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当然不是驴!
他现在特别想赶紧撤退去打兖州,前些日子他派遣斥候往兖州去,如今斥候带回了兖州几个贫困县的消息。
那几个镇子正处于与徐州的交界处,大约是因为徐州驻守着赵云,曹操极为放心的缘故,竟然都未曾派兵驻扎,赵云驻扎徐州,心思都花在徐州境内。
以至于那几个镇子明明是重要之地,偏偏无人重视。
地盘儿都看好了,可偏偏他们脱身不能。
且不说张飞和吕布二人相互厌恶,便是临阵脱逃这件事,关羽和张飞二人都接受不能。
除非他们打了败仗,否则不清不楚的离开,他们丢不起这人!
“他可不是驴,而是现在进退两难罢了。”唐药儿戴着面具站在城门之上,看着下面吕布手持方天画戟与张飞对阵,不由得有些好笑:“阿父如今可算是头疼了,这打死人不是难事,可要打不死人还得演的想要打死人的模样,可就难了。”
吕玲绮闻言也笑了。
确实,自家阿父的性子倒是不想是会演的。
果不其然,打了几个回合后,张飞忍不住的开嘲讽:“吕奉先,你是未曾用膳么?这手脚竟这般绵软?”
“少废话,你若有力便将我挑下马来,若挑不下来便是你技不如人,勿需用言语激某。”
吕布其实打的也不爽。
他喜欢真枪实战的干一场,如今这黏黏糊糊的,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两个人招式出的绵软,就连擂鼓的将士精神头儿都不足。
夕阳西下,打了大半天的两个人默契收手,各回各营地,各找各的主公。
“真特娘的憋屈。”
张飞一边走,一边将自己的八丈蛇矛扔给自己的侍卫。
气呼呼的冲进大营,伸手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扯掉:“明日若再是那吕奉先出来应战,便让云长哥哥出战吧。”
关羽顿时一愣,三弟英勇非常,这还是第一次产生避战之意。
“可是发生了什么?”
关羽乃是儒将,虽勇猛非常,却也读过书,能排兵,能部将,能当谋士来用,所以这几日一直与刘备讨论关于到了兖州该如何攻打那几座小城池。
所以这几日都是张飞为先,他们在后,若情况不对,才会出战。
“那吕奉先,丝毫没有传言中那般悍勇,反而像个小娘子似的,打的黏黏糊糊。”
关羽闻言一愣。
他不似张飞那般粗心,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的问题。
这吕布……不,倒不如说这曹军似乎无心迎战呐。
“也罢,明日我去会会他。”关羽想了想便应承道。
关羽心中藏着事,夜里将此事说给刘备听,刘备心中有些惊惶,这曹操座下谋士众多,且多是有才学之人,他生怕这是曹操的诡计,若他们不甚中计,后果将不堪设想。
第二日,关羽换上盔甲,拿着青龙偃月刀出战叫阵。
吕布很快出来迎战。
关羽嗤笑:“这曹军是无人了么?怎么这些日子尽是你这匹夫迎战。”
吕布打的也挺烦躁。
他挑眉:“少说废话,迎战便是。”
连骂战都不稀罕骂了,直接开打。
关羽的口舌不如张飞,不似张飞每说一句都捅人心肺的疼,干脆拎起大刀就迎了上去。
两个人打了几把,关羽也察觉出了吕布的招式不够果决。
他心头一颤,立刻鸣金收兵。
转而将此事告知了刘备。
“若泰和在此就好了。”刘备也想不通对方是怎么个意思,于是不由得十分怀念庞统。
“兄长不若修书一封与谢公子?”
关于也知道刘备如今手下无人,连忙为其出谋划策:“那孔融座下谋士众多,谢公子年岁尚小恐不为倚重,兄长修书一封,言辞恳切,少年心切,自然会为之感动。”
刘备捋着胡须的手微微一颤。
思索片刻:“也好。”
于是便修书一封,交给信使,骑快马回青州。
更是细细交代了,快要入青州境内时,千万换上百姓衣裳方可与那谢公子接触,信使得令后,很快便背着干粮连夜往青州北海去。
庞统接到信后,拿乔的与信使说道:“我年岁虽小,却颇有志气,天下之势了然于胸,却不知刘公意欲如何?”
信使苦哈哈的带着口信又回去找刘备。
刘备听了信使的口信,顿时与关羽感叹道:“泰和志气不小,正是我所要的谋士,只是如今尚在交战,否则的话,我必定上门亲自去请先生。”
“如今这曹军毫无士气,却兵力甚强,我等空有报复,却兵力不足,不若派遣使者与之详谈,且看他们预备如何?”
