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逼供
贺凉水该庆幸,他亲到的不是楚孤逸的嘴。只要楚孤逸的俊脸角度再偏一点,他们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刘寡妇很快被弟子们七手八脚制住,满院臭味弥漫、疯癫怪状,除却个别之人,其余人提不起探究贺凉水与楚孤逸关系的兴趣。
林松烟冷冷一瞥贺凉水。
贺凉水无地自容地用扇子遮住下半张脸,讪笑:“不好意思,没站稳,让大家见笑了。”
楚孤逸倒是稳得住,面上不动声色——或者说,他不知该作何表情。
徐平宽怒斥凤素素:“口无遮拦,胡言乱语!”
凤素素咬唇不敢顶嘴,怨愤地瞪了贺凉水一眼。
平白一口黑锅落到楚孤逸头上,滑稽可笑,楚孤逸一板一眼作了解释:”弟子对师父只有尊敬,绝无半点有悖纲常伦理的想法,请师父明鉴。“
徐平宽道:“说正事。梧桐镇这两日发生的怪事究竟是何缘由?”
“请师父与凤师叔移步院内。”
徐平宽凤藻为首,凤藻临进道观之前责备凤素素一句:“咋咋呼呼,成何体统。”
凤素素只得低眉,心中默默将贺凉水又恨了一层,觉得自己是被故意引导,才会失口说出那般骇人听闻的话。
众人进了道观,掩嘴捂鼻不在少数,凤素素干呕:“好臭!她们是不是死了?”
林松烟道:“凤师妹好像并不意外有这么多人?”
凤素素脸色一变:“林师兄你这话什么意思?”
凤藻护女:“松烟,你说话何时变得如此咄咄逼人?”
林松烟不慌不忙:“师叔有所不知,我是可怜这些女子,她们之中有的是妻子,有的是母亲,有的还未出阁,有的孤苦伶仃。”
“与素素有何干系?”
“难道师妹不可怜她们?”
凤素素眼角一抽,“我可不可怜她们,有什么区别。”
林松烟意有所指:“修道之人,当心怀悲悯,救济苍生。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就算不能救济苍生,至少不能伤害无辜之人。”
凤素素被堵得说不出来。
贺凉水不由得抚掌:“林公子说得太有道理了。”虽然他觉得林松烟有点装,但这话说的是真好。
林松烟本不愿理睬贺凉水,奈何贺凉水存在感太强,像个专业马屁精。
于是短短不到十分钟之内,凤素素给了贺凉水第三个白眼——贺凉水对此反射弧长,次次都没收到。
徐平宽道:“松烟这话,似乎话里有话。”
林松烟刚要开口,楚孤逸抢先一步道:“此事还是由我来说吧。”
贺凉水明白楚孤逸此举,谁在徐平宽面前揭发他私生女,无论出于何种缘由,大义还是正道,势必会在徐平宽心里留一个疙瘩。
刚才他为楚孤逸拍马屁,就是为了缓和徐平宽对楚孤逸的看法。在原书中,徐平宽虽然收了楚孤逸做亲传弟子,却并不看重。
特别是,在楚孤逸结了金丹之后,修为比徐平宽还要高,徐平宽修行多年也只是个金丹初阶,作为师父的威严受到”挑战”,对楚孤逸态度越发冷漠。
总而言之,徐平宽虽为一代掌门,但并非心地宽和之人。青出于蓝,他嫉妒自己的弟子。
与其让林松烟开这个口,不如他来说。楚孤逸就是这样一个人。
“凤师妹,这些人你都见过吧?”楚孤逸逼视凤素素,直切正题。
凤素素嘴唇发抖,“我、我怎么可能见过她们?”
“前一天,你选择了寡妇井作为善修任务,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去寡妇井喝过水。”
“那又如何?”
“你给她们下了蛊,对吗?”
凤素素浑身剧烈一颤,橙红纱衣在夜色中如同一团即将熄灭的火焰,“楚孤逸,你不要含血喷人!”
贺凉水脑中灵光一闪,这些女子不是瘟疫,也非恶灵作祟,却神似中邪,可不就是蛊?
说起来,他曾对楚孤逸提过,怀疑她们被虫子咬过,难不成是他的话给了楚孤逸灵感?
徐平宽冷声道:“楚孤逸,说话要讲究凭证。“
凤素素:“就是,你有证据吗?凭什么说我给她们下蛊?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跟她们无冤无仇。”
楚孤逸冷静自若:”这事要从凤师妹上次离开青霄山说起,你带了几个护卫,中途因为不满他们擅自离开,而跟踪他们到青楼,大闹一场,随后被送去紫晶宫,又送去了炼魔境堕魔城。“
“楚孤逸!”凤素素怒不可遏,“我之前就说过,我没有去过后菊坊,没有去过紫晶宫,更没有去过炼魔境!这都是你编排出来诬陷我的!”
“是不是诬陷,你的护卫也该说两句。”林松烟道,“你们过来。”
众弟子当中,走过来两名,正是被凤素素前几天设法驱逐出青霄的两个护卫,他们刚才混在弟子当中,是以未被凤素素发现。
“你们不许满口胡言!”不等他们开口,凤素素就先嚷上了。
那两名护士跪下来哭道:“掌门,我们错了,是我们擅离职守,去了后菊坊,被凤小姐看到。我们也不想看她身陷那种地方,但我们实在太害怕了,所以才隐瞒不报。事后我们反思了,凤小姐回来后我们也去道歉了,但她不肯放过我们……”
凤素素跳脚大叫:“放屁!放屁!是你们触犯门规,活该被逐!爹你不要信他们的话,他们在说谎!”
徐平宽面色阴沉,不发一言。凤藻手持拂尘,发力将尾端打在那两名护卫背部,看似轻若浮毛的一击,却教那两名护卫五体投地,口中发出痛呼。
“放肆!”凤藻怒道,“胆敢如此污蔑素素。”
一个女儿家,去了青楼,还被辗转送走,这要是传出去,丢的不光是凤素素的脸,更是整个青霄的脸。
“师叔何必如此动怒。”林松烟道,“他们所说,未必不是实情。”
“什么实情。”凤藻冷哼,“此二人德行有亏,人品败坏,他们说的话信不得。难不成你也要污蔑你师妹?”
“并非污蔑。”楚孤逸接过话,“这些女子身上的蛊,散发魔气,乃是炼魔境所有。当初我因为寻找凤师妹而潜入紫晶宫,也是实情。朵摩罗被我重伤而亡,他的胞妹朵摩兰不可能不知道,如今却迟迟未现身,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已经有所部署,展开报复。”
楚孤逸这话,让贺凉水心头一惊,怪不得这些天总觉得遗漏了什么,原来是朵摩兰。朵摩罗死了,朵摩兰怎会那般“好心”放过他们?
凤素素与朵摩兰见过面,达成交易,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只是,要如何通过凤素素之手下蛊十二女子,达到报复楚孤逸的目的?贺凉水眉宇深锁,心中那股不安越发浓重。
“我不明白你们说什么,这一切都跟我没关系!”凤素素抵死不认。
凤藻冷笑:“就算朵摩兰要报复你,与素素何干?她跟朵摩兰素不相识,这些中蛊女人,也跟素素毫无瓜葛。”
贺凉水啧啧称叹,这对母女不但长得像,性格也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凤师妹。”楚孤逸望着凤素素,一字一字道,“我相信,你并非有意。”
凤素素愕然。
“你只是被朵摩兰威胁了,对吗?”
凤素素退后半步,分明不敢与楚孤逸对视,却又忍不住被楚孤逸坚毅的眼神吸引。
楚孤逸一如既往沉静,对身边的愤怒、怀疑、惊惧全盘接受。贺凉水再次看到那个疏离在人世之外,带着神性的楚孤逸。
遥不可及,近在咫尺。
他说的话,让人想聆听,去相信。
“师妹,现在来还来得及。你还有救。”
凤素素摇着头,不知不觉泪流满面,“……我也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我没办法……我做不到救济苍生,但我真的不是有意害那么多人的……”
她这话,无异于自招。
凤藻:“素素!!”
凤素素回神,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色惨白如纸,还要再辩,徐平宽一个耳光打过来,她脑袋一偏跌在地上,脸庞迅速红肿,声泪俱下:“爹。”
“别叫我爹!”徐平宽惊怒交加,“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真的是你做的?”
“不是,不是啊!我也不知道我刚才说了什么!”凤素素又开始否认。
贺凉水也是无语了,凤素素这个女配,娇蛮任性大小姐,小心眼,爱记仇,不是什么好人,原本与恶毒沾不上边,这次却做得这么绝,别说旁人,就是亲爹也很难饶恕她了。
“我相信,凤师妹是被威胁了。”楚孤逸道。
凤素素哭道:“楚孤逸,你别假好心了!别再迷惑我了!我不喜欢你,我讨厌你!你去死啊!”
“……”
贺凉水听不下去,啪的合起扇子,刚要辩驳两句,被楚孤逸伸臂拦住,道:“我知道你讨厌我,这不重要。”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讨厌都不在乎时,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根本不在乎那个人。
楚孤逸可能连自己无意中说了最伤人的话都不知道。
贺凉水:弟弟是真好心,但是他这么一说,真的好假。
凤素素睁大泪眼:“楚孤逸!我讨厌你!!”
楚孤逸似乎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复述一遍,可能是为了加深讨厌的程度?他言归正传:“这位柳姑娘,你应该认识,她曾是后菊坊的花魁,也曾是紫晶宫的人。”
突然被点名的柳画鸢懵了几秒,愣愣点头,“是,但我已经从良了。”
“这不重要。”楚孤逸说。
“……”尼玛我从良怎么不重要了??关乎我伟大的形象好不好?
“这位柳姑娘,师妹见过。”
凤素素恨声道:“你都把我逼成这样了,难道还要我亲口承认我去过青楼吗?!”
楚孤逸:“如此再好不过。”
“…………”
贺凉水:正直的弟弟,魔鬼的弟弟。
但见凤素素不打算自己招供,楚孤逸反问:“师妹为何不说了?”
贺凉水总算明白,楚孤逸在青霄派交友甚少,是有原因的。他平时寡言,一旦套起别人的话来,那真是一环套一环,能把人气死。
楚孤逸一本正经向徐平宽禀道:“师父,凤师妹确实去过后菊坊,然后被卖到紫晶宫,又被送去炼魔境,想必她与朵摩兰有所接触,受了威胁。梧桐镇的频频怪事,十二女子被下蛊,正是她所为。”
徐平宽的脸可以用冷如黑铁来形容,胸膛起伏,大约因为愤怒,一时间竟吐不出半个字。
凤藻抢先一步护住女儿,嘶声道:“师兄,素素是做错了事,但她是被威胁的啊。若非关乎性命的威胁,她决计不会做出这等事,你莫要动怒……”
一语未了,只听一道娇笑传来:“好一个母女情深,好一出师徒大戏,妾身看得真是尽兴。”
这声音,分明是朵摩兰!
青霄弟子立即整肃以待。
“何方魔女!现出身来!”徐平宽叱道。
朵摩兰:“老不死的牛鼻子道士,居然敢叫妾身献身,你算个什么东西?”
徐平宽:“……”
“若是贺公子,妾身倒是愿意献身,呵呵呵。”
贺凉水:“……”这二小姐居然还对他还贼心不死,万人迷光环的时效还挺长。
突然有三四五六个弟子跌坐在地,惊恐万状:“我不要她献身啊!”
楚孤逸:“这几人都姓贺。”
贺凉水:“……”
朵摩兰不知在何处窥视,见状约莫气出了心梗,好一阵才再次开口:“不管你们有几个姓贺的,妾身只要那个戴白玉面具的。”
众人齐刷刷看向贺凉水。
楚孤逸捉住贺凉水手臂,往身后一带,天神般冰冷无情的脸,出现一丝戒备。
作者有话要说:
贺凉水:楚孤逸,我……讨厌你……?(心惊胆战观察对方反应)
楚孤逸:贺先生嘴上说着讨厌,身体却很诚实。
贺凉水:……T^T
第042章 混战
“楚孤逸,你身后那位贺公子,与那魔女是什么关系?”凤藻厉声问道。
众弟子肃然,顷刻间矛头一致对准贺凉水,似乎忘了凤素素才是导致此次事件的罪魁祸首之一。
毕竟,贺凉水是外人,凤素素怎么说也是青霄派的。
楚孤逸解释:“贺先生与朵摩兰并无瓜葛,只是朵摩兰的一厢情愿而已。”
“呵,一厢情愿?焉知他们不是同流合污?”凤藻冷笑。
“这位仙姑,”贺凉水摇扇从楚孤逸身后出来,“要说同流合污,您的女儿是在场当中最有经验的。”
凤藻脸色青红交错,凤素素更是怨毒,偏偏她们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当务之急,已经不是探究贺凉水与朵摩兰恩怨的时候,徐平宽冷声问:“素素,你当真与这朵摩兰相识?”
凤素素想起什么,跪行到徐平宽面前,紧紧攥着对方衣摆哭道:“爹,你一定要救我啊!我不是故意的,是朵摩兰威胁我,她给我下了噬心蛊,如果我不听她的话,就会遭受万虫噬心之痛,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语罢突然眼眶圆睁,长大嘴巴满地打滚,惨叫不迭。
噬心蛊发作了。
凤藻惊怒不已,抱住女儿,吼道:“朵摩兰你给我出来!快解了素素身上的蛊!”
浓黑的煞气自周围扑卷而来,弟子们各个手持长剑,以徐平宽为中心,作八卦阵。煞气之中,朵摩兰的声音忽远忽近:“这噬心蛊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只要你这婆娘耗费半生修为,定能将你女儿体内的蛊虫逼出来。凤素素若是要早些告知你们实情,今夜也不会有这么多人要做孤鬼冤魂。可惜啊,她太蠢了,一点小手段就把她吓得要死要活的,为我所用,呵呵呵。”
凤素素眼泪鼻涕齐下,破口大骂:“朵摩兰你这个婊.子!!!我咒你不得好死啊啊啊——”哽咽一声,痛得晕厥过去。
“素素!”凤藻抱住昏迷的女儿,恨声道,“师兄,我一定要杀了这朵摩兰。”
徐平宽冷冷一瞥女儿,“自作孽,不可活。若非你平时娇惯,怎会让她闯出如此大祸?”
