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玄幻小说 > 治愈偏执的他[八零] > 第57章小含羞草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轻软的唇角相贴。
刹那间什么风雨雷电,吵闹喧嚣,世间所有人为的非人为的景物尽数消失。
连时间都屏住呼吸止住脚步, 徒留下一双汪汪迷蒙的眼,另一双黑暗永恒的眼,纤长的眼睫细细交织着,难分彼此。
啪嗒。
路灯姗姗来迟,落下微弱的光。
他在朦胧的光影中稍稍后退,拉开距离。指腹覆着一层薄茧, 抵在唇下摩娑。用那种逗阿猫阿狗小孩子的语气问“怕么”
嗓音沙沙, 带点儿慵懒与放纵。
阿汀被这把声线惊了一下,一股儿轻栗攀上脊骨。她慢吞吞眨眼皮, 眼珠干净得像是初生的小鹿, 笼着雾, 挣扎在清醒与梦境之间。
陆珣换了问法“讨厌么”
她昏头昏脑的摇头, 不至于讨厌。
他笑了笑, “那喜欢”
陆珣这样笑起来就特别的,勾人, 像深山养育出来的老狐狸精, 满身的媚。
小姑娘蓦然红了脸,先是连连摇头企图否认, 在他灼灼的视线里越摇越慢, 轻轻答了句“我不知道。”
然后就抿紧唇线, 瑟缩着不肯说话了。
犹如一株安静漂亮的含羞草, 你碰一下,她垂着脑袋默默收拢枝叶。你收回手,她再老实在在摊开来。很青涩,但诚实,不知反抗。
“过来。”
陆珣坐直身体,将小小一只阿汀拉过来。
她迷迷糊糊就听他的话,越过座位之间的扶手箱。后脑勺不小心碰上车顶,含混地唔了一声,旋即跌进他的臂弯里。
依旧踩在云端,整个人透明得仿佛气泡。
一个缱绻的亲吻又落了下来。那副唇齿挪到耳际,轻舔慢咬,拿捏着分寸往下移。软乎乎的耳垂,一截脖颈全成了他的所有物,任他肆意欺负。
光影交错,晦暗不明。
细微的触感被黑暗放大再放大,几乎要撑破了心脏。丝丝缕缕的酥麻感涌上来,阿汀动弹不得,只感觉到他的发丝比海草更柔软,举止充满动物性的本能。
柔情与冷酷并具。
“陆珣”
阿汀很小声支吾一下,尾音发颤。
她怕了。
他的袭击来得突然,她措手不及,稀里糊涂着了道儿。但乖乖忍受到这个程度,差不多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了。
这是留给他的最极致的线。
陆珣当然知道这个,手脚骤然比头脑更清醒地克制起来。
他抱着她,埋在她温甜如牛奶的气息中。亲吻有一下没一下落在额边发间,很纯粹,只剩下安抚的意味。
渐渐地止住,最后窗外雨点稀里哗啦地落,车里定格成静止的拥抱。
好一会儿没人开口。
一颗小鹿乱蹦跶的心脏更久才安静下来。昏沉的理智缓过劲儿来了,阿汀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为什么突然亲我啊”
还亲那么多次。
两只手都数不完了。
陆珣答“收点利息。”
阿汀
“不是让我等着你么”他伸手从后排车座上拉来毯子,盖在两人身上。一边云淡风轻地说“做生意不讲利息的人迟早亏本,我从不亏本。”
还挺骄傲的呢。
喜欢赚钱还抠门的阿汀,碰上老奸巨猾的陆珣,输得明明白白,简称完败。
“你别去找春梅,不至于赶她走。”阿汀低喃。
“又不怕我喜欢她了”
陆珣逗她一下,反被她凶巴巴看回来。接着便一板一眼道“就算你喜欢她了,也不是她的错。是你说话不算话,我找你麻烦,不找她。”
喜欢又怎样呢。
他们之间关系复杂,还称不上情人爱人。春梅喜欢陆珣无可厚非,如果她优秀到足以让陆珣喜欢上的话,更算不上插足。有什么错
