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所住的这栋楼, 本来就是晓月楼历代花魁所居之所, 精致玲珑,布置得又……格外引人遐想。
一道珠帘隔开了里外, 里间靠窗摆放着一张贵妃榻。李懋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一幅美人倚塌图。
珠帘晃动, 若隐若现,美艳动人的女子侧卧在塌上,轻薄的纱衣遮掩不住婀娜的身段,玲珑的曲线半遮半掩,更加引人遐思。
听到脚步声, 她抬起头, 灿若星辰的眼眸,此时却不见妩媚妖娆,反而清澈地如一汪秋水。看到他,她便笑了起来, 嘴角微微扬起, 勾勒出一个浅浅的梨涡,
竟显出几分少女的单纯与天真。
明明是那样勾人的姿态,眼神却纯澈洁白,李懋看着眼前的女子,连声在心里念了好几声“妖女”, 这才让自己勉强冷静下来, 不至于失了姿态。
就连一向不重女色的他都有些吃不消,更不要说那些寻常男子了。李懋觉得,
自己来找她,应当是找对了人。也许,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完成父皇交代的任务,顺利回京去了。
“公子来了,快请坐。”皎月撑起身子,坐了起来,让出半边贵妃榻,柔声相邀。
李懋看了一眼屋内,却是走到一边的八仙桌前坐下。皎月见此,也不见怪,勾唇一笑,起身朝他走去。走动之间,裙摆微扬,发丝轻拂,更显风情。李懋掩饰地移开视线,暗咳了一声。
皎月走到桌边坐下,桌上摆放着盼星早就准备好的小菜和酒壶。看着一本正经的柳下惠,皎月心里暗笑,只把他当做一般客人,拿起酒壶给他斟了一杯酒,递到他面前,含笑道:“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呢。”
“我姓周。”李懋随口留了母姓,他垂眸看着纤细白嫩的小手握着那翠绿的杯,喉结微哑,一脸淡然地接过,却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指,心头当即一抖,原来书上所说的肤如凝脂,是真的存在的啊……
感觉到肌肤上残留的温度,李懋像是被烫到似的放下酒杯。皎月见此,不由微微挑眉,伸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她扬起微笑,将酒杯递到唇边,抿了一口,樱红的唇在翠盏的衬托下,更是娇艳欲滴,李懋的眼睛像是被人紧紧拽住,根本无法从那红唇上移开视线。
冷静。冷静。
李懋在心底告诫了自己好几声,孤是因为正事才来此地的,绝不是……绝不是因为眼前这绝色惑人的女子。
“咳咳。”李懋收拾好心情,按捺下那有些过快的心跳,正要开口,却忽的感到一阵香气袭来,接着,便感觉到一具温热柔软的身子靠近了自己怀里,娇嫩的唇紧贴着他,唇齿之间,流淌着酒意……
她、她、她在给自己喂酒,唇齿相交的那种。
李懋呆呆地睁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水眸,清澈而明媚,她狡黠地笑着,好似此时她在做什么有趣的事,而不是向一个陌生男人献上自己的樱唇……
那淘气的舌尖,调皮地勾勒着他的唇形,李懋全身一个哆嗦,终于回复一丝清明,可是温香软玉在怀,他得用多大的毅力,才能将怀里的女子推开啊。她那么软,那么娇,他只要轻轻用力,好似就能折断她的腰……
李懋几乎就要放任沉迷在这一片女儿香中,谁知这时他往后微仰,手肘撞到桌角,“哐当”一声,李懋瞬间被惊醒,终是咬着牙放开了她。却也不敢用力推她,只是强迫自己从她那温软的唇上离开,转了个身,背对着她坐。
不能再看她了。李懋在心里拼命地告诫自己。这是个会勾魂摄魄的妖女,他一介凡夫俗子,不是她的对手。
方才推开她时那随意的一瞥,李懋又差点缴械投降,方才相拥之间,她身上轻薄的纱衣滑落肩头,露出胸前一片娇嫩,一双桃花眼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含情脉脉,勾人心弦,那水润的唇娇艳欲滴,令他不由回忆起方才那绝妙的滋味……
李懋背着身,差点就在心里念起了清心咒。这天地之间怎会有这样的尤物,哪个男人能够抵御她的勾引?李懋深呼吸几口,再次提醒自己,孤来找她,是有正经事的。
“皎月姑娘,我来这里,是另有要事找你。”李懋开口,声音喑哑,藏着不自觉的颤抖。
可是身后的人却不肯乖乖听话,她走到他背后,伸出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下巴靠了上去,吐气如兰,声软娇媚:“周公子,是小女子伺候得不周到吗?还是说……你不喜欢我?”
