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相亲大会？
格鲁瓦尔德, 德国著名的富人区。
在这里，遇见的一个遛狗大爷，都有可能是世界富豪。在这里, 没有车寸步难行，因为往往要走半天才能在绿林深处看见一栋房子。
但是今天，就是这么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不断有豪车出没, 仿佛整个格鲁瓦尔德的人家都突然有兴致兜起风来。
这些豪车无一例外都驶向了同一个目的地。
埃德加叉腰站在一个典雅的大铁门前, 望着里面前密密麻麻的车辆, 心里突然很想转身就走。
他头皮发麻, 这些车主该不会全是“漂亮男孩”？
得到消息的老管家早已等候多时, 一边让人开走少爷的小破车，一边隐晦地看了他一眼。
“埃迪, 我为你准备了礼服, 你需要换上吗？”
埃德加低头看看自己, 一身黑色的冬季训练服，上面还有球队的队徽，很满意地摇摇头。
一个穿着西服三件套的男孩子在欣赏喷泉，看见路过的埃德加，好奇地盯了两眼。
埃德加习惯性地勾起嘴角, 笑容一闪而过，马上又僵硬地转过头。
美丽的因戴尔夫人穿着一身典雅长裙，在门口望眼欲穿。
“我的埃迪，欢迎回家！”
他弯腰拥抱, 在她耳边低语, “妈妈，你在搞什么鬼？”
因戴尔夫人维持着优雅的笑容, “你穿的又是什么鬼？”
埃德加无奈地放手，去推开大门。
头顶立即传来气球的爆破声，同时响起乐队铿锵有力的一个奏鸣，根本来不及看清眼前，他就被纷纷扬扬洒落的金粉遮住了视线。
耳边传来许多人的笑喊声，“生日快乐！”
“呜！呜！呜！”还有人在吹小喇叭。
他抹了一把脸，手心立即沾上闪闪发亮的金粉。
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他怎么不知道？
后腰被人使劲扭了一下，他立即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感谢大家，我非常感动！”
不知为何，老因戴尔和塞斯科尔一直站在楼梯上，矜持地不肯过来。
他只好如摩西分海般，一路穿过人群，也一路跟熟悉的长辈们打招呼，来到了父兄面前。
老因戴尔红光满面，修建整齐的小胡子高兴得一翘一翘，“我的埃德加！让我骄傲的埃德加！”
随后张开双臂，把儿子结结实实地拥入怀中，用力拍了拍后背。
埃德加一听到对自己的称呼，心里就一个咯噔，果然，下一秒，他的手就被高高举起。
老因戴尔大声地介绍，“这是我的小儿子，埃德加！他今年才27岁……”
埃德加心想，不是说今天是他“生日”吗？那应该是28了……
“……就已经是德甲教头了！两周前才刚打败拜仁慕尼黑！”
三周前……
而且你不是拜仁球迷吗？
“现在他的球队已经被称为‘现象级球队’……”
埃德加被牢牢抓住手，无法逃脱，一边听着爸爸对自己的吹嘘，一边接受近百人的目光洗礼。
面对一百个记者也不发怵的主教练，此刻觉得很尴尬，非常尴尬，极其尴尬。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目前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他错了，本来以为是一场相亲大会，实际上却是晒娃大会，晒的还是28岁的大龄男娃。
他还特地穿了一身训练服，在别人眼里估计都成了有预谋的配合！
底下的年长者都露出一副官方的微笑，年轻男女的表情就丰富多了，有不以为然，有兴致盎然，也有人意兴阑珊。
有个女孩子还掩嘴偷偷打了个哈欠。
塞斯科尔带着笑意的声音低低响起，“爸爸，让埃迪先去换衣服吧！”
“哦对对对！埃迪，你先去整理一下自己！”随后他又一脸心疼地对众人说，“大家先自便，主教练要带队打比赛非常劳累，过一会再与大家见面！”
埃德加捂住脸。
随后不顾形象一步并两步，眨眼就上了楼。
床上静静躺着管家准备的礼服，好像在嘲笑这个人类。
他重重坐下，柔软的床铺立即深陷下去，礼服顺着光滑的丝绸床面滑到手边，立即蹭上几粒小小的金点。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传来葡萄牙人甜蜜开朗的声音，“埃迪，你回到慕尼黑了吗？”
“嗯，我刚到。你今天过得开心吗？”
“就是还行，一般吧。”小小罗支支吾吾，背景有嘈杂的人声和汽笛声。
“你在哪里？”
“我在街上……随便走走。你呢，今天你要做什么？”
他看了看旁边的礼服，“我也……一般，没什么特别的。”
“哦……埃迪，我好想你，感觉已经分开了7个月！”
埃德加低头微笑，小孩连撒娇都是活力满满，让他的声音都不自觉变得低沉，“太可惜了……如果你现在就在我面前，我一定要把你亲到脚软。”
“天哪，真的吗？！我现在就在慕尼黑！埃迪！”惊喜的欢呼声。
“……”
“我要去你家，往你的房间里扔石子，然后你从阳台上爬下来，我们要躲在一棵大树后面，你再把我亲到……咳咳咳！”电话那头突然传来被口水呛到的声音。
“……”
“哈哈哈！埃迪，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是不是怕了？”小孩嘻嘻哈哈，“你真的以为我在慕尼黑？怎么可能！我才没有那么想你！”
“小坏蛋。”
“我以为你会很高兴我在慕尼黑……”
“我是很高兴。”
“真的吗？你不是在说什么体面的假话？”
“真的，我从来不说假话。”埃德加习惯性地回答了这一句，结果对面的人立即沉默了。
他哭笑不得地为自己辩护，“我只是有选择的说部分真话……好吧，我郑重表示，非常思念我的罗尼，恨不得你马上出现在我的面前。”
“太好了，我现在就在机场。”喜滋滋的回答。
“……你要来慕尼黑？”
“不是。”
他松了一口气。
小孩继续说道，“我已经在慕尼黑机场呆了两个小时……”
埃德加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
所以，小孩偷偷来了德国，甚至比自己还早？
“你！”
“……其实我只是想来德国玩一玩，绝对没有想见你一面的意思。”
他捏了捏眉心。
既然不是相亲大会，他的小球员来家里作客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其实我刚刚都是在骗你，我真的是在街上闲逛……”得不到回答，小孩又改口了。
“我的确很高兴你来，这对我来说绝对是个惊喜。”埃德加特意用一种夸张激昂的语气。
“别乱跑，我让人去接你。”
等他收拾完毕，大厅里已经奏响了乐曲，中央有不少人在翩翩起舞。
这时的老因戴尔已经恢复了正常，在和一群老狐狸谈笑风生。
埃德加走向塞斯科尔，随后一拳轻轻捶向对方的肩，“生日是怎么回事？”
赛斯万万没想到他会有这个动作，被捶得身子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晃了晃，差点溅出来。
两个人都愣住了。
“看来你的确不一样了。”他的兄长又恢复了冷淡的神情。
埃德加看了看自己的手。
“这些都是爸爸的主意，他心里高兴，想找个由头让你亮亮相。”赛斯用酒杯掩嘴，微微扬起下巴，“你看看这些人，哪个会为了欢迎一个年轻人回家就来赴宴呢？”
“那你说什么漂亮男孩？”
“难道我有说错吗？这里没有？”
埃德加环顾四周，随后客观地点点头，“很中肯。”
“埃迪，你的漂亮男孩呢？”
“藏起来了。”他现在放松下来，也开始有心情开玩笑了，“我还以为妈妈等不及，给我安排了一堆男孩子呢。”
“一堆男孩？那倒没有。”
“埃德加！你是埃德加吧？”一个男孩走到他们面前，脸上洋溢着崇拜的笑容，“我可以叫你埃德加吗？”
埃德加的完美笑脸出现了一丝龟裂。
眼前的男孩，黑色卷发，瘦高身材，阳光开朗，像极了某人。
他向兄长看过去。
赛斯转过身，在他耳边低语，“没有一堆，只有一个。”
刚要走，又拍拍他的肩，意味深长地补充，“哦，对了，妈妈咨询了我的意见，我觉得这应该符合你的审美。”
说完扬长而去，笑容止都止不住。
远远地，因戴尔夫人正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这边，见小儿子看过来，她举了举杯，又单手握拳，作出一个加油的手势。
“……”
他把视线放回面前的陌生男孩。
因为他长久不出声，已经尴尬得涨红了脸。
埃德加叹了一口气，到底不忍心让年轻人下不了台，点点头，“你好，你可以叫我埃德加，很高兴认识你。”
“你认识我吗？！”
他连对方的名字都没问，本以为已经是个心照不宣的信号，谁料碰到一个直肠子。
“我也看了斯鲁厄对拜仁的比赛，精彩！”对方伸出一个大拇指，兴致勃勃，“我上个月刚从美国回来，可憋死我了，那里的足球不是足球，他们居然叫足球‘英式足球’！你敢相信吗？不过我在……”
听着听着，埃德加维持不住冷淡的表情了。
这就是一个单纯的孩子。
习惯使然，他开始回应起对方的攀谈，看得远处的妈妈欣喜不已。
当埃德加有意照顾一个人的心情时，真的很难冷场，两个人就着足球的话题居然说得有来有回。
直到管家在他耳边低声报告，有个客人正在大门外等待。
“只是，那位客人拒绝进来。”
第82章 捕获小鹿
当埃德加走到门外的时候, 小小罗正在和司机大眼瞪小眼，立即跟见到救星似的迎上来。
“埃迪……你家里好像来了很多客人。”
他撸了一把头发，时不时瞟几眼埃德加, 眼神闪烁，“我明天再来？”
埃德加回头看一眼满庭院的车，犹豫了一下，“但是我希望你可以试一试, 你可以留下来吗？只要进去呆几分钟。”
“可以吗？”他狐疑地盯着埃德加, 加重了语气。
“当然可以, 听说主教练今天提前过生日……”埃德加笑了起来, “如果觉得不喜欢, 你随时可以离开。”
他点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宴会的主人出去一趟, 亲自领着一个陌生人进来, 许多隐晦的打量立即落到了二人身上。
其中就包括了主教练的家人们。
尤其是宴会的女主人, 她的目光在小小罗和另一个卷毛身上来回打转，突然惊讶地掩住嘴，然后狠狠剜了一眼自己的大儿子。
小小罗完全没有察觉出四方的暗流涌动，有点局促地扯了扯自己的毛衣，跟着埃德加来到一个角落。
塞斯科尔接收到弟弟的眼神, 会意地站到台上，敲敲酒杯准备发表演讲，“各位……”
所有人的注意立刻被他带走了。
埃德加低头，看到小球员的脸神情紧绷, “不要怕, 我会一直陪着你。”
没想到对方毫无反应，只顾着盯着前面的一个个后脑勺。
他俯下身, 低语，“我的阳台下真的有一棵大树……”
足足过了三秒，小小罗才反应过来，仰起头，交换了一个视线后，缓缓露出一个坏笑。
这才放松下来。
等到开始端着盘子吃吃喝喝，已经完全把紧张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小小罗吃得心满意足，他觉得今晚和俱乐部的聚餐也没什么不同，这时终于觉得不对劲，“埃迪，你不用一直陪着我。”
埃德加从来没想过娇养，当下就从善如流地离开了，只是一边和人交际，一边不时留意他。
小小罗爱热闹，丢掉最初的拘谨后甚至还和几个同龄人交谈了几句，可惜话不投机——他只懂足球。
直到一个自来熟的球迷主动找到他，“你好！听说你是斯鲁厄的球员……”
两个人一拍即合，谈得热火朝天。
因戴尔夫人看得嘴角抽搐，隐晦地朝小儿子比了个大拇指。
居然让自己安排的相亲对象去陪男朋友……
埃德加老树开花，有点尴尬地没话找话，“我还以为你会给我准备一群漂亮男孩……”
“你以为这是国王的选妃舞会吗？”因戴尔夫人美目一瞪，狠狠扭了一把儿子的手臂，“再说了，别人家的男孩也是家里的宝贝，不一定喜欢男人，也不一定喜欢你，凭什么送上来给你挑。”
埃德加连忙告饶，“妈妈，我只是开个玩笑。”
她停了手，“只是……”
他的年纪太小了。
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而是惆怅地看向远处的老因戴尔，轻声呢喃，“人人都渴望永恒的爱情，可是一开始的激情就已经是它最美的地方，我希望你能体会到那种全心投入的感情，又怕你最后会失望。可是后来我一想，嘿，你们可是男人，只在乎眼前的激情，于是我找了那个男孩子……”
她把目光投向那个角落，“我知道他是谁，你的选择比我想象的要危险，不过我也有点高兴，这起码证明了你不是在玩。把他带回家，这是你给我们的一个信号，是吗？”
两个人都明白这个“他”是指谁。
埃德加看向小小罗，对方一边在听人讲话，一边咀嚼着嘴里的食物，时不时露出傻笑。
半点没有危机感。
“是的，我不是在玩。”
忽然，他的妈妈说起不相干的话，“在你10岁的时候，想要学钢琴，学了3天就不喜欢了，15岁想骑马，还没学会又不喜欢了。只有画画坚持了下来，可是最终它也不是你的选择。”
“埃迪，年轻就意味着变化，意味着探索，你第一次喜欢的人，现在还喜欢吗？他……”她犹豫，还是忍不住满心的忧虑，“他太年轻了。”
埃德加垂下眼睑，摩挲着手指，良久才低声回答，“如果最后变了，那我认了。”
她变得冷淡，明显不赞同，“随便你。你已经是个大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埃德加抱抱她，努力让气氛轻松起来，“妈妈，他也是别人家里的宝贝啊，不要把他想得那么坏。”
妈妈缓和了一下脸色，“我没有说他坏，我是说你蠢。”
“……我该过去看看了。”
“是因为我说那个男孩子爱玩？埃迪，你刚才不是很有信心吗？”
埃德加瞥了她一眼，“有信心和占有欲是两回事。”
说完，施施然离开。
小孩和“情敌”相处甚欢，这是什么奇怪的发展。
“克里斯，我们去外面散散步。”
小小罗乖乖放下盘子，和那个新朋友告别，“对不起，我的教练叫我。”
“没关系！”男孩眼前一亮，反而凑上来，“埃德加，你们要说球队的事吗？我可以一起吗？”
埃德加义正言辞，“俱乐部的事情必须留在俱乐部里，这是机密。”
“好吧。”男孩耸耸肩，站起来，错身而过的时候，笑得阳光明媚，“嘿，等你说完公事，可以和我说说私事吗？”
他立刻听到了有人吸气的声音，看也没有看眼前的男孩一眼，对着小小罗一扬下巴，“走。”
小小罗震惊懵懂，不住回头看那个男孩。
他不得不出声提醒，换来对方郁闷的一眼。
一走到庭院，小小罗迫不及待开口，“埃迪，是我想太多了吗？他刚刚是不是在对你调情？”
“是……”看人脸色剧变，他的话头就拐了个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
小小罗皱着眉头叉着腰，看着他不说话，忽然，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瞪圆了眼睛，气得比手划脚，“等等！我刚刚还和他聊了那么多你的事！”
他扑上来抓住埃德加的衣领猛烈摇晃，“你是不是对他说了什么？一定是你又和别人说什么‘得体’的鬼话！”
埃德加哭笑不得地任他抓挠，“法官大人，我还没有陈词，你怎么就宣判我有罪了？”
“鉴于你是惯犯，已经失去了本法官的信任，我立即剥夺你为自己辩护的权利！”
埃德加不慌不忙地想了想，“法官大人，看到那个树屋了吗？”
“嗯？”
“我要带你去上面，用实际行动证明我没有犯错误。”
小小罗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你要怎么证明？”
嫌疑犯凑近法官大人的耳朵，低低说了一句话，让法官大人面红耳赤起来。
“你这是亵渎本法官！”
“可是我本来就是个被审判的罪人啊，你不想当场逮捕我吗？”嫌疑犯有恃无恐，语气更加暧昧。
小小罗感觉耳朵都快要被烫伤了，一把推开他，顶着大红脸，毫不犹豫地率先往前走，“让我看看你这个狡猾的罪人有什么花招……”
埃德加在后面笑出了声，他也当听不见。
到了树屋下，他矫健地一跃，立即跳上了两级直梯，又被埃德加拉住，“克里斯……”
他眼睛一瞪，“你又后悔了？”
脸上都快嫌弃死了。
他的埃迪怎么这么多事！
身为一个火气很足的男孩子，他都冒痘了！
心思直白地通过表情传达给了面前的男人，把对方噎得半晌无言。
“我只是想说，我还没有拿到钥匙。”男人幽幽地说。
小小罗愣了一下，故作镇定地跳下来，坐在梯子上，双手撑着下巴，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埃德加忍着笑去找管家。
塞斯科尔冷笑，“又要做保姆又要陪玩，这是哪里来了一个小奶娃。”
“怎么，你很羡慕他？”
两个人例行公事斗完嘴，彼此都有一种奇异的舒坦感……
“赛斯，谢谢你。”
他以为家人会来试探，可是他们始终保持着距离，好像谁也没有发现多了一个陌生的宾客，甚至连知情的赛斯都没有过去打扰。
赛斯科尔亲昵地拍了拍弟弟。
“我会等你准备好，埃迪。而且，你没有打过猎……”他语气悠悠，“不知道在扣动扳机之前，小鹿是不能被惊动的。”
埃德加没有说话。
直到回到树屋，他还若有所思地问小小罗，“克里斯，你和你哥哥是如何相处的？”
小小罗翻白眼，“不要在这时候提家人！”
他熟练地在埃德加的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四仰八叉地瘫坐好。
“……你这是做什么？”
“我等着你开始啊。”他一脸羞涩地仰起头。
这种理所当然等人提供服务的样子，让埃德加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闷闷地笑。
小小罗迷茫地等待着。
终于，他的埃迪笑够了，亲了亲他的脸颊，“我的法官大人，我要开始自证清白了，你要仔细感受，不要错过每一个细节……”
说完就从身后伸出一只手，贴着腰际缓缓向下……
手刚覆上去，小小罗立即闷哼出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不想要了？”
“想，继续……”
觥筹交错的宴会厅内还在奏响悠扬的乐曲，室外的树屋里再也没人开口，小小罗头枕着他的胸膛，迷蒙地看着天窗外的树叶和蓝天，嘴巴微张，像渴水的鱼一样不住开阖。
忽然，喘息变得急促，寒冷的空气都仿佛变得潮热起来。
“看着我。”他用另一只手钳住男孩的下巴。
阳光透过天窗洒下来，在树屋里投射下一道光柱，怀中的人两眼湿润，鼻尖冒汗，嘴里溢出的喘息全都在光柱中化作氤氲的白气。
可是依旧乖顺地和他交缠着视线，埃德加能清晰看到自己在对方眼中的倒影，“看着我的眼睛，永远记着这一刻，罗尼。”
他从来不打猎，因为他更爱用陷阱捕获小鹿。
第83章 三个礼物
神清气爽的小小罗终于平复了青春的躁动, 头枕在主教练的大腿上进入贤者时间。
埃德加揉着他的耳朵，“现在告诉我，为什么突然跑到德国来？”
“加里告诉我, 你的身边出现了‘爱慕者’，当然我是不相信的！我只是突然想来慕尼黑玩……”他一边说着一边调整姿势，那颗脑袋高高抬起又用力砸下，嘴里酸溜溜, “我很抱歉打扰了你的安排。”
不用说, 肯定又是塞斯科尔在搞鬼。
埃德加没有慌神, 反问他,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
见对方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状似痛心地下结论，“你不信任我, 所以直接从葡萄牙飞过来‘捉奸’？”
小球员哪里知道主教练的心计, 完全被牵着鼻子走, 一时完全忘记了本该是自己在质问，马上坐起身想要解释。
“我当然相信你了！”
“那你为什么事先连一条短信也没有发给我？”
“我……如果我告诉你，你不要和加里说……”
埃德加磨了磨牙，怎么又关加里的事？
“……加里说他刚好要从马德拉飞慕尼黑，问我要不要一起, 我一时冲动就答应了。”
这就对上了，加里这段时间的确在葡萄牙为他办事，他在丰沙尔群岛租下了一个小岛屿。
而在小小罗的认知里，加里是唯一知情的人, 自然是信赖有加。
此刻他还在忐忑地看着埃德加, “我真的没有不相信你，其实在飞机上就后悔了, 下了飞机本来我也没打算找你，是你自己说想见我的！”说到最后，声音又变大了。
埃德加叹了一口气。
既然弄清楚不是小孩迫不及待想开始度假，甜甜蜜蜜地厮磨了一下午后，大部分宾客还未散去，埃德加就要把人送走。
“今晚你住酒店，明天就回去。耐心一点，克里斯，我们可以在一起整整两周。”
今年总共有42天的冬歇期，除了工作和陪家人的时间，还必须提早一周参加集训，满打满算就只剩下两周。
小小罗背身靠着门不让开，“那个人呢？那个要和你说私事的人呢？他走了吗？”
“你不是说相信我吗？”
他毫不犹豫地反驳，“我虽然相信你，但我也看过你过去是什么样子。只要长得不丑，性格也不讨厌，你根本不会拒绝陌生人的调情……”
他越说越酸，“人家和你抛媚眼，你就回别人一个！”
埃德加反思了一下，好像还真的是这样……
“这些都是你在小时候观察出来的？”
得到的回答是一句冷哼。
“克里斯，如果你介意，我不会再这样做了。”
没想到小小罗听到后很认真地看着他，说出了一段让他很意外的话。
“其实我不介意，我知道这都是因为你内心不在乎，所以才会这样。这就是你真实的性格，在我喜欢上你的时候就是这样了，你可以做自己，不用为了我改变。”
看他听得怔神，葡萄牙人得意一笑，“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很成熟？”
“是！”埃德加在他嘴上用力亲了一下
得意的葡萄牙人很快又皱起眉头，“但是那个人和别人都不一样，他是你的家人安排的。”
“你错了，他就是‘别人’，没有什么不一样。相信我，克里斯，从今天开始，我的家人不会再做这样的安排了。”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因为从今天开始你已经暴露了啊。
终于被他团进车里后，小小罗还不死心，看看前头的司机，用葡语问他，“如果他对你眨眼，如果他把手放到你的胸口……”
“那我就警告他‘不要勾引我’。”
“噗！”
“然后我再告诉他，‘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很优秀的人’。”
葡萄牙人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线，得意得不行，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喏，给你的生日礼物。”
埃德加走回庭院，越想越感慨——小孩竟然让他“做自己”。
那不就是半个月前他对小孩说的话吗？？
感慨完毕，他就去找亲爱的赛斯算账了，竟然在一天之内给弟弟下了两个套。
他相信了赛斯关于“我会等你准备好”的话，竟然还为兄弟情感动了。
塞斯科尔好像早有预料，在书房里等着他，还不待他开口，立马扔过来一个文件，“我定了一架飞机，只要你们明年拿到德甲冠军，立马就涂装好送到卡尔斯鲁厄，以后球队打客场不用坐公共航空了。”
他立马将质问咽了回去。
“德甲联赛的冠军送飞机，欧洲冠军联赛你要送什么呢？”
“你还想拿欧冠冠军？”
“还是那句话，做梦又不花钱。”
赛斯的语气淡淡，“等你拿了再说。”
“那，飞机是一个礼物还是赞助？如果是礼物的话，俱乐部还必须承担飞机的保养维护、机组人员的工资、还有机场租赁费……”
“赞助！”
埃德加笑容满面，“太好了，我会让加里负责后续，反正他对于联系你这件事已经很熟练了。”
他的哥哥面不改色，“还有事吗？没事就别打扰我工作了。”
埃德加关门离开，在门外等待了两秒，又偷偷打开一个门缝，
果不其然，发现赛斯科尔在兴奋地挥拳，嘴里发出压抑的呐喊，“yes！欧冠！”
他会心一笑，又轻轻合上门。
虽然是一个假生日，但是宾客们的礼物都是真的，在拆了无数昂贵奢侈的礼物后，他打开小小罗的礼物。
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尾戒。
翻来覆去地看，没有刻字没有花样，就是一只银尾戒。
他忍不住发短信，“克里斯，这个戒指是来不及刻字吗？”
小小罗：不是啊，我特地买的最普通款，这样你就可以放心戴了！你会戴吗？
埃德加体会到了他想要暗搓搓炫耀的心情，一口答应。
此后两人天各一方，每天就靠着电话联系，通讯费都快能买一部新手机了。
距离生日宴一周后，荷兰传来了好消息，斯内德和兹拉坦都已完成转会注册。同时阿贾克斯宣告下个赛季不再与现任主教练续约，他们无法再忍受阿德里安塞屡次插手转会。
