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校花被包养考试作弊”的帖子太热,阮攸攸起诉陈玫的话说出来不久, 就在校园内传开了。
陈玫连假都没请, 慌里慌张地回了家。
“爸”陈玫一进门先忐忑地喊了一声,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向父亲说这件事, 现在家里的情况很不乐观,自从破产之后, 父母整天阴沉着脸, 她不知道自己惹的麻烦会不会让家里的境况更糟糕。
“孽障”陈爸爸一看见陈玫,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起得太猛让他眼前一阵发黑, 身子摇晃了一下,抓起茶几上的文件朝着陈玫脸上拍去,怒喝道“你干的好事”
陈玫手忙脚乱地把文件接住, 打开一看正是法院送过来的, 通知了年后开庭的日期和地点。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乍然看见法院的传票, 陈玫还是差点晕过去, 她脸色惨白,拉住父亲的胳膊,“爸, 现在怎么办啊, 你帮帮我啊。我妈呢妈”
“你还有脸找你妈你妈让你给气病了”陈爸爸恨不得给这个添乱的女儿脸上来一巴掌,现在家里可以说是水深火热,她竟然还有心思找同学的麻烦, 偏偏这个同学还不是个吃素的,受了委屈直接就起诉到法院了。
“爸,你帮帮我吧,我不想去法院,不想坐牢,爸”陈玫泪流满面,拉着父亲的胳膊一阵摇晃。
陈爸爸长叹一声,跌坐在沙发里,沉着脸问道“你到底是惹了谁”传票上只写了起诉人是阮攸攸,他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却想起来到底在哪里听说过。
“就、就是刚开学军训时打伤我的那个贱同学。”陈玫坐在父亲身边,小心翼翼地说道。
她这么一说,陈爸爸倒是想起来了,“沈家大少的媳妇”
陈玫点点头,恨恨地开口“就是她那次她是故意踢我的,差点害得我毁容”
“你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和她起了冲突”一听是沈大少家的,陈爸爸的心放下来一半,沈老爷子虽然不好惹,可毕竟年纪大了,早就不管公司的事了,沈大少手里没什么实力,这件事也许可以和平解决,像上次一样私下和解。
“我”陈玫低着头,把在学校论坛发帖的事说了一遍,“爸,这就是个误会,我也不知道那个开车的是司机呀,沈大少自己都没有开劳斯莱斯,谁知道那车是哪里来的”
“误会别人不知道阮攸攸是沈大少的女人,你还能不知道”陈爸爸瞥了她一眼,摆摆手,“算了,现在说这个已经晚了,想想对策吧。”
陈玫把要辩解的话咽了回去,央求道“爸,你快想想,赶紧让他们撤诉。”
陈爸爸沉思了片刻,“第一,你先把论坛的帖子删了,他们只是怀疑你,未必就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帖子是你发的,把帖子删了,让他们无从追查。第二,咱们去找学校,让学校给阮攸攸施压,就像上次那样,私下和解。第三,我去找沈荣兴谈谈,我和沈老爷子没交情,和沈荣兴倒是能说上几句。”
陈玫眼睛一亮,“太好了,爸,沈沐白肯定会听沈荣兴的,阮攸攸一穷二白,在沈家也没地位,只要沈荣兴发了话,她也只能撤诉”
她说着话,拿出手机来打开学校论坛,突然跳出来一条通知论坛升级,不能发帖、删除、回复,只浏览功能。
“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偏偏要现在论坛升级”陈玫差点气炸了,这不是让她诽谤的证据明晃晃地挂在那里还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吗
“算了,别管那帖子了。”陈爸爸心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女儿是昨天下午发的帖子,沈大少今早就起诉了,他很可能不是猜测,而是真的追查到了女儿头上。如果是这样的话,沈大少绝对早就保留好了证据,那帖子就算现在删除也已经晚了。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做到这一步,也许他们都看错了沈大少,他大概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废物。
