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这一次不再是保险商的电话。
余曜才一接通,电话那头就响起了字正腔圆的客套语调：“喂，你好，请问是余曜先生吗？这里是x-games赛事主办方,我是……”
居然真的成了？！
少年微微抬眉,就见紧张好奇的虞家父子旁边，眸色温柔的青年正在微微含笑地回望自己。
他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在电话那边暂时告一段落，询问自己是否确定两个星期就能缓过来时，斩钉截铁道,“我确定。”
三字落定，单板knuckle huck比赛推迟赛程成为定局。
看着虞家父子激动地无声击掌，余曜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顾虑。
“推迟时间的话，观众们会不会对此有很多的意见。”
毕竟要来阿斯本看比赛，路费时间精力的消耗巨大,对于那些本就千里迢迢的观众们而言，临时更改时间，是否会影响他们原本的行程。
电话那头的赛事主办方却没有把这点问题看在眼里,只是出于对少年的看重,耐心解释了起来。
“滑雪这种依托自然环境的运动本就有因为天气原因推迟提前的可能，我们在购票时的详情明细里就写得很清楚。”
“这一次不过是推迟两个星期而已,有点长，但也在意料之中，之前也并非没有过先例。”
见电话那头的余曜没出声,怕他陷入自责，热情的工作人员还主动透露了一点只有内部人员才知道的内情。
“单板knuckle huck原本的比赛时间刁钻,决定了售票对象主要是在阿斯本拥有住处，亦或者是有大把时间的滑雪爱好者。”
“亲爱的余,相信我，他们比起耐心等待两个星期，他们一定更期待你出现在雪道上，对自己自信一点！”
工作人员的说辞很大程度上安慰到余曜的心情。
等回到别墅，他就给戴维打了电话，请求对方帮忙联系医生。
毕竟Red Bull的极限运动遍全球，相关的医疗资源关系网也在全球遍地开花。
戴维惊讶地确定了好几遍余曜要参赛的消息真不是空穴来风之后，不仅答应了帮找医生，还坐上最快一班飞机来到了阿斯本。
余曜头一天打完电话，第二天下午就在客厅书桌上刷题时听见了门铃声。
联网显示屏上出现的是戴维和几个后勤工作人员的熟悉面孔。
祁望霄远程操纵开了门。
不多时，戴维等人就风尘仆仆地进了屋。
“余，”戴维是临时从南半球的度假沙滩飞来的，对于少年的主意突变是服了气了，故意冷着脸。
“你下次能不能提前通知我，这也太突然了吧！”
余曜对此也很不好意思，殷勤地招呼人倒茶拿热毛巾过来后，真诚无比地对戴维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很抱歉打扰了你的假期，戴维先生。”
余曜说的这句话发自内心。
但再多的客套话却也说不出来了。
少年人的大脑简单直白。
他甚至已经开始思考能否招募会直播的专业技术人员，再拿出额外的报酬让戴维回去继续享受自己的假期。
暖融融的围炉对面。
戴维端着茶，也端着架子，拿余光瞥着另一头，装模作样好半天也没等到下半句，想到余曜的性子，自己先撑不住破功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
他意气风发地指了指自己装满直播装备的定制行李箱，“看看，我行李箱度假时都带着它！我早就猜到了，你要是来看了比赛还不想参加比赛，我都能跟着你入华国籍！”
这算不算变相的输了跟你姓？
余曜有点想笑，偏偏又挑眉戳穿他，“华国的国籍想退容易，想进很难。”
放弃华国国籍虽然只需要申请费50元，退籍证书200元，一共250元华国币，但华国绝对是世界上最难入籍的国家。
戴维摘掉绅士帽，一本正经地向着在场众人鞠躬，神情自豪。
“我已经通过了最难的HSK5（华语水平考试5级）。”
他还惟妙惟肖地模仿了一段真题听力。
——“看见短信了，你帮我充宽带费用了吗？”
——“是的，今天有活动，满200打八折，我为你充了四百块。”
说完这两句，戴维故意绷起脸，“请问——”
余曜眨眨眼：？
连祁望霄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戴维仰着下巴，“第一个人怎么知道第二个人帮他充了宽带费用？”
“噗嗤——”
别墅里帮忙做饭的华国厨师没忍住，笑了出来。
曾经在某个世界考过无数次高考英语听力的余曜也没忍住弯了下眼，“很不错。”
没想到HSK5考试都是这种调调，说难不难，但对于歪果仁来说大概很绕。
少年喝着茶，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戴维郑重地拿出这道念念不忘的听力考题，就有一种畅快感。
心情可能类似于自己听见衬衫价格是9磅15便士？
余曜原本还有点不好意思的心结在说说笑笑间彻底被解了开。
他和戴维言归正传，开始商量起拆石膏和备赛的事情。
戴维的建议是从国家队再请一位教练陪同。
“我毕竟不是专业的教练，对你的训练和复健了解不深，”戴维斟酌着人选，“最好还是从你的那些教练里挑，他们想必也会很乐意过来。”
不出意外的话，余是华国第一位参加x-games比赛的华国单板运动员，之前简书杰和赵正飞对比赛的热衷，戴维也都看在眼里，自然觉得越简单越快越好。
余曜对此也没什么意见。
事实上，从昨天彻底确定自己要参赛之后，他就已经给赵正飞教练打过电话。
对方听起来大喜过望，只不过还没有想好安排谁来。
也正是因此，余曜今天才在继续刷题，备战高考。
他有充足的训练经验不假，但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复健的安排还是听专精此道的教练安排来得更加可靠。
余曜跟戴维商量之后，很安心地继续刷题。
戴维则是带着一行人上二楼客房安置。
当了好半天透明人的祁望霄这会儿才从窗边回转，给口干舌燥的少年倒了一盏茶。
“二哥，”余曜一边喝茶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青年的神情，眼睫颤了颤，“你会不会觉得陪着我有些无聊？”
看比赛被挤在后排，讨论备赛也没有开口余地，这种局外人的滋味，余曜自己代入一下都觉得不太好受。
他觉得自己这两天一直在想比赛的事情，好像有点忽略掉某人了。
已经坐到书桌对面的青年扬了下眉，不紧不慢地带上了自己的防蓝光平光镜，在敲打键盘的清脆声里语气温和。
“怎么会？”
“小曜，”祁望霄垂着眼睫，乌黑的眼眸里倒映着工整的字符串，“你不用想太多，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就好。”
那你想要做的事情呢？
余曜一下攥紧直液笔，差点脱口而出。
但见青年专心致志地在编写些什么，就把疑问咽了回去。
他看了祁望霄一会儿，见对方没有要继续话题的意思，就埋头扎回了书山题海里。
长长的羽睫一扬一垂间，台灯的些微光影就洒落在琥珀色眼睑的盈盈水光处，如碎银，如月光，星星点点，不多时就沉落琉璃般的眼底。
继续刷题吧，自己还有好几套模拟卷按照计划要在今天做完。
少年想到几个月后的高考，心弦就上紧了几分。
他全神贯注地和物理题作斗争。
自然而然就没有发现，在自己的目光收回去的下一秒，青年的视线就透过淡黄色的平光镜片静默温柔地落到他的发顶。
祁望霄对余曜的了解远比少年想象得还要多。
所以能够轻而易举地猜出那句没出口的问句。
只是我想要做的事情……
祁望霄的眸光攒动一下，倒映着专心少年的眼眸再度垂下时就浮掠过几分笑意，却没有惊起丝毫涟漪。
隔着一张书桌，两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各自岁月静好。
红泥围炉里的炭球烧得正旺，噼啪作响。
窗外的雪花也有越落越大的趋势。
遥远的华国，冰雪集训中心，也在落着同样大的雪，只是气氛比较焦灼。
办公室里，赵正飞正焦头烂额地敷衍着唾沫星子横飞的各个同事们，他竭力左右周旋，结果大家伙各说各的，吵得他一个头两个大，干脆用力一拍桌。
“都闭嘴！”
一贯脾气不错的领导突然发威，几个教练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情不愿地停了下来。
赵正飞原地来回走了几个回合，把头挠了又挠，大手一点，“老简，还是你去！”
简书杰喜出望外，响亮地答应了一声，“好！”
最混不吝的韩启光当场就吆喝起来，“老赵，这也太偏心了吧！上次就是老简去的，还能不能留点我们和小余相处的空间了，我都小半年没见他了！”
其他教练也都蠢蠢欲动，脸上或多或少地流露出不满和郁闷。
赵正飞还真不是偏心。
“之前的乔戈里峰那头是你们都要带徒弟比赛，没有时间长耗。这一次的knuckle huck，虽说是新的比赛形式，但以大跳台场地为根据，老简又熟知小余的伤情，除了他，还有谁？”
韩启光就不说话了，只是一个劲儿的长短叹气。
“但是我们和小余的相处时间也太少了，”他苦笑着，“都还指望跟他混熟点，劝劝他多代表华国出去比比赛，挣挣牌子呢。”
离下一届冬奥还有那么多年，其他比赛的重量级又不够说服少年多来参赛，只能纯靠人情，他们能怎么办？
为什么华国这么大，不能多出几个小余这样的天才？
真出两个的话，他韩启光以后再不吃肉，天天吃糠咽菜都行啊！
韩教练心酸得就差仰天长啸。
其他怀揣着同样心情的教练也有想抹一把心酸泪的冲动。
大家都是四五十快退休，黄土埋到胸口的人了，也见识过大场面，为了争一个出国“陪读”的名额闹得这么不体面，还不是为了跟他们单板现在的这根独苗多亲近亲近。
问就是青黄不接。
问就是万顷地里现在就这么一个宝贝蛋！
赵正飞被他们看得心酸，咳了咳，“虽然但是，小余这不是带了个好头嘛！”
他挺直了腰杆，“你们自己看看，今年华国多了多少雪场，又多了多少滑雪俱乐部，省队招了多少个新苗子！虽然一时很难看见成果，但以后呢，怎么着也能出几个上得了台面的吧？”
“小余这样的，只要有一个，就能带动整个华国的单板运动，我们也不能太贪心了。”
简简单单的一席话说得大家心里好受了点。
“也是，只要小余还在，我们单板就不愁发展不起来！”
韩启光笑着搭上了简书杰的肩，“那么老简，咱们队的独苗就交给你了，可得照顾好，如果伤真的没好全，你可得劝他悠着点儿。”
简书杰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他重重地点头，在同事们殷殷期待的目光里推门而出，感觉背后都被七八双眼望得火辣辣的。
但这还只是同事们的期待。
得知比赛真的要延期，小余真的要参加knuckle huck比赛，全世界又有多少人在期待这场比赛的开始？
简书杰走出办公楼时望了望天，只觉得正在纷纷飘落的漫天雪花说不定都没有网友们的期待数量多。
冬奥会和k2峰后，这可是小余新雪季的第一场比赛，还是完全陌生的项目。
再加上余曜之前从未在大众面前展现过自己的平花技术。
这注定是一场万众瞩目的比赛。
简书杰有些骄傲地想，右腿一迈，就走进了漫天的雪花中。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知名滑雪论坛里，无数高楼讨论帖拔地而起，热议的主题却只有一个——余曜能在这场比赛里拿到什么名次？
【他能保住自己逢赛必冠的荣耀吗？】
每一个网友们不断刷新主页的同时都在问着同样的问题。
有人开了投票帖，一夜之间就有上万名实名网友参与。
根据现阶段的投票结果显示，百分之八十的网友都觉得能。
他们的理由很简单。
【体育方面似乎没有余做不到的事情】
【哦，天呐，我绝对无法想象余站在领奖台两边的样子，如果真的发生了，我一定是在做梦】
【无脑信小鱼，入股不亏！】
……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也不是全然否定的态度。
他们的主流观点也很有趣。
【虽然但是，到底是没见过的技能，暂时点个不信任，给小鱼一个反转的机会】
【knuckle huck！这可是knuckle huck！值得一个不信任尊重】
【不，我不信！滑雪一共就这几种风格，余展现过其他所有只剩平花，他不可能全部都掌握完美，我一定要给他点一个不信任！】
偶尔也有几个有理有据的。
【knuckle huck的自由度太强，很多参赛选手都是野路子，余这个专业科班选手未必能很好适应，更何况他还受了伤，应该很久没有训练了】
【平花+大跳台主打创意流，还有去年的knuckle huck冠亚季军宣布参赛，我觉得余能站上领奖台不假，但未必能得冠】
【没有统一的评分标准，全凭裁判们的主观自由，余想成为毫无悬念的第一真的有点难】
论坛里网友们的发言甚嚣尘上。
其他社交平台上的情况也大差不差。
就像简书杰所想的那样，这场还有足足两个星期才会举办的比赛，从宣布余曜确定参赛起，就变成了他一个人舆论喧嚣场。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体育就是这么残酷的领域，所有人只能看见赛场上最闪亮的那颗星，所有的紧张期待不安惊喜，都是为着它转。
日子就在日益增长的舆论喧嚣中一天一天地过。
赛事主办方见热度久久不散，干脆第一次在官网主页上为单独的项目挂出了个单板knuckle huck开赛倒计时。
这个操作可以说是自x-games比赛以来的头一遭。
被网友们玩笑调侃为薅尽小鱼的最后一根羊毛。
可即便如此，大家也还是盼望着，日日都要去官网打卡瞄一眼，好确定今天离比赛又近了一天。
反倒是当事人余曜自己还是平平淡淡地照着原本的计划过。
他甚至有心情去看了这期间x-games的所有比赛。
单板，双板，男子女子组，无一或缺，准时得宛如在赛场打卡。
以至于最近但凡按时收看比赛的观众们都知道，只要切换一下直播间角度到观众席，前排准能看见两只尖尖的毛绒狐狸耳朵。
大家也都知道了，想要见到余，最简单的办法是买离此时最近一场的比赛门票。
原本出现滞销情况的某些冷门场次反常地迎来了一波售票小高峰。
虽然并不想大冬天跑那么远去看自己不感兴趣的小众项目，但就冲余本人，这张票也值了！
不少人都是这样想。
余曜都快记不清自己这些天拍过了多少合影，又签下了多少签名。
前者还好，多笑笑就行。
