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床幔之中的人不知是被气还是刺激到了,急促的咳嗽了起来。
止水听的心慌又不敢踏进去,连匆忙赶来的康大夫也不敢进去,只好求助的看九阴,九阴对他摆摆手让他们该去厨房的去厨房,该熬药的去熬药。
她就坐在桌子前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托着腮瞧那黑色的床幔,那仿佛是一道屏障,一堵墙,他把自己和所有人隔绝开,拒绝所有人靠近他,像是一只蚌缩在它的壳里,而那硬邦邦的壳里是鲜甜滑美的他,壳里的他啊……又凉又白,嫩的仿佛能滴水,啧啧啧。
系统:“……反派他还病着。”
床幔里的裘衣轻半天没听见她的动静,以为人全走了,僵凉的身子脱力的摔进床褥之中,扯住被子将自己的脸闷了住,若能闷死自己就好了,他扯进被子屏住呼吸,外面忽然传来了她的声音。
“坏东西。”
裘衣轻吓的手指一抖,松开了那被子,她没出去
她的声音在缠绵的雨夜里传进来,听起来格外的迤逦,“别以为你病了就可以对我吆五喝六,我既是你的药引你就该好好养着我,知道吗”
她全知道了
裘衣轻慢慢拉开了被子露出一双没有光的眼睛,她知道了他只是把她当药引喝她的血在治病那她……为何还不走和离书没有交到她手上吗
房门外传来脚步声,止水匆忙而去,又匆忙回来,站在门口为难的说:“夫人,厨房没有备田鸡,厨娘问您今日换成鱼,明日给您备田鸡行吗”
她的声音便老大的不高兴,“我不爱吃鱼,那么多的刺麻烦的要死。”又问:“那河蚌呢”
“啊”止水惊讶的问:“夫人要吃河蚌这、这也没有……”夫人想吃的倒是真新鲜。
“怎么什么都没有”她不高兴的对着床幔发脾气:“你们堂堂嗣王府怎么连这些个野味也没有这个节令不就该吃这些野味吗还王府呢,吃这个也没有,吃那个也没有。”
裘衣轻躺在榻上听着她的声音混在雨夜里,这府中从她进门似乎就没再像个墓地,她吵闹极了,这世上怎会有她这样难缠又娇滴滴的人
止水站在门外有些无措。
春桃取了她的衣物过来,轻手轻脚的进来小声哄她,“夫人别生气,这个节令河中鱼最是肥美,今早才送来的江团鱼,这种鱼最适合烤来吃,刺少肉又细嫩鲜的很,不如奴婢亲自烤一条给夫人吃将鱼刺细细的给您挑出来,不麻烦的。”
“你会烤鱼”她惊讶的问。
春桃笑着小声说:“奴婢的娘是这府中厨娘,奴婢打小跟着娘学做菜,小时候最喜欢烤些鱼啊野鸡啊来吃,夫人若是口淡想吃些重口的,奴婢切了辣椒混着花蜜涂在鱼肉上来烤,烤的外焦里嫩油混着花蜜保准好吃。”
九阴听的眼睛亮了,没想到这圣母小春桃还会这个,她挥手让春桃去做,又吩咐道:“就在外面的回廊下烤,让我瞧瞧你是怎么烤的。”
春桃看了一眼安静的床幔小声说:“不好吧夫人,烟熏火燎的再熏着您和爷。”
“让你去你便去。”九阴对她和止水挥挥手。
床幔内的裘衣轻低哑道:“滚回你的院子去。”
她笑吟吟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你娶我进来,我就是嗣王妃,这整个王府是我的,你也是我的,我堂堂当家主母想在相公门外烤鱼吃都不行吗没有这样的道理。”
“宋燕呢!”他气的喝了一声,紧接着是一连串的闷咳,咳的他浑身发颤抓紧被褥。
却听她甜甜的应了一声:“在呢相公,烤条鱼而已,相公还至于对我这么凶我将喜房烧了也没见相公怎么样。”
她这个女人……
裘衣轻气的出了一身薄汗,他不想跟任何人说话,可这个女人就是能逼得他不得不开口,他喝止水不许生火,这个女人就自己在他门外将火生着了,炭火的味道燃起来传进房间里,他气的眼睛发红闷头缩进了被子里,不打算再与她说一个字,一个字也不说了。
反正她也压根不会听。
回廊下止水和春桃拼命扇着火,生怕有烟进去熏着裘衣轻,好在用的是好炭压根就没有烟,将腌好涂好的鱼架在火盆上,没多大一会儿鱼油的香味就烤了出来。
春桃蹲在一旁用小刷子一圈一圈的刷着花蜜,将鱼烤的金黄金黄,鱼香味混着甜腻的花蜜味飘在雨夜里,飘进开着窗户的房间里。
“好香啊。”九阴趴在窗下的罗汉床上,胳膊肘架在窗户上,探着身子看他们俩烤鱼,看着那花蜜和鱼肉掉进炭火里“滋啦滋啦”的作响,整个胃都饿展了,“熟了没”
床幔里的裘衣轻再次在被子里睁开了眼,她好烦人,这已经是她问“熟了没”第九遍了,她的嘴巴仿佛闲不住一样,不停不停再问:“还没熟吗熟了吧怎么这么难熟”
吵的他无比回避,他这常年充斥着苦药味的房间里被塞满了甜腻腻的烤鱼味。
他明明一点胃口也没有,硬是被那浓重的味道勾出了本能的饿意,他侧了个身将脸冲向墙壁,拉进了头上盖着的被子,烟熏火燎早就将鱼的鲜味破坏了,会好吃吗
“可以吃了快端进来端进来。”她从罗汉床上跳了下来,光着脚跑到床幔外不远的八仙桌前,敲着桌子让止水端进来。
那味道就更重了,他闷在被子里也闻得清清楚楚,还听见她边吃边“嗯嗯啊啊”的夸赞春桃,“好吃啊!外面焦焦脆脆的,甜辣甜辣,里面滑嫩嫩的像裘衣轻的小嘴唇!”
