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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南叙有些疑惑。

    ————该说什么

    她想说的话,方才已经说过了。

    可赵迟暄的态度,是想听她再说些什么

    北疆的冬衣,还是方才长公主的态度?

    可问题是,这两件事情她好像都说过了,冬衣不日便会送往边关,而长公主的也会因她的话对圣人产生怀疑,既如此,这两个话题便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她也没必要说。

    可不是这些事,又能是什么?

    想来想去,南叙想不出个所以然,便只好道,“舅舅想听什么?”

    “北疆的冬衣已尘埃落地,长公主的态度更无需舅舅忧心,一切皆在舅舅掌握之中,舅舅有什么好担心的”

    南叙抬着下巴,莹白如玉的脸落在赵迟暄视线。

    不是江南女子的柔媚,也不是北方女人的飒爽,而是中原女子独有的娇俏,带着几分不解的疑惑,一点一点往赵迟暄视线钻。

    ————他的小阿叙,的的确确不知他心里的想法。

    尽管他的行为已极其出格,早已不是舅舅对外甥女该有的分寸。

    可面前的少女依旧是懵懂的,稚气的,甚至看不出他情绪的,她对他的心思一无所知,只是抬眼瞧着他,清澈的眸子透着天真的迷茫,赵迟暄挑了下眉,郁结在心的无奈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办好想欺负她。

    “阿叙当真不知”赵迟暄微俯身。

    可他站着,而南叙是坐着,哪怕他俯身让视线齐平,但他身高带来的压迫感却不曾消失,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强烈,配着他微微挑着的眉梢,让人有种被人扼住命运后脖颈的无措感,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南叙的身子往后退了退。

    可赵迟暄似乎并不想让她逃离自己的视线,又或者说,自己的掌控,她的肩膀刚往后面侧,赵迟暄的手便落了下来,武将的手落在她肩头,她的身体一下子动不了了,像是□□/控的提线木偶,每一个动作都不属于自己。

    而赵迟暄,便是操/控她的人。

    这种感觉有些怪,可又说不出来怪在哪儿,南叙贫瘠的感情经历让她着实猜不到赵迟暄究竟想做什么,只能凭本能试探着。

    “不知。”

    南叙疑惑着,“舅舅,我方才说错话了么?”

    赵迟暄垂着眸,“是。”

    他的手从南叙肩膀离开,手指一滑,便勾着南叙的下巴抬起南叙的脸,这个角度让他更清楚看到南叙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包括她眼底天真的蠢。

    ——是的,那种危险悄然来临,她却依旧对他全心信赖着的傻气,仿佛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会全盘接受,甚至任他摆弄。

    赵迟暄嘴角微勾,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阿叙不该寻福宁。”

    赵迟暄曲着手,食指指节搁在南叙下巴处,少女柔软骨肉落在他手指,他敛着眼睑,声音低了,“外界的事,自有舅舅来处理,无需脏了阿叙的手。”

    ”阿叙乖乖的,待在舅舅身后便好了。”

    就像他们相依为命那些年,追兵来临时,她躲在他身后拽着他衣袖,明明那时候的他是强弩之末,伤势重到随时都会没了气息,可当她的手抓着他胳膊时,他便有与世界为敌的勇气。

    “可,我也想为舅舅做些事。”

    南叙看了眼自己下巴处的手,眉头蹙了起来,“我不想做舅舅的累赘,我想让舅舅知道,我也有用的。

    赵迟暄笑了起来,“阿叙从来不是我的累赘。”“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更不是。”

    “真的”

    南叙睁大了眼,”你没有骗我”

    “舅舅何时骗过你”

    少女下巴处的软肉随着她说话时的动作蹭着赵迟暄的手,赵迟暄眼皮微抬,声音更低了,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诱/哄味道,“阿叙是舅舅的剑锋。”

    可南叙更关注的是赵迟暄的话,而不是赵迟暄的语气。————这是什么奇怪比喻

    比谢明瑜说爱她爱到刻骨铭心非她不可都来得更荒唐。

    南叙撇了下嘴,颇为不满,“舅舅又哄我。”“我若是舅舅的剑锋,那岂不是我指哪,舅舅便打哪?”

    “阿叙想让舅舅打哪”

    赵迟暄笑了,“谢明瑜?户部?还是皇城的那一位?”

    他漫不经心说着话,肩膀却压得更低,几乎与南叙的肩膀齐平,这个动作让他与南叙离得更近,近到让南叙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间的热气,热气洒在南叙脸上痒痒的,南叙睫毛颤了颤,心脏却没出息地漏跳半拍。

    或许是被赵迟暄的美色迷了眼

    又或者是她从未与男人这样亲近过,所以面前的男人哪怕是赵迟暄,她也会紧张到心跳都不正常

    南叙觉得两者都有。

    色令智昏,南叙不由自主信了在这种场合下赵迟暄说的哄小孩的话,她摇摇头,说出来的话傻得很,“都不要,我要舅舅好好的。”

    南叙的声音很真诚,是那种由衷的期待,让人忍不住跟着她一起说傻话。

    “舅舅会好好的。”

