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玄幻小说 > 治愈偏执的他[八零] > 第64章打个脸
一大早外头就闹腾个没完。
起因是一辆卡车轰轰驶进巷子, 屁股后头装着大箱小箱,停在了章家门口, 引起万众瞩目。
“哪来的车”
“车上什么玩意儿看看去。”
一个看看去背后,有的是十个二十个我也看看。人们刷着牙洗着脸,还有捧碗喝粥的,纷纷边做事边看热闹。
这时车里跳出个小伙子。
年轻力壮的模样, 穿深蓝色的工作服, 目清脸净。三两大步上前,砰砰敲响了章家的大门。
“有人在不”
“你好”
“你好我是来送货的。”
一声接着一声锲而不舍的喊, 紧闭的大门终于有了松动。章程程半张脸露出来, 局促不安地打量着小伙子, “你谁”
“我是国立家具送货的。”
小伙子笑露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朝柳巷8 34号是您这不昨晚您定的家具都送来了, 这是核对单子,您给看看。”
莫名其妙被塞了一脸的对货单, 章程程那双肿如金鱼的眼睛瞪圆了, 下意识撒腿往屋里跑“妈妈你起了没”
“嚷什么嚷”
章老太一声大吼。
她今个儿不舒坦, 浑身骨头疼得厉害。正侧卧在床上硬抗,被这咋咋唬唬的大嗓门吵得太阳穴乱蹦, 伸手一扫,碗筷全摔在地上。
章程程一下被摔怕了, 委委屈屈的解释“门外有人送家具, 说咱们昨晚给定的。我就想问问是不是你“
“没有, 滚”
“是不是大哥大嫂他们”
“说了没有就没有, 你是聋了么”
章老太猛得张开眼睛,神色凶恶得要命。
章程程急忙转身退出去,身后还黏上来一连串的咒骂“长得丑精八怪还笨手笨脚,成天光能瞎吼吼。大师说得没错,你就是个煞星尽早给我滚回夫家去,少在这儿白吃白喝”
一番来自亲生母亲的恶语,仿佛刀尖滚过肌肤,伤得女儿疼痛不已。
眼睛濡湿了,她抹掉。又拉开门,含糊去拒绝那个送货小子“我、我们家没人定家具,你走吧。”
“别啊太太”
小伙子伸手挡着门,急得抓耳朵“家具全在车上放着呢,红木的一套组合家具。沙发茶几电视柜,还有指名的冰箱,十八寸熊宝彩色电视机。家具票彩电票和定钱我们老板都收下了,你不能说不要就不要啊。”
“我”
章程程几欲拒绝,外头激起一片哗然。
“红木家具呐,值多少钱”
“啥是组合家具”
“组合家具就是一整套的沙发床桌柜,一个色儿。看着齐整,气派组合家具沙发床,彩色电视放中央。三间砖房水泥地,租辆卡车接新娘。没听过”
有人眯起眼睛一望,“呦,还真是冰箱。章家这是不声不响发迹了啊,千把块钱的双门冰箱都买得起”
“发不了。”
旁边说“章家早早分了家,只留大儿子章国栋住这儿伺候着章老太。人家两口子都是实诚的,五十岁的人还不敢享福,日日天不亮就出门干活去。一毛钱都想掰开两半花,哪能弄出这大手笔。”
那究竟是谁定的家具
章程程心里也泛着困惑。众说纷纭之际,对门男人突然拍脑门来了一句“你说是不是章程程她家男人定的家具”
他媳妇反驳“她男人能这么大方”
左邻右舍展开讨论“兴许章程程她男人想把媳妇儿接回去,就花大价钱给婆家赔礼道歉来了呢”
“前头小伙子说是个男人送来的,对得上。”
“哎。”
门户中一声滋味不明的叹息“这么看来,章程程嫁得不算差。她男人也没咱们以为的那么差,好歹买得上彩色电视机呢。”
他们的话语一个不拉下,全部钻进章程程耳中。她同样浮起了期望指不定就是自家男人回心转意,千金置买家具哄她开心呢
当即亮着眼睛问“是个男人定的”
小伙子点点头“高高瘦瘦,挺年轻的。”
是了是了。
她家男人小她五岁有余,高高瘦瘦,一张面皮生得极为俊秀。凶神恶煞抄家伙打人时还是俊的,以至于她能还手却舍不得还手,甘愿蜷缩成笨拙的一团,任打任骂。
当然下跪道歉时更俊。
