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溪一下将手抽回来, 说:“你当然是看我蠢, 觉得我好欺负了。你才不是喜欢我,不过是要个听话的好太太。”
纪宁钧笑了笑,刻意往后退了退,将她一阵打量:“你听话”
柏溪扁扁嘴, 忽然觉得脸上有点热, 索性拿着叉子把他精心做的果盘破坏了, 再一口接一口的吃西瓜。
纪宁钧忽然问:“你还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 我提着糕点去你家,你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 还没开口说话脸就红了。”
“……”柏溪嘴硬:“那天太热了。”
纪宁钧记性一般, 但对那天的事情却记得极牢, 之前两家就多有交集,那次是他第一次跟着爸爸登门拜访。
那时候, 柏溪爸爸的位置就已经坐到很高了, 进门的时候哨兵向他们敬礼, 家里则有警卫员照应。
人来得稍微多一点,就显得乱,纪宁钧还是一眼看到柏溪, 她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两只手也要乖乖放在膝盖上。
跟她说话的时候,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先红了脸。
纪宁钧向她笑了笑,她立刻像是有哪里不舒服似的,起身去到自己房间里, 过了会才拿出个棋盘来跟他玩五子棋。
家里地方不大,两个人索性坐在地上。她两脚斜放,扭着身子坐在地上,思考的时候会忍不住咬一咬指甲。
她妈妈用玻璃碗端了西瓜过来,她没事就抓一个放嘴里,细碎小牙往里一刺立刻沁出清甜的汁水,她吃得嘴角一片红色。
柏溪听得莫名火大:“你这话的潜台词,就是说我是没教养,吃个东西也能吃得满嘴都是咯你一辈子都循规守矩,猛地看见个不一样的,就觉得好清纯好不做作”
纪宁钧被她说得忍不住大笑:“恰恰相反,我比你大几岁,平时追我的女生嘛,不跟你吹牛,也确实有点多。
“我一度觉得你是惺惺作态,还在纳闷,女生为什么最喜欢把自己塑造得那么蠢,非要这样才觉得可爱才觉得吸引人是不是”
“你问我干嘛”柏溪急了:“你也太自作多情了,我这个人天生就不讲究,吃起好吃东西来总是漏得处处都是。”
纪宁钧看了看渐渐狼藉的桌子:“这个我深表赞同。”
“……”柏溪哼唧两声,扯过纸巾擦了擦嘴,再偷偷擦了擦桌子。
纪宁钧说:“后来再见你是在学校,我真是没见过这么粗线条的女生,走路走得好好得能摔一跤,跟人奔跑追逐最后受伤的总是你,有时候好心喂个猫猫狗狗,还会被咬手。”
柏溪一个字都听不下去:“我就是这么衰行了吧,别人唾手可得的,我怎么努力都努力不来——奇怪,你干嘛这么注意我”
纪宁钧一点都不含蓄,说:“当然是见色忘义了。漂亮女孩我见得多了,但你这么漂亮的我第一次见。”
柏溪还是冷笑:“可这好像一点都不影响你跟那些漂亮女孩交朋友。”
最后三个字她完全是咬着牙在说,极近阴阳怪气冷嘲热讽之能事,男人是不是都是这样,一面跟你说着玩笑,一面又有了新的目标。
纪宁钧没有为自己辩解,而是略显尴尬地理了理自己的领带,半晌才缓缓道:“你可能不知道,我一直是个害怕孤独的人。”
柏溪尽管觉得惊讶,却一点都不会意外。
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塑造几乎起了决定性的作用,纪宁钧生长在那样一个时刻处在动荡的环境里,内心的不安全感可想而知。
反观柏溪一家,同样是聚少离多,可孤独什么的从来陌路,每一次的分别都是为了更好的重聚,等待一天离别的时间就短一天。
纪宁钧说:“我不想总是独来独往,恰好不停有人给我递纸条。她们每次写的都差不多,‘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我想永远陪着你’……结果你也知道了。”
他不过是在去图书馆的时候喊过她们几次,最后居然被当成毫无情趣给甩了。
那时候他曾经在看书看累的时候,花那么几分钟想过这件事,他从来就不信有什么恒久不变的感情,而目前所经历的也恰恰映照了这一点。
哪怕之后跟柏溪在一起,他在她身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美,他对她有冲动,再提出结婚这一件事上仍然花费了大量的心理建设。
纪宁钧说:“有一阵子我真的想跟你提分手了,你是一个很好的女人,理所应当有个合适的婚姻,有个爱你的先生。
“决定剖白的那天我去你剧组探班,你正好在拍一出被剧里男友背叛的戏。戏份明显还没有到达,你只是抱着两手泫然欲泣。
“我的心一下就跟着痛了起来,有那么一瞬我几乎觉得是心脏出了毛病,后来看你笑场又露出笑容,心又突然回到了它本来的状态。”
如果只有一次,纪宁钧也不会太过肯定。
直到他每到一处,总是开始留意与她相关的一切信息,会在众人中间突然停在她的广告牌前驻足观看,会因为偶然看见“柏”字或是“溪”字而突然会心一笑。
最夸张的是他某次去外地开会,柏溪也恰好在此地做宣传。
他提前告诉助理推掉那天的一个会议,到达现场的时候刚好看见柏溪进了保姆车,他立刻跟在一群粉丝里追过一整条街。
因为运动太过剧烈,他后来蹲在街边花圃里吐得昏天黑地。
