双手僵硬片刻,最终不得不搭在那片厚重又华美的刺绣上。

    “你最好不是故意咬舌吓我。”鹤袍女子乜她一眼,“否则我会生气的,阿月。”

    国师唇线抿直了,不言不语。

    ……被拆穿了-

    自国师身上掉下来的蛇们?个个支起半边身看着那边。

    晃在半空的白衣是这殿内唯一一抹亮色,庄严沉闷的黑色鹤袍不松不紧将其笼罩着,好似白衣一有逃窜的心思,便?能顷刻圈住。

    从轮椅到床的十几步路,皇后走得四平八稳,丝毫没因怀中抱了个人就有所影响。

    走到床边,皇后并不急着松手。她反而?以抱人的姿势站定不动,低眼去看怀中国师。

    “……”

    她看见这片比常人略淡些许的睫羽细细颤抖,感受着肩上有缕缕布料牵动感,暗色瞳眸总算窥见点光亮。

    就在她要低下头做些什?么时,国师收紧的臂弯带得她上半身一偏,不得不错开成?了类似交颈的模样。

    “……娘娘,”这人有气无力?地叹着,“别玩臣了。”

    骤然贴近的冰凉仿佛想唤醒别的东西,殊不知这句话非但没能消减女人心中翻涌起的阴暗,反而?愈激愈深。

    放到床上后,皇后弯下的腰却迟迟没有直起。她一根手指挑起国师下巴,探究的目光在国师脸上搜寻着什?么。

    不等她开口,国师已轻声认罪:“我,的确咬破了舌尖。”

    “是么?”皇后可有可无问,“让我看看?”

    国师:。

    国师手腕刚动,攥住她的另一只手立马抓紧,使她无法动作。

    “动?”

    皇后语气着实?谈不上好意,比锁定猎物的猎人温柔不了多?少。

    指尖轻抚着唇边那点血丝,又沿着唇角慢慢刺进去一些,像借此拨弄开她唇瓣一般——

    亦是被这点存于雪白上的深红所吸引,鹤袍女子似盯痴了,徐徐靠近。

    这时,一声清冷冷的“皇后娘娘”从不远处传来,皇后稍稍一停,笑容越是明艳:“险些把你忘了。”

    白衣青年自屏风后抬腿出来,目光冷寂与皇后对视。

    却是懒得松开手中的腕,女人慢慢倚在白衣国师身上,道:“戚州瘟疫,满朝文武无一人愿往,唯有裴大人高风亮节、主?动请缨。”

    国师静静听着,果然,下一句便?是:“裴大人只一个要求,见你。”

    第054章 第54章

    一个大活人藏在寝宫里, 以皇后娘娘敏锐到变.态的直觉怎会察觉不到?更何况凤鸾殿一砖一瓦都在蛇群和法阵的监督下——

    与其说不小心把?你给忘了,不如直说我就是故意当着你面做这些事。

    这一唱三叹不阴不阳的语调,令国师不得不抬眸看向白衣青年, 心中?起疑。

    皇后既不愿她来凤鸾殿见人,自然有的是办法逼子衿点头去戚州。可让她来了, 又有此?等做派……

    系统:‘嘎?皇后娘娘不是一直都这个喜怒无常的人设咩~谁都猜不到她到底在想啥!宿主?宝宝您还是放弃吧!’

    楚纤:‘系统,你和别人不一样。’

    在现代世界的某部?电影中?曾有类似的台词, 含义是‘该把?心思放在其他事上, 这事你把?握不住’。

    系统:‘喵喵喵??’

    楚纤:‘乖。’

    系统:‘……我,我挺乖的!’倒是说得非常心虚-

    白衣青年唇角极其轻微地往上一提,牵出点点嘲讽, 却?不叫那人注意?到, 免得多想。

    不过她亦明白遮掩不遮掩并没多大差别,最终只看那人对她有多少信任罢了。

    想到这, 白衣青年竟有些忐忑不安地看向?床上人——却?见那只松松圈住国师的手总在国师稍有动作之后即刻收紧, 逼得这人眉心微折, 清亮眼眸多了几丝裂缝。

    冷冷挑在国师脖颈间的几根手指灵巧有力,阻断国师与裴首辅的对望,随心所欲操纵着床上人的一切, 明目张胆。

    白衫不顾前头横着的蛇身往前一步, 下脚很有将其踩烂的力度:“娘娘,臣有要?事与国师相商。”

    巫蛇‘嗖’地一下缩回扁平脑袋, 勉强避免被?迁怒。

    “你看不出么?,阿月现在离不开我碰呢。”女人不悦道。

    白衣青年表情不变,像是这话说的不是她便也不需要?多费情绪。

    只是垂在袖中?的手才动一下, 余光也不曾朝这边瞟的女人冷嗤一声?:“我再不放人,你可要?在凤鸾殿动手了?瞧瞧那叶片藏的, 比阿月都隐匿几分。”

    ‘阿月’二字喊得如此?亲密,宽袖一甩,一抹寒光轻轻飘到地毯中?央,居然是一枚刀片!

    国师:。

    首辅:。

    方才一白一黑一弱一强,哪知暗地里唱了一曲不为人知的好戏,差点唱得两人地位反转——或是某个瞬息,或是一眨眼。

    随着这薄薄一片、不知哪摘取的残破利器落败,比刀刃更美丽、更阴冷的细长手指沿着清冷轮廓往下,在白衣青年无法忍受的底线前堪堪停住。

    它在享受自己的战利品,所以无畏。又不喜有人用?同样的目光盯着战利品,所以停下。

    “阿月不会?伤我,这刀片是为自己准备的了?”

    鹤袍女子未作出半点扭捏娇柔姿态,她身躯几乎是强压在这人身前,逼走每一寸不被?她允许的气息。

    幽幽攀上指缝间的五指保养得极好,该是世间最适合佩戴名贵首饰的手,却?有着深紫色长甲,生生割裂了这种美好,轻易衍生出怪诞阴森的妖气。

    十指相扣。

    如此?密不可分,必然能让女人触摸到她藏匿刀片时割开的细微伤口。

    皇后笑着,眼底冷若冰霜。

    国师:“是。”

    皇后不言。

    裴子衿大步上前,落在两侧的手极其想抬起放到那人肩上——强大的理智硬生生克制住乱溢乱窜的欲.望,她很分得清这会?该做什么?。

    “若娘娘执意?要?大人留在凤鸾殿,大人逃不过‘奸佞’二字,娘娘名声?也会?受损。”

    “纵然有铁血手腕,也抵不过悠悠众口。”裴子衿语速平缓,仅仅在叙述一个事实,“娘娘明知前朝有司衍尧万人唾骂而遭天谴暴毙,人言可畏,今夜不该强留大人。”

    天道,命格,何必庸人自扰,自有大道决定你何时该死、何时重生。

    这刀片是救国师自己,也是救皇后,没人能在谣言堆里打滚一圈出来还清清白白。

    别提裴子衿方才所见——皇后触碰国师的手、看国师的眼,绝算不上干净-

    夜深,宫道上安静得很。

    忽有一人走在途中?。

    远远看去,看得清白衣青年怀中?打横抱着的是个女子,只裘衣领口深深的动物毛遮掩住大半张脸,认不出模样。

    隔近了,能听见一道温和轻柔的女声?说:“子衿,我有轮椅。”

    “轮椅颠簸,我用?轻功回去更快。”

    国师:“……”

    俗语有言贵有贵的道理,她那把?价值不菲的代步工具实在很难有‘颠簸’的功能,这宫道又平坦,以再苛刻的标准也难找出丁点不妥。

    怀中?人短暂的沉默令裴子衿双手拢紧,极快地低头看了眼,往日?目空一切的瞳眸终究深深刻进去一道温和又虚弱的身影。

    国师耐着性子说:“可你还在地上走。”并未用?轻功?

    裴子衿答得很快,比她轻功更快:“再走两步。”

    许是首辅大人蒙人伎俩江郎才尽了,此?刻任谁也听得出这四个字中?的口不对心。

    国师轻声?念她名字:“……子衿?”

    “是,大人。”裴子衿仍是那种言听计从的态度,好似天大的事都能给国师办成。

    ——所谓比天还大的事:用?轻功回清微楼。

    国师垂下眼,声?音有点冷了:“你是看我双腿尽废,便觉得我好欺负了。”

    白衣青年猛地停住脚,她张嘴想说话,又听这人慢声?补充:“不如将我放在此?处,看我爬回清微楼如何呢?岂不比你……咳,不比你哄我更有意?思?免得……白费口舌。”

    第055章 第55章

    伫立片刻, 白衣青年哑着嗓子:“您很知道怎么对?付我。”

    她的脸侧留了一抹淡色疤痕,齐齐整整,是?被利器所伤。

    能与国师记忆对上的是那晚宫宴——国师弹开刺向安帝的箭矢, 擦着裴子衿的脸钉入柱中。

    依照宫中太医的手段这点伤不至于留到现在,唯一解释是?有人故意想留下它, 用了反效用的药物涂抹致使伤口严重。

    无论男女,脸总是?门面, 何况裴首辅位高?权重、整日?面见朝中大臣, 顶着这样一道时深时浅的伤口,平白给人留话柄。

    这该是?裴首辅在不长不短二十一个春秋里?较为出格的举措,像是?一根抛在外引人去挖掘其内在的线, 埋在深处的东西隐秘、阴暗, 不能见光。

    “不过,您纵容妖狐伤了身子, 刀片又被皇后?没收——即使想以?爬回清微楼的方式折磨我, 也不能够。”

    ‘折磨’、‘对?付’, 她将国师断断续续的两句话拆分成?可怕且有力的武器,仿佛无声无息中被刺得伤痕累累,必须向罪魁祸首讨得些什么, 才对?得起先前的荆棘载途。

    她的嗓音冷得很有辨识度, 吐字清晰,带有浓浓的官腔官调。简而言之, 与她交流若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很容易被她绕进去或忽悠傻了。

    国师没病到那?种程度,闻言, 垂着的眼微微抬起,正对?她脸上的疤。

    “如果?您愿意再喊两声我的名字, ”白衣青年近乎哄骗般又说?,“我一定会听您的。”

    子衿,是?国师在某本书里?随意圈出的两个字,被用作了她的名。

    不像某些人的名字那?样寄予厚望,也不像另一些人的名字那?样有甚典故,仅仅抬笔、落笔,沾墨的笔尖轻轻一转。

    所以?国师不能理解她为何让人喊她的名字。

    连月光都不肯造访的宫道,前后?皆无人,两边高?而冷硬的宫墙沉默着守卫,似是?刻意为谁造出适合念人名字的天然囚笼。

    只要唤出声,自然会发生一些变化——或是?囚笼打开,或是?另一个囚笼从?天而降。

    国师对?裴子衿略有了解,她知道极有可能是?后?者。贪者往往有豺狐之心,她不能一点甜头也不让她尝,故而温声开口:“清微经?三、七卷抄五遍,子衿。”

    一声,也够了。

    清微经?共二十一卷,其中三卷为诫,五卷为罚,两卷共一千零九十五字。

    清微楼女侍犯错或楼内异兽不服管教,一般都抄这两卷,以?示惩戒。

    白衣青年已经?许久没碰清微经?了,思及从?前抄书场景,轻轻笑了。

    她说?:“好?,我这就?带您回家。”-

    沙棠兰枻推着一架轮椅等在清微楼门口。

    夜色中过分扎眼的白衣从?屋顶飘下,两人连忙迎上:

    “大人!大人您可算回来了呜呜呜!”