后者就比较费手了，虽然余曜更好奇的是，这些看起来摄影水平极高的照片都是哪儿来的，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拍过这么高水平的写真。
少年倒也不是来者不拒。
他坐着轮椅不良于行，往往需要观众们帮忙让位，所以每每这些热情的人们挥舞着照片和相机过来时，着实让人很难却就盛情。
余曜暂时还不知道观众里已经悄悄流传出了帮余抢座就能收获本人合影和亲笔签名的传说。
除去观看不太项目的比赛之外，少年其他的精力还是集中在自己的复健上。
石膏一时还来不及拆。
但身体的其他部位都需要尽快锻炼起来。
譬如腰力。
那个屡屡在摔倒边缘疯狂试探的耍酷选手给余曜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他也很想试试，而单板没有雪杖，那么唯一能依靠的就是用腰腹部的力量强行站起。
简书杰在一楼的客厅落地窗前铺好了瑜伽垫。
余曜背朝下平躺在地面上，用力呼气，手臂和双腿交替抬起放下，热身一会儿之后，就示意教练可以开始。
简书杰一开始还有点犹豫，目光不住地梭巡着那条膝盖以下打了石膏的腿。
但见余曜已经用手肘撑住地面，摆好训练姿势，就狠心走上前，半跪着，蒲扇似的大手用力按向少年的腰身。
简书杰中年发福，又兼运动员出身，这一下的力道如果换做是寻常人，说不定腰都能按折了，严重点没准会断上几根肋骨。
可余曜的腰身看上去紧窄纤细，竟也硬生生扛住了。
不仅没有被按压变形。
连蝴蝶翅膀似的肩胛骨自带的起伏弧度都没有绷紧一点。
祁望霄在旁边看着，视线落在石膏上，眉宇间隐约流露出一丝忧虑黯色。
简书杰也担心着，所以每做完一组训练都要下意识看看少年的腿，紧张之余，竟是比少年还先出了一身冷汗。
“你这训练起来比我自己训练都累！”
中途休息的时候，简书杰不住地拿毛巾擦汗，眼里却是满意，“小余的腰看上去细，力量杠杠的！”
他说着说着，还眉开眼笑地拍了把。
余曜不受控制地一躲，耳尖都红了下，“简教，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在非训练时刻拍我的腰。”
训练的时候全副心神都放在调整发力上无所谓，但在放松时刻，这种冷不丁的触碰真的会让人心脏猛然一跳。
余曜自己没往自身可能有的敏感区方向想，还以为自己是照常不习惯人的触碰。
所以自然也没注意到，某人在听见这句后下意识地望了眼，随即立刻收回视线，乌黑温润的眸子里破天荒地划过几分不自在神情。
但这样的训练还在继续。
别墅客厅里很快就响起了诸如：
“教练，我觉得没问题。”
“不行，这个姿势太容易伤到腿了！”
“不会的。”
“算了算了，先试几下，如果有疼痛感必须马上说话知道吗！”
“我知道了。”
这种不断妥协和让步的对话不断地在重复。
在简书杰满头大汗和唉声叹气里，余曜尽可能地拓展着自己的训练边界，努力在拆掉石膏前就恢复好比赛的状态。
禁锢他近两月之久的石膏也在比赛前一天被骨科医生用石膏钳一层一层拆掉。
沉重的石膏终于被卸掉，久违的轻松感浮上心头，余曜动了动伤腿，有一种膝盖以下皮肤都在呼吸的清爽感。
这也就意味着明天就可以去比赛了。
少年眉眼弯起好看的弧度，看了眼墙上的日历，就用力扶着轮椅，在众人紧张惊喜的目光里颤颤巍巍地站起。
单板knuckle huck比赛，他来了！
第152章
余曜再没有比今天觉得自己更好。
卸下的石膏就像是卸下的镣铐,他迫不及待想要体验双腿尽在掌握的自由感觉，扶着轮椅就要起身。
结果被骨科医生急匆匆地一把拦住。
“余！别太激动！你现在还不能立刻站立！”
他试图一点点扶少年站起，但余曜却觉得有点大惊小怪了。
自己伤得又不是骨头,哪有那么娇气。
不过小心些总没错。
余曜垂着眼,强忍住心底的雀跃，在骨科医生的搀扶下尽可能慢地迈出第一步。
果然，脚踏实地的感觉好极了。
余曜慢慢地又走了几步，感受着久违的地心引力，心满意足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是喜欢冲浪时宛如回归儿时母亲怀抱的海洋浮沉感。
但作为一名早在320万年前就已经直立行走的人类,基因记忆里的烙印注定了他只有在双脚落在大地上时最有安全感。
余曜逐渐地适应着。
先是越走越快，然后就是推却掉医生的搀扶，很快就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顶多就是好久没走了，有一种下肢不太协调的陌生感，但多走走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他坐回轮椅上,一一回应着医生的测试检查。
“这里，有感觉吗？”
“没有疼痛感。”
“这个角度呢？”
“也没有问题。”
“这……这……还有这……”
少年琥珀色的眸子里，越来越满的笑意荡漾如星湖,“医生,我很确定，都没有问题。”
因为软组织养伤近两个月,搁在其他着急比赛的运动员身上想都不敢想，也就是自己这个极度珍视身体的人搭上一群爱护自己的教练们才敢这么办。
怎么可能还有问题呢？
余曜恨不得现在就带上雪板出门溜上几圈。
但他瞥了眼简书杰紧张兮兮的神情，就觉得还是不要挑战教练的神经了。
比赛时间在明天下午七点。
自己完全可以明天早上起早点去雪道转转。
想到洁白凛冽的高大雪坡,少年的心就飞出了窗外，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这些时日心心念念的各种DIY技巧组合。
他坐了片刻,又起身走了会儿，骨科医生就点了点头,开始收拾自己的医药箱。
“完全没有问题！”
这位年轻医生出身阿斯本滑雪村特设骨科医院，对余曜的鼎鼎大名早有耳闻，甚至还是一名粉丝，此时见到少年完全好转，和简书杰戴维等人一起喜笑颜开。
“余，真期待明天的比赛，我会去看的，相信你一定会大放异彩！”
医生走时夸张地比划了一个划十字的祈祷手势，还飞了个wink。
余曜微笑道谢，“谢谢您的祝福，我会的。”
别墅的大门再关上时，屋里剩下的就是团队的自己人了。
简书杰和戴维自不必说，围上来又把医生的问话照猫画虎地问了一遍，确认余曜此时完完全全恢复了，才美滋滋地撒开手。
简书杰迫不及待地去了楼上给赵正飞打电话汇报。
戴维抱着臂，笑容满面，“那我也去联系明天的比赛直播事宜。”
类似x-games这种主办方需要明确信息网络传播权的大型比赛，他们团队的直播即使是从观众视角出发，也要先征得主办方的同意。
余曜点点头，对此并无异议。
一屋子的人如潮水般散去。
围炉边正在帮少年装订试卷错题的青年才有了些许存在感。
他用手专心致志地一点点抚平错题集上的褶皱时，手指呈微微张开状，指骨关节的线条就显得干净有力。
“二哥！”
余曜脸上还未褪去的笑容又盛几分，他走到祁望霄面前，大大方方地绕着轮椅走了个圈，“我已经好了。”
少年是在分享自己不用再坐轮椅的喜悦。
祁望霄懂，同时也不以为忤。
如果换做是旁人，祁望霄即使再好的脾气，也会觉得对方是在有意羞辱亦或是刺激自己。
但换做是眼前人。
他替少年欢欣之余，忍不住问，“这些日子是不是很辛苦？”
现在这么开心，之前和自己一起坐轮椅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很难受。
祁望霄自己从知事起就坐过很多年的轮椅，从小就不记得走路的滋味，现在则是坐久了心平气和。
但他深深知道余曜不同。
少年不仅能正常行走，还体验过仅仅依靠双腿就能带来的人类极限速度。
坐轮椅对小曜来说应该不亚于苍鹰折翅，这些日子只怕是憋坏了。
祁望霄压根就没往羞辱和刺激的方向想，他只是下意识的，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或许可以名之为心疼。
少年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点异样情绪。
但却被他误解为了青年对正常行走的渴望和心酸。
“二哥，”余曜把手轻轻搭在对方平直而宽阔的肩上，“你也会有这么一天的。”
在我拿到积分之后。
少年在心里不知多少次地下定决心，唇瓣开合，如同誓言。
“我保证。”
祁望霄浓长的眼帘抬起，乌黑瞳孔里的笑意好看且温柔，“那我总等着你。”
1111围观全程，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哼，余曜那点积分够干嘛的，要不是你跟总局重新达成了不定时短期任务协定，我怕你一辈子都站不起来】
【你收他那点积分，还不够塞牙缝的，积分带来的负面影响都是你担着了，何苦呢】
祁望霄唇角的弧度没变，跟完全没听见一样。
他把装订好的错题集递给余曜，自然问道，"今晚还要出门吗？"
少年琥珀色的眸子瞬间熠熠亮起。
但想到简书杰绝对不可能松口，想说服教练又足够麻烦，就觉得自己在家好好休息也没什么。
只不过还没等他回绝，祁望霄就语出惊人，“我有办法。”
少年慢慢地眨了下眼，青年的喉间滚动一下，“晚饭时你就知道了。”
余曜毫不怀疑，翻着错题集笑了笑，“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虽然的确挺好奇二哥会用什么奇招。
不过还是明天的比赛要紧。
余曜等了会儿，见简书杰打完了电话，就叫上对方继续体能方面的训练。
只不过这一次专注的主要是下肢的力量和灵活度。
简书杰咋咋呼呼地指挥完又控制不住心疼。
“慢点慢点，腿不用抬这么高……对对对，蹲下去稳住，膝关节正对脚尖……把腰往前倾着点……”
余曜一一照做，依靠各种双腿姿势提升肌肉力量的同时，逐一锻炼从臀部到小腿的肌肉群协调性。
起初也是提着心的。
但后来发现近两个月的光阴并没有磨灭太多的肌肉记忆，干净澄澈的眸子就盛满了越来越璀璨的星光。
简书杰在旁边看着，一颗心也是越来越落到实地。
他围着终于结束训练的少年啧啧称奇，“小余，不是我夸，你是真的天生适合吃体育这碗饭的！”
几乎完全不需要复健就恢复到了受伤前的水平。
天赋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天才都显得有点薄弱。
简书杰一时想不到什么更合适的词，只得竖起大拇指，笑眯眯的，“咱们小余就是这个！顶呱呱！”
余曜擦着脸，笑了下，“那我晚上就去滑雪？”
简书杰脸一下僵了，开启了喋喋不休模式：“不行！最起码得缓一晚上吧！你现在才恢复，下午又训练这么大半天……”
余曜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权当耳旁风，只是被说得不耐烦了，才抬起眼，视线越过吐沫横飞的教练，落到正在帮忙摆放晚餐碗筷的青年身上。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笑，拥有着同一个小秘密。
余曜见简书杰自己都说累了，才把一次性擦脸巾往垃圾桶一丢，去洗手。
“我都知道的，简教。”
这句话说得很含糊。
但简书杰听在耳里，就以为是自己的劝说有了效果。
他也不再叨叨，拉开椅子坐在了餐桌上，打眼一看，惊喜道，“哟，今天还有酒？”
还是白瓶红标签，华国最负盛名的品牌。
戴维也惊了一下子，不过很快反应过来。
“是庆祝小余康复的吧？”
祁望霄拿起分酒器，亲手给在场的两位年长人士满上，“我身体不好，小曜年纪太小，只能出个酒，请你们多喝一点。”
他把100ml的分酒器摆在了简书杰和戴维面前。
戴维还好，简书杰的魂儿都在浓郁酒香飘进鼻子里的时候跑没了。
但他也深知明天比赛的重要性，连连推辞，“这多不好，小余明天还要比赛呢！”
端菜的厨师师傅就乐了，帮腔道，“这酒可是出了名的不上头，喝完我给你们做醒酒汤，睡一觉就好了！”
简书杰大约是三两的量，这么大小的分酒器，说实话，他也确实没看在眼里。再加上为着死亡峰和x-games的事，他都小半年没沾酒了，着实痒痒虫都被勾出来了。
中年教练不断吞咽着口水，手却痉挛地藏在身后，一看就是馋得不行，正在努力克制自己。
余曜干脆添了最后一把火，“比赛是明天下午，简教你可以少喝一点，我不会告诉赵教他们的。”
少年的笑容温软干净，眸色也是澄澈。
简书杰犹豫了半天，“那、那就这一杯啊，我可不敢多喝，要不然老赵连夜坐飞机过来追杀我！”
他迈过了心理那一关，整个人都舒展起来，人一端上分酒器就乐呵起来，陶醉地闻了又闻。
戴维虽然不好酒，但在华国待的那些年酒量也练出来了，见确实是难得买到的好酒，又见老伙计一个人喝着孤单，就也意思意思地喝了点。
两人也确实都没喝醉。
只不过喝过了酒的人总是比普通人更容易犯困。
余曜吃过饭，去自己房间简单地冲了个澡换上冲锋衣，再出门时，外面就已经没了人。
“他们都去睡觉了。”
祁望霄的声音从玄关传来。
余曜尽可能轻地下了楼梯，唇角噙笑着顺势接话，“希望会是一夜好眠。”
他单手抱着滑雪板和祁望霄一起打开了门。
夜晚的阿斯本滑静谧得如同世外的童话世界。
满眼冰雪，枝头结凇，只有静默流转的星河和极光为他们的夜半出逃照亮前路。
“二哥，我们这算不算大半夜一起私……离家出走？”
余曜说着话，用手套擦去白气凝在睫毛上的水珠，有些感谢不太明亮的夜景藏起了他脸颊一瞬的飞红。
祁望霄坐在轮椅上，接住天空落下的一片雪花，温温和和的，“小曜说算就算。”
是离家出走还是私奔，都可以。
他都甘之如饴。
余曜倒映着绚丽极光的眸子弯了弯，很快就在远处的欢声笑语里，更加用力地单手抱紧了自己的雪板。
他推着祁望霄到大跳台雪道的观众席，再三交待有事一定要叫自己，才走到了上坡的传送带边。
来夜滑的人不多不少。
按照主办方的包场协议，这会儿在的基本上都是明天要参加比赛的选手们。
他们三五成群，叽叽喳喳地说话，看上去很是热闹。
余曜试图认出几个。
可惜最熟悉的几个都没来，现在有的这些又因为防止被雪道两侧灯光晃眼，带上了乌漆嘛黑的防护镜，看不出头脸。
余曜只得绝了认出熟人的念头，拍了拍自己落灰已久的心爱雪板，在脑海里开始复习构建自己比赛要滑的技术组合。
只可惜才想好四五个，就从人群里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我天天来蹲人，夜里都准时打卡，都没蹲到余，他到底还来不来了？我都快急死了！”
“就是就是，余该不会报喜不报忧，就是实际上受了很重的伤，拆了石膏也来不了吧？”
“啊这，他要是真的没好全，我岂不是胜之不武，就算是最后拿了金牌也不开心啊！”