让埃德加头疼的是，传闻阿德里安塞收到了德甲俱乐部的邀约。
他可没忘记兹拉坦为自己拉的仇恨，如果到时候两人在同一个联赛，那必定是要斗个你来我往。
又过了几天，等到德国已经飘起了雪，圣诞的装饰都贴满慕尼黑街头，埃德加和家人度过平安夜，终于飞回了马德拉。
僻静的沙滩看起来更加肃寒，海水也变成了冷冷的天青色，白色的小房子孤零零地在小山坡上，背景是满山热烈的绿植和红顶屋。
显眼的红与绿，让他突然想起今天是圣诞。
是不是该让克里斯和家人度过？毕竟是一个恋家的孩子。
于是埃德加改变了主意，打算第二天再告诉小小罗，于是当晚，互通电话的时候——
“埃迪，你那边是什么声音？”
冬夜的海风，呜呜地在窗外吹着。
“只是风声而已。”
“可我还听到了海浪声。”
“……我也听到了，我还以为是错觉呢，今晚的风真大。”
他赶紧打开一张唱片，把音量调大。
“德国冷还是葡萄牙冷？埃迪？”
“嗯？”
“这个围墙什么时候又砌高了，我都快翻不过去了。”
“……”
他赶紧打开门。
一个带着寒冷气息的身体挤了进来，再重重撞进他怀里，一点也不温柔。
“亏了亏了！第一年的圣诞节都没有和你一起过！”
看小小罗的脸颊被冻出了两坨腮红，心疼得他赶紧点燃壁炉，“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小小罗得意洋洋，“你一解锁，我就收到了安保系统发送的短信。”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我猜得到，你总是想很多。”葡萄牙人板着脸故作成熟，“事实上，你想太多了，埃迪，活得简单点，就像我一样。”
让埃德加哑口无言之后，成熟的小小罗从背包里掏出准备好的榭寄生，走到卧室门下，伸长胳膊往门横梁上使劲一拍，花束就被黏在了上面。
埃德加一直含笑看着他，直到他回头冲自己笑，还对自己勾勾手指，“来。”
这才慢条斯理地走过去，双手握住他的腰，在额头那里亲了一下。
“喂，你在亲小孩吗？”
“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小孩。”
第二次听到这句话，小小罗已经不会再愤怒了，反而像听到情话一样心跳加速，他仰着头又贴近了一点。
温暖的炉火照亮了他的眼睛，一向活泼的人在此刻显得格外沉静。
“我今年是个乖小孩吗？”
“当然。”
“那我想跟圣诞老人要一个成年人的吻。”
他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喉头明显滚动了一下。
上次错过了，这次什么也不能阻挡他！
埃德加伸出一手，轻轻揉捻他的喉结，随后沿着脖子往后摸，牢牢扣住他的后脑勺。
“好。”
说着俯下头，阴影罩住了他的脸。
他期待地微微张开嘴，两个人的气息越来越近……
“啪嚓！”
头顶的榭寄生掉了下来，砸在两人紧贴的胸膛之间。
再一次无疾而终的吻。
小小罗气恼地仰头看去，愁眉苦脸。门梁上残留的胶水印，好像信封上过期的邮戳，又好像圣诞袜上破的洞，在嘲笑他不合时宜的傻气。
埃德加却只是看着他，忽然一手拿起那束花，把它高举过两人头顶。
“埃迪……”
尾音消失在彼此的呼吸，他被埃德加的另一手搂住腰，不由分说吻住了。
头顶的榭寄生微微晃动着，蜷缩的芽叶徐徐舒展，重新变得生动起来。翘起的金色绸带不时划过门梁，那个胶水印再也不敢嘲笑，又变回了一块普通的印子。
底下，埃德加终于实现了自己的宣言，把葡萄牙人吻得腿发软。
第84章 云与海鸟
海滩前面有一条木栈桥, 每天下午，男人都会出现在那里，等待如约而至的男孩, 然后两人再一起回到小房子，厮磨着度过一段时光。
有时是挤在一起看恐怖电影；有时是各自做各自的事情，男人工作，男孩踢球；有时还会一起坐船出海, 男人耐心地钓鱼, 男孩在旁边晒太阳, 像一条在岸上摊平的鱼, 偶尔把两只脚泡在海水里晃荡, 吓跑所有可能上钩的鱼儿。
这一天的黄昏，又是同样空手而回。
天际的海平面被落日的余晖染红, 漫天的云朵像被撕碎的棉絮, 被海风吹得徐徐向前, 从他们头顶飘过。
两人光明正大地牵着手，并排坐在栈桥尽头，欣赏着海上落日。
每次看到这样瑰丽的自然画卷，埃德加都会由衷生出自己很渺小的感慨。
小小罗却凑近他的耳边，像在分享一个秘密, “无论是日出还是日落，都只会让我更激动，我感觉自己会像一个英雄，无所不能……”
男人没有嘲笑他的中二, 还附和道：“是的, 你就是这样的。”
两人相视一笑。
“埃迪，我不在的时候, 你能钓到鱼吗？”
“这里钓不到鱼。”
“什么？！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就像散步一样，我只是在享受这个过程。”
“可是你的时间就这样白白过去了，什么都没得到，不失望吗？”
“我在享受生活啊，你看这天空，这海水，这落日，我看到了它们，并且得到了心灵的平静，怎么能算是浪费时间呢？”
男孩还年轻，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人生的征程，一刻也不愿慢下脚步，他明明才17岁，对时间就有一种焦虑感。
“克里斯，你看天上的云，它们看起来好像飞得比海鸟还要慢，但那只是因为它们飞得比海鸟更高，离我们更远。”埃德加放开他的手，温柔地抚弄着他额前垂落的一缕卷毛，“做一片云，不要做一只海鸟。”
小小罗还是无法理解男人为什么会停下脚步，只为欣赏路边的风景，但是他的确从对方的低语中获得了内心的平静。
他把手伸进男人的口袋，男人会意地同样把手伸进去，两只手重新握在一起。
“克里斯，你猜我的另一个口袋里有什么？猜到了我就把钻石耳钉送给你。”
“我猜是天上的星星。”
“你猜对了，我把它做成了耳钉送给你。”
“你当我是小孩子吗？”
“真的，不信的话你晚上抬头看，天上的星星少了一颗。”
两人一本正经地对话完，都笑开了。
男孩把头埋进男人的胸膛里，另一只手摸过去拿口袋里的星星，打开欣赏了好一会。
小小的一颗钻石在夕阳中反射出璀璨的光。
“为什么只有一颗？”
“因为要留一只耳朵给你戴自己喜欢的。”
太阳已经快完全沉入海底，几只海鸥咕咕叫着，慢慢飞过波澜壮阔的云海，两个人这才慢吞吞地走回去。
小小罗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无论是在路上还是在家看电视。
今晚的电视在直播金球奖颁奖典礼，埃德加一边看着，一边整理各个国家队主教练的名单。
不甘寂寞的小小罗凑过来，“埃迪，你收集这些做什么？”
“我要为每个球员都写一封举荐信。”
他们队里的好几个优秀后卫，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到现在还没有进入国家队大名单，像是麦孔，卡瓦略，席尔瓦。
俱乐部主教练一般都对FIFA病毒深痛恶绝，别看四年才有一次，可是大大小小的赛事能陆续维持一年，不仅影响球队的排兵布阵，还动辄就带回来伤病。
身体劳累是其次，最无奈的就是在国家队里受伤，回来俱乐部养伤。
拜仁慕尼黑想必深有体会，被誉为新一代德国“天才中场”的戴斯勒，他们买回来半年了，一场比赛没有打就在国家热身赛里受伤，到现在还没有为他们上过场……
国家队的教头们既不用付球员的薪水，也不用担心球员后续的状态，每一场比赛都踢得像决赛，把手下的球员们可了劲地造。而国脚们更不必说，在国家荣誉面前毫无保留，恨不得为此抛头颅洒热血。
只有俱乐部的老板有苦说不出。
“那我呢？你会帮我写吗？”面前的这个球员也有想为葡萄牙奋战的一腔热血。
“有有有，全都有。”埃德加有气无力。
小小罗感动极了，他觉得埃迪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主教练，居然会主动推荐球员加入国家队！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斯鲁厄的球员们在联赛里的表现日趋稳定，哪怕埃德加不写这封信，估计也会在一两年内就得到征召。
既然无法避免，那他不仅要写，还要在开年集训的时候当众宣布。
做好事怎么可以不留名呢？而且这也是他收买人心的手段之一。
电视里的颁奖典礼开始了，这一年是在马德里的市政大厅举行，颁奖嘉宾帕科念出了毫无悬念的名字——罗纳尔多。
去年毫无疑问是罗纳尔多之年，目前正效力于皇家马德里的他击败了卡恩和齐达内，同时当选国际足联世界足球先生和《法国足球》欧洲足球先生，成为第一个双料先生。
早在半个月前，世界各大媒体、欧洲足联和皇马就对此大书特书。
小小罗看得全神贯注，直到世界球星发表完获奖感言，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你还是觉得我能得金球奖吗？”
“当然。”
“那你想要他吗？”
“想。”主教练老老实实承认，“可是一个还在巅峰期的世界球星，就算我愿意出价人家也不愿意来……”
“我也想和他一起踢球。”
埃德加想象了那个画面，笑出了声。
罗纳尔多和小小罗纳尔多在同一个俱乐部踢球，这是什么神仙球队？
如果真的能实现，那他就成了真正的罗纳尔多收集者了。
“你会买他吗？”小小罗兴奋起来，开始怂恿他的老板，“让艾尔文去报价吧！反正做梦不花钱，万一人家愿意来呢？”
埃德加想笑他异想天开，小小罗却笑他不战而败，“你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吗？还是害怕被拒绝了丢脸？”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在让我去和皇马买人，买他们去年刚签下的金球先生？”埃德加好笑，“反正丢脸的人不是你，是吧？”
几乎可以写进“痴人说梦”的字典释义。
最近的小小罗总是很热衷于说一些貌似成熟的心灵鸡汤，他觉得有必要好好教育一下，于是一把将人搂进怀里，捏起拳头钻对方的脑袋。
小小罗再也绷不住脸，哈哈大笑着求饶。
才被埃德加放开手，他又想出一个鬼主意，“不如你打电话给艾尔文，跟他说我们要买罗纳尔多，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埃德加不愿意，他就凑过来捧着主教练的脸撒娇，“埃迪，试一试吧！艾尔文现在一定有空！”
“……”
他默默掏出电话，打开免提，“艾尔文，你看电视了吗？对，就是金球奖颁奖典礼，我想要买这个罗纳尔多……”
对面的艾尔文一声大叫，“什么！”
小小罗立刻把头死死埋在他肩窝，笑得身体不断抖动。
埃德加硬着头皮继续说道：“问问皇马，他的违约金是多少，我们给……”
“老板，你要找借口炒了我是吗？”艾尔文十分抓狂。
“哈——”小小罗终于忍不住要爆笑出声。
被埃德加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嘴。
“艾尔文，刚刚只是一个测试，你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有对老板的信任度都让我不满意。最近好好干，不要让我再失望了。”
远在德国的艾尔文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暗道一声呸，“我都听见了旁边有人在笑，还想pua我……”
老板低头看幕后指使者，对方还被捂着嘴，只露出带着笑意的眼睛。
“小坏蛋。”
小小罗一把掀开他的大掌，哈哈大笑，“艾尔文被吓到了！”
等他终于乐够了，还是觉得很遗憾，“你不是想砸钱打造豪门吗？”
埃德加摇摇头。
“豪门只是说给别人听的，而且总有一些人是用钱也买不来的。我真正想要打造的……”他低下头，看进对方的眼睛，“是我自己。”
“我要让世人都知道，在斯鲁厄不仅可以得到名利，它还是巨星的摇篮，到那时……”他拍拍小球员的脸，“像你一样的小天才会主动来找我。”
尔后像宣誓一样继续说道：“总有一天，我要让所有热爱足球的人，像朝圣一样来到斯鲁厄。”
话音刚落，就被旁边的人扑过来，埃德加从善如流地往后倒在沙发上。
小小罗跨坐在他的腹部，眼睛熠熠生辉。
他俯下身来，捧住埃德加的脸，认真地说：“我就知道，我会打开你的蚌壳！”
……
甜蜜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他们的假期不得不提早结束，却不是因为忙碌的主教练，而是因为小球员。
小小罗入选了葡萄牙U21国家队，要响应国家队召唤参加友谊赛，埃德加也决定趁机回到德国。
他的朋友兹拉坦已经秘密抵达了卡尔斯鲁厄。
第85章 回归的兹拉坦
埃德加抵达卡尔斯鲁厄时已是傍晚, 当他到达约定的地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兹拉坦穿着黑色连帽衫靠在路灯旁边，让人竟然一时分不出路灯和他哪个更瘦一点。
两个人默默无言地交换了一个拥抱, 谁也没有问起对方的近况。
“要和我去喝一杯吗？”
“不是让我在联赛开始前低调一点吗？我该不会遇到俱乐部的球迷吧？”
“没关系，那个地方我也常去。”
兹拉坦信以为真，跟着来到一个酒吧，顿时傻眼了, 整排的斯鲁厄队旗就挂在屋檐下。
竟然直接带他来足球酒吧！
“你是想让我被球迷撕碎吗？”
埃德加笑了笑没解释, 直接推门。
酒吧很昏暗, 由于不是比赛日, 没有几个客人。
老板马克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熟稔地和埃德加打招呼。
“晚上好。”他看了一眼浑身漆黑，戴着帽子的兹拉坦, 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老规矩吗？”
埃德加点点头, 坐到了吧台前。
兹拉坦没有办法，只得跟着落座，他压低帽子，“我要是被球迷围殴，就赶不上联赛了。”
“你现在也赶不上。”
“什么意思？”
“体检的时候队医没有说你的体重过轻吗？”
兹拉坦刚想说话, 看到马克过来，又闭上了嘴巴，
只见马克给了埃德加一杯葡萄酒，却给自己端上一杯蓝幽幽的鸡尾酒。
他愕然地看向对方。
“免费赠送。”马克姿态随意, 冲他一笑, “欢迎回来。”
这时，一个红脸大汉举着啤酒杯凑过来, 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埃德加，我们今年应该会有更多的比赛吧……”
话未说完，他就像卡了痰一样，嗓子发出“咔咔”声，死死盯着另一边的兹拉坦。
“叛徒回来了？！”
马克一把将抹布丢了过去，怒声咆哮，“老维奇！不会说话就给我喝酒！”
酒吧里一阵骚动，所有的人全都看向这边，窃窃私语。
老维奇缩了缩脖子，又把抹布丢回去，盯了瑞典人几眼。
兹拉坦面无表情地回视。
两个人谁也不服输，都死死瞪着对方。
埃德加坐在中间，不慌不忙地抿了一口酒，才笑着说道：“老维奇，你去年看球赚了不少吧？”
老维奇眨了眨酸痛的眼睛，讪讪地别过头，拿酒杯和埃德加撞了一下，露出一个荡漾的笑容。
“当然，我可是最忠诚的球迷！”他每次都是无脑押斯鲁厄的。
埃德加用大拇指比了比旁边的兹拉坦，“他，能让我们继续赢。”
老维奇审视地盯着兹拉坦很久，最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兹拉坦谨慎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虽然看到很多躲闪的目光，但是好歹再也没有人凑上来了。
“看吧，事情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糟。”埃德加冲他举杯，“不要担心，我比你更不想看见你上报纸。”
他人还在葡萄牙，就先看到了瑞典人的新闻——兹拉坦在去阿贾克斯签合同的路上，因为超速驾驶被警察逮到了，一边签名还一边对着镜头咧嘴。
兹拉坦哈哈大笑，“没有办法，我急着离开。”
“你知道荷兰媒体都在说什么吗？‘好好先生埃德加为什么偏爱这个坏小子’？”他嗤之以鼻，“你不是好好先生，我也不是坏小子，他们说的都是狗屎！”
埃德加感慨地将酒一饮而尽，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形容词了。
“那都是他们在你面前装，你以为手下的人私底下不说吗？”兹拉坦不以为意，“其实我以前都是故意的，就是看不惯你，我想着总有一天我要让你露出真面目。”
“……”
“谁知道说多了，真的成口头禅了！”
“哈哈哈！”
笑过之后，埃德加又忍不住好奇，“那你是什么时候看我顺眼的？”
“我一直都看你不顺眼！只不过后来想明白了，你做你自己，我做我自己。”兹拉坦大大咧咧地岔开腿，偷偷把那杯蓝魔怪倒进花盆里，“有的人城府深，不代表就是坏人。就像我把狂妄当做对付媒体的盾牌，面具就是你的盾牌。”
埃德加点点头，这个说法比小孩总是挂在嘴边的“虚伪”好听多了。
兹拉坦把空酒杯推过去，对着马克说道：“嘿，谢谢你的酒！但是拜托不要再给我那种鬼东西了，我要啤酒！”
然后和埃德加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不过，我的腿虽然比舍甫琴科和阿德都长，跑得可没他们快……”
……
老维奇离开的时候，还特意绕过来，“再见，埃德加！”
错身经过兹拉坦，在背后目不斜视地低声说了一句，“再见，叛徒！”
兹拉坦没有回头，立即回了一句，“再见，酒鬼！”
然后嘀咕，“你在这里比我记忆中还受欢迎，这里的球迷也没有记忆中那么暴躁。”
主教练含笑地把啤酒递给他，“球迷其实一直都没有变，变的是球队。他们爱你是真心，恨你也是真心，没有必要太过在意。”
“就是这个感觉……”兹拉坦夸张地掏了掏耳朵，“趁我现在还很怀念，赶紧对我说教。”
埃德加掏出震动的手机看了看，又到了每天的通话时间。
他向对方示意要接电话，随后按下接听键，“洗完澡了？”
兹拉坦瞄了一眼他的侧脸，觉得不对劲，耳朵就不由自主竖起来了。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
因为通话的两人一个身处酒吧，一个与队友合住宿舍，说起话来都非常正经。
酒吧里环境嘈杂，兹拉坦听不到话筒里漏出来的声音，而埃德加的语气也始终平和，说的内容稀松平常。
尽管如此，兹拉坦仍是听得一脸古怪。
他就好像咬了口不新鲜但是用重料腌制过的肉，刚入口就觉得不对劲，嚼了几次又觉得自己想多了，然后就反复地在“正常”与“不正常”之间摇摆。
等埃德加结束了通话，他好奇地问，“是谁？我也认识？”
“就是那个报纸上说的小小罗纳尔多，在他小时候我照顾过他。”埃德加面不改色。
兹拉坦恍然大悟，怪不得语气这么亲昵。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在和别人发展关系！”
“我的确是有了一段恋情。”
兹拉坦咳嗽了几下，他被酒水呛住了。
“现在你可以看到我陷入情网的样子了。”埃德加笑得意味深长。
可惜兹拉坦早就忘记了当年自己说过的话，他真诚地发问，“教教我，你是怎么躲过记者们的？”
其实他们大部分时间都没有躲，但是如果照实说，兹拉坦肯定就该琢磨了……
所以埃德加一本正经地回答，“很简单，用心。”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好吧，主要还是用钱。”
结束了兹拉坦的会面，他回到了住处，房子已经改造好了，原本一览无余的前院被围得严严实实。
以后就可以请球员们来家里聚餐了。
又过了一个星期，斯内德与兹拉坦共同举办了签约仪式，剩下的球员们也陆续归队。
主教练站在体检中心门口，收到了球员们带回来的礼物，谢里登的双手不一会儿就挂满了袋子。
第一天参加合训的两个新人更加客气，给每个人都送了一袋荷兰松饼和奶酪。教练组、一线队、预备队，一个不落下，数量刚刚好。
小小罗立即目光炯炯地看向主教练。
他知道一定是埃迪教的。
埃德加也没想到球员们会不约而同地送特产，他在第一年执教的时候可没有这种待遇，看到一边的小小罗，心中也觉得好笑。
小小罗只顾着观察兹拉坦，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格格不入——他是唯一一个空手而来的。
他看待埃德加根本不单纯，根本想不起来要讨好主教练。
热热闹闹地打过招呼后，球员们全都进去接受体检。
本来以为小球员们意志力较薄弱，会抵抗不住休假和美食的诱惑，谁知道放眼望过去，年纪大的全都胖了一圈，几个年轻人反倒因为新陈代谢好，体型没什么变化。
这下好了，减肥的减肥，增重的增重，全都上了体能教练的名单。
兹拉坦是唯一一个要增重的，自打一露面，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大大方方，很快就与老队友们打成一片。
斯内德是一个身材敦实的小平头，他和兹拉坦虽然在同一个俱乐部，其实压根就不认识，于是就和另一个荷兰人范德法特站到了一起。
无形中球员们就分成了两拨。
埃德加看在眼里，朗声宣布，“为了欢迎两个新成员，训练完请你们来我家吃饭！”
本来还以为要立马开始魔鬼训练，球员们立即欢呼起来，“万岁！”
小小罗勉强勾了勾嘴角，根本就笑不出来，他再次看向主教练，“果然和传闻中一样，老板你对兹拉坦真好……”
旁边有人嗤笑一声，是兹拉坦。
他早就发现这个小鬼一直在偷看自己了，要不是今天第一天报到，他肯定出声了。
埃德加掩嘴干咳，“我的房子前几天才装修好，刚好可以开个暖房派对。”
他重点突出了“前几天”，然后不由分说地揽过冒酸味的小小罗，另一只手就往罗西基那里伸，罗西基下意识就往后躲了躲，可惜还是徒劳无功。
主教练一手一个揽着人往前，“走走走，该训练还是要……”
突然，他停下脚步，吃惊地望向罗西基。
他怎么觉得自己的宝贝中场走路高低脚呢！
第86章 坠落的流星
罗西基暗暗叫苦, 老板的腿长，步子又迈得开，他要跟上就不得不加快脚步, 这样一来就漏了陷。
因为妹妹加入了校足球队，他跑去客串了几天的教练，初衷只是陪小女孩玩，他却越来越投入, 结果在一次动作示范中扭伤了脚, 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康复。
半年打满比赛都没有受过伤, 一次简简单单的射门示范却崴了脚！
罗西基不愿意让老板知道自己受伤了, 一方面是觉得原因难为情,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斯内德……
斯内德很厉害，老板亲口和他说的, “视野像你一样开阔, 传球像卡里克一样精准, 定位球也很拿手。”
虽然知道老板的夸奖一向有水分，但还是让他产生了危机感。
他一方面对自己的这种心理很羞愧，一方面又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证明自己才是最好的。
种种原因下，罗西基选择了隐瞒伤情。
他不知道的是，一切正中老板的下怀。
埃德加是故意对罗西基说出那番话的, 其实斯内德今年才18岁，巅峰期还远远没到来，根本就没有他说的那么优秀，不然也不会被放走。
鱼池里的鱼安逸太久, 会失去本性, 停在水中不再游动，这种鱼被叫做“休克鱼”。休克鱼生长缓慢, 容易生病死亡，为了给它们带来危机感，渔民往往会放入一条凶残的鲶鱼，以此激发池鱼的活力。
埃德加害怕罗西基也成为一条休克鱼。
毕竟有哪几个球员能像他一样，入行即是核心？
小小罗将来肯定是要被推到锋线上去的，莫德里奇和康奈尔被人一撞就倒，范德法特防守能力烂到家，卡里克被改造得离核心越来越远，彻底成了留守型中场。
看来看去，唯有各方面都很平衡的斯内德，可以充当搅乱池水的鲶鱼。
此刻，他虽然很心疼自己的宝贝核心——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他非常偏爱乖巧的球员——但还是稳住了，严肃地告诉罗西基，“明天就去队医处报到，队医不点头不许上场。”
“可是离联赛还有十天，我完全可以……”
“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医生说了才算。”