一次次搂着她说再不沾酒了,再不打她了。那副眉眼好看的不带人间烟火,跟神仙书生似的,她就忍不住搂回去,原谅他了。
不然还能离咋的
自家男人千好万好,除了酒品无可挑剔。要是肯下定决心戒酒,她必是天底下最好命的女人了。
章程程想着想着就红了脸,拉开门,含糊地说了声“你们把家具搬进去吧。”
“千万小心别碰坏了。”
特意叮嘱着呢。
大家伙儿不做声,瞧着章程程挺直腰板 比那小伙子还大的一个人,威风地走来走去,神气指手画脚,都觉得她变了。
钱给人底气,底气是能让人脱胎换骨的。
林雪春推门而出时,就碰到个脱胎换骨、光彩照人的章程程。
手脚突然不笨了,眼睛鼻子嘴巴不唯唯诺诺了。她转头对她笑。嫌笑不够一样,还走到她面前来笑。
“林姐,昨天孩子淘气,给你添麻烦了。”
志得意满语气,章程程低声道“但你一把年纪跟孩子斤斤计较是不对的,伸手打他更不行。要不是咱们做邻居,又觉着你心不坏,我差点就找公安去了。到时候闹得多难看呀。”
你他娘倒是找去。
林雪春没来得及说,因为章程程说起话来不容插嘴,字句排得非常密集。
“你们乡下打骂孩子是常事,咱们城里不这么干。你以后要小心些,收着点脾气,我怕你白白闯祸。对了,我说这话没怪你的意思,全是好心。你别多想啊。”
“黄鼠狼给鸡拜年。” 终于插上一句话。
“咱们不说那些了。我家男人送来好多新家具,大厂子出来的沙发电视柜子都有。估摸着老一套家具没用了,要不便宜卖给你吧。” 仿佛想到了绝妙的好主意似的,章程程满脸高兴。
林雪春不为所动,“不缺你那点屁玩意儿。”
“送你也成。”
章程程继续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们是乡下来的,难处多,我愿意帮衬你们的。”
明摆着不听人话啊。
林雪春不怒反笑了“整什么阴的阳的怪里怪气想显摆你就大方显摆,想埋汰就大方埋汰。叽叽咕咕鸡叫似的一大堆,鬼晓得你要说什么。”
“我是一片好”
“拉倒吧你”
林雪春语气锋利“两面三刀的臭婆娘,有胆挤兑没胆子认。你章程程就是这副小家子气,活该一辈子上不了台面,处处惹人嫌。就算本事通天买了整个北通又怎样,照样要被我踩在脚底下“
两面三刀可是林雪春昨晚向儿女讨教来的成语,夜里喃喃上百次,总有一种派得上用场的直觉。早上起来果然灵验了,幸亏她记得清晰,咬字快狠准的,杀伤力很足的样子。
她满意了。
周围鸦雀无声了,一片令人心惊肉跳的寂静。
好一张流利带刺的巧嘴儿,别说章程程无言以对。就是整条巷子合起伙来帮章程程,一时之间也是想不出应对法子的。
林雪春太泼了,忒狠了,得罪不得。
众人默不作声佩服起林雪春,那边家具搬完了,小伙子拿着纸笔喊“太太麻烦你给签个字。”
无形缓解了尴尬。
章程程气人不成反碰一鼻子灰,脸色有点勉强。一笔一画签下姓名,背地里还在自我安慰林雪春就是自己男人不像样,嫉妒她年轻,还有个宠媳妇的好男人罢了。
不理她。
理她就上当了,不理不理。
递出纸笔,冷不丁小伙子低头一看,愣愣喊了声“错了”
错了
捕捉到关键字眼,撤退中的邻居一秒回到原位。十多双耳朵,清楚明白听见小伙子的诧异“这名字对不上,不该是收货的名儿啊。”
“什么对不上”
章程程拉过板子一看,自个儿名字没写错啊。有点本能的慌乱“我就是这个名,没错。是不是你不识字章程程,立早章,禾口王的程。”
小伙子一个劲儿摇头“我得打个电话问问老板。”
话没说完就跑了,章程程伸出手去,只抓住一把空气。
“我家有电话,来我家打”
邻居伸手招呼,小伙子跑了进去,连声道着谢儿。
然后就是整整五分钟没出来。
章程程在门边上站立不安,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都让她张皇。手里一张验货单子一捏再捏,快捏烂了。脊梁骨又收了起来,身子又慢慢恢复成含胸驼背不敢示人的状态。
