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其他小说 > 这个攻很强却过分贤良 > 19、第十九章
    “杀死过至少一个、无辜的人……”

    众人不禁在心里咀嚼着这几个字。

    谭玄年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输入密码解锁,说道:

    “过去,官方之所以对堕落者的定义为‘恶’,是以往那些年抓到的堕落者确实穷凶极恶。”

    谭玄年说着在电脑中调出了一个表格,接着打开投影仪,将表格的内容投放到了墙上。

    表格中,第一列是堕落者的堕化时间,第二列是逮捕时间,第三列是堕化前的杀人数量,第四列则是成为堕落者后杀人的数量。

    并不需要多么强的阅表能力,就可以从表格上看出,时间越早,堕化前杀人的数量就越多。

    谭玄年指尖在笔记本的触控板上慢慢滑动,伴随着表格的下滑,可以看出第三列“堕化前杀人数量”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减少。

    最开始的那几年,杀人数量都是几十上百,而最近这几年,这个数字甚至几次都减少到了一。

    “其实不难看出来,最开始那几年,能堕化的人基本上都可以用杀人如麻来形容。”

    “但不知道为什么,近些年人们好像越来越容易堕化了。”

    谭玄年的鼠标在杀人数为一的那一行晃动,“甚至出现了杀害一个人后就堕化的案例,也就是这样的人出现,才让官方逐渐摸清了堕落者堕化的真正条件。”

    徐蒙不由地想到马定国。

    这是他成为觉醒者后,参与的第一次抓捕。

    虽然抓捕的过程很短,并且因为抓到人之后的转天就冒出来了一个色/情狂魔,导致马定国这个人已经逐渐被破晓小队淡忘。

    但毕竟是第一个抓到的堕落者,对于徐蒙来说总还是不一样的,所以他一直有跟进马定国的情况。

    在堕落者关押报告中,马定国的前半生不过是寥寥几行字——

    从小自卑敏感,高中遇上喜欢的人表白被拒,隔几个月心上人选择和班草在一起。

    毕业后,班草成了自己头顶遥不可及的大领导。

    工作了没几年,因为平日里花钱大手大脚,欠了网贷,后来又被公司裁员,过上了被每天催债的永无宁日的生活。

    就在被催债催的快要发狂的时候,马定国再次碰到了自己的那位班草领导。

    徐蒙:“我这两天一直在跟进马定国的情况,也是听别人说的,说马定国当初杀害他领导的时候,有人听到了他吼出来的话。”

    “我不用你借我钱,我用你施舍我?一天到晚摆出一副大善人的样子,给谁看啊?”

    徐蒙说到这,莫名生出了几分不爽,“我当时以为,马定国在破防之下是真的恨上了他的领导,搞不好以为他会被裁员就是他领导动的手脚。以至于对方想借给他钱还网贷,他会说对方是在伪善地施舍。”

    “但如果按照谭队你说的……”

    “按谭队的说法马定国能堕化,那就证明在他心里,他的领导没有做错任何事。”田七接上了徐蒙没说完的话,“但即便知道自己目前面临的困境跟对方没有半毛钱关系,马定国还是把对方杀了,砍了整整十七刀。”

    祝若凡磨了磨牙,“这么一想,马定国、不,不只马定国,所有的堕落者都更该死了。”

    徐蒙又想到了还没落网的色情狂魔。

    一想到现在拿着自己种子的人大概率跟马定国一个货色,心里就一阵膈应。

    要不是种子压根没这种功能,他高低要操纵着种子给对面的人几个大逼斗。

    正琢磨着,一旁的祝若凡抬起手,“谭队,如果按照你的说法,我这边有一个疑惑。”

    谭玄年微一点头,“你说。”

    祝若凡指了下表格的第四列,堕落后杀人数量。

    如果堕化前杀人的数量,最小的数量是一的话,那么堕落后杀人的数量,基本上都是三起步。

    数字比较小的那几个,可以看得出来是堕化没多长时间就被抓了,所以没机会杀太多人。如果放任他们不管,估计这个数字还得有所上升。

    祝若凡:“之前我就发现了,堕落者好像都很乐衷于杀人。”

    “过去我只当是能堕化的人都有点残忍弑杀的本性在,有了异能之后杀人更方便,所以也就更肆无忌惮。”

    “但如果按照谭队你刚刚的说法,堕落者里面有一时走岔路的‘好人’。”

    祝若凡手臂上下比划着,但始终锁定在表格第四列的堕化后杀人数量上,“那些好人堕化后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收手,反而不约而同地都在继续杀人呢?”

    谭玄年看向投影仪投射出的数字,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开口,“因为他们需要继续杀人。”

    田七一怔:“需要……杀人?”

    谭玄年回头看向众人:“还记得你们之前说到,堕落者的日常生活,很大程度受到他们堕落路径的影响么。”

    徐蒙抢答,“记得,狂喜路径的平日里很癫狂,绝望路径的每天都特别丧。”

    “是这样,”谭玄年点头,用指尖敲了敲桌面,“不过你们可能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长时间处于某个单一的情绪……是非常痛苦的。”

    “哪怕是狂喜路径的堕落者也抗不住,就更不要说那些走恐惧和绝望路径的了。”

    徐蒙想象了一下那个情形,点了点头。

    谭玄年:“如果他们想从那种单一的情绪中获得短暂的解放,目前只有一种办法。”

    祝若凡轻吸了一口气,试探道:“……杀人?”