罗西基的肩膀顿时垮下来了，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看见他的表情，小小罗心有戚戚焉，立即对这个捷克人好感大增。
在大巴车上，他鬼鬼祟祟地给老板发短信，“我要搬出去外面住。”
“可以，要是钱不够，俱乐部可以先帮你付房租。”
“我要住你隔壁。”
“可以。”
埃德加答应得太痛快，小小罗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果然，等众人到了老板的豪宅，他悲愤地发现，埃德加又选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最近的人家也足足有几英里，更不要提空置的房屋。
卢克啧啧称奇，“家风，果然是家风！”
小小罗吓唬老板，“一个人住大豪宅，周围全是树林，这是恐怖片里最经典的背景！”
没想到老板不抓重点，“家里有个私人影院，你们要看恐怖片吗？”
莫德里奇欢呼一声，“要！”
等他们看完电影出来，派对公司已经摆好了几张餐桌，甚至还把每个人的座位都安排好了。
一看座位安排，老实人科尔也不禁嘴角抽动。
他被分到了一桌修罗场。
范德法特、兹拉坦、小小罗、罗西基、斯内德，当然还有一脸没事人的老板。
范德法特是兹拉坦的交易添头，两个都是说话气死人的类型，斯内德早就被媒体们炒为罗西基的接任者……
能够在和谐的球队里凑出这样的一桌，也真是难为老板了。
不过小小罗作为最受宠的小球员，为什么会在这里？
斯内德和罗西基埋头吃菜，另外两个正眼都不看对方。科尔不是个圆滑的人，有心想要逗活泼的小小罗说话，谁知对方不在状态，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一桌子愣是凑不出一张能打破冷场的嘴，他只能羡慕地看着别的桌聊得热火朝天。
小小罗没有发现这一角的沉闷，他皱着眉嘟着嘴，惹得每个路过的教练都拍了拍他的脸。
又一次被拍了之后，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终于回过神，左右张望，“老板呢？”
埃德加出现得非常及时，他提着一瓶酒走过来坐下，笑得眼睛弯起，“味道还可以吗？我特意找斯鲁厄酒店订的。”
他甫一露面，整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我觉得还是你做的更好吃。”小小罗煞有介事。
科尔无意中配合了他，“你吃过老板亲手做的菜？”
“那当然！我小时候就经常吃！”他一副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快速地看了兹拉坦一眼。
兹拉坦嘴里塞满了食物，根本没有发现这个眼神，甚至对这句话毫无反应。
小小罗觉得没劲，再看见埃德加含笑的眼神，瞬间就像被扒光了衣服，感到脸上阵阵发热。
“我把珍藏的红酒拿出来了，谁要来一杯？”埃德加压低了声音说道。
话音刚落，五张桌子都齐刷刷举起了手。
敢情所有的热闹都是假的，全都在支起耳朵注意着这边。
“只有一瓶，想喝的过来和我们一起坐。”
那些手又默默放下去了，他们的主人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吃吃喝喝。
埃德加乐呵呵地打开酒塞。
“嗯？”他这时才发现年龄问题，“我们这里只有四个人可以喝？”
卡里克的声音立即传来，“我满21了！我来！”
他举着啤酒杯过来了。
“老板，你要试试我的这个吗？最新的贝克啤酒！”
埃德加摇摇头，“我不能把红酒和啤酒混着喝，会喝醉……”
他看到小小罗一脸兴奋地抬起头，顿时觉得不妙。
果然还是不要轻易说真话。
……
混乱又热闹的聚会一直持续到了半夜，大巴又把人拉回基地的停车场。
小小罗虽然已经拥有了自己的车，但今天机智地没有开来，于是理所当然地留在了后面。
楼下的工作人员还在收拾杯盘狼藉，主人已经带着小恋人上了二楼的阳台。
他在阳台上放了两张摇椅，舒舒服服地躺在那里沉思。
小小罗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硬是把自己也塞了进去，两个手长脚长的人挤在一张躺椅上。
埃德加被他打断了思路，难受地半侧着身体，默默看着他跟一条虫子似的扭来扭去。
努力了半天还是找不到舒服的位置，小小罗哀叹一声，认命地起身，“我太强壮了！”
埃德加忍着笑，一把搂住他，往自己身上一放。
“是这个躺椅太小了。”又捏了捏他的大腿，“大腿还没有脑袋大呢，将来再加油。”
小小罗用手比了一下自己的头围，嘴里发出啧啧声，“要练这么大啊……”
“噗嗤！”
“你笑什么？”
小小罗现在年纪还小，埃德加不允许他自行健身，加上才上过三次场，还没来得及被德国后卫们好好招呼。
所以，他现在还没有体会到增肌的快乐。
埃德加没有说实话，又开始睁眼说瞎话，“我一想到现在拥有那么多优秀中场，就忍不住想笑。”
小小罗今时不同往日，白了他一眼，很明显没有相信。
“真的，而且……”埃德加犹豫了一下，“我可能还会再买一个中场。”
小小罗吃惊，“还买？！”他掰着指头数了数，咋舌不已，“加上我已经8个了！”
“你今年开始踢前锋。”
“真的？！”
小小罗一把弹起，又被埃德加捏住脖颈，“不许乱动。”
他嘿嘿坏笑着，故意上下蹭了蹭，“埃迪……”
脖颈处的力气立即加重，他缩了缩脖子，乖乖摊平不再动。
埃德加这才放开手，又揉着他的耳垂问，“克里斯，如果有一颗注定会坠落的流星，而我能接住它，你说我该伸出手吗？”
小小罗开始无聊地咬嘴边的扣子，回答口齿不清。
“那你的手会受伤吗？”
埃德加笑了，忍不住亲亲他的脑门，“不会。”
“那你就接住它吧！”
埃德加若有所思，如果买下他，又是一个幸福的烦恼。
“埃迪，你刚刚说的那个中场，让艾尔文报价了吗？”
“没有……我们现在没有竞争优势。”
“那你要放弃？”
不，我要接住他。
埃德加并没有说出口，“如果今年我们能拿到一个冠军，无论是德国杯还是德甲都好，我就去报价。”
小小罗很惊讶，毕竟在花钱买人这件事上，埃德加可是出了名的一刻也等不了。
“不过冬窗都还没结束，你就已经在考虑夏天的计划了？”小小罗嘀嘀咕咕，“怪不得总是说很忙！”
埃德加也很无奈，四年前他买不到人，是因为对方家境富裕，不急着登陆欧洲。去年他不买人，是因为知道对方看不上斯鲁厄，而自家的罗西基和卡里克都已经养成了。
别人家的再好，也比不过自家的。
现在他想买人，是因为兹拉坦的低迷，这让他突然想起了一件要紧的事——
卡卡好像巅峰期很短？
第87章 男朋友服务
罗西基的伤情给埃德加敲响了警钟。
以前赛程宽松, 球员数量少，5名队医也绰绰有余。现在球队的规模逐步扩大，将来赛事也会逐渐变得密集, 球员们的身体负荷会越来越大，队医们的水平和规模已经不足以支撑了。
虽然新的医疗中心还未完工，但是班底可以先搭建起来。
于是他带着财务总监敲开了人事部的大门。
这让人事经理诚惶诚恐，什么样的事情能让大老板亲自登门, 该不会是经济危机终于波及到他们吧？
很快, 老板阐明了来意, 这也让他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不是大裁员。
“我要招聘15个顶尖的医生。”
“老板！”财务总监失声叫了起来, “这样一来，我们的经费投入就会……”
额外增加15个医生, 投入可不止是简单的5乘以3, 尤其是听老板的要求还很高, 这些医生的薪水都不会低。
他的反应在预料中，埃德加摆了摆手，跟他们讲道理。
“假如我们一年在医疗上投入1000万，听起来很吓人，是不是？可是想想一个球星一年能创造多少价值？一线队里的球员都加起来, 又能创造多少价值？假如因为伤病毁了其中一个球员，不要谈创造价值，我们甚至连转会费都赚不回来。俱乐部的医疗水平越高，球员们的职业生涯越长, 最终得到的回报将是难以想象的。”
看他们的表情松动, 埃德加又投下第二颗炸弹，“除了常规的运动医学, 我还要求有细分各领域的专科医生。最重要的是，我要两个医疗主管，分别负责两个医疗团队，一个伤病康复，一个预防保健。”
这次不待他们反驳，他抢先提出质疑，“拜仁的沃尔法特号称德国神医，他尚且没办法帮助代斯勒，难道斯鲁厄有5名队医已经足够了？”
两个下属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打包票。
运动医学在90年代才新兴，现在还没有受到重视，斯鲁厄为此修建大型医疗中心，在俱乐部中绝对算个异类。
而且埃德加一向信奉大医治未病，信奉医不如养，球员每周都要体检，每次安排阵容都必须咨询队医的意见。
队医在斯鲁厄的权威是要远高于其他俱乐部的。
当年，强壮如兹拉坦被队医诊为肌肉劳损，埃德加宁可缺兵少将地想办法，也不愿意让他继续上场，尽管在之后的一周里，兹拉坦依然活蹦乱跳。
当然，后来埃德加毫不犹豫炒了那个队医。
不是卧底就是庸医……
“既然如此，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们可以先把两名主管敲下来。”埃德加站起身，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对了，预防专家我要一个老中医。”
合上门的一瞬间，人事经理困惑地问同事，“你懂中医吗？”
听见这句话，老板立即又把门打开了，不放心地叮嘱，“让那位中医主管自行组建自己的团队。”
人事经理开始在全世界寻找医疗人才，球队也投入紧张的赛前训练，在最近的一次思想课程中，球员们惊奇地发现主题竟然是如何重视自己的健康。
课堂哄堂大笑，一个个也不打瞌睡了，全都心照不宣地看向罗西基。
罗西基又是尴尬又是感动，看来他的受伤真是吓到老板了……
一周后，迎来开年第一场比赛，客场对战柏林赫塔，罗西基和兹拉坦都没有进大名单，莫德里奇和斯内德扩充了中场。
小小罗被移到前线，他在去年上了三次场，幸运地每场都获得一个进球，被誉为德甲最受关注的年度新人。
这让他受到了四方关照，在这一场毫无建功，一直被铲倒，埃德加不得不提前把他换下来。
最后，斯鲁厄收获2-2平局。
媒体又开始鼓吹“无罗西基不能赢”论，罗西基申请上场，再一次被驳回。
第二场，主场迎战勒沃库森。
勒沃库森距离降级区只有4分，踢得非常凶狠。
看得埃德加皱紧了眉头——小小罗又被重点关照了，有时候能飞出去好几米。
在小队友又一次被放倒后，球员们都愤怒了，围住主裁要个说法，特里过来狠狠推了一把犯规的勒沃库森球员，结果双双吃了黄牌。
他扭头看到手足无措的小小罗，忍不住低声吼，“你是白痴吗？罗纳尔多！”
这个指责让小小罗很委屈，他想解释，可是特里的下一句话又让他闭上了嘴巴。
“下次被犯规至少不要那么快爬起来，你让为你说话的队友像个傻瓜！”
他一瘸一拐地走着，疼得龇牙咧嘴，特里看着又心软，过去抱抱，“能撑下去吗？”
一直注意着他的埃德加早就去找第四官员，“我们要换人！”
最终，斯鲁厄凭借着舍甫琴科的梅开二度，2-0战胜了对手。
小小罗强忍着挫败感，和队友们庆祝完就躲进了厕所里。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更衣室，他才红着眼睛出来。
埃德加正静静地靠在墙上，不知道等了多久。
自从小小罗有了车，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男人等他回家的画面了，这让他的鼻子立马又酸了起来，连忙低下头，使劲揉了揉。
“克里斯。”埃德加好像看不到他的难过，俯下身轻轻问他，“三天后就是你的生日了，想好怎么过了吗？”
“要训练……”
“训练完我想给你庆祝一下，可不可以？”
“你想怎么庆祝？”他把头扭过去，不看埃德加。
“我请你去家里吃饭？会不会太敷衍了？”
小小罗抽抽鼻子，抬起头看看四周后，靠近了一步，“可是我今晚就想和你在一起，我现在就很想抱你。”
哭过的眼睛格外清澈，埃德加忍不住伸出手，用拇指摁了摁红红的眼角。
然后给了一个轻柔又短暂的拥抱，“这是预付款，剩下的今晚再给你。”
两个人并排着走远，对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埃迪，你现在学会鳍鱼干和烧猪肠了吗？”
“太简单了，我不想学……”
到了停车场，两人上了同一辆车。
埃德加凑过去亲亲脸颊，“虽然比赛不开心，可是有男朋友服务。”
嘴唇刚离开，领带就被小小罗抓住了，“我要成年人的服务。”
“先欠着，晚上一起算。”
今夜有雪，他开得很慢。
望着窗外的雪景，小小罗眼睛晶晶亮，“埃迪，让我们一直开到莱茵河吧！”
他说完回过头冲埃德加笑，“现在可没有蚊子。”
埃德加专注地看着前路，只是低低应了声，“好。”
此时才不过六点，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两个傻子冒着严寒，躲在莱茵河畔的树影下。
对岸是星星点点的港口，河面倒映着两岸的灯火，天空中飘下的雪花全都无声无息地融入水中。
“看！我们的海报！”一个巨大的广告牌上，出现穿着球衣的斯鲁厄全队，个个都笑逐颜开。主教练站在最中央，被背上的小小罗压弯了腰，两张脸上同样是快乐的大笑。
小小罗走到埃德加的身后，学着海报跳上他的背，看着灯牌一字一句地念，“卡尔斯鲁厄狂欢节倒计时……”
埃德加侧头贴了贴他的鼻尖，感受到冰凉的温度，把他往上颠了颠，决定回去，“太冷了。”
刚转回的头又被一双冰冷的小手扭过去，“你再试一试别的地方……”
冰凉的唇瓣，滚烫的舌尖，嘴里呼出的白气全都被埃德加咽了下去。
良久，背上的人才气喘吁吁地抬起脸，“怎么样？一点也不冷。”
埃德加放下他，拉开大衣把人裹进去，再紧紧抱住，“嗯，一点也不冷。”
两个人默默抱了许久。
埃德加回想着今天的事情，低声呢喃，“我后悔了，我被情感和记忆影响了判断……”
怀里的人露出半张脸，“你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这样对不对，克里斯……让我们再试一次，如果还是不行，你就重新踢中场，好吗？”
小小罗又把脸埋了回去，几秒后才传来一声闷闷的应声，“嗯。”
等到两人回到偏僻的林间豪宅，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埃德加脱掉昂贵的外套和领带，挽起袖子，开始给他的小孩洗手作羹汤。
厨房里飘出食物的香味，浓汤在锅里咕噜咕噜翻涌着，逸出丝丝袅袅的白色蒸汽，温柔了他的眉眼。
小小罗黏在他旁边，眼睛都离不开。
好不容易等他把汤勺放下，小小罗迫不及待地捧住他的脸，“埃迪，看着我！”
埃德加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然后被用力拍了拍脸，“不对！你用心点！”
被逗笑的埃德加拉下他的手，拉着人走到洗手池，在手心挤上洗手液，搓揉出泡沫。
“你在做什么？”
埃德加慢条斯理地搓揉出泡沫，瞥了一眼，“提供男朋友服务。”
说完，站到他身后，握住他的两只手，放到水龙头下。
小小罗笑得身子乱抖，“你当我是小孩吗？”
埃德加不出声，仍是认真地洗着。
沾满泡沫的大手包裹着小手，动作轻柔，一根一根手指细致地抚摸。
活泼的小小罗终于安静了下来，他仰起头看着埃德加，“埃迪……就像小时候。”
埃德加在他额上印下一吻，“胡说，小时候可没有这种服务。”
脖子上立即勾上一双湿漉漉的手，水珠沿着颈椎向下，没入衣领中，让埃德加打了个冷颤。
“我说了要成年人的服务。”小小罗的头往后仰，微微张开嘴巴，暗示地看着他。
埃德加努力低头试了试，可是对方的脑袋顶着他的胸膛，他怎么也够不到对方的嘴。小小罗便做出一个高难度的下腰动作，吓得他赶紧托住对方的腰，接着就破坏气氛地笑出了声。
这个姿势实在是与浪漫无关。
笑容是会传染的，小小罗也被两人滑稽的动作逗笑了，慢慢直起腰，转过身，再度把手搭上他的脖子。
埃德加笑眯眯地低头对视，“我已经提供了绝对成年人的服务……就像爸爸和儿子。”
“滚蛋！”
第88章 平凡的一天（上）
卡尔斯鲁厄有两条最知名的大街, 一条是繁华的凯撒大街，林立着画廊餐厅和酒吧赌场；另一条是紧挨着市政大厅的艾特林加大街，名副其实的电车大道, 是世界上第一个使用有轨电车系统的地方。
对于外地人来说，凯撒大街和艾特林加大街都是游玩的地方，对于斯鲁厄本地人来说，这是两条通往落叶松巷的路。
落叶松巷, 一条非本地人不能知的小路, 那里是斯鲁厄球队的所在地, 这个城市的唯一一支职业球队, 陪伴了他们109年的球队。
每到公开训练日, 落叶松巷随处可见披着深蓝围巾的球迷，男女老少全都有。
对于他们来说, 无论是西班牙的皇家马德里, 还是英国的曼彻斯特联, 都比不过他们的卡尔斯鲁厄。
曾几何时，落叶松巷只有一个足球俱乐部，现在每周来看固定训练的人与日渐增，加上就快竣工的新基地，商机开始在这片郊区酝酿起来。
庞大的斯鲁厄基地成了一条鲸鱼, 吸引了成群的小鱼围绕着它，荒凉僻静的地方开始冒出一个个小小的店铺，饮食礼品一应俱全。
这片无处没有KSC标志的小商业区，开始成为本地人的休闲去处, 被精明的市长芬里希看中, 他一边不遗余力的驱逐妓|女，一边把它写进宣传手册和导览地图, 成了外地游客打卡的景点之一。
鲸鱼旁边的鱼群就这样形成了一个生态圈。
作为忙碌的市长，芬里希更是每周雷打不动地出现在维尔德球场，有时候还会拖家带口地来，不管是不是在作秀，球迷们看待他早就像看待自己人，主席巴克豪斯征得埃德加的同意，干脆把他请进包厢。
市长先生最近如此卖力，埃德加对此中缘由心知肚明——5月大选即将到来。
大市长科维奇.基拉利第一次亮相是去年对战拜仁。
按照埃德加的设想，基拉利本该是在赛季收官战出现，这样才合情合理。但是德足协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被烤在火架上的不止是斯鲁厄，还有基拉利。
轰轰烈烈的国家德比论逼迫他不得不提前亮相。
那是一个最差的时机，就算基拉利能立即改变主队，也无法扭转本地人对他的厌恶。
大选还没有开始，在斯鲁厄人的心里已经结束了。
春风得意的市长芬里希今天带来了一个客人，狂欢节协会的会长。
“狂欢节王子？”
埃德加露出假笑，脑海中立即出现紧身的白裤袜，大圆盘似的褶皱领。
狂欢节有点像中国的春节，持续时间很长，又有一个不固定的气氛最高|潮日，被人们称之为“玫瑰星期一”。
而且每个狂欢节都有自己的“王子”或者“公主”，评选标准不一，卡尔斯鲁厄往年都是德高望重的当地人。
“太可惜了，那个时候正是联赛末的冲刺阶段，我需要全力备战……”
他边说边奇怪地看向芬里希。
哪怕一开始只是政治作秀，但是他相信现在的芬里希已经入了戏，成了剧中人。
真正的热爱是可以看出来的。
因此他才觉得奇怪，为什么对球队夺冠无比热忱的球迷市长，这回会这么不靠谱。
“因戴尔先生，你不必担心，我们都为你考虑好了！你全力带队比赛，不必出席任何狂欢节活动，只需要在玫瑰星期一当天参加巡游！”
“是的，而且原本今年的玫瑰星期一是6月1日，我打算更改日期，把它定为5月25日！”
埃德加一听，立刻明白了这两人的打算，5月24日正是联赛收官日！
“只要你同意，我立即让办公室组织民众投票……”
埃德加试图挣扎，“我只是一个外乡人，这个投票肯定是不通过的，到时候我可太丢脸了，不如……”
这个时候的他绝口不提“斯鲁厄人”。
没想到芬里希一脸惊讶，“埃德加，你误会了，王子票选早就结束了，你已经当选了！”
“……”
“我刚才说的投票是指更改玫瑰星期一的日期。”
这个投票只是个形式，既然球队主帅已经是市民心目中的狂欢节王子，玫瑰星期一改为收官赛后第一天，他们会不乐意？
按照现在的形势，只要不是埃德加突然失智，或者球队集体拉稀，斯鲁厄最起码也可以得个季军。
只怕那一天会让这个城市沸腾起来。
基拉利输得不冤，这个芬里希用足球将整个城市拧在了一起……
“老板！我帅吗？”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直接推开了。
埃德加抬头一看，心里一梗——他的小情人变成了金色卷毛。
四个人的空间出现了两秒的安静。
“对不起，老板！我等下再来汇报！”小小罗灿烂的笑容迅速收起，变得一脸严肃，立即关上门。
“砰！”门外响起碰撞声和压低的痛呼。
埃德加笑容自若，“小球员们的性格都非常活泼，我喜欢俱乐部里有朝气的氛围。”
两人纷纷附和。
等主教练把客人们送出办公室，小小罗居然还等在门外。
芬里希热情地握住小球员的手，“罗纳尔多！我是斯鲁厄球迷，每一场比赛都有看！我相信埃德加的眼光，你好好加油，未来是你们的！”
小小罗矜持地点头微笑，直到关上门独处时，迫不及待问，“他是谁？”
他觉得很眼熟。
“卡尔斯鲁厄的市长海因茨.芬里希。他是来找我们合作的，明年的狂欢节游行与球队庆祝合并。”
埃德加的老毛病又犯了，隐瞒了关键信息，他不喜欢抛头露面做“王子”，实在不想提起这件事。
小小罗眼睛一转，立即把这件事抛到脑后，机警地转身先反锁了门。
欲盖弥彰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他被埃德加一把捏住脖子，“除了你还有谁敢不敲门就进来？”
行政人员的午餐时间比球队要早，小小罗就钻了这一个空档，趁着门外没有卡萝把守，直接闯了进来。
他心里虚，害怕被责怪，连忙抬手握住埃德加的手腕，笑嘻嘻地扯开话题，“埃迪，你看我今天帅不帅？”
张扬柔软的金色卷毛，在灯光下简直会反光，左耳上还戴着埃德加送的耳钉。
埃德加挑剔地上下审视。
慢慢地，等待的脸变成了忐忑，又变成了不耐。
埃德加这才勉强回答道：“有点不习惯……幸亏你长得可爱。”
这个回答没有让小小罗满意，他走到玻璃窗那里照镜子，嘴里嘟囔，“明明是酷是帅！”
说完，他凝目眺望，“卡萝吃完饭回来了……”
随即回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埃德加，“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想要和主教练一起吃午饭，这很平常吧？”
埃德加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
他的眉毛和肩膀同时垮下，“知道了知道了，我等晚上。”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觉得埃德加太过冷淡，于是也没等人一起走，就独自去了餐厅。
埃德加姗姗来迟，上百个球员早已挤满了俱乐部的餐厅，他径直走到教练的就餐区，和卢克他们坐在一块。
一边吃还一边听他们八卦。
“听说医疗部来了个女性中医？年纪很大，戴着个很厚的老花眼镜，拿着一盒细针要扎罗西基，吓得他从床上摔了下来。”
“哈哈哈……”
埃德加没有笑，他很关注后续，“最后扎了吗？”
“扎了啊！整条腿都扎满了！”
听得几个教练一脸害怕。
卢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个老医生虽然很温柔，可是带了一个很厉害的男学生，据说还会中国功夫！罗西基被他随便一扭就压到床上了。”
保罗忍不住补充，“主要是他不敢动，医生说要是扎歪了会残废呢！”
埃德加终于忍不住笑了，“越说越离谱……”
“真的！这全是罗西基说的！”
“怎么请来一个中医啊？人事部怎么想的。”
埃德加摇头。
新上任的医疗主管敖英花是一个退休的老中医，带着一个会推拿的骨科医生罢了。
他亲自面试的，对此一清二楚，也没心思听这群人再讨论，假装不经意地往隔壁瞥了一眼，果然见小孩闷闷不乐地戳着面前的餐盘。
这是还在生他的气呢。
小小罗已经明确表示过，晚上不想和队友庆祝，只想回家。埃德加既能理解他的想法，也不愿意让他不合群。
参考以往的队员生日，他猜测球员们肯定是向小小罗提议过庆祝的。
于是他在餐厅定制了一个蛋糕，希望小孩能多个和队友交流感情的机会。
饭都快吃完了，隔壁才爆发出埃德加等待的欢呼喧闹。
“生日快乐！罗纳尔多！”
一线队的成员们都聚在一起，中间的小小罗跪坐在餐椅上，面前是一个厨师特制的草绿色蛋糕，看着就让人没有食欲。
但是没有人在乎，全都拍着双手，兴奋地笑喊着。
教练们也饶有兴致地望着。