分秒走得漫长,时间几乎凝滞。数不清多长时间过去,小伙子总算出来了。
怎么样了
章程程想说你们弄错了吧好好一家家具店怎么搞的,连名字都弄不清楚下回再这样,非要你们老板登门来给我道歉
口气要硬点。
拿出前所未有的硬气,才能好好反击这群幸灾乐祸的邻居。顺便让她娘看看,章程程不是破算命口中的天降煞星,她是有人爱的。
接着清了清嗓子,“你们”
仅仅两个字。小伙子腿长嘴快,更快朝她低头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是我们弄错门号了。我们老板说了,以后你来第一百货商场认准佳宁家具店,不管看中什么一律打九折,算是给你赔不是。”
转头又是一挥手“兄弟们再辛苦会儿,把家具抬出来,咱们送错地儿了。”
等等。
什么弄错了,怎么可能弄错了
章程程还没晃过神来,四处的动静已经迅速扩大。
奚落她自作多情,嘲笑她自以为是,还有说她小人得势,活该白乐一场的。所有言语汇聚,犹如一串鞭炮在耳边爆炸,噼里啪啦的,
她头昏眼花,急煎煎抓着小伙子,“你是不是弄错了再打个电话问问,定家具的男人姓陈,他叫陈路仁,十天前酒醉了打我一顿,让我脑瓜顶开了一道口子,送到医院缝了五针。这家具就是他买来给我道歉的啊,你打电话问去问”
小伙子手足无措,勉强想出一个下策“要不这样。你真喜欢这套家具的话,我做主家具留下,你把家具票电视票、定钱尾钱全补上给你打九折,免去搬运的钱,直接给这个数。”
报了一个大四位数。
众人面面相觑,章程程面色发白,喃喃自语“不行,这不行。我早说过我家没人定家具,是你们非要塞进来的,怎么说搬走又要搬走了没这个理儿“
双手一伸,拦着门不让进出了。
小伙子又急又无奈“章太太你不能这样就算不算定钱,这批家具尾钱占大头,还是要付的啊。”
对门女人扬声“别难为人一送货的男同志,真舍不得,你章程程出钱买啊。”
章程程一看就知道,是那个把握着全家财政,趾高气昂的女人。一会儿凶巴巴,一会儿娇滴滴,也就她家男人傻子似的受着。
她好心揭发这事儿,女人就怨上她了。
“再不出钱,可要闹到公安去了。”
其他人也起哄“哪有白占东西的好事当天上掉馅饼呐,这吃相太拿看了些。”
“都给你打九折了,找你男人带你买去啊。”
章程程心一紧。
尾钱千把块,九折她会算,照样千把块。欣喜若狂的大脑冷却下来,她忽然意识到,自家男人成天为了酒钱打她。昨个儿大半夜来道歉,还说这回是迫不得已的,劝她为了自己的小家,想办法从她娘手里分到一间宅子,转手卖出去就能有几万块。
哪来儿的钱给她买家具呢
即便男人有钱有心,刻薄嘴脸婆婆抱准豁出命来阻拦,怎么轮得到她章程程享福
说到底就是被好话捧晕了头,飘飘然就给收下。妄想出一次风头,结果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挨巴掌,脸都丢尽了。
屋里的章老太被闹得不得清净,骂咧个没完。
章程程拿不出钱,死死咬着唇,只能心不甘情不愿放走那些家具。
本该是她的家具啊
章程程越想越恼火,不甘心,用力拉住小伙子问“我就想知道这些家具到底是谁定的,你能说么”
折腾到这份上还不死心
就是个笑话林雪春都看够了,双手把这门,打算回头重新洗把脸,去去晦气来着。
没想到那小伙子吐字清晰“家具是要送给宋家的。”
这条巷子只有一户人家姓宋
大伙儿齐刷刷看向林雪春,章程程则是用力摔上了门,整个人瘫坐在地。
家具送给宋先生宋太太,没错,这回真没错。定家具的先生姓陆,是他们老板的好朋友好兄弟,真的,再错半个字就天打雷劈。
送货小伙儿就差挖心掏肺保证了。
陆。
林雪春脑筋不带转,直接蹦出一个名陆珣。
本不想收的,架不住小伙子愁眉苦脸地恳求,大秋天搬来搬去后背衣服都湿了。左邻右舍又在劝,人家打包装车不容易,事情办砸了怕是要丢岗位。