春桃和止水惊的连连咳嗽。
裘衣轻闷在被子里又气又羞辱,她却嬉皮笑脸的又问他,“相公饿不饿想不想尝尝嫩过小嘴唇的鱼肉”
他到嘴的“滚出去”又咬牙咽了下去,他不要与她说话,说了她也只会嬉皮笑脸的又同他卖乖。
谁知忍完她吃鱼,她又想喝酒了,命春桃取来果酒用冰镇着,在他这屋子里喝,喝的满屋子酸酸的酒香。
他空落落的胃里一阵阵收紧,竟是觉得饥饿难忍,他闷在被子里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却没有睡多久,一闭眼就是血淋淋的春蝉、血淋淋宋燕呢。
他手脚冰凉的又醒过来,听见屋子里安静极了,没有人声,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和不知哪里来的水声。
她吃饱喝足总算走了
那水声响的大了些,之后是很小很小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走到了他的床幔外。
她还没走
裘衣轻屏住呼吸听外面的动静,先听到了敲门声。
“谁”她的声音果然响在几步远的床幔外。
裘衣轻抓紧了被子。
“是我夫人,王爷的药熬好了。”是康大夫的声音。
“他好像睡了。”床幔的响动了一下,有脚步声进来,被子里的裘衣轻整个脊背难以控制的收紧戒备了起来。
那脚步声却没靠近他的床,只是停在了床幔后,她开口说:“进来吧。”
声音好近好近。
裘衣轻不安的手指僵冷僵冷,悄悄的掀开一角被子朝外偷偷扫了出去,昏昏暗暗的床幔内,他先看到一个雪白雪白的背影和光洁的大腿。
她竟然……什么也没穿的站在他的床幔内,像是刚沐浴过,浑身湿淋淋的挂着水珠,黑发的头发散下来一下缠在她光溜溜的背上和脖子上,水珠顺着她的腰线往下滑,一直划过臀部,划过大腿,掉在地上……
“放在桌子上吧。”她站在厚重的床幔内,毫不在意的对外面的康大夫说。
“是。”康大夫小心翼翼放在了桌子上,低声嘱咐道:“今晚就劳烦夫人了。”
他的声音就在床幔外,距离宋燕呢不过三两步的距离,而她光溜溜的站在床幔内半点紧张的情绪也没有,随随便便的“恩”了一声,仿佛这个样子是常态一般……
她就不怕康大夫看到风吹一吹将帐幔吹起来呢
他又生起气来,听着康大夫退出去,房门关上,他忍不住的道:“你的羞耻之心连同你的衣服一起被你烤着吃了吗”
她像是吓了一跳,颤了一下慌忙转过身来,一双黑亮亮的眼睛对上了被子缝隙里他的眼睛,“相公没睡啊你不理我,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他又将被子蒙了上。
她轻笑了一声,娇嗔着与他说:“我带来的衣服全脏了,都是血污洗不掉,嫁过来后相公又没给我做新衣服,我没得穿了。”
她才嫁过来几日,衣服就全脏了没了
裘衣轻闷在被子里又想起她睡在罗汉床上穿的是他的寝衣。
“相公喝药吗”她问他。
“不喝。”他在被子里说。
她没再说话,转身掀开床幔光着身子走了出去,走到桌子前端起那碗药喝了下去,苦的她皱眉。
刚喝完转身,那床幔里就丢出来一件寝衣。
是裘衣轻的寝衣。
“穿上,回你的房间去。”裘衣轻哑着声音跟她说。
她弯腰捡起来闻了闻,好香啊,那么多的反派,为什么裘衣轻这样的好闻
她随便披在了身上,裘衣轻比她高不少,那寝衣正好到她的大腿之上,她也没系带子,摸起药碗旁的小刀子,挑开床幔又走了进去,“相公不给我裤子我怎么出门啊”
裘衣轻还没来得及拉上被子她就走了过来,他慌忙要拉上被子,她却伸手按了住。
“相公别怕,我不碰你。”她俯下身来,湿漉漉的黑发荡在光溜溜的胸前,一双眼睛压下来瞧他。
裘衣轻脊背发僵的慌忙往后一撤,抗拒至极的哑声说:“出去……”
她冲他笑了一下,手指间的小刀子一转将自己的右手腕划拉了一道口子。
血的味道一下子冲在了裘衣轻的鼻翼间,她的血是甜的,腻的,他太清楚这个味道了,只是闻到喉头就开始发痒。
“相公喝了药我就出去。”她握着刀子的左手抬起来捏住了裘衣轻的下巴,一用力捏开了他的嘴巴,直接将自己的血滴了进去。
裘衣轻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他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被她触碰的一瞬间颤抖的身不由己,血流进他的唇舌间,宛如上瘾的毒药,他想打开她的手,可喉咙却吞咽了下去。
“相公的药真苦,怪不得你不愿意喝。”她说:“以后我替你喝了,你只用喝我的血就好,我不怕苦。”
裘衣轻惊慌的眼睛看住了她,她有一双夜一样的眼睛,藏着她的鬼话。
她那么娇气,却说她不怕苦
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