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原本宁静无声的浣衣局,因着这群太监宫人的到来, 瞬间变得人心惶惶的。
魏氏和颜悦色地安慰几个被这阵势吓着的小宫女“反正那什么劳什子犯人定不是咱们屋里的, 大家也别害怕,要来搜便让他们搜就是了。”
说完她还下床走到另一旁的桌上, 倒了几杯热茶,招呼她们过来喝杯茶,好定定惊。
“说起来还是魏姑姑靠得住。”一个身段壮实的小宫女笑了笑, 又有些不平地感叹道“也不知那皇后娘娘是怎么想的, 竟把这办事周全的魏姑姑, 打发到咱们这种地方来了”
这宫女的话还没说完, 就被破门而入的太监宫人们打断了。
“前任尚宫魏氏,就是在这屋里没错吧”方才那打头来的大太监, 一进门就认出了坐在板床上的魏氏了, 却还是阴阳怪气地问了一番, 又理了理自己方才被雨淋湿的衣摆。
顿时响起了一片抽气声, 随后又陷入了死寂,屋里的十几个宫女不由得面面相觑, 都暗道,刚刚才夸过的魏姑姑, 怎么转眼就成了要被捉拿的犯人了
魏氏的手指紧紧捏了起来,心情十分复杂, 但还是勾起一抹笑, 迎上前去颇为恭顺地询问“这位公公, 奴婢便是前任尚宫魏氏,不知公公来寻奴婢是什么事”
还能是什么事那大太监皮笑肉不笑,寻思着,这魏氏还真是会装蒜,自己分明就已经喊过话要捉拿犯人了,这时候指名道姓要找的,不就是犯人了
他挥了挥手,用尖利的嗓音吩咐身后的宫人们“既然就在这儿,还不快拿下她”
示令一下,立在他身后的几个小太监蜂拥而上,动作利索地一起将魏氏钳制住。
魏氏竭力稳住心神,被几个人联合押着,也丝毫不显狼狈“不知公公这是什么”
“带走带走”那大太监也是个在宫里混成精儿的,也不愿与她虚以委蛇,淡淡地瞟了她一眼,然后就转身带头出了屋,嘴上大声嘀咕着“还说什么废话啊,一个人犯事,累得咱们一群人没个安生”
魏氏被他这么一怼,如鲠在喉,也感觉心如擂鼓了,细细回忆了一下自己最近做过什么。
可怎么想都不出来,她这些天无非就是在浣衣局里不停地洗衣裳和晾衣裳、叠衣裳罢了。
一群人押着魏氏走到浣衣局的大门时,雨已经完全停了,走在最前头的大太监却突然感觉出不对味儿里。
虽说陛下只让把人捉拿到大理寺去,可平日里抓人时合该要搜一搜的。因着上头没说她是犯了什么事,方才他竟也忘了要搜查一番了。
“来人留几个人下来,将这魏氏住的那屋彻底翻查一边,一点儿都不许落下”他顿住脚步,也不回头直接吩咐着,话说完就径自带着一群人往大理寺走去。
一听这话,原本垂首沉默的魏氏心里顿时一阵发虚,手心里渗出一把冷汗,但还是不断说服着自己,那小人偶藏得深,那些人定不会翻找出来的。
好不容易定下心来,却又怎么都没料到,自己竟会被直接丢进大理寺牢房里与其他女囚一起关着。
前几年,她因着联合光禄寺卿欺哄皇后被抓时,也不过是被单独关在一间提审房里,这一回却直接进了牢房
借着走廊上油灯的光线,她打量了一下这间昏黑潮湿的牢房,墙壁上爬满了青苔,地上铺的干草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五、六个女囚,双手双脚都被铁链扣着,衣裳上满是血迹,也不知是死是活,连老鼠在她们身上爬过都毫无反应。
她惨白着脸,浑身发寒,眼神涣散,口中喃喃地念叨着“完了完了”
。。
露华宫,西偏殿南厢房。
在外头吩咐完话,皇帝再大步进来时,赵仙仙已经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受伤的李陆躺上床了。
她含泪垂首坐在床沿,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自己手腕上的羊脂玉手镯。李陆则是面色如纸一般,失神地望着床顶的五爪蟒浮雕。