这几道声音忧心忡忡，一听声音的主人就是在真情实感地担忧，完全没有半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但是，作为话题的中心，余曜还是缓缓地打出了一个问号。
要跟他抢金牌？
少年默默地走到几人面前，试图暗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结果那几个人只瞄了一眼，就继续自己的讨论。
话里话外都是担心余曜会临时退赛，他们这些非科班出身，专攻单板极限玩法的人好不容易有的同场竞技机会，最后却打了水漂。
余曜听得一脑袋黑线。
只有在听说他们琢磨出了新的knuckle huck比赛玩法，早就憋着一口气想跟自己较量一番时，才有了点兴趣。
他在适应滑行的间隙留意着这几个人的动作，结果发现好像也没什么稀奇的。
难道是藏着掖着，打算等正式比赛的时候再拿出来秀翻全场？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余曜若有所思地又看了几眼，就没有再关注他们，反而是一遍遍重复着基础的滑行。
没有简书杰在场边看着，刻在骨髓里的运动员安全行为准则注定了少年不可能尝试危险大胆的动作。
不过这也就够了。
唰！唰！唰！
余曜很快在令人骨酥战栗的板面擦雪声里找回了自己的雪感，心情非常不错。
他滑下又上去，谨慎地滑了半个小时左右，考虑到夜间温度越来越低，就打算推着祁望霄打道回府。
但没想到的是，临出雪道的时候，反而被刚刚那一伙嘻哈打扮的选手围住了。
“嗨，朋友！”
为首的那个头盔上画着一直夸张的红色公牛，一看就是Red Bull的签约选手，也算是少年某种意义上的同事。
余曜只得踩掉固定器，抱着雪板询问，“有什么事吗？”
他一开始还以为对方是来挑衅的。
毕竟自己带的头盔上也有同款标识，虽然个头小，隐蔽不少，但某种意义上，Red Bull就代表着强悍的实力，很炫目，也很容易引起纷争。
可为首的那人压根就没注意到少年头盔上那个纽扣大小的红色图案。
现在过来也只是单纯地出于好心。
“这里是专业比赛的赛道，”红头发的伊凡其实刚刚就注意到了这个格外关注自己的小子，以为对方走错了地儿，善意提醒着。
“你如果还只是在滑行阶段，上高级道可是会出安全事故的！”
余曜：？
伊凡说完，见对面人没吭声，犹豫了一下，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说话太生硬了，干脆释放出更多善意。
“或者，我和朋友们也可以教你一些高级技巧？偏轴转体你知道吗？”
余曜：？？？
他在说什么。
怎么每个词汇自己都听得懂，但组合在一起好像有点很奇怪的亚子。
第153章
夜间雪道,再一次被人拦住时，余曜已经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遇见这样离谱的场景了。
虽然但是，自己看上去很需要人教的样子吗？
少年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
黑色滑雪服,定制的橙色雪板,普通且正常，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两样。所以为什么总会遇见这种觉得自己很菜鸡，还好为人师的奇怪人士？
看着对面几个勾肩搭背的热情选手，余曜有点无语，但却也没有争论亦或者是拿出实力秀一把的冲动。
争论在这种情况毫无意义。
拿出实力就意味着自己要违背只有教练在场才能尝试危险动作的华国运动员基本守则。
更可怕的是,传出去的话，很有可能会被已经喝酒睡下的简教知道，说不定还会传到远在华国的赵教的耳朵里。
那可就真的坏事了。
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余曜默默地抱紧自己的雪板,客气道，“谢谢，但不用。”
他的通用语腔调标准,对面几个嘻哈风格的选手愣是没听出来面前的人其实来自华国。
等余曜都走远了,才有点悻悻地撒开揽住同伴肩膀的手。
“为什么拒绝我，他明明看上去很瘦很柔弱,不是吗？”
最先发问的伊凡摘掉头盔，用力甩了甩波浪卷的红头发，满脸疑惑,“真遗憾，他居然错过了我们的指导。”
要知道在外面的俱乐部想要请动他们几个,那可不是一般的高价。
没想到自己难得的好意反而被拒绝了。
伊凡不开心地踢了一脚雪，红发摇晃着愤愤道,“现在的人都这么冷漠了吗！”
他的朋友们：……
其中有人迟疑了下，“等等，我怎么觉得这人好像……有那么点眼熟呢？”
他们没敢往滑雪服和雪板上想。
毕竟自打余曜在冬奥会上一鸣惊人之后，滑雪场里最畅销的就是黑色滑雪服和橙色滑雪板，站在雪道上一眼望过去，一大半的人都是这种装扮组合。
实在是这个人的背影有点特别。
犹豫了几息，另一个人一拍手，“好像有点像余！我没记错的话，余也是这么瘦的身材。”
西方人骨架更粗犷，一般只有东亚人才会有这么纤细的身量。
伊凡被提醒了下，认真盯着已经走远的身影看了会儿，随即疯狂摇头。
“不可能！”
他对自己的记忆很有信心，“余绝对没有那么高！去年的冬奥我去过，他那时也就比我肩膀高一点！”
不过好像确实有点像。
伊凡苦恼地皱皱眉，但很快就在同伴们的热情召唤声里暂时把疑惑抛在脑后。
他没有继续追上去，所以也就没有看见在网友口中的那个标志性轮椅同伴。
是的，由于余曜和祁望霄的轮椅最近总是成对出现，论坛里已经悄悄传出了消息，只要在赛场附近看见一只轮椅往往就一定能找到另一只。
余曜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险些暴露两次。
他已经过足了瘾，心情畅快之余也就没把刚刚的小插曲放在心上，推上祁望霄就一起打道回府。
这场雪夜的私自行动无人知晓。
胆大包天的两个人蹑手蹑脚地回了别墅，没有惊动大家。
余曜心满意足，躺在床上时都忍不住回味了好一会儿刚刚从雪道顶端一冲而下的畅快感，梦里都在滑雪。
但第二天照旧起了个大早。
少年洗漱完出门，先去敲了敲简书杰的房门，屋里就传来了教练精神百倍的答应声。
再下楼走去餐厅，迎面就撞进轮椅青年含笑的眸子里。
“今天感觉怎么样？”
祁望霄放下手中印满字母的报纸，喝了口温水。
余曜就拉开椅子坐下来，一本正经地打包票，“我觉得自己今天一定能拿到金牌。”
祁望霄刚挑了下眉，还没有来得及说话。
简书杰的大嗓门就从楼梯上传了过来。
“诶，对了！咱们要的就是这份自信！”
简书杰最喜欢看的就是自家徒弟意气风发的样子，一大早被打了这么个强心针，脸上的笑就没有停过。
等吃过丰盛的早餐，就一拍桌子，“咱们好久没上雪了吧，走，去赶个早场！”
余曜就笑着和祁望霄对视一眼，答应下来，“好。”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赶往大跳台的专用雪场，殊不知各大媒体记者早早就蹲守在了雪道入口。
少年的身影才出现在雪场，就被一圈又一圈的人墙加摄像头围得水泄不通。
每位记者都迫切地想要问出自己的疑惑。
“余！你看上去很好，所以呢，对这场比赛有没有信心？”
“可以问一下你的比赛预期名次吗？”
“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参赛，据我所知你的石膏是昨天刚刚拆下的！”
七嘴八舌的询问声乱糟糟的，充斥着大跳台赛场的入场口，吵得人心里发慌。
简书杰见余曜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就示意安保人员过来帮忙，同时自己身先士卒地帮忙开路。
“都让让！让让！还没有到比赛时间呢，我们赶时间训练！”
可人群还是越聚越多。
最后还是余曜自己开了口。
“等比赛后我会接受采访，但是现在，如果大家再拦路的话，”少年眉眼生动地对着无数镜头笑笑，“怕是等赛后我都没有心情接受采访了。”
这话一下逗笑了不少记者，也逗乐不少一大清早就蹲直播的观众们。
“就冲这句话，”一位记者对着自家的直播镜头调侃道，“我怕自己再不让道，就要成余无法夺金的千古罪人了。”
那怕不是要被一众滑雪爱好者拿雪球砸到重新投胎。
记者们笑着散开，同时不忘催促自家摄影师多拍几张照片。
余曜也在进入雪场之际就戴上了自己的头盔。
不止是为了防护。
头盔的护目镜是特制的滤色材质，挡风的同时也可以防止眼睛被雪灼伤。
太过洁白的雪光肆无忌惮地折射着阳光，宛如成千上万个太阳分阳，每年都有滑雪爱好者患上雪盲症，还有人因为没有戴护脸，被雪光灼伤了脸。
余曜收拾好装备，目标明确地向着传送带去。
大清早就闹出这么一通动静，不少人都知道了带着头盔的少年的身份。
这下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人过来说要教自己高级技巧了吧。
余曜呼出一口气，下意识地在人群里找了找，没看见那一群嘻哈打扮的年轻人也没多想，径直就开始了自己的训练。
他也不急着立刻尝试knuckle huck的技巧。
先热热身再说。
余曜和教练对视一眼，就踩着雪板小跳一下，冲下雪坡！
唰——唰——
板面擦雪声响起的刹那，场内几乎所有人都在同一时刻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从山下，道中，坡顶等各种角度整齐划一地追逐着少年的身影。
“余会来上个2160吗？！”
观众席上，一位负责平整雪道的工作人员悄咪咪地拿着手机直播着，对直播间里闻风而来的网友们小声嘀咕。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余曜不仅没拿出2160，甚至压根就没有跳，冲出雪道的一瞬间只在空中打了个儿酷似落叶飘的斜向回旋，就落在了雪道。
“啊？”
“嘘——”
不少抽气呼气声瞬间响起。
他们不能理解余曜正在努力地证明给教练看自己真的是拆掉石膏之后第一次来，还以为少年是因为伤没有好全。
就连终于匆匆赶到的嘻哈小团队也信以为真。
他们彼此交换着眼色，勾肩搭背地跟大家伙一起看热闹。
伊凡更是嚼着口香糖直皱眉，“我就说吧，逞什么强！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了吧，昨天夜里听话点拜我为师多好！”
他说着说着，就憋着一口气上了雪道。
从雪坡出发后，冲上大跳台后就来上了一个自创的两周偏轴转体1440。
虽然以余曜作为专业大跳台选手的眼光看，这个1440的轴歪得没边，抓板蜷身的动作更是敷衍松散。
但不可否认，在knuckle huck的非专业赛场上，即使是1440，也足够吸引眼球，尤其是在费利克斯和艾莫斯等人统统缺席，自己也没有拿出相应实力的情况下。
四周响起不少喝彩叫好声。
但大家的心里同时也都在嘀咕，如果余没受伤就好了。
直播间里的弹幕更是直白。
【有2160在，1440就是个弟弟，但没有2160，这个1440其实也不是不能看。所以！余你到底能不能行！】
不少热切的目光隔着屏幕和雪道凛冽的风，一股脑地聚集在少年身上，很是期待他们喜爱的选手在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面前能够一扫前耻，大放光彩。
才大刺刺秀了一把操作的伊凡有察觉到。
但他的脑子天生就比别人少根弦，压根不会考虑多复杂的原因，也不觉得自己是在挑衅，还以为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少年，纯粹是因为对方被自己衬托得拉胯到离谱。
也是，专业级的赛场这么会放这种业余爱好者进来，该不会是哪家的小少爷吧。
红头发青年抱起自己的雪板往休息室走，打算去找自己昨天落下的手机。
离比赛还有大半天呢，自己还是跟朋友们去滑阿斯本的双□□高地雪谷来得过瘾。
那些弯道也有助于他精进自己的野雪技术。
嗯，下一次速降就不去什么阿尔卑斯山脉了，也去余滑过的死亡峰试试水！
伊凡来去匆匆，压根没在雪道停留多久。
余曜也没太在意。
又热身地滑了几次，看着自家教练终于从欣慰变得神情复杂后，就演技在线地来到教练面前，垂着眼，状似委屈巴巴，“简教。”
简书杰就明白徒弟的意思了。
“悠着点儿！”
他想说一点点上难度就行。
但想想余曜刚刚的几次空滑，自家孩子伤好后第一次上雪道心里应该有数，就自以为良好地准备迎接一个1260以后再是1440。
直播间的观众们也都只是稍稍激动了起来。
大家做好了预热的准备。
还有人在弹幕里打赌，热门选项就三个：1260、1440和1800。
甚至前两者飘过的频率目前最高。
大家虽然因为前面的空滑降低了期待值，但心里还是热乎的，都指望接下来的一滑更比一滑强。
【先来个1260热热身吧！】
弹幕里飘过了不少类似的文字。
余曜在许多人的目光里终于重新回到了雪道，第一件事，就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而后一个压板头小跳，就从几十米高的雪坡顶端俯冲而下。
他的速度很快，衣角带风。
粗粝悦耳的滑雪声越来越尖利，惊飞了远处林间的好几只长尾胖山雀。
但少年还在加速。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画面，不少观看过冬奥的观众们下意识地头皮发麻，浑身打颤。
余这样放纵自己加速，分明就是憋大招的前奏！
会是一个1800吗？
观众们做着梦，却都没敢往少年曾经拿下的双2160奇迹想。
这是人类至今的极限。
也是余曜展现在他们面前的自己的极限。
在没有加高台，受伤才愈的情况下，即使滑下的是曾经挑战成功的天才少年本人，大家也没有太多的信心。
【一个1800就好！】
无数人心里期盼着，在少年越来越靠近那个高高翘起的跳台起跳区时不受控制地瞪大双眼，摒住呼吸。
下一秒，余曜就呼啸着冲出跳台，凌空飞起。
他顺应着自己千锤百炼的肌肉记忆，在飞起的一瞬间就左手抓板，蜷成最小最柔软的一团，只有如鹰舒展的右臂帅气地直指天际。
高速旋转的身影划出眼花缭乱的残影。
但大家都在极速地快数着。
一圈！
两圈！
三圈！
四圈！
五圈？！
六圈！！！
【是2160！！！】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有生之年！2160！又是2160！】