凤藻没了话,眼中含恨。
众弟子设下结界屏障,那煞气无孔不入,竟从地下钻了出来,弟子们自乱阵脚,结界倏地破了。
让贺凉水意外的是,朵摩兰释放的煞气,并不像朵摩罗的煞气,会扭曲成各种“幽灵体”来攻击人,她的煞气就像烟雾,慢慢遮罩碧云观。
忽然,一名弟子七窍流血倒地,众人方知:“这黑雾有毒!”
修仙之人,难免会遇到各种意外情况,是以每人身上都会带些灵药,比如避毒丸。众人连忙嗑药,继续严阵以待。
“贺先生,你怎么样?”楚孤逸给贺凉水吃了避毒丸,将整瓶药扔给二宝三宝,嘱咐他们别出大堂,躲在三清石像后面。
贺凉水道:“没事。”
这时徐平宽喝道:“朵摩兰,有本事别藏头缩尾,出来与老夫一战!”
朵摩兰道:“你们人多势众,妾身孤身一人,不嫌以多欺少?真是不要脸。”
“……”徐平宽虽修仙资质平庸,到底是一派掌门,活了大半辈子,也经过一些大风大浪,掌心甩出一道金色符光,穿过煞气,照得周围如同天光大亮。
刹那间,朵摩兰身形一闪,“老道士,算你有几分本领。”
徐平宽提剑而去:“魔女受死!”
却是一剑斩空,竟是煞气化成的幻象。
朵摩兰娇笑传来:“我逗你玩呢,真以为自己很厉害?”
徐平宽:“……”
话音刚落,朵摩兰轻叱一声:“楚孤逸?!”
众人望去,楚孤逸已不见了身影,黑雾之中传来打斗的声音。朵摩兰气急败坏:“楚孤逸!我要你的命!”
贺凉水循声往前疾走两步:“楚孤逸?”
“贺先生不要过来!”
电光火石间,贺凉水只见一道紫色身影自黑雾中劈来,为什么用“劈”呢?因为真的就像斧头一样,贺凉水就是那根即将被劈中的木头。
这紫色的斧头不是旁人,正是朵摩兰。
如果这是一部电视剧,应该会给贺凉水的眼睛一个特写,桃花瓣形状,双瞳点墨,凄迷夜色下,瞳孔微微放大,又紧缩。
这双漂亮的眼睛,宛如老旧的摄像机,一帧一帧记录朵摩兰离自己的距离。
五米、三米、一米、半米——贺凉水掏出扇子,用力一扇!
朵摩兰:“?!!”
朵摩兰脸颊受力,以头部为中心腾空翻滚,与此同时,她身上的衣服因为狂风突至,而片片撕裂。
当她落地之时,已是衣不蔽体,前凸后翘,大腿修长,几片布堪堪遮住重要部位。
贺凉水:“……”
朵摩兰:“……”
赶过来的楚孤逸:“……”
众弟子呆滞,眼球都快凸出眼外。
邓阳口水哗哗:“哇哦~~~”
柳画鸢三秒之内兔子跳出来:“美女欸!”
朵摩兰手握皮鞭,因为柳画鸢的话,而多看她一眼:“你也被下了蛊,为何没有疯?”
柳画鸢大言不惭:“因为我是天选之女。”
朵摩兰不置可否,对贺凉水娇羞一笑:“贺公子,你就这么急着想跟妾身共赴云雨?”
贺凉水冤枉死了,不忍直视道:“二小姐,天冷了,请你衣服穿多点,用料结实点。”
“多谢贺公子关心。”被众人盯着光裸的胳膊腿,朵摩兰毫无羞耻之态,坦然自若,“若此番你能跟妾身走,这些人的性命,也许我能大发慈悲饶了。”
贺凉水信她个鬼。
朵摩兰继续:“我想通了,我不在乎你已经被楚孤逸玷污,只要你下半辈子做我的狗。”
“……”
众人只听到重点:被楚孤逸玷污。
徐平宽怒斥:“楚孤逸,这是怎么回事?你与这姓贺的,你们……他是男人!”
贺凉水嘴角一抽,他的清誉无所谓,楚孤逸绝对不能被泼脏水,否则以后还怎么给他把妹?连忙道:“我与楚孤逸君子之交,清清白白。因之前我与朵摩兰有宿怨,又蒙楚孤逸搭救,她才会这般污蔑我们。楚孤逸为人难道你们不知道?”
众人面面相觑,半信半疑。
凤藻提剑攻来:“你这淫.荡的魔女!”
朵摩兰并不与其过招,趁众人没反应过来,再次迅速隐没煞气之中,嗓音森然:“贺公子,既然你不愿跟我走,别怪我不客气了。”
黑雾之中,陡然钻出大片黑蛇。
“有蛇!”弟子们慌忙挥剑斩蛇。
徐平宽冷哼:“魔女就是魔女,尽用些雕虫小技。”
很快,就有人中了这些雕虫小技的计,这些蛇并非真的蛇,而符咒化成,斩为两段之后依然可以活动,循着任何空隙攀爬到人腿脚上。一旦被缠住,符咒侵入肌体,登时皮肤溃烂。
惨叫接二连三响起。
林松烟祭出火符,烧毁黑蛇,“它们怕火!”
众人连忙施展火咒,然而所有人都没料到,朵摩兰醉翁之意不在酒,黑蛇是奔着院里的十二中蛊女子去的。
一条黑蛇爬到柳画鸢身上,她吓得大叫:“靠,救命!我最怕蛇了!!”
贺凉水手上只有一把扇子,想要给她挑了这蛇,那蛇却紧紧依附捆仙绳,将其腐蚀断裂,捆仙绳猝然松绑。
柳画鸢:“?”
贺凉水一惊:“不好!”
随着话音落下,道观内被黑蛇松绑的蛊女子们张牙舞爪袭击修士。
乱上加乱,本来只用对付朵摩兰一人,现在却要分心对付这些女人,还不能伤了她们。
朵摩兰作壁上观,放浪大笑:“楚孤逸,你杀了我哥,我要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贺凉水忍不住辩解:“不是楚孤逸杀了朵摩罗,楚孤逸本来留他一命,是……”
“贺先生,不必多言。”楚孤逸制住一名意图袭击贺凉水的女子,沉声打断贺凉水的话。
贺凉水扇飞绕在楚孤逸脚边的几条黑蛇,叹了口气,说什么都晚了,不管朵摩罗最后死于谁手,这笔账朵摩兰势必会算在楚孤逸头上。什么兄妹情深,也许她只是寻一个由头报复罢了。
弟子们光是对付这些发疯的女子已经拼尽全力,哪里还有精力去防备朵摩兰。
徐平宽气得发抖:“无耻魔修!”
朵摩兰是为报复楚孤逸,如果就这样让她走了,以徐平宽的性子,这笔账最后难保不会落到楚孤逸头上,于是贺凉水对楚孤逸说:“你去活捉朵摩兰。”
抓了朵摩兰,一切好说,否则楚孤逸今晚的努力都得打水漂。
楚孤逸目光沉沉,不离贺凉水半步,“来日方长。”他更在乎贺凉水的安危,怕朵摩兰再搞一个突袭。
贺凉水急道:“我没事,你先去抓朵摩兰。”
林松烟亦道:“师弟,若能抓了朵摩兰,师父定然欣慰。”
楚孤逸:“师父他自己抓到才会欣慰。”
“……”
原来楚孤逸很了解徐平宽。
然而徐平宽抓不到朵摩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闹完退场。
“你们这些自诩名门正派的臭道士,就等着给她们收尸吧,妾身等着你们好戏开场。”
好戏开场?今晚在朵摩兰眼里还不算一出好戏?
“魔女!你别走!”凤藻叫道。
朵摩兰:“老不死的就知道嚷嚷,屁用没有。”
接下来嚷嚷的是一道年轻的女声:“你干嘛抓我?!放开我!贺凉水楚孤逸救命啊!”
贺凉水扭头一看,柳画鸢不见了,拔腿就追:“柳画鸢!”
煞气渐渐消散,朵摩兰身形显现,长鞭卷着柳画鸢,迅速奔逃。
“你抓她做什么?!朵摩兰你也百合了??”贺凉水手臂一紧,是楚孤逸抓住了他,比原先快三倍的速度追赶朵摩兰。
朵摩兰回头看去,啧了一声,她本是出于好奇才会抓柳画鸢,其他蛊女子都发了疯,只有柳画鸢神智清醒,她想搞清楚是怎么回事。然而楚贺二人穷追不舍,她是带不走柳画鸢了。
带不走,那就毁掉。
朵摩兰面上闪过一抹狠厉,一掌拍上柳画鸢面门:“还给你们!”
贺凉水:“柳画鸢!!”
柳画鸢眼看朵摩兰的夺命掌朝自己打来,瞳仁一颤,发不出半点声音,目光涣散。
楚孤逸用力掷出将暝剑——
月亮弯弯,飞剑急奔,四道人影在夜色下如同剪影。
将暝嗡鸣,朵摩兰在手掌落下之前,陡然察觉危机,迅捷躲避,带着柳画鸢于空中翻飞,长鞭一松,没能卷住吓晕的柳画鸢。
柳画鸢往下坠落。
楚孤逸唤剑欲要接住柳画鸢。
柳画鸢却忽然凌空一翻,踩着剑,猛然一跃,抓住朵摩兰脚踝,狠命一拽。
朵摩兰猝不及防坠落摔在地上!
烟尘滚滚,柳画鸢面无表情地望着她,眼中掠过一串代码:“真麻烦,本来不想干涉剧情的。”
贺凉水:“???”
作者有话要说:
楚孤逸:我没有玷污贺先生。
贺凉水:对!
楚孤逸:我是占有贺先生。
贺凉水:……
第043章 休整
柳画鸢什么时候这么吊炸天了?居然能徒手反杀朵摩兰,将其从天上拽下来,摔在地上灰头土脸。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贺凉水大白天都梦不到这么奇幻的剧情。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女大学生吗?
显然不是。柳画鸢的壳子还在,里面已经换了人。
在场的三人都察觉到了。朵摩兰恼恨地从坑里爬起来——是的,她不但被柳画鸢徒手摔在地上,还摔了一个坑。
“你不是那个臭丫头。”朵摩兰在灰尘中咳嗽,这一摔,让她内脏隐隐作痛。
柳画鸢依旧面无表情,衣服头发都似静止,一动不动,宛如木偶。
“贱人!”朵摩兰何曾吃过这样的亏,还是如此狼狈地从天上跌进尘埃,手腕一翻甩出皮鞭,袭向柳画鸢。
木偶总算作出反应,她抬起手,快而准地抓住鞭子。
朵摩兰欲要收回鞭子,居然拽不动,柳画鸢就像定在原地的柱子,将她的鞭子牢牢攥在手中。眼看楚孤逸逼近,朵摩兰料想自己不是他对手,毅然丢下鞭子,落荒而逃,身影几瞬之间没入夜色。
“柳画鸢?”贺凉水迟疑叫道。
楚孤逸抬起手臂,拦阻贺凉水过分靠近柳画鸢。
柳画鸢丢下朵摩兰的鞭子,转过身,暗淡月华下,她长发如墨,鬓边步摇,颧骨桃花,眼角蛛纹,依旧是那张倾国倾城的大美女脸蛋,却无半点情绪。
冰冷得像机器人。
楚孤逸的看法与贺凉水不同:“她可能被夺舍了。”
贺凉水心想,夺舍的恐怕不是妖魔鬼怪,而是她的系统。
将暝回到楚孤逸手中,他剑指柳画鸢,“你是何人?”
柳画鸢抿唇不言,看向贺凉水。贺凉水仿佛从她眼底深处看到属于柳画鸢的影子:老乡,你要帮我蒙混过关。
贺凉水睁眼说瞎话:“她没有被夺舍,而是……在发疯。”
这话倒是应情应景,话音刚落,便有一道疯疯癫癫的身影冲过来,正是满脸蛛网的刘寡妇,她叫着:“儿啊,你怎么还没跟你媳风妇洞房啊?”
后面跟着两名弟子,显然是为追捕这刘寡妇而来,“楚师兄!快捉住她!还有一个??”
楚孤逸动手去擒刘寡妇,两名弟子则冲着柳画鸢,手中剑芒闪烁。
贺凉水一惊:“你们不要伤她!”
“得罪了!”两名弟子并不听贺凉水劝告,刚才为了抓捕这些发疯的蛊女子,被打伤不少人,再这样下去,恐怕谁都抓不了,只能动用武力。
两名弟子当然不是真砍,而是以剑术结一个小法阵,困住柳画鸢,再伺机绑缚。
贺凉水喊道:“你束手就擒吧!”
柳画鸢叹口气,而后眼一闭,直挺挺躺在了地上。
两名弟子:“???我们还什么都没做啊。”
贺凉水松口气:“她被你们的身上的正气折服了。”
“是吗?”两名弟子憨笑。
一个半时辰后,绚烂霞光涂了半边天,太阳自东方冉冉升起。蛊女子们再次陷入沉眠,众弟子总算能歇口气,休息的休息,疗伤的疗伤。
破落的碧云观,暂时成了他们的落脚之处。
贺凉水吩咐二宝三宝去买些水与早餐来,慰劳这些辛苦了一夜的青霄弟子。
众人不好意思吃,昨夜发生那么多事,对楚师兄与这位贺公子产生那般误会,贺公子却不计前嫌。
邓阳心大,带头先吃:“你们不饿给我,就算辟谷了也要补充体力。”
众人这才喝水吃饭,待会儿还有事忙。
道观外,徐平宽将楚孤逸叫出来,冷声质问:“你与那贺公子,还有朵摩兰,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孤逸没有提及寻找续灵草之事,只道:“朵摩兰意图对贺先生不轨,弟子路过帮了一把。”
“这个贺公子是什么人?”
“贺先生是好人。”
“……”徐平宽吸一口气,“我是问他的身份。”
楚孤逸抿唇默然,他也不知道。
徐平宽冷笑:“你不知道他的身份就与他相交,难道你忘了前车之鉴?”
“弟子没忘。”楚孤逸眼睫低垂,让人看不出里面情绪。
“他是魔修吗?”