    “多谢裴大人。”

    沙棠抬手就?想接过国师,却被裴子衿不着痕迹一避,她皱眉望去,对?方回以?一个冷淡眼神:“我来。”

    清微楼临水而建,共三层,结构稳健、精巧美观,不失为一道风景。

    因?里?头养了国师带回的异兽,正门总是?闭合着的,只左右两扇小拱门偶尔开启。

    每一层屋檐下都挂了银质风铃,悬挂着的铃铛下拖着一张淡黄符纸,绘制着看不懂的符文。

    旁边的树枝繁叶茂,比宫中任何一处都长势喜人,四周干净清幽,倒是?个养病的好?去处。

    只是?今日?似与平时有所不同。

    国师抬首,没错过二楼一闪而过的几道黑影。最顶层的风铃被莫须有的风吹得晃动,却一丝响也没有。

    细观沙棠兰枻二人面色,喜悦中应当掺杂了别的东西——碍于白衣青年在场,竟也伪装得像模像样。

    “大人,”白衣青年低下腰,手轻轻搭在国师肩上,像是?怕碰碎了她,“一切有我。”

    国师沉默几秒,点点头。

    白衣青年眼底有满足的笑意散开,又在直起身面对?旁人时冷漠下来。

    轮椅慢慢推入楼中-

    跨进楼里?的那?一刹那?,典雅庄重的布局如镜花水月虚浮着不见踪迹,再看去,足有十八层高?的巍峨建筑已逼至眼前。

    各层皆有戴了鬼面具的黑衣女侍巡视,身形接近、动作极快,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越往上,越有一股诡异雾气环绕,遮遮掩掩,隐约只听见一两声兽鸣。

    一楼有通往楼上的九个入口,此时分别站了身着宫装的女官。

    裴子衿一进来,她们便?弯腰行?礼,之后?又面无表情立在入口处。

    “停。”

    轮椅上的白衣女子轻声道。

    沙棠兰枻对?视一眼,忽而走到轮椅前跪下。

    国师看了她们半晌,说?:“戚州疫病,满朝文武束手无策,疫.情该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子衿从?不做没把握的事,这次去戚州,是?打算带乘黄肉,还是?耳鼠丸?”

    寻常人听见她这话能活活吓死。

    乘黄,仅存于传说?中的瑞兽。书上说?唯有皇帝励精图治、天下清明时才会出现,乘坐它的人能增长两千岁寿命。

    耳鼠,亦是?传说?中的小兽,长得怪模怪样,吃了它的肉能抵御百毒。

    二者不可能在林国地界现身,哪怕出现了也绝不会被人驯服,更别提吃它们肉、喝它们血、用它们入药。

    乘黄牵连国运,杀它和自取灭亡有什么区别?再说?戚州足有六万多人,两千岁又如何够分?

    耳鼠生长不易,百年难见一只,难不成?为了你这一场疫病要将它灭族灭种?

    这些道理裴子衿不懂吗?她懂,若不是?戚州疫.情严重,她也不敢动清微楼的心思。

    “我知道瞒不过您,所以?才将您从?景仪宫接出来。”

    这话说?得太巧妙了——她知道瞒不过便?不瞒,那?谁想试着瞒过?景仪宫。

    白衣青年一点点弯了膝盖,直至碰到地面,发出点微不可查的声响:“乘黄,非死不可。我三日?后?启程去戚州,在此之前愿留清微楼,随您处罚。”

    说?着,她目光灼灼望着国师,无声无息拉住这人衣角:“留我一条命就?行?。”

    官至首辅,她的命已经?不止是?她的命了,如今与千里?之外的戚州百姓牵挂到一起,更与乘黄、耳鼠这些‘药引’牵挂到一起。

    人除了一条命还有什么?

    人格、底线、追求……

    她毫不介意甚至是?迫不及待地将这些折在清微楼,明明脊背挺直,清冷冷的话音中偏带了几分不为人知的祈求进去,微颤的瞳孔中没有惧怕,只有亢奋。

    国师没看她,看向沙棠兰枻。

    这二人身为清微楼守卫,抗不了皇命完全能向自己请示,却一句话不说?。到现在依旧哑口无言,像是?有个禁制套在嘴上说?不了话。

    似乎就?此就?能埋下真相。

    “药人之所以?叫药人,它的血它的心皆可入药,且都是?极品药引,比只有几分把握的乘黄、耳鼠效用大得多。”

    这也是?半妖喜欢喝她血的原因?。

    国师缓了缓气,平静道:“可惜林国只找得到一个药人。”

    在某些人眼中,药人早已不是?人,而是?药材。但凡边关月今日?不是?国师的身份,被人发现药人体质那?刻起,便?只有放血挖心的下场。

    古籍中有饲养药人的记载。药人挖出药人心后?不会立即死亡,泡进药汤里?依旧能放七七四十九日?的血,若再往药汤丢一点点药人心,这四十九日?亦可变作八十一日?、一百日?。

    也有人用药人饲养毒虫、蛊虫,这样养出来的虫往往没什么天敌,强悍得非人力能杀死。

    话一落,性子稍稳的沙棠比兰枻还先开口,语气很急:“大人,这是?皇后?娘娘的命令。”

    清微楼的女侍自然说?不出‘放血救人伤身体’这种话,可又的确畏惧国师因?有一具药人身体死无全尸,憋了半夜,也只能重新搬出皇后?。

    “我当初带乘黄回宫,是?想借它为林国续些气运,这已是?亏待了它。”

    国师淡声说?:“真想用它入药也可,先问过它愿不愿吧。若它不愿,即使你们杀了它,它的肉也只会带来厄运,直到整个林国沦为人间炼狱为止。”

    语罢,她轻飘飘扯回被白衣青年攥着的衣角,轮椅转了个弯-

    乘黄生得像只放大好?几倍的狐,毛发偏黄,背部有角。

    女官们不太能制服它,哪怕用了腕粗的铁链捆着它,它也一刻不停挣扎,不断有皮毛混着血磨掉。

    它叫声细弱、四肢弯曲,几乎半伏在地上,极其抗拒被女官拽着走。

    车轮声靠近,女官提醒:“国师离远些,这畜生……”

    “请放开它。”

    国师一开口,乘黄叫声明显变小,成?了撒娇一般的‘呦呦’声。

    它水汪汪的大眼睛急切注视着国师,湿漉漉的鼻头朝轮椅方向嗅啊嗅。

    女官警惕着没有松手,却见国师一侧脸,那?名叫兰枻的黑衣女侍手起刀落砍断铁链,乘黄四肢一跳、瞬间挣脱出来。

    国师稳稳捧住乘黄凑上来的小毛脸,感受着细软短毛在掌心蹭来蹭去的触感,她眼眸微弯:“等久了吗?抱歉。”

    “呦——呦!”

    读不懂兽语也没关系,看那?晃着的大尾巴就?能知道它很开心。

    乘黄用脑袋点点自己受伤的背部、后?腿,还要把被扯痛的尾巴塞到国师怀中,好?好?一个传说?级的瑞兽倒像是?通了人性、会告状、恃宠而骄的小孩儿。

    它实?在喜欢白衣国师,伤处都叫这人细细揉了一会后?就?赖在轮椅上不动了。

    国师温柔抚摸着它,嗓音平和:“她们说?的事,你也听懂了。你愿救他?们吗?”

    乘黄立即摇头。

    国师一句也不多问,只看了裴子衿一眼,然后?继续摸乘黄的背部。

    沙棠刚要说?话,兰枻眼疾手快拽住她,恶狠狠使了个眼色:你要干啥!

    沙棠:它不死,就?要伤大人了。

    兰枻:一个是?伤,一个是?死,你分不出来轻重啊?

    沙棠:可是?……

    兰枻:天灾你挡不住,人祸总能阻止。别忘了大人以?前怎么教我们的!

    沙棠抖了下唇,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

    兰枻懂得这些道理,不过她的手没从?刀柄上松开过,似乎想从?这把陪伴多年的刀中获得些什么-

    光是?一只半妖,时不时就?能吸得国师病重,瘟疫呈烈火燎原之态,所需的血只多不少,必要时真有可能要取一颗药人心。

    裴子衿三日?后?启程,这血自然也得放足三日?,再与其他?药材混在一起制成?药丸,到时用水化开冲服。

    其中工序较为复杂,听说?是?有几位巫医监制。

    经?系统检测,她们的确是?治过瘟疫的巫医,有一定经?验,方子应该不会有问题。

    系统:‘主要是?宿主宝宝你的血嘛……一般人还寻不着这么好?的药材呢!’

