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晚膳, 胤禛的屋子很早便熄了灯,年清芷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屋子里等候。
“咯吱——”一声, 直棂窗被人从外头打开。
年清芷吓了一跳, 扭头过去,一件长衫却是沿着抛物线方向掷了过来,掉在了她的脸上。
听见一声低低的轻笑, 年清芷将长衫从脸上拿了下来, 见着站在窗外的正是胤禛。
屋内的光影落在他脸上, 将一成不变的冷峻遮盖, 他似乎心情不错。
“把衣服换了。”
年清芷这才发现胤禛扔给她的是男子的服装,“咯吱”一声,窗户又被他合了起来。
这儿离那片热闹的街头还是有些距离的, 年清芷忙是将衣服换了,悄悄从窗户翻出去。
彼时胤禛正和几个护卫在窗户外等着,见着年清芷看着高度迟疑了下, 一个侍卫忙是伸手过去想扶她下来。
可另一支手臂却是抢先一步, 牢牢地紧握着年清芷的手腕将她扶下来。
待她站稳,胤禛拿起一只锦帽盖在她的脑门上, 遮盖住她的头发。
从来都是奴才扶主子的, 还没见过反过来的。
那侍卫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扫了他们一眼, 却是见双方都见怪不怪的模样。
其中一个侍卫却是轻哼了一声,“年清芷你倒也敢如此放肆。”
年清芷望过去,正是那天跟着胤禛来救自己的陪读董鄂辰泰,乃是领侍卫内大臣董鄂费扬古的小儿子, 也是个显贵的主。
她也不恼,笑嘻嘻地开口,“回董鄂小公子的话,奴才若是逆了主子的意,才是放肆。”
话里的意思就是四阿哥乐意,你管不着。
辰泰被她的话堵了回去,颇有些别扭地别开了脸。
几个人趁着侍卫用膳换班之际,从侧门悄悄溜了出去,与年清芷所预想不同的是,门口没有停着马车反而是马。
先不谈她不会骑马之事,便是会骑,她数来数去这马的数量还是少了一只。
辰泰拽着自己的小黑马就翻身上去,环顾了下周围,见着只剩年清芷一人还在原地,忙是有些幸灾乐祸,冲她比了个鬼脸,“你就自己跟在后面跑吧。”
年清芷不甘示弱地回了个鬼脸过去,随即望向胤禛,正见对方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俩互甩鬼脸。
见着她望过来,他黑沉的眸子闪过一丝笑意,随即伸了手过来想拉她上马,“上来。”
年清芷怀疑地看了眼胤禛的小身板,又看了一旁侍卫高大的身躯,忙是殷勤地扯开了嘴角,“四阿哥,不如让这位侍卫大哥带我吧。”
那侍卫也极是爽快,“清芷姑娘,你选我可是选对了人,我可是骑马的一把好手,保证颠不着你。”
“既然不愿意坐马,就跟在后面跑吧。”胤禛脸黑了下去,随即一拉缰绳,马往前跑了几步。
年清芷唇张了下,下意识跟了几步,“四阿哥,不带您这么耍赖皮的,奴才坐您的马就是了!”
胤禛头都不转一下,“现在想坐了晚了。”
剩下的几个人见着胤禛骑马走了,无奈地看了眼年清芷,便也一拉缰绳跟着走了。
不过是短短数秒,几人便已消失在眼前,年清芷有些瞠目结舌地看了眼前面,又看了眼后面。
九华山庄的侍卫是三个时辰一轮班,方才才轮过,也就是说她要在这外头待三个时辰才能回去。
胤禛平时没这般任性的,今日自己也没怎么般,他怎么就把自己扔下了。
年清芷百无聊赖地拔了一根狗尾巴草,正想着要如何消磨这三个时辰。
忽然听到有马蹄的动静,年清芷抬眼看去,胤禛勒马在她面前停下,因为背着光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却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他叹息了一声,随即将手伸过来,“还想不想去了”
年清芷忙是连声道:“想去,想去。”
胤禛看起来瘦削,力气却是极大,稍微一用力便将她拉上了马。
这还是她第一次骑马,年清芷有些害怕地抓住了他腰侧的衣服,胤禛却是伸出手将她手臂抓了过来,环绕着他的腰,“若是害怕,抓这个比较有效。”
年清芷侧脸贴着他的背上,感受着疾风从脸颊呼啸而过,她微眯着眼看着面前一闪而过的景色,疑惑地开口道:“四阿哥是有什么心事吗”