“……不是。”
“最好不是,否则别怪为师无情。”
贺凉水刷完一波好感,除了个别几个,大多人都能跟他有说有笑,被他妙趣横生的语言艺术折服,总要多看几眼他头顶圆滚滚的肥啾。
邓阳包子越吃越慢,望着蝴蝶似的飞来飞去的贺凉水,为他的楚师兄感到深深的忧虑,贺公子这个狐狸精,太会勾人了。
看大家,十个里有八个被他迷住了。
如果贺凉水知道邓阳的想法,就会告诉他,那是万人迷光环后遗症。因为邓阳被贺凉水的万人迷光环迷过一次,清醒后理智拒绝了光环迷惑,意识深处却还残存念想,觉得贺凉水“迷人”,能迷住所有人。
实质上,那是一种自以为是的错觉。贺凉水只是在正常社交而已,只要万人光环不亮,大多数人不会被他“迷住”,最多有点好感。
二十一世纪的媒体运营副总,不是白干的,这点社交对贺凉水而言小菜一碟。
“柳画鸢怎么样了?”僻静角落,贺凉水悄声问肥啾。
蛊女子都被青霄弟子聚在一处看守,即便是贺凉水也不好接近,那位上了柳画鸢身的系统仁兄,也不知是何状况。
人不好接近,肥啾小小的体积、软萌的外貌、毛茸茸的手感,赢得了看守弟子的欢心,让它得以趁机溜进去,在柳画鸢身上来回蹦跶。
“她好像死了。”肥啾语出惊人。
“死了?!”
“都不理我。”
贺凉水放心地倚到墙上,咬一口苹果续命,“说明她会演。要是她‘醒了’才是怪事。”
别的蛊女子都在睡,如果只有柳画鸢醒着,恐怕立马就能被解剖切片。
“你们系统,可以代替宿主?”贺凉水问。
“一般来说不可以,除非是特殊任务。”
“特殊的任务?帮楚孤逸摆脱单身算是特殊任务?那你也能控制我身体?”
“不能。”肥啾说,“我要是能控制你身体,第一件事就是裸奔。”
“……”贺凉水说,“你当禽类时间长了,越来越向鸡靠拢了。”
肥啾犹自愤慨:“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柳画鸢系统的权限很大,一种植物。”
普通系统不可以说脏话,除非像上次临时代替肥啾的系统002,说了一句“卧槽”,从编号来看,权限应该也挺大的。
“1009。”贺凉水叫道。
肥啾炸了毛:“干嘛?嫌我小?”
贺凉水摸摸它,“小有小的好处,别自卑。”
肥啾啄他。
“贺先生。”楚孤逸走来。
贺凉水站直了,掏出怀里捂得温热的苹果,“吃一个补充体力。”
楚孤逸眼含笑意接过苹果,旋即正色道:“这些女子要送去青霄山为她们除蛊,贺先生你……留在镇上可好?”
贺凉水说:“我不放心柳画鸢。”
“我定会救她,为她安排妥当。”
不,你不知道事情已经变得复杂,柳画鸢很有可能已经不是柳画鸢。贺凉水必须跟去,搞清楚柳画鸢系统的目的。最重要的,他担心楚孤逸,朵摩兰的目的绝对不止对十二女子下蛊。
“弟弟,”贺凉水眼巴巴瞅着楚孤逸,“我舍不得你。”
楚孤逸捏紧手指,艰涩道:“贺先生,此去对你不利,万一你的身份被发现……”
“我不怕。”贺凉水道,“我只怕见不到你。”
楚孤逸撇过脸,耳廓微红,“贺先生,待此事解决,我定会下山寻你。”
“可我度日如年,我不要跟你分开!”贺凉水声情并茂,越说越像那么一回事。
肥啾:“……”
不小心听了一耳朵的弟子:“……”
楚师兄与贺公子真的没什么吗?
周围异样的目光让贺凉水收敛音量,小声恳求:“带我去,我想看看你从小长到大的地方。”
楚孤逸作最后的挣扎:“没什么好看的。”
“我想看。”贺凉水坚持。
对上贺凉水白玉面具后水灵灵的桃花眼,特别是那颗小痣,恰巧落在钩子似的左眼尾下方,宛如神仙落泪的印记,楚孤逸喉结一滚,再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他说:“那你要答应我,绝不离开我。”
贺凉水爽快答应:“好,我们吃饭在一起,走路在一起,睡觉也在一起。这样行了吧?”
“睡觉也……”楚孤逸魂被勾走了大半,想着今晚要用新的被褥,新的帐子,新的茶杯。
……就像新房。
作者有话要说:
楚孤逸:要入洞房了。
贺凉水:???
第044章 上山
“贺公子并非本门中人,此行恐怕不妥。”林松烟得知贺凉水随行,淡声提醒,“况且,贺先生的身份多有不便。”
贺凉水摇扇笑眯眯:“没什么不方便的,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楚孤逸不说,就没人会说。”
“贺公子当其他人的眼睛是瞎的吗?如果有人怀疑你,连累的是楚师弟。”
楚孤逸道:“贺先生有我特制的隐息丹,不会有事的。”
“师弟,你一定要冒这个险?不是我不让你交友,只是师父嫉恶如仇,若是被他发现……”
“师父的修为,已经很多年没有精进了。”楚孤逸道。
言下之意是,徐平宽不是他对手。
林松烟:“……”
贺凉水环顾一圈,还好没人听墙角。
林松烟笑也不是,怒也不是:“师弟,师父终究是师父。”
楚孤逸:“我并无任何不尊重师父的意思,望林师兄通融,我只想带个朋友回去而已。贺先生与柳姑娘交情匪浅,担心她的安危。”
林松烟表情有所松动,“贺公子与柳姑娘,当真情深义重?”
贺凉水:“情深就免了,义重是真的。”
最终林松烟松了口,答应贺凉水随行,临行之前说:“贺公子可曾听说过一句话,上山容易下山难。”
贺凉水品出意味深长的意思,笑而不语。
肥啾从贺凉水头顶跳到他肩上,“这个林松烟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下一秒好像就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贺凉水:“说什么大实话。看来我到了青霄派,不能离楚孤逸半步。”
“你越这样他越想坑你。”
“你干脆别做鸟了,去做他肚里的蛔虫。”贺凉水觉得,林松烟就算讨厌他入骨,明面上绝不会做出过分之举,否则还不崩了他光风霁月的人设?
二宝三宝被贺凉水留在镇上,两只笨蛋吃货委屈巴巴:“先生,为什么不能带我们去玩?”
贺凉水给了他们足够半个月花销的银钱灵石,“不是去玩,老老实实待在镇上,等我回来。”
运送十二个中蛊女子并不简单,青霄派出动将近百来个弟子,护送的同时,要确保不会横生变故。
有的蛊女子家人含泪相送,跪地磕头:“请各位仙长一定要救救我女儿啊!”
凤藻已经先行带凤素素回去,徐平宽留下抢风头:“各位乡亲父老请放心,有我青霄在,绝不容妖魔作祟。”
众人叩谢:“徐掌门大恩大德,大恩大德!”
贺凉水心想,脏活累活都是楚孤逸他们做的,徐平宽除了打了一场不痛不痒的口水仗,就没作出实际的贡献,捡便宜倒是一流。这掌门真好当,只要弟子优秀,便可高枕无忧。
怕御剑有个闪失,蛊女子们是被青霄弟子用担架一步一步抬上山的。
山道崎岖,贺凉水跟在大部队后头,正值金秋,漫山绿翠浓阴之中,混着红橙黄,山涧清流,泠泠作响;一路山鸟啼鸣,宛如歌唱。
若在平常,青霄山倒是个秋游的好地方。
越往上走,气温越低,层林尽染,云雾弥漫,这才有了踏入仙门之境的感觉。
贺凉水已无心情欣赏,走了一天山路,加上昨天,就是两天一夜无眠无休,他感觉自己可能又要得心肌梗塞。
楚孤逸等他慢吞吞跟上,提议道:“要不我先御剑带你上去。”
贺凉水摆了摆扇子,喘得有气无力:“不用,不用。”
那些抬担架的弟子都没喊累,他要是劳烦楚孤逸御剑带他,他的脸面不要紧,楚孤逸的光辉形象不能倒。
有苦一起吃,才是好师兄弟。
“那我背你吧。”楚孤逸又说。
贺凉水快直不起腰了,闻言无比心动,“你不累?”
楚孤逸曾经为了捕捉一头异兽,取其角炼药,伏击追捕三天三夜,连水都没喝一口。他强悍的体魄由此可见一斑,这小小的山路,在他脚下如履平地。
“不累。”楚孤逸背对贺凉水,微微弓起腰身。
贺凉水犹豫再三,没能抵住楚孤逸宽肩厚背的诱惑,趴了上去。
楚孤逸双臂捞起他大腿,往上一提一颠,继续上路。
贺凉水搂住他脖颈,耳根发热,“背一段就放下我。”
“嗯。”楚孤逸步伐轻盈,不多时便赶上大部队。
众弟子目光各异,窃笑不止。贺凉水越发无地自容:“放我下来吧。”
楚孤逸跟他不在一个频道,“贺先生很轻。”
“也很丢脸。”贺凉水把脸埋在他肩上。
楚孤逸脚步一顿,稍稍偏过脑袋,嗅闻到贺凉水头发上的清香,托着贺凉水大腿的手掌逐渐发烫,“……不丢脸。”
“不行,我要下来。”
楚孤逸又把他往上一颠,蓦然对上林松烟视线,眼不眨说:“贺先生脚扭了。”
林松烟额上布了一点细汗,停在原地不知是休息,还是专门等楚孤逸,手中绿扇轻摇:“贺公子,当真身娇体弱。”
肥啾补充:“易推倒。”
贺凉水:“……”
幸好肥啾声音小,林松烟没听到,否则更酸。但它站在贺凉水头顶,楚孤逸听到了,三秒之内领悟。
贺凉水讪笑:“我身子一向比较弱,比不得林公子虎虎生威、力大如牛、身强体壮。”
林松烟身形是标准的男二,颀长挺拔,温润如玉,他不悦地盯着贺凉水,“多谢贺公子夸赞,只是言不符实,太过夸张。”
继续山路十八弯,太阳落下之前,可算进了青霄派正门。
贺凉水感叹,怪不得说求仙之路艰难,这一天的山路,快把人给绕糊涂了。修士出行多御剑,不是没有道理,这要是走人间道路,猴年马月才能出一次任务。
到了目的地,楚孤逸总算舍得将贺凉水放下来。贺凉水活动手脚,望着眼前巍峨的仙门建筑,下意识去摸口袋。
哦,没手机,没法拍照片。
邓阳凑过来问:“贺公子你不是脚扭了吗?”
贺凉水眼不眨圆谎:“好了。”
邓阳献殷勤:“要不要我带你四处逛逛,这里我熟。”
“邓阳。”楚孤逸指挥,“去把中蛊女子抬去禁室。”
“有他们抬嘛。”
“柳画鸢容貌出众,难道你没发现路上有人摸她脸?”
邓阳惊讶:“谁这么无耻?”
弟子们轮流抬担架,一天换了多少波,有一两个为美色所惑,不足为奇。毕竟是倾国倾城的柳大美女。
贺凉水:……惨遭轻薄的系统仁兄还好吗?
“将柳画鸢安排在禁室旁的偏房。”楚孤逸吩咐。
邓阳领命去了。
“禁室是什么?”贺凉水朦胧记得原书有这个设定。
楚孤逸道:“禁室在惩戒院,专门关押本门犯错弟子。非常问题,特殊对待,先将她们暂时关押,再商议对策。”
贺凉水想起来了,这个惩戒院正是凤藻掌管,所以才会被称为“掌院”。
楚孤逸在十七岁时进过惩戒院,不过被关的不是禁室,而是比禁室更可怕的地方——水牢。遭到如此惩罚的原因近乎可笑,不过是因为凤素素找他比剑时,他不小心伤了凤素素,在她金尊玉贵的胳膊留了一道三天便可痊愈的小伤口。
后来好像是林松烟说服徐平宽,让凤藻将楚孤逸放了。
“把柳画鸢留在惩戒院,会不会有人公报私仇?”贺凉水问。
这个人,只能是凤藻。
楚孤逸沉吟道:“凤师叔为凤师妹身上的噬心蛊焦灼,应该没有心思关心他人安危。”
这个猜测是对的,凤藻确实没心思关心蛊女子们的生死,她只想救她的女儿,正在元清殿跪地哀求徐平宽:“师兄你一定要救救素素,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啊。”
徐平宽冷酷道:“如果不是你平日对她百般骄纵,她会闯出这么大祸?她现在这样,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凤藻泣不成声。
徐平宽被她哭得烦躁,终归是自己欠下的孽债,自是真不能不管女儿死活,道:“那个朵摩兰不是说了,只要你耗费半生修为,就能逼出素素体内的噬心蛊。”
凤藻身子一抖,半生的修为啊,她当然想救女儿,可是修行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快结金丹,若是此时有损修为,恐怕此生都与仙道无缘。
她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师兄。”凤藻抬头,眼神猝然狠辣,“说到底,这事是因楚孤逸而起,他必须救素素,必须!”
……
贺凉水漫步在楚孤逸在青霄派的小院子里。
与庄严的元清殿、雅致的听松苑、古朴的沧海阁、秀丽的萝月楼比起来,楚孤逸的这座“无事院”,真的无事发生,普普通通。
男主的待遇,竟凄凉如此?
不,是楚孤逸向来朴素,地方能住就行。况且他十五岁之后,有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外面历练,这里于他而言,与其说是师门,更像一个落脚处。
楚孤逸本不觉得自己的住处寒酸,但当贺凉水站到这里,他忽然局促起来,“贺先生,请在外面稍等。”
进屋关门,楚孤逸的身影瞬间化成好几道——因为挪动太快。用时五秒,楚孤逸最后换上一套新的茶具,这才邀请贺凉水进来。
贺凉水失笑,抬脚走进屋里,如他所料,东西很少,比客栈还简洁寡淡的布局。
这里并没有一个“家”的感觉。
无论是原书,还是现在,贺凉水能感觉到,楚孤逸的心并不属于这里,他迟早会飞出去,拥有自己的天地。
“贺先生,请坐。”
茶具是新的,却是个宝物,这茶壶之内别有洞天,连通一处高山清泉,所倒出的水皆是由那清泉引来,源源不竭。
贺凉水好奇把玩,接连喝了三杯水,“真是个好东西,不管去哪儿,只要带上这个壶,不愁没水喝啊。”
楚孤逸道:“贺先生若是喜欢,便送给贺先生。”
“算了,我乾坤袋就那么大,装不下太多东西。你带着,我要是渴了,就找你要水喝。”
楚孤逸问:“我去哪儿,贺先生便去哪儿?”