只见寿星切下一小块蛋糕，皱了皱眉，然后就向埃德加看了过来。
埃德加心里觉得不妙，果然见他冲队友们吆喝了一句，所有人全都端起一片蛋糕，大呼小喝地跑了过来。
敏捷的小小罗抢在最前面，脸上早就没有了郁闷，冲他笑得非常可爱，“老板，我最爱的老板！请你吃生日蛋糕！”
埃德加，卢克，保罗……每个一线队的教练都被分配了一小片蛋糕。
这个蛋糕的主要原料其实是营养糊，味道可想而知。
埃德加伸手要去接，小小罗一把移开，笑得不怀好意，“我喂你，老板……”
周围立刻响起幸灾乐祸的起哄声，只有兹拉坦还端着餐盘，面无表情地一边看热闹，一边吃着饮食部给出的加餐。
他最近正在努力增重。
埃德加看小小罗高兴的样子，有意顺着他，便俯下身，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还故意拿嘴唇去碰指尖。
众目睽睽之下，埃德加一派镇定，可是小小罗定力不够，手指立即抖了一下，蛋糕就抹到了他的嘴角。
他撩起眼皮，果然见小小罗闹了个大红脸，得意的笑容也变淡了。
这样可不行……
他心里一动，反手便握住对面前的手腕，果决地往上一拍，把剩下的蛋糕全都糊到了小球员脸上。
一切羞涩和甜蜜还未开始，就被无情地糊了个严严实实。
俗套的糊蛋糕环节还是不能避免，全因蛋糕太难吃，有了主教练开头，所有人都顺势把蛋糕糊在了别人脸上。
预备队和青训营的球员们全都羡慕地看着。
就算是被糊脸，他们也好希望能加入啊……
加入斯鲁厄的一线队，就像那一块难吃的蛋糕，象征意义早已大于实际的作用。
那意味着被埃德加认可。
第89章 平凡的一天（下）
到了下午, 主教练终于出现在训练场，身边还跟着一个慈眉善目的女医生。
新的医疗主管敖英花向他提出，要重新评估罗西基的腿伤, 而且平时的训练也有诸多要留意的地方。
他干脆带着人直接来训练场。
敖英花对他们游戏一样的热身训练很感兴趣，津津有味地看了半天，对个中原理提了很多问题。
体能教练生怕在专业人士面前漏了怯，解释得头头是道。
“我一直都对足球运动员很感兴趣。”敖英花笑呵呵的解释, “乒乓球运动员大多有腱鞘炎, 田径运动员大多有膝关节末端病, 网球运动员大多有肘关节伤病……可是踢足球的, 伤病几乎涵盖了全身每一片肌肉, 每一条细小的神经。”
埃德加来了兴致，让她以医生的角度点评一下训练。
她丝毫不推脱, 看到哪就说到哪, “我不懂球, 但是我能看出每个人的发力点都不一样，他的发力点在脚踝，他是用腰部带动整条腿甩动，这些负荷重的部位都要注意保养……呃？这个小孩的发力很怪，他和别人都不一样, 是用膝盖发力。”
她发出疑问声，随后伸手一指。
居然是正在练点球的小小罗。
其实球员踢球发力是一个瞬间的过程，很多时候需要慢镜头分析才能看出来，敖英花的分析也没有全对, 但是她说的要针对性保养, 埃德加十分赞同。
他精神一振，当即让体能教练拟一份球员报告, 与敖英花互通有无，彼此的工作可以配合展开。
“你的确对球员的健康很重视，这很好。”她一脸慈爱赞赏。
埃德加不同于其他拿工资而且随时会下课的主教练，他可以不在乎眼前的输赢，更看重的是长远的未来。
他也不解释，留下两人慢慢交流，独自去找罗西基。
没办法，他的中场核心看来下一轮还是不能进大名单。
罗西基对这个决定很不理解，但是他向来听话，也不反抗，只是对于冬假去陪娃娃兵踢球这件事，后悔到快要心碎了！
谁能想到只是客串了一把U9教练，竟然要错过三场联赛！
他可是绝对主力！
哪怕是舍甫琴科，也会被主教练轮换，唯独他和卡里克，是无伤不下场的。
埃德加看得忍俊不禁，忍不住使劲揉这个弟子的头发。
罗西基和卡里克，场下是一动一静的好朋友，场上又犹如默契的两个乐手，配合得行云流水。
他在捡这两人的时候也没有想到会有1+1＞2的良效。最难能可贵的是，一段正向的友谊，促使他们都一直向前行进着。
现在两个人的能力都超出了天赋一大截……
主教练在场边想得出神，忽然周围传来惊呼声，紧接着头就被一股大力撞击，撞得他踉跄几步，眼冒金星，感觉脑仁都要被甩出去了。
附近的教练们立即围了过来，球员们也探头探脑地接近。
他一手扶着头，一边寻找肇事者。
小小罗哭丧着脸，“埃迪，你不要站到球门旁边啊，我……我还在练……”
本来就难得生气，一看是他，主教练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叫我老板。”
最近小小罗正在练飘忽不定的电梯球，可惜只练出了飘忽，练不出准头。
就像三公主的大海无量神功，一经踢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会落到哪里。
虽然如此，但是小小罗毫不气馁，训练非常刻苦，坏处是非常费门将，好处是三个门将都被带得用功不少！
主教练扶着头，摆了摆手。
“不要紧，回去训练。”说完还看了看围观球员，“还有你们，不要偷懒。”
围观球员立即一哄而散，剩下小小罗欲言又止。
埃德加放下手，拍拍他的后脑勺，轻声安慰，“不要放在心上，今天比昨天准，起码距离达到了。”
小小罗看着他额头一个显眼的红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话虽然说得好听，埃德加却不敢在练球区多待，赶紧去找兹拉坦。
兹拉坦也在另一边练定位球，但是眼风都没有给这边一下。
当埃德加过来时，他才用脚停住球，“有事？”
“你现在成熟不少，要是以前，早就来问我什么时候让你上场了。”
“那是因为你现在威严不少！”
“兹拉坦也会怕吗？”
“这不是怕，雄狮也是有智慧的。”他说完哈哈大笑。
两人笑完了，兹拉坦才语气淡淡地说正经话，“其实是我在荷兰学会了一个道理，原来球员能不能上场，跟能力强弱根本无关，主教练考虑的方方面面太多。”
他耸耸肩，又补充道：“尽管这些考虑不能保证总是对的。”
埃德加失笑，“这还需要在荷兰学习？”
“没办法，在那里我有很多的时间用来思考，以前我的时间都用来踢球。”
埃德加无言了一会，才继续说道，“这或许是一件好事，沉淀下来能让你不会那么容易冲动。”
“或许吧。”
“难道你在荷兰没有学会顺着主教练吗？”
“如果我学会了，我还会坐那么久的板凳吗？”
顶嘴的兹拉坦却让埃德加放下心来。
“体能教练说你的恢复进度让他很满意，下午训练结束去医疗部找敖医生，让她给你检查一下。”
一听这话，兹拉坦终于装不成淡定了，眼睛发亮，“没有问题的话就让我上场？”
“对。”
他瞬间笑出一个新月嘴，“哦，埃德加，我可太高兴了！”
“……叫我老板。”
搞定了兹拉坦，他又去找康奈尔，“康奈！保持好状态，下一轮你上场……”
……
接下来，埃德加又如散步般，在各个梯队的训练场都视察了一圈，时不时给出一些指点。
他对自己的象征意义心知肚明，每天都要露露面，鼓励一下年轻的球员们，这些都是斯鲁厄的未来。
康奈尔让他明白了，天赋不能决定一切，更何况天才不仅会夭折，也会被觊觎。
随着球队的名气越来越大，他已经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一旦星星开始发光，再想藏起来就不可能了，斯鲁厄注定留不住成群的天才球星。
曾经扬言要统治足坛未来十年的阿贾克斯，如今如何呢？
他们被人瓜分了。
接受离别，这对埃德加来说并不困难，他是一个随时都做好了准备的人。
如果硬要说什么遗憾的话，就是拥有卡尔斯鲁厄让他失去了选择的机会。毕竟他能看到别人的天赋，却不能看到自己的，如果他早知道自己有当教练的天分，一开始就不会把目光瞄准小球队。
是的，有天分。
他在这半年里，也如同球员们一样建立起了信心。
然而，能拥有斯鲁厄是一种馈赠，人只能对命运的馈赠感恩，而不是抱怨。
三年前，他坦然地接受下课，现在也坦然地接受未来的分别。
哪怕是他的克里斯。
小小罗不知道年长恋人的这种心思，他正处于如胶似漆的热恋里，尤其是在今天，每一秒都渴望能见到那张脸，听到那个温柔的声音。
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比今天更有意义的生日了！
可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小小罗总共见了恋人三次，每一次都不完美，每一次都犯了错。
这让他非常挫败，更加想见埃德加。
于是在加训完后又跑到了主教练的办公室里，却扑了个空。
主教练居然没有加班，这对工作狂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
而且也没有打电话通知他。
他不禁幻想，埃迪是不是提前下班去准备浪漫惊喜？
可是埃德加的回电粉碎了这个念想。
“今天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好好训练，下一轮比赛很重要。”
小小罗傻眼了，这是要他直接回宿舍？
他还不死心，“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生日快乐，我的罗尼。”
他一把就挂断了电话，非常有骨气地没有去找冷淡的恋人，径直开车回了宿舍。
直到踏进公寓门廊，他还怒气冲冲，烦躁地狂点电梯按钮。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我的克里斯！不看妈妈一眼吗？”
他的妈妈多洛雷斯突然从角落的门房走出来！
后面还跟着微笑的爸爸，“生日快乐，克里斯！”
他又惊又喜，一下跳过去抱住他们，“爸爸妈妈你怎么来了！”
“埃德加请我们来住几天，看完下一轮比赛再送我们回去，他说这是俱乐部给优秀球员的奖励。”多洛雷斯看起来有点紧张，“儿子，这是真的吗？”
小小罗张着嘴巴说不出话，看着慈爱的脸庞红了眼眶，一把将头埋进她的肩膀里。
好半天才鼻音浓重地应了一句，“嗯，是真的。我的主教练是世界上最好的。”
世界上最好的主教练等了一晚上，都没有等到回电，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还是给人发了晚安信息。
他猜想恋家的小孩肯定是乐不思蜀了，而他就是那个“蜀”。
于是心态很平和地准备上床睡觉，没想到门铃却突然想起。
半夜十二点，僻静的林间别墅。
他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小孩之前的“恐吓”。
还好监视器里不是什么恐怖杀人犯，而是吓唬人的小孩。
他赶紧打开门。
小小罗进来第一件事就是关灯。
“克里斯，你又想做什么坏事了？”监视器屏幕的光照出一张浅笑的脸。
他的埃迪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生气变脸。
虽然知道此刻光线昏暗，他还是被看得难为情，索性又按灭屏幕，让客厅彻底陷入黑暗。
埃德加动了动，一个热烘烘的身体立即贴近。
“埃迪，不要开灯。”
埃德加顺从地站在原地。
任由一只手摸索上他的脸，细细用手指描绘他的眉眼，最后停在眉心不断抚摸，好似在确认它们有没有皱起来。
“埃迪，你跟我在一起会不会觉得很累？”
黑夜里，埃德加看不清他的脸，但是能感觉到对方又用下巴顶着他的胸膛。
“如果我觉得累，我会让你知道的。”说着，他低头胡乱地亲了亲，也不管亲到哪。
“你总是在笑……我怕我会看不出来。”
“笨蛋，卡里克都能分辨出来我什么时候在假笑。”
“可是能让人看出来的假笑都是你故意的。”
埃德加低声笑，捧着对方的脸，这次对准了亲，“只有克里斯是最了解我的。”
小小罗还是没有力气一样靠在怀里。
他知道还没有哄好。
回想对方进门以来的奇怪行径，再联想到今天的事情，他隐隐有了猜测，于是继续轻声说道：“如果要用语言去描述你，从外表，到性格，从头到脚都不符合我的要求。”
怀里立刻一阵骚动，他稍微用了点力，把反抗按了下来，安抚地摸了摸脖颈。
“可是因为是你，就算是一个头发弯起的弧度，都变得那么合我的心意。是的，我还是不喜欢卷卷的头发，不喜欢爱玩爱闹的男孩子。我还是我，只是多了一个例外。”
怀里的人一动不动地靠着他，沉默地听着。
他在黑暗中捧起小孩的脸。
“你脸上的一颗痣……”轻轻的吻落在嘴角。
“睫毛……”又一个吻落在眼睛上。
“……都让我觉得很可爱，因为这是克里斯的，只有你能让这一切变得有意义。”
“埃迪。”小孩呢喃着凑过来，“我也爱你。”
“我可没有说爱你。”
“可是我听见了。”
第90章 寒夜与晨曦
这个18岁的生日好似平平无奇, 又好似刻骨铭心。
克里斯感受到一种比单纯的爱|欲更值得珍视的东西，内心涌动的暖流驱使着他，在寂冷的寒夜里奔向埃德加。
他还太年轻, 说不出来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问，你会不会厌倦？
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你真的能永远这样爱我吗？”
这个问题太像恋爱中的女孩了, 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说出口。
可是他忘记了, 面前的是埃德加, 天性就是爱揣摩人心, 他这样患得患失地提问, 早就把心思暴露了。
但是埃德加不愿意许下虚无缥缈的承诺，哪怕这能让他的男孩开心。
他只是温柔地问, “今晚要和我一起吗？”
“可、可以吗？”
结结巴巴的回答, 让人几乎是一秒钟就猜到了年轻人的想法。
这该死的青春躁动。
埃德加松开手, 重新打开所有的灯，让光明驱散这该死的旖旎。
要知道他根本没有禁欲的想法，只是主教练可以站在场边，小球员却是要每天踢球的。
“纵欲伤身。”
“喂！我们根本没有纵过欲……”
“打飞机太多也伤身。”
“谁打飞机了！”
脸色爆红的克里斯暴起，张牙舞爪地跳上他的背。
埃德加把人往上颠了颠, 又用手暗示地按了按屁股，一边把人背上楼，一边偏过头低语，“是我给你打太多飞机, 伤我的身……”
现在的克里斯不同以往, 胆子也变大了，恼羞成怒下抓住埃德加的头发就是一通乱揉。
半长的褐色头发被揉成了鸡窝。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
埃德加的脚步立即停下了, 站在楼梯上一动不动。
直到克里斯乖乖地用手指理顺，他这才重新抬起脚步。
等到上了二楼，头发已经恢复如初。
克里斯也不说话，侧过头观察他的表情，看半天也没看出来生气没有，只好讨好地凑过去贴了贴脸。
埃德加却在这时突然扭头，轻轻地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背上的人立马又变得活力满满。
经过专属的客房时，一双手围拢在埃德加的脖子上，大有敢进去就下黑手的势头。
埃德加带着笑，径直越过，朝主卧前进。
那双手这才放下来，还得意洋洋，“成年了就是不一样。”
终于名正言顺占据埃德加的卧室，他欢呼一声扑倒在床，陷在被子上深深吸一口气。
“只有埃迪的味道！”
说完就在上面滚来滚去。
埃德加笑着看他折腾。
滚了好几圈，他终于停止，趴在上面重新闻了闻，心满意足地宣布，“现在还有我的味道了！”
埃德加走过去，也趴在他身上，侧过头定定看着他。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这个发型真的不习惯吗？”
埃德加一手撑着头，不慌不忙地开口，“像个真正的小王子了。”
克里斯窃喜，“那还不好看吗？”
埃迪就是嘴硬！
“唔……可是，还是不习惯。”埃德加沉吟，“下次你要是想换发型，提前和我说一下，让我做个心理准备。”
他是真的不习惯，也不喜欢自己的“所有物”改变。
一听这句话，克里斯就翻了个白眼，“你真的好麻烦！”
埃德加低下头，“真是抱歉，麻烦你了，克里斯。”
呼吸的热气扑在克里斯脸上，他当下就往上一弹，热情地吻上了埃德加。
要他安分是不可能的。
埃德加的另一只手便顺着裤子钻了进去。
他忙不迭移开嘴唇，脸红红地询问，“埃迪，你不是说……”
埃德加的小臂能感受到他的腹部一阵收紧，不由得又啄了他一口，“这是生日礼物。”
……
等一切都结束，克里斯看着平静的埃德加，不禁露出挫败的表情。
“我不信你是人类，我要检查一下。”
埃德加起身，走向浴室，“你早就看过了。”
克里斯撑起面条一样的四肢，跟着慢吞吞走进去，“上次光线太暗，我没有检查清楚！”
他走得那么慢，埃德加有足够的时间关门，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做。
于是克里斯就红着一张脸进去，良久，又整个人红成一个虾米出来了。
重新倒在床上，把自己包裹成蚕蛹。
埃德加浑身水汽，只裹着浴巾出现在床边，“看清楚了？”
克里斯拱了拱身体不肯说话，毕竟他只是一颗蚕蛹。
埃德加上去扒被子，躲在里面的人一哆嗦，露出惊恐的脸，“埃迪，你这么爱我，一定不舍得让我痛……”
气得埃德加一巴掌拍向他的屁股，“在想什么，你还没有洗澡，裤子也没有换，不难受吗？”
这个人在浴室里傻乎乎看了半天，就是不洗澡，浑身湿漉漉地出来就裹他被子。
被提醒，克里斯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这么不舒服！”
他赶紧掀开被子就冲进浴室。
埃德加哭笑不得，认命地把沾湿的被套换了。
折腾到两点，埃德加才睡下，可是眼睛闭上不超过5分钟，又在黑暗中睁开了。
旁边有个人一直在翻来覆去地煎鱼。
他把人拢在怀里，轻轻地把嘴唇贴在对方的额头，“该不会还要我讲睡前故事吧？”
“你讲啊！”
“小时候不是不愿意听吗？”
“谁要你讲小孩子的故事了？”
“你还想听成年人的故事？我可是个正经人，不会讲。”
“我是要听你的故事！”怀里的人气得咬他下巴，下一秒注意力立刻歪了，“好光滑啊，你用的是什么牌的剃须刀？”
被窝里钻进来一只小狗，在怀里拱来拱去，埃德加闭着眼睛，任由那只爪子在自己的下巴上作乱。
后果就是等到他昏昏欲睡之时，又被摇醒，“喂喂喂，你还没有讲故事！”
他懒洋洋地收紧了双臂，把下巴搁在对方的头顶，“没什么好说的，我这一生……”
克里斯窝在他怀里，静静等待下文，没想到就此结束了。
“我这一生”？然后呢？
世界上最烂的故事莫过于没有结尾了。
埃德加气息平静，根本不像要继续讲的样子。
他又把人摇醒，“你把话讲完啊！”
埃德加再次从梦中被惊醒，“什么？”
“你这一生怎么了？”
看看窗外的月光，他似梦非醒地嘟囔，“我这一生不是还没结束吗？”
克里斯不甘心地往上挪了挪，把嘴巴凑近他的耳朵，“埃迪，我想知道你的过去，你几乎知道我的一切，这不公平。”
又是不公平。
埃德加这回清醒了一点，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把自己的过去审视了一遍。
最后发现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我从小就是一个不爱说话的孩子，跟现在没什么差别。”
“怎么可能！”
“真的，我更喜欢用眼睛看，然后在心里和自己说话。”
“那……那……”克里斯吭哧吭哧半天也说不完。
“你是想问我是不是真的有心理疾病？”
“嗯。”他急急忙忙又补充，“但是我一点也不介意！”
埃德加的胸腔震动，发出低沉的笑声，“克里斯，你应该介意。”
“不过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点心理问题，我也有，幸运的是都被你发现了，没有隐瞒的部分。所以……应该还在你忍受的范围？”
克里斯的双手紧紧圈住他的腰，“可是我觉得你的问题的确很大。”
“所以，你相信我刚刚的话了？”
“难道你又在骗我？”
“说不定呢？”
气得克里斯要坐起身，“你又来了！”
埃德加连忙搂紧，“我没有骗你，刚刚说的是真话。”
看人平静了下来，他才接着说道：“我只是觉得，你未免也太容易受骗了。”
“那我该怎么分辨别人是不是在骗我？”
“你没有办法。”他蹭了蹭对方的脸，“因为只有永远不相信，才可以永远不受骗。”
克里斯想了想，发现最爱骗他的人，就是身边这个人。
埃德加不禁笑他的天真。
“可是我即使骗你，也是在护你，再说了，我从不说假话……”
克里斯一把捂住他的嘴，“可恶，知道了，你只是有选择地说真话……再给我说说你过去的事情，不要一句话的总结。”
埃德加被他磨得早就没了睡意，竟然真的讲了一夜的故事。
直到天际破晓，雾蒙蒙的晨光洒进一道道光柱。
怀里的人终于安静了下来，起身准备洗漱。
他还要赶回宿舍。
“爸爸妈妈就住在隔壁，我们约好要一起吃早餐的。”
“嗯……”埃德加声音困顿。
就在克里斯要踏出房门时，他才突然惊醒，“你不许开车！”
生硬严厉的语气把克里斯唬了一大跳，“埃迪，你怎么了？”
埃德加坐起身，抹了一把脸，放柔了语气，“你整晚没睡，不可以开车。”
克里斯不以为然，但是埃德加已经开始给谢里登打电话。
他心里又涌起那种暖流，忍不住撒娇，“为什么不是你送我回去？”
埃德加无动于衷地摇摇头，“我也是同样没休息好，由我开车更危险。”
他昨晚的故事只讲了下半段，悲剧收场的上半段却不能讲。
“克里斯，你喜欢我昨晚说的故事吗？”
克里斯推开窗，让晨曦铺满整个房间，“当然！昨天的我只知道答案，可是今天的我知道了你为何会有疑问。”
接着又弯下腰，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黑色小本子，“我依照约定，带来了这个。”
雾霭无声无息地浸润进房间，温柔又冰凉，连窗沿上凝结出的冰锥也染上了天青色。
窗前的人从晨光中回过头，定定地看着埃德加，“埃迪，我现在18岁了，还是想知道那个答案。”
埃德加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去触碰那一双冰凉湿润的眼眸。里面的瞳孔仿佛也被雾霭侵染，变得迷蒙又温柔。
“看着我的眼睛，克里斯。”埃德加放轻了声音，唯恐惊散这一室温柔晨光。
“我只会这样看着你，因为我爱你。”
第91章 各怀鬼胎
一大清早, 从老板的别墅里接罗纳尔多回宿舍。
饶是五大三粗的谢里登也不由得细腻了一回，但他是签了保密条款的，而且……作为一个退伍军人, 他见多识广，也就没有大惊小怪，起码从那张扑克脸上是看不出异样。
这也让心里有鬼的克里斯稍微安心了点。
这一天下来，克里斯依旧神采奕奕, 埃德加却不得不靠咖啡提神。
他正在考虑要不要提前下班, 医疗部的两位主管突然联袂来访, 砸下一个让他眉头紧皱的消息。
他们告诉埃德加, 经过反复确认, 罗西基的肌肉结构天生怪异，大腿后侧肌肉异于常人。
康复主管伊登最后下结论, “这样的后果是会造成着力不平衡, 比一般球员更容易受伤, 而且年纪越大越明显。”
老板摩挲着手指陷入了沉思，两个医生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出言打扰。
如果要问埃德加，现有球员的忠诚度排名，毫无疑问是罗西基、卡里克、康奈尔和特里。
但他们的忠诚又有所区别, 康奈尔是根正苗红的斯鲁厄人，特里是出于队长的责任和使命。
罗西基和卡里克却是视埃德加为导师，不管这些年有多少俱乐部追逐，年年续约只管签名, 不问待遇不问年限。
他们都是年少时就被埃德加带到德国, 场上用功，场下自律。被费尽心血地栽培, 是完全按照他的心意培养的中场，今年已经到了绽放光彩的时候。
兹拉坦和以上四人都不同，他和埃德加是平等的朋友关系。
所以瑞典人可能会飞走，但这四人却是绝对不会离开的，对这一点，埃德加深有信心。
要埃德加放弃这样的罗西基，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把期盼的目光转向敖英花，“敖医生，你能为他制定一套疗养方案吗？尽可能延长他的职业生涯。”
“可以，但是效果不能保证，而且这是一个长期缓慢的过程，需要球员全方位的配合，饮食作息和日常训练都必须严格遵守医嘱。”
“这个没有问题，我对托马斯有信心！”
罗西基四年无任何负面|报道，没有一次迟到早退，除了那次的走光事件，竞技状态稳如恒温器。
这一切足以说明他的自律。
两位医生走后，教练组马上开了一次简短的会议。
埃德加先交代了一下医疗部的意见，然后任由他们讨论。