    楚纤:‘好?,多谢。’

    系统:‘不要跟我客气嘛QAQ’

    清微楼的异兽多,有些带毒,有些带药,根本不需要黑衣女侍或女官强迫,它们感知到国师身体虚弱便?会自动凑到床边,用自己的能力消减她的虚弱。

    若不是?亲眼所见,任谁说?得天花乱坠也没人会信这种诡异场景——

    兰枻走到先前喊过乘黄‘畜生’的女官身边,道:“大人平日?待它们极好?,大半有过救命的交情,它们也愿听大人的话。”

    “只是?像入药这种残忍的事,大人做不了它们的主,我们也不该做它们的主。”

    “它们并非林国水土养出来的林国人,而是?喜欢清微楼才留下的。”

    女官讷讷为那?二字道歉。

    白衣青年倒是?一声轻哼,在兰枻看过来的视线中道:“让你好?受的说?辞罢了。”

    兰枻眼眸黯淡-

    今酒再见国师是?在七日?之后?。

    白衣穿在那?人身上似乎又松了一些,面色依旧惨淡得看不出几分生气,薄唇淡眉,整个人都冷冷地。

    抬眼看见小狐狸,她眉眼间骤然多出点点柔和笑意,不等小狐狸可怜兮兮扑过去,又很快消散了。

    “……咦?”

    轮椅一转,妖狐扑了个空。

    妖狐不死心地又扑了几回,只能眼睁睁瞧着那?轮椅一会左一会右,就?是?不要她碰。

    妖狐狠劲儿上来,干脆动了点术法强行?缠住车轮,逼得它动弹不了,这才心满意足地蹭抱上去,无所觉察地嘟囔着:“这轮子不听话,月月一定要换一对?才好?。”

    国师却不抱她,还将她的身子往外推了推。

    这么嫌弃她?!妖狐眼眶立刻就?红了,她不依不挠收紧臂弯,两条细白手臂死死挂在国师脖颈间,双腿迅速勾上轮椅:“你,你是?不是?在外面又找狐狸了!”

    国师不言,妖狐鼻子一吸,抽抽搭搭地哭:“我我我我上次是?,是?喝多了血,我这不是?不知道嘛?!这不是?要你教嘛!你教教我,我就?,就?知道了……呜呜呜……”

    别看妖狐哭得可怜,实?则鼻尖一直在这人身子上来回嗅着,一闻出不属于国师的气息,瞳孔便?竖立,凶相乍现。

    国师望不见她的表情,只听她的确是?在反省,面上也缓和了些,问她:“你还犯了什么错?”

    “呜呜呜。”

    妖狐一副‘我哭得好?认真我听不懂你在说?啥’的样子,哭声大了。

    一旁的兰枻翻了个白眼,手指弹了下刀柄,懒得提醒妖狐大人早已知晓。

    沙棠面无表情望天,反正这狐狸哭晕过去她只负责丢开。

    国师抵住妖狐的肩想推开她一些,妖狐开始‘嗷呜嗷呜’地哭,跟要剁她尾巴似的,温热的泪真蹭湿了布料。

    ——虽然在外人看来国师挡在两人中间的手没什么实?效,但国师确实?用尽了全力。只能说?这狐狸哭得梨花带雨,力气仍大得出奇。

    沙棠兰枻也没有上前来管的意思。

    国师:“你在景仪宫故意吓晕宫女,可有此事?”

    妖狐眼珠子转了转,小声答:“有,有的。”

    见她坦诚应下没有欺瞒的心思,国师推拒的手轻轻收了几分力,温声继续问:“你可知她是?要给你糕点?”

    “……知、知道。”妖狐闷闷抱紧了国师,变出尖耳朵在国师脸上一下下蹭着,“我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那?你也不能吓晕她、又踩烂食物。”国师垂眸看那?有讨好?之意的尖耳朵,“你可知那?些糕点能卖多少银子?又是?多少人费心做出来的?没有按时端到桌上,那?些人又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妖狐眨着眼睛:“所以?你不是?因?为前几日?病重才怪我的?”

    “……这自然也要怪。”国师叹了口气,“上回吸得太多,这半月都没有血喝了。若有下次,便?是?一个月不给你了。”

    [信任值-19,目前信任值:0]

    [好?感度-14,目前好?感度:20]

    系统:‘??!’

    楚纤:‘。’

    妖狐表情空白。

    她并不知道自己脑袋上用来讨巧的尖耳朵缩了回去,装乖的金色眼眸也变成?熟悉的兽瞳。

    随着好?感度与信任值的下跌,她似乎也懈怠了在国师面前当个乖宝宝的行?为。

    国师终于能推开妖狐缠在自己身上的身子,原来这样娇柔——

    “你要去向那?位宫女道歉,也要亲手重做一盘糕点送给皇后?,更要遵守承诺,半月不喝血、不上我的床。”

    系统:‘宿主宝宝你快别说?了啊!回头好?感度掉光了!岂不是?白给她喝辣么多血了!’

    楚纤:‘没事。’

    “你不给我血,会给谁呢?”妖狐回过神,她甜腻着嗓音,“还有谁要喝血呢?你这几日?不是?在凤鸾殿,是?在——”

    别以?为她不知道噢,月月身上有其他?兽类的气息,血气明显少了好?多,一定是?给别的兽了呢?

    国师淡定回:“我不是?必须要给谁喂血,血也可以?就?待在我身体。”

    第056章 第56章

    这句话既可以解释为国师没有给其他妖兽喝血, 也可以理解成有没有血喝在于?国师愿不愿意给?。

    以前只愿给?妖狐,所以妖狐的份量够多,如?今分给?别?的兽了, 到妖狐这里自然没有了。

    白.皙漂亮的手不正常痉挛片刻,似是里面的骨头不受控制般要突破皮.肉钻出, 那颗镶嵌在脖颈上的脑袋亦是诡异地扭转着,在国师微微皱眉中突然逼近——

    她?反手抓住白衣国师的肩, 将其恶狠狠抵在轮椅上, 弯下腰极快极狠于那淡色唇瓣上用力一咬。

    这实在不能称作一吻,再笨重的榆木疙瘩也该从这刺痛中尝出些许报复意味。

    国师:。

    沙棠兰枻:?!

    她?们二人?武功已算不凡,居然等妖狐直起身才反应过来——当她?们手中刀器抽出小半个?, 妖狐转眼晃至窗边, 艳色衣袂于?半空荡出凌冽又瑰丽的弧度。

    套在身上轻轻几层红纱哪里遮得住那一片莹白,她?动作向来十分大胆, 勾腿、抬腿, 怎样?自在怎样?来。

    这会一条细白的腿垂挂在窗下, 另一条屈弯着,整个?人?坐在小小一截木头?上,身姿轻盈又魅惑至极。

    “你欺负我, 你会后悔的。”

    妖狐用指慢慢拭去唇上落的一抹深红, 舌尖似条裹着血腥气的蛇,稍一扭动就将那颗血珠吃进去了。

    她?哼了声, 看似随意地从窗边翻了下去,衣衫带起一缕鲜红。

    “大人?!”

    沙棠连忙用干净的帕子?压住伤处,唯恐好不容易安分下来的身体又跟先前一样?作乱、害得大人?虚弱。

    兰枻慢了一步, 她?瘪了瘪嘴,小声说:“小狐狸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大人?以后可不能再惯着她?!”

    “……”国师声音闷在帕子?里,显得有几分无奈,“我从前很惯着她??”

    这话一出,话匣子?就打开了。

    兰枻同样?半蹲在轮椅边,细致又形象地说明国师平日?有多纵着这只妖狐,连沙棠给?她?使眼色也不管不顾,一副‘今儿个?就要捅破天’的模样?。

    因要听兰枻说话,国师婉拒去床上休息的建议,亲自摁着伤口,看向兰枻的目光似是慈爱似是忍笑。

    沙棠抿抿唇,重新站了起来,手握住刀柄,垂眸看兰枻作怪-

    两日?后,扶月带着宫外一家?新开点心坊的小礼盒来看望。

    严格来说这是小殿下第一回正儿八经拜访清微楼,之前喜欢绕道走。

    兰枻一路护送她?进来,免得小殿下踩到隐秘机关受伤害。

    扶月只觉一双眼睛怎么?转都转不够,嘴巴惊奇地微微张着,时不时发出惊叹叫喊。

    听见兽鸣或兽吼,扶月非但?不惧怕,还一脸兴冲冲想近距离观看——兰枻险些拉不住她?,跟脱缰的小野马似的。

    “其实您来就可以了,不必带东西。”兰枻想接过那几层食盒提着,扶月还不让。

    扶月抱紧了食盒:“这不一样?,它家?口味淡,国师会喜欢吃的!”

    不知转了多少个?弯、踏入多少圈法阵,终于?来到一扇木门前。

    “大人?刚吃过午膳,不一定能吃得下这些东西,小殿下可不要委屈得哭鼻子?。”兰枻故意逗她?。

    扶月:“没关系,它家?糕点也挺好看的。”

    兰枻:“……您厉害。”-

    扶月一进来就听见‘福明楼’三个?字,原来是沙棠在给?国师汇报情况。

    几日?前,福明楼失火,烧死了几位官员家?属和三十位无辜百姓,案件还未查明,京中忽而有一则传言散播开。

    说是国师在皇宫里养了只灭世妖狐,专门吞吃龙气,导致国运受损,引来天谴。

    不等澄清谣言,又有一批一批的天师进京,为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家?做法设坛,怕妖狐克死家?人?、影响家?族命运。

    天师们将妖狐灭世换做几个?版本的故事?大肆传播,京中人?心惶惶。

    朝中官员大概分为三派,一派拥护太子?,一派与皇后关系匪浅,另一派则是裴大人?离京保持中立的内阁。

    起初无人?敢提福明楼与灭世妖狐一事?,还是太子?起了个?头?,又有宫门外聚起的百姓为引,这才陆陆续续闹开了。

    国师前些时日?在清微楼闭关正好错过此?事?,今日?处理清微楼堆积的事?务翻到这堆文书,不得不叫来沙棠问清缘由。

    “……小殿下来了。”

    那人?单手支着脑袋,面色惨白到像是画里钻出来的鬼仙。她?手边隔着一碗没动过的清汤,早已不散热气了。

    听见声响,她?轻轻一抬眸,然后肉眼可见地愣了愣——反应慢到连识人?功夫尚不到家?的扶月都能注意。

    国师习惯性用袖子?掩住唇咳了几声,让奔过来的扶月站远一点。

    扶月不想站远,可又知道这时不该违背了国师意愿,只好照做。

    她?匆匆停下的脚步无措又可爱,看得国师微微笑了下:“带了哪家?的点心?小殿下吃过没有?”

