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将萧翎羽交给宁王妃安抚, 便出去找萧翎星了。萧云芷亦是觉得倘若不是萧翎星救了沉歌,沉歌也不会有机会来救自己, 便也跟着出去感谢一番。
沉歌见宁王和萧云芷过来,便退到一边。
萧翎星站了起来:“父王, 姐姐……”
“好孩子, ”宁王拍了拍他的肩膀,“父王没想到你这么勇敢, 父王为有你这样优秀的儿子而骄傲。”
萧云芷紧跟着说:“二弟,谢谢你赶来救我们,若不是你, 我们还不知道要遭遇怎样可怕的事情。”
萧翎星忙道:“父王,姐姐, 咱们都是一家人,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宁王听了更是欣慰,第二日便去了玉笙苑, 送给萧翎星一把当年自己第一次上战场时用的宝剑,
更是将林侧妃又夸赞了一通:“本王常年在外,星儿多亏有你的教导,才长成这样一个好孩子。本王最烦后院的勾心斗角, 以前总以为你与王妃不合, 甚是头疼, 可如今看来,
是本王误会你了。你虽与王妃面上不常往来, 可关键的时刻, 你还是深明大义的……”
林侧妃被宁王这有的没有一这顿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没有深明大义啊,她一直和王妃不合,这不是误会啊……
不过林侧妃也不会傻到说出这些实话,毕竟宁王现在对她愈发得柔情似水,她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而萧翎羽因为听到沉歌说她更喜欢萧翎星做主子,一连跟沉歌怄了好几天的气,不吃她夹的菜,不穿她选的衣,也不肯好好做功课了,可但凡沉歌稍稍离开他的视线,他又吵着让她赶紧回来。
这一天他又闹起别扭来,不肯让沉歌伺候。
沉歌还真就不想伺候了:“世子,您跟奴婢说说,是奴婢做错什么了吗?”
萧翎羽别过脸去,哼了一声。
沉歌两手一摊:“你既不愿意让奴婢伺候,那奴婢去便找王妃,让奴婢回去伺候二公子吧。”
萧翎羽“腾”得一下跳起来,眼睛突然红了,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哼唧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想回到二哥哥身边。”
沉歌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些缘由:“世子怎么会知道?”
“我那天晚上听见了。”萧翎羽瘪着小嘴,“我听见你跟二哥哥说,你更喜欢他。”他眨着着柔软的长睫毛,委屈得都快要要哭了。
沉歌恍然大悟:原来是那天晚上的话给他听见,叫他伤心了。
“二公子他脾气好,又懂事,而且他还喜欢读书,奴婢自然是想跟这样一个主子。”沉歌故意激他,“若是世子你也能像二公子一般,不乱发脾气,不让别人操心,主动读书写字,奴婢自然会心甘情愿跟着你的。”
萧翎羽想了想,觉得这些事情做到也不是很难,便扬起下巴道:“那说好,只要本世子能做到这些,你就不要回到二哥哥身边了。”
沉歌没想到这一世的萧翎羽会将自己看得这般重要,见他一副生怕自己离开的模样,登时被他可爱到了:“奴婢答应世子。”
其实萧翎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担心沉歌会离开自己,自从挑选丫鬟那日他见到沉歌之后,便偶尔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他年纪小,记不清梦里的事情,但是梦里的人总让他觉得熟悉。
好像有一个人和自己很像,还有一个人和沉歌很像,有时候他们是大人,有时候他们是孩子。有时候他们很开心,有时候他们又很难过……
有一次他梦见那个和自己很像的大人生病了,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他好像很想见什么人,可是直到他闭上眼睛死去也没能见到。