卢克非常担心罗西基会成为斯鲁厄的“代斯勒”，提议把他送去给拜仁神医看看，保罗则建议增加他的轮换次数，正好现在中场人手充足。
幸亏没有人建议把罗西基卖出去，不然埃德加真的会怀疑有拜仁卧底。
拜仁已经对罗西基三次秘密询价了。
“人手虽然看起来很多，你们认为谁可以轮换罗西基呢？”
“斯内德？”
“他现在还欠点火候。”技术主管福斯特第一个反对。
作为技术主管，他负责所有球员的培养，埃德加会给出每个位置要求的职责，他再结合每个人的特点制定计划。
一切都必须围绕球队的战术打法。
斯鲁厄现在的打法就是“快”！快速的进攻反击，快速的以攻代防。所以对球员们的培养重点就是快速反应，每个人都必须兼具攻防能力，同时又有各自的侧重点。
比如罗西基不仅要组织进攻，还要抓住机会前插，卡里克不仅要衔接前后场，还要负责把进攻威胁斩断于中场，而后防大多时候只是为中场保驾护航，当中前场局面打不开时，也可以从后场插进敌方禁区。
这样的打法对球员的要求当然是非常高。
斯内德今年才18岁，在福斯特手下接受教导不过一个月，就算天赋再高，如何能在这时候接罗西基的班？
埃德加听得笑了，“现在说接班还太早。托马斯才23岁！他的黄金时期都还没到来。”
“看来一时也没有解决办法，只能在训练中多加注意了，你们都要留意一下托马斯的问题，敖医生也会有相关的专业建议，到时候严格遵守。”
他轻描淡写，“哪个环节松懈了，我就撤掉哪个环节。”
众人听得心惊肉跳，到底是撤掉那个环节还是撤掉那个负责人？
他们再一次确认了罗西基的地位。
散会后，埃德加苦恼地托着腮。
每个位置都是他的精密布置，牵一发而动全身，既然罗西基不能上场，他就要重新考虑阵容了。
许多教练都对埃德加感到羡慕嫉妒，简直像组建了一个人才库！
但是人才库里也是有不少隐患的，比如说范德法特。
毫无疑问，他是一个天才中场。但这个荷兰人的防守真是烂到令人发指！每次埃德加都要特意安排人为他兜底。
好在21岁之前的球员都还未定型，范德法特今年才19岁，埃德加还寄希望于福斯特能调教一番，不求突飞猛进变成全能，只希望防守意识能变好一点。
他的防守弱势注定了必须限制过多前插，然而他本身的进攻欲|望强烈，这样一来势必会挤压其他人的进攻空间，所以每次范德法特一上场，罗西基就踢得缩手缩脚。
罗西基是个老实人，只要不影响球队成绩，每次都乖乖让位。
但他才是绝对核心，因此在狙击强敌时，埃德加根本不会把范德法特写进名单。
现在既然罗西基不能上场，埃德加便打算将这个荷兰人派上去。
下一轮的对手是斯图加特，比起被足协强行赶上架的“国家德比”，这才是一次真正的小德比。
斯图加特是巴符州最大的城市，从经济上来说，作为巴符州的首府，他们一向和同州的卡尔斯鲁厄互别苗头，宁愿输给别州首府，也不能输给卡尔斯鲁厄。
从竞技上来说，他们一向没有将斯鲁厄放在眼里，毕竟斯鲁厄一直以来都在二级联赛混迹，好不容易上了德甲也是中下游球队。
正因如此，上一次被斯鲁厄3-1击败，斯图加特感觉到分外耻辱。
后来发生的事就更让他们心情复杂了。
一向与他们不对付的邻居，居然代表巴符州，轰轰烈烈地参加了国家德比！还一举将德甲巨头按了下去！
但是斯图加特复仇的声音会变弱吗？
不会，他们更渴望打败斯鲁厄了！
斯图加特绝对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他们在积分榜上排名第4，距离季军多特蒙德只差2分。
即使不是所谓的小德比，下一轮也必定会拼尽全力。
只是斯鲁厄的球员们却被连胜冲昏了头，加上外界铺天盖地的追捧，轻敌的情绪开始在队内蔓延。
埃德加想给球员们敲个警钟，于是他排出了一份冒险阵容。
至于心理教授说的自泼污水，这一招臭棋……他暂时还不想用。
他们目前领先第二位拜仁6分，下一轮过后，无非就是两种结果。
要么斯鲁厄栽个跟头，把飘飘然的球员们从天上拉下来，这3分埃德加丢得起。
要么斯图加特自己不争气，真的被斯鲁厄按在地上打，那……就纯属意外之喜！
咖啡|因已经渐渐消退，副作用开始与通宵未眠的影响叠加，他现在脑子昏沉，根本无法继续思考。
主教练不得不再次提前下班。
连着两天的异常行为，惹得工作人员议论纷纷，难道工作狂老板谈恋爱了？
其实埃德加只不过是去安慰罗西基罢了，顺便给个定心丸。
接下来的三天，埃德加又恢复了工作狂的状态，小小罗还是每天除了训练就是陪伴家人。
媒体开始预测下一轮联赛的结果，尤以榜首和第四位的对决最引人瞩目。
外界普遍都不看好斯图加特，因为斯鲁厄恰好天克斯图加特！
这跟德国足坛的大环境有关。
德国是足球强国，战术打法一脉相承 ，90年代依靠3后卫阵型站到了世界之巅，从此352就成了德国足坛的主流阵型。
这一点，他们和隔壁的强敌英国一样，足坛上的习惯势力很强，传统的打法很少会发生改变。德国是352，英国是442，历时百年的英德大战，实际上一直都是442与352的较量。
去年，斯鲁厄横空出世，在德国足坛刮起442旋风。
不同于自大的邻居，德国人更加务实，传统观念逐渐被斯鲁厄冲击得七零八落，无数足评员在电视上辩论，究竟该不该放弃352。
斯鲁厄的打法早就被研究烂了，不同于英格兰强调高举高打、下底传中，斯鲁厄强调快速的地面传切，无论是进攻防守还是攻防转换，都快如闪电。
哪里有什么固定的打法呢？战术是固定的，但是每个人的职责全是围绕着战术的应变。
最可怕的是，这支球队越到后面会越强，因为他们的球员还在成长，每个人对新定位还没有得心应手。
所以对手们天天在分析，好似分析出来了，又偏偏拿斯鲁厄没有办法，他们连边后卫都能进攻！
唯一的共识是，打斯鲁厄绝对不能拿出3后卫，不然就是白送大礼包，尤其是在硬实力不及对方的情况下。
不幸，斯图加特两个全中——他们正是一支硬实力比不上斯鲁厄、并且坚持352的球队！
2月9日，斯图加特迎来了看不顺眼的邻居斯鲁厄。
梅塞德斯竞技场。
小小罗兴奋异常，他的父母此刻正坐在家属看台，这让他的表现欲空前强烈，另一方面，则因为埃迪说过这一轮决定是否保住前锋位置。
跃跃欲试的不止是他一个。
还有难得可以撒手进攻的范德法特，铆足了劲要证明自己的兹拉坦，在埃德加加手下第一次首发上场的康奈尔。
而主教练，正想着给球员们一个教训……
一场普普通通的联赛，从主教练到众多球员都各怀心思。
第92章 疯狂的足球
比赛一开场, 火爆氛围就远胜以往，但客队无论是球迷还是球员，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经历过上次的拜仁之战, 这种场面只是小意思。
人数完全被压倒的斯鲁厄球迷，今天以胜利者的姿态来到这里，带着扬眉吐气的高高在上，即使威势被盖过去, 仍然苦中作乐地腹诽着。
瞧瞧, 看台上连个扔焰火的人都没有, 警察数量还没有上次的一半！就这还想把我们吓倒？
这时, 他们的主帅入场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潇洒利落，只是身边跟着撑伞的球场工作人员。
都是多年老球迷了, 谁还能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有人拿东西砸他们主教练！
本来还想学豪门作派的斯鲁厄球迷, 一看这情形, 顿时坐不住了，与旁边的看台对骂起来。
看来短时间是学不来豪门的矜持了。
直播间内，两个解说员已经开始介绍阵容，重点仍然是卡尔斯鲁厄。
埃德加没有变动后防，依旧是熟悉的四后卫, 特里、卡瓦略、麦孔和席尔瓦。中场方面，除了熟面孔卡里克和范德法特，康奈尔和莫德里奇也首发上场。
“今天斯鲁厄的中场小将云集，他们的核心罗西基伤势仍未康复, 从场上站位来看, 顶位的居然还是莫德里奇，不是外界猜测的斯内德。”
“除了改动颇多的中场, 锋线也是一个全新的组合，兹拉坦和罗纳尔多！”
“这个组合让人有点担心啊，罗纳尔多在锋线上的表现很糟糕，兹拉坦许久没有上场，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状态。”
普尔曼笑着对科尼格说：“我怎么觉得埃德加今天是在练兵呢？”
科尼格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他脸上还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足球是疯狂的，埃德加一向非常大胆，往往也能收到奇效。”
转播镜头适时对准了埃德加，依旧是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外面是一件黑色大衣。
他坐在教练席，双手交叠，隔着手套摩挲着小指，里面戴着小孩送他的戒指。
神情没有以往的温和，镇定而冷峻。
这可是把笑焊死在脸上的埃德加！难道今天的情势这么不乐观？
其实埃德加的心情并非如人们猜测。
当他把失败当成必然，获胜当成惊喜，心态其实是很平和的，之所以冷着脸，都是摆给球员看的。
你们踢得是什么？我很不满意！
一开始，他只是作个姿态，没想到越看越失望，渐渐地，心中真的来了火气。
他想过可能输，没想过这样输！
连科尼格都忍不住抱怨了，“斯鲁厄今天是在梦游吗？”
斯鲁厄虽然一直在进攻，可是再也没有从前的行云流水，相反，可以说是踢得一团乱。
疯狂而盲目的进攻，一窝蜂挤到对面禁区那里，偏偏雷声大雨点小，不是浪射就是被解围。
康奈尔和莫德里奇倒是沉得住气，可惜有三个脱缰的进攻手，做出去的球都被废掉了。
这样几个回合过后，对面也看出来了，今天的斯鲁厄没有防不胜防的进攻点，十分好预测。
斯图加特只是整体实力不如斯鲁厄，不代表没有优秀球员，比如德国国脚欣克尔。
眼看上半场就要结束，欣克尔抓住机会右路传中，他们的前锋邓迪居然无人盯防，在门前7米处推射入网。
进攻了45分钟的斯鲁厄居然0-1落后了。
埃德加气得一把脱下手套塞进口袋，头也不回地走进客队通道。
斯图加特的球迷癫狂地笑着喊着，“你们打赢了拜仁又如何，还不是被我们踩在脚下？”
更衣室，久违地出现一群臊眉耷眼的球员。
想表现的一个都没有表现成。
埃德加没有训话，跑到更衣室外喝水去了。
康奈尔很难受，这是他真正意义的首秀，结果是被嘲笑着下场的。
他小声问卢克，“老板是不是对我很不满意？”
“他当然对你不满意。”卢克很惊讶，“你的大赛经验这么少，要成长的地方还多着呢。”
说着，他扫了不敢吭声的其他人一眼。
你们呢？
莫德里奇同样觉得不是滋味，他没有经历过斯鲁厄的低谷，初见就是球队大杀四方，对埃德加有着盲目的信任。
他不怕挨训，那意味着提点，可是不怕教练骂人，就怕教练懒得骂啊！
一群人全都沉默着换装备，直到埃德加重新走进来。
众目睽睽之下，他走到兹拉坦的旁边，兹拉坦都把面皮绷紧了，他却一屁股坐下，开始闭目养神……
对面就是小小罗，见状扁了扁嘴，低下了头。
兹拉坦拿手肘捅埃德加，“老板，你能说两句话吗？”
老板抬起眼皮瞭了他一眼，“从后防到前场，全都让我无话可说。”
这是他最简短、同时又最不客气的一次点评，所有人都噤若寒蝉，连卢克也不敢说话。
天不怕地不怕的兹拉坦也不吭声了，他现在已经回过味来，自知理亏。
坐了一年多的板凳，憋了一年多的怒火，一不小心就上了头。
埃德加的态度对球员们的情绪影响很大，尤其是98年那一批，他们已经对埃德加建立了坚定的信任感。
来自主教练的否定，就像一记耳光甩在他们脸上。
埃德加的确很恼火，有种一觉回到解放前的感觉，上半场踢得和四年前有什么区别？
做再多的赛前预案，也没有预备这种情况。
他不喜欢脱缰的球队，也同样不喜欢失态。不说话，其实也是为了平复自己的怒火。
这个过程其实很短，对其他人来说却是度秒如年。
等到完全平静下来，埃德加终于决定结束这场折磨，一下就和怔怔出神的克里斯对上了视线。
看到他睁开眼，克里斯立即低下了头，垂着眼睛看自己的鞋尖。
所有人都在偷眼看自己，埃德加没有让视线多停留，起身走到中间，冷淡地开口，“全都围过来，下半场变阵……”
……
斯鲁厄球员重新出现在通道口，各个脸色凝重，再也没有刚开场的轻松。
埃德加还是忍不住抓住最后的克里斯。
对方还是不敢抬头。
他叹了一口气，“克里斯，没有前锋是永远能进球的，得分不是我评估的标准。”
克里斯抬起头，嘴角向下，“对不起，埃迪。”
埃德加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如果你下半场还是这样，永远也别想拿到金球奖。”
听到这句毫不委婉的批评，小小罗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就像你听到那样。”埃德加无动于衷，“现在你来决定，下半场还要上场吗？”
“要！”他大声回答，扭头就走了出去，临走还不忘瞪主教练一眼。
比赛重新开始。
斯鲁厄球迷惊喜地发现，熟悉的球队又回来了！
他们开始整体压上，以范德法特为进攻核心，3名前卫平行接应，攻击性也更加强。
效果立竿见影，当斯图加特在禁区的横传被席尔瓦截断后，他们的后防线立即拉响了警报。
球权回到斯鲁厄的脚下，席尔瓦的长传并不出色，所以他将球交给了卡里克，卡里克原地一个大脚斜传，球就直接飞过了半场，准确找到了康奈尔，从中线位置启动的康奈尔，就像一条迅速出击的猎豹，把斯图加特整条防线都甩在了身后。
“天啊，埃德加是找了一群短跑田径选手来踢球吧！”科尼格看得惊呼连连。
“斯图加特的后卫们跑得太慢了，希尔德布兰面前足足有4名斯鲁厄球员！ ”
斯图加特的门将希尔德布兰，一个颜值与实力并存的天才型门将，被视为门神卡恩的接班人。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弃门而出。
康奈尔就是等着这一刻，立马将球横传给了兹拉坦，兹拉坦起脚抽射！
但是身高仅有185cm的希尔德布兰，反应神速，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扭身跳跃扑飞了球！
“果然是新一代德国国门，他的脚下装了弹簧，反应像闪电一样快！”
“可惜了，兹拉坦这个射门质量极高，角度也绝佳。”
兹拉坦本来已经等着庆祝了，这下傻眼了，他没想到这个小个子门将这么神奇，明明已经走出门线外了，还能回身上演逆天扑救！
虽然进球被扑，但是斯鲁厄已经重新统治比赛，开始对着球门狂轰滥炸。
没想到尚未攻破希尔德布兰的十指关，却先激怒了主场球迷。
一个疯狂的斯图加特球迷闯入了赛场！
那个球迷双手高举一张牌子，先是绕场奔跑了一圈，就像一条泥鳅，在人群中钻来钻去，身后追着的两个警察愣是逮不到他。
比赛已经被吹停，几万名斯图加特都在大笑着摇旗助威，大屏幕如实记录着场上的闹剧。
每个斯鲁厄球员都看清楚了牌子上的内容——神经病埃德加！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他们全都气势汹汹地拔腿追了上去。
要知道，这可是一支以快速进攻闻名的球队，那名猖獗的球迷很快就被追上，小小罗第一个上前，紧接着队友一个接一个……
牌子不知被谁从人堆里扔了出来，又被最外面的康奈尔接住，撕成了碎片。
那名倒霉的球迷被压倒在地，只能偶尔露出一双挣扎的脚。
两个警察刚拉开一个球员，另一个又扑了上去。
裁判的哨子吹得都快破了，也没有人理会，越来越多的警察进入场内。
早在球员们出击的时候，埃德加就已经惊得站了起来，现在怕事情闹大，不顾第四官员的警告也进了场。
球员们在主教练的怒骂和警察的干预下，陆续恢复了冷静。
那个嚣张的球迷头发凌乱，形容狼狈。万幸的是，球员们都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气，没有虐出什么惨案。
法不责众，而且先惹事的是球迷，裁判只是把那名球迷请离球场。经场外医生检查，倒是没有什么外伤，只有脸上的一块淤青。
但是他也指认不出来施暴者，干脆一口咬死每个人都打了他。
不过这些都是后续的问题，现在，比赛仍需继续。
但是在开始前，主裁向埃德加高高举起一张红牌，另一只手向看台指了指！
第93章 斯鲁厄有队魂了
当值的主裁是丹尼尔.希伯特, 他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名哨，倒不是在刻意为难埃德加。
实在是一切尘埃落定后，埃德加在场上就显得很突兀。
这里毕竟是斯图加特的主场, 现场球迷恨不得把他吃了，无数打火机扔了下来，喊着要希伯特发红牌。
“我也是为了你好，埃德加。”他苦笑着解释了一句。
埃德加点点头, 脱缰的野马已经回来了, 他觉得问题不大, 于是配合地向看台走去。
卢克还在和第四官员求情, 主要就是个形式, 求情和被求情的都明白判罚不可更改。
“老板！”小小罗皱着眉头追了上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埃德加之前的冷若冰霜早已不见了踪迹, “还记得自己的定位吗？”
他真怕被这场闹剧一刺激, 小孩又上头了。
小小罗用力点头。
给第一进攻点创造机会, 同时寻求第二进攻点。
旁边已经有足联的官员在催促，埃德加又鼓励了一句，走上了看台。
小小罗还下意识跟了几步，看到边裁才如梦初醒，挠挠头回到场上。
福斯特也在观战, 埃德加便和他坐到了一起。旁边坐着那个监督的足联官员，他必须确保红牌的主教练不会违规指挥。
一线队那么多人，福斯特不可能每个都亲自教导，重点都放在小小罗和莫德里奇身上, 其他人都是助手负责。
那两个年纪最小, 天赋又高，还没有定型, 正是需要好好栽培的时候……
这一场两个人都上了，他也就来到了现场。
他也很期待看看教导成果，然而上半场失望到几度起身，恨不得提前离场。
下半场就好多了。
“罗纳尔多太依赖你了。”福斯特以手掩嘴。
埃德加看了看场上，不以为意，“可能是小时候的影响。”
说完，他又看向斜后方的多洛雷斯二人，上半身倾过去笑着喊，“没关系，克里斯下半场的表现很好！我对他们有信心！”
满脸担忧的二人这才露出了笑容。
尽管知道这很有可能只是主教练的安慰，但是他们此刻只有一个朴实的想法——埃德加在那么多球迷面前说这句话，应该是真的有信心？
附近的球迷也七嘴八舌地搭起话来，幸亏这个时候没有什么照相手机，也就少了很多骚扰。
埃德加笑着摆摆手，示意他要看比赛。
这些球迷都是随队而来的死忠，毕竟是主教练，虽然被罚上看台，但他们深信他还有后手，纷纷听话不再干扰。
埃德加并没有后手，安安心心地当起了观众。
比赛已经继续，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他要小小罗充当的是影锋，由大中锋兹拉坦顶在前面。
上半场这两前锋和范德法特，出于不同的小心思，不仅想要赢，而且还想让比赛看起来是靠自己赢下来，结果挥霍了太多机会。
幸好，下半场被骂醒了。
福斯特不知道主教练百转千回的心思，他正在小声为克里斯加油，激动不已。
“传球，传球啊！”
“这个不用传，过他！过他！”
不容易啊！罗纳尔多开窍了！
场上的小小罗一改画风，全心全意地打起了下手。
由于他之前都是充当突破点，吸引了斯图加特不少后卫的注意，因此当他成为接应点时，反而为斯鲁厄提供了一个完美的掩护。
干净利落的出球，果断的传中，跟之前的表现判若两人。
看台上的两个教练使劲鼓掌，旁边的球迷不明所以，跟着稀稀拉拉地鼓掌。
他们真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场上不是在普通的传控吗？
这个时候，斯图加特的两个后卫赶到，其中老将索尔多已经近身。
现在正是小小罗最擅长的一对一。
所有人都认为他会过人，但是他将正在盘带的脚横向跨过皮球，再猛地收回完成一个变向，索尔多的反应跟不上他，左右脚交叉失去重心倒在了地上。
这下不用两位教练带头，球迷们自发拍掌叫好！
科尼格赞叹不已，“28号罗纳尔多！这个横向的拨球盘带太美妙了，我要称为罗纳尔多式切球！”
小小罗晃过了索尔多，一个大脚回传！
这是一个保险的选择，因为禁区内的希尔德布兰正蠢蠢欲动，面前的索尔多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后卫，左前方还有另一个后卫堵在横传路径。
中场一片混乱，卡里克成功接住球，立即陷入三面包夹，他带球来到大禁区前。
卡里克的绝活就是一脚长传，大禁区内立即如临大敌，他却出人意料地直接起脚远射！斯图加特的中场回追放铲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炮弹出膛。
皮球几乎没有任何旋转，速度奇快地轰进了斯图加特球门！
“tooor！！世界波！！”
球场内、电视机前、解说员，所有人都惊呼出声。
“大天使打出了一记世界波！现在他可以更加坚定的使用这一名字了！”
卡里克欣喜若狂，这真是一个无可挑剔的世界波，哪怕让他再踢100次，他也踢不出来！
他一把举起小小罗的双腿，扛起他满场飞奔，“干得漂亮，罗纳尔多！”
小小罗也终于如释重负，他颠簸着望向看台，果然看见主教练站起身在鼓掌。
这下埃迪能满意了吧！
这一刻，卡里克与他心意相通，径直朝主教练所在位置跑去。
监督官员犯了难。
他没有权利阻止球员的庆祝行为啊……
幸好关键时刻主裁希伯特站了出来，他把手放在口袋上，暗含威胁，要求卡里克回去。
庆祝时间拖那么长，最后还不是要补时？这些烦人的球员！
卡里克不甘心地往上看了一眼，看见埃德加伸出两根大拇指，这才又回去了，小小罗挣扎着下来，又冲家人挥手。
他的家人在看台上高兴得又笑又跳。
大屏幕对准了斯鲁厄主教练，只见他还是矜持的笑容，只是那双修长白皙的手上，有一个显眼的尾戒在阳光下闪烁。
不少记者纷立马拍下特写，开始查询尾戒的含义，“尾戒戴在右手，一般代表着自由，表示还未找到相爱的人！”
斯图加特在失球后大举进攻，库兰伊领衔的右路最具威胁，斯鲁厄比较被动。
卡里克和特里不住望向看台。
埃德加等待时机，德国没有比他更受关注的教练了，尤其这一场他还被罚上看台，他知道镜头肯定还会聚焦的。
果然，局势一发生变化，摄像机立马对准了他，他做了一个手势。
“因戴尔先生……”足联官员一脸无奈。
埃德加一脸无辜，“怎么了，先生？”
难道谁能拿出证据来证明他刚刚是指挥手势？
旁边的球迷也在声援，“先生，我们看球做些手势也不可以吗？”说着纷纷作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手势，一瞬间化身嬉皮士团体。
足联官员也没有办法。
埃德加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教练，在裁判群体里口碑很好，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埃德加打了手势后，全队立即把阵型往后收缩。
接下来他们要发挥速度优势打反击了。
兹拉坦和小小罗几乎都退到了中场线，这个位置距离对面的球门线很远，不过没关系，发起进攻的最后一击并不是在球门线上。
每个人退守的距离都不同，从站位到大禁区的距离，大概就是各自的短途爆发的极限距离，这样就能在战术中将优势发挥到最大。
由于每个人的短途冲刺能力都不一样，所以当斯鲁厄退守时，对面就看不懂了——原本位置靠前的人站在后面，压后的反倒顶在前头。
斯图加特依旧发起进攻。
6打10，失败。
7打10，失败。
8打10，还是失败！
10个队友牢牢把守着前方，切赫感到十分安心，但是他没有再站着看戏，始终积极走动着，深怕自己又因为热身不足抽筋了。
斯图加特的主帅马加特不敢掉以轻心，没有再加进攻点。
第78分钟，库兰伊带球压上被特里防守成功，范德法特接到了球，随后带球转身，在后场开始了奔袭。
由于他没什么防守能力，只能不给对面贴身的机会，大步流星往前带球，小小罗和兹拉坦也在左右两翼急速往前冲刺。
三人一边跑一边估算着，范德法特感觉差不多到极限了，就将球分给了边路内切的小小罗，他再带就要被追上了。
小小罗往前带了一步，随后一个大力横扫传中，踢出低地球传给了兹拉坦，兹拉坦门前包抄将球推射入网！
希尔德布兰连指尖都碰不到球，只能狠狠锤地。
“斯鲁厄快速犀利的反击取得了领先！比分变成1-2！三个人三个点，摧毁了斯图加特的后防线！”
“罗纳尔多的低地球压得非常稳，兹拉坦射门的角度也绝佳，希尔德布兰的弹簧不管用了！”
“科尼格，在瑞典人回归时很多质疑的声音，因为他的速度并不是强项，但是今天看来埃德加才是正确的？”