    “福明楼隔壁新开的五意斋。”扶月说,“那一条街生意都不好,唯独这家?点心做得十分好吃,南方?来的老板,据说是祖传的手艺。”

    “这位姓徐的老板刚来京城那天找地落脚,刚好就看中福明楼,也亲眼见着火是怎么?烧起来的,他说跟妖怪没关系,应当是人?为。”

    “更多的也不好说了,那日?混乱至极,他也是慌忙逃窜才捡回一条命,可怜随行?的家?丁烧得面目全非。”

    趁国师认真?听她?说的空档,扶月小心朝那边挪了挪——国师没发现,她?忍不住翘了下嘴角,又严肃道:“不过有人?出一百两让他改口说是妖狐作祟,还以最低价卖给?他铺子?,保他生意兴隆。”

    说到最后,扶月绕回国师第二个?问题,说:“当然吃过啦!我不听别?人?说什么?好吃不好吃,我得自己试试。”

    国师轻轻点头?,又问:“你花了多少钱?”

    扶月:“自然也是一百两。起初徐老板不肯理我,直到我拿出宫牌又确认了我的身份,这才收下钱。”

    国师蹙眉:“太过冒险。”

    扶月托着脸,看过来的眼干净澄澈:“徐老板也冒了险呀,他身份没我好使,冒的险还大些呢!”

    “……”国师叹了口气,伸手想摸摸她?的脑袋,“这事?不是这样?论的,你……”

    扶月哼笑着握住这只手,却不放在头?上,而是贴在脸颊,想用暖呼呼的体温给?手温热:“若我前几年能遇到你,早些在外面经营关系,如?今也不会没法子?使了。”

    ——前几年你才几岁?真?要逆天不成?国师抿唇。

    扶月:“幕后主使就两个?嫌疑人?,其中一个?还是你信的,剩下一个?我再怎么?舍不得也要划清界限。你别?担心,我出事?我担,绝不牵连旁人?。”

    小公主大概是从未放过这种类型的狠话,放完气就漏了。对上国师温和的眼神,她?扭捏了会,小声补充:“我会努力做到的,不牵连人?。”

    系统:‘呜呜呜这似曾相识的天使翅膀糊我一脸!!’

    楚纤:‘嗯。’

    扶月捂着她?的手看向沙棠,嘿嘿笑着问:“沙棠姐姐喜不喜欢吃点心?其中有一个?做成了刀型哦,我觉得很适合你,特地买了两个?!还有兰枻姐姐的。”

    沙棠愣怔两秒,不太自然地回:“还……可以吧。多谢公主。”

    扶月:“你耍刀特别?好看,等我跟国师学好了作画,一定要为你画一幅!”

    沙棠又说了一遍谢。

    于?是扶月像发现了新大陆,时不时冒出一句‘沙棠姐姐我要为你……’,说到后来,沙棠脸黑黑地出去了。

    扶月懵懵望她?出去,嘴里仍在嘀咕:“沙棠姐姐是我见过最适合穿黑衣的人?了。”

    “那兰枻呢?”

    “兰枻姐姐适合紫色,可惜她?不爱穿。”扶月接话接得很快。

    “好,下次你……”

    话未说完,一条红尾巴突然从天而降,直直垂在两人?中间,隔开了视线。

    扶月呆了呆。

    国师眉微挑,抬头?看去。

    一只红毛狐狸趴伏房梁,最大最蓬松的尾巴吊在下方?,另八条在身后舞得自由自在,竟然没掉下一根毛。

    与国师短暂对视几秒,它凶凶地龇了龇牙,喉间发出低吼,然后傲娇收回尾巴,无声无息跳到门边,眨眼出去了。

    “咦?她?不是能化作人?形?怎么?又变回去啦?”扶月担忧,“是受伤了吗?”

    比起妖狐打断国师讲话、莫名?其妙窜出来影响二人?相处的奇怪举动,小公主不问也不烦,倒真?心实意为一只半妖着想了。

    国师摇头?轻笑:“看看小殿下带来了什么?点心,正好累了吃一块。”

    “你多吃几块,剩下的掰给?我我吃,我爱吃。”

    “……不如?一开始就掰成两半?”

    “那怎么?行?,要是遇到你喜欢吃的、想多吃两口呢?哎呀哎呀你别?计较这些啦,快点快点!”

    小殿下身体里像是储存了用不完的喜悦,她?见国师喝茶欢喜,见国师抿了一小口茶点欢喜,甚至为国师掰糕点也欢喜得不得了。

    那双杏眼总是弯弯的,透出来的点点清光比月光还皎洁-

    又是两日?不见红狐,跌下去的信任值和好感度没机会涨回来,系统急得不行?。

    楚纤听它嚎哭了一会,突然问:‘上次信任值清零时任务直接判定失败,这次似乎判定标准不一样?了?’

    第057章 第57章

    系统声音戛然?而止, 在一段静默之后,它嘿嘿笑着:‘每个世界不一样很正常嘛!现在不挺好哒,方便咱们做任务啦!’

    楚纤:‘的确如此。’

    系统忙说:‘是啊是啊, 咱们要快点想办法刷高?信任值才是!宿主宝宝生命值一直在掉,我看?着好心疼呀!’

    楚纤:‘让你担心了。’

    系统发?了好几个贴贴表情包各种?撒娇卖萌不提。

    临近下旬那几日又落起?雨来, 春日最后一场的雨点格外密集格外激烈,打在青石板上的动静不小, 隐隐预兆着夏季来临。

    从?国师房间窗口往外看?, 能看?见远处蒙在夜色中的群山。

    这绝不是宫墙里?能有的颜色,墨绿与幽暗结合,你?浓我淡, 自?然?而然?泼开一幅壮丽图景。

    有人颂春, 有人伤春,怀揣着不同境遇撞见同一个春天, 所思即所见, 人之常情。

    “大人, 您看?了许久,不如去那边歇息?”沙棠轻声靠近轮椅,顺着国师视线扫了一圈, 并未发?现异常, “热茶备好了。”

    其实依大人目前的状况最好不看?这些沉闷无趣的景象,兼之窗户一开风雨不免渗了凉意进来, 于精神于身体都没益处。

    长期坐在轮椅上容易将身子坐懒了,可无论什么时候把目光投到这人身上,总能看?见一段温雅直立的白。

    菩提串从?手背绕到腕上, 又缠了拇指两?圈,随着指尖慢慢拨弄交替深浅圆珠。

    窗外雨幕深厚, 压住了所有光亮,黯淡夜影自?窗口溜进来盖在这只手上,却不见一丝晦暗。

    只因这白既不是不该存于春日的雪白,亦不是无故要刺人几下的冷白,而是一种?能静静开在村落、开在黄土上的棉白。

    很奇怪,国师的饮食习惯都不能用克制来形容,简直是苛刻。她?不吃的东西极少,但吃的量也极少,从?未见她?吃什么上瘾,哪怕偏爱几分也无。

    却能从?先前的一身寒气冷气养成如今的温润平和,连那浸入骨子里?不肯褪去的病气也养出几分本自?具足的矜贵。

    沙棠这样开口,国师淡淡应声,轮椅一转,木窗也很快关上了。

    屋内冷意非但没能驱散些许,反而更浓更深了。

    沙棠察觉到什么,蓦地眼?眸一凛,手很快抚上刀柄,刀身与内鞘摩擦出响动,震得空气沉凝。

    然?而她?还是慢了。

    那身红衣宛若凭空炸出的烟花绽在半空,‘砰’地一下展开,水袖直直延伸至书?柜一角死死缠住,另几条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红绸自?后方?腾出,齐齐冲着沙棠袭去。

    刀身映出的寒光极快极利地晃过烛影,沙棠面无表情迎上这件没人穿的衣服,手起?刀落,眨眼?砍断好几块红绸。

    怪事得很,那些红绸悠悠落地,一碰到地毯化成一根根红毛。

    打斗间,攻击性极强的薄衣猛地滑过国师面颊竟轻柔得过分,像是谁用掌心最软.嫩一处撩过,转瞬即逝,半分温度也没留下。

    国师刚侧过脸,腿上忽而一重。

    ——她?左脸颊当真幻化出一只白.皙的手软软贴着,稍往旁边一看?,便?是一张娇艳漂亮的美人脸。

    妖狐又长大了,轻弯在半空中的小腿线条细致流畅,红绸自?微微绷起?的脚背坠下,刚好缠到她?腿间。

    那红衣当真是她?的衣物,仅仅有这一条似蛇似蛟般在她?身上游移的红绸勉强遮掩。

    且看?她?唇瓣艳红、轻佻地一勾,细白绵软的腕轻慢搭在白衣国师脖颈,幽冷滑腻的触感轻点在最敏.感的地方?。

    见国师垂眸不语,妖狐金眸愈是晶亮,似两?颗过大的宝石球卡进眼?眶,单薄的皮根本遮不住里?头总想钻出来的金光,怪异得漂亮。

    散发?着缕缕甜香的身体毫无顾忌压住国师那只戴了菩提串的手,相贴处没有烫红,唯有一点被硌出来的淡粉,在雪白雪白的皮上格外暧昧。

    不等国师多看?,妖狐那张妖里?妖气的脸逼近,唇一动,撒娇着说:“你?快让女?侍停下呀,衣服都砍坏了,等会穿你?的么?”

    “……”

    与妖狐似嗔似笑的含情脉脉不同,国师表情寡淡,清润浅淡的眸不带任何情.欲落到她?的脸上,道:“你?修为大涨。”

    “是呀是呀~”

    妖狐眼?睛眨得很快,歪歪头故作可爱说:“我也可以分些血气给你?补补身子,那半月之期作废好不好?我今晚就想上你?的床~”

    “……哪来的血?”