“当然。”在楚孤逸没找到一生的伴侣前,贺凉水是不会离开他的。
楚孤逸低头喝光茶杯里的水,不让唇角翘得太明显。
贺凉水打个哈欠,眼中溢了一圈水光,“我想先睡会儿,天黑再叫我。”
“床……床在里面,贺先生请。”楚孤逸请贺凉水进里间。
贺凉水拿过放在桌上的扇子,“嘶”了一声。
许是这桌子年代久远,起了倒刺,贺凉水指头被戳了一下,冒出血珠。
楚孤逸连忙捉住贺凉水手腕察看。
“没事,小伤。”贺凉水浑不在意。
楚孤逸拧眉望着缀在贺凉水粉白指尖的血珠。
贺凉水被他自责的模样逗笑:“真没事。”欲要收回手,却被紧紧攥着不放。
楚孤逸眉头渐渐舒展,眼神游离,眼角若隐若现火焰黑纹,他盯着这颗血珠,像是被一股魔力被慑住了,吸引了。
他低下头,吮吸这颗殷红血珠。
“楚孤逸!!”
楚孤逸骤然回神,含着贺凉水手指抬头,眼中已然恢复清明,“贺先生?”
贺凉水盯着他,“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楚孤逸齿颊一动,咬住了贺凉水手指,“……”
贺凉水趁他手劲一松,面红耳赤抽回自己的手,拿出教训小朋友的语气:“你不能随便吃别人的手指,你知不知道,我一天没洗手了,上山的时候我摸过树、摘过花、逗过水潭里的大王八,我还……”
“什么?”
贺凉水:“我还解过手。”
“…………”
这么说,他不但跟树、跟花、跟大王八,还跟贺先生的那个……间接产生接触?
作者有话要说:
楚孤逸:我跟贺先生间接接吻了吗?
贺凉水:=_=
第045章 死局
楚孤逸走出院子,林松烟通过传音玉符唤他去元清殿商议十二蛊女子之事。
贺凉水真的累到了,洗个手洗把脸躺床上就开始犯迷糊,将要入睡之际,突然一个激灵坐起来——楚孤逸刚才是不是想吸他血?
……看错了。贺凉水如同一条咸鱼重新躺下,困倦让他脑速运转越发迟钝,最后脑中回放的画面是,楚孤逸含着他手指,就像吃奶……
在贺凉水陷入黑甜的梦乡后,肥啾探索完青霄派地图,扑棱翅膀从窗户飞进来,见状嗤之以鼻:“在别人床上都能睡得这么香,也不怕被[哔——]”
脏话自动被屏蔽。
肥啾:“……一种植物。”
元清殿,以徐平宽为首,底下是青霄各院长老,包括凤藻,总共四位。下首是林松烟。
徐平宽有五名亲传弟子,大弟子闭关,二弟子三弟子已经陨落,林松烟排第四,楚孤逸第五。徐平宽对楚孤逸态度本就微妙,是以如今最得他宠信的,是林松烟。
“楚师弟,何事耽搁?诸位长老已经等候多时。”林松烟道。
楚孤逸袍袖一振,拱手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弟子来迟,请师父、诸位长老见谅。”
有个长老笑呵呵,长得像弥勒佛,“无妨无妨,来坐下。”
徐平宽不假辞色:“发生如此大事,还有闲工夫带朋友来玩。”
楚孤逸一瞥林松烟,林松烟并不接他视线,楚孤逸道:“贺先生不是来玩的,他是为了柳姑娘。”
“柳姑娘?”
“就是那位脸带桃花的姑娘。”
徐平宽显然也有印象,“那个花魁?”
“是。”
徐平宽冷笑:“一个青楼女子,能救她已是慈悲。”
弥勒佛长老笑道:“此言差矣,即便是青楼女子,也不是天生想生在那凡俗污浊里的。有句话叫出淤泥而不染,无论出身如何,不以贫贱富贵区别对待,只要他们的心是善良的,有一片净土,就有修成正果的机会……”
徐平宽揉太阳穴:“别念叨了朱长老,说正事。”
凤藻从楚孤逸进来就盯着他,目光用虎视眈眈来形容毫不为过,忍了又忍,终是迫不及待:“楚孤逸,你必须给个交代,素素……”
“你闭嘴。”徐平宽打断她,“素素的事过后再说,现在要说的,是十二个中蛊女子。”
凤藻不甘道:“难道素素的事就不重要吗?”
“凤掌院,难道你忘了,修道之人,当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儿女私情先放一边。”徐平宽说得大义凛然,实质是在用眼神安抚,稍安勿躁。
长老们都在,凤藻只得忍气吞声。
“松烟,你说。”
林松烟膝上放着一本古旧的书册,他嗓音轻缓温和:“师妹昏迷未醒,无法从她口中探知详情。弟子在藏书阁翻阅典籍,终于在这本记录着炼魔境地域志的《异经》中查探到,那些女子中的究竟是何蛊。”
“是何蛊?”徐平宽问。
“她们所中名为十三蛊,乃是炼魔境所独有。身中此蛊后,一开始,白天嗜睡,午夜惊醒,癫狂暴躁,具体表现为对周遭环境的不满意,出现轻度暴力行为。从第二夜开始,她们的醒来的时间会逐渐提前,并且越来越无法控制,对人造成攻击伤害,却不会攻击自己人。”
朱长老问:“十三蛊?但这里只有十二个中蛊女子——哦,凤大小姐除外。”
凤藻翻了一个白眼。
另一名长老道:“说不定第十三个中蛊的正是凤大小姐。”
凤藻惊道:“你是说,素素体内可能有两种蛊?”
“没有这种可能。”林松烟道。
众人看向他,等他解释。
林松烟不疾不徐道:“此蛊之所以名为十三蛊,是因为除了下蛊的十二人,第十三个人是蛊王。一般而言,人体内无法同时存在两种蛊虫,因为它们必定互相残杀,直到同归于尽,或一方杀死另一方。”
“第十三人是蛊王?”徐平宽皱眉,“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一人流落在镇上,并且是蛊王?”
楚孤逸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变:“……是我?”
众人唰地将视线投向他,徐平宽猛然站起来,这时只听林松烟已经变得严肃的声音:“楚师弟,第十三只蛊,很有可能在你体内。”
离楚孤逸稍微近些的长老立即撤退一步,惊疑不定:“怎么会?”
林松烟道:“凤师妹能给梧桐镇十二个女子下蛊,在门派内,楚师弟毫无防备,她……”
“休得胡言!”凤藻拍案而起。
朱长劳叹道:“如果第十三只蛊真在楚孤逸体内,那定然是蛊王,凤大小姐是真不把同门师兄的命放在眼里了啊。”
凤藻面上青红交错,“即便如此,素素也是被朵摩兰逼的!都是那魔女的错!”
尖锐嗓音忽的一滞,“不对,中蛊的都是女子,为什么只有楚孤逸是男子?林松烟你是不是搞错了?”
林松烟眉宇凝重:“凤师叔有所不知,这十三蛊很特别,讲究阴阳相生相克,方能成就最大效果。”
徐平宽:“你说清楚点。”
“简单来说就是,前十二只蛊下在男人体内,第十三只蛊必须在女子体内,才能成为蛊王;相反,当前十二只蛊在女子体内,蛊王必定在男子体内。否则此蛊无法炼成。”
徐平宽跌坐回去,“朵摩兰是为报复楚孤逸而来,这第十三只蛊,只能在他体内。”
一时间,殿内寂然,只闻唏嘘叹息。
朱长老弥勒佛般的笑容消失,问:“但不知这蛊王,如何炼成?”
林松烟目光落在楚孤逸身上,“自十二女子中蛊之日起,十二日之后,也就是第十三日,被下了前十二子蛊的人由内之外溃烂,必死无疑,这也是她们身上异味的源头。随后,子蛊自动向蛊王贡献养分与生命,以此唤醒蛊王。”
徐平宽额上流下一滴冷汗,他问:“蛊王唤醒之后会如何。”
林松烟一字一字道:“六亲不认,大肆屠戮,直至力竭而亡。”
“……”
长久的,有如实质的封闭性沉默,几近让人喘不过气来。
凤藻突然说:“就算蛊王唤醒,只要将楚孤逸关押在铜墙铁壁里,他就无法作为。”
“凤掌院,”朱长老缓慢道,“你这是判了楚孤逸死刑吗?”
凤藻面皮涨红:“我没有这么说。”
“若是真等到那时候,不单是判了楚孤逸死刑,更是判了那十二个女子的死刑。这样结局,徐掌门,是你想看到的吗?”
徐平宽脸如冰块:“十二女子不能死,她们若死了,怎么向山下镇民交代?传扬出去,我青霄派连自己地界范围内的人都救不了,还怎么在仙门立足?”
他甚至没给楚孤逸一个眼神,问林松烟:“可有办法先将蛊王逼出来?蛊王死了,那子蛊也没用了,对吗?”
林松烟:“道理是这样的,但十三蛊不同于别的蛊,他最邪门的地方在于,在蛊王炼成之前,是没有生命的。”
“没有生命?”
“对,蛊王有的只是一个无形的躯壳,只有十二子蛊的生命能唤醒它,某种意义上,蛊王也是十二子蛊的结合体。”
没有生命的东西,任你有多大神通也无法探查,遑论祓除。
“那就先把子蛊祓除!没了子蛊,蛊王也就不存在了。”
林松烟摇头,“子蛊为蛊王而生,若强行祓除,恐怕会伤及那些女子的性命。”
徐平宽一拳砸在身旁的案几上,“这算什么?死局!!”
就是一个死局,蛊王除不了,子蛊去不得,若是放任自流,最后还是会落得凄凄惨惨的下场。
众人视线再次聚在楚孤逸身上,凤藻欲言又止,大约难得良心发现,知道自己女儿将人家害惨了,指不定没几天活头。
“……楚孤逸,你怎么看?”徐平宽尽量平心静气地问。
自始至终,楚孤逸没说过几句话,他抬起眼睛,无悲无喜,无惊无怒,只道:“让我想想。”
朝众人一欠身,大步走了出去。
林松烟追出两步,“楚师弟!”
“让我想想。”楚孤逸重复一遍,嗓音清冷,头也不回。
月色如水,楚孤逸穿过婆娑树影,衣摆掠过奇花异草,檐下风铃在秋夜的风中泠然作响,他无知无觉。
几点亮光晃到眼睛,他低头看去,原来是一处天然的小水潭,里面趴着一只绿油油的大王八,乍一看,像长了苔藓的大石头。
贺凉水摸过的就是这只王八。
楚孤逸撩起衣摆蹲在水潭边,伸手也去摸了摸,滑溜溜又凹凸不平的壳,很奇怪的手感。
“真羡慕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活这么多年。”
回到“无事院”,楚孤逸进院门便怔住了。
一道白色人影坐在廊下打盹,胳膊肘撑在膝上,双手托腮,脸微微仰起,面具下眼睛闭着,嘴巴受到挤压嘟起,头上的束发玉冠已经歪了。
实在不是一个好形象,与贺凉水平时风流潇洒风度翩翩的模样大相径庭。
楚孤逸却看得入了迷。
贺凉水犹自不知这副瞌睡虫上脑的样子被看了去,理智想清醒点,眼睛就是睁不开,迷迷糊糊,浑浑噩噩,骤然往一边倒去——惊醒了。
却没有料想中脸着地,他的脸被一只干燥温热的大手托住,眼睛睁得圆圆的,眨巴两下,待眼前的虚影不糊了,认出是楚孤逸。
“怎么坐在这里?”楚孤逸问。
贺凉水坐直,头上的玉冠却没有直,指着天上的月亮说:“赏月。”
楚孤逸随之望去,“……今晚月亮很美。”
贺凉水心里一咯噔,这不是情话吧?
“贺先生,”楚孤逸眼中的月亮,变成贺凉水的脸,“你在等我吗?”
月亮也从贺凉水眼中移走,变成楚孤逸。
俄而,他眼睛弯弯,灿然笑道:“对,我在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肥啾试探系统程序底线:
贺凉水,你迟早要被楚孤逸[哔——]
要被他这样[哔——],那样[哔——]
反正就是[哔——][哔——][哔——]
啊哔,啊哔哔哔,我哔……
贺凉水:咦,小啾你怎么不说话了?
肥啾:QAQ
[对不起,因为您的系统说脏话次数太多,暂时被禁言]
ps:今晚月色真美。出自夏目漱石,意思是我爱你。楚孤逸说的话比较类似~
第046章 醉酒
两人一道坐在廊上,月光照拂这座小小的庭院,不知从何处飘来桂花香。
楚孤逸腿长,坐下之后尤显落拓,水蓝的弟子服衣摆自长腿两侧分开,底下是雪白的裤子,及小腿的黑色牛皮靴。
如此素淡的颜色搭配,却在楚孤逸身上穿出了举世无双之态。
贺凉水望着楚孤逸俊美无俦的侧脸,问:“商量出对策了吗?”
楚孤逸对上他眼睛,平静回答:“没有。”
“……没有?”
楚孤逸默然。
贺凉水观他神情,心往下一沉,“怎么了?”
楚孤逸并不瞒他,缓缓道:“她们所中的名为十三蛊……”
听完,贺凉水良久静默,心中滋味杂陈,他知道朵摩兰布的局不简单,却没想到会真的威胁到楚孤逸的命,还要把那十二女子都搭上。
如果说朵摩罗是小boss,那朵摩兰就是妥妥的中boss,一开始竟没看出来她有这么大能耐。
女反派毒辣起来,就没男反派什么事了。
“你不会死。”贺凉水突然说。
楚孤逸愕然。
“你不会死。”贺凉水重复。
“……贺先生何以如此认为?”
因为楚孤逸是男主,经历五百万字的风风雨雨,几次险象环生,九死一生。
贺凉水坚定道:“因为你是楚孤逸,你很强。”
楚孤逸笑,那或许可称之为苦笑,却又带着一丝洒脱,“我也觉得我这次不会死。”
贺凉水拍他肩膀,给出鼓励:“就是这样,你要相信自己,千难万险,都会度过去的。”
楚孤逸对此不置可否,移转视线,久久地凝望月亮,嗓音平缓低沉:“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了。”
贺凉水心脏重重一跳,“为什么这么说?”
“我也不知道。从出生开始,进入青霄派,从外门弟子一路成为亲传弟子,外出历练,遇到过很多人,这些,有时候我觉得像是被安排好的。无尽的磨难,几次濒临死亡,我活了二十五年,却好像已经活了二百五十年。”
“……”
“贺先生,这就是命运吗?为什么只有我的命运是如此坎坷多舛?”