这一次的感觉太过强烈,以至于他睡醒以后,心里总是闷闷的不舒服,可是看到沉歌之后,他的心情莫名地就好了起来。
所以他不想沉歌去别人身边,他要沉歌一直在他身边。
宁王妃也是在偶然之间,发现自己的儿子变成了一个二皮脸。
只要沉歌在他旁边,他就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不挑食,不顽皮,爱读书,懂礼貌。但只要沉歌不在他身边,他又变回那个混天混地的小魔王了。
小小年纪,居然还有两副面孔。
宁王妃同萧云芷谈起沉歌,说:“这小丫头也不知道有什么魔力,能叫你弟弟在她面前跟换了个人似的。”
萧云芷仔细听着宁王妃讲沉歌和萧翎羽的事情,说道,“以前女儿没接触过这个小丫头,反而因为听了青柳的话对她产生了误解。可经过那天晚上的刺客一事,女儿觉得这个小丫头品性上是非常不错的。如今既然她能管住弟弟,不妨我们好好栽培她,这样对弟弟也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宁王妃高兴道,“等过了十五,夫子就要回来继续授课了,我打算让沉歌和素溪这两个丫头一起去学堂,陪着羽儿上课,这样她们也能跟着学些东西。”
“这个主意甚好。”萧云芷点头附和道,“毕竟她们都是弟弟的身边人,若真是学的知书达理,于弟弟来说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如今萧云芷对沉歌已经彻底改观,反而对青柳没有那么信任了。每每想到刺客来的那天晚上,青柳执意不肯放沉歌进来,萧云芷便觉得后背发寒:青柳不过才十一岁,就有如此冷漠的心肠,实在叫她不敢再继续留用。
没几日萧云芷便寻了个借口,打发青柳去别的院子做活了。
青柳的地位一低再低,做的活也从伺候主子的精细活变成了粗活。她受不了,去找娘亲想办法,慧娘只好硬着头皮去求王妃。
慧娘虽是一直在宁王妃身边伺候,却也不是最贴身的,只是管着院子里的一些杂事。她同宁王妃说想让青柳回来汀兰苑,母女二人也好有个照应。
宁王妃淡淡道:“既然你如此放心不下你的女儿,便同她一起去那个院子吧。”
宁王妃不是个糊涂的人,先前只是对于萧翎羽过于谨慎了些,所以当初才会听了萧云芷的话,没有选沉歌做萧翎羽的丫鬟。如今才弄清楚,原来萧云芷也只是误信了青柳的话,才会对沉歌有了偏见。
而青柳之所以会去萧云芷身边,想来都是慧娘的主意,她之所以会同萧云芷说那些话,想来也都是慧娘精心编排过的。
如今宁王妃得了沉歌,越是感觉到沉歌的好,就越是厌恶慧娘母女二人当初颠倒是非。虽然她们阴差阳错地让素溪留在了汀兰苑,也不能抹去她们的不良用心。
如今将她们全部打发去了别的院子,也算是眼不见为净了。
年初七那天,边境忽然传来,西川国又派兵扰乱边境,宁王是个好战的,听到这个消息,便立马收拾行装,带着部下准备去边境御敌。
萧翎星先前在山庄的时候就同宁王说起过,想同他一起去边境历练,宁王原本以为他不过是随口一说,可没想到萧翎星真的抱着他送的那把宝剑,同他说:“父王,儿子也想像您一样,保卫咱们北宁的百姓!”
宁王身边的副将听了,不由感叹道:“二公子有如此觉悟,实在是咱们北宁百姓的福气。”
宁王亦是觉得萧翎星比他想象得要优秀许多,更难得是小小年纪居然如此有责任感,若是他好好培养,以后说不定也会成为他麾下的一名智勇双全的将领。
他同意了萧翎星的请求:“得儿如此,为父何求。”
宁王和萧翎星出发那天,王府的人都出来相送,宁王妃对于宁王经常出战已经习以为常,可林侧妃是第一次送儿子去战场,担心他经不住战场的风沙和厮杀,一直拉着他的手不停地叮嘱,还往他手里塞了好几个平安符。
后来萧翎星翻身上马,跟在父王后面准备出发,忽然衣角好像被人轻轻扯了一下。
他低头,便瞧见沉歌正仰着头,乌溜溜的眼睛瞧着自己,显然是有话想同他说。
萧翎星心中一软,俯下身子问她:“怎么了?”