    “不是血,是血气。”提到这茬,妖狐委屈地撇撇嘴,“其他人的血我一闻就想吐,不试都知道没你?的好喝。”

    听她?这又怨又可怜的语气,人家的血没生得合她?口味倒罪大恶极了。

    国师是想将这具堪称尤.物的身子掀翻下去,奈何一只手被妖狐的大腿压着,一只手被她?后背靠着,努力许久也无法动作。

    远处的沙棠被那砍不尽的红衣逼得连连倒退、几乎退到门口。

    漫天红绸子不断在沙棠眼?前落下、飞起?,握刀的手生生磨出血——这妖狐在国师身上挂着、笑得花枝乱颤,转头还要告状自?己的衣服破了。

    明明是试了一圈仍觉她?最好,偏要用这种?情根深种?的语气仿佛认准了她?一样。

    国师厌弃合上眼?,不愿再看?这张脸在眼?前振振有词地说些什么了。

    妖狐轻哼一声,唇边弧度却是咧开更深,像是就等着国师不配合。

    九条尾巴散了出来,或是勾住那截清瘦漂亮的腰线,或是蹭上修长好看?的手指,或是磨着阴雨天敏.感微疼的双腿直至她?忍耐不住轻哼出声为止。

    这细微的一声还未完全哼出就被咬上的唇齿吞进去,妖狐紧紧抱住她?的肩颈,似是溺水之人抱着浮木——只是溺的不是一般水,而是汹涌可怕的情.潮。

    实力悬殊,挣不挣扎区别不大,大概是种?态度问题,好让身上人知道并未彻底得逞。

    可惜妖狐管不得你?那么多。亲到了、抱到了,你?就是我的了,至于脑子里?想什么,那就是长年累月慢慢磨的功夫。

    国师身体本就没好全,妖狐这一气又没轻没重的一压,眼?前阵阵发?黑,半口气硬是虚弱地喘不出来,堵在喉咙里?胀得发?痒发?疼——

    情急之下,左手摸到了一条尾巴使劲儿一拽。

    “嗯~”

    妖狐终于松嘴,微微仰头发?出一声绵长撩人的口申口今。

    她?动.情的模样太明显,眼?尾有薄红淡淡晕染开,金眸晃荡着一层水光,目光胶着着黏在国师唇上。

    这人脱力了靠在轮椅中喘气,侧过去的脖颈线条轻轻颤抖着,像是连呼吸这么简单的事都快要做不好了。

    换做稍有理智的人此时就该让开,偏偏妖狐爱极了白衣国师在自?己面前被玩得柔弱至极。

    她?亢奋地坐正了身体,长腿有目的性、极其用力地勾住这人的腰——细软腰肢灵活一摆,霎时换了跨坐姿态。

    “今酒!”国师嗓音哑哑的,带着气音,当是被妖狐气得发?抖。

    “在呢在呢~月月不要喊那么大声,我耳朵都要痛了。”妖狐贴在这人耳边说,“呐,你?的女?侍还在等你?求情呢,你?真不答应我呀?”

    妖狐甜腻妖媚的话该是下了狐族秘术,十分虚弱的国师在这会根本无可抵御,顺着她?的话就看?向那身差点被包裹进红绸子里?的身影。

    渐渐涣散的瞳孔真真是极力勉强到一块,往日清明丢的不剩几分了,确是被逼到绝处。

    这妖狐还在劝啊笑的:“我说了嘛,这几日可以帮你?疗愈身子,等你?养好了我再吸两?口嘛~有什么不好答应的呢?你?也不亏呀。”

    “你?……”

    “月月别气,回头气吐血了真的要补补血气啦。”

    妖狐像模像样轻抚着她?的胸口,帮她?顺气,面上嘻嘻笑着。

    国师:“……”

    方?才握住尾巴的一拽是无心之过,国师也不愿听妖狐那种?——奇怪又暧昧的哼吟。

    哪怕狐尾这个弱点争先恐后往她?掌心里?钻,她?绝不可能再拉第二次了。

    沙棠已然?非常狼狈,却一直有意关注着这边,也看?见了妖狐对国师上下其手,画面不堪入目。

    气愤的同时不免失了冷静,一招错就找不回章法,一来二去只能受它挟制。

    她?以为这是今日能承受的极限了,不妨看?见那人一口血吐了出来,腕上的菩提串顺势滑落在地——

    “大人!!”

    “哎?”

    后面是妖狐喊的。

    妖狐还未捻起?国师下颚查看?她?是真晕假晕,就见那黑衣女?侍疯了一样往这边闯,当即金眸一冷,半侧脸冷笑:“我让你?过来了么?找——”

    ‘死’字在舌尖随时能弹出去,妖狐指尖沾到了一点国师的血,也就此顿了两?秒。

    妖狐磨了会儿牙,鼻子习惯性委屈地皱了皱,想起?没人哄了,又一脸凶巴巴,道:“滚出去!”

    说罢,那一大堆红绸子亦是疯了地将沙棠卷起?,‘砰’地撞开好几扇门,丢出清微楼-

    因国师没答应妖狐的‘交易’,所以妖狐不浪费血气替她?疗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系统说她?睡了一天半夜,昨晚上差点撑不过去。

    系统:‘目标真的狠,就坐在床边笑着看?你?生命值跌到红线以下……’它现在想起?那个笑容都胆寒。

    虽然?它严格来说没有胆,但它就是寒。

    楚纤:‘好感度信任值?’

    系统:‘呃,都没啥动静,可能要你?答应妖狐之后才会涨吗QAQ’

    国师是咳醒的。

    床边坐着的妖狐手中倒了杯热茶,她?笑吟吟地托到半空,正好能让国师半开的眼?看?见:“还记得我们差一个怎样的约定么?”

    “……”国师干脆将眼?闭上了,任由?嗓子干痒、咳得越来越厉害。

    “这么倔啊。”妖狐瘪瘪嘴,还真将茶杯放回桌面。她?双手捧脸,似是自?言自?语:“月月不喜欢这张脸吗?那我变成沙棠那个丑八怪……唔,还是姜皇后的脸好一些,我看?她?碰你?很多次了呢。”

    “闭嘴。”国师提不起?多余的力气,但仍坚定道,“出去。”

    “或者变成月月你?的脸?诶,这一定很有意思。”

    一说完,妖狐眼?睛就亮了。

    “我喜欢月月的身体,也喜欢月月的脸!”

    妖狐欣喜的话音就在耳边——

    系统:‘卧槽宿主宝宝她?真的变成了你?的样子!!’

    楚纤:。

    系统:‘卧槽她?爬上床了!现在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你?在贴贴!!’

    楚纤:。

    系统非常激动地开启现场直播转述,比楚纤这个当事人还起?劲。

    只是它自?嗨半天楚纤也没给反应,系统小心翼翼:‘哈喽?宿主你?还在线吗?’

    第058章 第58章

    楚纤:‘嗯, 在。’

    系统:‘那你不理我!’

    楚纤:‘因为你说错了,不是一模一样。’

    系统愣了愣,继而抓狂:‘现在是对比的时候咩!!’

    楚纤:‘她眼睛里有褪不去的?金色, 情?绪变化时很?明显,你看看呢?’

    几秒后。

    系统:‘我, 我看不出来呜呜呜……’

    楚纤:‘哦。’

    简简单单一个字,令系统不存在的?玻璃心?吧嗒一声?碎成渣渣。

    自家宿主在这?种情?况下都能勉力观察, 它一个被俗称为‘外?挂’的?存在, 居然连眼睛颜色也无法分辨!连基本的?解说?都做不好!

    如果系统能哭出来,它的?泪水大概早已占满宿主的?脑袋——脑袋晃一晃能出水什么的?,想?想?都很?炸裂-

    林国以黑为尊, 穿白衣的?往往是些书生墨客, 或没有官职、社会地位不高的?普通百姓——由此可见裴子衿与国师这?两?身白衣出入宫廷有多显眼。

    妖狐从未穿过?白色,国师偏好的?服饰比起那几段红绸来说?厚重又宽大, 她不适应得?很?, 爬床的?动作难免急切。

    闭上眼后, 身体的?其他感官更加敏锐。

    楚纤能感觉到没收好的?袖摆似是调.情?一般沿着腰腹渐渐往上,然后轻飘飘悬在肩颈上方,随着妖狐轻抚她衣襟的?动作深深浅浅。

    几缕幽冷软滑的?发宛若蜻蜓点水于她侧脸时触时分, 企图用这?样不隐秘也不过?火的?方式将她染上另一种气?息。

    在唇瓣被柔软湿热的?舌尖舔.舐那一秒, 白衣国师已睁开眼——放在被外?的?手欲扬起制止,却被待时而动的?红绸子迅速缠住, 固定在左右床柱上。

    国师:。

    红绸子不是死物,断断续续勾缠她手指,想?钻进她指缝去挨蹭掌心?。得?逞两?回逼得?床上人发出几声?耐不住的?喘.息, 便受了莫大鼓舞一个劲儿想?撬开虚握的?拳。

    中?间像隔了一面水镜,一上一下映着两?张清雅柔婉的?脸。

    同样一身白衣, 上位者?却因那双格格不入的?金色兽瞳撕毁了所有与温柔相符的?东西,妖异邪佞的?晶亮中?默然暖着近在咫尺的?下位者?的?脸——

    呼吸被掠夺,似乎存活于世的?资格必须依附妖物才能求得?。

    睫羽掩下的?清眸沉稳、凉薄,一场无名无形的?燎原大火自相贴处燃起,节节攀升的?温度逼得?灵魂几乎要丢盔弃甲、放弃这?具肉.身。

    她像是她的?阴暗面,有着她该惧怕、该退避的?一切。

    俗语有言邪不胜正,此刻不得?不颠倒过?来,连拥抱的?臂弯都透着一股诡异的?不成全。

    微微晃动的?纱幔仿佛某个游离于肉.身的?魂影,它落魄、不知所措,又在踌躇间不肯离床榻太远,自愿不自愿地沦为情?.欲帮凶。

    直至那双浅淡眼眸里盛满了水光,看向她时总算有了往常一半温热,妖狐略略满意?地结束这?个莫名又粘稠的?吻,轻喘着靠在白衣国师肩上。

    “半月之期还有用么?它能让我放开你么?”