“废话，这是埃德加的战术……我是说范德法特的速度也不是顶级，照样能有出色的发挥，这已经证明了速度不是决定因素。”
从一球领先，到扳平，又到一球落后，斯图加特的心理落差很大。
他们感觉上下半场面对的不是同一支球队，尤其是在自家球迷闹了一次之后，斯鲁厄就像上满了发条的机器，轰隆运转起来，让他们感到绝望……
一方士气受到了打击，比赛就毫无悬念了。
1-3……
1-4……
哨声吹响的那一刻。
斯图加特球员失魂落魄，补时也没有意义了。
“斯鲁厄12分钟惊天大翻盘！1-5大比分获胜！这才是铁血的德意志战车！新的时代来临了！你们听到了吗？新的时代来临了！”科尼格举着话筒嘶喊，恨不得自己是现场解说。
梅塞德斯竞技场都要被掀翻了！
斯图加特的球迷已经快失去理智，数不清的打火机，数不清的纸杯，纷纷扬扬从看台上抛了下来。
在漫天的抛物线中，卢克突然双膝跪地，仰天怒吼起来。
他们的斯鲁厄有队魂了！
所有的球员也在怒吼着，纷纷脱下球衣抛上了客队看台，然后一窝蜂朝看台上涌来，埃德加立即被淹没。
人山底下，埃德加被挤到了地上，小小罗光明正大地扑在他身上。
“埃迪！两个助攻！两个进球！都是我！是我！”他激动到眼含泪水，脸色发红，浑身无法抑制地战栗着。
埃德加躺在最下面看着他，双手捧住他汗湿滚烫的脸，眼睛也跟着湿润了，郑重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嗯，以后你就是我的前锋！”
人山人海的看台，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了这个角落，无人可知这里发生了什么，也无人可窥得这一个吻。
克里斯呜咽了一声，把头埋在他的肩窝，死死搂住他的腰。
兹拉坦顶在他们上面，惊骇地看着自己的朋友。
其实，这只是一个额吻，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但是……
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深夜酒吧里的那一通电话，那个柔和的语气，当时那让他说不出的古怪感……
由于座位的阻拦，大部分的人都压不到最下面两人，重量几乎全被兹拉坦卸了。
这是属于瑞典人无声无息的温柔。
埃德加挑衅一笑，在人声鼎沸中大声问：“你怕了？”
兹拉坦深吸一口气，神色复杂地打量他，然后同样大声回道：“你们都不怕，我怕个屁！”
其他球员七嘴八舌地插嘴。
“怕什么？怕什么？”
“怕什么？我们赢了啊！”
望着头顶一个个鲜活的笑脸，埃德加大手一揽，越过怀里的克里斯，把面前的球员们囫囵抱在了一起，感到一阵心潮澎湃。
“是的！我们赢了！怕什么！”
第94章 深不可测的主教练
“德甲联赛第20轮结束, 卡尔斯鲁厄的领先优势扩大到了8分！根据最新消息，次席拜仁慕尼黑仅添1分，他们在主场被汉堡最后时刻逼平, 而第三位多特蒙德则在客场输球，与第四位的斯图加特差距缩小至1分。”
“目前来看，卡尔斯鲁厄榜首位置稳固，其余诸强笼罩在这匹黑马的阴云下, 形势仍未明朗。”
赛前两个主教练没有友好交流, 生怕刺激到球迷们。现在比赛结束了, 马加特特地走上看台, 与埃德加握手。
他的心情看起来没有多糟糕, 还能开玩笑，“这3分对你也没有那么重要, 为什么不让给我算了。”
联赛而已, 一场输了还有下一场。
头名是不指望了, 连对方的半替补阵容都没赢下来，但是他仍有信心带领球队跻身三甲。
埃德加笑而不语。
如果没打算让，他会安排这个阵容吗？舍甫琴科、阿德里亚诺、瓦塞尔、斯内德，这4个主力可都在替补席。
马加特回头看了看斯鲁厄队员，笑着摇摇头。
多么让人羡慕啊！
倒不是为了所谓的“人才库”, 而是为这如臂使指的服从度。他在大屏幕上看得清清楚楚，埃德加只是几个手势，场上的球员就会变换不同的阵型。
这一切离不开日积月累的演练，和对主教练的绝对信任。
“你是不是做了很多赛前预演？”他突然问。
“你猜。”
年轻到让他生气的主帅避而不答, 一脸狡黠的笑容更是让他恨得牙痒痒。
至于声名远扬的美貌, 他倒是没什么感觉。
他自己也不差嘛！
“你最好不要从榜首掉下来，整个联邦都在看着你。”
马加特说完就走了, 他还要去安慰自己的队员，不会做思想工作的主教练不是好教练。
埃德加叹了一口气。
他已经被德足协架上去了，想下来，只有一个办法——自己摔下来！
到时候，足协自然一个眼风也不会给他。
在他们的推波助澜下，埃德加已经成了德甲的标志性面孔，出挑的外形，漂亮的成绩，被疯狂地印刷在各个头版。
为了突出强强对决的卖点，他们甚至中途调整赛程！
原本斯鲁厄与拜仁的对决是在倒数第二轮，上周足协发出公告，已经被移到末轮。
为了让德甲走出经济危机，他们可谓煞费苦心……
“埃迪，你能来和我们一起拍照吗？”
此时球员们都在与亲友拥抱，小小罗也骄傲地跑去找家人，还非要拉着埃德加。
他身处其中，对于球队质变没有教练们敏感，只是单纯觉得这一场踢得比以往都痛快！
多洛雷斯眼泛泪光，拉着主教练的手不停感谢。
埃德加其实没有半分心虚，但是小小罗红了脸，眼睛乱飘。
他只好合影过后就离去，把空间留给他们。
主教练刚脱身，卡里克又磨蹭着过来，要埃德加给他拿赛用球，理由是希伯来不苟言笑，他不好意思。
自来熟的他会不好意思？
埃德加也不挑明，很配合地去找主裁，又亲手转交给这个英国人，笑吟吟地夸奖，“卡里克，大天使，这个足球是你赢得的奖励。”
卡里克一手托着球，一手撸着头发，笑得意气风发。
没错，这是他赢得的！
虽然罗纳尔多和兹拉坦都进了两个球，但是……
世界波！
他是一个防守后腰，进攻本来就比不上他们，结果今天踢出了一个完美的世界波！或许整个职业生涯都不会再有更高光的时刻了！
“可惜托马斯没有看到……”他惋惜地喃喃自语，转身离开。
好朋友还在基地被针扎，连大名单都没有进。
埃德加与福斯特并肩站在一起，笑看着他的背影，很是感慨。
别看卡里克比小小罗大4岁，真没成熟到哪里去。
“心里只有足球的人都很单纯，都是好孩子。”
福斯特却突然冒出了一句，“如果你中间没有下课，说不定罗西基和卡里克现在也会依赖你。”
埃德加有点意外，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他没有离开过，罗西基和卡里克会成为第二、第三个克里斯？
仔细想想，或许真的有可能。
他对球员有明确的喜好——听话、安静、自律，从这一点来说，罗西基完美符合。
卡里克同样听话，可是他太活泼了。
当年下课时，他甚至一度动过念头，想将罗西基打包带走。因为他要一个完全按照自己心意打造的罗西基，不想让别人在自己的艺术品上雕琢。
既怕罗西基被人拐走，又怕罗西基长歪。
谁能想到继任者是一个防守狂魔，看不上他的罗西基，只顾着打造后防5天团。
罗西基没有蜕变，但是凭着自律，仍是进步了。
工作使然，埃德加经常开导人，但他本身并不喜欢与人交心，天性就是不愿坦露真实。
偏偏遇上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执拗小孩，一点也不通世事，竟然叫着喊着要撬开他的“壳”。
那时候的他只觉得小孩可笑、天真，站在俯视的角度宠爱着小孩，只待热情一消褪，就会毫不留恋地抽身。
他对小孩说不求回报，其实只是因为不在乎。
但是现在……
“他是我的玫瑰，‘依赖’只是我索取的报酬之一。”
福斯特听不清男人的这句呢喃，也不会听懂。
男人只是目光淡淡地看着远方，好像是在评估一个竞拍品，又好像只是在欣赏一朵花。
作为球员，克里斯同样活泼，同样不是他偏爱的类型，可克里斯不止是球员。
那是让他苦恼又放不下的甜蜜负担，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感情。
说不清是因为什么，或许是海上的落日，或许是雪夜里的莱茵河，又或许只是因为小孩的乖顺。
克里斯终究还是变成了属于他的玫瑰。
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把所有的热情都给了那个小孩。
“这是我赢得的。”他冲着迷茫的福斯特抿嘴笑，“他们赢得奖杯，我赢得一朵花。”
夕阳下，埃德加笑得和煦，眼角勾勒出两道温柔的褶皱。
福斯特还是不明白，但是他想，报纸总爱给这个年轻人拍特写，不是没道理的。
埃德加摆摆手，他要去接受采访了。
现在记者的地位很高，他们牢牢把控着资讯传播，甚至能引领风向。没有社交媒体、没有脸书、没有推特、更没有微博的时代，门户网站、电视和报纸就是普罗大众获取信息的渠道。
作为斯鲁厄的主教练，埃德加从来不发飙，接受采访也态度亲和，甚至愿意主动提供一些新闻，在记者中的风评很好。
尤其是专门负责斯鲁厄的那群体记，就差成立一个埃德加粉丝协会了。
试问，当开新闻发布会的时候，每次主教练都能叫出本人名字，而不是脖子上挂着的供职单位，怎能不让人有好感呢？
尤其是当他回答问题时，总是看着提问者的眼睛，甚至会像朋友一样问候。
即使记者们心知肚明，这是主教练的手腕，想必他就是这样收服更衣室的。
但人类的心理就是这么奇妙而又复杂。明知是对方城府深沉，仍然不可避免地心生好感。
当然，这些人中不包括慕尼黑日报的记者，哪怕埃德加叫他一千遍，他也是黑着脸的。
拜仁原本并没有将斯鲁厄放在眼里，哪怕是上次输了球。
拜仁难道就不输球了吗？门兴第一个不答应。
这点豪门风度还是有的。
奈何德足协处处拉踩，天天煽风点火。尽管俱乐部高层都知道大家同为棋子，可是球迷、球员、报纸喉舌之间，对立的情绪还是一天比一天深。
记者们都乐见这种情形，无论是黑马掀翻传统豪门，还是最后摔个人仰马翻，他们都能掀起一场舆论狂欢！
当然，现在还只是故事的上集，肯定是弱者逆袭更符合人们的期待，无论是中立球迷还是记者媒体，几乎是一边倒地支持卡尔斯鲁厄。
故事的下集，自然是加冕为王再摔下来更有卖点……
幸好，埃德加的淡漠天性让他拥有一种扭曲的豁达，既然随时都做好准备失去眼前，更加不会为将来而担忧。
现在他只关心故事的上集。
至于今天的故事，虽然没有按照他的剧本进行，但还是成功敲打了队员，而且还阴错阳差地得到了比3分更珍贵的东西。
看不见摸不着，多少球队上百年也不见得有的凝聚力。
心理教授说的没错，果然还是要靠自泼污水。
感谢斯图加特球迷！
只是赢下一场普通的联赛，他们当然不会特地出去庆祝，于是赛后全都坐上大巴。
主教练最后一个上车，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他。
兴奋已经褪去，他们都回想起了主教练在更衣室的怒火，想知道他此刻是否还生气。
埃德加绝口不提他们上半场的失误，“今天表现得很好，明天给你们放一天假！”
气氛立刻变得轻松起来，大家终于回到了以前的状态。
小小罗没有同行，主教练特地提早给了假，让他好好陪家人。
球队大巴是升级改良过的专车，后车厢是一个半圆形的卡座，几个球员挤在那里打扑克。
教练们坐在最前面的专属位置，现任队长特里和兹拉坦坐在第二排，过道旁边是老队长科尔和舍甫琴科。
其实瑞典人在赛前还不是这个位置，现在他自觉已经证明了自己——还是以前的兹拉坦，于是理直气壮地坐了下来。
被他抢走位置的是阿德，虽然现在是当红炸子鸡，但是资历比他浅，威势没他足，最关键的是……
他和罗西基一样是个老实人。
这注定了他不会成为球队的旗帜和领袖。
球队里的等级制度和潜规矩无处不在，要不然小小罗早就占据了主教练附近的宝座，哪里能安安分分坐在最后排。
特里把头探过来，主动向主教练自首，“老板，对不起……那一拳是我揍的。”
不等埃德加回答，他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会不会禁赛？”
埃德加扬起眉毛，“怕禁赛还动手？”
“那个混蛋朝我吐了一口唾沫，太恶心了……”
兹拉坦突然出声。
“吐到哪里了？”
“不要问！”特里一副几欲作呕，不忍回想的表情。
该不会……
埃德加不敢再想下去，觉得自己也要吐了，一把将人的脸推开，“不禁赛，什么都不用你管，坐好。”
现在他们和德足协还是蜜月期，顶多就是罚款。
同样想象力丰富的兹拉坦发出干呕声，让特里的脸色青了又红，煞是好看。
呕完之后，瑞典人掏出手机给主教练发短信：“晚上去酒吧聊聊天？”
他还是震惊于今天的事！
“来我家。”
“会不会不方便？万一被记者拍到……”
埃德加看着手机屏幕，一边笑一边打字：“不会。”
拍到更好。
最好每个球员都拍一遍。
第95章 我永远是我自己
与斯图加特的一战过后, 兹拉坦重新获得了球迷们的认可，虽然还是有部分质疑的声音，认为他只是运气好。
相比让人又爱又恨的兹拉坦, 克里斯征服球迷的过程就容易多了，加上与主教练的渊源，他们都把这个小球员视为真正的“斯鲁厄男孩”。
但是克里斯的脸上没有多少喜色，他刚送走了家人, 一整天都情绪低落。
埃德加想去宽慰一下这个男孩, 刚好遇到陪练的切赫, 他便先跟这个捷克人交谈了一会。
“做得好, 彼得！最近门将教练说你的点球扑救进步了很多……”
切赫苦笑着和主教练告别, 这些都是因为某个嘴甜的葡萄牙人，总是拉着他练定位球。
告别了门将, 埃德加发现小球员又开始了下一个项目, 对着墙壁踢球。
这是福斯特交给他的任务, 每天都要这样踢一个小时，而且只能用左脚。
这能帮助他改善逆足，以此缩小左右脚出球的差距。如果逆足太明显，比赛时对手就会利用这一点，逼迫他用左脚触球。
埃德加安静地看着。
真是忙碌啊……
以前二人各忙各的, 埃德加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直到最近他开始把工作分给卢克，空闲时间变多，这才直观地体会到了克里斯的勤奋。
看了一会儿，埃德加改变了主意, 决定不打扰小球员。
“埃迪！”
刚转身, 身后就传来叫声。
克里斯左脚往上一勾，单手抱住球, 皱着眉看他。
埃德加回头，笑着冲他挥挥手，“我在办公室加班，等你结束了来找我，加油！”
身后迟迟没有动静，他忍不住再度回头，看到克里斯还是一模一样的姿势和神态。
他心里一动，又走了回去，把人拉到角落里，把人遮得严严实实。
克里斯一脸无辜懵懂，被人堵在墙角，臂弯里还托着足球，条件反射就想伸手抱人。
又被埃德加握住了双臂，他刚想开口，一个吻就落了下来。
皮球“咚”的一声从两人中间掉落，在地板上弹了弹，又滚走了。
一个长久而温柔的吻。
良久之后，埃德加把人放开，看着那张嘴唇变得嫣红湿润，又用指腹用力揉了揉。
克里斯咬着下唇，拼命压着翘起的嘴角，想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时候心里眼里都是面前的人，愁思早已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埃德加看着他头顶那一圈圈黑色的发卷，不由得满意地亲了亲。
“好好训练，嗯？”
上次的满头金发没有收获好评，反倒被队员嘲笑是要抢卡恩的绰号——金毛狮王，爱美也爱面子的葡萄牙人把头发染回了黑色。
他用力抹了抹脸，又吸了吸鼻子，酷酷地回了一句，“嗯！”
说完就弯下腰去捡球，笑容再也忍不住了。
听到背后响起的脚步声，他又回头盯着看，觉得连那个背影周围的光线都特别温柔……
埃德加好像背后长了眼，“你偷看。”
“我才刚看！”
埃德加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这回是真的走了。
刚走出训练室，他觉得不对，隔壁好像也有动静。
兹拉坦也在对墙踢球！
别看兹拉坦在媒体面前总是不可一世的样子，平时训练也是十分刻苦的。
但以前倒也不会到这个地步……
埃德加又相继去其他室内场馆转了转，又发现了范德法特、莫德里奇、康奈尔。
日常训练都结束一个多小时了，四个训练室居然没有一个空置。
这就是球员之间的正向刺激，本来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谁也不服输。一群勤奋的天才中出现了第一个训练狂，结果现在有了第二个、第三个……
主教练站在原地，怔怔地出了一会神，独自带着笑离开了。
突然觉得这个破旧的基地也很美好。
黑漆漆的办公室被重新点亮，埃德加找出几盒录像带，看起了比赛，都是一些球员的个人集锦。
最近斯鲁厄收到了好几家俱乐部的秘密询价，他索性也提前为夏天的转会做准备。
斯鲁厄需要买来即刻能用的后卫，替补队员和主力的差距有点大。
球队现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荣誉，埃德加也没有时间一个个去游说，就采取了一个简单粗暴的办法——拟定了一大串名单给艾尔文，让他逐个去报价。
埃德加要靠砸钱买一个回来！
“内斯塔、卡纳瓦罗、卡洛斯、费迪南德……”
这份名单一旦泄露，估计会引起足坛震动，因为上面个个都是名声响亮的球星。
然而艾尔文平静地接下这份沉甸甸的任务。
如果单单把其中任何一人拎出来，让他去操作转会，他都会觉得棘手。可是现在老板稀松平常地打包发过来，他摸准了老板的态度，反倒放松了。
这不就是遍地撒网，重点捞鱼？
完成任务的老板在办公室里磨蹭了一个小时。
等待的人如约出现，又变回了皱着眉头的样子。
埃德加一手捞起外套，另一手揽住他的肩往外走。
“我的罗尼是怎么了？”
克里斯却不理他的调笑，伸出手抵住门把手，死活不愿出去。
“出去了你就是老板了，我现在要埃迪……”
这句委屈巴巴的话奏效了。
克里斯眼睛发亮，心里砰砰跳，终于见到了那个专注又温柔的眼神。
“我这几天……一直都是跟着爸爸妈妈吃早餐，吃晚餐。”他仰着头撒娇，“我不想一个人吃晚餐，埃迪。”
“嗯，我们一起吃。”
“早餐呢？”
埃德加抿嘴笑，就是不说话。
克里斯转身面向他，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腰，弓起身拿脑袋去钻他的胸膛。
“埃迪，我怀念里斯本……”
按住那颗动来动去的脑袋，埃德加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不是马德拉吗？”
“马德拉回不去了，但是你就在这里。”克里斯抬眼看他，脸颊依恋地蹭了蹭，轻声呢喃，“埃迪，我们住在一起吧，就像在里斯本。”
埃德加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突然出声，“克里斯，你很喜欢过去那个照顾你的我，对吗？”
这个问题让克里斯的眉毛一下竖起，身体也直起来了，他谨慎地回答道：“我也喜欢现在的。”
草木皆兵的模样再度逗笑了埃德加，明明没有发出声音，却烧红了克里斯的耳朵，他气恼地扑上去，捂住了那张嘴。
埃德加把他的手拉下来，“难道现在的我没有照顾你吗？”
“不一样……”克里斯迟疑地摇摇头。
埃德加俯下身直视着他的眼睛，“哪里不一样？是我变了，还是你变了？”
克里斯想了很久，才终于承认，“是我变了。”
埃德加笑着直起身子，紧接着又听到下一句话，“但是你为什么始终一样？”
他愣了愣，“什么？”
克里斯眼睛微微睁大，好像突然发现一件被忽略的秘密，“是啊，为什么你没有变过？”
声音里有点迷茫，有困惑，还有不甘。
老旧的基地，空荡荡的行政大楼，两个人的办公室，依稀能听到头顶吊灯发出滋滋电流声。
还有男孩第三次伤心的提问，“埃迪，为什么你没有变过？”
他看着面前的青年，视线不断在对方脸上逡巡，企图找出让自己安心的答案。
埃德加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随后微笑着反驳，“谁说我没有变，我笑起来眼角有皱纹了啊。”
得到这个回答，克里斯扁了扁嘴，失望地垂下了头。
埃德加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那不平静的呼吸，还是没明白他这种突然的情绪波动从何而来。
“……走吧，我带你去吃饭，时间太晚对身体不好。”
没想到克里斯一下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好像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你！”
生气，难过，偏偏又自己都说不明白，急得推了埃德加一把。
埃德加终于忍不住皱眉，伸手捏了捏眉心。
这个动作刺激到了克里斯，他的眼眶瞬间红了，还要强忍着眼泪，“埃迪！你是不是……是不是很烦……”
他泪眼朦胧地看着埃德加，胸腔激烈地上下起伏，始终说不出口后面的话。
埃德加静静看了片刻，觉得今天的小孩的确让他有些烦恼。
他俯下身，刚要说话，克里斯又带着哭腔控诉他。
“你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埃德加愕然，“我笑了吗？”
他迟疑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克里斯，这只是我自己也没发现的一个动作……”看克里斯眼里的泪水越来越多，沾湿了睫毛，他直截了当地问，“你讨厌我笑吗？”
“我现在讨厌你的笑！”
埃德加冷静地试图读懂他，“所以，你现在是因为我笑了，所以生气？”
对方不说话，明明抽抽嗒嗒很狼狈，还是坚持看着他。
他轻柔地抚摸着那一头卷毛，看对方又要发作，抢先说道：“这次我知道了，我又笑了。”
说着，不由得露出一个真切的笑，抱怨，“你的要求也太严格了，嘴角动一动也算数……”
看人嘟着嘴，脸上挂着泪，但是好歹又温顺了下来，他就把人拢进怀里，上下抚摸着脊背，“你刚刚说的我‘没有变’，是不是也和这个有关？”
“克里斯，为什么你总是对我这么苛刻？这只是一个习惯，我自己都没发现的习惯。你很想要一个和外人眼中不一样的我，一个陷入爱河的我，是吗？”说着，他低头亲亲对方的头发，“我看起来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让你感到挫败了，怀疑我没有投入真心，是吗？”
“不是吗？”怀里一个闷闷不乐的声音传了出来。
埃德加双手微微用力，把人牢牢锁紧，惆怅地放低了声音，“你总是真实的，我才是那个虚伪的，无论你怎么撬开看，它里面就是这样。从出生以来，人生中的每一件大事小事，共同塑造出来的‘我’。你只能选择接受，或者放弃。”
怀里的克里斯终于动了动，他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埃德加，眼里的泪已经不知何时停了，“如果我要放弃呢？”
埃德加低下头与他对视，“那我放你走，你永远是自由的，克里斯。”
克里斯的眼睛又湿润了，他使劲扁了扁嘴，猛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觉得逼退了泪意，这才重新把头埋回胸膛，嘴里嘟嘟囔囔，“你在这里，我哪里都不去。”
听到这句话，埃德加俯下身，轻轻蹭了蹭男孩的脸，然后在他的耳边轻声道：“我是爱你的，但我永远是我自己，就像你永远是你自己。”
克里斯微微侧头，露出一只眼睛看他，忽然又踮起脚贴着他的嘴唇。
“我懂了，埃迪。我不会再去改变‘你’，也不会为了你改变‘我’，我们都是自由的。”
第96章 撒网，捞鱼
埃德加明白, 乡情正浓搅得自己的男孩患得患失，但是他到最后也没有松口让人搬进来。
而平静下来的克里斯，才后觉自己像个胡搅蛮缠的小孩, 他只想一头撞死在足球上，巴不得埃德加永远不要再提起这件事。
可是回想起来又不禁自己偷笑。
“笑什么？”
克里斯凑到青年耳边，得意地说道：“我笑你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爱’了。”
埃德加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克里斯浑不在意，只要想到埃迪为了他一次次打破原则, 他的心就被泡进了温泉里, 滚烫, 酸胀, 还咕噜咕噜冒着泡。
临别的时候, 附近还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他对着埃德加挥挥手, 大声喊, “希望你有个美好的一天, 埃迪！”