只能暂且收下了。
小伙子们顿时眉飞色舞,鼓起劲儿抬东西。林雪春顺手给他们倒了两杯水,转头被邻居拉住。
“是不是昨天中午来你家吃饭那个”
“啊”
“就是后来你家丫头送出门去的,他送家具是不那小伙长得不错,你家丫头生得水灵,俩孩子看着特登对。”
林雪春听出不对,眉头一皱“他不是那回事。”
那人忙不迭反问“你看你家刚好缺家具,人家转眼送上门,多上心。这样的好女婿你还看不上啊我推心置腹说一句,你真不要,巷子里多得是爹妈想招揽呢。”
林雪春倒是想否认到底,直接说陆珣是表哥堂哥,断了乱七八糟的谣言。
但想起女儿那眼巴巴的模样,话到嘴边噎住了。不敢把话说是,鬼使神差把陆珣说成老朋友的儿子,小时候在他们家住过一阵子,关系还成。
“那你女儿”
“她就一小丫头,大学没念完不搞有的没的。”
好吧。
邻居最后提醒她“这年头好男人不多,知根知底老朋友家的更好了。林姐我服你这豪爽性子才多嘴,女婿要定早,不然被人抢去了都没地儿后悔。”
“行了知道你好心。”
林雪春拍拍她肩,“不是说你家黑白电视坏了么我儿子下午在家,大学生说不定整得来,吃完饭我让他上你家看看去。”
“麻烦林姐了。”
邻居笑开一朵花,林雪春说着没什么,带上了门。扭头快步进屋子,找着一个迷糊着眼睛的阿汀,问她有没有陆珣的电话。
“给他打电话去。”
林雪春两手叉着腰,径自埋怨“臭小子说不听,钱多了没处花是不是老娘又不是穷到揭不开锅,要他送家具眼睛长在头顶小看谁呢,折腾这么一出给我出气,还是嫌我老了没能耐,要毛头小子帮着出头”
阿汀听得稀里糊涂。
猫也听得稀里糊涂,歪着脑袋看她们”喵”
“走,打电话”
母女俩到杂货铺子去,打了个电话,没接。再打,光头接的,说是陆珣在仓库弄货,里头信号不好,接不了。
“算他聪明,还晓得躲着我。”
林雪春认定陆珣有意逃避,哼哼着回了家。再看看那崭新漂亮的家具,不由得对阿汀说“陆珣那臭小子,一张嘴闭得比你爸还严实,耳朵倒挺厉害,我就提了一句隔壁章程程笑话咱们家没家具,给他记住了。”
带点唏嘘,带点笑。
老母亲口上归口上不领情,摸着良心又怎会不受用
一套家具就这样留下,宋于秋白天出去跑了一天,傍晚带回七八个年岁相近的男人,进门就赞不绝口,夸院子风水好房子格调好,家具好,住着一大家子最是好上好。
“贫你的烂嘴”
林雪春说笑着剜一眼,给他们搬椅子。
“瞅瞅,嫂子这嘴皮子还是不饶人”
男人们哄堂大笑,紧接着坐下来商量正事。
红木桌上铺了一张全国线路地图,宋于秋拿着铅笔,在上头圈了好多个重圈。喉咙里发出嘶嘶漏气的声儿“打圈的城里镇子有仓库,你们只管到铺子里接药材。会掉价的药材往近处,能放着的往远处,到时候中医大夫会跟你们交代的。”
剩下是线路问题。
男人们接了铅笔,在上面涂涂画画,“这条怎么样经过我老家,路熟人也熟。”
“你来干活还是念旧的,扯老家做什么。官路不走钻小道,打劫一逮一个准。”
“那这条呢”
“老宋你看这行不行。”
说着说着来了劲儿,个个跪到椅子上,面红脖子粗争论着。不知情的外人看了,肯定以为这是在聚众赌博。
个中老大是宋于秋,话少有威严。兄弟们一口一个宋哥,场子捧得盛大,好像他说什么都对,做什么都对,天王老子没资格质疑。
林雪春边切茄子,边朝那边努嘴“你爸以前就这个样。拉帮结派牛得很,路子野得很。要有谁背后说闲话,灌两口酒,往人家门口一坐,拿菜刀尖磨指甲见过没”
阿汀摇头。
“你爸绝活。”
“手指甲磨完磨脚指甲,脚趾甲提着刀冲人家问,你磨不磨过来帮你磨一个。那人破胆子被吓死,登门给我道歉的时候就差下跪。后来落下碰见菜刀就大腿发抖的毛病,大半年没好,还跑去找大夫治。”
林雪春笑了,“把他给牛的。”
“可把他给牛的。”
不知不觉重复好多遍,笑容逐渐落下。她不知对着谁,小声打着商量“就让他牛着吧啊四十多岁的人了,一眨眼半辈子过去,牛不了多少年了。”