“二公子,”沉歌踮起脚来,努力与萧翎星凑近了些,“你随王爷出兵在外,不要荒废了学业呀,听说军师大人也很有学问呢。”
萧翎星:“……”原以为她也是来叮嘱自己上了战场要小心的,没想到她居然让自己好好学习。
真是个让人意外的小丫头。
“知道了。”萧翎星捏了捏她明显圆润了许多的脸颊,说道,“我会向军师大人多多请教的。”
“嗯。”沉歌这才松开他的衣角,放下踮起的脚后跟,目送他离去。
萧翎星骑着马走了一会儿,回头还看到那个小丫头满脸不放心地望着自己,也不枉自己把她当妹妹一样疼了几个月。
他不知道,沉歌之所以放心不下他,是因为:拜托你这一世千万不要再长歪了,都给我省点心吧。
萧翎星与宁王出征,一年偶尔回来几次,沉歌每次见他,都觉得他比上一次又长高了一截,皮肤黑了,也瘦了些,却也隐隐看出身板端正有力,开始有了大人的模样了。
而萧翎羽有她盯着,逐渐改掉了熊孩子的脾气,虽然偶尔还会耍些小性子,但至少不会像以前一样惹人讨厌。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沉歌难得这一世过得顺心,风平浪静地过了三年。
因着有了沉歌和素溪,萧翎羽已经不像以前一样让宁王妃操心了,而萧云芷也到了婚嫁的年纪,于是宁妃得以有充足的时间去张罗这些事。
奈何萧云芷是个眼光极高的,多少青年才俊托了媒人来说亲,萧云芷却都瞧不上,如此便拖到了十七岁,北宁的适龄儿郎几乎被她相看遍了,始终没有一个入她眼眸的。
旁人并不知道萧云芷的心思,可沉歌却是知道的,萧云芷之所以拖到现在不肯成亲,是因为她心中早已经有了人。而她之所以不敢说出来,是因为她喜欢的那个人,论起辈分来,她要喊一声叔叔的。
那个人是宁王的副将张昱,只比宁王小了五六岁,比萧云芷要大十几岁。
若只是论年龄的话,其实两人也算是勉强合适的,毕竟张昱是宁王最得力的副将,宁王一直都很欣赏他。只不过张昱早年是有家室的,四年前他的妻子害了急病去世,留下一双儿女由双亲抚养。
倘若萧云芷告诉宁王妃她喜欢的是这样一个男人,宁王妃肯定气得要找根绳子上|吊。
沉歌也不愿意萧云芷嫁给张昱。
前几世萧云芷待沉歌一般,沉歌也很少插手她的事情,所以她最终还是嫁给了张昱。
张昱是个很优秀的人,得了萧云芷的喜欢也很是珍惜,两人过了一段令人羡慕的夫妻时光。可造化弄人,在他们成亲之后没几年,张昱随从宁王打仗,为了救出被围困的宁王,以身犯险,救出了宁王,却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被敌人用刀剑将身子戳成了筛子,死得很是痛苦。
那时候萧云芷才刚有了身孕,得知丈夫的死讯,险些滑了胎。往后余生,萧云芷独自抚养她和张昱的孩子,以及张昱前妻的两个孩子,没有再改嫁,虽然衣食无忧,终也是一生活在回忆里,让人很是唏嘘。
这一世的萧云芷对沉歌很不错,这三年来她和宁王妃一样,对自己都很照顾,沉歌不忍心她再和前几世一样走上那条路,可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宁王妃决定要带着萧云芷去拜月老庙,萧云芷老大不情愿地答应了。萧翎羽听了也要跟去,还要带着沉歌和素溪,宁王妃推了推他的小脑袋瓜:“你啊你,到哪都忘不了你那两个宝贝丫鬟。”
如今素溪也已经十三岁了,宁王妃早就打算待萧翎羽长大之后,让他先将素溪收到房中,但又担心若是他早早有了通房或小妾,会不会对他以后娶世子妃有影响,姑且今日带着他一起去月老庙拜一拜,再找个算命先生算上一算。
月老庙在城外十里的地方,为了烧头炷香,他们天还未亮便出发了,宁王妃怜惜沉歌和素溪年纪小,让她们也坐进马车。萧翎羽困得扎在宁王妃怀里补觉,萧云芷望着车窗的帘子,怔怔地出神。
车厢里一片安静,沉歌觉得此时委实是个适合思考的时候,便说:“王妃,大小姐,奴婢讲个故事给大家解解闷吧。”
萧云芷敛了神思看向她,宁王妃也很感兴趣:“哦?什么故事?”