    “是的,杀人,杀的还得是——”

    谭玄年将笔记本合上,发出啪的一声响,“他们觉得无辜的人。”

    *

    下午,医院楼下的花园。

    蒋生坐在长椅上,复盘着段连溪的话。

    “虽然破解的不全,但大致的意思其实不难看出来。”段连溪指着通身漆黑的网页,“无外乎就是唤醒他们的黑夜之主后,这个主将吞噬一切,让世界陷入绝望炼狱啥的。”

    “如果绝望炼狱四个字,只是这个邪/教在拟定口号的时候恰好选中的中二词语,那倒是问题不大。”

    段连溪在手机上一通操作,翻出了一个类似网页快照的东西。

    “但如果绝望炼狱是借题发挥,从而将黑夜之主这个身份指向你的话,”段连溪将手机上的网页快照展示出来,“这个网站至少一个月前就出现了,他们找你的时间点,甚至比官方找53号还早。”

    “其实我想不出来他们为什么要找你,真的把你当成他们的‘主’了?”

    蒋生看着眼前的人来来往往。

    有老人拄着拐杖看着秋风扫落叶若有所思,有孩子原地蹦跳着试图将更多的树叶击落。

    远处的道路上,有人拎着两袋子药从医院中出来健步如飞,也有人转动着轮椅,慢悠悠地进入医院。

    什么好像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蒋生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奢求过什么,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他只想普通地活着。

    每天在家里收拾屋子打扫卫生,做好了饭等谭玄年回家。

    谭玄年喜欢他的话最好,那他就跟谭玄年平平稳稳过一辈子;不喜欢也没有关系,他会成为一个懂分寸的室友,直到谭玄年不再需要他这个室友为止。

    然而就是这么朴素的愿望,眼下似乎也变成了奢望。

    绝望的情绪,缓慢爬上心头。

    不过没关系,蒋生在心中劝慰着自己,他能护住谭玄年的周全。

    不论是官方觉醒者还是搞黑夜之主的那帮邪/教头子,只要他们敢动谭玄年一下——

    骤然间,蒋生感觉到脚边有东西在动,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和一只小狸花猫对上了视线。

    “哈——!”

    小奶猫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就炸了毛,哈了他一下之后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蒋生微微一滞,他过去一向很讨小动物喜欢。

    他看向放在腿上的手机。

    手机黑着的屏幕上,映射出了他现在的模样:

    凶戾可怖,眼中满是杀意。

    蒋生与屏幕中的自己对视良久,忽然笑了起来。

    算了,蒋生,何必让谭玄年见到你这幅丑陋的模样呢。

    做了一个深呼吸,蒋生压抑住心底翻涌起的无数痛苦与酸涩。

    还是……搬走吧。

    他拿起手机,打算给谭玄年发消息。

    明明已经做出了决定,但真正付诸行动的时候,还是觉得万般难受,就好像有只手一直用力挤压着他的心脏。

    他看着屏幕上谭玄年的微信头像,最后还是将手机锁屏。

    不能再和谭玄年接触,不管是给谭玄年发消息还是搬家……都让段连溪代劳吧。

    他现在没有办法面对谭玄年,只要再见对方一面,他都会忍不住留下来的。

    做了个深呼吸,蒋生重新解锁手机,点开段连溪的对话框,正要打字——

    “蒋生!”谭玄年的喊声从不远处传来。

    蒋生继续打着字没有抬头,谭玄年很快走到长椅旁边,蹲下身,眼睛亮亮地将怀里捧着的东西展示出来,“看,小奶猫。”

    刚刚被他吓走的小狸花猫,这会儿躺在谭玄年用外套简易做成的窝中,睡得正香。

    谭玄年半跪半蹲在地上,欠欠地刺挠了好一会儿小奶猫的耳朵,终于在小奶猫的哈气声中收回了手,笑道,“抱歉抱歉,你接着睡。”

    他将小猫放到旁边的草地上,忽然意识到从刚才开始,蒋生好像一直低着头,没有搭理他。

    他轻轻坐到蒋生身边,“还在担心段连溪吗?”

    接着也不等蒋生回答,谭玄年轻声道,“我刚刚去问了科室里的老专家,都说他的手没什么事,养一阵子就好了,你别太担心了,恩?”

    见蒋生低着头不吱声,谭玄年指了指一旁草地上的小奶猫,“蒋生,你喜欢猫吗?介不介意我在家里养一只?”

    然后谭玄年又小声地碎碎叨叨着,说了些猫我负责养,不会增加你的家务量,如果你不喜欢猫的话也没关系,医院里愿意领养的人应该不少,可以让他们领养之类的话。

    然而,蒋生一直低着头打字,没有任何回应。

    谭玄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沉默下来。他垂眸看了地面好一会儿,“蒋生你先忙着……”

    他作势就要起身,“我先回去上班了——”

    然而不等他起身,就被蒋生一把抓住了手臂。

    “蒋生……?”

    谭玄年没动,蒋生也很久没有回应,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僵持了许久。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蒋生抓他手臂的那一下,动作很是艰涩……就好像是肌肉和关节都生了锈,僵硬得不听使唤。

    蒋生垂着头,好像有点喘不上来气的样子,一直在费力地调整着呼吸。

    谭玄年有点慌,“你哪里不舒服?我去叫——”

    “别走!”蒋生抓着他的手骤然紧了一下,随即又微微松开,声音沙哑的厉害,“我没事……”

    “可是你的声音……”

    “我没事,”不等他说完,蒋生就有点脱力似的,将头枕在了他的肩上,“就是有点累了。”

    “你让我靠一会儿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