“妈”
阿汀察觉到她低下去的情绪,侧头看。
“炒你的菜去,都糊了”
林雪春一手把女儿的脑袋瓜子扭回去,切了几片香瓜送上桌。
晚六点开饭。
今天来得都是客人,兄妹俩连着王君懂事,拨了点菜自个儿回房间里吃。桌上只有大人们、男人们,酒菜接连下肚不带停。
“多吃点,多喝点,回家倒头一夜睡到天亮。”林雪春边开酒,边道“别扭扭捏捏不敢动筷子,大半夜饿了,又来我家讨饭菜。那就过了村店,一粒米都不伺候了啊”
男人纷纷点着手指笑,接不上话。
不过酒精易上头,不知谁起的头,几个大男人忽然抢着给宋于秋道歉。
左一句对不住,右一句窝囊废,说的都是当年宋家夫妻俩被逼到绝路上,他们没能帮上忙。如今宋于秋得知他们日子不好过,竟还主动介绍活计,他们实在心里过不去。
“我真是白眼狼啊。”
胖墩墩的男人捂着眼睛,“明明是我请你帮忙讨木匠的钱,是我惹的罪。出了事儿白白连累你们担着,东西全被抢了砸了,连宋哥你的手 ”
“别说了。”宋于秋淡淡拦着。
他继续说,说得就往自个儿脸上抽巴掌”我对不住你们,我不是人。好不容易盼到你们回来了,我贱命就留着给你们处置。要杀要剐,赔手指头都行,真的,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要敢说假话,不得好”
“别说了”
宋于秋皱眉,冷冰冰的威压冒了出来。胖男人下意识止住嘴,唯独眼泪哗哗流。
“大老爷们哭什么,给我停了”
林雪春可受不了煽情戏码,直接把他连连称赞的酱烧白菜往他面前一放,“吃一片叶别剩下,不然有的是你麻烦,让你看看什么叫要杀要剐”
男人吸鼻子“嫂子”
“吃不吃”
“我吃。”
小媳妇儿似的瘪嘴巴,胖男人大口大口吃起来,惹得众人满肚子唏嘘,又忍不住笑话。
说是晚饭,没想到大家伙儿凑在一起话说不完,随随便便就扯到八点多。桌上盘子空得干净,脚边酒瓶子成排堆积,可谓是一片狼籍。
客厅里酒气滔天,胖男人喊“嫂子,宋哥醉了,找你呢,你快来看看。”

无酒不欢的老酒鬼,醉了
林雪春抱着疑虑走出来,只见宋于秋闷声不响坐着。没什么不对劲的,还是木头一根。
再走近,不对了。
因为那老家伙抬起头,冲她笑了一下
“他、他他他醉了”
林雪春生平头一回咬到舌头,呆着两眼不知所措。谁让夫妻搭伙这么多年,她死活没见宋于秋醉过呢
“保醉”
几个男人哈哈笑“宋哥这是太久没练,酒量废了啊。隔了十八年被我们给灌醉,这事儿我可要牢牢记着,以后他这酒头的名号没了”
宋于秋还是笑。
颧骨高高的,一双眼睛垂垂的,笑得糊里糊涂,连眼角的褶皱都傻憨憨。
蠢头了
林雪春直拍额头,“得了得了,肚子都满了没”
“满了”异口同声,老顽童似的。
“满了就抬起屁股,哪条道儿来的 ,照样哪条道儿回去。大半夜别在外头晃,各自回家找媳妇儿,省得她们留着灯,白白浪费电。”
“好咯”
“走了走了”
“谢嫂子款待。” 男人笑“这桌好酒好菜值半个月工钱,我这辈子还得不多吃几顿都舍不得死。下回有空还来啊,多担待啊。”
林雪春踹他“来个屁,走走”
转头他们出门,宋于秋一言不发跟上来,跟个影子似的。
“你来干嘛”
林雪春没好气推他“回去坐着,刷牙洗脸洗澡,臭味都给我洗了。不然别指望睡床。”
“呦呦呦,嫂子这是要把宋哥关在门外啊”
“嫂子你忍心么”
周边乱起哄,林雪春一个个的顶回去,犹如女中豪杰。宋于秋真就一动不动站着,大石头一块,推不开赶不走。
林雪春只能捏他一把“明早再跟你算账看着路走听见没少犯酒疯,磕着碰着疼死的人是你自个儿”
宋于秋眼皮再落地,伸手去拉她的衣角。
“别动手动脚的”
林雪春拍掉他的手,转身招呼弟兄们离开。压根不知道在她身后,宋于秋这手又固执地拉了上去。
“再会啊”
“宋哥你悠着点儿”