贺凉水回答不出,喉间蔓延出苦涩。
处在读者的角度,当然知道主角不会死,可是主角自己呢?他所经历的生死考验,喜怒哀乐,是真真切切的,受的伤流的血是滚烫的。
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死的,只是凭借强大的信念走过刀山火海。
是的,他很强,用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种种苦难堆砌成王座。谁都没问过,他究竟愿不愿意登上这个王座。
更操蛋的是,即便他再强,还是会有敌人继续给他制造磨难。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楚孤逸被磨成定海神针,依然要遭雷劈——这就是主角的待遇。否则剧情进展不下去。
贺凉水的手自楚孤逸肩头滑落,抚过他手臂,落进他掌心,攥住他手指。
楚孤逸垂下眼睫,侧目望他。
“听说过一句话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你受的苦,将来都会成为你的财富。”
“……”
贺凉水也觉得自己说得太像鸡汤了,叹道:“命运这种东西,只要你感知到了,就能去改变。楚孤逸,我们走吧。”
“……走?”楚孤逸问,“去哪儿?”
“去一个谁都找不到你的地方,管他什么十三蛊,管他什么青霄派,别管任何人,你只要想着自己就好。”
“楚孤逸,你可以再自私一点的,像个普通人。”
“我陪你。”
楚孤逸抿紧唇,眼底有深不见底的情绪,五指猝然收紧,将贺凉水的手纳进掌心。贺凉水几乎被握得生疼。
“贺先生……”楚孤逸隐忍道,“你不要诱惑我。”
贺凉水:“啊?”
“我会真的想按照你说的做的。”
贺凉水心脏跳动重归平稳,原来是他的话诱惑了楚孤逸,“你可以这么做。”
“如果我走了,柳姑娘怎么办?”
“她会回到她来的地方。”
“那些女子呢?”
“不要想那么多,你救不了所有人,也并非所有人都要由你来救。”
自私也好,残酷也罢,如果将楚孤逸与十二蛊女子放在天平上,贺凉水会向楚孤逸倾斜。两全其美固然好,若难两全,他会选择让楚孤逸活。
至少要有那么一个人,在楚孤逸孤独的生命里,全心全意地选择他,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边。
贺凉水觉得,自己可以成为这个人,就像明君身边的佞臣,被唾骂也好,遗臭万年也罢,只要楚孤逸需要他帮他作出选择。
可惜,楚孤逸仍是楚孤逸,他心动于贺凉水的提议,找个地方躲起来,放下一切包袱,终究只是一叹置之。
“贺先生,如果我身上真有‘命运’这种东西,能改变它的……一定是你。”月色下,楚孤逸目光柔得不像话。
贺凉水喉间的苦水落下,浇在心头上,开出一小片花来。
“……楚师兄!喝酒啊——?”邓阳拎着两只巴掌大的酒坛走进来,看到院中两个男人深情对望、十指相扣的场景时,大大咧咧的表情瞬间裂成八瓣。
贺凉水抽出自己的手,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我们什么都没做。”
邓阳问:“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没有没有。找楚孤逸喝酒是吧?给我也来一口提提神。”
邓阳犹豫着走过去,一只小酒坛递给贺凉水,“你们喝一坛吧。”反正关系都这么亲密了。唉,他这条单身狗是上赶着来找虐吗。
贺凉水揭开酒坛的牛皮纸泥封,醇香的高粱酒味侵袭嗅觉,他浅浅尝了一口,“不错。”
邓阳自夸:“当然,这可是我三年前埋在老梨树底下的酒,如今只剩下这么两坛,下次想喝,就得再等一个三年,我够意思吧?”
贺凉水竖起大拇指,“老铁够意思。”
“我姓邓,不姓铁。”邓阳坐在楚孤逸另一边,碰了碰楚孤逸胳膊,“楚师兄,别难过,肯定会有办法的。”
楚孤逸不咸不淡:“我没有难过。”
“唉,我都明白,喝口酒,一醉解千愁。”
“这点酒还醉不倒我。”楚孤逸拿过贺凉水手中的酒坛,仰头喝了一大口。
贺凉水与邓阳齐刷刷盯着他。
楚孤逸又喝了一口酒。
五、四、三、二……楚孤逸仰面摔在廊上,脸颊酡红,呼吸均匀。
邓阳笑得前仰后合,“楚师兄他就是一杯倒,他自己不知道,还以为自己酒量很好呢。”
贺凉水也笑了,在楚孤逸身上,确实酒比毒管用,能让他立时就倒。
两人合力将楚孤逸架到床上,贺凉水给楚孤逸脱下靴子,解开腰带,邓阳看得咋舌:“那啥,我走了。”
“等等。”贺凉水说,“我还有话问你。”
眼看贺凉水把楚孤逸外袍给扒了下来,邓阳尴尬地摸摸鼻子,“我去外面等。”
逃似的溜出去,邓阳暗自唏嘘:“楚师兄真是铁树开花了,居然寻到这么一位蓝颜知己……男人跟男人真的那么好吗?那我跟贺公子是不是也能……”
“呸呸呸,脑子又坏了。”邓阳敲自己头。
对抗万人迷光环后遗症,他已经很努力了。
贺凉水给楚孤逸掖好被子,走出门来,只见邓阳倚着栏杆抖腿,说:“走吧。”
邓阳:“?”
贺凉水哗啦展开扇子,“带我去惩戒院。”
邓阳站直了,“你去惩戒院做什么?”
“算算时辰,十二蛊女子快到清醒的时候了,我去见见柳画鸢。”主要是见见柳画鸢的系统仁兄。
屋顶打瞌睡的肥啾立马精神,低空飞行跟着贺凉水。
说到柳画鸢,邓阳想起白天贺凉水说有人摸柳画鸢的脸,殷勤道:“贺公子放心,照着楚师兄的话,柳姑娘被单独安排在偏房里,派去看守的是女弟子。”
“女弟子?”
“你不是说有人轻薄柳姑娘。”
贺凉水露出讳莫如深的微笑:“少年,你还是太单纯了。”
“??”
到了惩戒院,果然重兵看守,便是邓阳,也是费了一番口舌才能将贺凉水带进去。
弟子们都在等待十二蛊女子发疯时刻的到来,备好了各种法宝严阵以待。贺凉水一路走去,只见众人神情凝重。
贺凉水忽然想起问:“邓阳,你怎么知道蛊王在楚孤逸身体里?”
照楚孤逸所说,当时在元清殿商讨的只有掌门与三个长老、凤藻、林松烟。邓阳是没有资格进去“参政”的。
“整个青霄都传遍了。”邓阳说。
这才多长时间?贺凉水思来想去,凤藻嫌疑最大,定然是她传扬出去的。
到了禁室旁的偏房,邓阳嬉皮笑脸跟女弟子搭话,三言两语就把人哄得娇笑不迭。贺凉水顺顺当当进去探望柳画鸢。
柳画鸢在他进来的瞬间,便睁开了眼睛,像是料到他会来。
四目相对,贺凉水问:“老乡?”
柳画鸢眼中无半点情绪,一板一眼道:“你好,我是柳画鸢的系统,编号001。”
肥啾“啾”的惊叫一声,从贺凉水头上摔下去。
贺凉水接住它娇弱的鸟躯,肥啾突然化身愤怒的小鸟,朝001冲撞过去。
001不以为意捉住这只蠢兮兮的系统,眸光微垂。
肥啾挣扎扭动:“居然是你!你不是只做现代背景的穿书任务?为什么要枪我饭碗?!”
001撒开肥啾,继续自己的话:“在此剧情结束前,我将代替柳画鸢,直到她安全。”
“一个世界的主角只能有一个任务,楚孤逸的任务是我先接的,你违规了,我要向主神投诉你!”
“我跟你不是一个任务。”001淡淡道。
“那你是什么任务?柳画鸢都说她是帮楚孤逸把妹来的!”
“这是她的任务,不是我的。”
肥啾不可思议道:“系统跟宿主可以不是一个任务?”
“可以,只要权限够高。”
“……”编号1009的肥啾再次被嫉妒冲昏了鸟躯,在001身上扑打叼啄。
贺凉水捉住这只愤怒的小鸟,问:“你们一个部门的?”
001:“我是他大哥。”
肥啾秒变小傲娇:“我才不承认呢,哼~”
贺凉水从善如流:“这位大哥,柳画鸢她去哪儿了?还好吗?”
001:“她在系统空间里,好吃好喝好睡,短短一天,目测胖了三斤。”
“……”贺凉水说,“那我就放心了。”
001望着贺凉水:“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我问了你会说吗?比如你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修bug。”
贺凉水一愣,指指自己,“你说的bug不是我吧?”
001:“你确实可能会成为这个世界的bug,比如今晚,你差点左右楚孤逸的人生。”
“??你怎么知道?”
“但你还差点火候,真正的bug不是你。”
贺凉水不知该笑还是该气,“不是我是谁?”
001道:“还在观察。言尽于此,这是你替柳画鸢保密的交换。”
知道柳画鸢安好,贺凉水就没其他所求了,临到门前折回身问:“如果蛊王炼成,这个世界的花魁身躯死了,柳画鸢会去哪儿?”
001:“我会给她重新安排任务,完成之后回家。”
走出惩戒院,贺凉水发现肥啾没跟上来,料想是跟它大哥唠嗑打架、单方面受虐去了,也没管,独自走回楚孤逸的无事院。
无事院中,并非无事发生。
林松烟从屋里出来,两人恰巧遇上。
四目相对,火花迸溅——见了鬼了,居然有种情敌想见,分外眼红的错觉。
贺凉水挂上微笑:“林公子来看望楚孤逸?”
林松烟不答反问:“你住楚师弟这里?”
“没错。”
林松烟慢慢地走近贺凉水,气息阴沉。贺凉水不动如山,迎上他冷若寒潭的目光。
“贺公子,”林松烟的声音如同腊月风过树梢,片叶不留,“有些事情,适可而止的好。”
贺凉水扇面轻摇,“林公子这话我就听不懂了,还请明示。”
“即刻下山。”
“恕难奉命。”
林松烟不再多说半句,拂袖离去。
贺凉水原地定定站了片刻,呼出一口气,这是把林松烟完全得罪了吧?
他的万人迷光环从一开始就对林松烟没用,那时他就该知道,林松烟对他有敌意。如今不过是将敌意摆到了明面上而已。
楚孤逸依然在沉睡。
只是睡得不那么安稳,眉心死死皱着,就像在做不好的梦。
贺凉水坐在床边,扇子放一边,伸出食指点在楚孤逸眉心,轻轻揉开皱痕。
揉着揉着,指尖顺着楚孤逸挺直的鼻梁滑落,点在两瓣优美如弓的唇上。真好看啊,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
贺凉水指尖拂过楚孤逸眼睫毛,指肚痒痒的。楚孤逸脸颊也很好,像涂了一层薄薄的胭脂,透着清醒时不曾有的稚气。
“才喝了两口酒,就睡得这么沉,要是别人想对你做什么,你醒来也只能认了。”贺凉水刚要收回手,却被一把捉住。
楚孤逸用力一拽,贺凉水扑过去,视线倒转,翻滚,被楚孤逸压在身下,一气呵成。
“……”
偏偏楚孤逸做完如此大胆的举动,神情居然是茫然的,“贺先生?你……要对我做什么?”
如果不是两人姿势,贺凉水就信了是自己想对楚孤逸做什么。
“贺先生趁我喝醉,要对我做过分的事吗?”
“不是……”贺凉水哭笑不得,“你让开。”
楚孤逸像是没听到,说:“我好热。”
贺凉水僵住了。
第三次,楚孤逸对着他起了生理现象。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呀~祝宝子们吉祥如意发大财!
第047章 办法
贺凉水没想到,喝醉的楚孤逸居然这么缠人。
他抱着贺凉水,生理现象迟迟不消,然而经验不足限制了他的行动,他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贺先生,我热。”
贺凉水无语凝噎,轻轻拍打他背,安抚道:“睡一觉就好了。乖啊,睡觉。”
楚孤逸望着贺凉水,像是被一块诱人的糕点吸引了,慢慢低下头。
贺凉水觉得自己要被亲了,忙把脸一扭。
紧接着身上一重,楚孤逸睡了过去。贺凉水被压得最后一口老气差点没了,费了好大劲才把楚孤逸推到一边。
贺凉水双目失神发了会儿呆,喃喃:“年轻人就是火气旺,逮着一根木头都能戳个洞。”
身边呼吸均匀,贺凉水偏过头望着楚孤逸,心里愁啊,弟弟这样,肯定没上过生理课,不知道男孩子长大了就会变成“男人”。
有机会的话,给他上一节生理课吧。教他阴阳合和,才是正途。
这么一闹,贺凉水也累了,拉上被子盖好,就这么心宽似海地睡了过去。
在他睡着不久,楚孤逸睁开了眼睛,他揉了揉眉心,叹出一口气。在他要亲贺凉水的时候,酒醒了,如果不是贺凉水把脸一扭,他可能会“将错就错,酒后乱性”。
究竟要怎么乱,他只有一个概念,没有足够的知识储备。
……即便贺凉水让他乱,好像也乱不起来。
楚孤逸盯着贺凉水的唇,刚才没吃到,现在吃也来得及。
天不亮,就有弟子守在无事院外,一听里面有动静,忙高声喊道:“楚师兄!”
出来的并非楚孤逸,而是一名白衣戴白玉面具的男子,愣了几秒想起他的身份:“贺公子。”
迎着暖暖的大太阳,贺凉水伸个懒腰:“什么事?”
“敢问楚师兄在吗?”
“在你身后呢。”
“?”两名弟子回过头,果然见楚孤逸信步而来,手中提着藤编食盒。
“楚师兄,掌门请你去议事。”弟子恭敬之中透着忌惮。
楚孤逸面无表情从他们中间走过去,进了院门,将食盒放在院子中木桌上,头也不回说:“我今天有事。”
“还有什么是比……那十二个女子更大的事?”
“我要陪贺先生游览青霄山。”
“??”弟子的脸都快绷不住,“楚师兄是在开玩笑吧?”
楚孤逸摆出三菜一粥,莴苣豆干、雪菜肉丝、凉拌黄瓜,小米粥,一盘热腾腾的白面馒头。
“你们青霄派伙食不错嘛。”贺凉水笑道。
楚孤逸递上筷子,坐他对面一起用餐。
“楚师兄……”
“该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去。”楚孤逸喝口粥,嗓音清冷。
两名弟子对视一眼,“楚师兄,你这样让我们没法交代。”
贺凉水也不想这两人为难,说:“要不这样,你们就回说楚孤逸不舒服。”
“不舒服?”