温香的气息喷在他的耳边,李懋的耳朵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皎月暗笑,哎呦堂堂太子爷,怎么会这么容易害羞?论无耻程度,齐王可比他厉害多了,难怪最后输给齐王,看来还是不够无耻、不够狠心啊。
“姑娘请自重!”李懋实在坐不住了,咻地一下起身,走开三两步,背对着她,根本不敢让她看到自己涨红的脸。
皎月不再逗他,一抚裙摆,环佩轻响,悠然坐下:“公子既然不是来此寻欢作乐的,那看来是小女子自作多情了。究竟何事,公子直说吧。”
李懋暗暗呼气,感觉自己差不多恢复了平静,这才转身,便见方才潋滟旖旎的女子已经敛尽风情,眉宇之间淡然而平静,樱唇微抿,颊边的梨涡浅了不少,看来像是在生自己的气。
让这样一个美人儿生气,李懋心里莫名有种罪恶感,故作镇定地坐下,目光看似看着她,实则却是盯着她身后的珠帘:“我有一事想要让姑娘帮忙,若是姑娘答应,日后报酬,随你开。”
皎月蹙眉,一脸不解:“我一小女子,能帮公子什么呢?”心里却是好笑,这人红着脸却一本正经的模样,实在好玩。
李懋咳嗽一声:“我是个生意人,初到金陵,人生地不熟,自然要和地头蛇打好交道。今日花朝节上,我观姑娘聪慧敏锐,此事唯独姑娘来做,最妙不过。”
李懋三言两语,便将自己编好的故事说给皎月听。他说他是一个做买卖的,有心掺和金陵的食盐生意。盐铁一向官营,铁器可做武器,从开采到买卖,管制极严。食盐却是商人可插手的,只要从官府手中得到经营许可就行。
只是盐票难求,他初来乍到,要想拿下盐票,必须得跟当地太守打好关系,太守老奸巨猾,不好下手,那就只能从他儿子顾行云下手。
还有就是当地首富邱俊林,金陵的食盐生意几乎被他垄断,要想掺和,无异于与虎谋皮,自然得想法子与他交好。
另外一人,李崇山则是江南有名的船运大户,但凡船能到的地方,都有他家的船只。做食盐生意自然少不了运输,他也得打探下此人喜好。
总之,在李懋口中,他只是个单纯的生意人,想让皎月做的,无非就是替他从那三人口中打听他想要的消息,让他有备无患。
若是皎月不知他的身份,也许就被他忽悠过去了,可惜皎月一早便知他是为了盐铁之案而来,他一开口,她便明白过来。李懋是想从这三人下手,找到盐铁私营的幕后黑手。
这幕后之人,皎月心里也清楚,李崇山是周王的人,而周王……自然是受他一母同胞的亲哥哥齐王的指示。
否则,若干年后,齐王造反,怎么会如此顺利?他可是早早暗中有所准备,盐乃民本,铁为利器,有钱有器,他揭竿而起时,才不只是空喊口号啊。
不过,此时的李懋是不知道这些的,皎月见他所圈画的范围,倒也不差多少,身为当地长官,顾太守自然是第一嫌疑人,邱俊林是近几年突然崛起的金陵首富,瞧着也嫌疑颇深,而垄断了江南船运的李崇山,怎么看都脱不了嫌疑。
“公子说的,小女子实在不懂。”皎月心中清明,面上却是一脸的迷惘,好似不经意地问,“莫非……公子是想效仿吕不韦,送赵姬入秦?”
听到这话,李懋陡然一惊,皎月却捂着嘴笑了起来,好似放才那话不过是随口一句玩笑。
“玩笑话罢了,公子见谅。只是……你们生意人,都爱用美人计吗?”皎月困惑似的开口,李懋心虚地咳嗽一声,眼神飘忽:“姑娘真会说笑。”
皎月拿起桌上的酒壶,替李懋斟酒,李懋这次连忙接过,生怕他要是不喝,她是不是又要那么喂他。虽然他心里……隐隐是有些期待的。
“公子说的,我都明白了。”皎月举起酒杯,挑眉看着他,“可是,小女子为何要答应公子做这些事呢?公子与我,素昧平生。”
李懋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这些只是定金,日后事成,十倍送上。”
皎月拿过银票,呵呵,一张就是万两,太子爷还真是下了大手笔呢。可是……她要钱有什么用呢?
皎月将银票推了回去,弯眉一笑,氤氲娇媚:“我若是想要银子,多的是人捧着送我。公子还是收回去吧。”
李懋想起方才花朝节上,李崇山愿意以万斤赎她,看那顾行云和邱俊杰,为了她也不惜一掷万金,拿金银珠宝作为报酬,对她而言,说不定还是轻辱了她。
李懋皱眉,认真而恳切地问:“那姑娘想要什么?若是我有的,一定奉上。”
皎月梨涡轻旋,露出几丝俏皮的坏笑,伸手抚上他清俊的脸,语气暧昧喑哑:“我只要……公子陪我一夜……”
李懋如触电一般往后跳了一步,板起通红的脸,结巴地拒绝:“姑、姑娘不要说笑了!”
皎月眉眼一挑,有些扫兴地翻了个白眼,不显粗俗,反而更加娇俏:“既然你不愿意,那就让跟着你的那个小郎君来陪我呗。”
一听这话,太子殿下,脸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