直播间的弹幕直接爆炸。
现场的其他选手也在振奋高呼，还有人兴奋地跟同伴交头接耳，“不愧是余！我就知道他怎么可能上什么1260或者1440！”
满场的欢呼和尖叫声里，余曜稳稳落地。
他连雪都没扶。
几乎让人错觉，前阵子看见的轮椅少年图像都是假的。
要不然的话，怎么会有人才下轮椅，就能分毫不差地施展自己的极限大杀招呢。
简书杰也怀疑自己看错了。
要不然的话，为什么能看见一个反脚内转的2160？
要知道余曜之前在冬奥会上也只完成了正脚外转和反脚外转的2160。
作为跳台难度最高的方向，即使是余曜自己在正赛里也没有跳出来过，结果现在随随便便就跳出来了？
简书杰不住地大喘气，一直到宝贝徒弟都滑到自己面前了，都还没有缓过来劲儿，两眼突突地看着徒弟，“2160？“
对啊，余曜诧异地点了下头。
简书杰狠掐自己手腕，“反脚内转？”
余曜沉默了下，反问，“很不明显吗？”
他明明就是反脚出发，反脚落地，自家教练，不至于记错自己的正反脚吧。
简书杰哪里是记错，他是怕自己看错！
确认完余曜真的跳出了个反脚出发的2160之后，简书杰好险一口气没过去，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什么学会的！”
明明之前冬奥的时候还拿不出来的！
余曜不着痕迹地提了提裤子，很自然地答道，“在死亡峰。”
准确来说，是在那块名为瓶颈的悬冰。
经历过高达八圈半的反脚内转旋转，他觉得自己会一个2160……应该也挺正常的吧。
少年很平淡地说出让简书杰心跳骤停的话，后者也很熟练地掏出了赵威明安利给他的速效救心丸。
一口气含了好几个，才喘着粗气跑到一边去给国内的同事打电话，声如擂鼓。
“不得了了！老赵！出大事了！”
不是，至于吗……
真的有被教练的尖叫吵到耳朵，余曜无语地继续往传送带边走，只有在路过观众席的时候，才停下来，冲着上面的青年笑了笑。
头盔护目镜和护脸面罩遮住了他的神情。
但余曜觉得对方一定会懂。
他继续走向雪坡的方向。
观众席上，祁望霄戴着出发前被少年硬生生扣在头顶上的狐狸耳朵帽子，见状也扬起了唇角。
这可苦了直播间的观众们。
他们刚刚从2160里缓过来神，就意识到那好像是一个反脚内转，还没有彻底清醒，就发现少年好像望向了自己的方向。
一连三次暴击，大家伙兴奋得心脏都在打颤。
【我也需要简教练同款的速效救心丸……】
【前面的，好像余的攀岩教练在社交平台分享过】
【我现在就下单！】
大家都很激动，又都有点遗憾，如果这个跳跃出现在正赛里，那妥妥的又是一个新的世界纪录！
怎么办，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见他们喜爱的选手再多一个世界纪录的头衔了怎么办！
万万没想到蹲个训练都有这么大的惊喜。
不愧是余！
不少观众自发地把反脚内转2160的录屏片段搬运到各大平台，引起的反响是巨大的。
至少在家养伤的费利克斯和艾莫斯都被炸了出来。
费利克斯还比较平和，用的也是温和自嘲的口吻。
【cp】费利克斯：祝福余，虽然有感觉到自己这个老将正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
艾莫斯就不同了。
他激愤地一口气发了三条动态。
【cp】艾莫斯：？？？
【cp】艾莫斯：！！！
【cp】艾莫斯：我们在乔戈里峰同吃同住同受伤！余！你哪来的时间偷偷练反脚内转2160？！
不少滑雪爱好者上头之余都有被艾莫斯的这句话点醒。
还真有人灵机一动，马不停蹄地跑去重温了死亡峰k2的速降视频。
【好家伙，破案了！】
最先注意到少年从悬冰滑下时，刻意以一个板身横扫360°的平花动作将自己调整成反脚上前的网友在话题广场惊呼不已。
【我那时候光顾着紧张去了，还以为余是在耍帅，万万没想到，他从那时就在为这个反脚内转的2160铺路了！】
【真·行程管理大师】
【怪不得余总是能在短短时间内就提升自己的运动水准，除了运动天赋和融会贯通之外，他真的很擅长于见缝插针，尽可能地在弥补自己的每一块短板！】
这条动态很快就被顶成了广场的热门。
余曜受伤严重的谣言在这个反脚内转2160面前不攻自破的同时，大家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期待起了夜间的比赛。
毕竟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余做出了很多努力，还带给了他们一个又一个的惊喜，一个单板knuckle huck比赛而已，怎么可能会有什么问题。
没看见他冲下瓶颈悬冰前的那个黄油旋转多么漂亮吗！
所以一定没问题的！
网络上的舆论重新振奋起来。
一直到天色擦黑都还沸沸扬扬。
余曜也一直练到了太阳落山，中午吃饭都是在雪场附近的餐厅凑合一顿。
因为要忌讳外食，他能吃的东西不多，但少年饥肠辘辘，哪怕吃着最简单的意面都觉得美味异常。
“就是不知道艾莫斯和老迈尔斯现在怎么样了……”
余曜不由得想到了酋长岩下的攀岩搭档和那个最喜欢煮意面给大家吃的木屋旅馆店主，也不知道全m直播的节目，他们会不会看到自己。
这个疑惑很快就在雪场即将被封闭赛前最后一次雪，少年不得不随着人群走出大门时迎刃而解。
老远的，他就听见有人在高呼自己的名字。
“余！这边这边！”
一开始余曜还没当回事，以为是记者亦或者是粉丝。
可对方喊着喊着就变成了好几道熟悉的嗓音一起。
少年眸子一亮，摘掉头盔望去，就见到了熟悉的越野车旁，艾莫斯和老迈尔斯，唐清名和谢海青，整整齐齐的四个人正在冲自己招手。
“你们怎么来了！”
余曜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满眼碎光。
艾莫斯的板寸头长了不少，摸着脑壳笑得得意。
“你可是在m国比赛！我们不来像话吗？要不是飞机晚点了，我们昨天就该到了，实在是你太受欢迎，票也太难买了！”
老迈尔斯也拍了拍少年的肩，“嘿，亲爱的余，一走一年，有想念过老迈尔斯的意面吗？”
“想的，”余曜笑得眉眼弯弯，毫不吝啬地承认，“今天中午还在想。”
只不过想的不是味道，也不是因为想吃。
少年熨帖地把后面这句吞回去没说，视线转向另一边，就见唐清名难得神色柔和地看着自己，红头发的谢海青也是龇着大白牙，正笑得没心没肺。
大家都是来看自己比赛的。
意识到这一点，余曜眼睛一弯，一下子开心起来，很简单很纯粹的开心，浑身上下都有点暖暖的。
他把大家带到了温暖的咖啡馆，你一言我一语地叙起离别后的事情。
余曜自己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他的行程在网络上几乎是透明的。
艾莫斯和唐清名倒是有不少关于优胜美地公园的实时消息播报，但内容也不外乎哪哪又多了一条线，哪个岩石风化到线路崩坏，没机会再爬有些遗憾。
余曜听得仔细，祁望霄对攀岩向来感兴趣，也听得津津有味。
大家说说笑笑的，居然很快就到了晚上六点半。
比赛在七点开始。
“差点就耽误你比赛了！”
艾莫斯一拍板寸头，风风火火地推人，“走走走，我们现在就走！”
余曜虽然也着急，但说实话，还真没有那么急。
他花了五分钟走过去抽签，很快就拿到了自己的次序。
倒数第二个，也就是俗称的压轴。
但实力至此，说句吹牛皮的话，余曜其实觉得自己什么时候出场都行。
他把抽签的序号团了团捏在手里。
简书杰就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不自在地回头，“小余，我怎么感觉那群嘻哈打扮的选手眼神怪怪的，一直盯着我看！”
嘻哈打扮？
是那群想要教自己滑雪的人？
余曜下意识回了下头。
第154章
只是抽签而已,余曜没有再带头盔。
也因此，以红发伊凡为首的一群嘻哈打扮的选手们终于看清了少年头盔下的那张清眉俊眼的精致脸庞。
眼熟。
太眼熟了。
眼熟到伊凡不受控制地尖叫出声：“是你！居然是你！”
声音之大，惊得正在拍余曜抽签序号的媒体记者们都是一哆嗦。
“怎么了？！”
记者们下意识地回头寻找声源,然后就发现速降滑雪领域这几年最活跃的伊凡小团队正齐刷刷露出目瞪口呆的震惊神情。
而他们视线的焦点——
好像是余曜？
等等,难道伊凡等人和余之间发生过什么龃龉吗？
记者们一脸嗅到瓜的激动神情，迫不及待地把话筒杵到了余曜和伊凡等人的脸上。
“余，你们之间是有什么误会吗？为什么伊凡会露出这么吃惊的表情？”
“据我所知你们似乎没有互动过，可以问一下是什么时候什么契机认识的吗？”
“伊凡，你认识余？你们很熟吗？”
一群记者化身为猹的追问声里,伊凡已经彻底失声，只会激动又错愕地指着余曜啊啊啊直叫唤。
余曜倒是还清醒着。
他甚至还饶有趣味地多看了伊凡等人的表情好几眼，才施施然地开口解答道。
“有听说过，但暂时还不太熟悉。”
少年顿了顿，想到昨夜伊凡得意洋洋要教自己的情状,嗓音就带了笑，“不过都是同场竞技的选手，可能以后就会认识了。”
这是很官方很客套也很撇清关系的回答。
余曜自认自己已经很义气了,毕竟如果实话实说的话,对面才是真的闹了个大笑话。
业余野雪选手要教专业奥运冠军滑大跳台？
这种术业有专攻的事情说出去都没人信的好不好。
开什么国际玩笑！
少年说完就不再留恋地转身离开。
记者们面面相觑，总感觉有点奇怪。
毕竟以余说话的语气和伊凡的表现来看,两人实在不像是完全不认识对方的样子，但余曜又确实否认了。
还是见到伊凡一个箭步冲上去，似要追赶少年,记者们才重又兴奋起来。
只可惜两人已经进了有安保拦人的官方赛区，他们就算踮断了脚尖,目光也追赶不上。
人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叹气声。
转眼间就开始对着速记本奋笔疾书，不管真相如何,发出去再说，跟余有关的事情可是这场比赛最大的流量密码！
摄像师不断地调整焦距。
在背后不断响起的咔嚓咔嚓拍照声音里，余曜毫不意外地被红头发青年快步追上。
“嗨！”
伊凡鼓足勇气招呼一声之后就紧张地直挠头，“余？”
余曜停下来，一目不错地看着青年，“是我。”
伊凡在这道坦荡荡的澄澈目光里一下红透了脸，抱着万分之一侥幸道，“啊，那个，我想、想问问你昨天夜里是不是没来雪场……”
这是还不死心呢。
余曜眼睫眨了眨，看了伊凡一会儿，直把对方看得快要抬不起头，才心情很好地承认来过。
果然看见了对方瞬间面如死灰的表情。
少年的眼底缀满了促狭笑意，故意道，“昨天没来得及打招呼，我也很好奇你想教我什么。”
啊这……伊凡的脚指头都抓地了。
他是red bull的签约运动员不假，在国际上小有名气也不假，但无论是专业的大跳台还是现今的野雪速降记录，都比余曜差了何止一大截。
结果自己居然大言不惭地要教他技巧？
天呐天呐，余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自己昨天是真的没认出来啊喂！
但凡认出了一点，他都不敢乱说的好不好。
现在还能不能穿越回去收回自己说出口的话了？会不会给余留下一个自己很自大的糟糕印象？
天知道他真的特别特别想认识这个第一次速降滑雪就敢尝试死亡峰的大胆天才。
想好久了。
从乔戈里峰的直播出来就想得心肝脾胃肾都疼的那种！
那场几天几夜的直播他全程追更，过后都看了七八十来遍，还特意记住了很多细节点，就为了见面时能够有话可说，吸引一下余的注意力。
结果现在倒好，自己的一时嘴欠愣是把本来可以很棒的初遇搞得一团糟！
伊凡的脑子乱糟糟的，急得头顶冒烟。
他是真的喜欢面前这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少年，也是真的想结识他，甚至退掉原本的行程来参加这场比赛都是因为听说了余曜会参加，想来碰碰运气。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伊凡痛苦地猛抓头发，这才发现在自己纠结暴躁的时候，少年不知何时已经走去了休息区，正在跟自己的教练说话。
同样嘻哈风格的小伙伴们见红头发青年落单，都围了过来，紧张兮兮。
“怎么样，伊凡，余没有生气吧？”
虽然他们觉得以自己的了解，余应该不会为这种小事生气。
但那可是余，目前的单板滑雪天花板，冷不丁被人拦了路还当面说教，但凡有点傲气的怎么可能心里舒坦。
第一个照面就狠狠得罪了人，他们原本想要在这场比赛里想方设法打入少年朋友圈内部的原计划怕是要泡汤了。
说不定以后都没办法跟这位单板天才当朋友了。
一群二十出头的嘻哈年轻人一想到这里，又见到为首的伊凡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个个唉声叹气，蔫巴巴地抱着自己的雪板不住地往少年的方向瞧。
注意到这一点的简书杰更别扭了，用力掸了掸身上的鸡皮疙瘩，语气古怪。
“老看咱们干什么，还一脸可怜巴巴的，之前又没见过？”
其实见过的。
余曜下意识望了眼祁望霄的方向。
哪怕知道对方看不到，心里还是为昨天晚上的共同小秘密没有被发现而心情愉快。
不过，自己还是要离那群嘻哈打扮的选手更远一点，要不然对方一不小心在简教面前说漏嘴可就完了。
余曜心里有了数，更加有意无意地避开伊凡等人。
伊凡心思都在偶像身上，很快就察觉到，难过得连一头火红骄傲的鬈发都黯淡不少。
还是小团队中的一个人出了主意。
“不管怎么样，先比赛再说。如果我们能在比赛里表现得很好，余一定会注意到我们！”
对啊，伊凡一下从这句话里惊醒过来。
强者只会和强者惺惺相惜。
自己现在再悔青了肠子也收不回已经说过去的话，倒不如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让余注意到自己，这样的话说不定还能挽回些印象分。
伊凡振奋起来，最后深深看少年一眼，抱着自己的雪板就跑去一边认真准备。
他一定要吸引余的注意！
伊凡下定了决心，深深呼气吸气几次，脸颊的肌肉都因为紧张而微微抽搐，看起来严肃非常。
其他嘻哈团伙成员也是一样。
在余曜不知道的所在，他的比赛对手正在为了成为他的朋友而努力着。
余曜自己也在积极备赛。
刚刚的休息时间大多是在和朋友们叙旧，虽说自己出场很晚，也要在上场前把筋骨都活动开才好。
少年在雪地里来回踱步，时不时小跳旋转几下。
他不是没有看见时刻追逐着自己的摄像机。