“蛊王寄生,换谁都会不舒服。”
两名弟子脸色唰的一下变了,“此话当真?蛊王不是还没复活?”
贺凉水:“假如你肚里有一条大虫子,你会舒服?”
“……”
两名弟子去回话了,贺凉水猜测:“你师父可能怕你跑了。”
楚孤逸道:“我跑了他就能名正言顺地将我逐出师门,然后发布追杀令,大义灭亲,为仙门正道作出表率。”
豆干从贺凉水筷头掉进粥里,昨晚建议楚孤逸逃避的时候,他还真没想过这茬。追杀亲传弟子,徐平宽真有可能做出来。
蛊王死了,被子蛊寄生的十二女子自动得救。
“就算这样,他肯定追不上你。”贺凉水言之凿凿,“你腿长,跑得比他快。”
楚孤逸被他一本正经的大实话取悦,面色不似先前肃然。
松快不过一顿饭工夫,又有讨债的上门了。
凤藻一夜未眠,脸色憔悴,眼角生出皱纹,显出老态来,道:“楚孤逸,我有话跟你说。”
楚孤逸道:“师叔请说。”
凤藻看了眼藤椅上晒着大太阳、姿态懒散的贺凉水。
楚孤逸了然,与她一道走出院子,在一棵梧桐树下立定。
凤藻道:“素素昨晚醒了,还是疼得厉害,我守了她一夜。楚孤逸,她是你师妹,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就一点都不心疼她吗?”
楚孤逸不置可否。
凤藻含恨咬唇,克制怒火,又道:“说到底,素素也是被牵连进去的。她是有错,但罪不至死,对吧?”
楚孤逸依然沉默。
贺凉水不能沉默了,他从院门后面冒出来:“难道楚孤逸就罪该万死了吗?”
“偷人墙角!”凤藻怒道,“与你何干?”
贺凉水展扇一笑:“别说我跟楚孤逸是朋友,便是路人都会讲个公道,凤素素是被逼无奈,害了十三个人却也是真,楚孤逸愿意以德报怨呢,那是他仁慈;若是楚孤逸不愿,您非常逼着他救你女儿,那是道德绑架与耍赖。”
“什么?耍赖??”
“凤掌院,你自己就能救你女儿,为什么要来找楚孤逸?”
不待凤藻辩驳,贺凉水毫不留情地撕掉她伪善的遮羞布:“你就是舍不得耗费自己的修为,硬把账算在楚孤逸头上,对吧?”
凤藻咬牙切齿:“那是楚孤逸欠我们的!青霄派养育他这么多年,他都要死了,还不能回报一下?”
登时,贺凉水脸上笑意全无,捏紧了扇子。
肥啾在他头上炸毛:“扇她!”
凤藻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狠了,心中懊悔,挽救道:“小楚,我不是那个意思……”
楚孤逸道:“师叔说的是实话。”
“……”
“我会考虑的。”
凤藻脸上霎时充满光彩,“真的?你真的答应了?”
楚孤逸:“我是说考虑。”
“……”凤藻点头,“好,你一定要好好考虑。小楚,这些年我并未亏待过你,素素那么喜欢你,你千万不能让我们失望哪。小楚……”
肥啾:“呕~呕呕呕~~”
凤藻:“……”哪里来的怪鸟!
肥啾的态度就是贺凉水的态度,他rua了一把肥啾翅膀,摇头叹道:“鸟都知道挟恩图报最为人所不耻。”
凤藻忍怒,语气恢复正常:“楚孤逸,我希望明天之前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相信,你不会如她愿的,气死她,对吗?”凤藻离去,贺凉水问楚孤逸。
楚孤逸反问:“贺先生为何对凤师叔敌意那么大?”
“为什么?你不知道吗??”
楚孤逸说:“你没有必要得罪她。”
贺凉水:“楚孤逸,你聪慧过人,但我有时怀疑你是傻瓜。”
楚孤逸一点即通:“是为了我?”
贺凉水摸摸他头,“你这聪明的脑袋,要是再多通晓些人情世故就好了。”
楚孤逸怔怔地感受头顶陌生又温柔的触感,垂下目光,落在贺凉水微微昂起的脸上,道:“我正在学习,贺先生愿意多教我一点吗?”
贺凉水大言不惭:“这世上没有我不知道的东西,我以后慢慢教你。”
以后,慢慢,真是美好的词。
楚孤逸握住贺凉水欲要收回的手腕,说:“我想到救她们的办法了。”
贺凉水眼睛一亮,“我就知道,你聪明的脑袋肯定会有办法。”
男主的光环果然是亮着的,这不,一夜过去,楚孤逸就想出如何破解死局。
“什么办法呀?”贺凉水问。
楚孤逸却说:“我先带你到处走走。”
“还要卖个关子。”贺凉水笑着与楚孤逸一道进行青霄山一日游。
除了元清殿没去,千石峰的听松苑,琅邪峰的沧海阁,小岳山的萝月楼,都去了。
“听松苑是林师兄住的。沧海阁是大师兄住的,他闭关了。”
林松烟不在听松苑,应当又被徐平宽叫去议事了。
两人站在萝月楼的第九层,俯瞰苍山绵延,群鸟归林,日头渐渐斜落,天地间云蒸霞蔚。
贺凉水说:“如果你大师兄在,也会多一份助力吧。”
楚孤逸道:“我与大师兄素来不合,他不一剑戳死我就不错了。”
贺凉水失笑,原书中,这个大师兄确实与楚孤逸不对付,但并非奸邪小人。莫不如说,这个大师兄比楚孤逸还要刚正不阿、冷酷卓绝,对谁都是一副冰块脸。便是徐平宽,在大弟子面前也不敢太端架子,约摸怕大弟子有一天也把他一剑戳了。
日落彻底落下西山,云渐渐收了,雾渐渐淡了,丛林山岭间只闻一声声的鹧鸪。
楚孤逸提着灯笼照明,与贺凉水一道从九层木梯,一阶一阶往下走。
周遭古朴昏暗,混着书墨香,楚孤逸道:“这里僻静,没有弟子看守,我以前练功习剑累了,就会到这里坐上一整天。”
“什么也不想,看看天,看看云。”贺凉水接道。
“贺先生如何知道?”
贺凉水笑:“我以前累了的时候,会去楼顶,也看天看云。”
楚孤逸道:“说不定我们看过同一片天,同一片云。”
这样浪漫的话,楚孤逸总会无意说出,贺凉水心中柔软:“嗯。”
“贺先生。”
“嗯?”
“我想提前唤醒蛊王。”
“……”贺凉水顿足,侧目看去,“什么?”
楚孤逸迎上他目光,“将十二女子的子蛊提前献祭,唤醒蛊王。只有这样,才能救她们。”
“那你呢?”
“我想过了,子蛊此时尚未成气候,炼成的蛊王我应该能够压制。”
“但你还是会有生命危险。”
“总比现在就被一剑戳死好。”
“……”
贺凉水心里乱糟糟的,正在此时,楚孤逸腰间传音玉符亮起,里面传来邓阳的声音:“楚师兄不好了,蛊女子们全都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呀~
楚孤逸:经验不足,要怎么做?
贺凉水:还好还好,没被戳。
后来——
某年某月某日清晨被戳醒的贺凉水:梦回当年,弟弟真的好纯情啊!
第048章 寻蛊
准确地来说,中蛊女子是被人放出来的。
惩戒院看守禁室的弟子全都横遭暗算,昏迷不醒,经查探,他们所中的正是朵摩兰的毒煞气。
青霄山周围布有结界,寻常人若无本门中人带路,是找不到青霄派正门的,如今倒好,不但正门被破,还被入侵了。
徐平宽震怒,下令彻查青霄,势必要揪出朵摩兰。更重要是找到那些中蛊女子,否则十二日期限一过,后果不堪设想。
“楚孤逸,你不用去。”徐平宽道。
楚孤逸道:“蛊王在我身体里,也许子蛊能感应到。”
“你是说,她们会自动向你靠近?”
“是。”
“那你更不用到处跑了,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楚孤逸心里清楚,徐平宽这是怕他真的跑了,如果别无他法,在十二女子牺牲之前,徐平宽可能会先让他“牺牲”。当然是放在眼前最妥当。
林松烟却道:“师父,朵摩兰混入青霄,正是为了看一出‘好戏’,楚师弟若不出现,岂不让她失望。”
徐平宽冷哼:“她失望最好,这个魔女,待找到她,我必将她诛杀。”
“若是寻不到呢?朵摩兰没有正面交战,说明她有意拖延时间,待期限将至,就回天乏力了。”
徐平宽蹙眉无言。
林松烟轻摇绿扇,不疾不徐道:“说到底,她是为了向楚师弟复仇而来,我们何不将计就计,趁机除了她。”
徐平宽立即问:“松烟你有何良策?快快道来。”
林松烟合起扇子,于掌心一敲,笑道:“师父可曾听说过‘同亲阵’?”
“同亲阵?你对法阵的研究是青霄第一人,为师倒不晓得这法阵,你说说看,有何妙处?”
林松烟道:“这同亲阵其实是个非常小的法阵,一般人用不到,因为它有限制,只能用于有直系血缘关系的人之间,并且这两人必须修习同一种功法,方能起作用。”
“你说明白点,这与朵摩兰有何关系?”
“朵摩兰还有一个哥哥,叫朵摩罗。”
“这个朵摩罗不是在紫晶宫死了?”
林松烟取出一只小南瓜形状的琉璃瓶,里面正有一颗黑色魔丹若隐若现红光,他道:“这是朵摩罗的魔丹,将它放在同亲阵中施法,即便朵摩兰远在天涯,也能让她痛不欲生。”
“好!”徐平宽拍案大笑,“好啊,那现在就开始布同亲阵。”
“不可。”林松烟道,“这同亲阵在一对亲人之间只能用一次,并且,只是让她痛不欲生,并不能将她挫骨扬灰。若是能找到她,以同亲阵为饵,将她引入事先布好的伏魔阵,她必死无疑。”
徐平宽颔首沉吟:“如此说来,只能先找出她了。如果能就此除了这魔女,三个月之后的仙盟大会,何愁我青霄派不扬眉吐气?”
越想越快意,徐平宽这就开始画大饼:“先是斩了影魔宗的贺冽魔头,又相继除去堕魔宗的朵氏兄妹,这炼魔境四大宗,有两大宗栽在我青霄派手里。哈哈哈,仙门之首,非我莫属!”
“……”
说的好像贺冽朵摩罗都是他杀的。
林松烟低眉轻笑,眼中有不屑之意。
徐平宽懵然不觉,道:“快快去寻那魔女。”
师兄弟二人一道走出元清殿,迎着殿外清冷月色,楚孤逸淡声道:“师兄取朵摩罗魔丹,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吗?”
林松烟不动声色道:“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林师兄与从前有所不同。”
林松烟眼中掠过一丝异样。
“林师兄可曾记得,五年前我们一起历练,当时遭到两名魔修父子偷袭。我们费了一番工夫捉住小魔修。我想要以此威胁那魔修父亲交出被盗法宝,你却偷偷放走了小魔修。”
“……”
“后来,那对魔修父子自觉有愧,主动交还法宝。我知道,这是特例,不是每个魔修都如他们。但你在放走小魔修之前,会想到他们主动交还法宝吗?”
林松烟默然。
楚孤逸又道:“我并非觉得林师兄做的不对,朵摩兰该死,林师兄会想到用同亲阵,我只是有些吃惊罢了。”
甚至在紫晶宫之时,林松烟就想到会用到朵摩罗这颗魔丹,是未卜先知,还是工于心计?
楚孤逸与林松烟一块长大,一起经过许多风雨,到了今晚,却有些看不清这位师兄了。
楚孤逸谦谦一颔首,大步离去。
月半圆,朗照天地。林松烟骤然回神,叫道:“师弟!”
楚孤逸背影一滞。
“我……”林松烟忽觉楚孤逸无比遥远,一字一字道,“你只要记住,我都是为了你。”
楚孤逸良久才静静道:“二十年师兄弟,孤逸从未忘。多谢师兄处处为我筹谋,但我希望,师兄一如从前。”
水蓝身影渐渐远去,林松烟蓦地凄凉一笑:“楚孤逸,你又何尝没有变……是谁改变了你?”
……
贺凉水领着柳画鸢的躯壳、001的灵魂,堂而皇之地晒月亮。
四五个弟子手持长剑,在他身后严阵以待。邓阳也不敢靠得太近,紧张道:“贺公子,不绑着她真没事吗?”
贺凉水翩翩摇扇,白玉面具在月光下显出剔透光泽,更显得下半张脸精致神秘,他淡淡一笑:“现在的柳画鸢,就是小狗。”
001:“……”
肥啾跳到001头上学舌:“小狗,小狗!”
001快如闪电出手抓住肥啾,肥啾惨叫不迭,好不容易才挣脱了,老老实实回贺凉水头上待着。众人见了只当柳画鸢凶性未除,越发警惕:“贺公子,她是不是要发疯了?”
贺凉水不急不躁对001说:“对不起,我不该骂你是小狗,但你一定能闻到你‘姐妹’的味道,带我们去找她们,好吗?”
邓阳叫道:“原来如此!子蛊之间互有感应,而柳姑娘是特别的,她从一开始就不像其他女子那样发疯,她真的可以当我们的小狗!”
贺凉水:“……”孩子,不说最后半句,你会死得慢点。
001飞起一脚将邓阳踢到五十米开外。
众弟子:“??!她还是发疯了!”
001默默走回贺凉水身边。
在邓阳一瘸一拐回来时,贺凉水终于看到楚孤逸,举起扇子招呼:“弟弟这里!”