小姑娘介意归介意,这是天底下所有姑娘遇上情敌,控制不住的芥蒂。不过骨子里仍然是非分明陆珣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用尽办法把她的需要改成喜欢。答应过等着她,半道被姑娘该走的话,绝不能怪别的姑娘太过可爱。而是陆珣意志不坚定,他的错。
阿汀拎得特别清楚,她的为人处事自有一番理论,即使被情感冲晕了头,也难以动摇。
她不好哄,更不好骗。一直觉得她性子绵软好欺负,只是因为她在不断迁就他,心疼他。
陆珣忽然明白过来其中的差别,不免勾起唇角。故意又问“你怎么找我麻烦”
“就”
搁在最初的时候,她只需稍微冷下心肠,对他视若无睹。陆珣这个人,或许早就死在阴冷的小屋角落里。
后来过程还有好多次。他们不送他去医院,把他赶回山上自生自灭,或是理所当然地交出去,让陆以景带走他,摆脱掉他。
这其中任何一个狠心,今日陆珣便不复存在。
偏偏他们那家子穷钱不穷心,个个心思细腻又好心。间接造就成新的陆珣,有钱有势,真要占了阿汀的便宜,实在很难讨回公道。
这会儿王君不待见他,宋敬冬不看好他,都有这个关系。往后宋家大家长来了,更不会轻易允许他拐走阿汀。
因为她们都不图他的钱财地位,不屑卖了亲人玩伴来讨他的情谊。
阿汀不傻,隐约明白形势转变对她不利,他刻意提起来,心里立即跟明镜儿似的。
要是更聪明点,或者更贪心点,她现在就该伸手要东西。索要他两三张房契,拿走两三张存折,拿捏住生意往来的账户趁现在他情意深重的时候,她想要什么都成,这日后就有了保障。不管出什么意外,至少她不会有血本无亏的那天。
可是她看着陆珣,忽然想起十分钟前的对话。
我咬过你,你哥说我是狗。
那我就是,你的狗啊。
杜鹃啼血般的重量,每个字、甚至每个字里头的笔画都暗藏锋芒,连成一串冲击力更大。弄得她心惊肉跳,还哑口无言,迟迟接不了话茬。
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活像是剖开皮肉掏出心,还坦然放到她脚边,任踩任踢。
阿汀想想这个,就心软了,软得毛毛绒绒。不想索要东西,也说不出过分的话。她抬起手,最后只是不轻不重打了他一下。
“就这样找我麻烦”
陆珣似笑非笑,捏住她的手。
你还敢瞧不起我哦
阿汀仰头看他,”我不理你,不管你不要你了。以后家里买个大房,我养十只猫,再养十只狗,没你的份了。“
“你别想把罪名全推到春梅身上。”
一语双关,特别神气。
陆珣定定盯着她看,完全着迷于这幅恃宠而骄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帮她理着凌乱的碎发。
“本来就用不上了。”
他解释“她这次把事情办砸,差点丢了公司信誉。办公室里留着没用,后面是调是赶,就看她个人表现了。“
我是做生意的人啊。
没那么轻易被儿女情长盖过理智,随意断了别人的饭碗。
阿汀听懂他的潜台词,但紧随而来又一句“以后不招女的,免得有人发起脾气,动不动养猫养狗的。”
他掂量着她的胳膊,好像认真在评估,她这么点身板去管吃喝拉撒,究竟能负担住多少只小动物。
跟昏庸老皇帝似的;
也像酒水上头冲了脑子的商人。
“我没发脾气。”
阿汀小声反驳“你才老发脾气。”
好像难以否认 ,但也不能承认。陆珣重新握住她的手,手指循着指节游走,话锋一转“最佳标兵,你要不要当”
学校里不少学生眼红这个名头,似乎有诸多好处,还影响毕业时候的工作单位分配。陆珣已经够假公济私了,压根不在意再假公济私点,动点小手段,把所有的好名头给阿汀。
但她不要。
“你让教官自己看,谁好就给谁,公平公正。” 阿汀煞有介事““助学金我哥已经拿了,一个家里拿两份不好,还是留着给别的有需要的人吧。奖学金我能靠成绩争取的,用不着作弊。”