素溪也满是好奇地等着听。
“是发生在奴婢家乡的事情。”这是她管用的借口,其实小时候她家乡里发生的事情,她早就记不清了,只不过每次都用这个由头,反正旁人也不知道真假。
“在奴婢的家乡,有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到了出嫁的年纪,好多小伙子都来求亲,可她偏偏瞧上了一个年纪大她许多的,脸上还有疤的人……”
萧云芷一听这个,神态立马变得不一样了。
宁王妃问:“是那个人有什么过人之处么?”
沉歌点点头:“那个人是村里的英雄,有山匪或强盗来村里时,他总是第一个冲上去保护村民,村里的人都很敬重他,他脸上的疤也是打坏人时留下的。”
宁王妃笑了笑:“既然是个英雄,虽说年纪大些,却也是值得喜欢的。”
萧云芷听到宁王妃这样说,眸中立即亮了一下:“然后呢,那个姑娘嫁给英雄了吗?”
沉歌点点头:“嫁了,而且他们过得很幸福。”
萧云芷满是向往道:“真好。”
宁王妃的表情淡淡的,想来这个英雄美人的故事听得太多了,未免平淡了些。
“可是,他们成亲没多久,有一次山匪又进村了,这一次山匪太多,英雄敌不过,被山匪用刀刺穿了胸膛,人就没了……”
“啊?”素溪听到这样的结局,显然接受不了,“英雄真的死了吗?”
“嗯。”沉歌看着萧云芷,问道,“大小姐,你说如果姑娘早知道嫁给英雄是这样的结局,她还会嫁么?”
萧云芷在听到这个结局之后,表情显然没有一开始那般明朗了。她微微皱着眉,陷入了沉思。
沉歌又转而望向了宁王妃:“王妃,如果您是那个姑娘的母亲,您愿意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一个人吗?”
宁王妃方才也在唏嘘为何好人不长命,那个姑娘真是可怜,蓦地听到沉歌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便本能地看了一眼萧云芷:作为母亲,最期盼的莫过于自己的孩子一生幸福平安,若是有朝一日自己的女儿走上了那个姑娘一样的道路,她一定不忍心看到女儿孤苦一生。
“为人父母,对于儿女的婚事自然要从长远打算。那英雄虽好,却总是活在危险之中,若我是那姑娘的父母,定然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萧云芷躲开宁王妃的目光,低着头,没有再开口说话。
萧翎羽伏在宁王妃膝上睡得并不安稳,他迷迷糊糊能听到沉歌在说话,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他又做了一个梦。
以前他的梦里大多只有两个人,一个像他的,一个像沉歌的,可今天这个梦里却多了一个人,那个人长得很像……他的二哥。
在梦里他的二哥并不像现在这般温柔善良,他表情阴鸷,对着沉歌拉开了弓箭……
萧翎羽一个激灵,立即醒了过来,马上去寻沉歌。
见沉歌好端端地坐在马车里,这才从惊惧中平静下来。
宁王妃见他突然受惊一般,额头上也一下子出了汗,便赶紧帮他擦了擦:“羽儿做噩梦了吗?”