“陛下去传太医了吗”她抬眼见皇帝回来了,急忙起身上前去,抓着皇帝的胳膊摇了摇。
“不过是挨了一脚,哪里就值得看太医了明日一早自然就好了。”皇帝握着她的柔嫩的小手捏了捏,煞有其事地说。
言之凿凿地说这话时,他估计都忘记自己平日里三天两头传太医,给赵仙仙扶平安脉的事了。
这时躺在床上的李陆突然抓起帕子掩着嘴,猛地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帕子上的痰里竟还带着血丝,赵仙仙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来人快传太医”她瞧得心惊胆战,极快地瞋目瞪了一眼皇帝,赶紧朝外头大声吩咐道,。
又亲自倒了杯温茶,动作温柔地喂到他嘴边。
方才遭了皇帝的斥责,在外面候着的宫人们也不敢再溜号了,听了她这话赶紧让人去太医院请值夜的医士过来。
皇帝心里一阵憋屈,眼中闪过一丝阴郁,觉得自己这大儿子还真是不耐打,竟随便一踢就咳血了,还连累得仙仙与自己大半夜还在这儿陪他。
想到一会儿太医要过来,手疾眼快地取下挂在大衣架上的石榴红斗篷,披在赵仙仙的身上。
正巧今夜是苏太医值夜,一听是大皇子要传太医,他拎起药箱就跟着传话的宫人火急火燎地往露华宫跑。
他与陈嫃成婚几年都还没孩子,知道陈嫃将宫里的几个孩子都视如己出一般疼爱,自然也是喜欢这几个孩子的。
此刻见到大皇子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时不时还咳出掺着血丝的痰出来,别说是他,随便一个人来瞧着都是不忍的。
他眉头紧拧着,抿抿唇,弯腰拱手问“恕微臣斗胆,不知大皇子究竟是怎么伤着的竟这般严重”
赵仙仙看了看自己身旁的皇帝,迟疑了好一会儿都没说出口,一时间安静得有些奇怪。
皇帝摸摸鼻子“朕踹了他一脚。”
顿了片刻,又漫不经心地补充了一句“揪着他摔下床再踹的。”
他说得轻飘飘,可苏太医却听得头皮都发麻了。皇帝这个在战场上能以一敌百的魁梧汉子,他所谓的摔下床、踹一脚,便是个大人都未必受得住,更不用说大皇子这么个七岁大的孩子了。
掀开大皇子的衣襟一瞧,胸口被踢过的位置果然成了大片淤青了,又青又紫的,与周边白嫩的皮肉相对比着,看上去更加骇人了。
还有手肘、膝盖等地方,多处都有淤青和擦破皮的痕迹,破皮的地方都渗着血,隐隐有些溃烂了。
赵仙仙倒吸了一口气,光看着都觉得痛极了,颇为责怪地望了皇帝一眼,又生气地在他胳膊上打了几下才罢休。
受伤的李陆本尊,反倒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额头上不停冒着虚汗,两鬓的头发都浸湿了,双唇也在微微发颤,恐怕是已经疼到有些麻木了。
苏太医仔细诊脉和检查过,又动作轻柔地帮他处理过伤口,才慢条斯理道“启禀陛下、娘娘,大皇子这些外伤倒是事小,这几日擦药膏以及别碰水就是了。
犹豫了一下才又道“大皇子恐怕是伤及内里了,所以才会咳血,得躺在床上静心休养一两个月才稳妥,待微臣开个温和的方子今夜先用了,明日再请张院使过来重新瞧一瞧罢。”
赵仙仙点点头,柔声道“好,有劳苏太医了,这大半夜的还跑来一趟。”
苏太医又急忙拱手回话“今夜本就是微臣值夜,娘娘这话折煞微臣了。”
待苏太医走后,赵仙仙还想留下来亲自照顾他,小心温柔地拿自己的帕子擦拭他脸上的汗,还出言赶着皇帝先回去。
可若是今生那个乖顺懂事的李陆也就罢了,皇帝一想到这床上躺着的是前世那个蠢货,就膈应得不行,自然不让赵仙仙留下。
他竭力维持着脸上的柔和,温热粗糙的大手握住了她白嫩细滑的小手“仙仙在这儿,他更睡不好了,方才太医不是才说他要静心修养的”
赵仙仙因哭过还有些湿润的双眸眨巴了两下,一下子就清楚了他真正的想法,但也觉得他话说得有理。
自己与陆儿才刚解开了心结,若是自己继续待在这儿,他恐怕也是不自在。