小古板,死心眼得厉害。
陆珣就不再多说了。
两人亲亲热热靠在一块儿,陆珣犯了困,合上眼皮。阿汀小心翼翼不发出声音,不小心也打了个哈欠,枕着雨声睡过去。
雨在七点半彻底收住,阿汀八点转醒。宿舍九点关门,陆珣送她到楼底下,顺手将下午绕远路买来的玩意儿,一大袋递给她。
“谢谢。”
“再见,你开车小心点。”
阿汀小弧度挥挥手,转头钻进楼道,跑到一半又折回来。探出半个脑袋看看,他果然还站着那儿,非要看到她安全出现在阳台不可。
“你快回去。”
阿汀上去轻轻推他一把,“他们还在办公室,等你回去换地儿呢。都该等着急了。”
“明后天我很忙。”
走了可就没时间来看你了。
陆珣低头望着她,眉眼轮廓深邃。
原来他也惦记这三天的空白,也会感到不舍。阿汀摸了摸手上的玉镯子,忽然灵机一动,在自个儿包里掏出一支淡粉色的钢笔。
小卖部里买的,介于幼稚与时髦之间,笔身花花绿绿印着图案。不过价格实惠,又很好用,班里不少女生在用。
“给你这个。“
笔帽上端正刻着小名,用来防丢。阿汀随身没有其他更具个人特色的东西,便把这个塞进他手心里,细声叮嘱”不要弄丢,下次再还给我。“
怎么还要还啊
陆珣声音微哑“不是送给我的”
阿汀弯起杏仁形状的眼儿,小狐狸般的狡猾“是让你下次见面,来找我说话的。”
三天后的阅兵典礼,有学生有老师,说不准还有很多家长来看。要是没个正当理由,他凭什么在茫茫人海中只朝她走来,找她说话呢
捡到了钢笔,这个借口很合格。
陆珣应了声好,被她连催带推地赶走。周围不少学生出入,下意识回头多看两眼。好在光线不鲜明,没人认出他。
阿汀站在门口,望着陆珣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她才脚步轻快往回走,一口气上五楼,腰不酸腿不疼,还有兴致哼着歌儿。
寝室大门刚有动静,徐洁王君便麻溜儿放下小说话本,手脚并用爬下床。一左一右交换个眼神,犹如门神般守在两旁。
两声铿锵有力的谴责冒了出来
“好你个阿汀,偷溜出学校”
“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
喊完两人一瞪眼,自相矛盾起来。
“你怎么就惦记着吃的”王君嘴角抽动“咱不是说好了,要开堂公审的么”
“谁让我饿了”
徐洁眼珠打个转儿,盯上阿汀手里的袋子“”那是什么那是什么是吃的不”
陆珣刚刚没说这里头有什么东西,不由分说就到了阿汀的手里。这时候打开一看,竟然装着好几盒小蛋糕,草莓樱桃蓝莓的点缀都有。旁边还有不少真空包装的糕点,造型精巧。
“有口福了”
徐洁喜滋滋摸着肚皮“难怪我今晚看不上食堂,一点胃口都没有。肯定是料到晚上有好吃的,留着肚子给它”
“挑食就挑食,说法还挺多。”
王君不贪吃,不过女孩子家家对蛋糕天生的青睐。这玩意儿贵啊,平日几乎碰不着的,她理所当然地馋嘴,又理所当然地发出质疑“这蛋糕哪来的你今天没去看房子是吧”
孤男寡女出门总是不好的。所以阿汀请假的真实理由,除了他们两个当事人,大概只有宋敬冬好累的老哥哥,拦又拦不住,拆也拆不掉,只得叮嘱她们低调,别往外说。
“你不用回答了,我知道了。”
阿汀撒谎很少,功夫不够高明。王君一看就晓得,哪儿是看房子呢分明被人形的猫拐到外头野去了,怪不得买这么多好吃的,样样来三份。
那猫是花钱收买她们,免得她们跟阿汀计较,让她下不了台呢。
混球小子心思真多,跟娘们似的。
陆珣人不在,王君一次性哼了好大一串。不客气拿了几块蛋糕,边吃边在脑瓜子里咒他出门丢钥匙丢钱包,大半夜被凉水塞牙缝,出门八百里还找不着医院。
徐洁反应小。
