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宋初渺侧头看他, 见表哥一副笃定的样子,疑道“为什么说是女孩”
沈青洵嘴角轻轻一弯“掐指一算的。”
表哥一本正经的模样,小姑娘当真信了。
宋初渺纳闷道“真的么”
沈青洵笑意更深。
不论何种时候,似乎只要能看见她在身边,他便心安无忧。
他不答反问“渺渺信表哥吗”
宋初渺迟疑了片刻, 看着别处轻着声地在嘀咕“这个也要信么”
沈青洵不禁轻笑出声,不多说什么, 问起她是否要回去了。
“我送你回府。”
宋初渺点点头, 跟在表哥后头走过步廊, 又探身来问他“那么大表嫂呢”
“渺渺觉得”
“男孩吧。”
沈青洵有些诧异,问她“为何”
小姑娘软软地说“我猜的。”
其实也是上回听大表嫂身边的婆子说起的。
那婆子头头是道说了一大堆, 她都没怎么记得, 只记得说表嫂这样的, 很可能会是个儿子。
她也隐隐觉得会是。
一路出了柳府, 表哥都没说什么,宋初渺忍不住问他“我猜的对不对呀”
沈青洵不置可否, 扶小姑娘上了马车,逗她“不知。”
“表哥一次只算一个。”
小姑娘蹙眉歪了歪脑袋, 还能这样么
“那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马车驶动,小姑娘支着下巴,扒在窗子边问。
沈青洵笑说“寒冬腊月的时候。”
宋初渺点了下脑袋, 接着才后知后觉,那时表嫂都生了,还掐指算什么呢。
明白过来表哥在同她玩笑, 小姑娘默默小叹一气。
表哥自咬了她后,就变得越来越幼稚了。
得益于沈青洵的来信,大越军中很快就摸清了鞑靼奇丸的特性。
起初算准他们虚弱期进攻,确实有所成效。
鞑靼一方显然难以理解,大越究竟是如何知晓他们新投入试用的奇丸弱点。
但他们很快做出应对。
他们让营中将士分开服用,一旦有一部分兵士到了虚弱期,便留于营中不出,派其余的兵士出击。
用过奇丸的鞑靼兵一人能抵三人之力,即便此战下来,折损远远大于大越军,也丝毫不受影响。
沈璋带军突袭几次后,因鞑靼的应对,此法也渐失成效。
鞑靼那边,似乎打定主意要拿这一军的兵士来试验奇丸。
若能顺便多杀几个大越将领,更是大功。
如此僵持着,一拖拖到北地都开始转冷了。
沈卫骢起初也没想到,这一次他随父亲过来,竟然会在边关待这么久。
本以为花上半个月,就能把鞑靼打得屁滚尿流。
眼下看这情形,能不能回去过年,都是不好说了。
沈卫骢本就是气难平,得知娘不随军后,又担心爹才会主动跟来的。
如今经了战场厮杀,不仅没消,反倒更憋气了。
在京城时,他好歹也是个体面的公子。
如今在这种地方待久了,军中没人有时间讲究,连他都糙了。
看了眼堆在帐中角落的包袱,沈卫骢穿上军甲走出。
在军中,他认识了些人,一起吃饭一起杀敌。
有些还在,有些死了,更有死在他眼前的。
那包袱的主人已经死了,死前撑了口气求他帮忙,把他的包袱送回去给他妹妹。
但又不让告诉他妹妹,他已经死了的事。
沈卫骢回来后找到包袱,很不讲究的给人拆开看了。
积攒的银钱一大堆,还有些给女儿家的小玩意,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沈卫骢当下生气地想,这种东西送回去,当他妹妹是傻的么,还能相信他活着。
这不是为难他沈二少。
沈卫骢出帐后不久,见营中都在跑动,便知又是鞑靼有异动了。
他长枪一提,上马跟出。
军中都知,沈小将杀敌激猛,不愧是沈将军的儿子。
沈卫骢偶尔听到,也都不会在意。
大哥能文能武,而他至今切磋还没赢过三弟。
飘是飘不起来的。
沈璋也知道自家老二什么脾性,打架还算放心,大局和领兵那是没可能的。
就算一直放在身边看着,偶尔也有顾不见人的时候。
此战时,大越军起初就被敌方冲开了些。
沈卫骢越杀越深入,逐渐带起了士气。
最后大越军优势大涨,将鞑靼打得收兵撤退。
鞑靼兵逃窜,该是收翼时,沈卫骢却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仍是一股脑儿往里冲,很快他一人就与大越军割裂了开来。
像颗丢进了对方黑棋堆里的唯一白子。
他身边将士看见,要他莫追,可再着急也喊不住他。
沈卫骢杀红眼了,听不见,他死死追着对方那个将领。
他记得清清楚楚,那个整日惦记妹妹的傻子,就是死在这个人手里。
那鞑靼将领一开始领兵在退,后见追来的人是那沈璋的儿子,就缓了马势,回身迎击。
周围鞑靼兵听令,也逐渐在缩小包围。
沈卫骢是铁了心要杀人,方才杀了一圈鞑靼兵后,更是在势头上。
鞑靼将领一对上,发现他攻击刁钻凶猛,杀意寒寒,当下知道自己抗不住。