    赵迟暄眼底笑意更深,整个人都柔和下来。

    南叙下巴处的软肉蹭在他指节有些痒,他曲着手,指腹摩挲着她脸颊。

    这个动作比刚才更亲密,有着似是而非的暖昧感,可南叙却不曾意识到茶室里的气氛已悄然变了味。

    ————赵迟暄一向喜欢逗弄她,喜欢揉她的发,喜欢捏她脸上的肉,这样的习惯从幼年到现在都不曾改变,她在赵迟暄心里,永远都是可以让他肆无忌惮逗趣儿的小孩儿。

    所以当赵迟暄的动作哪怕有些怪,她略微迟疑了下,还是习惯性去接受。

    赵迟暄能有什么坏心眼呢不过是想逗弄她罢了。

    “那当然,舅舅会一直好好的。”南叙道,“长命百岁,子孙满堂。”

    摩拳着南叙脸颊的手微微一顿。

    “子孙满堂”

    赵迟暄抬了下眼皮,突然有种不好预感。

    “对啊。”

    南叙理所当然,“虽然舅舅大龄未婚,可这是因为舅醉心战事无心婚配,等北疆彻底平定,舅舅便有心情迎娶舅母了。”

    “那时的舅舅,与舅妈琴瑟和谐举案齐眉,自然也是子孙满堂羡煞旁人的。”

    赵迟暄”……”

    捏在南叙脸颊的手指陡然一紧。

    “嘶——”

    习武之人指上有薄茧,骆得南叙有些疼,南叙吃痛,轻呼出声,“舅舅?”

    赵迟暄收回手。

    “原来阿叙竟这般关心舅舅。”赵迟暄莫名低沉。

    “那当然,舅舅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关心舅舅,又能关心谁?”南叙从善如流点头。

    方才赵迟暄突然间的动作捏得她有些疼,赵迟暄收回手,她便抬起了手,两手托着腮,揉捏着刚才被赵迟暄捏过的地方,“说起来,舅舅准备何时给我找舅妈呢”

    “旁人像舅舅这么大的时候,都已是妻妾成群儿女成双了,偏舅舅政务繁忙,身边至今连个姬妾都没有。”

    “可惜我是晚辈,不好插手舅舅的后宅事,若是不然,我必会早早请了官媒来给舅说亲。”想到赵迟暄被官媒围着的画面,南叙心中好笑,噗嗤笑了起来,“也不知舅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胖的瘦的”

    “还是温柔的泼辣的”

    南叙自顾自说着话,完全没有留意到赵迟暄此时已眯起眼,他的眼型虽艳丽,可眯起来时也是迫人的,尤其是配着他那双剑锋般的眉,冷眼看人便能叫人心里直打哆嗦。

    可南叙没有发觉,她还陷在自己的憧憬之中,“不知哪家的闺秀能入得了舅舅的眼?能与她携手共度一生”

    ”舅舅若果真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性子要记得收敛一下,舅舅是沙场饮血的将军,纵使什么都不做,旁人也胆怯三分,若是舅舅再冷了脸,那岂不是要将人吓跑了”

    南叙的话说完,一抬头,便撞见赵迟暄面无表情的脸,她忍俊不禁,一下子笑了起来,“对,就是现在这个模样,单是瞧着便叫人害怕。”

    “是么”

    赵迟暄两指把玩着南叙方才用过的茶盏,眼睛落在南叙脸上,“阿叙怕我?”

    “我怎么怕舅舅”

    南叙乐不可支,“舅舅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莫说只是冷脸,哪怕提刀我都不怕。”

    哪怕赵迟暄对她举起陌刀,她也只会怀疑是自己身后有敌人,而不是赵迟暄要杀她。自幼相依为命养出来的默契,让她对赵迟暄根本不设心防。

    “只是我虽不怕,旁人却是怕的。”

    南叙莞尔,“杀人如麻的人,哪怕是庇佑自己的绝世悍将,也是招人害怕的。”

    而她,也不喜欢赵迟暄面无表情的脸。

    她更喜欢赵迟暄的笑,清清浅浅的,笑意在他眼底蕴开,凌厉眉眼被笑意柔和,就像钢刀裹上了丝绸,绝对锋利但也绝对温柔的矛盾感让人一眼沦陷。

    “舅舅笑一下嘛。”

    南叙站起身,隔着茶桌,她对赵迟暄伸出手。

    她的手落在赵迟暄脸上,两只手扯着他两边的脸颊,想在他脸上扯出一个微笑的孤度,“舅笑的时候最好看了。”

    赵迟暄抬了下眼。

    他并没有制止她的动作,只是静静看着她,墨色瞳孔似有千山暮雪,云气缭绕中,她看到他眼里的自己,那是一个笑闹着的少女,肆无忌惮在虎口嬉戏玩闹。

    而他,也容忍着她的放肆。

    没由来的,南叙的动作停了下来。————她似乎,有些过分。

    可下一个瞬间,赵迟暄却身体力行告诉她什么才叫真正过分,男人陡然出手,掌心落在她手腕,稍稍一带,她便扑到赵迟暄怀里。

    惯性使然,她的脸几乎贴着赵迟暄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