更何况,今早起诉,上午法院的传票就送了过来,这效率也未免太高了。不管是沈大少太厉害,还是看了沈老爷子的面子,这件事都不容易摆平。
“我这就约沈荣兴见面。”陈爸爸胸口发闷,之前他也算和沈荣兴有点交情,可现在陈家破产,他已经不再属于燕城的名流精英,想要和沈荣兴见面,还要看人家愿不愿意给这个面子,毕竟很多昔日不错的朋友都已经把他拉入黑名单了,连电话都不接,生恐他开口借钱。
沈荣兴倒是没有拉黑他,电话很快通了,陈爸爸估计是沈荣兴根本就不记得自己,也就没想到自己会给他打电话。
“沈董啊,”陈爸爸笑得很是爽朗,“诶诶没别的事,我现在就在家养老,啥事都没是儿女的事。我家那丫头跟沈董的儿媳妇在学校起了点儿小冲突,我想着见见沈董,当面给您赔礼道歉,再商量一下两个孩子的事怎么解决诶,诶,好的,没问题。”
陈爸爸放下电话,长舒了一口气,“约好了,明天下午我去见他。”
阮攸攸被叫到校长办公室的时候,还以为是高数考试作弊的事,看到陈玫和她身边的中年人,她立刻就明白过来了。
果然,校长笑眯眯地招招手,“阮同学,来,这是陈同学的父亲,你们认识一下。”
“上次在学校医务室见过的。”阮攸攸站在校长另一边,看了看陈爸爸,军训她和陈玫打架后在医务室见过,不过这次看起来比几个月前苍老了许多,不复上次盛气凌人的气势。
校长明显愣了一下。
陈爸爸来找他,希望学生之间不要动不动就诉诸法律,有什么冲突私下解决。他其实是很赞同的,毕竟学校人多,人口密度极大,很容易起些小冲突,要是不管什么事都闹到法院去,一是给国家资源造成压力,二是学校的名声也不好听。
上午已经有下属给他报告了学校论坛的事,还有阮攸攸准备起诉同班同学,他紧急下令暂时关闭论坛,只浏览功能,至于阮攸攸,他也是打算看能不能和解撤诉。可听阮攸攸的话,难道她们不是第一次起冲突了
陈爸爸看了看阮攸攸,上次他根本就没注意到阮攸攸,只轻蔑地看了沈沐白一眼就离开了医务室,这次他才认真地打量了一下。不管沈家大少是不是废物,眼前的小姑娘白白嫩嫩,看起来很是娇软乖巧,一看就是极有教养,不像是人们口中的乡下丫头,倒像是豪门养大的。
“阮同学啊,就算你还记恨这上次的事,可你受了伤,我家陈玫也受伤了不是,她还差点毁容了呢。同学间要互敬互爱,不要因为过去的小事斤斤计较,这次的事是个误会,私下和解就好了,没必要闹到法庭上去吧”陈爸爸开口就是一通大道理,根本就不说谁对谁错,直接把这件事说成是阮攸攸没放下几个月前的恩怨。
“这是个误会吗”阮攸攸黑亮的杏眼看了看校长,又看了看陈家父女,“那论坛上的帖子到底是不是陈同学发的呢”
陈玫一滞“”
如果阮攸攸已经知道是她发的帖子,现在她死不承认倒是显得这次和解毫无诚意。可如果阮攸攸根本没有证据,只是在怀疑她,她现在开口承认,岂不是不打自招
“当然不是我发的帖子。”她还是选择了不承认。私下里偷偷发帖还好,让她当着校长的面承认自己做过这么阴险龌龊的事,她还是拉不下面子来。
阮攸攸白软软的两只小手一摊,圆圆的眼睛无辜地眨了一下,“既然不是你发的帖子,那我只会败诉,陈同学何必急着和解呢等我败诉了,我给陈同学当面道歉好了。”
“胡闹”陈爸爸板着脸,端起长辈的架子训斥道“你当法院是过家家的地方吗有事没事地就到法院起诉同学这样不负责任地玩闹,不仅给同学造成困扰,伤害同学间的情谊,还会给法院造成压力。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反正起诉没什么成本,败诉了也没事,那法院得忙成什么样了”
阮攸攸的小脸也板了起来,“怎么,照陈先生的说法,只有胜诉的人可以起诉,败诉的就是给法院添乱那审理之前要先让陈先生判断一下胜败吗,好决定谁才有资格去法院起诉”
不等陈爸爸开口,她又接着说道“再说了,给同学造成困扰,伤害同学情谊的可不是起诉本身,而是引起了起诉的事件”
眼看着陈家父女哑口无言,校长开口问道“所以,阮同学是确定那帖子是陈同学发的”
阮攸攸笑眯眯地弯了一下眼睛,“校长,您想知道的话,怎么不直接问陈同学呢毕竟,有没有发帖,她自己才是最清楚的,不是吗”