青霄弟子分为多路人马,前去寻找失踪的蛊女子。贺凉水与楚孤逸一道,出发没多久,就听楚孤逸的传音玉符传来呼救:“小岳山这里发现三名蛊女子,包括刘寡妇,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刘寡妇一人,可媲美十个蛊女子,确实是个A级任务。贺凉水与楚孤逸对视一眼,带着001以及四名弟子前往小岳山。
到达的时候,发现刘寡妇等三名蛊女子的弟子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这些女子打不得,伤不得,战斗力一晚比一晚高,用剑阵围住她们已是上策。
刘寡妇在四名弟子的剑阵里横冲直撞,煞气横生,其他两人也是无比凶残,身上臭味越发熏人欲死。
即便吃了让嗅觉暂时失灵的药,靠近她们时,贺凉水恍然以为掉进了爆炸的粪坑。
这不是青霄弟子打过最艰险的一场仗,但绝对是最让人臭不欲生的一场仗。
便是楚孤逸,也费了一点力气才在不伤她们的情况下,制住三人。紧接着,传音玉符里接二连三传来呼救,其他弟子也找到了狂性大发的蛊女子。
贺凉水就纳闷了,怎么他们都要向楚孤逸求救,好像没了楚孤逸就不知道怎么行动一样——好吧,因为楚孤逸是男主,剧情当然要围绕他进行。
但楚孤逸也没长三头六臂十八条腿,哪能同时到达众弟子呼救的地点,他一时之间分辨不出到底哪处情况更紧急。
“楚师兄,怎么办?”一名弟子问。
作为亲传弟子,楚孤逸强大的实力摆在那里,就算知道他身上有蛊王,有所忌惮,但在以往任务中依赖惯了,此时仍然以他为首。
楚孤逸顷刻间想不出对策,只得道:“你们先去支援千石峰弟子。”
贺凉水道:“我有一计。”
“贺先生请说。”
“子蛊之间互有感应,但她们神智尽失,很难利用这种感应,只能听凭微弱的本能来靠近。柳画鸢不一样,她还有神智……”
说到这里,楚孤逸不太相信地盯了一眼柳画鸢躯壳,“你确定她还有神智?我瞧着她像丢了魂。”
001:“……”不愧是男主,洞察力敏锐。
此时的柳画鸢,可不就是丢了魂。
贺凉水干咳一声:“我们可以让柳画鸢‘呼唤’她们。”
就像丧尸片里,丧尸王一声吼,用脑电波召集小丧尸们。
楚孤逸问:“如何‘呼唤’?”
这就需要001的配合了,贺凉水说:“等一下,我跟她商量一下。”走到001身边,悄声问,“我的提议可行吗?”
001声音更低:“你带我来不就是为了这个。”
蛊虫在001眼里就是数据,将其整合到一起,不是问题。贺凉水喜道:“那就是可行了?你快吼一声。”
001:“那不叫吼,叫召唤。但没有一根线串起来,很难保证她们都能听到我的声音。”
“什么线?”
“也可以说是一道口令,篡改她们的蛊虫数据……”
贺凉水:“大哥,请说简单点。”
“我需要你唱一首歌,让她们每人都听到,保持同一频率的感应,我就能把她们串起来,召唤到这里。”
贺凉水走到楚孤逸面前,说:“送我去萝月楼顶,我要唱歌,让大家都听到。”
楚孤逸:“??为何?”
“这样柳画鸢才能把她们都召唤来,简单来说就是,这首歌充当一道口令。对了,各弟子传音玉符一定要保持通话状态。”
楚孤逸一瞥001,“真的是柳姑娘说的?我怎么觉得她中蛊之后比之前聪明了?”
贺凉水:“……”原来之前柳画鸢在楚孤逸眼里都是一副蠢相吗?
目前无计可行,楚孤逸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带贺凉水飞上萝月楼顶。小岳山本就是青霄最高的一座山头,萝月楼更有九层,更上一层楼顶,没了护栏,贺凉水有点恐高,紧紧抓着楚孤逸手臂。
楚孤逸稳稳托住他,道:“别怕。”
贺凉水问:“传音玉符都亮着?”
楚孤逸拿起传言玉符,道:“众弟子听令——贺先生要唱歌了。”
众弟子:“???”
楚孤逸简单解释一番,大家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竖起耳朵。
贺凉水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开一场胜似网络直播的演唱会,这感觉还挺新奇美妙。他也不怯场,清清嗓子,就激情开唱了——
一首国歌,震撼了全青霄。
虽然腔调听着怪怪的,但还蛮振奋人心的。
蛊女子们也振奋了,发狂了。
弟子们:“楚师兄!她们又疯了!!”
贺凉水:“???”怎么会没用?
肥啾扑棱翅膀飞上来,贺凉水从它绿豆大的鸟眼看到了愤怒,连忙问:“怎么回事?”
愤怒的小鸟说:“001说,曲调必须保持在中低音以下,不能有高音,要温柔,不能有半点刺激,否则将适得其反。”
贺凉水怀疑001故意坑自己,正当此时,楚孤逸取出一杆玉箫来,抵在唇下,十指灵动,悠远绵长的曲调和着风,传了方圆十里。
贺凉水愕然,楚孤逸居然会乐器?原书中并未详写。只说他天资聪慧,精通剑道法阵,琴棋书画略有涉猎。
没想到,箫吹得这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
贺凉水:弟弟的箫吹得真好。
楚孤逸:嗯。
不久后,楚孤逸学会了吹另一种箫。
楚孤逸:我吹得好吗?
贺凉水:……
第049章 伏魔
秋夜月明,箫声如水,伴着晚风拂过山岗,松柏林木连绵的深处,清泉溪石之间,众弟子驻足聆听,传音玉符和鸣光绽。
九层楼上,一双人影,立于天地之间,宛如天涯眷侣。
楚孤逸的箫声不带任何个人感情,低回,宛转,就像风雷雨雪,大道自然。让人心情平静。
有那么一瞬间,大家只觉自己的灵魂得到了升华——或许是因为贺凉水魔音在前。
如果在电视剧里,在此箫声的安抚下,以及001的召唤感应下,那些中蛊女子立马就能到萝月楼下,然而实际情况是,楚孤逸吹了整整一个时辰的箫,那些女子才终于翻山越岭,慢慢聚集过来。
任何动听的箫声,始终是一个曲子,任谁都会听腻,除了那些失去神智的蛊女子。
贺凉水听到最后,干脆在楼顶躺了下来,站着也是很累的。
曲声毕,弟子们领着蛊女子们相继而来,楚孤逸放下玉箫,轻轻呼出一口气,吹了这么长时间,他口干舌燥,都快没气了。
“弟弟,歇会儿。”贺凉水拍拍身边的位置。
楚孤逸没空歇息,居高临下俯视众弟子领着的蛊女子,抬手数了数,十二个,正好……
不对!
柳画鸢在这里,为什么还有十二个蛊女子?
多出来的一个是谁?
楚孤逸脸色微变:“贺先生,蛊女子多了一个。”
贺凉水扶着楚孤逸胳膊小心翼翼站起来,往下瞅了瞅。弟子们亮着灯笼,那并非普通烛火,而是仙门特制的“长明蜡”,遇风不熄,遇雨不灭,夜行时非常方便。
并且光照范围广,一个灯笼可使直径十米之内亮如白昼。十多个灯笼聚在一起,萝月楼下似热闹夜市,人头熙攘。
多出来的那个人头,让人心脏提到了喉咙口。
贺凉水数了两遍,真的多了一个蛊女子。
蛊女子很好认,这几日她们未曾换过衣服,醒来便是摸打滚爬,除了柳画鸢,各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张牙舞爪,神情痴呆。
底下弟子竟也没数一数,邓阳仰头高声询问:“楚师兄,接下来怎么办?”
楚孤逸眉心微蹙。
是当场揪出那个假冒的蛊女子,还是……
贺凉水道:“将计就计。”
楚孤逸微一点头,携贺凉水飞了下去,就在这时,其中一个蛊女子突然朝半空的他们发出攻击,那是一根手腕粗的带刺树藤!
楚孤逸原想一剑劈斩,但他很快发现,树藤之上遍布蛇虫,若是劈斩,蛇虫定然落到下方弟子们身上。
他当空指尖一动,祭出一片雪白的花瓣来,托住那根树藤,与此同时,带着贺凉水踩过片片凭空而生的花瓣,绕着萝月楼转了一圈。
底下弟子大惊:“楚师兄?!”
醉花阴法阵铺展开来,树藤上蛇虫窸窸窣窣爬过法阵,朝二人袭去。
花瓣起飞,组成数道弯刀利刃,与蛇虫互相绞杀。
楚孤逸揽着贺凉水自法阵边缘跳下,却见地面亦乱成一团。蛊女子们再次狂性大发,与众弟子缠斗。
“怎么回事?”贺凉水悄声问001。
001只道:“她们的蛊虫数据被打乱了,下蛊之人在这里。”作为系统,帮忙帮到这里已经仁至义尽,接下来的剧情,他不能再过度参与。
其实贺凉水也料想到了,除了朵摩兰,还有谁能控制这些蛊女子?
他四顾张望,周边混战一团,朵摩兰在哪里?
忽然,喝贺凉水背脊一凉,只觉暗处有道视线阴冷窥视,霍然回身,一道黑影袭来——
啪的一声,贺凉水被拍出五米远,避开那道黑影,出手帮他的人竟是林松烟。
楚孤逸奔来:“贺先生!”
“没事。”贺凉水摸了摸被林松烟拍到的肩膀,怪疼的。
那黑影仿若幽灵,与林松烟对了一掌,迅疾隐没暗处。
“林师兄,是朵摩兰吗?”楚孤逸问。
“应该是。”林松烟眼色肃然,一瞥贺凉水,“贺公子没事吧?”
贺凉水不是小心眼的人,别人帮了他,他就真诚道谢:“多谢林公子出手。”
林松烟似笑非笑:“贺公子还真是得朵摩兰欢心,她到现在都想带走你。”
“……”贺凉水也不懂这朵摩兰到底怎么想的。
楚孤逸道:“贺先生跟紧我。”
贺凉水有点尴尬,他一个大男人居然会被女人抢,还要另一个男人来保护。
他也想帮忙,但凭他一点拳脚功夫的战斗力,别说朵摩兰,就是这些发狂的蛊女子也打不过。
帮不上忙,至少不能拖后腿,楚孤逸分心照看他,已是有些左支右绌。
不知这些蛊女子有意无意,或是听凭号令,渐渐的,她们不约而同围在楚孤逸身边,纵有其他弟子施法困住她们,也会面目狰狞拼尽全力扑向楚孤逸。
不知道的看了还以为她们跟楚孤逸有什么深仇大恨。
贺凉水却明白,这定然是朵摩兰的意思。
邓阳被阿叶按在地上啃手臂,疼得龇牙咧嘴,又不能打她:“救命啊!”
贺凉水不忍直视,“你还能再出息点吗?”
所幸阿叶狂性不大,最多只知咬人,贺凉水也能搭把手。
“贺公子,快快快让她松嘴!!”邓阳哀哀叫道。
贺凉水走过去,将要触碰到阿叶,忽有一股阴柔而强劲的力道搭上肩,他心头一惊,疾风拂过,眼前一片虚影——
太快了,就连他头顶的肥啾都被甩了下去。
“贺公子?!!”邓阳大惊。
贺凉水瞬间移到半空,周身紫黑煞气弥漫,朵摩兰放浪娇笑:“贺公子,你终归是我的。”
贺凉水:“……”你个女反派能不能帅到最后,别被男色迷惑?
“贺先生!”楚孤逸提剑破空而来。
然而他刺到的是一团煞气。
朵摩兰:“楚孤逸,你在堕魔宫用过的伎俩我就不会用吗?贺公子是我的,是我的哈哈哈。”
“……”
煞气幻化成数道朵摩兰与贺凉水模样,四散向各方。
楚孤逸怔愣一瞬,并起中食二指,将暝竖立眼前,化作八道剑影,分别追踪煞气。
“楚师弟。”林松烟御剑腾空,“你别急。”
楚孤逸怎么可能不急,闭目凝神感受剑影追踪的煞气,到底哪个才是真的贺凉水。
贺凉水被煞气裹挟疾行,想了想,大喊一声:“弟弟——!!救命啊——!”
回音跌宕山谷,袅袅不绝如缕扩散。
身影可能是假的,声音却模仿不来。
楚孤逸立时睁眼,“将暝!”循声飞掠而去。
“师弟!”林松烟叫道。
楚孤逸身影已经没入夜色。
晚风猎猎,朵摩兰没想到贺凉水会来这一手,恨声道:“贺公子,你当真喜欢那楚孤逸?”
贺凉水:“喜欢。”当成弟弟,当成朋友来喜欢。
“你信不信我把你丢下去摔成肉泥?”
贺凉水:“好啊,楚孤逸肯定能接住我。”
朵摩兰立时把他提溜更紧,却忽而心脏一紧,岔了真气。原不当回事,不料下一秒便是排山倒海的激痛,猝然跌落——
贺凉水跟着下跌,吓一跳:“怎么不飞了??降落能不能温柔点?这样我们都会摔成肉泥的!”
朵摩兰从牙关挤出两个字:“闭嘴。”
在无限接近地面时,还是贺凉水掏出扇子对着地面一扇,作了缓冲。
烟尘四起,贺凉水在地上一滚,朵摩兰捂着小腹,黑发披散,额角青筋暴起,娇媚面容扭曲。
贺凉水扶着老腰爬起来,“你吃坏肚子了?”
“……”朵摩兰恶狠狠瞪他,“你对我做了什么?”
贺凉水冤枉:“二小姐,一直都是你想对我做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
朵摩兰喷出一大口血。
贺凉水:“不至于吧?我居然把你气吐血了?”
朵摩兰又喷出一口血。
“……你不是要被气死了吧?”
远方,林松烟紧随楚孤逸之后御剑而来,他的掌心运行一道极小的法阵,法阵中间是一颗黑色魔丹。
林松烟眉眼沉沉,传音玉符始终亮着:“朵摩兰在无妄崖,同亲阵已启,她走不了多远……伏魔阵已经设下,阵眼就在她身边,随时能开启。”
朵摩兰原地打坐调息,贺凉水撒腿就想跑,不想被一道煞气缠住腰,被拽回朵摩兰身边。
“二小姐,你就放了我吧。”
朵摩兰只觉丹田都快碎了,怎么会这么痛?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人算计了,她睁开眼,望着贺凉水,眼瞳猩红显出杀意:“是不是你?”
贺凉水指天发誓:“如果是我算计你,天打雷劈。”
话音落,一道御剑身影而至,贺凉水立即认出:“楚孤逸!”
“贺先生!”楚孤逸刚要飞落,却见贺凉水肩上飞起一道金色符咒,瞳孔一缩。
那是……
金色符咒蝴蝶般飞舞,增殖繁衍,伸展扩张,如露如电连结,瞬息成阵,地面升起一圈金色光墙。
光墙上,是密密麻麻的驱魔咒。
贺凉水犹自发懵,直到两道金色雷电当空劈下,一道落在朵摩兰身上,一道落在他身上。
朵摩兰嘶声惨叫。
贺凉水霎时半跪在地,脸唰的一下惨白,双目疼得失去焦距。
……世上居然有这样的疼,让人恨不能立即死了才好。
纯粹的,肉身如被灼烧撕裂的疼。
“……贺先生!”楚孤逸骤然被一道结界挡住去路。
林松烟御剑而来,“师弟,莫要破坏伏魔阵。”
随即又有几道身影御剑而至,正是徐平宽凤藻与三位长老。
楚孤逸立时明白过来,眼底拉满血丝,盯着林松烟,“你明知,贺先生是魔修,你还故意将伏魔阵阵眼设在他身上?”