他起了退意,打算靠人围攻。
沈卫骢杀上头了,本能多于思量。
得益他一向热衷于找很能打的人来切磋,身体比脑子的反应要更为迅捷。
就在对方萌生退意的瞬间,驾马冲上一枪横扫,就将人头收缴。
鞑靼兵正要围合,见将领突然死了,围拢的阵形陡然一滞。
沈卫骢单手一提人头,趁此机会,转身冲破包围回奔。
就在这时,身后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射向他的后心。
此回出战,鞑靼兵几击不成就开始退去。
沈璋正觉古怪,便得知另一支鞑靼兵在包围他们后路。
这一支凶猛无惧的样子,恐是刚吃下奇丸。
沈璋当下带着兵士转去后路围守,葛延在不远处一琢磨,也紧跟其后。
葛延一开始和沈璋在小事上闹闹,还是很有力气的。
可如今这么久耗下来,他也没了精力。
眼见沈璋就跟个铜铁所铸的一样,指挥战事不出错,受了伤也从不耽误。
他知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得让沈璋躺下去,最好伤个昏迷不醒,他也好趁机行事。
届时哪怕送鞑靼军尝点甜头,回了京主将也脱不了责任。
若让沈璋最后全无疏漏大胜而归,他就真没法跟太傅交代了。
沈璋面对大力凶猛的鞑靼兵,本就需要更加谨慎。
可忽然之间,他却感觉到他这方的压力变得越来越大。
寻得一丝喘息之机时,他往四下一看,才发现竟是葛延做的手脚。
葛延就在他身边不远,与鞑靼兵交兵时,都刻意将人和攻击往他这边引带。
如此一来,沈璋又要应付面前的鞑靼兵,又要提防突然被葛延推来的袭击,一时间险象环生。
沈璋击杀一人,冲他喝道“葛延,你要反不成”
葛延也击退开一个鞑靼兵,故作不知“沈将军在说什么”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作战时场面本就混乱,即便葛延在其中浑水摸鱼,可只要他没亲自对沈璋做什么,又能有何证据。
葛延挡开鞑靼兵的刀刃,本能趁机杀死,力却往边上卸去,又暗中推了一把。
那鞑靼兵的兵刃突然就调转了头,直朝沈璋而落。
沈璋回身一枪挑开,气急,倒是想将葛延给砍了。
可当下不便分心内斗,大越军更不知发生了什么,若对敌之中,突然见主将与自己的副将杀起来,一番大乱,能直接被敌方冲杀进来。
宋安昱赶至时,也察觉了葛延的一番小动作。
他本就对葛延多上了些心。
如此情形下,他想起沈璋所说的,稍稍一想便驾马往葛延冲去。
沈璋一人就引去了敌方大半攻势,宋安昱身边压力较轻,当下就刻意引来一个鞑靼兵,假意躲逃使对方紧咬不放。
吞用奇丸之后,人会变得嗜战嗜杀,轻易就能被挑动起。
那鞑靼兵眼见追上,想也不想一刀狠狠捅下。
宋安昱侧身伏倒,刀锋紧紧贴着他面庞而过,挟起一道血腥的冷风。
而他伏倒后,马蹄不停正好与葛延擦身而过,身后显露出的是葛延的后背。
鞑靼兵一刀越过了宋安昱,最后狠狠砍在了葛延的腰上。
葛延还在忙着给沈璋找麻烦,殊不知同样的伎俩最终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砍翻下马。
这一刀势大能摧木破石,他几乎被拦腰砍断,当下就瞠目气绝。
这刀若是差了分毫没躲开,或是与葛延交身的时机不对,都会砍在宋安昱的身上,可见凶险。
葛延一被鞑靼兵杀死,沈璋身边陡轻。
沈璋看了他一眼,二人互一点头,便转身清缴起剩下的鞑靼兵。
此一战后,仍是大越军险胜一二。
战后清点时,也将葛延的尸首带了回来。
蓬广待在军中,打的是有机会就捡漏的心思。
平时不是随便搅和两句,就是龟缩在营中,能不出战就不出战。
这会正要出来做做样子,就得知了葛延已死的消息。
他又不是不知葛延什么打算,怎么可能真去奋力杀敌,还被砍成快两截拖回来。
当下神色大变,看向沈璋。
蓬广对上沈璋警告的眼神,后背一寒。
他没想到沈璋竟真敢动手杀人。
那沈璋这一眼就绝不仅是警告,既然已经动了手,下一个肯定也不会放过他。
当时作战不便,回营之后,沈璋便直言了葛延的罪行。
蓬广本要悄悄退去,才离开就被常五带人团团围住。
杀了葛延,扣押住蓬广。
又将二人在军中的心腹拉出来处置后,沈璋总算能好好松口气。
就在医士帮他处理伤处时,他忽见身边人神色不太对劲,直觉到了什么,眉头狠狠一跳。
“发生什么了”
将士硬着头皮禀报“沈小将追敌深入,如今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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