校长嘴角一抽,眼前的小姑娘看起来乖巧无害,实际上却是个不肯吃亏的,想到昨天黄主任引咎辞职的凄惨下场,他心中暗暗生了警惕,本来打算一定要让阮攸攸撤诉的想法也收了起来。
“阮同学,不管这帖子是谁发的,你要是调查的话,学校的技术部门肯定会全力配合。”校长话锋一转,“只是,起诉的话毕竟对学校的名声有不好的影响,要不你再考虑一下,我觉得还是可以私下和解的。”
阮攸攸摇摇头,“校长,我觉得学校的名声好不好,不在于有没有出罪犯,而是在于学校对于犯罪学生的态度,是包庇隐瞒掩盖事实,还是坦然面对配合调查”
“再说了,”她看了看因为听到“罪犯”两个字而愤怒地瞪着自己的陈玫,“我们之前已经和解过一次了,如果和解真的有用的话,昨天的帖子就不会出现。”
校长已经见识过小姑娘的脾气,一听她的话就知道这件事无力回天,他摆摆手,“那好吧,如果帖子真的是有人恶意诽谤,而那人又是本校的学生,只要查出来,就开除学籍。”
陈玫的脸色更白了,摇摇欲坠地跟着陈爸爸出了校长的办公室,她眼圈通红,恨恨地瞪着阮攸攸,一副恨不得咬她一口的样子,“你、你不要得意得太早了”
阮攸攸淡淡地开口,“事实上,我没觉得有什么好得意的,我只是在维护自己最基本的权利罢了。”
两人在校长办公室门口互看一眼,分左右各自离开,校长把她们的班主任叫来,了解了一下当初两人起冲突的情况,又安排学校的技术部门,准备把论坛改成实名注册,以避免以后再有人不负责任地信口开河。
接下来的两天,陈玫都没有在学校出现,这两天也不上课,就是把各科的期末考试成绩放出来。
阮攸攸的成绩出乎意料的好,几乎全是班级前列,算总分的话,更是班级第一。
“小可爱,我就说你没问题的,考试之前还那么紧张。”褚媛笑眯眯地拍了拍阮攸攸的肩膀。
阮攸攸都顾不上矜持了,笑得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
她从来没有正经上过学,对于上大学是又期待又紧张,生恐课程跟不上,想起刚开始看高数的时候,简直是一头雾水,多亏沈沐白给她补课,才能跟得上老师的讲解。
没想到,竟然得了第一名。
阮攸攸美滋滋地想着照这样下去,她可以顺利地读完大学了。
阮攸攸的成绩也引起了大家的讨论,虽然现在不能上学校论坛发帖了,可那个校花作弊和被包养的两个帖子还顶在最上面,打开论坛的人一眼就能看到,所以很多同学都在等着看阮攸攸的考试成绩。
班级第一
众人的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就这样的水平,人家根本不需要作弊好吧而且既然光明正大地走法律程序维护自己的名声,显然那“被包养”也不过是有人造谣,毕竟一个长得漂亮当选校花的女生,又是天天豪车接送上下学,无论从容貌还是家世,甚至是成绩上来说,都是有可能引起别人嫉妒的。
也有不少男同学扼腕叹息,这样好的女孩子,怎么就被人捷足先登了呢而且还是直接结婚了,他们可真的是一丁点机会都没有了。
阮攸攸听力本来就异常,她走在路上总能听到别人对自己的议论,不过这两天已经听得太多以至于麻木了,干脆不听不想,经过这次紧张忙碌的期末考试,她决定好好地休息几天,过个愉快轻松的寒假。
上午安排过寒假的事就正式放假了,阮攸攸背着双肩包,直接让魏永把车开到了跃华。
大厦顶层,黑色的门紧紧闭着,阮攸攸轻轻推开看了看,办公室里面只有沈沐白一个人。
他正在低头看着什么文件,听见门响,抬起头微微一笑,招招手,“攸攸,过来。”他这里只有阮攸攸敢不敲门直接进来,不用看都知道是她来了。
阮攸攸小跑了几步到他身边,沈沐白站起身帮她把双肩包摘了放到一边,又把厚厚的羽绒服脱下来。
“沈先生。”阮攸攸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仰起小脸看他,眼睛亮晶晶的,“你猜我考了班里多少名”
“唔”沈沐白假装思考了一下,“第十名”
阮攸攸的小眉头皱了一下,用力摇摇头,“不是,再猜。”
“那”看小姑娘那激动的样子,沈沐白其实早就猜到了,可他还是装着想了想的样子,试探着说道“难道是前二十名”
“诶呀,不是”阮攸攸轻轻跺了跺脚,白软软的脸颊鼓了起来,“越猜越远啦”
“哦,那就是第五名”沈沐白忍着笑,看小姑娘着急。
“接近了一半啦”
“难道是第一名”沈沐白十分“诧异”地扬起眉头,“不会吧攸攸这么厉害的吗”