于是她也没再强留了。
见赵仙仙如此乖巧地应了自己,皇帝方才心里的阴郁顿时一扫而空了,笑着牵她缓步出了这南厢房。
方才还一直神色恍惚的李陆,见他们要走了,才敢偷偷用余光目送着他们离开。
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而他的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了。
今夜处理完政务回来后,皇帝得知赵仙仙跑去了西偏殿大皇子那儿,还没梳洗过就也过去了,如今身上穿的还是白天的玄色金线龙袍。
他迅速梳洗更衣出来后,见赵仙仙还没睡,抱膝坐在紫檀木拔步床上,空旷寂静的寝殿里只有她一人,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翻身上床后,俯首在她耳边低低地笑,问“仙仙还在想方才的事情,嗯”
“嗯。”赵仙仙软软地埋进在他的胸膛,怏怏不乐道“前世虽说与陆儿不亲近,但臣妾真的没想到,他心里竟是这样想臣妾的”说着说着,她的鼻子又酸了。
沉稳有力的心跳律动让她心里安定了些,于是在他胸口蹭了几下,又拉着他一起躺好,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再睡。
娇软玲珑的身子主动投入怀里,皇帝不由得心生悸动,也伸手环住了她的腰,让她与自己贴得更近些。
她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甜香袭来,丰盈柔软的起伏一下一下地蹭着自己,皇帝有些意乱情迷了,身下也生了燥热,但还是顾忌着她今夜为那混账李陆劳了神,不愿她累着,努力克制自己。
“陛下”偏偏赵仙仙见他一直不应自己的话,还仰起头来望他,嗓音娇滴滴的,眼波流转间,自生一股无法言喻的风情神韵,比瑶池仙酒还要醉人。
“嗯,也是他蠢,竟这般冤枉朕的仙仙。”他双眸有些浑浊,低下头来在她软嫩鲜红的樱唇上,有滋有味地咂了几下,本想停下了,但还是觉得意犹未尽,又将舌尖探进她口中,与她的香舌缠绵了一番。
又过了不知多久,他声音变得沙哑,大掌在她的后背轻轻抚着“仙仙不必因他烦心,夜已经深了,快睡罢。”
。。
次日清晨,旭日东升,风和日丽,半点没了昨夜下过雨的痕迹。
赵仙仙揉了揉迷朦不清的睡眼,瞧见掀起帷帐的只有清云一人,便有些不解地问“怎的不见流云那丫头了”
清云脸上虽挂着笑容,却带着了一丝苦涩,绑好帷帐后,才支支吾吾地说“回娘娘的话,流云一大早去慎刑司领了十板子,现下还歇在耳房里呢”
“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领什么罚”赵仙仙先是震惊,秀眉微微一蹙,又坐起身来下了床。
清云一边服侍着她更衣,一边耐心解释道“奴婢听说是昨夜在西偏殿时,陛下唤人却没人应,所以门外候着的几人都被罚了。”
赵仙仙波光潋滟的眸子眨了几下,纤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默了须臾才低声道“她怎么也不同本宫说一声,自己就跑去慎刑司了,若说了本宫还能让她过去挨打不成”
清云半蹲着整理她身上已经系好的织金百褶马面裙,轻叹道“娘娘也知道,流云这丫头向来是个心实的,自然不愿这些事烦您的心。”
“也罢,那你让个小宫女去照顾照顾她,也让人去太医院取些伤药回来给她用。”
“是,奴婢替流云谢过娘娘了”清云连忙应下,随后又若有所思地问“对了娘娘,既然流云不在,要不要把沉云姐姐调回来寝殿伺候”
赵仙仙一愣,突然想起了自己刚进宫时的情景。
