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打
水汽氤氲, 花香袅袅,屋子里弥漫着薄纱般的暖香。
林若雪半个身子栽到了池子里,她的腿不够长,不能稳触到池底, 此刻双手只能紧紧扒着
江淮的肩膀, 才能堪堪让自己不至于被水淹了去。
江淮低眸望着她, 不主动去搂她, 却也不拒绝她的攀附。
定定站在那里, 似乎欣赏着对方求生一样的动作,任由林若雪的十指将他的臂膀攥得泛红。
林若雪早顾不上全身湿透, 从水面中极力探出脑袋才不至于呛水,即使双手死死扒紧了那个人,可几番挣扎也早被累得够呛。
而水中那人就如同感知不到她的挣扎,定定地垂眸望着她,看好戏一般的模样,眼中还透出几分难以察觉的玩味兴致来。
林若雪咬牙切齿, 真是可恶…….
她落水的鸭子一般扑腾,他不动如山,好像故意欣赏她的窘迫, 等着她开口求饶。
“别费劲儿了。”
江淮望着她淡淡道。
林若雪顾不上扑腾也要破口大骂:“混蛋, 我不费劲儿然后等着死吗!江淮你又犯病了吗!”
犯病?
少年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十分认同地点点头:“确实,你来京之前应该就有所耳闻,本侯向来行迹恶劣, 也的确是混蛋。”
林若雪:………
诚然, 她来京前就早闻混世魔王江小侯的大名,他顽劣霸道, 又武力充沛,有时候还十分不要脸,这种人谁也拿他没办法。
然而这样的人却屡屡为她出头,甚至有时候还待她很好,就总让她产生一种对方好欺负好脾气的错觉,就如今日,只有在被他亲自扔到池水里扑腾了才猛然惊醒。
一身狼狈,处境堪忧。
林若雪抿唇,好在她向来能屈能伸,不同时候就要用不同办法,因地制宜,这是老祖宗留下的道理。
于是她抓着他的肩膀,在水中扬起面孔,双眼泛着柔柔的光,哀求一般道:“小侯爷,我知道错了,您拉我起来吧。”
“什么?”
江淮挑了挑眉,刻意将耳朵凑近了几分:“本侯听不清。”
林若雪咬牙,在心中默念:莫生气莫生气气坏身体谁如意,然后笑得更加美好:“淮哥哥,求您了,救救我吧。”
少女热气中高扬着小巧的下巴,光洁的肌肤泛着层浅浅的粉色,水波中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睡莲。
她的眸色泛着楚楚水波,耳垂娇嫩,细着声线软软求他,声音也像是沁了蜜。
原本冷眼瞧着她的少年,第一次有些惊慌地想要别过眼去。
暖香浅浅袅袅袭来,他面上发烫,好像哪里不受控制地想要变灼热。
他两手环着她的纤腰,轻轻松松从水中托举而出,有些草率地放置到池边的地面上。
“你走吧。”
少年冷冷地别过脸去不看她,好像着急掩饰什么一般。
林若雪像个落汤鸡一样坐在岸上,没注意到少年脸上的神情,只专注地拧着自己湿哒哒的衣摆。
闻言猛地抬起了头:什么?欺负了她就让她滚?当她是皮球吗踢来踢去的,恶劣,太恶劣了!
哪有那么好的事!
林若雪促狭地笑了声,眸光一闪,“好啊!”
一只脚十分不客气地蹬到他脸上,“给我下去吧你!”
她这下蹬得十分用力,脚趾间残留的花瓣很应景地沾到了少年唇角,衬得他原本就白皙的肤色更加森然。
少年眉峰一挑,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少女嫩白的玉足,“不知死活。”
他语气森冷,却又含着微不可查的隐隐兴奋。下一瞬,林若雪只觉得身子被一股大力拉着向后猛得一撤,她暗叫一声不好,自己又被轻而易举地拉回了池边。
只不过相较于之前,如今的姿势更为窘迫一些——
她一半身子埋在池水之下,上半身却伏在岸上,整个人像是爬到一半爬不动——卡在了浴池边。
通俗一点讲,就是说她此时被迫高撅着臀部,进退两难,羞愤欲死。
林若雪感觉腾得一下自己从耳根红到面中。
她不敢回头去看少年的神情,只能望着地上的砖石咬牙切齿道:“江淮,你小子又要做甚…”
“做甚?”
少年饶有兴味地望着趴伏着的她,另只手十分恶劣地环上她的纤腰。
“自然是惩罚一下,不懂礼数的表妹。”
说着,空气中“啪”的一声脆响炸开,伴随着翘臀上的一片火辣的刺痛,林若雪将头埋进两臂之间,羞愤欲死。
十几岁了还要被人按着打屁股….
真的,人生重来算了……
但第二声脆响提醒她人生是无法重来的,哪怕是要重来也要先被某些人揍屁股。
不过两巴掌,少年其实并未真正用力,少女肌肤娇嫩,他知道自己常年习武的力道,不过是想逗她一下,自己怎么会真下重手?
的确,两巴掌叫得响威力却小,痛了一瞬也就散了,何况还隔着一层薄薄衣料。
只不过,挨完打的少女保持着原先的动作趴在池边,羞得想死。
“林若雪?阿雪?”