萧翎羽平静下来,方才梦里的事情恍若真实发生过一般:“母妃,我方才梦见沉歌被人用箭射死了。”
宁王妃一听,觉得很是不吉利:“你这是无端做的什么梦?”
沉歌听了,却是心头一跳。
她的确被人用箭射死过。
那是她第一次重生后的结局。
第一次重生的经历让她印象最为深刻,因为这一世前期的如鱼得水和后来的凄惨下场对比太过强烈,偶尔午夜梦回,还会惊出一身冷汗。
那一世萧翎羽死后,她先是被关入大牢,受了一遍刑罚,后又被拖进兽场,里面放出了一只饿着肚子的猛兽……
在猛兽向她扑过来的那一瞬,一支箭射穿了她的喉咙,算是了结了她那一生。
只是射死她的人是谁,她并不知道。
如今萧翎羽忽然做了这样一个梦,让沉歌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为什么前世的事情,他会梦到?
宁王妃带着几个孩子一起拜了月老,庙门口还真有几个算命的,宁王妃寻了个年龄最大的,便拉着萧云芷过去问起姻缘来。
沉歌在旁边听了一耳朵,那个算命先生约莫是看到宁王妃衣着华丽,气度不凡,所以净挑些好话说,直言萧云芷以后一定会嫁个如意郎君,只不过眼下有个劫难,若是渡过了,便能一生顺遂,若是渡不过,下半生便要过得艰难一些。
宁王妃立即让丫鬟掏出银子递给他:“先生,是何劫难?如何能渡过?”
算命先生收了银子,并未说出具体的劫难,只是说:“只要贵千金不嫁比自己年长的人,此劫便可破。”
“这样就可以吗?”宁王妃思忖片刻,“好像也不是很难。”
算命先生捋了捋胡须,看向萧云芷:“此劫能否渡过,还要看小姐的决心。”
萧云芷脸色白了白,咬着嘴唇幽怨地望着他。
沉歌也听见了这些话,没想到这个算命先生还真就算出了萧云芷的命运。
宁王妃问完了萧云芷的姻缘,又问起萧翎羽来。她指了指不远处的萧翎羽,问算命先生:“大师,你瞧我儿子如何?”
算命先生打眼一瞧,惊讶道:“贵公子身边有贵人相助,将来定然了不得啊。”
“真的吗?”他说的话和先前十方大师说的一模一样,叫宁王妃欣喜不已,“那大师可否再瞧瞧那两个丫头,她们对我儿是否有帮助?”
算命先生幽然道:“上天已经给了贵公子最好的安排,夫人只须顺其自然就好。”
“多谢大师。”宁王妃心中高兴,又让丫鬟给了算命先生一些银子,这才带着几个孩子满意地离开。
沉歌经过算命先生身边时,算命先生忽然叫住她:“小姑娘,且留步一下。”
沉歌停下脚步,瞥了他一眼:“我不算,我没钱。”
算命先生笑呵呵道:“老夫不要钱,只是看姑娘你气度非凡,有福星高照,与常人不一样,所以想同你说几句话。”
“什么话?”
“姑娘将来非富即贵,会得到很多东西,但同时也会失去一些,得与失都是命中注定,姑娘不要忧思过重。”
沉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追上了萧翎羽他们,留下几个算命先生窃窃私语。
“这姑娘福气满满,身边的人也能沾些福气……”
“我也看出来了,应该是前世攒下的福气……”
“这姑娘前世肯定过得苦,这一世才会有这么多的福气……”
“是啊,谁有这姑娘相助,将来肯定不得了。”
“好羡慕,想偷……”
“你想吧……”
宁王妃回到王府之后,立即对登门说亲的媒人提了条件:比萧云芷大的青年才俊一概拒绝。
如此媒婆们便有了心数,再上门时提的都是比萧云芷小一些的。
无奈萧云芷还是正眼都不肯瞧一眼,她受不住宁王妃的唠叨,干脆搬到别的院子里去住了。
宁王妃为此甚是头疼,还是身边的红菱提醒了她一句:“王妃,大小姐究竟是眼光太高,还是心中早就有了别的心思?”
