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雅典娜, 你对我的信心比我自己对自己的信心都要来的更大。”
阿尔忒弥斯沉默了良久之后才说。
“因为我看到了那样的景象, 因为我知道除了你之外, 没有谁能够将这个死局堪破。”
雅典娜站起身来, 看上去英姿飒爽, 干脆利落，有如这世间最威风凛凛的女武神。
“所以……你是不打算将自己回来了的事情宣之于众吗？”雅典娜问, “那样的话, 我可不得不说，阿尔忒弥斯，你的伪装未免太不走心了。”
“原本也没有想过能够隐瞒多长时间……嗨, 雅典娜，你那是什么眼神, 我保证我之前可是藏得天衣无缝没有被任何人发觉的。”
毕竟阿尔忒弥斯无论是哪一个神职都似乎和水没有任何的关系，这样的话，在他追前陷入沉睡的时候, 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也不可能脑洞大开的将那一滩水和那一位九天之上孤高清冷的月神划上等号。
但是雅典娜毕竟没有见到过之前那样的景象, 所以对于阿尔忒弥斯的这一番说辞, 雅典娜实际上是抱有怀疑的态度的。
当然, 她并没有将自己的这一种怀疑表露出来, 反正也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事情去产生争执。
“那么，你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
雅典娜眨了眨眼睛。
“据我所知，阿波罗一直到现在为止都还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的这样的消息吧？这可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毕竟我以为，如果你回来了的话, 那么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应该是阿波罗才对。”
阿尔忒弥斯朝着雅典娜笑了一下。
“宙斯也这么想。”
他看上去颇有些漫不经心的道，整个人看上去带着些许懒散与惫懒，倒像是一只在太阳下面懒洋洋的卷着尾巴打哈欠的猫。
“所以你就把阿波罗瞒住了啊……”雅典娜点了点头，突然带着些许的恶作剧的意味在里面的问，“喂阿尔忒弥斯，我说，该不会阿波罗会是最后和宙斯一起最晚得到【你已经回来了】这个消息的人吧？”
“有可能吧。”
阿尔忒弥斯还真的是被雅典娜给问住了，他稍微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有些疑惑的问：“你看上去似乎并不赞成我这样的做法？”
“阿尔忒弥斯，从以前我就觉得很奇怪了。”
雅典娜掀了掀眼皮。
“你对阿波罗的态度，太不一样了。”
这话倒是新奇，从来没有人和阿尔忒弥斯说这些。他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看着雅典娜：“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阿波罗是与我同胞的兄弟，是我的弟弟，作为兄长的我照顾他不该很正常么？”
“不。”
雅典娜摇了摇头。
“你那已经是有些过分了的保护欲了，阿尔忒弥斯。”
阿尔忒弥斯闻言皱了皱眉。
“过分么？”他问，“为什么会过分？”
“阿尔忒弥斯，你应该认识到，阿波罗并不是什么需要你去保护的孩子……就算你们之中你是兄长，但是实际上作为双胞胎出生的你们年龄上面根本也没有差多少吧。但是你看上去却总是将阿波罗放在身后护着，似乎并没有想过，他已经是能够与你比肩而立的神明了。”
“但是在我眼里，那永远是需要我保护的弟弟啊？咦等等……”
阿尔忒弥斯沉默了一下。
“雅典娜。”
“嗯？”
“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就跟阿波罗派来的说客一样……”
“因为这的确是我拜托雅典娜帮我问的。”
营帐的门被第三个人撩开，金发蓝瞳的太阳神站在那里。这一整片的黑夜都因为他的出现而变得耀眼璀璨起来，就好像是所有的黑色的云朵在那一瞬间都被驱散开来，露出来了其后的金色的日光。
“不然的话……谁知道，这些话你会瞒着我到什么时候呢。”
阿尔忒弥斯这下是真的惊呆了。
“阿波罗？？！”
他看了看正眼含怒意的瞪着自己的阿波罗，又看了看笑的一脸抱歉的雅典娜，恍然大悟。
“你们两个给我设了一个局钻啊？”
终日打雁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被雁啄了眼，阿尔忒弥斯现在的心情不可谓是不复杂。
很显然，雅典娜来找自己的行为并非是临时起意，只不过在那之上她还提前去见了阿波罗，将这个消息告知给了对方，接着两个人一同前来。