她本想问胤禛为何不开心,可说到底他也不是不开心,他比平常要开心一些,可这开心却是像面前的风景一般一闪而过,随即又是压抑下去。
她这个问题一出来,就明显感受到胤禛的背微微紧绷了下,随即轻描淡写地开口,“不过是功课上的事。”
可这话说来,两人都是不信的。
她是看着胤禛长大,他何曾这般反常过。
不过他既然不愿说,年清芷便不追问,换了个欢乐的语气同胤禛聊紫禁城外的吃食。
不同于白天马车的慢慢悠悠,骑着马很快便到了年清芷白天所看到的那条街。
虽是夜色稍晚,可这街上却是热闹得很,小摊贩们高声吆喝着、耍杂艺地扔着火把、还有直接将货架抬在街上沿着街兜售。
他们将马寄放在一个酒楼后院,年清芷迅速从马上滑溜下来,往外面望去。
与紫禁城冷冰冰的红墙绿瓦不同的是,这儿虽然没有宫内那般华丽,可却是哪里都是人烟气。
她可以稍缓一些呼吸,放松警惕不去想那宫中的繁文礼节、阴谋诡计。
年清芷在每个摊贩处逗留,新奇地拿着上面的商品把玩。
胤禛见着她喜欢便吩咐侍卫付钱,年清芷忙是将手上的东西放下道:“主子,咱们本就是溜出来的,若是还大包小包的带回去,别让人起了疑心。”
胤禛妥协了不买这些摊贩的小物件,却是把她带进了绸缎店给她定了几身衣服,又带她挑选了几件首饰。
年清芷本就一头雾水,这会子疑惑更是加深,趁着周围没外人的空档小声问道:“四阿哥给奴才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还大有一副一次性买够的决心。
胤禛正看中了一只金镶宝石凤踏祥云钗,叫掌柜的取出来给他瞧。
听着年清芷问话,他抿起唇角笑起来,“额娘阿玛都说要给你准备嫁妆,你到底是我的奴才,我想着也给你备一份,总不能被额娘阿玛比了下去。”
那掌柜见着胤禛相貌俊逸,一身华服出手又阔绰,旁边的那位虽是穿着男装,但一眼便能望出是个模样娇美的女子。
掌柜目光停留在年清芷身上,觉得她甚是眼熟,便又看了几秒,试探地开口,“年夫人”
“诶”年清芷只听到了后面两个字,奇怪地抬眼,“什么夫人”
掌柜这才发觉,这位女子要比先前经常来的那位年夫人要小上好几岁,模样也更是清丽。
“没什么、没什么。”掌柜忙是笑眯眯地把那只云钗拿了出来转移话题道:“公子可真是好眼光,这只钗是今日才到的,若是明日来必定就没了。”
胤禛将那钗在年清芷头上比划了下,又觉得没有比划的必要,就她这般相貌什么钗戴起来都是漂亮的,便随手放回了柜台吩咐掌柜,“包起来吧。”
胤禛看了眼掌柜的,又指了下一副红玛瑙头面,“把这个也包起来。”
他冲年清芷小声道:“我今个儿带了不少银子在身上,你若是不挑完,咱们就不回去。还有一个半时辰侍卫换班,你可要抓紧了时间挑。”
“四阿哥——”年清芷刚想说话,随即又闭上了嘴,到底也是四阿哥一番好心,她若是再这般可就是不识抬举了。
更何况,她挑还能给胤禛省点钱!!毕竟以胤禛那副挑法直接把店里最贵的两件给挑走了。
年清芷围着柜台细看,这些首饰皆是金玉宝石所做,在灯光下可以算是美轮美奂,她几乎要晃花了眼。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被一对小耳坠吸引了目光,那耳坠不过大拇指指甲盖那么大,做工却是精细异常,缕空的金兔子眼眸用两个红宝石镶嵌,灵动又可爱。
年清芷开口,“掌柜,麻烦这件拿出来给我瞧瞧。”
然而在同一时刻出声的还有另一位,“掌柜,这小兔子耳坠怎么卖”
年清芷寻声望去,却是微微一惊,只因旁边那位夫人装扮的女子长相竟是与自己有三分相像。
那位夫人回头也是吸了口气,就连掌柜也十分惊诧地开口,“年夫人与这位姑娘竟是这般相像,莫不是姊妹就连小的先前也认混了呢。”
年夫人惊奇地扫视了下年清芷,开口问道:“不知道这位姑娘祖籍是哪里的莫不是咱们还真沾亲带故的,要说我的亲姊妹都没有这般像的。”
年清芷第一个反应就是胤禛后来的那位宠冠后宫的年贵妃,后来算算年龄,彼时年贵妃还尚未出世呢。
又听掌柜的叫她年夫人,便暗自猜测此人应是年遐龄的夫人、未来大名鼎鼎年将军年羹尧的母亲。
也是……年贵妃的母亲。
能嫁与官宦世家年家做正房夫人的,自是家世差不到哪里,她的祖上与年夫人的祖上八竿子打不着,长相相似不过也是作者设定。
年清芷含糊地说了个地方,年夫人却是没有失望,“那就只能是巧合了,倒也真是稀奇的事儿。”