早猜到陆珣这人花招百出,不可能放着学校不来,放着阿汀不见。她蹲在椅子上舔蛋糕,满足得两只眼睛眯成缝,不停感叹蛋糕好吃。
“你不如写篇文章夸死它算了。”
王君嫌弃她没完没了的称赞。
“切。”
“不识货色,这是老字号蛋糕铺,洋的中的蛋糕都名气大大有,生意红火得要命。知道你这两口是什么不”
“什么”非常配合。
“少说五块钱,半个小时排队,还有车油钱。不是盘中粒粒皆辛苦么我觉得这蛋糕来得辛苦,夸两句不行啊。”
五块钱买这玩意儿
有钱人真了不得,有钱没处儿花。
“行行行,我乡下人没见识,别跟我计较呗。”
往常徐洁都这样数落王君,这回打她自个儿口里出来。听着满不在乎,徐洁心里别扭,像是被地痞流氓反调戏了一把的凶悍姑娘,顿时陷入尴尬之中,好久给自己辩解一句“我可没这么说。”
这把斗嘴王君以退为进,赢了。嘿嘿笑着啃蛋糕,忙不迭将剩下的塞进抽屉里。不要白不要嘛,不影响她下回唾骂陆珣狗贼。
不过吃着吃着,分神打量阿汀
她正往小书呆子的桌上放蛋糕,面皮白里透粉,像一只水灵灵的桃子。嘴巴也红红的,眼角染上几分来历不明的艳色,那股子与世无争的素净忽然没了,整个人变活,变好看,变得天翻地覆。
太不对劲。
王君眼神犀利,拉过她问“你脸怎么红了,嘴巴也这么红是不是陆珣占你便宜了”
好直接的问法,阿汀感受到作弊别抓的紧张感,慌慌屏住气息,扯了个谎“可能晚上吃得太辣了。”
日暮村生在南边,北通偏北,饮食差异大。这块地方的确爱吃辣,来抵御潮湿的寒冷的天气。不过南方人一时半会儿吃不惯。
上回亲爹就吃得满脸通红,水里捞出来似的。电话里再三告诫,不要轻易去沾辣,免得伤了肠胃,火烧火燎好几天。
这个说法站得住脚,王君信了大半,只奇怪“好端端的干嘛带你碰那玩意儿。饭馆里是不是有老赖抽烟臭死了,赶紧洗洗去。”
“不是他带我去的,我自己想试试。”
忍不住为陆珣开脱,获得一个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阿汀缩缩脖子,收拾睡衣进去洗澡。
这时候还没有花洒。
不对。
花洒是有的,大户人家里装着。寝室大多用一根绿油油的细水管代替,洗澡之前必须放两三分钟的脏水。
脏水好像也被加热过,淡淡的水气在卫生间里氤氲,阿汀无意间瞥了镜子两眼,视线不禁停顿良久。
指尖抚上脸颊,是烫手的温度。
发生过的一幕幕重回脑袋,一种发颤的酥感在皮肉之下四散,渗透进浑身的细胞,五脏四肢七窍齐刷刷发软,镜子里的姑娘面红耳赤。
那个野性勃勃的陆珣。
那双骨感的手,热烈的唇角。尽数浮现在眼前,触感重温,肌肤上涌起一片细小的绒毛。
不要想
阿汀急忙往脸上泼水。
冷的水,热的脸,交织碰撞反而冷得更冷,热得更热。还是停不住想他。
于是。
阿汀就顶着这么一张大红脸,默默驻扎在水龙头前。想一次泼一下,想一次泼一下,来回折腾几十下,终于压下心里那些荡漾,洗了个热水澡,浑身的皂香。
照常九点熄灯,今晚宋婷婷没回来。
大约到十点多的点儿,寝室里其他的人已然睡去,留下阿汀白天睡了两觉,数了五百只羊还没睡着。
数水饺好了,读音类似睡觉。
抱着自欺欺人的想法,阿汀又数了五百个水饺,数得有点儿想吃玉米猪肉水饺。然而并不困,便睁眼干看着天花板。
脑袋瓜子转来转去,她翻过身来,趴在枕头上悄悄的自言自语“他亲我了。”
“说是收利息,就亲我了。”
“像银行贷款一样”
“但我没借钱,没有跟他要什么好处”
逻辑不对头。
外公说过小孩只在乎心情,而大人为了利益活动。尤其是做大生意的商人,不亚于三头六臂的怪物,心思深沉让人看不透。
他们从不允许自己亏本,代价是给别人挖坑。
阿汀思考了良久,得出结论“我被坑了。”