纪宁钧那时候第一次正视起自己对柏溪的感情,要不然就结婚吧,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仅仅一闪而过,他却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豁然开朗起来。
他去给她准备戒指,忐忑不安地等着她的回答。
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们的婚姻,纪宁钧却觉得他们不过是局外人的杞人忧天。他们绝对不是这一阶层所青睐的政治婚姻,他们的感情是不含杂质的。
他的太太太美好了,青春,靓丽,通情达理。
无论他去哪里,去多久,回到家里永远都会见到她灿烂的笑脸。这正是他始终追求的,无需什么灯火璀璨,只要回家的时候有人为他亮一盏灯。
足矣。
但他没想到这样的一份岁月静好,日后却突然改头换面,反倒变成他的冷暴力,变成他不珍惜家庭不顾及她感受。
原来近到咫尺,两个人之间还是竖了一堵高墙。
柏溪听完纪宁钧的这些话,陷入长久静默,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从没让我觉得你爱过我,这总该是你的过错了吧。”
纪宁钧点头:“我不否定这一点。但咱们是不是也要公正一点,反馈应该是双方的,每次我回来,你从来报喜不报忧,我就觉得觉得我们之间其实是没有问题的。”
这当然也是问题的一方面。柏溪盯着纪宁钧看了会,一切都是机缘凑巧,他对她有许多隐瞒,她对他也有自己的小小心思。
她曾经为了他的爱情费力讨好,不惜把自己包装成另一个人,只接受了正反馈的他理所当然信了,直到问题越来越大直至崩溃。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柏溪不想再提这些蠢事。
柏溪说:“那也要怪你自己太蠢,用你的膝盖想想都知道,女人什么时候会那么大方了,明显是装出来的。”
纪宁钧反驳:“你这言论真像女人被人猥亵偏怪女人穿得暴露,我已经反思过了,你是不是也要正视下自己的过失”
柏溪拍了下桌子:“原来你绕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控诉我的纪宁钧,你现在长本事了啊,你是不是忘了你怎么求我的”
“虽然要求你,但该为自己争取的还是要争取的吧!”纪宁钧笑:“我最近在看恋爱方面的书,感情需要有张有弛,太巴结着不行,太强势了也不行。”
柏溪忽然一个激灵,意识到这男人近来确实套路多多。之前他还是只跟助理切磋,现在已经转而向学院派靠拢了
柏溪说:“所以你找个人出来激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咬饵怎么办”
纪宁钧往椅子上一靠,样子悠闲惬意到有点欠扁:“你咬了。”
“……”柏溪说:“我是说如果。而且就算我哪怕对你还有那么一点感觉,也不能代表什么。我现在是自由的,说不定明天就喜欢上其他帅哥了。”
纪宁钧说:“没有如果,我说过,你对我一直有感觉,只不过你不敢正视。”
“你是自由的不错,但你身上已经刻上了我纪宁钧的名字,就算你有意,但哪个帅哥敢接近你”纪宁钧问:“你知不知道你高中时候为什么没人追”
柏溪耳边一阵嗡嗡,她按着纪宁钧肚子,绷着食指指到他脸上:“纪宁钧!”
纪宁钧眼尾明明噙着笑意,目光却冷:“是我干的,我跟他们说,这个姑娘是我的人,你们要动她先来问我。”
他往前一倾,吃进她手指,柏溪立刻抽出来,又气又羞里给了他一耳光。
纪宁钧一点都不恼,抓着她压在他小腹的手往下放了放。柏溪立刻觉得有什么抵住自己手心,低喊一声要离开,却被他拉得倒在他身上。
机舱里早就没了人,舱门被关得很紧,空气里漂浮着若有似无的暖香味。
柏溪心脏砰砰跳得连纪宁钧都能听得到:“你这个男人,这种时候都能硬。你怎么那么浑蛋啊,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她那时候光芒四射,明明在学校里一路走着都有无数钦慕眼光,可跟她表白的男孩真的寥寥无几,原来是他干的好事。
纪宁钧调整了下坐姿,再托着她坐在自己腿根,扶着她腰来回动了动。
太久没有亲密,柏溪身上每个汗毛都竖了起来,一时间身酥体软,口干舌燥。这种时候,她终于不再否认他对她的吸引。
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想`要他,而不断崩溃的理智在说服她最后的倔强,人生苦短,何必要拒绝这样不多的欢愉。
纪宁钧却将她又放回了旁边座椅,克制地说:“这种地方,不行。”
柏溪连脸上的潮红都没散去,立刻死死瞪着他,认定了这是他的又一个套路。如今高手过招,她看来也要小心提防,见招拆招了。
纪宁钧看穿她心事,说:“我现在在你身边无名无分,做这种事的话完全是约`炮行为。放心吧,不是套路你,真要套路你的话,你也拦不住。”
“……”柏溪大言不惭:“尽管来好了,我看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招。”
不过柏溪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确实小瞧了这男人,回到海市的隔天早上,她预备出门买早餐的时候,纪宁钧恰好从对门出来,看到她,人畜无害地笑了笑。
“起来了,一起下楼吃早饭”新网址: .. :,网址,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