喊完，矫健的身子一闪，躲进了门廊，行人们纷纷闻声回头，只能看到刚合上的大门。
车里的埃德加没有马上离开, 直到看到那个房间亮起灯光，这才启动车辆。
其实斯鲁厄的薪酬很优渥，克里斯早就可以独立了，偏偏一直住在球员公寓里。
他隐约能猜到小孩的期待。
是往事太美好, 让小孩陷在其中, 越回忆越怀念，不愿意出来。
人怎么能回到过去呢？
而且现在克里斯已经是当地的名人了, 再住在宿舍很危险，一定要让他搬出来才行……
可是要埃德加和他住在一起，那又太折磨自己了。
说到底，埃德加现在还没有爱到这个地步。
第二天，他正在训练场边例行巡视，艾尔文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当他昨晚把名单发给艾尔文时，其实已经做好了颗粒无收的准备，没想到他们才打到第二通电话，就已经有俱乐部答应了报价！
卡纳瓦罗。
2000年入选了欧洲杯最佳阵容的卡纳瓦罗！
去年才被国际米兰签下的卡纳瓦罗？
埃德加心里疑惑，直到向球探部门征调来资料，他总算知道了为何国际米兰这么爽快，火热的心也冷却下来。
“老板，我们真的确定要签下他吗？他这一年因为伤病，在国际米兰的表现很糟糕，极其糟糕……”
埃德加犹豫了，没有立即回复。
卡纳瓦罗，当然是顶尖的后卫，而且速度是强项，正好是现有阵容中缺少的后卫类型。
除非是到了下半场拼体能优势的时候，每次遇到靠速度生吃边路的对手，特里他们应付起来就有点吃力。
可……埃德加现在需要即插即用的球员。
以前斯鲁厄青黄不接，埃德加想着有备无患，能捡一个是一个，现在已经没有“人才荒”了。如果是小球员，捡回来还能塞青训营里养着，可是卡纳瓦罗已经30岁了……
而且，又是伤病！该死的伤病，毁了多少该发光的球星。
出于谨慎，埃德加先去咨询了医疗部的专业意见。
一拿到资料，两个医疗主管都面露不满。
“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居然没有让他停下来养伤？”治疗主管伊登首先发作。
“就这么一直打打停停，怎么可能好的了？”年迈的敖医生苦口婆心地劝埃德加，“你可千万不能学他们，听我的，买回来把人交给我，千万别再让他打比赛了，可怜的孩子，最快一个月就能养好。”
她完全没有竞技上的考量，也根本不在乎。
“一个月？”埃德加有点吃惊，要知道，卡纳瓦罗受伤是10个月前的事了！
敖医生不解，“一次小小的骨裂，你还要多久？你要是不放心我的水平，就再多养一两周。”
“不不不，敖医生你误会了。”埃德加赶紧解释……
伊登听了翻译之后，提醒道：“敖医生，治疗康复是我的职责……”
敖医生笑呵呵的，“可是这不是日常疗养嘛，什么样的胫骨骨裂10个多月还没好？”
“……”
既然两个主管都如此有信心，埃德加当即给艾尔文下达了指示，答应他们！
消息一传回意大利，国际米兰爽快地回复，“你们可以接触球员了！”
他们本来就对卡纳瓦罗不满意，原本的打算是等他痊愈后再出手，毕竟现在卖不出好价钱，状态低靡，伤病在身。
谁曾想被德甲球队看中了。
生怕到手的欧元飞走，国际米兰的经理直截了当地告诉卡纳瓦罗，蓝衣军团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
卡纳瓦罗其实只想呆在意甲，其他联赛都不在近年的考虑中。因为他是一个团队防守型的后卫，西甲都是个人防守，后卫们一窝蜂上去争抢，德甲虽然以团结出名，但他们团结的是“精神意志”，跟团队防守还真的不沾边……
当然，他也可以放下身段，主动联系其他意甲俱乐部，但是他这一年的表现让他没有了选择。
在此之前，他不关注德甲，埃德加的名字也只是有点印象。在接到俱乐部通知后，他才详细了解了卡尔斯鲁厄。
前面的资料让他直皱眉头，尤其是看到主教练的年龄比自己还小，一颗心都要下坠到脚底。
虽然今年的带队成绩意外地漂亮……
妻子安慰他，就当是去德国养伤，可是谁又能确定呢？没有哪个老板愿意把人买回去养着，尤其是在没有替代球员的情况下。
就像他这一年在米兰的处境。
直到看了卡尔斯鲁厄今年的比赛录像，他的心才慢慢活过来。
的确是一支踢得很有激情的球队，尤其是最近的一场，更是踢出了风格。
他们的打法介于西甲和法甲球队之间，依靠中场的强大控制力，以地面传控为主，进攻时是边路突破和中路强攻结合。
最重要的是，相比犀利的进攻，防守更弱，虽然还是要比西甲球队好一点……
现在看来，主教练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有意在补强防守。
这样的球队很适合他，不用担心去了坐板凳，也不用担心自己“水土不服”。
这样一番考虑下，他已经接受了事实。
但是埃德加还是亲自打了电话，向他介绍了斯鲁厄的近况和发展，以及未来对他的规划。
最后这一点让卡纳瓦罗有点意外，因为他是30岁的老将，不是13岁，已经很少有人会对他说这些了。
他已经被米兰放弃了，现在的教练亲自打这通电话，让他很为对方的诚意感动。
埃德加敏锐地感受了电话另一端的语气软化，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卡尔斯鲁厄非常重视球员的健康，在你痊愈之前不会任何比赛，你会有单独的恢复训练。不必担心治疗的问题，我们在医疗部的投入在欧洲范围是最高的，而且跟德国最顶尖的医疗机构有合作……”
卡纳瓦罗在电话里直接答应了这桩转会，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能把时间定在7月17日。
“因为那一天是对我最重要的一天，我的妻子和大女儿都是那天出生的。”
埃德加当然是一口答应。
他对这个后卫很满意，不仅技术出众，看样子人品也很好。身处一堆风流花心的意大利球员中，从没有闹出绯闻，甚至把家人的名字纹在小腿上。
球队的氛围对他而言也很重要，他还有个小孩在里面呢。
双方达成了口头协议后，卡纳瓦罗又不好意思地打来电话，提出了另一个请求。
他怕家人不习惯德国的生活，想先让妻子带着三个孩子来德国住一段时间，希望俱乐部能对她们找房子一事提供帮助。
不愧是被意大利球迷评选为“最合格父亲”的卡纳瓦罗啊……
艾尔文告诉他，俱乐部的园区就快要完工了，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在酒店住几个月，费用由俱乐部包了。
未出工先花钱？卡纳瓦罗不好意思干这事，于是找了个借口拒绝了，从此不再提妻儿来德国的事。
他的这一番举动，连艾尔文都大为赞赏，再也不提之前的顾虑，紧接着又草拟了一份纸面合同，开始就细节问题与国际米兰谈判。
只待意大利的转会窗口一开启，卡纳瓦罗就能进行球员注册了。
事情顺利得让人不敢相信，从埃德加把名单发给艾尔文，再到开始商谈合同，居然只花费了三天！
光是拟定那份名单，埃德加就用了一周……
这让艾尔文信心大增，看来今年幸运女神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老板，那名单上的其他人，我还要联系吗？”
“当然，一个勉强，两个保险。”
然而，不出意外地，除了卡纳瓦罗，名单上一个都签不下来，大部分都是俱乐部一口回绝，根本到不了接触球员那一步。
曼联的弗爵爷还特地回电，把艾尔文臭骂了一通，警告他们的主教练不可私下勾引球员。
艾尔文忍气吞声，挂断电话后破口大骂。
谁勾引球员了！
上次的哈维尔和皮尔洛，所有人都能在事后看出是烟雾弹，艾尔文只是去西班牙和意大利露个脸罢了。
不过，老板在电视上公然说想签那些球员，的确有勾引的嫌疑……
要是换成小将，说不准还真被老板勾引成功了呢！
艾尔文被苏格兰老头这么一骂，脑子里灵光一闪，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利用老板对年轻球员的吸引力，以逸待劳，愿者上钩。
就是估计要被其他教练恨死，不知老板愿不愿意背负“勾引人”的骂名。
埃德加暂时顾不上这天马行空的建议，他们的防线还是有些单薄，他把目光又放到了拜仁。
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值得关注的事情。
以前看中的拉姆到现在也没有上过场。
这算什么？当初为了不让他把人带走，着急忙慌地签下人，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受到重视。
埃德加决定一手撒网，一手捞鱼！
反正他们和拜仁又不是真的死敌……
第97章 情人节也要工作的
“菲利普.拉姆？”
艾尔文几乎已经把他忘记了, 只不过是四年前的一个小球员，老板居然还能想起来。
埃德加眼睛一亮，“对, 你就跟拉姆说，四年了主教练还是对他念念不忘。”
追逐了四年，总该彰显他的诚意了吧？
艾尔文一噎，老板不是心血来潮才想起来的吗？
埃德加想了想, 又提醒, “当然, 这话只能对着拉姆本人说, 你对拜仁的态度不必太热切, 要让他们觉得‘行就行，不行我们找别人’。”
这可是前车之鉴。
“老板, 拉姆有什么特别的？”
艾尔文左看右看, 看不出个特别来, 个子小，对抗吃亏，技术也不出众。
“我看好他，你加油。”埃德加使劲拍他的背。
拉姆……现在看起来是没什么特别的。
这不奇怪，很多早早成名的天才, 都是靠球感和脚法，这些都是一眼就能看到的。
但是还有一种另类的天才，他们是综合型的球员，可能每一项都是80分, 在年少时, 比不上某一方面90分的“天才”。所以，这些球员13岁时不出名, 16岁时不出名，甚至到了20岁还是不出名。
然而只有一项90分并不能在实战中派上用场，就像街头表演者的球技再炫，也不能让比赛获胜。
因此一旦上了职业赛场，这些综合型球员的闪光点就会显现，而许多青训营中原本的“天才”们，签了职业合同后反倒沦为庸才，这些就是被俱乐部买下的作废“彩票”。
拉姆就是那一种另类的天才。
但是天才不止一个，埃德加为什么对他这么执着呢？
因为优秀的左后卫难得啊！他们现在的球队，到现在还是哪个边后卫有空，哪个就去踢左后卫……
鉴于其他替补的实力，一般都是席尔瓦和麦孔轮着来。
虽然拉姆现在踢的是右路，奈何埃德加看得明明白白，就是个他需要的左脚将。
以他们现在的吸引力来说，成名的左后卫非常难挖，所以要挖就必须趁拉姆登上职业赛场前。
他找球探部门了解过，拉姆甚至不在拜仁的一线队替补名单，他们的后防线没有多余的位置。
但是拉姆今年已经20岁了，所以拜仁的处理办法要么是出售，要么是租借。
现在带走人的机会比四年前要大。
埃德加不喜欢租借，他不是圣人，有道德瑕疵。面对租借的球员，他的教导会变得藏私，不到迫不得已，他都希望能买断。
然而斯鲁厄对拉姆发出报价，恰如石沉大海，艾尔文检查了好几遍电话线，确认没有问题。
这倒是奇怪，无论是拒绝还是接受，一般都会给个回音，比如苏格兰的老头还会有额外来电呢！
幸好距离转会期还很早，埃德加也不着急，让艾尔文不必去催促，自己则继续专心备战。
三天后，是他和克里斯在一起的第一个情人节。
这一天，他们……在打比赛。
维尔德球场。
波鸿的主教练诺伊鲁勒抱头蹲在场边。
“斯内德左路传中，舍甫琴科禁区右侧抽射破门！斯鲁厄3-1！ ”
“舍甫琴科梅开二度！这是他在本赛季的第15粒进球，同时也追平了拜仁神锋埃尔伯，暂时并列射手榜头名……”
在上周，他看到斯鲁厄5-1大败斯图加特的新闻，还曾心存侥幸，猜测是因为闹事球迷激发了斯鲁厄的斗志，足球场上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
上次波鸿与斯鲁厄两军对战，他们在主场死守0-0闷平，可是那时候面对的斯鲁厄还没有进阶……
现在他们明显不是一个水平。
诺伊鲁勒在赛前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还是决定用352。不是他顽固也不是冒险，纯粹只是球队已经习惯了352，面对强敌与其改踢不熟练的打法，还不如坚守原有阵型。
可是现在，记分牌上鲜红的4-1刺伤了他的眼睛。
终场哨声还未吹响，比赛已经结束，维尔德球场欢乐的深蓝海洋里，黯然的波鸿球迷正在离场。
他的球员已经完全被打垮了，虚脱得像打了900分钟的比赛，他也没有办法去苛责，这样的比赛对于他们是折磨。
埃德加其实是不提倡血虐对手的，毕竟他亲身经历过血的教训。但是舍甫琴科和埃尔伯的竞争日趋白热化，埃德加也只好成全爱将，拿波鸿刷球。
此时的舍甫琴科是全面而无解的存在，队友们给力喂球，他自己也很争气……
第93分钟，趁波鸿后场出球失误，他在禁区内再度得球破门！
又是5-1！
“Tooor！！！帽子戏法！舍甫琴科反超埃尔伯，暂位射手榜头名！”
全场掌声雷动，埃德加把心里的歉意收起来，和诺伊鲁勒把臂笑谈。
这个时候表现得抱歉，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羞辱。
诺伊鲁勒苦笑，“这简直就是一场内部教学。”
波鸿……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赶在斯鲁厄斗志最高昂的时候。
不是因为球员们这么护着埃德加，过去一周了还想出气，而是下个月就要开始欧洲杯预选赛了！
各国家队的大名单已经开始陆续公布，他们队里还有好几个没有进的，本来就憋着劲要好好表现。
昨天《泰晤士报》的一则新闻更是激发了他们的表现欲。
那是关于英格兰教头埃里克森的采访，作为二战后英格兰主帅中惟一的外籍教练，埃里克森说他会打破英国传统的选人标准，还表示前几天偷偷去德国看了场精彩的比赛，印象很深刻。
结合时间，不难推测就是斯鲁厄对阵斯图加特的那一场，不是他们自恋，上周比赛是整个赛季收视率最高的一场！
这个报道一出，球员们立即像被打了鸡血。
英格兰教头已经看到了，万一别的国家教头也在关注呢？
就算是已经确定入选国家队的球员，也会在被这种备受瞩目的气氛所感染。
结果就成了今天这样气势……
赛后发布会，埃德加接受台下记者们的祝贺，左右分别是回归后首度出席的兹拉坦，和今天闪闪发光的核弹头。
这里是斯鲁厄的主场，全都是熟悉的面孔。
主教练神态放松地坐在最中间，评价起比赛也是避重就轻，“今天我们有主场优势，当然主要还是球员们发挥得好，比如说安德烈……”
“是是是，那你对弗格森有什么说的？”一记者兴奋地站起来。
埃德加奇怪，“这和弗格森有什么关系？”
他头皮发麻，苏格兰人该不会打电话骂完不过瘾，还要对着记者骂他？
老实说，不是很想隔空对喷……
“你还不知道新闻吗？弗格森说他很欣赏罗纳尔多，认为他很适合曼联！”
“说说吧！埃德加！”
其余记者们七嘴八舌地起哄起来，全都期待地抓紧了笔杆子。
回击呀！
德国人会对英国的吹风筒进行回击吗？
只见埃德加沉默了一会，笑着回道，“首先，我代表克里斯，谢谢他的欣赏。巧的是，我也很喜欢曼联的贝克汉姆，当我还不是一个教练时，就已经在关注他的比赛了。如果将来能有机会合作，那简直就会像是美梦成真……”
他的语气是那么真诚期待，脸上的笑容又写着狡猾。
台下的记者全都一脸“我懂”，嘻嘻哈哈地奋笔疾书，他们大多都是德国人，屁股天然就是歪的。
兹拉坦一脸不以为然，旁边的舍甫琴科笑得乐不可支，为了形象着想，连忙低下头，肩膀一抽一抽的。
他主要是被老板梦幻痴迷的语气逗笑了。
主要流程走完后，玛姬开始发挥太阳报的八卦本质，“兹拉坦，你回到德国有没有给埃德加送什么礼物？”
“礼物？他已经得到了兹拉坦.伊布拉希莫维奇。”
“哈哈哈哈！”
埃德加捂脸。
熟悉的风格，熟悉的兹拉坦。
“你的状态回归比所有人的预想中都快，这太让人意外了，有什么秘诀吗？”
“没有，猴子才需要秘诀，雄狮的身体可不一样。”
“哈哈……咳咳咳！”
有人被口水呛住了，兹拉坦仍是一脸淡然。
……
大获全胜后的斯鲁厄没有放假，而是立即飞到了德国东部的法兰克福，为赞助商JOKO在国际体育用品展上站台。
20号展厅。
其实埃德加真的完全没必要参加，就因为他，JOKO还得特地为教练组准备座椅。
没办法，谁让今天是情人节……
打比赛那是没办法，要是还不陪着，埃德加怕小孩会炸毛。
台下，大老板端坐在一角，穿着一身剪裁良好的西装，虽然还是简单低调的装扮，奈何周围全都站着运动男女，在人群中格外抓人眼球。
埃德加不动声色，把因戴尔家养成的派头摆了出来。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表现出亲和力，越是有距离感越安全。
果然，司仪几次把目光瞄过来，终究还是没有有胆子起哄邀请。当然，就算他有，埃德加也不会答应的。
对方其实心里也在犯嘀咕，这个主教练干嘛呢？既然不愿意参与为什么还要带队？
台上，球员们全都穿着特制版训练服，乖乖站着充当人形广告牌。
克里斯受到大哥们照顾，被推到了最前面，不少女球迷在喊着他的名字。
司仪也很上道，一直在逗他，一会要他叉腰摆姿势，一会又让他走两步展示训练服。
主教练也在看着戏。
瞧那一脸拘谨窘迫的样子，每次看过来都好像在说“救救我”，简直就像一个乡下男孩初入灯红酒绿的名利场。
看得他掩饰性地掩嘴低咳，快要维持不了风度。
克里斯频频扭头，把目光放到教练组，这吸引了司仪的注意。
“罗纳尔多，你是在看埃德加吗？”
台下一片善意的哄笑声。
克里斯涨红了脸，耳尖都快要滴血，紧张地抿着嘴，短促地笑了一下。
再也不敢看埃德加一眼。
司仪看他不回答，自说自话地打圆场。
“看来是真的很依赖主教练呢，”他把话筒怼到了克里斯面前，“罗纳尔多，你是希望埃德加能上来陪你吗？”
说着，司仪看向台下，似乎想借机把主教练拱上台。
然而，埃德加变回了冷淡矜贵的模样，一对上他的目光，司仪就知趣地移开了。
克里斯很尴尬，只能傻笑，用水果味的德语回答，“我听不懂……”
司仪又换成英语。
他还是傻笑，也用水果味的英语回答，“我听不懂……”
司仪都被他逗笑了，越发来劲。
站在后面的兹拉坦忽然说了一句话。
司仪没听清楚，举着话筒走近两步，“兹拉坦，你说什么？”
瑞典人弯腰对准话筒，流利清楚的德语，“我说下一环节什么时候开始？”
这句话让冷淡的贵公子又露出了一丝笑意。
司仪反应很快，马上打了个圆场，“哈哈……看来兹拉坦等不及了，让我们接着介绍下一位……”
克里斯总算被放过了，他感激地回头看向兹拉坦。
瑞典人一脸冷酷，目不斜视。
他瞥了一眼台下的德国人，再看向葡萄牙人的目光就变成了同情。
这怎么可能是埃德加的对手？
第98章 这种感觉能多久
等司仪终于把所有人都介绍完毕, 球员们傻眼了。
下一个流程是走T台……
台下的主教练终于忍不住握拳掩嘴，笑了。
不少人的相机就移到了他脸上，他心情好, 还配合地对着镜头抛媚眼。
这个时候，之前的矜贵模样早就不知去哪了。
克里斯下了台，站在展板后面，苦大仇深地看着他。
今天是情人节。
但埃迪肯定没有特殊的安排, 他从来不在乎这些。
当然, 克里斯自己也对那些浪漫的仪式不感兴趣。
两个男人过情人节, 那肯定是……咳咳。
自己把自己想脸红了, 小小罗心虚地左右望望。
埃德加若有所感, 准确地望过来，脸上的笑意还没有完全散去。
那是刚刚给偷拍人的笑。
毫无疑问, 他的埃迪很矛盾, 一面是火, 一面是冰，汇聚在一起就成了他心里的温泉。
此刻视线一相交，他心里又开始咕噜冒泡了，难耐地啃起指甲，直勾勾地看着埃德加。
这个眼神埃德加已经看过无数遍了, 那是在说“我想抱你”。
埃德加不移开视线，大大方方地看着他。
一个躲在展板后面的阴影里，一个就在同一侧的舞台下，两人隔着几米的距离眉目传情。
小孩成功接收到了, 手指甲也不啃了, 笑着缩了缩脖子。
埃德加觉得可爱极了，于是又抬起一手, 吻了一下上面的尾戒，朝他眨眨眼。
“咳！”克里斯羞涩又得意地干咳了一声，抬起双手，往后抹了抹自己的头发，欲盖弥彰地左右张望。
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怕被人发现，还是想找人分享。
看完全程的兹拉坦简直想自戳双目。
他也不想看！
可是自从发现这个秘密后，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总是下意识地关注他们。
埃德加已经变回矜持的样子，他看了看腕表，招手把谢里登叫过来，耳语了两句。
谢里登立即去找负责人。
今天是情人节，活动不能太长，还是要放球员们回家的，再拖下去，胜仗的兴奋就压不住加班的怨念了。
走秀开始了。
合着音乐的节奏，球员们一个个走出来，再从两边下台。
……
终于，他最期待的那个人出来了。
刚一冒头，就让他忍不住笑。
等小孩走了两步，台下的观众也跟着笑开了。
克里斯竟然紧张到同手同脚。
不过毕竟是职业运动员，很快就平滑自然地调整了过来。
这个模特绷着脸，走得虽然没有模特的专业，可是有专业模特的酷劲。
等走到舞台边缘，只见他双腿叉开，双手插兜，停顿了两秒。
底下又是一阵哄笑口哨。
克里斯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马上朝埃德加这边走过来。
两人极短暂地对视了一眼，又都不约而同地别过脸。
埃德加看着台上鼓着掌，脑海中想的还是克里斯刚刚走秀的画面，面上止不住笑意。
真是可爱啊……
好不容易，全部人都走完了，斯鲁厄的球员终于迎来放假的通知。
克里斯混在人群中，从埃德加开始讲话起，就一直眼睛晶晶亮地看着他。
让他想忽视都难。
等主教练发完话，克里斯也和大家告别。
兹拉坦在一边看着，忽然出声，“罗纳尔多，你今天有没有开车过来？要不要我载你一程？”
克里斯傻笑着，“我的车坏了，今天蹭老板的车。”
“你的车怎么老是坏，我帮你去跟赞助商投诉！”兹拉坦看起来很严肃，“老板很忙的，不要打搅他，还是坐我的车吧。”
眼看克里斯被逗得不知所措，埃德加开口了，“兹拉坦，既然你今天没有约会，不如我和克里斯一起坐你的车？”
跟他们俩在一起？
“我改变主意了，罗纳尔多。”兹拉坦二话不说就转身离开，“还有漂亮姑娘在等着我。”
克里斯跟教练上了一辆车，发现前面坐着那个沉默的谢里登。
车辆中间的挡板升起，埃德加安慰，“克里斯，他听不见的。”
克里斯摇摇头，把一只手伸过来，钻进他的手心，“我不习惯。”
埃德加攥紧那只手，不再说话。
才安静了一会，克里斯又挠了挠他的手心，鼓起勇气给他上眼药，“埃迪……兹拉坦说他去找漂亮姑娘。”
“嗯。”
看他反应平淡，克里斯不由得扁扁嘴。
见状，埃德加又俯身凑过去低声逗他，“他不找漂亮姑娘，难道找漂亮男孩？漂亮男孩是我的。”
克里斯反而还往前顷了倾，“埃迪，你今天真不一样。”
埃德加又坐正了。
虽然很满意他的亲近，可到底还是少了点逗人的乐趣……
“是好的不一样，还是不好的？”
“好的……”他长呼一口气，扯了扯领口，看了看挡板，压低嗓音，“让人想扑倒的不一样。”
埃德加扬扬眉，找到了新的乐趣，也压低了嗓音，“那……等回家我让你扑倒，今天是情人节，这是你辛苦赚钱养家的报酬。”
“赚钱养家？”
“嗯……”埃德加又凑近了一点，嘴唇贴着对方的耳垂，“养我。”
说完，他稍微移开了距离，偏头与克里斯对视。
克里斯嘴唇微张，喉头上下滚动，看着近在咫尺的眉眼，舔了舔嘴唇。
“我要扑倒你，你会听话？”
“嗯。”
激动得克里斯往前探了探头，又犹豫着再度看向挡板。
“啵！”埃德加主动凑过去，响亮地在他嘴上亲了一下，“你在怕什么？”
“我不习惯！”他再度抱怨，靠了过来。
两人许久都没有再说话。
车窗外的夕阳洒进来，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克里斯斜斜倚在埃德加身上，昏昏欲睡。
直到被埃德加轻轻拍脸颊，“克里斯……醒醒。”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打了个哈欠，忽然发现不对劲，“这是哪里？”
“莱茵河啊。”
“我知道这是莱茵河，可是……”
谢里登早已经不见踪迹，车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天色已晚，车外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全都穿着各种奇装异服。两岸有许多造型各异、五颜六色的帐篷，全都装点着灯饰，在河中漾起波光魅影。
法兰克福的狂欢节已经开始了。
“和我去散步。”
“现在？”克里斯看了看喧闹的庆典人群，很惊讶。