但满脑子都在转着自己一会儿上场要展现的动作时，根本就分不出心神给场外的观众，更没有心情注重自己的什么形象。
又或者说，余曜长年累月生活在摄像机下，早就对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轰动的现象失去新鲜感，主打的就是一个随性而行。
他在镜头前热身，模拟一会动作的发力，喝水，擦汗，一切自在地像是平时训练一样。
观众们就知道了。
【余今天继续叫不紧张】
【啊，我还以为余会因为是伤后的第一场比赛，还是从来没尝试过的比赛紧张一下，看来又是我想多了】
【我就不一样了，我戴了和伊凡一样十米厚的滤镜，提前就知道了余不仅不会紧张，还会表现得呱呱叫】
【说到伊凡，我现在居然有点羡慕他】
【羡慕+1】
【羡慕+2】
……
观众们不知道余曜和伊凡具体的内情。
但得益于记者们的给力。
伊凡主页无数条狂热夸赞余和少年的各种转发都被扒了个底朝天，再结合他刚刚的表现和之前从未参加过knuckle huck的前例，网友们基本上都知道了有位运动员居然参赛追星。
想到能够近距离接触，认识，甚至是同场竞技，不少余曜的铁杆粉丝兼滑雪爱好者都恨不得化身伊凡，以身相替。
也就是不少人早就年纪超额，练出来的可能性不大，才熄灭了蠢蠢欲动的这颗心。
也有一些俱乐部的年轻选手，正在摸鱼看直播的，心里想着自己的成绩，估计着可能性，脸上当场就乐开了花。
还是被巡场的教练训斥几句，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机，心甘情愿地继续回场地训练。
自己私底下还要继续努力。
这样才能跟伊凡一起比赛追星！
#伊凡追星余曜#的词组在比赛前的预热环节就被网友们的自来水炒得火热。
一直到比赛的第一轮宣布开始，大家的注意力才转移到了比赛本身。
高达五十米，绵延上百米的雪道尽头，观众席上的人头挤挤挨挨；各大体育媒体的直播间里，观看直播的人数居高不下。
热闹声从镜头内传到了镜头外。
场内场外的观众们都怀揣着一颗颗滚烫沸腾的心。
除了想要看到他们喜爱的选手，大家伙也都对比赛本身很感兴趣。
不同于其他中规中矩的比赛，knuckle huck比赛充满了悬念。
没有人知道下一位出场的选手会选用什么样的招式，也没有人能预料到新选手打算发扬的比赛风格。
这样的不确定性无疑增添了很多刺激感。
在第一位选手出现在跳台顶端时，所有人的心就不受控制地提了起来。
会是什么动作？会成功还是失败？
无数人摒住呼吸之后，只觉得赛场里凛冽的北方让心跳的躁动都变得喧嚣无比。
广播声终于震荡出开始的指令。
大家和选手一起盯紧了逐渐抬起的挡杆，用力握紧双拳。
“第一位选手出发了！”
解说员慷慨激动的嗓音从麦克风里传出，伴随着第一位选手板底的粗粝摩擦声。
穿着一号背心的滑雪服身影如普通的大跳台比赛般冲向跳台区。
但他并没有冲向起跳台。
而是无限逼近起跳台时猛然转弯，绕行而过，随即就是一个贴地重重摔倒！
“哦哦哦——”
观众们才惊呼出声，半身擦雪的运动员倏地腰部发力翻转，在半空中翻腾倒立，旋转地冲下着陆坡。
解说员惊叹：“原来是一个假动作！”
“哇哦！哇哦！”
大家伙已经出口的惊叫瞬间变为了喝彩。
这个出其不意的惊险动作让大家万万没想到的同时，心脏也小小地紧张了下。
但这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
下一位出场的选手在靠近跳台区时，抬起板头丝滑地一个掉头，滑雪板q弹地压紧又弹起，就如弹簧般弹射了出去。
没有过于强调自己的核心力量。
但过于炫酷耍帅的玩法惹得直播间的滑雪爱好者们笑骂不已。
【走位有点风骚】
【这家伙分明就是故意的】
不过比起第一位，这个动作更有挑战性，自然得到了更多观众的喜欢。
第三位选手就更加脑洞大开了。
阿斯本实时温度零下二十一度，三号选手除去赛方强制要求的号码背心外，只穿了件薄薄大大的灰色短袖。
从起跳区跳起的瞬间，T恤的衣摆被风扬起，露出壁垒分明的八块腹肌，引得观众们尖叫连连。
解说员都被逗笑了：“看来下次赛方要禁止选手们穿如此‘暴露’的服装了。”
第四位选手是位女性。
knuckle huck比赛另外一个特色就是只分单双板，不分男女组。
只不过这一届得到单板knuckle huck邀请的女性运动员恰巧应邀参赛的不多，才让观众们暂时忘记了这一茬。
但四号选手的出场，板尾起跳时丝毫不比在场任何一个已出场男性选手差的流畅动作，一下就让人们赞叹兼遗憾起来。
【又酷又飒！】
【真希望明年能多一些女性参赛选手】
【帅气姐姐杀我啊啊啊】
紧接着就是五号、六号、七号……
唯一一个尽情发挥自己奇思妙想的舞台，参赛选手们都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而观众们也毫不吝啬地给出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阵阵热烈掌声，很明显是对他们敢想敢做行为的最大鼓励。
余曜在显示屏边看着，时不时就因为感兴趣，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星星点点的碎光。
大家的创意都非常有趣。
他甚至还拿出手机往回拉了一下进度条，认真回看了一下伊凡的表现，怎么说呢，调性真的很符合他红鬈发涂鸦雪服的嘻哈风格。
至少余曜觉得自己下一次如果还在赛场上看见对方的话，应该一眼就能认出对方的滑行。
这说明伊凡的表演很成功。
余曜默默地给直播间页面点了个赞。
说实话，虽然并没有太多比赛的压力，但大家都表现得这么精彩的话，自己确实要拿出更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才行。
要不然的话，压轴出场就会变成他最大的劣势。
至少别人已经滑过的动作，观众们看过新鲜过后，很难再被调动一次情绪。
余曜倒数着自己的出场次序，习惯性地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温水。
等到广播叫到自己的时候，把护目镜一拉，就抱着雪板走到了雪道的出发点。
简书杰笑眯眯地跟徒弟拥抱预备。
“加油小余！”
余曜在咔哒两声固定器卡紧声里点点头，才滑到挡杆前，山呼海啸似的欢呼声就从山下汹涌袭来。
“加油加油！”
“余！余！余！”
“加油啊啊啊啊——”
余曜好险在第二个呼喊里笑场。
他第一次发觉自己的姓氏急促连喊的时候，有点像招呼橙子糖停下来的吆喝声。
只是橙子糖会在这样的吆喝声里停下来。
自己却永远只会向着已定的目标前进。
余曜在挡杆完全升起后，深吸一口气，抬起板尾一个小跳后，就从雪坡俯冲而下！
“唰——”
少年的速度依旧很快。
但这一次却不是一味的快。
他在加速到一定程度时，浑身肌肉一反常态地骤然发力再收紧。
抓住身体重心陡然上提的瞬间，板头板尾轻巧地一个竖直点地，整个人就快若闪电地颠倒了站位。
这是一个酷似太空摇滚步的新玩法。
明明脱胎于Drivespin 540，也即驱动旋转的转圈圈动作，却因为板刃立到了无人敢试的致命高度而显得与众不同。
至少观众们都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他们一没想到有人会在没靠近跳台区的时候就开始做动作，二则是没想到这个平花里最最经典的动作也能演绎出新的突破风格。
正要高喊喝彩，就见少年一刻不停地猛然立刃，以一己之力溅起一道半人多高的雪雾之墙。
纷纷扬扬的雪粉漫天落下，在夜间明亮的射灯光线里闪烁如钻石。
连带着破雾而出的少年人影都变得如梦似幻起来。
【这是余出场自带的bling bling特效吧】
【太美了太美了】
【卧槽，氛围感拉满！】
观众们看乐了。
却也都知道这还没有完。
从跳台区的起跳动作才是这一餐真正的正菜。
只不过前面的选手已经让大家伙见识过了摔倒贴地翻腾，从板头板尾的各种起跳，是很新奇，但看多了，又觉得好像其实也没差得特别远。
所以余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新的东西吗？
眼见少年终于无限逼近跳台区，全世界遽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一道、两道……无数道来自不同心脏的急促跳动声。
怦！怦！怦——
无数人的视网膜倒影里，少年已然冲上了跳台蜿蜒朝天的柔美弧线，他开始有动作了！
观众们下意识尖叫出声，“啊啊啊啊啊啊——”
第155章
每一位选手都会在起跳区和着陆坡的衔接弧线处开始自己的表演。
这是knuckle huck比赛里颠扑不破的铁律。
所以眼看余曜在漫天雪雾里冲向弧线的刹那,赛场内外的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他们不约而同地等待着同一个奇迹。
因为他们知道，余曜绝不会让他们失望！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伴随着无数人愈演愈烈的心跳声,跳台上的少年身影一往无前地呼啸冲下。
他的速度很快,快到一眨眼就冲过了几十米的雪道。
但视觉上给人效果却是优雅流畅。
就好像舞者终于开始表演前的热身般，少年在疾驰的高速里竟还有余力拧腰，压住板头再度旋转。
宽长的雪板丝滑无比，轻盈灵巧，如同板底抹了厚厚的黄油。
仿佛风里那些粗粝的摩擦声都只是人们因为紧张产生的错觉。
细碎璀璨的雪雾里,少年轻而易举地将雪板旋转成了人们眼花缭乱的模样。
他跳起又落下。
板头板尾高速变换，旋转的轴心从板头到板尾，再从板中到板外。
节奏也是颇有韵律的逐渐增加。
哪怕暂时没有冲上那个高高的跳台区，都凭借强悍的核心力量在人们的视网膜上留下道道残影。
橙色雪板迸发出勃勃生机。
宽大滑雪服的衣角也在雪雾中转出了风的形状。
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与其他选手完全不同的技巧风格。
“因为不止有一种旋转！”
负责赛事主持的解说员脸庞涨得通红，“最常见的spin,需要跳起的spin in和spin out，四种方式的360，斜滑换刃的sone……”
许多平花专属名词竹筒倒豆子似地从解说员的口中一个接一个地蹦出来。
他的语速很快,不止是因为激动,还因为少年的旋转速度也在越来越快。
谁也没想到余曜居然会用旋转的方式冲向起跳区，还是不同平花旋转技巧的连贯组合！
这可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余居然会这么多平花招式？
不是,他是怎么把这么多的旋转衔接得恰到好处的？
这也太炫酷了吧！
“哇哇哇——”
观众席上的不少人张大了嘴，裁判席上的裁判们眼里也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他们的心跳随着少年的旋转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靠近起跳区,一路蹦到了嗓子眼。哪怕零下二十的空气又冷又干燥，大家伙的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而余曜也没有让他们白等。
少年只靠自己的核心力量,就在下冲过程中将自己的旋转速度逐渐拔高到人类难以企及的高度。
如同一首歌到了最高潮。
速度抵达巅峰的瞬间，少年雪板如有生命地触雪一弹,整个人就凌空越上了跳台的最上空。
他甚至还保留了抓板的习惯。
柔软蜷缩的身体不断地爆发，爆发，再爆发！
硬生生地将更宽的单板转出了双板特有的螺旋桨高速。
赛道两侧的明亮射灯将少年连人带板的每一个细节轮廓都照得雪亮。
观众们仰着头，木愣愣地数着头盔反光面朝向他们的次数。
解说员的嗓音却越来越高亢，几乎破音：“一圈、两圈！”
少年还在半空中翻腾。
“三圈！”
旋转的身影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四圈！不，是四圈半！”
空中的人影终于松开抓板下坠。
“是四圈半！”
雪道上传来重物落雪声的同时，所有人都不受控制地发出尖叫，解说员也在高声嘶吼。
“余居然完成了一个1620！”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是的，1620。
哪怕没有使用起跳区的加高台，少年也轻轻松松地用一个漂亮干脆的1620，将其他跳起后因为速度不够顶多旋转两圈的选手们锤在地上打。
这还是knuckle huck赛场上第一次出现720以上的圈数。
刚刚看完其他选手表现的观众们狂喜振奋，也都有点懵圈，仿佛被人介绍了新大陆。
什么？原来这个比赛也可以转很多的圈数吗？
裁判们也很茫然，打分的手都僵硬了，不是，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啊！
真的有人可以在没有跃起高度支持的情况下转这么多圈吗？
这可是knuckle huck比赛好不好！
难道不应该是大家花式在起跳前后研究适合自己的技术种类，起跳后基本上旋转得平平无奇的knuckle huck比赛吗？
为什么有人能做到轻轻松松来上个1620？
就连远隔着千山万水，各自抱着一瓶啤酒看比赛的艾莫斯和费利克斯都异口同声地发出了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卧槽！”
艾莫斯是真的人都麻了，“终于，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卷到knuckle huck的赛场上！”
费利克斯灌了自己一大口啤酒，若有所思，“好像有点意外，但好像又不那么意外。”
毕竟，那可是余！
不少人心里都浮现出这个念头。
一想到实现这一壮举的是余曜，观众们瞬间和自己的疑惑和解。
在少年一路滑到减速区时从栏杆后，他们不断地高举挥舞着自己的双手，疯狂尖叫。
“太帅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余！余！”
“不愧是你！”
明明刚刚看了那么多的选手表现，也曾为他人的表现震惊炫目过，但余曜一出手，大家伙就知道，这才是自己真正期待的惊艳表现！