    妖狐哼笑着,脸颊不由自主摩挲那段偏寒偏冷的?锁骨。金眸稍稍抬起,盯住那一抹被她蹂.躏的?艳红。

    不怀好意?的?话音甜软着响起:“你求求我,我就放了你。”

    绝境之时尚且不肯求神显灵,如今的?这?点桎梏真跟闹着玩儿似的?,放不放有什么要紧?

    白衣国师缓了气?息,说?话仍有些艰难:“若我不肯——”

    “那我便抱着你去外?面走一圈,好叫她们看看国师大人在我怀中?是怎样的?风情?。”

    与这?番堪称折辱的?话不同,妖狐亲昵又喜爱地抱紧国师,顶着国师的?脸肆意?做着属于妖狐的?表情?。

    偶尔相撞的?目光中?散着两?个一样的?影子,或是侧脸、或是唇瓣,不完整的?五官总能拼凑成一张熟悉的?脸。

    哪怕环绕着的?气?息并不凌乱,这?种似是深入骨髓的?暧昧也足以铭刻。

    “哦,”白衣国师的?嗓音不复从前清亮,听感大打折扣,开口的?语气?却总有些割舍不去的?温柔,“你舍得?,我无话可说?。”

    “……”这?回换妖狐一哽。

    她瞪圆眼睛刚想?开口,国师又道:“我知道你有把他们都变来清微楼的?本事,现下我披头散发、衣衫不整,面上想?必也多了几分颜色,比从前有趣得?多。”

    明明前一句是‘无话可说?’,偏偏又说?了这?么多,嗓子跟不想?要了似的?。

    “你大可让他们看我如何在你床上卖.笑讨好,背地里谈论我丑态毕现恬不知耻,或……”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妖狐气?得?直接从侧面翻身坐起,急得?连模样也不装了,变回自己的?容貌。

    这?人描述得?无所谓,妖狐做不到心?平气?和去想?那些场景,光是有人看见白衣国师身体这?件事——都让她金眸中?充满暴.虐。

    “你的?血只有我能喝!我看谁敢碰你一下!!我把他们都杀——”

    “嗯,你不舍得?。”

    国师轻描淡写:“你喜欢我。”

    示威警告的?话被打断,突如其来的?四字宣言打得?妖狐再次措手不及。

    妖狐:“……”

    不舍得?是因为喜欢?什么是喜欢?喜欢有什么用?国师干嘛忽然提这?个?

    通常来说?,不该是‘我喜欢你’么?为何反过?来了?

    妖狐到底并非常人,她眨眨眼睛:“我说?喜欢你,你可以让我喝血么?”

    几声?轻咳之后。

    “今酒,我打不过?你,纵使你逼着我、吸干我,我也没有办法。”

    国师不急不缓,末尾的?两?个字难免失音,可她又调节得?很?快,轻咳之后接上:“我不过?是仗着你喜欢我而已。”

    “这?,这?就是喜欢呀?”妖狐迷茫地望着她,“我,我喜欢你?这?跟话本上说?的?……”

    躺在她身.下的?白衣国师循循善诱:“话本也是人写的?,可世上人有那么多,哪能把每一种喜欢都写尽呢?”

    诶?说?得?很?有道理耶。

    妖狐鼓鼓脸:“我知道你看的?书多,懂得?比我多,你说?是就是吧。那血——”

    国师:“我说?过?,你随时能强压着我喝血,我拦不了你。”

    “我只能许诺,你顾及我一分,我便爱你十分,往后无论是摸尾巴还是亲.吻,不需要这?些红绸子,我也会心?甘情?愿与你做。”

    妖狐举着爪子提出异议:“……可是红绸子捆着你很?好看呀,我想?要。”

    国师顿了顿,她心?平气?和,仿佛说?的?不是如何把自己捆起来,而是另一种更为健康的?话题:“好,你开心?的?话,怎样都好。”

    妖狐还在犹豫,国师继续柔着嗓音开口:“你的?袖子刚刚碰到了我的?腰,微痒、不太舒服,但因袖子的?主人是你,我便想?让你多碰一会了,可惜你之后一直在亲我。”

    “若不是红绸子捆了我的?手,我早在那时已控制不住地想?摸你,你的?腰比我软些,很?适合被碰。”

    妖狐被她说?得?两?颊绯红,好似真有一只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腰……迫不及待解开红绸子,眼巴巴看着她:“你,你说?的?……”

    “抱歉,我很?想?起身抱你,可我没力气?了。”国师轻垂下眼,落寞得?有些自伤了,“虽然你压着我很?舒服,哪怕这?会死了也甘愿,但我没法抱你。”

    白衣国师何曾主动在她面前做出这?种表情??微微的?示弱中?又带有一点不能抱她的?难过?,几种细微的?情?绪夹杂在一起,再看这?张柔美?病弱的?脸,妖狐脑子迷迷糊糊。

    “那,那我去……”

    “你别去,你陪着我。”

    解开的?手依旧提不上力,软软跌进被褥中?。

    国师:“她们会来给我送饭的?。”

    被这?人接二连三挽留、祈求触碰,妖狐只觉浑身愉悦,有股难以言喻的?欲.望自她心?底翻腾,空虚着自我满足。

    妖狐瘪着嘴,拉长语调:“我把她们赶走了。”

    “嗯——再贴一会,帮我去叫饭好么?”国师没有怪她,因虚弱合上眼,言语都像是失真了。

    “呜呜呜你别晕,说?好了要给我摸尾巴的?!”

    “好。”

    [目标好感度+20,信任值+20]

    系统压力山大:‘我总感觉这?好感度和信任值是骗来的?……’

    楚纤:‘错觉。’

    系统:‘真的?咩?!’

    楚纤:‘真的?。’

    听着自家宿主自信又笃定的?语气?,系统恍恍惚惚-

    国师房间的?门一旦打开,外?面候着的?黑衣女侍纷纷抽刀出鞘,随时准备冲进来。

    妖狐不想?看见她们,抬手唤出红绸子刚要发狠,侧耳听屋内那道淡而弱的?女声?说?了什么,指尖漂浮的?红色一下子散了。

    “只准看一眼。”

    妖狐冷冷道。

    沙棠上回被她甩飞出皇宫,骨头断了十几处,这?会站都得?让兰枻扶着。

    闻言,沙棠一秒也不耽误,撑着兰枻的?肩就往里面走,唯恐妖狐反悔。

    妖狐扫了一圈余下的?黑衣女侍,露出个无害的?笑:“再靠近一步,就甩飞你们的?头哦。”

    黑衣女侍:-

    “大人!”

    沙棠跌跌撞撞至床边,最后几步兰枻根本扶不住她了,只能眼看她跌坐下去,手冒犯地握住国师。

    “……”

    尽管猜到沙棠伤得?不轻,亲眼见着这?位武功极高的?女侍站也站不起来的?景象又是别样心?情?。

    “你该好好休息,我没事。”

    国师面色隐隐发白,没去看瞳孔竖立、盯死两?人交握的?手的?妖狐。

    是沙棠主动放开手,低声?致歉:“我太,太着急了,请您原谅。”

    “这?伤不碍事,楼里有治疗的?药,还有兰枻照顾我,您不必为我担心?。”

    第059章 第59章

    沙棠话还未说完, 余光瞥见一抹红无声无息飘进,莫名后背一寒。

    只见那容貌艳美的红衣女子衣着单薄,眼波流转间透出一股子妖气, 举手投足更?与俗世礼法不兼容——

    她不通人情、做事全凭喜好,眼下因沙棠碰了国?师不开心, 这一脚想也不想便踹过去,想让碍眼玩意儿滚远点。

    沙棠伤势未愈, 妖狐又绝不可能因此收力, 甚至带上几分妖术,想着轻则踢残重?则踢死?,踢死?也活该。

    妖狐眸中的?满满恶意根本不加掩饰, 做出这等凶残暴力的?事面上不见一丝心虚理亏之色, 也没有丧失理智后的?癫狂,她是在一个非常清醒的?状态下不拿人命当回事。

    “唔!”

    凶猛狠戾的?妖气震得沙棠半边手脚发?麻, 整个人狠狠往床角磕去。

    背部险些被撞个对穿, 五脏六腑亦像是移了位, 喉间腥甜、嘴角有血丝溢出,一时间动弹不得。

    “沙——”兰枻喊叫的?声音卡在嗓子眼,上前的?步子猛地停滞。

    兰枻是提前察觉, 但瞬息之间也做不了什?么, 妖狐的?术法对人来?说过分强大。

    若非那只苍白的?手极快极轻地探过去以不怕死?的?态度拉扯了下妖狐,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白衣国?师慢坐起?, 垂眸扫了眼床边满脸隐忍之色的?黑衣女?侍,环抱着妖狐的?臂弯略略收紧。

    “你,你别随便拉我呀, 我要是伤到你怎么办?岂不是又要养好久?”