“不可,曹军狡诈,若贸然与之商谈恐中其计。”
刘备是有顾虑的,他的兵力不足,不敢耗尽,他还指望着这些病去打兖州小城呢。
关羽与吕布又周旋了两日。
冬日渐过,春风拂面。
到了耕种的时节,可刘备这边却粮草告急,青州方面的粮草军备已经快月余未曾送至,刘备一再遣人去催粮,却不想负责运送粮草的官员态度敷衍,一拖再拖,俨然已经不愿再运送粮草。
因为曹军拖延战机,打的青州军直犯恶心。
退又不甘心,进攻又打不过。
刘备觉得,若曹军都是这德行,恐怕那敌军不是被打败的,而是被恶心坏的。
不过他也知晓,之所以对面敢这么打,无非是因为领兵先锋为吕布罢了,如此悍将对方却只拿来做先锋,那看似安逸的城中,到底隐藏了多少将士,他们不敢想象。
“刘备要走了。”
阿婉站在城楼之上,看着远方青州军所在之处。
郭嘉点点头:“在走之前,恐有一场大战。”
刘备若想保全自己的名声,走之前必定会倾尽全力大战一场,如此便是来日孔融知道他跑了,也无法斥责什么。
郭嘉的话很快应验了。
在一个深夜。
突然城外呼声四起,举着火把的将士们围拢了整个城门,未曾擂鼓便直接扛着巨木撞击城门,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城内百姓骤然惊醒,仓惶间穿衣,将家中小儿塞入地窖中,年岁颇大未曾入军的则是拿着家中的农具守在家中门后,若有人破门而入,则奋力反抗,而家中有人入军的,则是立刻穿上甲胄,拎起武器速速集合。
这段时日,自这位曹州牧来了之后。
城中百姓便发觉周围渐渐发生了变化,这位曹州牧手下有能人,似乎尤为擅长内务,不过一月,不仅春耕粮种已经播种下去,兔舍也建了起来。
这些青州百姓身在徐州与青州的交界处,偶尔货郎游窜,他们自然也从货郎口中听到徐州百姓如今过的是何等的神仙日子,然而他们并非徐州治下城镇,也只能听着在心中暗暗羡慕罢了。
如今他们仿佛也感觉到自己过上了想象中的神仙日子。
温饱有余,偶尔还可食肉糜。
“曹州牧这般待我等,我等也不该坐而待毙,如今城中将士不多,我欲助曹州牧一臂之力。”
率先站出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
他身形高大,头发却花白,面上褶皱多,看起来就好似一老翁,可偏偏下盘极稳,手抓木杵,急匆匆的拉开家门朝着外面奔出去。
“曹州牧教我小儿读书,许我小儿前途,小妇人不才,却也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第二个站出来的乃是一三十多岁的女子,她身形瘦削,一双眼睛此刻却很亮。
“就是,曹州牧可是天上的星宿。”
“是啊,自曹州牧来后,我等的日子是看的见的好过了,这几个月,竟未有一人饿死病死。”
阿婉自己都不知晓,这些日子在城中的所作所为。
于她来说不过平常,在这些百姓眼中,却好似再生父母一般。
天灾,纷乱不休。
哪怕再富庶的地方,能活命的那只有那些世家之人,而他们这样的百姓,则身似浮萍,不知归处,在阿婉来此之后,他们方才得知,这天下人,竟然还能这般肆意痛快的活着。
稍微有点力气的男女此刻皆拿着家中农具出门。
而力气稍小的妇孺则是碰了个头,不多时,家家户户的火塘里面都烧起了火,一锅锅的沸水用木桶往城门楼上运去。
“啊——”
沸水临头浇下,瞬间烫了个皮开肉绽,惨叫声此起彼伏。
“怎么回事?”张飞听到惨叫声立刻转头,往惨叫处看去。
很快,拿出的将士连滚带爬的跑过来:“将军,城墙之上,许多妇孺朝城墙之下泼洒沸水,那沸水滚烫,已灼伤数百将士。”
“哦?这城中妇人竟然能上的城墙?”刘备捋着胡须的手微微一颤,若有所思道。
关羽却是眼睛一亮:“普通百姓都可参战,可见城中将士不多,这些日子我们都被这曹军给骗了。”说道最后,竟带着几分懊恼之意。
这些日子他们一直与曹军胶着而战,从寒冬打到暖春。
如今若不是粮草不足,他们也不必如此铤而走险。
谁曾想,这城中竟不如他们所想的那般,这般一想,只觉得十分懊悔,早知如此,便该早日攻城。
“可……若真如我等所想,这曹军为何在此刻将此事暴露出来,难不成就不怕我们悍不畏死,一心攻城么?”刘备实在是很想不通。
关羽也陷入沉默。
倒是张飞大大咧咧的道:“哎,兄长未免思索太多,我看呐,必定是因为吾等奇袭,曹军布局不周方才出此篓子。”
“倒也有可能。”刘备觉得张飞说的也有道理。
随即又神色颇为复杂的叹息一声:“这些妇孺乃城中百姓,她们竟愿挺身而出,可见是真心拥护这曹州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