不是一点新奇。
也不是似乎很炫酷。
而是真真正正，从开始到结束都让人挪不开眼，直呼“卧槽卧槽卧槽”的心神振荡感。
在余曜滑下来之前，谁敢想到，谁能想到knuckle huck还能这么玩？
这简直是跟上午听说的那个反脚内转2160不相上下的巨大突破！
裁判们毫不犹豫地在创新性小项上打了满分，同时也没忘记给技巧小项的分数拉满。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在场裁判们不少都曾经裁决过平花相关的专业比赛，
虽然平花类目的比赛是这两年才刚刚兴起，但他们差不多也见过不下百数的平花选手比赛表现。
就余曜刚刚的那套身法，裁判们甚至敢断言，即使是在平地上也没有多少专攻平花的专业选手能够做得到。
更别说少年是在边转边冲上起跳区，同时还要兼顾起跳点和落地的艰难情况下艰难完成的。
为什么其他选手在起跳前都只做一个两个动作，是他们不想吗？
不！是他们不能！
他们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毕竟即使没有上起跳台，从百米雪道的顶端俯冲而下带来的加速度也是巨大的。
一旦速度变快，任何动作的危险性都会直线上升。
不说别的，就连余曜自己都不能保证如果刚才一不小心卡了刃，会造成多么严重和不可挽回的可怕后果。
为了保证安全和成功率，选手们压根就没有想到做组合动作的可能。
还是余曜刚刚的表现带给了他们崭新的灵感。
也许……自己也该试试呢？
红头发的伊凡两眼放光地盯着终于停在自己铲起的雪雾中的少年，不知不觉间揽着自己小伙伴的手都用了大力。
“你们刚刚都、都看到了吗！”
嘻哈风格的同伴们哪怕肩膀被捏疼，眼中也闪烁着同样激动的光芒，“看到了！余简直不能更厉害了！”
伊凡来回走动几步，紧紧地握住拳头，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他可算明白了为什么业内传说和余一起比赛，就算是输掉比赛也会有很大的收获，前提是当事人要能迈得过心里的那道坎儿。
“我才不会因为比不上余就自暴自弃，”伊凡并没有被少年的惊才绝艳打击到，反而心跳加速到胸腔里的热血几乎喷涌而出。
“我会向余看齐！”
伊凡热血沸腾地说出自己的雄心壮志，迫不及待地看向自己的同伴们。
然后就对上了一二三四张欲言又止的脸。
倒也不用这么诚实吧。
伊凡有点恼，“谁还不能有梦想了！”
他现在是比不上余，甚至还差的有点远，但总有一天，他会成为像余一样厉害的选手，让所有人的掌声为他响起！
伊凡眼神坚定地看向滑雪场里正在所有人视线里不着痕迹地提了提裤子的少年。
余曜其实也挺无奈的。
每一次下大跳台裤子都会掉。
他试过把腰带缝紧，根本没用。
高速旋转的离心力没把他的裤子扒下来都是好的，基本上每一位下大跳台的选手们都会下意识地提提裤子。
甚至有可能真的是下意识的习惯动作。
余曜以前也不习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做。
但攀岩时吃喝拉撒睡全在岩壁上的直播生涯都挨过来了，好像也没什么面子需要顾及的了。
少年面无表情地提好了裤子，咔哒两下脱掉固定器，抱起雪板走过观众席。
在经过那些熟悉的面孔时，笑了笑，从眼底漾起最明亮的笑意。
他冲着祁望霄和老迈尔斯等人招了招手。
摄像机的镜头就主动地转向了轮椅青年的方向。
直播间弹幕里当时就响起了一阵倒抽冷气声。
一直以来，祁望霄出现在公众面前的形象都只有一个模糊的背影，亦或者是不太清楚的人加轮椅的轮廓。
这一次终于见到了高清4k版的正脸，观众们都有点被惊到。
赛道边明亮的灯光将青年的面孔照得雪白分明。
【有、有点帅诶】
【斯文俊秀，芝兰玉树，玉树临风！】
【天，虽然他坐着轮椅，但是我如果在现场的话，绝对会第一眼看见他的脸】
【和余一样，都是骨相皮相精致到头发丝的东方美人！】
观众们真的有被惊艳到，还是余曜边走边摘掉自己护目镜和面罩后，那张沁着微微汗汽的俊秀脸庞将他们的注意力重新勾回。
【我居然觉得他们好看得不相上下】
【不不不】，有位颇有文采的华国观众认真评价道，【小鱼的好看是春水碧于天，少年雅致，清粹无双；那个帅哥的好看是青山玉骨瘦，端正高旷，气度蕴藉，完全不同的流派风格】
其他国家的网友们点了翻译也读不懂华国词句的深意，但也能感受到这两句形容的美好。
不过，【一山一水，好像很搭配的感觉】
大家短暂地嘀咕了下，很快关注点又回到了裁判们可能有的评分上。
虽然knuckle huck比赛更灵活更随意，但比赛就是比赛，裁判的意义就是给出他们心中所裁定的分数。
而对于有余曜在的比赛，裁判们给出分数，再出现在打分板上的流程，更像是观众们众望所归的又一场狂欢。
大家怀揣着满满的自豪自信等待着最终的分数，同时在弹幕里疯狂刷屏。
【必须第一】
【就冲刚刚的表现，第一舍小鱼其谁】
【第一第一！】
怎么可能不是第一呢？
在场还有比余表现得更好的选手吗？
没有了！
他就是最棒的！
裁判们的分数终于给出，一看就属于华国拼音的字母出现在排名的第一行的瞬间，全场被引爆！
“啪啪啪！”
【啊啊啊啊啊——】
赛场内外同时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巨大掌声欢呼声。
余曜都已经走上了传送带，冷不丁被身后的汹涌人潮声席卷，惊得下意识回头。
不是，大家怎么突然又开始喝彩。
自己的表现虽然特别，但也不至于后劲这么大吧。
余曜并没有把自己刚刚的动作有多么技惊四座和精彩绝伦放在眼里。
他经历过乔戈里峰堪比动车的超高时速的洗礼，自然不会把大跳台这种速度太当回事，哪怕是上午训练时的那个2160，都不能激起他多么大的心潮。
大自然的悬冰可比人工的雪道险恶多了。
余曜都有点怀念自己一跃而下，整个雪山冰川在自己的身后龟裂崩塌的刺激感。
或许以后可以去试试安纳布尔纳峰？
那可是攀登死亡率高达百分之四十的死亡峰之首。
少年胡乱想着，也不管安纳布尔纳峰到底有没有滑雪的条件，只有在重新站回到雪道顶端的时候才回过来神。
第一轮是炫技。
那么第二轮，或许可以拿出些好玩的脑洞了。
余曜眸子动了动，在前一名选手滑下后，就和笑得合不拢嘴的教练对视一眼，才踩着雪板滑向档杆。
“下一位出场的又是余！”
解说员嗓子都冒烟了还是控制不住地高声，“他会为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经历过第一轮，再没有不长眼的人会以为少年不擅长平花。
他们迫不及待地等待着滑雪全才的再一次大放光芒。
比赛开始的口令声回荡在黑夜上空。
少年随意地左右滑动了几下雪板，就从夜色雪色中一跃而下。
唰——
唰——
熟悉的粗粝滑雪声让观众们激动得寒毛战栗。
他们瞪大了眼，期待着新的奇迹发生。
余曜却是在滑下来的一瞬间才正式确定了自己这轮打算玩什么样的花样。
没办法，他事先想好的招式实在有点多，可真要拿到次数有限的比赛场上，对不起，名额也是真的有限。
少年雪板摇晃着滚刃滑下，完全不担心卡住的可能。
过于自信的态度让他在呼啸的风声里乍一看松松垮垮，甚至有点慵懒。
这种与第一轮疾驰风格完全不同的新风格一下迷住了不少观众们的眼。
【哦豁，我真希望余此时穿的是夏威夷海滩的花衬衫】
【他看上去真的好流畅，滚刃滚得好自然，天知道我第一次平地滚刃的时候就摔了多少个屁股墩儿】
【前面的，这么陡的跳台千万别轻易尝试滚刃，费的是命！】
【我觉得有小鱼出现的场景都应该打上“场景危险，请勿模仿”的加粗红字警示标语】
【我就不一样了，我想问问余穿的是什么牌子的固定器，我怀疑我的固定器不够灵敏，传导性能不好】
【别乱找原因，你缺的可能是余的关节】
弹幕的风格明显随着少年一起变得轻松。
但如果一直轻松下去，怎么能叫比赛呢？
余曜在冲上跳台区的当场矮下身子。
就在观众们都以为他是为了做某个动作时，少年猛然向后摔倒。
还是脑袋朝下，雪板朝上的那种。
这么高的速度，撞断脖子都是轻而易举的！
观众们：！！！
解说员也吓得让麦克风发出了一声巨大尖鸣。
但余曜只让自己完全后仰到头盔刚刚擦雪的角度，才冲出跳台。
随即一个翻腾，成功落下。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就是有点费教练和观众。
简书杰一个大气差点没上来，连忙开始摸自己的速效救心丸。
观众们也个个都捂着心口，又痛又爽。
“我的天……”
解说员好半天才缓过来神，强笑，“这个动作真的很酷，不是吗？”
【是的，就是有点吓人】
观众们都好险被吓出个好歹，哪怕拉回进度条再看一遍都不敢相信少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但同时越看眼睛越亮。
【这时机把握的也太恰到好处了吧！】
快一点，头盔擦不到雪。
慢一点，少年很可能被撞断脖子。
只有最准确的时机，最精准的身体控制能力，才能呈现出这样惊险的视觉效果，尤其是少年的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没有一点迟滞生疏的感觉。
【如果不是余刚拆石膏，我都怀疑他把这个动作练了很多遍了】
说这话的网友自己都知道自己是在瞎说。
这种程度的动作，根本就不可能是练出来的，但凡失败过一次，他们就不可能在赛场上再看见余曜。
只能说明少年真的已经强到了能随心所欲操纵自己身体的程度。
“太强了！”
“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余！你是最棒的！”
观众席上已然再度爆发出激动人心的呐喊声。
余曜也为自己第一次使出就顺利完成了这个致命的动作而高兴。
他的灵感来源于那位故意摔倒，然后用雪杖一杵的双板选手，已经想了很多天，总算能心愿得偿。
少年心情很好地冲着大家挥挥手。
果不其然，换来的是观众们更加高涨的热情。
黑压压的人群兴奋地挥舞着手臂，掌声震耳欲聋，加油声、呐喊声、口哨声也是此起彼伏，海啸般冲刷着镶嵌着点点星子的漆黑夜幕和蜿蜒雪道。
每个人都在为喜爱选手的表现激动不已。
赛场的氛围已经到了最高潮。
但第三轮的比赛在下一位选手的表现结束后就宣布再度开始。
一连两轮，一次炫技，一次炫命。
那么第三轮呢，第三轮的余会为大家带来什么样的惊险和刺激？
无数双热情洋溢的眼已经迫不及待了！
第156章
所有人都在翘首以待余曜的第三轮表现。
但说实话,余曜自己其实还有点没想好。
可以玩的花样实在是太多了，他心念一动，脑海中想要尝试的动作就已经多到了少玩了哪一个,自己都会觉得有点可惜的地步。
但比赛已经进行到最后的环节,再没有多余的机会。
三千弱水，他这一轮只能取一瓢饮。
那就……先尝试一下从未有人尝试过的那个吧。
少年看似沉静的目光抬高飘远，专注地落到被明亮射灯照耀得璀璨洁白的雪道之上，眼底深处的疯狂和野心若隐若现，闪烁如星。
这一幕被高清摄像机捕捉了个正着。
“看上去,”解说员斟酌了下，想不出来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自己看见少年
“余似乎对他接下来的第三轮很有信心？”
【什么信心？这得是野心吧！】
【就是就是，余看上去对接下来的第三轮志在必得】
【话不多说，我已经狠狠期待住了！】
眼见少年锐意待发，大家伙的期待值一整个被拿捏住,个个望眼欲穿，都恨不得余曜嗖得一下就从倒数第二个出场变成第一。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第一位出场的选手已经就位滑下，他们也只能强自压抑着紧张兴奋激动的心情,先继续为其他选手们呐喊喝彩。
余曜自己也在看。
候场室是透明的落地窗,即使没有那面实时直播的屏幕，也能隔着玻璃,很清楚地看见漆黑夜幕下被明亮射灯照射得纤毫毕现的选手身影。
那些潇洒飞起的影子跃动着，拉长变短，落进琥珀色的眸子,就变成了生动的光。
余曜逐一在心底里分析自己做出类似动作的可能性，以及是否还有改良进步的空间,不知不觉间时间就过得飞快。
观众们却是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是场上的选手表现不精彩吗？
当然不是，x-games使用的是邀请制,能来参加比赛的基本上都有两把刷子。
实在是余曜刚刚在摄像头前展现出的表情太让人印象深刻。
再结合前两轮的惊艳程度……
啊啊啊啊啊！
好想知道他第三轮到底准备了什么！
能不能快点让他上场！
观众们在心里疯狂尖叫，眼见越来越靠近余曜出场的次序，掌声和欢呼声一波比一波高。
以至于伊凡因为惦记着少年第一轮的动作，意外落雪失误，摔了个屁股墩儿时，都迎来了比上一个成功选手更热烈的欢送阵仗。
伊凡：？？？
怎么回事，不就是个很普通的歪轴侧翻吗，自己还摔了，大家怎么还这么激动。
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过自己的比赛终于结束，现在可以转换身份，彻底当个观众给余加油了。
红发青年呲着大白牙，摘掉冒着热气的头盔，抱着雪板就挤进了观众群里，热情洋溢地和认识他的观众们摩肩接踵，兴高采烈。
毕竟下下一个出场的就是余了！
“啊啊啊啊啊——”
在倒数第三位选手终于结束自己的表演，熟悉的黑色滑雪服身影出现在雪道出发点的一刹那，全场欢声雷动。
沸腾的声潮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祁望霄坐在知情人们友善让出的前排位置上，哪怕带着厚厚的遮耳狐狸帽子，耳膜都被震得隐隐作痛。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终于等到喜爱选手出场，每一位观众们都在试图用声嘶力竭的腔调表达出自己压抑已久的最炙热期待。
“余！”
“加油加油！”
“你是最棒的！”
明明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少年将要拿出什么样的招式，也不知道成功的几率为何。
但那道熟悉的黑色滑雪服身影，那张熟悉的张扬橙色雪板，只消站在出发点，倒映在视网膜，就满足了他们每一次对成功和惊艳的想象。
【那可是余！】
短短四字，汇成最纯粹的信仰，回荡在所有观看比赛的人的心间，连长达百余米的蜿蜒雪道都要抖上三抖。