    肉.身撞到大床那样大声的?动静,妖狐却连个眼神也欠奉, 长腿一弯跪坐在白衣国?师腰腿间,叽叽歪歪要去掀她的?衣袖看有没有伤到。

    “给我瞧瞧、给我瞧瞧,肯定伤到了,你这么弱……”

    “没事。”

    白衣国?师从容拉住妖狐乱动的?手,一根一根掰开她攥着衣带的?拳头,力道温和到妖狐忍不住配合。

    见妖狐面含幽怨,她淡淡一笑,先偏头掩唇咳了几声,再用那哑得没有一点攻击性?的?嗓音道:“今酒担心我,我很高兴。”

    金色兽瞳微微转动,转到轻弯的?手指间。

    ——刚刚就是这只手拉住我么?幸好我早早收了力,否则不得都断啦?哼,还好你知道我是为了你。

    不知第几次夸国?师的?手好看,长而白,无论何时碰上去都是冰冰凉凉的?,贴在脸上特别舒服。

    此刻为了褒奖‘适可而止’的?小狐狸,这只宜弹琴宜写?字的?手沿着那段一揉就软的?腰肢轻抚。

    该是在碰最?喜欢的?琴身,顺着琴弦小心又爱怜地抚摸,时而指尖一动拨出醉人音色,弹演一曲身临其境。

    九条蓬松漂亮的?尾巴齐齐变出来?,疯狂地动着,缠着黏着要她碰。双手一上一下极有占有欲地搂抱国?师,媚眼如丝,喝出的?气也变得甜腻。

    ——挂在大人身上的?妖孽偏偏得了大人许可,肆意在那片清冷颜色上着重?留下艳浓痕迹。

    妖狐并不将在场二人当做威胁,舒服了便哼叫,双眸带泪,呜呜咽咽着好不快活。

    而大人目光清亮柔和,似是包容地望着妖狐,轻易制造了一场迷梦幻境,疏离理智退却到危险线之外,堪称冷漠地纵容妖狐沉溺。

    兰枻移不开眼神,莫名被这种?不该存于国?师身上的?残忍吸引。

    呼吸交替间,国?师温温柔柔地问她:“她比我伤得重?多了,你何必出杀招?”

    问完也不急着得到回答,俯身咬上妖狐早已润红的?唇瓣。

    屋内喘出的?这声痛吟尖锐暧昧,听得兰枻不自在地偏过头,握紧了刀柄。怪得很,深陷情.欲的?妖狐美?得连女?子都会动心,她脑子里只有国?师那张不曾被欲.望沾染的?脸。

    妖狐双臂要搂不住国?师了,她音色仿佛都荡着水声:“你在怪我?”

    金眸死?死?盯住眼前人,大有你敢答应我就——

    “嗯,在怪你。”白衣国?师亲了亲她的?侧脸。

    这吻又轻又柔,颇有珍视之意,妖狐倒是受用,她软绵绵地威胁:“你不许怪我!你现?在就给我道歉!!”

    国?师:“我,为何要给你道歉?”

    妖狐拉住国?师的?发?,不准她离自己太远,嘴上挺有道理:“你说喜欢我,你就不该为了旁人凶我!”

    “我凶你了吗?”

    “凶了!你刚刚绝对在想不给我血喝!我看你表情就知道!”

    白衣国?师叹息一声:“原来?早被你看穿了。”

    “道歉,道歉……”妖狐恢复了气力,黏黏糊糊勾搂上来?,贴在她耳边像念咒语一样。

    “我要怎样道歉呢?这样够不够?”

    一触即分的?吻像刻意撩拨,比方才少了好些激烈,却又更?符合国?师的?性?子。

    妖狐:“唔。”

    “若没有沙棠,我的?血早在路上或是什?么时候就被贼人放尽了。”国?师轻抚她的?额角,“我让她以后不拦着你,前提你不要伤她,她可以在你注意不到的?时候保护我。”

    这话是实情,听进妖狐耳朵里却是拿她与沙棠做对比,而且这女?侍还赢了!

    妖狐张嘴就要反驳:“我保护——”

    “你不能时时护着我,因我不愿关着你。我身边太无趣,你待不长的?。”

    这不是国?师第一次说这话,妖狐听得出这话中某种?不祥意味很浓,但条件反射地不想顺着她说下去。

    红.肿的?唇瓣动了动,妖狐不言。

    “我向你道歉,你向她道歉,好不好?”

    “唔……”

    “再送一点我的?血给她,让她快些好起?来?。”

    “血?!不……”

    “乖。”-

    兰枻扶着沙棠出来?。

    路上无话,直到回了房间,沙棠用力攥住掌心里的?小瓷瓶,嗓音暗哑:“妖狐绝不能在大人身边待……”

    “你傻啦?”兰枻站着灌了好几杯水,一擦嘴说,“你可不是大人,小狐狸不会在意你是生是死?,杀你都不带眨眼的?!”

    情势危急之中,大人亦能让小狐狸对沙棠道歉,小狐狸真正学懂人性?想必也就几年的?事,兰枻看得比沙棠乐观。

    “杀又杀不死?,打又打不过,她唯有大人才制得住,且让她在大人身边待着。”

    “你也看到了,大人声音哑成那样都不得不哄她,她毫无觉察,分明对大人……”后面的?话气到说不出来?,沙棠又是一股血堵到了口里,喷出好些。

    兰枻忙上前点住她几处穴位:“你别急呀!就信大人不好么?!这血你快快服下,先把伤养好了再说!”

    沙棠咬紧牙关:“我不会喝大人的?血。”

    “你平日最?沉得住气了,怎么一遇上大人的?事就易燥易怒、六神无主?哎,你这样真不行啊!大人都说了让你喝血疗伤,你不听大人的?话是不是?”

    “……”

    “我去告诉大人。”

    “你去。”沙棠淡淡道,“顺便将血还给大人。”

    说着就要把小瓷瓶塞回兰枻手中。

    兰枻瞪圆眼睛左推右躲好半天,实在没法了拿着小瓷瓶往床内一丢,滚得不见瓶影了,两?人这才安分下来?。

    面面相觑,兰枻蹲在一边劝了半个时辰,沙棠也不为所动,最?后无奈离开-

    国?师这两?日咳得厉害,加之嗓子没停过、总在讲话,御医来?时竟暂时失声了。

    药水于她见效太慢,其他法子又不太稳妥,毕竟国?师体质特殊、各种?病症又有别的?药拖着,御医束手无策。

    系统:‘呜呜呜宿主宝宝好可怜QAQ’

    楚纤:‘还算习惯,不是大事。’

    身体本就是一种?工具而已,与书本、锄头没甚差别,都是为了方便行走世间。

    若是苦痛太短,委屈几日捱过即可,中途不断抛出念想支撑,几日也就不难熬了。

    若是长期苦痛,便找个和它共生的?办法,习惯它、喜欢它,接受它成为自己的?一部分,就像接纳自己的?缺点一样。

    屋内药香深厚,先前冷得好闻的?淡香都被压下了,只觉呼进来?吸进去的?全是药气,又闷又难受。

    小狐狸在床边陪了一刻钟不到,借口饿了,想出去找东西吃。

    ——其实桌上就放着两?碟上好的?点心,抬手随意叫个女?侍转眼又能端来?热饭热菜,保管都是小狐狸喜欢的?口味,哪里有必要出去呢?

    白衣国?师平静与小狐狸对视,看她金眸从理直气壮到隐隐不安,伸出手指轻轻在那眉间一碰,淡笑着点头,让她去了。

    小狐狸头不回地跳出窗口,红衣艳艳。

    系统:‘真可恶啊啊啊!’

    楚纤:‘还好,她没避开我沾满药味的?手指。’

    系统:‘……如果真是那样,我要化作人形冲出来?打她了!’

    楚纤:‘理智来?说,你打不过。’

    停顿两?秒,系统大哭出声:‘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啊宿主宝宝!你应该为我举大旗、哐哐撞大墙!’

    楚纤:‘我不会撞墙。’

    系统:。

    那还是我去撞墙吧(笑着活下去.jpg)。

    [好感度+5,信任值+1]

    磨刀霍霍的?系统满血复活:‘诶!我好了!’

    自动闭合的?木窗忽而被一个小脑袋顶开。

    巫蛇来?了。

    无论何时撞见这段花色斑斓的?细长身体都会眼皮一跳,不懂蛇类的?人看见它第一反应定是远离。

    它吐着信子慢慢爬进来?,没一会就到了床边,支起?前半段盯住白衣国?师,两?个小黑眼睛阴沉沉的?,像是在替谁表达情绪。

    这自然是自我幻想。一条只会听命主人的?巫蛇无法表露出主人的?不悦,只是长了个随时都要毒死?人的?外壳。

    就连随时害人也是幻想,它长成这样不代?表会这样做。

    巫蛇是巫族人养的?一种?特殊的?蛇,它毒性?极强、普天之下唯有它的?主人能解它的?毒,又好养活,很容易能养一窝。

    没有黑衣女?侍引路,随意进入清微楼的?普通人能迷路到死?,偏偏皇后每次踏入都能精准找到国?师房间——

    不知她是在国?师身上下了引路蛊,还是早已摸清清微楼来?源,或者二者兼有。

    依照皇后做事做绝的?性?子,应当是第三种?猜测。

    当一身黑金鹤袍的?女?子推门而入时,白衣国?师半阖的?眼睁开,轻轻看去。

    从清香华美?的?清微楼走进满是药气的?密室,任谁也会不适应地皱个眉或抱怨两?句。

    鹤袍女?子形容自然,慢走间总有种?不怒自威的?皇家气派,倒是比安帝这个正儿八经的?掌权者还像样。

    她停在床边,居高临下打量着国?师面容,末了一声嗤笑:“不过几日没看着你,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存心气我呢?”

    屋内药味愈是浓厚,鹤袍女?子眼中怒气愈盛。

    皇后当然不会气裴首辅拿了几碗药人血去救戚州百姓,气也只会气妖狐作乱、害得国?师病重?。

    国?师无法开口,刚一敛眸,下颌处便多了根手指——违逆国?师意愿挑起?她的?脸,似是要从那双浅淡温和的?眼眸里一路逼进她的?心中。

    另一只手隔着被褥抓到她的?腿,皇后柔声问道:“这回伤了嗓子,下回准备伤哪儿?阿月,你还有哪里能伤?”

    “……”国?师浑身一颤。

    前两?日的?雨下得这双腿宛若坠入地狱般不得解脱,骨头里似有万千蚂蚁在爬在啃,时痒时疼,世间最?磨人的?酷刑也不过如此了。

    这种?不适不会随着时间流逝消减,而是一寸寸折磨人的?精神、心智,药石无医,连个寄托也没有,是奔着将人逼疯去的?。

    没经历过的?小狐狸不懂,她只知道一碰这腿国?师的?反应便会非常有趣,隔三差五用尾巴缠一下、戳一下,好让这人抖着身子抓紧床单,任她说什?么都答应。

    皇后是懂的?,所以她碰了。

    凤眸盯紧国?师面上温和面具渐渐龟裂后露出的?丝丝脆弱,她似笑非笑:“嗯?回答我?”