只不过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原本阿尔忒弥斯应该可以发现阿波罗的存在才对的，但是一方面他对于阿波罗的气息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那就像是自己的身体的一部分、是身边有如空气、阳光又或者是水分一样的东西，结果反而忽略掉了对方的存在。
另一方面么，则是因为阿尔忒弥斯虽然借助阿芙洛狄忒的血液之中的力量，将阿普苏吞噬了，但是却并非是完全的占领并且化为己用，而只是将其暂时的安置在身体内部压制。这也导致了阿尔忒弥斯的力量运转并不是十分的完美，而是偶有停滞，同样对他的感知造成了影响。
只不过，阿尔忒弥斯倒是完全没有自己被摆了一道的自觉，正好相反，他居然还有一种诡异的欣慰感。
——很好，阿波罗那个直肠子的、在他的眼里面永远都是需要放在身后去保护的孩子居然也会这样耍心机算计人了，阿尔忒弥斯比起自己被算计的愤怒，更多的却是没有了自己阿波罗也可以活的很好的松了一口气。
“这、这件事情是我不对……但是！阿尔！”
阿波罗先是眼神飘忽了一下，但是很快又因为想起来了自己的目的而变得莫名的理直气壮了起来。
“我总算知道我们之间的分歧是什么了……
他上前一步来。
可能是因为之前压抑自己的力量维持着较为阴柔的样貌生活了太久太久的缘故，即便是阿尔忒弥斯后来神力全部解放步入了成年期，但是他与阿波罗的面容还是有所差别，要更加的偏向于女性化一些，身高上也比阿波罗略矮一头。此刻阿波罗一接近，顿时从就在阿尔忒弥斯的面前打下来了一层的阴影，虽然不能说是完全的被对方的影子给笼罩起来，但是那也遮掩了足足有一大半。
阿波罗一把抓起来阿尔忒弥斯的手腕，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面。隔着薄薄一层的衣料可以感觉到下面的灼热的、有着完美的肌肉线条的肉//体，还有那一颗跳动着的心脏。
“我们不是当初刚刚诞生的时候的模样了，我也不再是需要你保护的没有诞生的孩子。”
“你摸摸，阿尔，我已经长大了——我已经是，可以和你比肩而立，甚至是保护你的存在了。”
他低下头来，前额抵住了阿尔忒弥斯的肩膀。
“如果这一次雅典娜没有来找我的话，你是不是真的会在最后才让我知道？”
“是不是在你的心里面，我永远都是需要你保护的孩子？”
“阿尔，你看看我，你看看啊……你的眼睛里面要什么时候，才能有我的存在呢？”
阿波罗抓着阿尔忒弥斯的手，这些年对方不在的时候的所有的悔恨与思念全部都像是决堤了的水一样澎湃的涌了出来。
他曾经无数次的后悔过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去从参与那一场动乱，埋怨自己为什么如此的弱小，在真正的遇到了事情的时候依旧只能像是当初还在母神的腹中尚未诞生的时候那样，看着阿尔忒弥斯挡在他的面前。那个人虽然身形纤弱却并不柔弱，像是可以面对一整个世界都毫不动摇。
这样的人，是他的兄长，是他的半身。
在为了对方的光芒骄傲的同时，阿波罗也时常会担忧不已，自己会不会有哪一天就再也追不上阿尔忒弥斯的脚步，就这样被他抛在了身后？
他要成为的是可以和他一同前进的存在，而不是一个在后面拖后腿的绊脚石。
但是阿波罗却也知道，在他们都还没有诞生在这个世界上面的时候，阿尔忒弥斯就可以走一步看十步，对事情的处理方式和看待问题的角度都远比自己高出了不止一筹。他习惯了独自解决一切，而自己似乎根本就没有办法插入到他的决定中去。
不，不可以这样下去了。
他们本该是这世间最亲密的存在。
无论是以前、如今，还是那遥远的未来。
阿尔忒弥斯被阿波罗的这一番控诉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一直以来他都是自然而然的保护着阿波罗，如今被这么一提醒才发现，对方已的确不再是少年郎。
“啊……这不是习惯了么。不过，你说得对，阿波罗。”
“是我单方面的自以为是了，我只想着自己可以解决掉所有的问题，但是却忘了你会担心会害怕，忘了去顾虑你的感受。”
“抱歉，阿波罗——还有，我发誓，不会有下一次了。”
“嗯！”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诺，阿波罗脸上的表情稍缓，终于浅浅的笑了起来。
然后，他伸出手来，做了自己从看见阿尔忒弥斯的时候就想要做、但是却一直都强忍着和对方谈判讲道理因为被压抑下来了的行为。
他一把将阿尔忒弥斯抱在了怀里面，金色与银色的长发因为这个动作而交错，像是双色的织锦又或者是绸缎。
“欢迎回来，阿尔。”
“我好开心。”
“……嗯。”
阿尔忒弥斯笑了起来。
“再见到你，我也很开心，阿波罗。”
“还有……”
“久等了，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