“没交往的时候,他不应该亲我。”
半睡半醒又听到动静的王君
这傻孩子成天不睡觉,大半夜琢磨什么呢
没救了没救了。
陆珣大半夜回到办公室,没人察觉。里头大家伙儿收拾完东西,不断翻看他们留下来的残页资料,检查角落。反复确认他们留下了该留下的,带走该带走的,免得闹出错误饭碗不保。
人多嘴杂,顺口就聊起神秘的小老板娘来。
“你们说老板娘今年多大啊看着挺小,二十肯定没有。咱们老板算不算老牛吃嫩草”
光头起的头儿,旁边同事嗤之以鼻“老板就二十出头,谁老整个办公室数你最老,就晓得倚老卖老,还不赶紧找个媳妇过日子去。”
“我倒是想,但谁肯跟我”
“再说现在有活干有酒吃,冰箱里天天有米面有西瓜。有时候还能开豪车出去溜达,骗骗后头跟屁虫,多有意思。”
光头作出把控方向盘的手势。
他时常穿西装打领带,套个以假乱真的发套,扮成陆珣引来盯梢的小喽啰们。跟唱戏一样,大家想起他的扮相纷纷大笑。
“不过你们说,老板他结婚没”
好问题,引起了群众讨论热情。
这个道“多少岁能领结婚证来着我猜他们没领证,酒桌办过没有就不好说了。”
那个不赞同“男人哪个二十办酒结婚的剩下四五十年对着一个,腻不腻啊做老板又有钱,长得俊,出去有的是姑娘白贴,换我就不结,你给个天仙我也不结。”
“花花肠子你最多”
光头踹他一脚,“还是没结婚没摆桌最好。我是讨不到媳妇了,你们这群有家的有家,没家的又不着急,我就指望着老板老板娘给我凑个热闹,沾点喜气,说不准来年就当新郎官。”
“你还不如指望着老板养他十个八个胖娃娃,来年抱来认你做干爹。”
“有这好事”
光头顺着杆子往上爬,嘿嘿贼笑“只要老板看得上,二十个干爹我也做啊。反正老板长得好,老板娘也好,娃娃得好成什么样”
说说笑笑,仿佛办公室里已经多了一群奶娃娃。男娃子摆弄拳脚功夫,女娃子乖乖坐着玩娃娃,光头的干爹计划天下独一份的完善。
结婚那块还挺符合陆珣的心意,小孩就算了。他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小屁孩,更讨厌邋遢的,麻烦的,容易抢走阿汀注意力的任何存在。
有只猫够棘手了。
陆珣没兴趣听小孩子慢慢长大,阿汀围绕着他们转来转去的故事。卡着十点半的点,推开门,里头顿时鸦雀无声。
“老、老板”
员工们面面相觑,心头叫苦怎么好死不死被他抓住了
陆大老板不近人情的形象太深,他们可不敢指望他高抬贵手。战战兢兢扯着笑脸,心里已经泣血,准备好挥手告别半个月的工钱,不然就是身负重任精疲力尽。
总而言之,他们坚信陆珣饶不了他们。
万万没想到陆珣淡漠打量一圈,不提背后议论的惩罚,只问他们东西收好没。
这是不追究的意思
老板他心情不错啊
“收好了”
“都收好了,时刻能走”
连忙抢着回答,以求平安度过此关。
独独一个光头眼光好,看陆珣何止心情不错他简直是容光焕发,眉目威风,好到不能再好了。还拖拖拉拉到这个点儿回来,多半跟小老板娘有关系
于是上来试探“老板,陆哥,你说你今天带来那姑娘到底是不是老板娘啊我们琢磨不透,该叫老板娘还是嫂子,还是跟着徐律师喊宋小姐这怪生分的。”
陆珣眼珠瞥他“你几岁”
光头上道,一锤定音“我晓得了,还是老板娘好。要是老板您嫌太亲了,我再加个姓,宋老板娘,陆老板娘,陆太太您看都不错吧”
五大三粗的汉子,这条命是陆珣捡回来的。日夜敬着陆珣畏着陆珣,平日舞刀弄木仓憋了大半年,至今露出真实的一面。原来他惯能见风使舵,还长着一张很能套近乎的厉害嘴巴。
值得仔细养,或许能养出个很好用的人。
心思一闪而过,不惊动任何人。陆珣偏头“收好了就下去。”
默认啊默认。