这样毫不掩饰的偏爱和热情，隔着屏幕，网上观众们都能感受得到，直面欢潮的少年自然更不必说。
耳畔的风声和心跳声都被压了下去。
余曜照例咬碎了自己口中的橙子味糖果，压了两下雪板，专注地看向正在缓缓抬起的挡杆。
护目镜的滤色视野里一片黯淡。
但少年周身奔涌的血液却是滚烫鲜红。
余曜看不到，但能感受得到，所以自挡杆彻底抬起的刹那，就迫不及防地冲了出去。
他难得地没有沿用自己习惯了的小跳出发。
反而一个倾身压住板头，翘起板尾潇洒旋转360，才落地继续向前滑去。
这个亮相动作相当的丝滑流畅。
甫一出场，就引得观众们连连叫好。
同时也有点怀疑，是不是接下来又要走第一轮的炫技风。
可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大家还来不及在弹幕里讨论，少年就已经径直冲向了前方。
他没有用任何平花的技巧。
竖直朝前的板头就像是一支被挽满雕弓射出的箭，气势汹汹地一路朝向跳台。
很明显，是为了提速。
【难道是要做一个更高圈数的旋转？】
大家都顶着一头雾水。
余曜是很强不假，双2160的大杀器更是举世无双，但这毕竟是knucklehuck比赛，只追求圈数的话，总感觉好像与设立比赛初衷本末倒置了。
【所以余绝对不可能犯这种错误】
更何况，knucklehuck比赛要求在跳台的knuckle区域，也即是跳台的起跳衔接区，完成动作。
上起跳区特别设立的起跳台的话，巨大的冲力只会让选手眨眼间以抛物线的轨迹冲到落坡区。
没有在knuckle位置完成的动作，还能叫knucklehuck吗？
但余为什么没有半点要减速的意思？
大家眼睁睁地看着少年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丝丝缕缕的紧张就疯狂滋长缠绕心脏。
解说员都忍不住低咒一句，“我感觉我要喘不过气了！”
这又何尝不是大家的感受。
尤其是在看见余曜居然直直地冲向高高立起的起跳台时，心脏更是直接蹦出了嗓子眼。
“哦，天呐！”
解说员都要疯了，连珠炮似地一顿输出，“难道余是想要把反脚内转的2160拿到正赛上？”进而确立自己的赛事记录？
要不然的话，他真的解释不出余曜想干什么了！
直播间的弹幕也疯了。
冲向起跳台的时间只有短短几秒钟。
但屏幕上已经飘满了代表尖叫的字眼和符号。
【啊啊啊啊啊——】
【！！！！！】
【？！？！？！？！】
甚至有人怀疑余曜是不是因为前两轮已经拿出了夺冠的实力，第三轮就选择放飞自我，用一个超高难度的2160作为观众们的观赛福利。
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余曜上了起跳台之后有没有能够随时随地拿出2160的实力。
他们只是下意识地紧张，或许还有一点点失望。
可这样的情绪还没有来得及升起，就在少年终于冲上起跳台时被击得粉碎。
“啊——”
无数声尖叫被卡死在喉咙里。
所有人都看见了少年在冲上起跳台的一瞬间，并没有如同寻常大跳台空中技巧般向前冲出去。
那道橙色的雪板竖直向天，空翻向后，硬生生将向前的巨大冲劲一举扭转，奋不顾身地冲上了夜幕的方向！
“嘎？”
解说员怔在原地。
观众们也都懵了。
他们只能睁大了眼，看着少年向后空翻扭转。
“唰——”
落雪再飞起。
一连两次卸力，黑色滑雪服紧紧裹住的身影才在余力的作用下落上起跳区弧线，紧接着一个擦雪漂浮动作，就再度飞出跳台。
这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发展方向。
单纯的滑雪爱好者看得云里雾里。
看过冲浪世锦赛的粉丝们则是心里一个咯噔。
等等，这个为什么有点像冲浪的动作？
大家都是第一次见上起跳台的knucklehuck玩法，说实话，魂都惊没了，惊疑不定地不敢确定自己刚刚究竟看到了什么。
解说员的嘴唇抖了好半天，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这大约是脱胎于冲浪Air动作的一次新的尝试。”
这名解说员刚好对冲浪有些研究，渐渐地就很顺畅地说了下去。
“余似乎把起跳台当做了海浪的浪壁，亦或者是半个U型池，所以才会把冲浪的技巧融入到……”
但观众们都已经没有心思听进他的话了。
在场的观众们维持着同款的目瞪口呆神情，直播间里的则是同时愣住了打字的手，弹幕里一片死寂。
过了好几秒钟，余曜一个搓雪回身，帅气地停在了自己刹雪时扬起的梦幻雪尘时，大家才勉强有点缓过来神。
随即便是——
全场沸腾！
“万万没想到，居然还可以这样！”
“我看过全部的knucklehuck比赛，我宣布这是最精彩的一届！”
“余真的是个天才！”
直播间的弹幕也在用叠词疯狂刷屏。
【太帅了太帅了太帅了！】
【我靠我靠我靠我靠！】
【卧槽卧槽卧槽，我人都没了，这谁能想到啊，余的脑洞惊呆我了！】
同时学过滑雪和冲浪的人不多不少。
但能把冲浪的技巧运用在大跳台特殊的场地上，发挥出最神奇的效果的，只有余曜一个人。
他绝对是knucklehuck里最特别的那个！
一手创建knucklehuck赛项，并且为其前途深深担忧的x-games领导高层此时也正在会议室的高清大屏幕后大力鼓掌。
没人知道x-games的主办方其实为knucklehuck发愁很久了。
虽然被誉为滑雪圈最具有观赏性的比赛，但knucklehuck举办几年来，就已经有了灵感懈怠的迹象。
也不怪选手们。
平花技巧就那么多，空中技巧也就那么些个方向，观众们看得多了，自然就会觉得平淡。
也正是因此，这一届的knucklehuck比赛被削减到了仅仅三轮。
他们原本以为，自己还要花大气力，想方设法调动选手们的开发思维积极性，可一转眼，余曜就用自己的三轮表现为knucklehuck指明了可能的三种发展方向。
第一轮的炫技可以把选手们技巧基本功卷起来。
第二轮的炫命完美契合knucklehuck追求极限的动力源泉。
第三轮，也是最精彩的一轮，显而易见地告诉了大家，完全可以尝试引入新的knucklehuck思路。
虽然限定比赛区域在跳台的knuckle区，但真的没有其他的玩法了吗？
余曜用他的精彩表现告诉了所有人。
有，甚至还不止一个。
拿到冲浪世锦赛冠军的少年显然还有不少冲浪绝活没有余力施展。
主办方都有点后悔了自己的保守。
早知道余会参加，还会表现得这么好，他们为什么要削减比赛的轮次！
这下好了吧，肯定有更多的脑洞看不到了。
他们这是造了什么孽！
赛场等待采访的记者们显然也抱有了相同的想法。
于是，在悄悄提好裤子，应对完观众们铺天盖地的热情之后，余曜被一位不知道怎么偷溜进来的记者在前面堵了个正着。
“余！”
这位艺高人胆大的记者看上去年纪很轻，一脸的初生牛犊不怕虎，但心眼多少还是有的。
所以他一上来并没有问余曜是不是还有其他的脑洞，转而问起了一个不越界，却又非常能吸引运动员注意力的老生常谈问题。
“请问你对自己的三轮比赛表现都满意吗？”
正在摘护目镜的少年动作一顿，紧跟着露出的琥珀色眸子若有所思。
兴奋劲儿正上头的观众们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到答案。
是的，听到答案，而不是知道答案。
毕竟在大家伙的心里，余曜已经表现得很棒了，时机精准，动作流畅，看得人眼花缭乱的同时又心潮澎湃。
其他人甚至根本就不可能复刻少年的三场表现。
难度绝对是地狱级别的！
所以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他们期待着听见少年说出一些振奋人心的自信心话语，顺带着作为粉丝也跟着一起自豪一把。
只有两个艾莫斯，费利克斯、德米特里等老朋友兼对手齐齐眼前一黑。
连一直暗搓搓骄傲的唐清名都不受控制地捂了下眼，替这些新生代的年轻运动员默哀一秒钟。
“似乎、又要卷起来了？”
而镜头里，少年动了动唇，显然已经打算开始自己的回答。
第157章
夜幕下,雪道上。
不管艾莫斯费利克斯等人再怎么想冲进电视里捂嘴，余曜都已经想好了自己的回答。
“如果按照满分一百分打分的话，”少年沉吟一瞬,因为剧烈运动变得潮湿的好看眉眼轻轻弯着。
年轻记者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会打多少？”
【必须100！】
【我横看竖看左看右看，余都是100分】
【还有什么需要犹豫的吗，必须满分！满分！】
直播间的观众们心花怒放地猜测着。
只有电视那头大力嚼着薯片的波波头艾莫斯和现场观赛的寸头艾莫斯秉持着自己对少年的了解，异口同声地大力摇头道：“撑死60！”
但余曜给自己的分数还是要稍稍高一点的。
“70分吧。”
少年轻轻松松的几个字就让原本激动高昂的直播间一下寂静起来。
【啊哈？】
大家伙都表示出了一百二十分的不理解。
【余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吗？】
他的三轮比赛表现，哪一轮不是把其他对手全部摁在地上打,结果居然说自己只能给自己打70分？
那么其他不如他的选手该怎么办？
已经打出全场最高分的裁判们该怎么办？
说得难听点，这句70怕不是在啪啪啪打他们的脸。
混在观众群中给少年热情加油的红发伊凡都有点撑不住脸上的笑容，下意识地往人群里躲了躲。
年轻记者也没想到自己第一问就问出了个王炸回答，年轻的心脏都紧张到开始狂跳，“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余曜似乎完全没有发觉到自从自己回答了上一个问题后,满场热烈的气氛都凝滞了下。
他只是很平静地瞥了眼附近原本想要靠近自己，却因为那句70分而默默退了回去的其他选手身影。
“自然是因为我觉得只有70。”
少年语气真诚地说道。
他给自己打70分，还真不是自谦亦或者是内卷,而是真心实意这样觉得的。
至于为什么,他更想要实际行动来证明。
余曜把才摘下不久的头盔又戴了回去，一拉束带,“可以再给我一次尝试的机会吗？”
年轻记者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是见少年已经向着传送带的方向走，才激动地赶紧跟上。
现场和直播间的观众们也都兴奋起来。
“余是要拿出比70分更高的动作？”
【哇哦,这是给我们多一份的福利吗！】
第三轮的最后一名选手在记者追上来之前就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比赛。
空荡荡的雪道不会迎来下一轮角逐。
自然也就没有了阻拦少年的理由。
赛方的工作人员里大部分都是余曜的粉丝，甚至还有人满脸笑容地示意少年可以不走传送带,继续使用大跳台比赛专用的玻璃电梯。
但余曜却还是更喜欢传送带缆车这种相对原始的工具一点。
玻璃电梯里太暖太封闭。
雪山上的风吹不进来，他在赛前听不到来自山和雪的呼吸心跳,总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
少年逆着收尾的工作人流一路走到坡度顶端。
赛方负责播放的导播组原本已经打算结束今天的直播，冷不丁见余曜居然又上了大跳台，果断停下了关掉设备的手。
于是直播间的网友们得以带着疑惑继续跟随着少年一路回到了熟悉的出发视角。
余曜也没有停留太久。
在咔哒两声踩进固定器后，一个左右小跳就冲下了没有档杆的雪坡。
依旧是悠闲慵懒的滚刃滑法。
踩着雪板的身影摇晃着，如夜下雪海里的一叶小舟，正在随波荡漾。
一直到冲上起跳区，才从容随意地向后倒去。
不再是猛然摔倒。
这一次向后倾倒的动作流畅滞空，如同被按下了慢动作播放键。
头盔倒立擦雪的致命镜头也变得清晰分明。
哪怕不久前就已经看过了一遍，观众们还是不受控制地摒住了呼吸，不住吞咽口水，浑身战栗。
他们凭借着之前的记忆，满心以为飞出再落雪就是结局。
但少年却在飞出的当场就以腰为弓，柔软舒展地向后弯去。
他的手越过头顶，一路向后，毅然决然地从背后抓住了自己的板刃。
一个非常规的Method抓板动作。
如果说受限于大跳台旋转圈数的Method抓板看上去如同一只高傲的黑色美人鱼正在抚摸祂美丽绝伦的尾巴。
那么在无拘无束的knuckle huck比赛中，余曜的这个Method抓板就像是美人鱼王者正不顾一切地献祭自己，弃命斗天。
明亮射灯光线里，少年人绷紧的腰身线条张力十足。
准确来说是，从脖颈到腰身到膝盖的轮廓线条都叫嚣着不甘与决绝的意味，侧面剪影乍一看仿佛是古典艺术时期大师刻刀下的雕塑。
这显然会是一个非常成功的抓板动作。
定格在空中的一瞬间就仿佛成为了永恒。
观众们睁大了双眼，直到少年重重落雪，后仰贴地摩擦，压着板尾一路冲到观众席围栏前，才用力鼓起掌来。
“啪啪啪——”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组动作的巨大变化。
“比起之前的第二轮，这一轮的动作不仅仅是增加了抓板和落坡后贴地滑雪，”主动加班的解说员绞尽脑汁地想着形容，“更像是完整了他的动作编排。”
不止是在技术组合上更丰富。
更像是原本一味炫酷的搏命之举突然多了连贯的故事性。
不仅多了开端，发展，还多了高潮和收尾。
直播间的观众们看在眼里，议论纷纷。
【这套动作好像活了过来】
【之前的动作我看完只会卧槽卧槽，现在的动作看完之后我会想重新回放，还会动手截图存在相册里！】
【很明显，余精进了自己的表演，难怪他之前只给自己打了70分，他很清楚，自己还有更高的进步空间！】
网友们恍然大悟的同时都理解了70的分数。
原来还真不是余曜故意打低，他的的确确认为自己之前的表现只有70而已。
以红发伊凡为首的选手们的脸色鲜活不少，孺慕和钦佩的种种神色重新回到他们的眼底。
裁判们也在这一轮动作结束后一脸欣慰地面面相觑。
但即使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也还是会打出全场最高的分数。
余曜所谓的70分是针对于他自己而言。
但对于满场的选手来说，他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顶多就是拉了第二名分多分少的差别。
少年仅用一套动作就成功将自己的回答解释得淋漓尽致。