见着掌柜将那一对玉兔耳坠拿出来,年夫人拿起那耳坠笑着道:“既然你我有缘,这耳坠我便送你了,咱们也算是半个姐妹如何”
“年夫人太客气了,这耳坠贵重,我是万万收不得。”
年夫人一脸委屈,“这位妹妹,你莫不是瞧不上我,不愿与我结交。”
“不是、不是!”年清芷忙是连声解释,“我只是……”
年夫人又眉开眼笑起来,“既是不是,那就收下来。”
一旁的奴婢忙是上前给掌柜付了银子,让他给包了起来。
年清芷只能收下来,想了想还是不好意思,从脖颈上下玉环吊坠递给年夫人,“年夫人,多谢您的礼物,这个送你。”
年夫人是个豪爽之人,倒也没客气直接接了过去,“好妹妹,你这个姐妹我是交定了。”
“清芷。”胤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挑好了吗我们该回去了。”
年清芷回头,“主子,这就好。”
年夫人看了眼身后的胤禛,体贴道:“既然妹妹有事,我便不再叨扰了。我家就在神农街的最东头,牌匾上写着‘年府’的就是,妹妹若是有时间定要来府上与我一聚。”
年清芷笑着点点头,“多谢夫人好意,若是有机会我一定拜访。”
心里却是知道恐怕是没什么机会了,此次能出来不过是侥幸。
年夫人看着年清芷的背影,低下头看了眼玉环吊坠,那背面浅浅的刻了两个小字“清芷”。
她若有所思地喃喃道:“‘此心冀可缓,清芷在沅湘’。真当是好名字。”
见着她朝自己走来,胤禛开口,“挑的怎么样了”
年清芷展开手心,手心里两个兔子吊坠灵动可爱,她开心地说道:“是刚刚那位夫人送我的,你看好不好看”
“好看。”胤禛看着时间来不及了,便随手又指了两件,“这两件也包起来吧。”
两个人一同出了门,胤禛却是没朝寄放马匹的方向走去,反而是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年清芷一向方向感弱,在首饰店里又被金银财宝晃花了眼,自是不知道情况。
“四阿哥,您方才瞧到那位夫人没”
胤禛点了点头,声线平稳,“怎么了”
“四阿哥不觉得她和我很像吗”年清芷见着胤禛倒是一点都不稀奇,抚了下脸惊讶地开口。
胤禛微蹙了下眉,似乎是在回想,“倒也不觉得很像。”
“可是就连掌柜的都把我和她弄混了呢。”
年清芷顿了下,试探开口,“如果四阿哥往后真的遇到了与奴才很像的人,四阿哥会怎么样”
胤禛眼神古怪地看了眼她,“便是再像,她也不会是你,对于我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
年清芷回想了下,年贵妃是以白月光的替身进府后受到宠爱的,可胤禛也没必要跟自己撒谎,大概年贵妃应当也是个妙人吧,不然也不会宠冠后宫。
他们俩在前面走着,几个侍卫在后头跟着,眼见着走着走着拐到了另一个街道。
年清芷这才反应过来,停住了脚步疑惑地看向胤禛,“四阿哥,咱们不是要回去吗”
胤禛也停下了脚步,有些无奈地开口,“你总算是发现了,若是旁人想骗你,也太简单了些。”
他伸出手臂指向一处,“瞧见那个李府没有”
年清芷的目光穿过熙攘的人群,远远地看向他手指指的方向点了点头,“瞧见了。”
“我全都打点好了,你拿着这个交给李家的人,他们会代为照料你一段时间。至于你的失踪不会在宫中出丝毫波澜,我秘密调了个身形与你相仿的死囚,明日便会传出你溺毙在九华山庄的事。”
胤禛从腰带上解下一枚玉佩塞在她的手心里,身后的侍卫将一个包裹递给她。
年清芷眸光停留在包裹上,有些微惊地抬头,“四阿哥是要送奴才走”
怪不得今夜给她买了这么多衣裳首饰,原来是想给她傍身。
“这一年你无数次陷入波折,往后只会更难,我不想看你陷入危险。”
胤禛瞳孔透着她的倒影,“清芷,我知晓你担心的是什么,此事我已经问过我亲额娘,是得了她首肯。”
年清芷手指轻抚上包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为人知的激动,“四阿哥,我、我真的可以离开吗”
在进宫第一天她便倒数着离开的日子,她原本以为还要再等五年,没想到四阿哥竟是全替她安排好了。
外面的世界是这般的吸引她,她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看着她这般高兴的模样,胤禛却是眸光一黯,随即又用笑掩了过去,将包裹塞在了她怀里,“难不成还是爷逗你玩吗快走吧。”