宁王妃恍然大悟:莫不是芷儿心中早就有人了?
可她怎么从未跟自己说过呢?
宁王妃一直为萧云芷发愁,却没发现萧翎羽身边的素溪也悄悄起了变化。
自从萧翎星跟着宁王去了边境之后,学堂中便只剩了两位公子,萧翎羽和四公子萧翎风。
萧翎风是王府中最安静的公子,他不如萧翎羽张牙舞爪,也不如萧翎星文武皆全,又因着自己的母妃俞侧妃的地位远低于宁王妃和林侧妃,所以他在府中为人处世十分低调,性子也十分温软。
只不过俞侧妃是北宁难得一见的美人,萧翎风完全继承了俞侧妃的美貌,论起来也算是北宁数得上的美男子。只是他不常外出,外人并不知他的样貌出众,只便宜了府中的大小丫鬟,每每看到萧翎风,都要脸红上一阵。
俞侧妃只生了他一个孩子,对他保护得很是仔细,许是太过呵护的原因,萧翎风虽然俊美无比,却似乎少了些男子气概。
以前沉歌对于萧翎风的了解并不是很多,因为他前几世过得中规中矩,并没有做什么让沉歌记忆深刻的事情。
只不过这一世,因着宁王妃特许她和素溪也来学堂陪同萧翎羽上课,这才与萧翎风接触多了一些。
沉歌发现其实萧翎风也有很多优点,他心思细腻,待人温和,亦是个单纯善良的人,没有什么主子的架子。
有一次天气寒冷,学屋里的火炉没有及时续上木炭,一时有些冷,恰好那天素溪来了月事,腹痛不已,更是怕冷。
萧翎风是第一个察觉到素溪异样的,他将自己的手炉递给她:“用这个会好一点。”
素溪哪里敢用,忙将手炉捧着送回去:“多谢四公子,奴婢不冷。”
“看你脸都白了,还说不冷?”萧翎风执意将手炉给她,“你是女孩子,不禁冷的,快拿着。”
素溪见他不肯收回去,只好捧在怀里了。
一旁的萧翎星看到了,也有样学样,要把自己的手炉给沉歌。
沉歌不要:“世子,你瞧奴婢穿的多,面色红润有光泽,奴婢真的不冷。”
萧翎羽将手炉往她怀里一塞:“不,你冷,你拿着!”
便是从那一天开始,素溪悄悄对萧翎风生了情愫。
萧翎羽被俞侧妃管得很严,甚少接触到别的女孩子,如今与他相处最多的,除了他的贴身丫鬟连翘,便只剩素溪和沉歌了。连翘虽是他的贴身丫鬟,可是他上学堂时连翘却并不能跟着,两人只是简单的主仆关系,很少交流。沉歌此时不过才十来岁,他自然对沉歌无法生出别样的心思。
而素溪与萧翎风相差不到一岁,此时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素溪在学堂受到的熏陶,一言一行早已与普通丫鬟有了区别,这使得她与萧翎风更能聊到一处。
素溪碍于她与萧翎风之间身份的差别,并没有将自己的心思说给沉歌听。而沉歌一心扑在萧翎羽身上,待她察觉出素溪与萧翎风之间暧昧的情愫时,他们已经互相喜欢多时了。
沉歌考虑的要比素溪更多,素溪只以为自己身份卑微,配不上萧翎风,却不知道宁王妃之所以待她如此宽厚,是为了以后让萧翎羽将她纳到房中。
若是她想跟萧翎风,莫说是那个把儿子当成眼珠子疼的俞侧妃不同意,就是宁王妃也不会同意。
而沉歌也一直以为,素溪以后会和萧翎羽在一起的,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萧翎风。她虽活了好几世,但对待感情问题依旧头沉。
这一天,素溪明显心神不宁,好像有什么心事。沉歌以为她和萧翎风闹了别扭,便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事情比她想象得要严重许多。
素溪告诉她,自己和萧翎风在暗中相会,被人看到了。
偏巧那人不是别人,是青柳。
沉歌一听青柳的名字,心中便觉得不好:“她可有借机威胁你?”