几个酒鬼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往外走,看着没比宋于秋好多少。闹得林雪春头疼,追在后头嚷了好一会儿“记住了出事了我林雪春不赔钱,你们紧着命”
“嫂子放心,舍不得死呢” 哈哈大笑着,总算走光了。
林雪春回过头,一个宋于秋近在眼前。
“存心吓唬我呢”
她打他,他默默缩了一下。
“怂样儿”
醉酒的宋于秋看起来好欺负,林雪春手痒痒,踮脚去戳他的脑门“有没有脑子啊哪有人作东把自个儿作醉了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丢人”
还真就老实挨着。
那脑袋被戳过去,自己又送到手指头边上。戳过去,再回来。一双不再年轻的眼睛定定看着她,低声喊“雪春。”
“有话就说”
“好看。”
“啥玩意儿”
宋于秋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你,好,看。”
轰的一下,满手的汗毛立了出来。
林雪春不自在地搓着手臂,像是炸了毛的猫,顿时凶巴巴道“好看你个大头鬼老太婆一个,半条腿都伸进棺材里了。”
她没觉得自己美过。
经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皮肤粗糙,浑身一层皮松弛成小袋。林雪春清楚自己的老,平凡而庸俗,连头发丝都是枯黄的,跟好看这个词扯不上亲戚。
想着想着就再用力戳戳宋于秋的脑门儿“改名儿投胎小心点,避我远远的,来世找个漂亮姑娘过日子吧啊。做人放聪明点,别跟这辈子似的,没钱没势还没点脾气,活该被我欺着。”
宋于秋皱了皱眉,仍是坚持“你好看。”
林雪春扯他耳朵“扯着你也好看你睁大眼睛看看我好不好看”
手上力道不小,扯得宋于秋脸斜过去。但木木登登点头,“好看。”
“老酒鬼”林雪春嗤笑,干脆扯着他耳朵往家里走“既然好看你就受着。”
“嗯。”
轻乎乎的一声。
他弯腰被她扯着,风马牛不相及的,又慢慢地说“等我赚了钱,给你买最好的缝纫机。”
“买那玩意儿干嘛”
“你想要。”
林雪春抬抬眼睛,想起来了。
过去老往王家借缝纫机,她嫌给人家添麻烦,有段时间念叨着赚钱买缝纫机。后来钱有了,但总觉得孩子赚的钱是孩子的,自己赚的钱也该是留给孩子的,到底没舍得买。
“现在不要了。”
她随口说“我又不是裁缝,买那玩意儿干嘛干摆着看还是你宋于秋怎么着啊,以后赚了钱不打算给我老太婆买衣服,全让我拉布自己做”
宋于秋一噎。
他口才不好,喝醉了更不好。走出去五六步,才闷声闷气地否认“不买缝纫机了,让你买衣服。”
“哼。”
静会儿,宋于秋又想出新的招“给你买房,你的。”
意思是不关儿女的事,也不关他宋于秋的事情。买套房子给林雪春,写林雪春的名字,按林雪春的心意装扮。她爱让谁进让谁进,爱挡谁就把谁挡在门外。
“切。”林雪春发出个气音。
宋于秋大约意识到自己不被信任,又重复了一次“肯定给你买。”
“烦死了别念了。”
林雪春踩着他的影子,经过长长的巷子,不耐烦“八百年醉一次酒,疯言疯语没点好德行。谁图你房子,我就图你洗澡去,不洗干净给我去后院,抱着你那心肝猫媳妇睡去”
宋于秋“没别的媳妇。”
“猫儿子行了吧”
“没别的儿子,我们只有两个儿子。”
想了想,“还有一个女儿。”
林雪春忍无可忍把他往前推“洗澡去”
经过隔壁章家的时候,谁都没发现,微微开启的门缝中间,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在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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