看来没揣测错意思,光头立即感受到自己离大老板近了点,在办公室里非常了不得。不禁得意,得意之下又骄傲,因为他的老板恩人就是有这幅能耐,让人上赶着给他做牛做马。
这叫做领导才能。
他相信跟着他混,未来能够前途无量。
“走咯”
光头领着他们走了,短发姑娘走在最后,步子越来越慢,停在了门口。
“老板,春梅怎么办”
她扭过头,瞧见陆珣的背影。
手指长得出奇,指骨分明。他掂量着废弃的纸张做最后的检查,动作慢条斯理,却不给春梅这个名字丝毫的反应。
那么绝情。
办公室里唯二的姑娘交情好,她替春梅心里堵,为她开脱“春梅下午说回来的,她这人说一不二,您知道的,要不是大事发生,她肯定按时回来。咱们要是都走了,她还怎么找咱们不能留个人等等她么”
他的搬迁向来不讲道理。
换地址换号码,消失得无影无踪。短发姑娘经历过三回,共计丢下过四个人。他们或多或少犯过错,再没有出现过。她知道春梅成了他的弃子,注定要被抛下,但是凭什么
“春梅是办公室里资历最老的,除了光头,我们都是经她的手进来的。您不在徐律师不在的时候,有个意外也是她告诉我们要怎么办。就算她犯了错误,您不得给个机会么”
“而且她犯了什么错”
短发姑娘心一狠,下午的担心统统倒出来“是不是因为我说了老板娘两句不好,她不高兴了,让您把春梅赶走这事是我的错,我承认我乱嚼舌根,可是春梅她真不该为这事担责任您要赶就赶我走好了”
“我是该赶你走。”
陆珣侧过身,发落阴影遮了眼。
她猛然噤声,看着他踩着一地狼藉走近,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丢在手上,让她睁大眼睛看看南江这批货物
八百条中华,烟酒铺子里销量最大、最讲究真假的中华烟,共计一百五十多条假烟。比例高得惊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在她们眼皮子底下干这事。
南江那边不要命了吗
短发姑娘再定睛一看,冷汗簌簌地流。因为这纸张上头点出来的,连个零头都不足。
落款签名是春梅。
那个爹妈老烟鬼,打娘胎里陪她娘抽着烟、闻着味儿都能辨出香烟牌子的大姑娘春梅。身为数一数二的掌眼,假烟做得再真,也不该点出这个小数目。
“她什么时候回的家”陆珣忽然提问。
“昨、昨天下午。”
“吴伟光什么时候打来的电话”
“”
春梅反水了
短发姑娘明白过来,心跳敲得胸膛疼痛。
“你要走就趁现在。”
陆珣居高临下看着她,冷冰冰的高姿态。
短发姑娘老半天不敢接话,更不敢抬眼。直勾勾盯着脚尖,不知道没了这份好工作,要去哪里挣钱养家里三个孩子。
“不想走,不想成哑巴就管好你的嘴。”
她提起的担忧猛然又砸落下来,心里松弛了,忙不迭保证以后再也不嚼舌根,不用这口气找他说话。又赔礼道歉,接着往后退。
退到门边时,最后停留了一下,“我能不能问您,春梅会怎么样”
卖了你的老叛徒,会受到什么处置
陆珣将纸重新折叠收在口袋,指尖触到冰冷的钢笔,声音低缓“下午没回来,就别想再回来了。”
好像是下午说过的话。
短发姑娘一噎,猛然想起春梅一如既往的语气。
得知疑似老板娘的姑娘出现,她还决定立即回来。她们打电话的时候她就在买车票,理说今天下午四点就该回到办公室了结果人没回来,电话没有,春梅究竟去了哪里遇上什么事儿
现在,又落在谁的手里
冷风穿堂而过,激得后背大片大片汗毛树立。她不敢深想,匆匆抱着文件包往楼下跑去。
啪嗒啪嗒的脚步在空荡的楼道间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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