“没有。”素溪摇摇头,“她说好歹姐妹一场,她会帮我保密。可是我瞧着她的眼神,分明是藏了别的心思的。”
这三年来青柳一直在别的院子做粗活,她们已经很少见面了。如今素溪被她捏住了把柄,以素溪的性子,定然要拿来做一番文章的。
“倘若她以后有任何事情找你,你一定要同我说。”沉歌叮嘱素溪。
素溪也知道事情严重,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只告诉了沉歌一个:“我知道,我最相信的就是你了。”
沉歌和素溪猜得没错,果然没几天,青柳便找到素溪,要她帮自己一个忙。“素溪,我最近遇到一个麻烦,你能不能帮我解决一下?”
素溪如临大敌:“什么麻烦?”
青柳满脸愁容道“你知道张冬荣吗?他是张嬷嬷的儿子,仗着张嬷嬷是后院的管事,总是来纠缠我。我娘亲如今也不在王妃身边做事了,她拿张冬荣也没有办法。我想着正好你是世子身边的人又深得王妃的喜爱,若是你帮我去撑腰,张冬荣以后定然不敢再来纠缠我了?”
素溪不敢轻易答应她,便说:“那我去找王妃说说。”
“不要,”青柳忙阻止道,“不能惊动王妃的,若是让王妃知道了,她定然会觉得我败坏了风气,要将我逐出王府可怎么办?”
素溪为难道:“可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丫鬟,如何能给你撑腰?”
“不会的,府里人人皆知王妃和世子都很看重你,你去帮我同张冬荣说清楚,他会听你的。”
“可是……”
青柳见她不肯答应,便拉起她的手说:“素溪,你看我也帮过你的,你和四公子的事情,我可帮你瞒得很严实。如今我有麻烦了,你也该帮帮我不是?”
“那……你让我回去想想吧。”
“嗯,明天我再找你。”青柳目送素溪离开,嘴边的笑容逐渐冷了下来。
方才她去拉素溪的手,发现她十指纤细柔软,皮肤细腻,和自己那双做惯了粗活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三年来她早起晚睡,浆洗衣服,扫地打水,手心早就磨出了茧子,手指又粗又糙。再看素溪和沉歌,在汀兰苑过着主子一般的生活,还能和萧翎羽、四公子一起在学堂读书,叫她如何不嫉恨?
倘若当初她没有离开蘅芜苑,也如她们一般去主子身边贴身伺候,哪里会受今天这般的苦罪?
她恨沉歌,也恨同沉歌要好的素溪,既然老天让她捏住了素溪的把柄,她就一定要好好利用这次机会。
素溪回到汀兰苑,便立即将青柳的请求告诉了沉歌。
沉歌一听张冬荣的名字,便猜到了青柳到底想干什么。
张冬荣是张嬷嬷的儿子,也是王府的家生子。张嬷嬷能做到整个后院的管事,她的为人是没有问题的,她一生唯一的污点,便是生了张冬荣这样一个歪瓜裂枣。
张冬荣依仗着张嬷嬷在后院的管事权力,最爱调|戏后院的小丫鬟,拈花惹草地捅出了不少篓子,每次都是张嬷嬷帮他善后,为操碎了心。可张嬷嬷的苦心却让张冬荣却愈发不知收敛,终于有一次张冬荣弄大了一个丫鬟的肚子,怕事情败露便不知从哪里买了堕胎药给她,结果丫鬟服下后大出血,最后一尸两命。
张嬷嬷以“子不教,母之过”为由,用自己的性命替张冬荣抵了命,宁王妃虽然惋惜张嬷嬷,却还是将张冬荣送去了官府,判了死刑。
如今青柳和张冬荣有了牵扯,很难不让沉歌联想到张冬荣的前几世的风流事|迹。
而青柳向素溪提出这样的请求,显然是拿捏住青柳的把柄,知晓她不敢拒绝自己。
沉歌想了想,说:“素溪姐姐,明天你答应她吧。但是事情绝对不是她说的那般简单,那个张冬荣不是好人……”
素溪有些害怕:“那会不会有危险?”