年清芷定定地看着胤禛,眼圈微微一红,“多谢四阿哥。”
她将包裹背起来,轻轻福了一身,“奴才走了。”
胤禛看着年清芷纤细的背影淹没在人群中,脸上的笑才慢慢收敛,硬下心肠不去瞧她转头往寄放马匹的酒馆走去。
在山庄门口他是故意装作生气离开的,他心中依旧还是抱着侥幸,若是不把她带到集市来,是不是就可以不放她走了。
可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依赖,清芷在宫中处境艰难,他不该为了一己私欲将她留下。
明明已经驾着马走了,可他还是回来了。
辰泰瞧出他的不开心,跟了上前,“四阿哥既然不高兴,为何要放她离开”
“可是她高兴。”
辰泰有些为他打抱不平,“可她不过是个奴才,还是个没良心的奴才,她走的时候可是连留恋都没留恋一下,四阿哥您为她做了这般多,奴才可真是为您感到不值。”
胤禛打断他的话,“她不是奴才。”
他顿了下,低低道:“她是宫中待我最好的人。”
“诶您说什么”辰泰一时间没听清,就见着胤禛加快了脚步,忙是也紧紧跟在后头。
赶到寄放马匹的酒楼后院时,离下一轮侍卫换岗时间还有不到一个时辰。
就在几个侍卫上前解开马匹绳索之时,一声急速的马蹄声从外头传来,连带着的是小二的高声斥责,“你怎么可以私闯进来!喂,你给我停下。”
那急速奔驰的马在胤禛几人面前停下,那人迅速从马鞍上滑下来跪在胤禛面前行礼,此人正是他留在九华山庄的暗哨。
若不是突然出事,他绝不会出现在面前。
“什么事”
那人抬头,一脸焦急,“四阿哥大事不好了,宫里来了速报,承乾宫夜里头突然大火,小格格夭折在大火中!皇贵妃娘娘听闻此事是晕了过去,皇上纠集人马准备连夜返程的时候,发现您不见了正大发雷霆!”
辰泰脸色一变,忙是转头道:“四阿哥,原先的计划是不成了,皇上找您肯定会将整个九华山张搜寻一遍,必定会知晓年清芷不在山庄里头,一个不在山庄里的人,咱们要如何解释她又突然溺毙在九华山庄里头咱们赶紧将年清芷找回来吧!”
“不可。”胤禛微拧了眉头,想了想,“改变计划就说我带她出来,她一时不慎失足掉进水里,溺毙而亡。”
“四阿哥您可要想清楚了,如今您已是惹上了天大的祸事,难道还要为了一个奴才的自由,背上一条人命的罪责吗就算此事不是您故意的,皇上日后想起来,只会想起您在小格格夭折的那夜,不顾病弱的佟佳皇贵妃,一心想着玩耍,带着奴才们私自出去,还害死了一条人命!”辰泰苦苦相劝道,“彼时您在皇上心中的印象就会一落千丈,便是您再怎般努力,在他心中始终是个德行有失的儿子。四阿哥,您忍心将这一切都毁掉吗!”
胤禛紧闭了下眼,随即又睁开,“无碍,撞上了如此敏感的时候只能自认倒霉,既然注定会让晃皇阿玛不喜,多一条也不碍事。”
他伸手拉住缰绳,一翻身就上了马。
胤禛低头去看辰泰,只见他红着眼轻声道:“四阿哥竟是为了一个奴才,连自己的前程都不要了!就恕奴才往后不再跟随。”
“她不是奴才,她是我最重要的人。”
辰泰猛地抬头,对上胤禛的淡色瞳仁,只听他淡淡道:“你心中自有一个天秤,我问你,若是将你的家人和你的前程放在天秤两边,你选择谁”
“若是你选了前程,往后确实也不必跟着我了。”胤禛一拉缰绳,只留下这么一句,便独自一人骑马先行而去。
看着胤禛消失的背影,辰泰从愣神中缓了过来,喃喃道:“是、是我错了,只是我不知道她竟对您如此重要。”
他忙是迅速翻身上马,骑着马匹追胤禛的背影。
却是刚出了后院,就瞧见胤禛突然猛地刹住了马停在了外头。
辰泰惊讶地夹了下马肚,马匹往前走了几步,这才瞧见堵在胤禛马前头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被放走的年清芷。
她背着包裹,脸上带着轻轻浅浅的笑,眼眸像天上的明月那般亮。
“四阿哥,您这是嫌奴才麻烦是不是,所以故意赶奴才走呢!奴才算是想明白了,到哪里都找不到您身边那么好的待遇了,奴才就想待在四阿哥您的身边,就算是您赶奴才走,奴才都不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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