阮攸攸抿着唇一笑,小脸有点泛红,“也没多厉害啦,要是没有你的话,别说考第一了,我可能连及格线都到不了呢。”
她清澈晶亮的眼睛看着沈沐白,“沈先生,谢谢你。”
她的声音软软的,糯糯的,带着股认真劲,仔细分辨的话,目光里还有一丝的崇拜,好像他帮她做成了什么十分重大的事情似的。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沈沐白有瞬间的失神。
他低着头,黑色的碎发搭在额角,偏狭长的眼眸一眨不眨,纯黑的眼睛本来就容易给人专注又深情的错觉,现在收敛了漫不经心,安静地看着阮攸攸,更是让她一阵脸红心跳。
“沈先生”阮攸攸的脸更红了,她喃喃地唤了一声,长长的睫毛飞快地眨了两下。
她总觉得接下来要发生些什么,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气氛正好,捣乱的小阿福又不在,也不会有人闯进来,他、他是不是要
阮攸攸不知道自己该提前闭上眼睛,还是等他吻下来的时候再闭上,正在心慌意乱地拿不定主意,却见沈沐白突然退后了一步,若无其事地把她的羽绒服和双肩包拿到屏风后面挂了起来。
阮攸攸“”
他是怎么了
阮攸攸已经两周没去老爷子那里,到了周末,和沈沐白一起去了城郊。
刚从车里下来,一个黑白色的毛团就扑了过来,阿福抓住她的裤腿,小尾巴疯狂地摇着,“呜汪呜汪”地叫得特别欢快。
“阿福,你好像长大了些呀。”阮攸攸蹲下来摸了摸小狗狗,在老爷子这里养了些日子,阿福看起来比初见时精神了不少,小身子上也有肉了,毛发蓬松浓密,看起来更像是只威风凛凛的小狼了。
阿福兴奋得不行,绕着阮攸攸不停地转圈,阮攸攸招招手,“走,咱们进屋去。”
“攸攸来啦。”老爷子上次虽然去公寓和两人一起吃了午饭,可毕竟时间短,这次看见两人一起过来,很是高兴,“攸攸是不是期末考试结束了,该放寒假了”
“嗯,考完啦。”阮攸攸点点小脑袋,“爷爷,我考了第一名呢。”
沈沐白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小姑娘考试前有多紧张,考完了就有多高兴,尤其是得了班级第一,简直不知道该怎么乐才好。想起小姑娘冲进他的办公室,抱着他的胳膊宣布这个消息时那骄傲的小模样,沈沐白黑黢黢的目光更深了几分。
“哎呦,第一名啊,那可得奖励一下”老爷子颇有兴致,“攸攸想要什么”
阮攸攸摇摇头,笑眯眯地扶着老爷子的胳膊,“我没什么想要的,再说,这都是小白的功劳,没有小白帮我补课,我可能会挂科呢。”
两人有两周没来这边,这次一来家里顿时显得热闹了许多,王管家特意安排厨房做了丰盛的晚餐,还给阮攸攸准备了她爱吃的乳酪小蛋糕,盛在雪白的碟子里,放在她的手边。
老爷子的身体好了很多,已经没有大病初愈的虚弱感,吃过晚饭,沈沐白和阮攸攸扶着老爷子的胳膊,三个人在外面的小花园里转了两圈消食。
此时已经是年底,燕城最冷的时候,小花园里一片萧瑟,倒是墙角的一树梅花开得正好。阮攸攸很是喜欢,在树下仰着脖子看了好一会儿,老爷子让人给她剪了几枝,插在花瓶里放到了卧室床头柜上。
沈沐白洗过澡,拿了本书靠在床头翻看着,虽然是隆冬,可老爷子畏寒,家里的地暖烧得很热,他只穿了件短袖的睡衣,露出结实匀称的小臂,两条大长腿随意地交叠着,搭在薄被上。
阮攸攸还没上楼,她在客厅里陪着阿福玩了一会儿,把阿福送进它的豪华狗窝,点了点它的脑门,低声叮嘱道“阿福,你要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不许上楼去,今天我、我要和小白做很、很要紧的事,你要是再敢去打扰,我就让小白把你”
她顿了一下,终究不忍心说出“狗肉火锅”几个字,只努力做出一副凶恶的样子,威胁到“让小白把你修理一顿。”
也不知道小阿福有没有听明白,舔了舔她的手指,讨好地用小脑袋去顶她的手。
阮攸攸深深地吸了口气,不管沈沐白是怎么想的,他确实在疏远她,虽然经过她的努力,他现在不会特意避开她,也会摸她的头,也会捏她的手,可他显然在竭力避免两人有更进一步的接触。
“哼。”阮攸攸哼了一声,小拳头捏紧给自己打气,“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