“现在。”
埃德加拿出一件斗篷，给他披上，边系领口的带子，边轻声说道：“情人节快乐，克里斯。”
“可是……你不是不在乎这些节日的吗？”
“我的确不在乎。”埃德加洒然一笑，最后帮他把宽大的兜帽拉上，“但是你才18岁，第一个情人节不应该陪我在家里看电视。”
克里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只觉得车窗外的灯光太美了，照在埃德加脸上，让他移不开眼睛。
埃德加自己也披上斗篷，避过人群，把人带到河畔的一棵树下。
同样缠绕着灯饰，树梢上还垂挂着法兰克福的市旗。
克里斯定定看着他，突然松开了手，搂住他的脖子，往自己的方向用了点力。
埃德加顺从地低下头。
周围到处都是喧闹的人声，和欢快的庆典音乐，时不时就有一群打闹说笑的年轻男女经过。
而克里斯的语气却轻得埃德加必须凝聚全副心神，“埃迪，当别人提起我，你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是怎么样的？
埃德加不由得想起今天的记者会。
“我觉得，有种隐蔽的……”他回想着，缓缓说道，“甜蜜。”
克里斯的嘴角一下上扬了，紧了紧双手，跟着重复，“甜蜜？”
“怎么了，克里斯？”
“今天，那个司仪，他每一次说出你的名字，都让我紧张又快乐。我既得意他们不知道我的秘密，又生气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和你有多亲密……”克里斯紧紧盯着他，眼神专注，“我的这种感觉会一直存在吗，埃迪？”
埃德加愣了一下，轻笑，“这是你自己的心情，怎么能问我呢？”
“因为我想要听你说出来。”
“或许……”
“我觉得会！”克里斯不高兴地反驳，声音都变大了，双手猛地用力，两人的额头撞到一起，齐齐发出吸气声。
埃德加偏头避开，笑得无奈，“好吧，我希望你会。”
克里斯没有再说话，松开双手，微微低下了头。
“砰！”
岸边升起了一朵绚丽的烟花，照亮了这个角落，把男孩脸上的失落照得清清楚楚。
埃德加心里一动，猛地扯下树枝上的旗帜，盖在男孩头上。
克里斯几乎整个上半身都被罩住，只觉得视线一黑，下意识就想掀开，下一秒埃德加就也钻了进来。
“埃迪……”
埃德加捧住他的脸，落下一个滚烫的吻。
夜空中的烟花还在朵朵绽放，人们纷纷驻足观看，发出赞叹惊呼。
外面是影影绰绰的狂欢人群，两个人就在人潮汹涌的岸边亲吻。
时间好像过了很长，又好像只过去了一瞬。一吻过后，埃德加没有放手，而是用大手轻轻托着那张脸，两个拇指不停抚摸着他眼下的肌肤。
克里斯紧紧抓着他的两只手腕，能闻到他身上独特的味道。
那是胡须水混合沐浴液的淡淡香气，是自己试过很多香水，始终找不到的味道。
一闪一闪的灯光透过红白相间的旗帜，照得里面的小空间一片明艳，两个人的瞳孔都是倒映的红光。
“克里斯，未来太遥远了，我从来不去想。我只希望你有一个美好的明天，明天的明天，明天的明天的明天……”
声音温柔又恍惚，温热的呼吸洒在克里斯的脸上，仿佛能感受到被刺激的绒毛，有一种颤栗从那里开始蔓延，直至他的心脏。
“埃迪……”他小声叫着，眼睛又不争气地湿润了，“我的心跳得好快。”
“我现在感到十分害怕，又十分快乐……明明这一切就像是四年前，在曼彻斯特的那一晚，明明什么都没有变……”
埃德加垂首，把额头贴上去，静默了一会儿，发出一声叹息，“我也希望你能永远抓住这种感觉，克里斯。但是……”
旖旎又迷幻的气氛正在消失，克里斯脸上的甜蜜不见了。
埃德加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说下去，沉默着把旗子扯下来。
克里斯板着脸，鼻子里喘着粗气，忽然猛地推了他一把，“我现在相信你的心里有两个‘你’了！”
不等埃德加反应，下一秒他又扑进了怀里。
“我有一种感觉，有时候你想让我留下，有时候又认定了我会离开……”声音带着浓重鼻音，“不过我会证明你是错的！”
克里斯抬起头，定定看着他，“你好麻烦啊，埃迪……我真倒霉，这下真的被你骗啦！”
第99章 情同父子
“罗尼！你和老板被拍到了！”
更衣室里, 卡里克扯着嗓门喊，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
克里斯的手一抖，袜子就没套上去, 脸上顿时血色尽褪，“什么……”
“好几年前的照片了，一起看斯鲁厄的比赛！原来你那么小就跟着老板到处看比赛了，你怎么从来不说？”卡里克弯着腰在整理护腿板, 嘴里絮絮叨叨, “居然那么早就被老板带着了, 这样算下来多少年啊……”
越说越不是滋味, 卡里克抬眼看向克里斯, 反倒被他难看的脸色吓了一跳，“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克里斯用手肘摸摸自己的脸, 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我没事。”
兹拉坦噗嗤一声笑出来, 站起来踢了踢腿。
卡里克的视线在他们俩身上转来转去。
若无其事的兹拉坦，惊魂未定的罗纳尔多……
兹拉坦也不理会，吹着口哨小调出去了。克里斯则背过身，从柜子里掏出手机，开始给主教练发短信。
只剩卡里克一脸狐疑地继续穿装备。
就在情人节后的第一天, 克里斯和埃德加齐齐登上了报纸，在球迷中间掀起了讨论热度，看主教练和小球员的故事看得津津有味。
但是在记者们眼中，虽然被曝出的“友人的小孩”身份比较特殊, 但到底是旧闻新炒, 还不值得他们蹲点。
他们的关注重点都放在斯鲁厄的赛事上。
上周12分钟大比分翻盘的热度还未过去，昨天又在主场以同样的比分碾压波鸿, 媒体舆论到达一个新高度，斯鲁厄又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官网访问人数激增。
《卡尔斯鲁厄势不可挡，连续大比分获胜！》——图片报
《贝肯鲍尔：足坛需要改革，352将被时代淘汰》——慕尼黑日报
在所有报纸都聚焦于最新战报时，《踢球者》另辟蹊径，分析起了斯鲁厄本赛季唯一的输局——去年与纽伦堡的比赛。
《踢球者》是欧洲最早的、最大的专业体育报纸之一，总部正是位于纽伦堡。这篇报道不可避免地带了偏向性，他们无视场地限制斯鲁厄发挥的问题，大谈起纽伦堡那天的442长传冲吊。
恰好斯鲁厄下一轮的对手沙尔克04，也是早早抛弃352改踢442的球队。
上半赛季，沙尔克04死守打出了1-1，可是这次是他们的主场，再摆大巴未免太难看，于是高举大旗，轰轰烈烈地与斯鲁厄打对攻。
埃德加悠闲地坐在教练席上，小小罗坐在他后面，时不时交头接耳讨论赛况。
“为什么罗西基这一场要后撤？”
“为什么特里的位置这么前？”
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了。
舍甫琴科头球摆渡，特里在后门柱将球顶进，可惜主裁示意越位在先，特里连连摇头，似乎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是越位！这是主场哨！埃迪！这是主场哨！”
“……”
现场没有慢镜头回放，作为电视解说，科尼格当然不能和小小罗一样直言不讳，“很明显，这是一个误判，可惜，这个进球最终还是被吹掉了。”
一开始，沙尔克踢得很顽强，久攻不下之后明显急躁了，后卫阿加利在无球状态下向后肘击罗西基。
教练席和替补席全都站了起来，密切关注着场上的发展。小小罗站在埃德加后面，完全看不到，头便从教练中间探了出来。
这还是罗西基今年的第一场比赛。
罗西基向场边示意没事，教练们齐齐呼出一口气，这才重新落座。
但是小小罗的头还在往前勾着，脑门就不小心被埃德加撞了一下，发出痛呼声。
埃德加闻声回头，看见小小罗捂着额头冲他笑，于是自然地抱过他的头，伸手去揉，小小罗俯身往前凑，仰着头方便他动作。
两人的眼睛都关注着场内。
这一幕立即被大屏幕收录进去，随客队而来的球迷都吹起了口哨，现在形势占优，他们看球的心情自然也很轻松。
埃德加漫不经心地看了摄影机一眼，没有理会，揉了两下，便放开了手，小球员也直起了上半身。
摄像机这才离开。
两人全程没有眼神交流，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出他们的亲近。
赛场上，阿加利被红牌罚下，成了比赛的转折点，人数不占优的沙尔克失去了反击之力。
舍甫琴科右侧开出角球，沃恩斯头球解围不远，斯内德15米外左脚打出弧线球，球越过门将坠入右上角。
莫德里奇的长传球进禁区，阿德头球摆渡让后插上的舍甫琴科获得机会，一记爆射过后，恰好打在了阿德的脚后跟上，弹起的皮球就这么落了网。
十分钟后，他们在右路打出精彩配合，卡里克传出过顶球，罗西基突入禁区外脚背做球回传，阿德在门前20米处右脚低射入网。
梅开二度的阿德双手指天庆祝，嘴里念念有词。
虽然沙尔克不敌斯鲁厄，但是比赛始终踢得十分激烈，观赏性十足，让球迷们大呼过瘾。
赛后的新闻发布会。
“阿德，这一次的进球庆祝手势好像和以往不一样，能说说是什么意思吗？”
阿德一脸平静，“我是在为我爸爸祈福，一块弹片至今留在他的头颅里，让他很痛苦。”
现场安静了两秒。
那个记者说了一句抱歉就坐下了。
“埃德加，越来越多的球队开始尝试起442，传统打法似乎已经快被彻底抛弃了，你对这个现象怎么看？”
“我不知道未来，但是30年代的阿森纳踢着WM阵型，那时候的他们所向无敌，人们认为已经找到了最好的战术，现在呢？每个时代都会有新的潮流，相信我们会找到适合自己的。”
快结束时，早有心理准备的埃德加，果然被问到了看球问题，“埃德加，那个时候罗纳尔多还是里斯本竞技的球员，你和他接触会不会不合适？”
他看起来十分镇定，从容不迫地回道：“第一，那个时候我还不是斯鲁厄的教练。第二，教练和球员也是人，也会有感情和友谊，在去年之前，我从没有向里斯本提出过一次报价，那只是私底下的来往。第三，那个不叫‘接触’，在他12岁时，我还是里斯本竞技的助理教练，从那时候起我们就已经建立起深厚的感情。”
“你们感情很好？”
“当然，就像父亲和儿子。”埃德加一本正经。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弗格森把他从斯鲁厄带走是不可能的了？”
怎么每次都能提起弗格森？
“他是非卖品。”
“但是弗格森也曾经说过和贝克汉姆就像父子，你会担心和罗纳尔多也有反目的一天吗？”
主教练笑，他知道这些记者想听什么了。
前几天，弗格森和贝克汉姆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他不可能不清楚。
报道声称贝克汉姆在更衣室里遭到弗格森的攻击，弗格森一脚踢飞的球靴正好砸在了他额头上，左眉上的伤口成为了师徒决裂的铁证，据说两人的关系现在已经降至冰点。
如果要问埃德加内心的想法……
他觉得未来虚无缥缈，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但是情人节那天，这种态度已经惹得克里斯不快了，此刻面对镜头，克里斯很有可能也在看，埃德加不由得仔细斟酌。
“不管是一段什么样的……情感关系，都是有可能……变化的。”他说得很慢，每说几个字就要停下思考，格外慎重，“教练和球员之间，工作和私人感情之间，我会尽力去维持好这中间的平衡。”
“所以，你认为还是可能会有那么一天的？”记者抓住他的漏洞。
埃德加认真地看向镜头，“担心未来没有意义，我只知道现在我们很好。”
玛姬这时候站了起来，“现在的贝克汉姆已经不是非卖品了，你会想要带走他吗？”
一换话题，埃德加又恢复了轻松惬意，笑着耸耸肩，“或许。”
虽然身为粉丝，但玛姬是一个合格的太阳报记者，第二天就发表了《埃德加：贝克汉姆或许可以来德国》
而《踢球者》也刊登一篇斯鲁厄的专题报道——
“德甲诸强接二连三都倒在了斯鲁厄脚下，沙尔克虽然惜败，但是这一场比赛具有重要意义，德国足坛的变革将会自此开始……”
克里斯不管外面的风风雨雨，那些不怀好意的记者、传说中的贝克汉姆，他统统都不担心。
他其实对两人的感情之路很有信心，最大的威胁和障碍就是埃迪自己。
此刻，他走路带风，臭脸一扫而空，又成了甜甜的小小罗，整个人都写满了四个大字——春风得意。
一路哼着歌，来到基地的最深处，这里人迹罕至，是大老板的领地。
在埃德加一言堂越来越明显的情况，已经越来越少人主动往这边凑，唯独他是个另类，三天两头被叫到小黑屋“上课”。
老板叫他，他必须要来；老板不叫他，他也必须来。
谁也阻止不了他，包括老板。
尤其是今天，他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砰！”不客气地一把推开大门，“老板！”
这回再看到又在老板办公室的卡萝，他觉得顺眼许多。
卡萝见怪不怪，走出去带上门。
克里斯刚把手搭在把手上，就听到埃德加的提醒，“别反锁。”
他转身，欢呼着一把跳上来，“我要去踢欧洲杯了！埃迪！”
埃德加托住他，笑不出来。
他们球队一口气新入选4个国脚！特里、卡瓦略、斯内德、小小罗。
而且和他的推荐信居然真的有点关系，不少教头收到信后，都有意关注了斯鲁厄的比赛，最近两场的大胜仗更是建功无疑了。
一天内收到五个通知，埃德加差点眼前一黑。
算来算去，主力几乎只剩下三个巴西人！
等到了6月份，又到了美洲杯预选赛，届时，这三个巴西人也要世界各地到处飞了，带回来一连串的疲惫，伤病，请假……
斯鲁厄主教练面上为球员们高兴，内心如何想就不得而知了。
另一个“好消息”是，面对询价一直沉默的拜仁终于作出了回应。
对于拉姆，他们只接受租借和交换——与罗西基交换，拜仁额外再支付2600万马克。
“看来他们要托马斯的心很急切啊……”
这可是德甲转会，2600万马克已经是标王了！这种情况下拉姆几乎是相当于赠品。
“跟他们说，我们要租借。”
第100章 不好过的教练们
04年欧洲杯的预选赛开始了, 将会一直持续到11月。
埃德加站在战术面板前，和球员们分析下一轮比赛。
以前这个环节只有教练组参与，从这个赛季开始, 埃德加会额外抽出一个小时，在每轮比赛前和一线队分析对手。
“门兴不是一个弱队，上次我们为什么没有带走3分？就是因为他们成功冰封了罗西基。尤其是现在，所有球队都盯着我们的托马斯……”
球员哄堂大笑, 罗西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因此下一轮, 我们就要换一个打法, 罗西基依旧是原来的位置, 但是进攻才是第一要务, 组织交给斯内德……”
舍甫琴科坐在底下，看起来一脸憔悴, 正在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打哈欠。
三天前他离开斯鲁厄训练基地, 被召去莫斯科踢热身赛去了, 昨天才赶回来，精神和身体都有点疲累。
这种状态，下一轮首发名单肯定没戏了，但他还是听得很认真。
没有哪个顶级球星是只会埋头踢球的，阅读比赛的能力不仅需要天赋和实战, 教练的点拨也很重要。
“当比赛进行到一定程度，攻防两端的对位十分激烈，你盯死了我的前锋，我也盯死你的前锋, 局面打不开, 这个时候就需要寻找进攻隐蔽点，或者防守盲区, 比如我们的两个边后卫……”
结束了战术课，球员们勾肩搭背地走出会议室，唯独阿德里亚诺被埃德加留下了。
小小罗一步三回头，心里有点郁闷。
忽然发现埃迪从来没有留过他！
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在办公室来去自如。
阿德里亚诺很意外。
省心的孩子总是被忽视的那一个，很少得到大人的特别关注。
埃德加亲昵地揽住他，边走边聊天，语气温和，“阿德，最近生活怎么样？”
阿德不习惯地动了动，老实巴交，“挺好的，俱乐部给的薪水很高，我们家换了一个大房子。”
“……”
埃德加沉吟了一下，没有直说。
“安德烈不在大名单，我打算下一场也让你休息，给你放个假，你可以回家陪陪家人，怎么样？”
阿德一直很平静，直到埃德加说放假，他的脚步顿时停住了，一脸感激，“谢谢你，老板……”
相依为命的爸爸最近又住院了，继母才刚生产完无力照顾，他只能请了护工。
虽然如此，还是牵肠挂肚。
小时候亲眼看见爸爸倒在黑|帮火拼中，那一双血泊中闭上的眼睛，给他留下无法磨灭的心理恐惧。
然而，他再忧心也不敢和埃德加请假，是埃德加将他们带离了贫民窟，是足球保障了一家人的生活。
“老板，那比赛……”
“怎么？难道离开了你我们就赢不了了？”
“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
“不必担心，我们还有兹拉坦，再说了，你总得给葡萄牙男孩一个机会啊，有你在，他什么时候才能上位？”埃德加语气轻松，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
还示意阿德看小小罗，“你看看他的眼睛，里面的火都要把头发烧焦了。”
鬼鬼祟祟偷看的小小罗被抓了个正着，板着脸走远了。
“罗纳尔多！我们一组吧？”兹拉坦叫他。
他立马露出一个抱歉的笑，“我想和卡瓦略一组，老板让我多和后卫练练……”
兹拉坦耸耸肩，没有在意。
他只是觉得这个葡萄牙人不偷懒，喜欢这样的训练搭档而已。
私底下对于小小罗，他的感觉其实很复杂，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和自己的偶像同名，又和自己的朋友有一段地下情，还经常用充满战意的目光看着自己。
莫名其妙……
3月1日，维尔德球场，斯鲁厄vs门兴。
绰号“小马驹”的门兴，是有辉煌历史的底蕴级豪门，真正的祖上阔过。
它是德国出征欧洲联盟杯成绩最好的球队，还是第一支卫冕德甲冠军的球队。
10年间拿了5个联赛冠军，2个欧洲联盟杯冠军，在70年代曾经和拜仁挠得如火如荼。
虽然风头不再如从前，但是吃饭睡觉打拜仁，南大王克星的地位不倒。
此刻，他们的主教练迈尔站在场边，面无表情。
这两年的德甲阴云笼罩，教头们的日子也很不好过，他的前任列恩执教了6轮，就被紧急下课，凯泽斯劳滕的主帅布雷默更悲剧，3轮之后就被炒了鱿鱼。
而迈尔，已经撑过了20轮，但是明天就下课！
是的，今天是他最后一天执教门兴了，接任者已经在一周前签署了聘请合同。
门兴在遭遇了四连败后，高层经过紧急磋商，认为需要一位“思考缜密、逻辑性强、能带领球队前进”的教练。
然后瞧瞧他们找到了谁？找了豪尔格.法赫！
迈尔觉得这简直就是对自己的侮辱。
今年41岁的法赫此前从未带过德甲球队，只有23天的执教经验！只打了3场比赛！之前执教的红—白埃森队，征战的是地区联赛！
他心里不是滋味，苦涩地看了看斯鲁厄主教练，竟然比埃德加还要不可思议……
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自己疯了？或许只是门兴高层疯了。
该死的经济危机。
“哔！”
比赛开始了。
19岁的斯内德还没有进入状态，开场就犯了个错，被门兴队抓住这个机会，发起了一次危险的进攻，不到3分钟就取得了一球领先！
观众席立刻发出巨大的嘘声。
开场就被破门，斯鲁厄球迷纷纷发出咒骂。
这是斯内德第一次担任组织调度，结果2分钟就害球队失分，他有些慌，害怕埃德加把他换下去，频频扭头看向教练席。
埃德加握拳向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神态轻松，看起来没有任何不满。
这让斯内德放心了不少，他也是一个在青训时就备受瞩目的球员，本来就有自己的傲气和信心，通过不断深呼吸，很快镇定了下来。
在埃德加的授意下，斯鲁厄的三条线全部前压，罗西基的作用开始下降，这种情况很正常。
因此，迈尔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问题。
最后一场比赛让人失去激情，迈尔直到上半场快结束，才觉得有点疑惑。
罗西基还是一贯的位置，可是前插十分积极，和之前简直是不同的画风，倒是和他之前研究过的范德法特很像……
门兴的球员也发现了，斯鲁厄的确和之前不一样。
场上的优势让他们认为，“罗西基成功被限制了，这样的斯鲁厄给自己制造不了麻烦。”
他们的确在球权、控球率都占了优势，还获得了一球领先。
第39分钟，乘胜追击的门兴发动了第二次进攻。
但是靠谱的切赫稳稳抱住了球，进攻号角被这个捷克人喊停，随着他的一记大脚，斯鲁厄发动了反击。
小小罗得球转移，兹拉坦头球争顶下来，罗西基前场中路外脚背巧妙直传防线身后，小小罗停球闯入禁区右脚推射。
球被出击的门将双掌一挡，扑飞的球距离小小罗有点远，但是他没有放弃，眼疾脚快地奋力一踢，以一字马的高难度动作，脚尖碰到了球，皮球一个细微的变向，慢悠悠地滚进了网窝……
守护了近40分钟的门兴球门终于被攻破了。
那是U9球员都能挡住的球速，倒在地上的门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斯鲁厄1-1扳平比分。
小小罗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姿势有些古怪，还不忘第一时间看向场边的教练席。
我很好，不要换我下去！
接二连三收到球员的这种信号，埃德加忍俊不禁。
这就是带小球员的乐趣吗？换做舍甫琴科，永远不会向他露出这种紧张的眼神。
下半场。
易地再战，控球优势回到了斯鲁厄这边，斯内德终于引起了迈尔的警惕。
他的脚下技术不华丽，踢球的风格也没有侵略性，相比来去如风的其他队友，就像在训练场上一样悠闲。
几乎没有进过前场，中场仿佛就是他的活动警戒线，每次把球传递出去，就会立刻退回后场。
但是这个球就是从他脚下开始调度的！
罗西基居然不是这场的核心，这个19岁的荷兰小将是后场组织！
尽管是最后一课，迈尔的职业素养不允许他得过且过，倏地站起来，边喊话边打手势，想让防守球员把重心转到斯内德身上。
门兴的队员不解地看着他，这和之前的战术安排不一样，到底谁才是盯防的重心？
这一次的改变是正确的吗？
迈尔又颓然地坐下了。
都怪俱乐部早早把解雇通告发了出去，球员们都知道他明天就要走人了，因为战绩不佳被紧急解雇的主帅，威信早就大不如前。
上半场的优势，让门兴对主帅的警告不以为意。
第66分钟，小小罗又立功了。
斯鲁厄斜长传发动反击，他突破至禁区内，被门兴的后卫绊倒，为斯鲁厄获得一个点球！
就在这时，埃德加示意要换人。
爬起来的小小罗焦急地使劲蹬腿，务求让主教练明白自己没有受伤。
“3号康奈尔换下6号罗西基！”
“罗西基在这一场的作用，似乎的确没有以往大……”
罗西基的大腿肌肉始终是隐患，本着珍惜使用的原则，埃德加换上了速度更快的康奈尔。
现在球权始终在斯鲁厄手里，双方的体能都开始下降，康奈尔虽然脚法不强，但是速度奇快，大局观也很好，非常利于他发挥。
已经热身了5分钟的康奈尔难掩激动。
这是在老板手下的第二次上场，主力就是这样一步步站稳脚跟的啊！
比赛继续开始，虚惊一场小小罗犹豫了半天，看看埃德加，最终决定让给兹拉坦。
兹拉坦不受斯鲁厄球迷待见，跟他是两个极端……
而且这个瑞典人的点球也不差，射术比之前稳定了许多。
兹拉坦没有辜负小小罗的好意，一蹴而就反超了比分！
斯鲁厄2-1取得领先。
失球后，门兴队的心态变得无比急躁，从下半场开始，他们就没有对斯鲁厄构成有效威胁。
这个时候，他们才想起迈尔的警告，但是已经晚了……
最终以2-1输给了斯鲁厄。
至此，联赛第23轮的7场角逐全部结束。
斯鲁厄继续稳居榜首，因为近几轮拜仁和他们都没有平局，积分差距始终维持在8分。
拜仁主场3-0完胜勒沃库森，他们的神锋埃尔伯依旧发挥出色，一传两射，在射手榜上重新追平舍甫琴科。
对斯鲁厄利好的是，为了这场胜利，拜仁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们的全能中场巴拉克负伤退场，预计要缺战1个月到2个月，不确定是否能出席5月份和斯鲁厄的对战。
而下一轮对手多特蒙德，因为客场告负，已经被斯图加特反超，掉到积分榜第四位，如果不能止住颓势，就会失去下一赛季的欧冠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