    上一句责令嗓子伤得不该,下一句就要国?师亲口回答——

    皇后绝不是同你玩笑,她是真的?要你在这种?境地开口出声,尝尝嗓子伤了之后的?疼,下次才能记得住。

    额上细细密密渗出些许薄汗,国?师颤抖着手想拉开皇后,那条盘在一边乖顺的?巫蛇突然就不乖了,张开嘴一下扑咬上去。

    它上次就想这么干了,只是主人不允许。

    这回显然拿了免死?金牌,跳窜的?身体又快又猛,竟像是脑子里练习多遍,就等这一口。

    系统:‘卧槽啊啊啊宿主的?生命值在掉!!’

    楚纤:‘死?不了。’

    系统:‘我我我我在找解毒丹了宿主快兑换啊!’

    楚纤:‘她不会让我死?的?。’

    系统:‘这可说不准啊!谁知道皇后想干啥!’

    奈何系统嚎叫了好几声宿主也不予回应,到手的?积分又飞掉了。

    蛇毒迅速麻痹整条手臂,身体内部似是挤入了无数根尖刺,疯狂乱扎乱扯,扯得血肉模糊。

    白衣蜷缩着倒在床边,墨发?坠到了床外,颤在半空中。

    “疼不疼?你还没回答我?”皇后慢悠悠松开手,红唇带笑,眼底一片冷凝。

    巫蛇张开的?嘴似是咧开了笑容,黑眼睛诡异得充斥了几分愉悦。

    系统看得头皮发?麻,暗搓搓下线了-

    屋内静得很,所以床单与身体摩挲出的?声音如此刺耳,伴随着几声破碎气音,无端端在人脑中构成一幅活色生香的?图。

    不止是嗓子失音无法出声,这人能忍得很,失色的?唇咬得血迹斑斑亦是不肯求饶——

    鹤袍女?子离床很近,床上人只要一伸手就能拉住她的?衣角,表明忠心、不会再有下次。

    可什?么也没发?生。

    痛了就痛了,在床上痛不欲生也罢了,被人看了笑话也罢了。

    按理说这人越是狼狈皇后该越是高兴,但她唇边的?弧度一点点降下,最?终消散无形。

    “我忘了,阿月你最?能忍痛,最?不怕痛,区区蛇毒哪能要你松口呢?”

    皇后冷哼一声。

    解药在她身上,原本这会该给床上人解毒的?,她又不想那么做了,就以目前情形说出下面这番话。

    “你可听过外界传言?又可知你的?好狐狸干了什?么?”

    皇后牵唇一笑,美?得不可方物?:“京城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半妖不知死?活去吸天师的?血气,自个儿妖力大增,留了多少把柄给他们?”

    “现?在可好,人人都说是国?师你纵妖杀人,福明楼的?人命也算到你头上——你还想教她,还想救她,怎么,你替她扛天劫不成?”

    床上人动了下脑袋,侧过来?的?脸惨白至极,独独唇红得要命。

    她不能开口,皇后却是读懂了她的?含义,道:“是天师先动手,那又如何?她是半妖,是遭天谴、不容于世的?半妖。”

    “阿月,若是杀了半妖,获得救世功德,林国?气运能长多少年——你算过么。”

    第060章 第60章

    俗语有言命中注定。

    灭世半妖、瘟疫、战乱……一点点席卷到林国这片小小土地。

    有能力上战场的国师伤残了, 有能力治理政务的首辅去了瘟疫肆.虐的戚州,太子热衷于夺权、众臣各有各的利益,民心浮躁、畏惧天命。

    剧情中?的林国只?存活了一位公主, 还是靠着男主对她的爱情与占有欲。

    没人比楚纤更清楚林国要亡,也没人比楚纤更多限制、须得完成任务再谈其他。

    若不是楚纤穿来, 皇后做不成药人,自然也不会燃起续林国气运的决心。若不是楚纤带来半妖, 皇后更没有机会对它下手。

    算过?么?

    算过?的。

    半妖作恶多端、屡教不改, 用它一命换林国百年长存,有何不可?

    ——床上人剩的这点力气不用来拢好衣衫,也不用来为自己求情, 她摇摇头, 表示不可。

    皇后又笑了。

    眨眼间?再度倾身上床,一手掐住那截脖颈, 一手摁住她的腕, 皇后眸中?幽暗:“杀她之前, 她能杀了我满宫的人,我知道。”

    “但你?不能摇头啊,阿月, 你?不能对我摇头。”

    手慢慢收拢, 逼得这人蹙眉启唇,不断有气从口里逼出来, 却呼不进?去。

    皇后渐渐面无表情,冷冷瞧着这人气息渐弱、瞳孔涣散,几近昏厥。

    在最后一秒, 她松了手。指尖捻着一枚深红小药丸喂进?国师嘴里,狠狠甩袖起身。

    听着身后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皇后侧过?半张脸,竟是完全隐没进?阴影里,神情格外可怕:“要么杀了她,要么杀了你?。”

    “阿月,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永远陪在我身边,哪怕不能说话。”-

    纱幔被一只?白净的手掀起。

    床上人双目轻合,微湿的睫羽是一抹惊心动?魄的黑色,与那不该存于人世的白两相结合,绘出一张仙人也不敢落笔的脸。

    她脖颈间?多了一圈青紫,离去那人当真?是想?要她性命、下了死手,仅仅在鬼门关前动?了善念,又放她归来。

    屋内漂浮的药味被另一种死亡气息冲淡,窗外有光疏疏朗朗透进?来,薄薄一两缕,虽少,却映得极为好看。

    那只?手仓皇着不敢随意落到拉扯开的衣襟上,停顿许久,直至下定了某种决心,坚定又决绝地拢好那些散开的白衣。

    床边的人弯下腰,轻轻拉好被褥,将这人盖得严实一些。

    药味把屋内一切都染上深沉的颜色,只?有床上这人——以及不请自来的画中?仙是独独两道白。

    明婳慢慢擦去这人额上的汗,指尖凝聚些许术法治愈脖子的伤,清澈的眸静静望着那道青紫变成淡红,眸底一片心疼不忍。

    “我会带您走的,”轻灵悦耳的嗓音像是空谷幽兰,总能叫人联想?到最清寂的美景,“明婳一定会带您走的。”

    她不该出现在这里。

    四处没有莲花池,她化形便是在消耗自己的灵力,且又不计后果地为国师疗伤,不消片刻,她的面色与床上人一样?惨白。

    先是失声,又被蛇毒折磨,这具身躯千疮百孔,只?有这套皮囊仍是好的了。

    一指不够加上二?指,明婳抿紧唇线,不断有灵力自她指尖朝国师身体流泻,多数如石沉大海,不起作用。

    她是仙族不假,可惜能力低微,也就能转换在几个场所替人送个东西,打架也好疗愈也好,她连修为低弱的妖也不一定比得上。

    输送半天灵力不见人醒,倒是她自己身形不稳,随时能散在光里。

    在明婳消失前一秒,奇迹没有发生——画中?仙哀伤地望着床上人,指尖最后碰了下受了伤的脖颈,如雪花一样?轻。

    清微楼地下密室中?,那幅挂在墙上的水墨画忽然空了一半,只?余下几朵可怜的莲花开在水里,完全看不出是个池子-

    妖狐等?房间?里的药味散尽了才?回来。

    国师正在窗边作画,对着雨后天晴的远山白云。下笔随意又别致,守在一边的兰枻根本猜不着下一笔要绘哪里。

    “小殿下武功从未懈怠,下雨了也日?日?早起在屋内练,雨不大还要跑去屋外,说要把身子练结实。”

    兰枻没话找话:“诶,大人想?去看看她吗?她老嘀咕您呢。”

    国师还未回答,那道红影‘唰’地一下自窗外闯进?来,瞬间?搅了纸上颜色,破坏了远处景致。

    “月月不去!”妖狐眼珠子转到兰枻身上,嘴角弯弯,笑得可爱,“管她练成什么样?儿呢,跟月月有什么关系?”

    “……”兰枻望天望地。

    妖狐修为明显又涨了不少,嵌在眼里的金宝石都透着掩不住的煞气——哪怕笑得再娇媚再好看,那股带着浓浓不祥的阵阵阴风足以叫人从头凉到脚。

    国师温和搂抱住妖狐的身子,防她从轮椅上滑下去。轻搁下手中?笔,指向画纸上横出的一笔:“好看吗?”

    妖狐歪着脑袋去看,不感兴趣地移开眼神,下巴压在国师肩上:“不好看~”

    “嗯,”国师淡淡说,“若不是你?扑过?来撞了我的笔,这墨本不该落在这里。”

    妖狐不耐烦听这些,直接道:“不懂。”

    “没事。”国师摸了摸她的发,“下不为例即可。”

    下例不下例的谁能知道?反正月月又不会丢她出去,她想?扑就扑咯。

    想?到这里,妖狐又偏头看了眼画纸——嘁,一张纸而已,肯定没她重要。

    “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出乎意料,国师居然还没放过?这个话题,“下回我要画的东西,今酒千万不能任性弄坏了。”

    “……”妖狐微微眯眼。

    兰枻轻手轻脚往门边走,也是耐不住多看了一眼,正好望见妖狐盯着画纸的眼神,不需多想?,兰枻为画纸默哀了两秒。

    “哦——”妖狐拉长音调,乖巧问,“月月要画什么呀?”

    平日?里月月早该注意到她不开心、开始哄她了,这回却微笑着看向另一侧的空白画纸,眼中?有些妖狐不喜欢的情绪。

    “莲花池。”这人说,“想?补全一张画。”

    晶亮的金光浅浅照在国师侧脸,定睛一看,那妖狐的眼生生变成了兽瞳,硕大一颗金球卡在人皮里,竖瞳妖异鬼魅。

    妖狐逼近了身子,那金光亦是更大面积地亮着,嗓音甜软:“月月在想?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