江淮见她久久没反应,起了疑心,不过就是打了两下,怎么就没动静了?
回应他的依然是一片沉默。
少年果然没耐性了,把人翻过来就要一看究竟。
在这个被翻身的过程中,林若雪有时候真觉得挺无助的,自己好说也是十五岁的半大少女了,在少年手中就像个物件儿似的随意拿捏。
此时绝望地被迫翻过身,正逢少年欺身上来凑近她的脸孔想要一探究竟。
“别看了,小侯爷。”
她望着天花板幽幽地说,“我还活着。”
有的人活着,但她的灵魂已经要羞愧至死。
但下一瞬她就被捏着下巴强迫与人对视。
少年目光森冷地狠狠掰过她的脸面向自己,“以后不许吓唬本侯,知道了吗?”
林若雪冷淡地“哦”了一声,却又将脸生无可恋地偏过去。
“心里有我还要打我,谁信。”
嘴上说不信,心中却未必不信,换言之,真不相信的人问不出这样的话来。
可谁还没个脾气呢。
果然,江小侯有些愣住了。
半晌,他突然挑眉,强拉起她的一只手,牵着放到自己心口的部位,薄薄皮肤下怦砰而跳,灼热得烫手,白纱布下还泛着浅浅血色。
(审核老师请注意,这里只是拉着女主的手隔着纱布放在心口,意指让女主感受爱她的真心,没有其他意思)
像是少年翻涌的心头热血。
他拉着少女的手往自己心头狠狠按去,将脸孔凑近了几分——
“不信,你问它。”
***
从皇宫回来的这几日,江淮一直在自己府上养伤,林若雪倒是恢复了之前的作息,每日绣花读书去学堂。
有春雪铺子的加持,近日来她们也过得不错,而至于江淮——
林若雪每每想起上回的事,就难以抑制地脸烫得不行。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专注于眼前的绣活——
这些日子索性清静清静,几日不见也罢。
但小芸急匆匆钻进屋的一声通报还是打破宁静,叫她险险让针扎了手。
“姑娘姑娘,出事了!”
小芸着急忙慌地钻到她身前,林若雪眼皮一黑,只觉得心思烦躁。
以往小芸这样的神情进来,不出所料又是林若风惹祸了,她万般无奈地放下手中的针线:“又出什么事了吗?”
果然,毫无意外地如她所想,她那傻哥哥林若风,又跟人在街口打了架。
她给自己灌了口茶,交待小芸道:“先不要惊动母亲。”
小芸点头应是。望着身子单薄的林二姑娘起身穿衣,吩咐下人去门口备马,少女动作冷静,一套流程行云流水,小小年纪处理这样的琐事,熟练得叫人心疼。
她摇了摇头小跑着跟上去。
一路上因为着急,车夫叫马跑得很快,但林若雪的心只比马儿更着急,不顾自己被颠簸得屁股疼,马车刚一停稳,她就迫不及待地跳下去,站到地上的时候还趄冽了几下,只是此时的她并不甚在意。
哥哥虽傻,但他是对自己好的。
他对着外人蛮横不讲理,总还以为自己是之前的大家少爷那般横冲直撞,林若雪在心中暗骂一声,气得发昏,恨其不争。
可是没办法,一母同胞的亲情割舍不掉,纵然一次次替他善后擦屁股,她心中有怨,却终归不能弃他于不顾——
因为那是她的哥哥,她唯一的兄长。他傻他蠢,可他是从小护着她长大的亲人。
何况,若不是父亲去世她们家门凋零,或许他也会被教养得很好。
她长长叹息一声,赶到事发的街市口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了密密的一圈人。
远远地就听人声喧哗,林若雪一边嘴上连连抱歉,一边挤开人群,来到事发的中央。
即使有了十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亲眼望见林若风的一张圆脸被手执鞭子的王公子踩到脚下的时候,林若雪还是本能地颤了一下。
她指甲掐得手心泛白,没来得及出声,高高在上的王公子却又嘻嘻一笑,黑靴碾转用力,林若风的胖脸瞬间被挤压得更加变形——
“啊啊,啊啊啊啊!”
被人踩于脚下的林若风的脸扭曲如猪头,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摔得沾满泥污,嘴里淌着涎水,咿咿呀呀地高声痛呼。
“肥畜生,生了几个胆子敢惹你爷爷!”
王公子笑得肆意畅快,看着脚下人痛呼扭曲,丝毫没有要放过他的样子,一只手高举了鞭子,划破猎猎风声向林若风身上抽去。
“住手!”
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响起,音量不高,却有着和音色不相符的气势。
王公子被这声音震得一愣,竟真的停住动作,懵然地向人群里出声的地方看去。
身材纤薄的小姑娘脸色发白,站在人群中并不显眼。
眼前的场景似乎叫她极为害怕,她紧紧抿着唇努力直直望着王公子,身上似乎还微微发着抖。
王公子愣了一晌,须臾回过神,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笑完了又直起身子,一瞬间收住了笑,目光森然。
他抬手,鞭子指向还颤抖着的小姑娘。
“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