她那时初初见到露华宫殿前的金光闪闪的牌匾,便想起了太白诗中的那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于是给四个大宫女起名时,也不愿多费心思,就借了诗句开头的“云”字,给四人分别取名为清云、彩云、秀云、沉云。
后来赵仙仙有了身孕,陈嫃又添了个懂医术的流云过来,所以总共有五个云。
彩云自不必多说,在流云过来前她就早早地“出宫嫁人”了。
秀云因为年纪小,又精通账目之事,所以虽有大宫女之名,却鲜少出现在赵仙仙跟前,一直都在露华宫的库房里打点着。
沉云就比较特殊了,她是因为太讲究规矩了,被打发到前头的正殿去当差了。
昔时沉云近身伺候时,不论赵仙仙做些什么不合规矩的,她都要语重心长地提点一番。
例如,赵仙仙平日里总喜欢睡到日晒三竿,若是沉云在的话,定是看不过眼的,非要念叨上一天一夜才罢休。
当时赵仙仙作为贵妃,吃穿用度远远超过了当时皇后的规格,她心里觉得不妥,四次三番地劝赵仙仙不该这般奢华铺张。
其实她的本意是好的,为人也老实忠诚,只是赵仙仙自小就在乡野长大,无拘无束惯了,听不得别人一直在自己耳边左一句规矩、右一句规矩的。
不过到底也没将沉云赶走,还给了她体面,让她在前头正殿里,继续领着贴身大宫女的名头与分例当差,只是不让她近身伺候。
“那就让沉云回来罢,不然换个不熟的过来本宫也不自在。”赵仙仙缓缓开口道,又拿起一颗螺黛自己试着对镜描眉。
心里暗暗想着如今自己也是皇后了,她总不该再会像以前那样日日念叨吧
清云不知她怎么就心血来潮要自己画眉了,但见她这般糟蹋自己的容貌,将原本的柳叶蛾眉生生画成关公眉,心里一阵惋惜,眼神躲躲闪闪的,不敢望她。
虽她忍着不出声,但赵仙仙是对着西洋镜画的,自然也知道自己画得滑稽,立马就放下了螺黛,唤人端热水过来洗干净。
这时候的上书房里,讲座上的太傅正专心致志的讲着孟子,而下首的小公主、孙兰还有小皇子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时不时看看最前面那个空着的座位。
终于等到太傅去饮茶休息了,小公主和孙兰对视一眼后,就默契地配合起来,一左一右地夹着小皇子,质问他“皇兄今日怎么没来上书房念书”
小皇子挑了挑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早上起来时方福贵便告诉他别等大皇子了,只让他先自己过来上书房。
虽说兄弟两人都住着西偏殿,可一个睡在偏殿北边儿的厢房,一个睡在南边儿的厢房,两间屋还隔了十来步的脚程呢,他也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小公主知道自己这个同胞弟弟像个闷葫芦一样,也逼问不出什么来,很快就悻悻地拉着孙兰离开,去隔壁的茶房吃点心了。
一直到午膳时分,她们三人都回去露华宫与赵仙仙一起用膳。
最近天渐渐热了,小公主今日穿着一身水红色齐腰纱裙,两条银白色的丝绦从腰间垂下,随着她的动作晃动着,颇为飘逸灵动。
她一如既往般冲上前去,抱住自己母后的胳膊,歪着脑袋撒娇“母后,皇兄今日怎么没去上书房”
“你皇兄身子不太舒服。”赵仙仙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顿了顿又道“正养着呢,你们几个小烦人精最近不许过去吵他,母后会让人盯着你们。”
一起来到饭厅围坐在膳桌前,小公主的小嘴高高撅着,都能挂油壶了“母后这是什么意思,咱们就算去看皇兄,也绝对不会吵着他的呀”
赵仙仙被她的小模样都笑,忍不住亲点了一下她的鼻子。
又故意岔开了话题,笑盈盈道“玖儿你不是顿顿都要吃鱼的今日做的是清蒸鲈鱼,胶东那边最近新鲜送来的,快吃罢”然后亲自把鱼肚最嫩的肉夹到她碗里。
然后分别给孙兰和小皇子夹了她们喜欢的菜,笑着跟孙兰说“兰丫头,你这两日回慈安宫时,帮本宫瞧瞧那边的冰盆够不够用,若是不够,尽管过来告诉本宫就是。”