林松烟道:“这是最好的机会,只能怪,朵摩兰带走的偏偏是他。”
“伏魔阵一旦开启,里面的魔不伏诛,就不会停止。”楚孤逸咬紧后槽牙,“林师兄,你明知……”
林松烟面无表情:“大道无情,有时候,总要有所牺牲。师弟,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楚孤逸不再多言,挥剑劈斩林松烟布在四周的小结界。
“师弟!!”
徐平宽等人注意到这边,又见伏魔阵中除了朵摩兰,居然还有贺凉水,不由得讶异:“他怎么会在伏魔阵里?”
朱长老脸色凝重。
凤藻快意道:“真是自找的。伏魔阵专降魔,修士进去不死也要脱层皮。”
四周金光辉烁,贺凉水勉力站起来,凭着本能往阵外走,朵摩兰却不放过他,煞气凝成鞭卷住他,黑发乱舞,痛声嘶吼:“不许走!!陪着我一起死!!!”
又一道雷劈下来,飞沙走石,天地变色。
贺凉水眼前一黑,再次跪在地上,衣摆袖口已经被烧得焦黑,五脏六腑都似碎成沫,喘出的每一口气都带着血腥,“……楚孤逸……”
“贺先生!!”楚孤逸奋力挥砍结界,脖颈青筋暴起,因为太过用力,虎口开裂亦不知。
砰——呲——结界颤然不止。
林松烟望着如此癫狂的楚孤逸,身形微晃,“师弟……”
下一秒,结界碎作无数道透明碎片,如同水晶蝴蝶纷纷扬扬飘落。
楚孤逸穿过碎片,义无反顾冲进伏魔阵。
徐平宽不由得上前一步,“他——!”
林松烟兀自站在御剑上,像是失了魂魄。
伏魔阵的每一道金光,每一个符咒,对于魔修来说都是入骨魂钉,便是沾上一点,那也是极痛的,何况身处其中。
贺凉水坚持不住了,倒了下去,被一双臂膀接住。
“……楚孤逸……”
“贺先生,我在。”楚孤逸紧紧拥住他。
“别过来……真的,太疼了。”
又一道雷落下,楚孤逸替他挡了,背脊轻颤,道:“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四舍五入还是甜的_(:з)∠)_
贺凉水pk林松烟
林松烟:师弟进了我的伏魔阵,不死也要脱层皮。
贺凉水:楚孤逸上了我的床,不死也要脱层衣服。
林松烟:……
第050章 约定
伏魔阵中,金光大绽,电闪雷鸣,光墙上符咒流动越发密集迅速。
楚孤逸护着贺凉水,焦黑衣摆袖口无风自动,化作点点灰烬,飞散在光芒中。
贺凉水唇角溢出血,已然晕厥,若有似无的魔气自身上发散出来——伏魔阵内,隐息丹失去效用,没有任何魔修可以伪装。
楚孤逸抱起他,周身展开屏障,对抗伏魔阵。
徐平宽惊道:“他身上为什么会有魔修的气息?!”
凤藻刚要接话,朱长老先一步开口:“大概是沾染朵摩兰身上的。”
朵摩兰痛声狂吼,同亲阵牵引她的魔丹,伏魔阵震碎她的魂魄,肉身更是如在烈焰之中,她原本娇媚的面庞狰狞如恶鬼:“楚孤逸!不许走!不许走!!陪我一起死!!!”
楚孤逸头也不回,将暝斩断她探出的煞气,他每走一步,伏魔阵便跟着一晃,仿佛要踏碎此处。
徐平宽惊怒:“孽徒!你要毁了伏魔阵么?”
楚孤逸眼帘微垂,贺凉水躺在他双臂怀中,唇已无一丝血色,气息微弱。朵摩兰死不死已经不重要,他现在只想带贺凉水走出伏魔阵。
朵摩兰跪地双目赤红流血:“别走!别走!!别让我一个人死!!!”
楚孤逸恍若未闻,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中,终于来到光墙边,只要穿过去,就好了。
“楚孤逸!”徐平宽叫道,却不知该如何阻止,难道还要阻止他出伏魔阵么?
凤藻道:“伏魔阵快不行了,师兄我们快加固法阵!杀了朵摩兰!”语罢施出第一道法力。
光墙上暗淡的金光瞬间重新焕发光彩,与此同时,朵摩兰叫得更惨,楚孤逸走得越发艰难,咬紧的牙关渗出铁锈味。
但他没有停,将暝开道,劈斩光墙,裂出一道缝隙,他抬脚穿了过去。
法阵颤晃不止,光墙龟裂!
徐平宽骇然失色:“快!”众长老这才一并用法力稳固伏魔阵,以防发狂的朵摩兰逃脱。
走出伏魔阵,楚孤逸抬眼看向林松烟,那一眼,仿若来自地狱的修罗。
林松烟身形一颤,喃喃叫道:“楚孤逸……”
楚孤逸抱着贺凉水背过身,疾掠如电,消失在夜中。
徐平宽愤怒:“他竟然就这么走了!松烟,松烟!快施法稳住这伏魔阵,今夜定要诛杀这魔女!”
……
楚孤逸就近回到无事院,一进院门,便在设了一道结界护住院子,就连肥啾也不得进,慢了一步砰的撞在结界上,软趴趴滑落下去。
“啾~!”
楚孤逸将贺凉水放在床上,运用灵力为他续接断裂的经脉、毁损的脏腑。贺凉水无知无觉,只眉心紧蹙,冷汗一层一层冒出,即便晕过去依然被疼痛折磨。
甚至吐出血来。
楚孤逸喂他吃下丹药护住心脉,继而手势变换,灵力混着真气,运转出强大的治愈法力,传送进贺凉水身体。这几乎是在耗损他的丹田,但他没有停,一秒都未曾迟疑。
这一治疗,就是整整一夜。
贺凉水脸色渐渐好转,楚孤逸却面色苍白,虚汗淋漓,丹田已经生出刺痛。
灵力用尽,结界不得支撑破碎,在结界上守了一夜的肥啾啪叽掉在房顶,摔醒了。它急匆匆飞进门,只见贺凉水躺在床上,楚孤逸给他掖好被子,紧接着打坐调息。
肥啾不敢说话,老老实实守在一边。
直到一声声的“楚师兄”打破安静。
肥啾第一个扑出去,逮着邓阳的脸就抓,“小声点!”
邓阳听说了伏魔阵的事,担心楚孤逸与贺凉水,忙了一夜,安置好十二蛊女子就来探望,未曾料想一来脸就被抓成了花猫,愤愤道:“我来看看楚师兄怎么样了。你这小鸟真没礼貌,要不是看在你是贺公子灵宠的份上,我把你烤着吃了。”
肥啾说:“他们疗了一夜的伤,累着呢。”语罢非常自然地跳到邓阳头上。
邓阳抓了几次没抓到这只鸟,放弃了,蹑手蹑脚进屋,嗓门放低了些:“楚师兄?”
楚孤逸并不睁眼,道:“什么事?”
邓阳挠耳朵,“那啥,蛊女子都安置好了。据说朵摩兰也死了,被烧成了灰。”
楚孤逸不痛不痒地“嗯”了一声。
“贺公子还好吗?”
“嗯。”
“你还好吗?”
“嗯。”
“……”邓阳说,“那我不打扰你疗伤了。”
“邓阳。”
邓阳立即笑容灿烂回身:“师兄你还有什么吩咐?”仿佛楚孤逸不派个任务给他,就浑身不得劲似的。
“给院子设个结界,今天一天不要让外人进来。”
“外人指的是?”
“除你之外的所有人。”
邓阳受宠若惊,满脑子都是,楚师兄不拿我当外人,天哪,居然有这样的好事!除了我,其他人都不能进楚师兄的院子!
邓阳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使命感,目光炯炯字字恳切:“师兄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雄赳赳气昂昂大步走出去,给院子布一道结界,蹲在院门外自动化身看门狗。晒着大太阳,邓阳觉得自己很幸福。
一双黑靴停在他面前,阴影挡住他的大太阳。
邓阳抬头看去,“林师兄?”
林松烟亦是一夜未休,神情寡淡,全无平日的温文儒雅,他问:“楚孤逸在里面?”
“楚师兄当然在里面,这里是他住处。”
“我要进去。”
邓阳为难:“楚师兄说了,谁都不能进去。”嘿嘿,除了他。
林松烟冷冷垂眸:“你笑什么?”
邓阳:“……我笑了吗?”人果然不能得意窃喜。
他双手按住脸颊,揉了揉,“我不是笑,我是活动脸颊肌肉,防止面瘫。”随即想到,林师兄的脸怎么像面瘫一样?
林松烟重复:“我要进去。”
邓阳真的为难:“林师兄,不是我不让你进去,是楚师兄特地叮嘱我,不能让任何人进去,他在疗伤。”
“疗伤?”林松烟立即问,“他伤得重吗?”
邓阳认真想了一个自以为非常贴切的比喻:“楚师兄看着就像被狐狸精吸干了精气,给他时间补补就好了。”
“……”
林松烟面沉如水:“他给姓贺的疗伤了。”不是问句,是肯定的陈述句。
邓阳:“?不然谁给贺公子疗伤?你吗?”
林松烟垂眸看他。
邓阳一抖:“林师兄你别误会,我不是讽刺,我我……”
林松烟深深看了一眼这座朴素的院落,拂袖离去。
贺凉水睡了整整一晚加一个白天,终于清醒,毫不夸张地说,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像被大石头滚了一遍又一遍,那个疼啊。
“贺先生。”楚孤逸立即惊觉,稍稍俯身问他,“你怎么样?”
贺凉水咬住唇,不让自己泻出呻.吟,缓过这一阵,气若游丝地说:“还好。”
怎么可能还好。楚孤逸捏紧十指,骨节发出摩擦的细微声响,他下颌线条绷紧,语调轻缓:“贺先生,对不起,是我……没护住你。”
贺凉水叹息:“不关你的事。”
楚孤逸扶他起身,贺凉水身上黏答答的,那是冷汗所至,手脚冰凉。
“贺先生,你给你准备了药澡,你泡一泡,会舒服很多。”
“嗯……”
楚孤逸打横抱起贺凉水,往泡药澡的桶走去,里面除了药材,还撒了一层花瓣。贺凉水无所谓香不香了,能缓解身上的疼就好。
贺凉水里衣未脱,坐在药桶里,额上很快出了一层热汗,楚孤逸给他备了温水,让他饮用。
“弟弟,你脸色看着不太好,受伤了?”贺凉水往旁边挪了挪,“你也进来泡泡。”
楚孤逸道:“我没事,只是耗损了一点灵力,明天就能恢复。”
“说得轻巧,快来,不然我也不泡了。”贺凉水说着便要起身往外爬。
楚孤逸制止他,不能推却,也着一层里衣进去。
贺凉水与之促膝,笑道:“我们也算是难兄难弟了。”
楚孤逸未能被他逗笑,伸手点了贺凉水几处穴位,贺凉水神奇地发现,身上的疼居然去了大半,就像打了麻药一样。
他长呼一口气:“这么大的罪,生来还是头一次,差点要了我老命。”
二人共浴,楚孤逸全无旖旎心思,斟酌半晌,道:“贺先生,待会儿我送你下山。”
贺凉水愕然,“下山?”
“是。”
“为什么?”
药材在水中沉浮,氤氲热气蒙眬二人视线,楚孤逸道:“你待在这里,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贺凉水问:“那你呢?”
“我要为十二女子祓除子蛊。”
“之后呢?”
“……不知道。”
贺凉水望着他,说:“我知道,你体内的蛊王会被唤醒,如果你失控,他们就会合力杀了你。”
“我会尽力不让自己失控。”
“还未发生的事,谁都不能保证。”贺凉水道,“如果你留下来,我也会留下来。”
“……为什么?”楚孤逸直视贺凉水眼睛,“贺先生冒着被发现是魔修也要留下来。你可知,在师父长老他们眼中,所有魔修都是可憎的,他们绝不会心慈心软。”
贺凉水叹道:“我知道。说实话我也担心。可是你在这里,至少让我看到你平安无事,到那时我立马卷铺盖走人。”
楚孤逸忙道:“我不是赶你走。我只是……”
贺凉水自水中摸到楚孤逸放在膝上的手,举出水面,一根一根掰开他紧握的五指,笑道:“我明白,你是紧张我。你看这样好不好,等你为那些女子除去子蛊,你就跟我一起走,找个地方躲起来,我不用担心被发现魔修身份,你也能安心压制蛊王。”
两人都很清楚,即便除去子蛊,只要蛊王在楚孤逸身体里,就是个威胁,在青霄,始终是不安全的。
毕竟徐平宽真的是个能“大义灭亲”的人,虚荣又怕死,楚孤逸在他眼里是得力的徒弟不假,但他绝不允许楚孤逸威胁到自己。
“好。”楚孤逸答应,“听贺先生的。”
贺凉水笑起来:“我们这样像不像约定好私奔?”
“……”
“开玩笑的。”
楚孤逸默默想,不,就是私奔。
泡了半个时辰,日落月升,水也凉了,楚孤逸道:“我们出去吧。”
贺凉水身上恢复一点力气,说:“我自己来。”他双腿坐麻,扒着浴桶边沿费力起身,里衣湿漉漉贴着背脊蝴蝶骨,几近半透明。
楚孤逸视线凝住,终于后知后觉起了旖旎心思。
贺凉水费力往外爬,不料腿上一滑,楚孤逸动如脱兔:“贺先生!”
嘭——!!
邓阳竖起耳朵,什么声音?拔腿冲进屋里:“楚师兄怎么……了?”
地上,浴桶打翻,水药材花瓣泼洒一地,两个湿透的大男人摔在地上,衣衫凌乱,面红耳赤,身体叠着,那姿势,怎么看都像在那啥。
邓阳纯洁的小心灵受到了冲击:“……你们,这么激烈的?”
作者有话要说:
邓阳:汪汪!
肥啾:啾啾~
邓阳:汪汪汪!
肥啾:啾啾啾啾啾啾~!
贺凉水:……我有理由怀疑邓阳就是弟弟的灵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