沉歌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有危险,所以单凭我们两个人,恐怕不能解决。”
素溪一听,又急又怕:“可是我不想再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
“我知道。”沉歌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有一个人,可以在不知道内情的情况下,帮我们解决这件事情?”
“谁啊?”
“咱们的小世子啊。”
第二日素溪听从沉歌的话,找到青柳,说愿意帮她。青柳大喜,说是晚上的时候她将张冬荣约出来,让素溪陪着她一起去见张冬荣,同他说清楚。
素溪答应了她,转头便汇报给了沉歌。
沉歌问清楚了晚上约张冬荣见面的地点,交代了她需要注意的一些事情:“你将衣服的带子全部打成死结,若是他敢对你胡来,你不要害怕,尽量稳住他,若实在稳不住,便拔了簪子去刺他……”
沉歌说了很多,但还是放心不下,毕竟前几世素溪就是因为遭遇了小厮的侮辱才咬舌自|尽的。“素溪姐姐,你要相信我和世子,我们一定会去救你,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此番让你冒险,是为了彻底解决青柳和张冬荣,他们都是王府的毒瘤,必须一击即中,不能再给他们机会了……”
素溪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许多的沉歌眼中满满的担忧,登时觉得没那么害怕了:“有你和世子在,我不怕。”
晚上,夜深人静时,素溪和青柳一起,如约来到了后院菜园附近的一个僻静处。
此时张冬荣似乎还没到,青柳让素溪等一下:“我去那边瞧瞧他过来了没,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完便离开了这里。
素溪看着青柳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正欲跟过去,却忽然被一个人从背后抱住。
素溪刚要尖叫,却又被那人捂住了嘴巴,不能发出声音。
那人力气很大,素溪被他钳制在怀中根本挣脱不出来。
她瞧不见背后那人的面容,只听见耳边粗重的呼吸。那人一只手继续捂着她的嘴巴,另一只手却开始解她的衣襟。
幸而她听了沉歌的话,将衣襟带子全部拧成了死结,那人摸索着想要解开,却怎么也解不开。
素溪趁此机会,拼尽全力从他的禁锢中解脱,可刚跑了没几步,便被那人扑倒在地。
那人已经没了耐性,将她按在地上,便去撕扯她的衣裙。
素溪从未收过如此屈辱,眼泪一下子便流了下来。
在她明白过来那人想对她做的事情后,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是她知道,沉歌和世子是跟着她过来的,他们马上就会赶过来救自己。
她是这样想的,而沉歌和萧翎羽也是这样做的。
在他们看到一个黑影扑向素溪的那一刻,他们便往她这边冲过来了。
只不过他们隔了有一些距离,夜黑看不清路,她和萧翎羽跑得太急,一人摔了一跤才赶了过来。
“你活够了敢欺负本世子的人!”萧翎羽一脚将他踹开,他已经开始习武,扎了几个月的马步,脚底练得十分有力量。
那人被萧翎羽踹得仰面摔在地上,沉歌将素溪拉起来,两人一瞧:果然是张冬荣!
张冬荣见大事不好,拔腿便要跑,被萧翎羽追上去又是一脚,直直踹在他的膝弯出,叫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沉歌见状,默默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两个实木鞋拔子,递给素溪一个:“走,用这个,照脸呼,务必打得他今天晚上不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