孙兰也是一笑,亮晶晶的双眸都弯成了月牙似的“谢娘娘关心,兰儿晓得的。”
而在一旁立着的沉云,嘴动了好几下,却都欲言又止,本想说赵仙仙这般太不合规矩了,一国之母本就该让宫女布菜才是。
不让自己布菜也就算了,居然还亲自给几个小的夹菜。
还有慈安宫里的那位,闹出这样的事不赐死也罢了,竟还好吃好用地供养着
可她又想起自己从前就是话太多才被打发出去的,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可不能再被赶走,也就捏拳忍了下来。
用过午膳后,几个孩子本该回各自的寝房里午睡一个时辰,然后再回上书房。
但小公主和孙兰放心不下大皇子,而且也好奇为什么一个个都闭口不提他的病症,于是偷偷摸摸地跑到西偏殿来了。
进到大皇子的南厢房时,两人的绣花鞋上都沾了些泥,可见她们方才瞒着底下人过来,也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其实她们方才走到门前,就被正好路过的方福贵发现了,他本还想劝一劝,但稍一思索,就权当没看见,往北厢房去了。
“皇兄这是怎么了”小公主见着他脸色苍白,虚弱地躺在床上,心里也是一惊。
虽说最近几日大皇子与她们几人都生分了不少,但到底是嫡亲的哥哥,而且从前又是极宠爱自己的,如今见着他这副凄惨的模样,怎么可能不难受。
她和孙兰都以为他只是染了风寒或是起热之类的,没想到会见到他瘫在床上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
李陆努力扯了扯嘴角,却没说什么,他没有过兄弟姊妹,前几天是见着她们就来气,故意不与她们交流的。
这时候同样也是不开口,但想法却不太一样了,他现在担心的是自己会暴露了。
只是他悄悄望向孙兰的眼神多了一丝隐秘而复杂的意味。
昨夜母妃只说了沈岚毒害自己,而且夺位登基了,却没说为什么今生会把她养在宫里
“难怪母后不许咱们过来了,原来皇兄居然病成这样的”小公主眼泪吧嗒吧嗒地流了下来。
孙兰瞧着他这样心里也是难受,自有记忆起她就是天天与大皇子一块玩的,但她忍着没哭出来,还柔声劝道“玖儿别哭,娘娘让咱们别吵着大皇子养病,你一哭不就吵着他了嘛。”
小公主急忙用衣袖擦擦自己的眼睛,颇为不好意思地笑道“兰姐姐说的对,是不该哭的。”
“陆弟弟好好养病,快些康复才是,不然耽误了学业就不好了。”孙兰轻叹了一声。
大皇子的功课不仅不如小皇子,甚至连贪玩的小公主都比不上,是他们四个孩子里最差的。
说是最差,实际上也不是真的到了愚不可及的地步,与其他同龄的官宦子弟对比起来甚至还算顶尖的。只是他这三个小同窗都是极其聪慧,且一点就通的,比较下来他就显得不太出彩了。
孙兰的一句“陆弟弟”像爆竹在李陆耳边炸开了一样,噼里啪啦,震耳欲聋,目瞪口呆,怎么都回不过神来。
两个小丫头见他愣愣的,以为他身子不舒服,也不敢多留了。
又东躲西藏地回到东偏殿,在小公主的寝房里更衣,换下方才弄脏弄皱了的衣裙。
原本她们俩与两位皇子一样,都是一人一间屋的,只是她们关系跟亲姐妹也差不离多少,又喜欢一起睡,所以直接就同住在小公主屋里了。
“兰姐姐,你怎么了”小公主见她不停地在换下的衣裙里翻来翻去,有些不解。
孙兰又拿起衣裙,使劲儿甩了几下,眼眶顿时变得红红的,恹恹地说“玖儿,我的玉佩找不到了”
那是皇后娘娘亲自带自己去清凉寺求来的,她还叮嘱了许多遍,让自己一定要时刻戴着,便是沐浴或是睡觉时,也要放在身边随手可拿的位置才行。
小公主自然也知道那玉佩对她有多重要,挠挠头,试探着说“兴许是咱们方才偷偷摸摸过去皇兄那边时,不小心丢在什么地方了,咱们现在沿路走过去找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