年轻记者似乎还想要继续追问些什么。
但余曜已经失去了攀谈的兴致。
他之所以会接受采访，纯粹是被记者突如其来的提问勾动了心绪，想要试试自己刚刚在第三轮观摩其他选手比赛时灵机一动的新灵感而已。
现在兴致已尽，自然就打算离开。
至于赛前说的要接受采访……
等等，自己只是说赛后会接受采访，可没有说赛后就会立即接受采访。
夜里的雪山那么冷，大家肯定都冻坏了。
余曜很有先见之明地带着自家亲友团躲开了记者们的围堵，在拿到属于自己的第一枚x-games金牌后，就回到了有着暖融融围炉的别墅。
而有了老迈尔斯等人的到来。
原本就温暖的别墅此时更是热闹得好像过年。
虽然他们回去时已经是半夜十一点。
但才看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又是自家人摘得了冠军的桂冠，大家伙都有点激动和睡不着。
烤着红薯、板栗、梨和红酒的围炉甜香四溢。
大家围坐一边，个个红光满面。
简书杰乐呵呵地给奖牌拍照，又是发朋友圈又是打电话，完全不管国内外的时差。
“喂，老韩，我跟你讲，小余今儿个又双叒叕……”
老迈尔斯兴冲冲地想要折腾着给大家伙煮意面，却被自家亲儿子臭着脸死命拉住，十分不满。
“我做意面又不是给你吃，余都有多久没吃我的意面了！”
唐清名的视线则是落在好久不见的徒弟和墙上的雪板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上去略显沉默，但他身边挨着的是叽叽喳喳的话痨谢海青，怎么都不可能安静得下来。
“唐哥，等来年春天咱们还去酋长岩？带上小余？”
他们并没有明晃晃地只围着余曜一个人打转。
但这份冬夜亲友环绕的暖意，还是成功驱散了窗外的寒冷。
余曜其实已经有点累了。
但这样的氛围他很喜欢，还是想多待上一会儿。
眼见放了水果和香叶肉桂的红酒已经煮好，他取来勺子，一杯一杯地分给大家。
等到了祁望霄的时候，还很贴心地给把橙子片舀了一片进去。
被红酒煮过的橙片微微发红，但果肉还是晶莹饱满，漂浮在深红的酒液中冒着袅袅热气，看上去诱人极了。
“二哥，喝些可以暖暖身体。”
余曜其实知道祁望霄平时基本上只喝白水或茶。
但冻了一晚上，再不驱驱寒，身体受不了。
这也是他一直守在围炉边看着火候的原因。
大家都是因为看自己的比赛受的寒，煮点红酒而已，分内之事。
祁望霄捧着热乎乎的杯子点了下头，又看了看表，貌似不经意地提醒道，“是不是已经很晚了。”
兴冲冲的大家伙这才发觉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
简书杰的脸因为兴奋劲儿红得也跟红酒似的，闷头就喝，“等喝完红酒就赶紧上去睡觉吧！”
一直没吭声的唐清名看了看等着去睡觉的众人，终于忍不住了。
他此行是带着任务来的。
除了来看比赛之外，还要替华国攀岩队问问，余曜到底有没有重返优胜美地公园，亦或者是回队里训练的打算。
毕竟余曜都有快一年没攀岩了。
唐清名哪怕经常在网上看见消息，清清楚楚地知道徒弟现在在干嘛，都还是控制不住地想把人往自己身边拉。
毕竟他才是最早把人带进攀岩省队的那个，凭什么滑雪队一直占着人不放。
唐清名难得生出了和宋双成同样的恼火。
但也深深知道，一切都是余曜自己的选择。
只是作为攀岩的忠实爱好者，他着实不忍心看见余曜就这么把自己深爱了半辈子的项目摞到一边。
尤其明年还是夏季奥运年。
余曜还肩负着代表华国出战夏奥攀岩项目的重大任务。
想清楚这些，这一年因为风吹日晒，脸上多了不少风霜痕迹的唐教练咳了两声，把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后，专注地看向少年琥珀色的眸子。
“小余，你有想好之后的打算吗？明年就是奥运年。”
夏季奥运会的热度可比冬奥高，也更有国民度，华国的攀岩能不能一雪前耻，脱颖而出，可就看你的了。
唐清名的深层次含义尽在不言中。
不止余曜听出来了，连简书杰这个一贯粗心大意的都听出来了。
不过冬奥去了，死亡k2去了，x-games也来了，滑雪队如今占尽便宜，他作为霸占少年最多的滑雪队人士心里虚得很，自然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开口抢人。
虽然抢了也没用。
余曜早就规划好了自己的未来。
“回国之后先准备高考，”他晃悠着手里的热红酒，并没有忘记自己打算报考的目标，“然后就是去天门山，我的高空跳伞证快要攒够次数了，可以开始翼装飞行的相关学习。”
当然，有时间有机会的话还可以尝试一下长板速降。
只不过这一点余曜自己也不确定，所以他只说了自己最确定的。
“再然后，就是备战奥运。”
他并没有把自己身上的责任抛在脑后。
华国体育总局在自己的事情上开了那么多绿灯，提供了很多帮助，自己有所回报也是应当的。
就算没有这些帮助，作为一名华国人，作为一名运动员，为国争光也是理所应当。
余曜心里有数，也对自己未来该怎么走心知肚明。
所以他等x-games的比赛告一段落，就直接从阿斯本飞回了华国，重新回到了校园。
这在菁英十三中一度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
毕竟谁也没想到，余曜的资历都到了这个份儿上，手头上还握着实打实的保送资格，居然还会回到校园和他们一起苦哈哈备战高考。
但也就只轰动了一阵子。
高考迫在眼睫，这是决定人生命运的第一大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都不足以形容，大家真的很难把心神再分给除考试以外的其他事情上。
余曜自己也是同样。
他很快就适应了自己走在校园里就会被其他同学瞩目的规律生活，早六晚十，披星出门戴月回家，一门心思地钻进了各种模拟考试卷和习题册里。
负责国内经纪事务的赵威明也有了家长特有的紧张，为了不打扰孩子备考，一连推掉了十几个找上门来的合作商，严防死守一切试图接近少年的媒体记者。
其他教练们也是同样。
听说余曜决心放弃保送资格，自己凭实力高考，大家伙的心都揪了起来。
高考有多熬人，是个华国人都见识过的。
大家伙心疼坏了，都想用自己的法子帮帮忙。
余曜和祁望霄暂时居住的小公寓四周的空房子都被教练们租了下来，每到饭点，就会飘出各式各样的饭菜香味。
余曜甚至有一种自己不出门就可以点外卖，不上小程序就可以打车的奇妙感。
只不过厨师和司机都是由不同项目业内赫赫有名的国家队教练组成。
有点夸张。
但教练们都是一片慈心。
余曜也不好推辞，只是拿出自己的十二分努力全身心投入到备考中。
他刷完了一张又一张的卷子，也见证了一天又一天的日升月落。
两个多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晃，就已经到了六月。
余曜在早起时撕掉了桌上六月六号的日历贴，六月七号的正日子就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这是自己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高考。
余曜深吸一口气，把准考证和身份证放进了透明笔袋里。
第158章
原本按照余曜的设想,他只需要一个人，一袋笔，一张身份证,再加一张准考证,就能单枪匹马进考场。
毕竟高考说到底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
是他想要圆自己的一个梦。
但来送考的人员队伍之庞大还是超出了余曜的想象。
少年原本也是做好了心理预期的。
祁望霄自不必说。
自己和二哥这些日子挤在一间公寓里同吃同住，不来送才是稀奇。
几位教练也很正常。
他们特意租在了自己的公寓附近，只为了能替没有家长照顾的自己陪读送吃。
只这些人就已经很多了，绝对能胜过寻常的三口之家。
所以……这些人出现在这里是怎么回事？
余曜大老远地就听见菁英十三中大门口外欢声涌动，但也没多想……
只是等到了考点门口一下车,好奇地瞥了一眼，瞬间就被一群穿着红色旗袍，捧着花的年轻人闪瞎了眼。
是真的闪瞎了那种。
明明一个个二十出头的年纪，人高马大，年轻俊朗,一看就是搞体育的练家子，结果现在个顶个穿着红艳艳的女式旗袍，头上系着逢考必中的红丝带,手里还捧着一大捧大红花束。
如果不是那些脸太过眼熟,打头的那个尤其眼熟，少年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反正他的队友们绝对不可能是这样的！
少年战略性地后撤了几步。
可事实证明,的确不是他看错了。
因为在看见余曜下车的当场，那群旗袍大军就开始嗷嗷嗷地冲过来，边跑还边举着手里的鲜花拼命摇晃。
“加油加油！”
“小余满分！”
“高考也要拿第一！”
四面八方的声音异常整齐,还很高亢，再搭配上身上的红旗袍,视觉声觉效果相当之惊悚，震得来往行人都要抖三抖,基本上每个人都要停下来拍个视频的那种。
被围在最中央的余曜：？？？
这是在搞什么？！
少年尬到眼角抽搐脚趾扣地，如果不是被花束包围早就跑出了几米远。
可他怎么可能逃得过早已准备的秋聆歌呢。
抱着鲜花的年轻人一把将鲜花往自家师弟怀里塞了个满，附带一个大大的拥抱，“小余！考试加油！”
余曜被抱得整个人噎了下，好险没喘过气。
“……谢谢秋哥。”
少年满心的无奈，只是看着一张张喜悦激动的脸，到底还是绷不住露出个笑来。
见他笑了，其他千里迢迢奔赴而来的滑雪队员们也挨个过来拥抱鼓励。
“小余，你屈师兄也祝你旗开得胜！”
“你宣师兄把今年的好运气都分给你！”
“余哥，你肯定是最棒的！”
他们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穿着在外人眼里奇装异服的尴尬和羞窘，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真诚炙热的期待和祝福。
余曜人都快要被抱麻了。
他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穿得这么……喜庆的旗袍大汉拥抱。
说实在的，是真的很想笑和扶额。
但同时也心知肚明，自家师兄和这些队友们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高考助威加油。
真的很难不让人动容。
尤其是他一直觉得自己在冰雪基地时和大家的相处平平淡淡，自己也并没有帮助过大家伙很多。
结果大家却拿出了这样热烈的真心对待自己。
余曜抱紧花再一回头，就看见车边这些时日一直给自己煮饭送水，嘘寒问暖的教练们，还有在客厅一张沙发床将就了两个月只为陪读的祁望霄。
好像每个人的眼里都盛满了如出一辙的祝福和期待。
看来自己非得要拿出全部的努力才行。
余曜小心翼翼地把花放到了最信任的祁望霄的怀里，“二哥，帮我保管一下。”
然后用目光认认真真地看过每一个人，抬臂握拳。
“我一定会好好考试。”
秋聆歌第一个会意，喜滋滋地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其他人也都兴高采烈地跟上。
一只只年轻有力的手聚成圈，用力向下一压。
“加油！”
这是华国国家队最喜欢的出征打气方式。
余曜从来没想到居然会出现在自己走进高考考场之前。
但已经很足够了。
他最后冲着大家笑笑，琥珀色的眸子倒映着六月清晨朝气蓬勃的晨光，而后一转身，就落落大方地走进了人生大考的试炼场。
“啊，我已经开始紧张了！”
赵威明自打孩子上了大学，都多少年没体会到这种紧张刺激感了。
家里老大在华国上学的戴维也深有同感。
其他才经历过高考的滑雪队员们更是心有戚戚然。
他们怜悯同情地注视着一步步走进学校大门的少年背影，就像在看着一只走进虎口的羔羊。
这样可怜巴巴的一幕被附近蹲守的媒体拍到，很快就带着《旗袍送考，余曜高考》的标题上了热搜。
还别说，这句读起来就很顺嘴的热搜标题在各地语文作文题目还没有出来之前，一路打败送准考证和交警送迷路考生之类的老生常谈话题蹿上了榜首。
主要是太接地气了。
华国今年有一千多万名学生参加高考，这也就意味着至少有两千多个家庭都在热切关注高考相关的新闻。
穿旗袍送行又是这两年风行一时的潮流。
偏偏余曜这边送考的旗袍人士全是男的也就算了，还都是滑雪圈有头有脸的年轻人。
这下可不就炸了锅。
大家真的有被路人传上来的视频逗笑到，在评论区扎堆寻找熟悉的面孔。
【万万没想到我们老屈这种东北大汉也会穿旗袍】
【哈哈哈哈哈，快别说了，你们看宣唐连的脸都红透了，比他穿的旗袍都红】
【全场就秋神一个人最乐在其中吧，我看他扭腰扭得可欢实了，都能去唱二人转了】
【只有我看见了被一群旗袍大汉包围，一脸懵的小鱼吗，他真的好弱小好可怜好无助hhhh】
不得不留守基地的赵正飞也刷到了视频，说实话，人都麻了。
他是在休赛季给大家伙放了假。
可没让这群小兔崽子去这么整活啊！
这下好，全华国都知道他们单板滑雪队的大小伙子们穿着旗袍去给师弟高考加油了，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吧。
赵正飞老脸发烫，但还是给简书杰拨了个电话，关心不已，“余曜进考场了？他的情绪怎么样……”
差不多这么会儿的功夫，网友们也都渐渐反应过来了。
对啊，余曜今天要高考！
听说他的成绩很不错来着，之前还上过热搜，所以这次的高考能不能取得像他赛场上那么耀眼的成绩？
大家伙的心都活络了起来。
虽然不能像比赛一样全程围观，但在网上送送祝福总是可以的吧。
很多人掏出了自己相册里的珍藏图。
粉丝们也建起了#小鱼高考加油#的超话，轻轻松松就把当日活跃度冲到了前几。
给余曜加油变成了高考新闻里的一道□□。
甚至很快传到了国外的粉丝耳朵里。
外国虽然没有高考一说，但都是经历过考试苦的人，很快就理解了这场考试对喜爱选手的重要性。
#余曜高考#的消息很快占据了各国热趋的前排席位。
话题里呐喊助威声最大的是来自d国的粉丝群体。
不过其他各国的粉丝纷纷表示了理解。
毕竟d国的考试通过率低是出了名的，华国留学生里就有一个梗，“别怕，d国的三年留学生活会让你的五年像七年一样有趣，还会成为你最难忘的十年。”
据说在d国如果能够博士毕业，甚至能把Dr.这个头衔印在自己的身份证上，受法律保护。
华国的高考虽然没有这么苦，但也是出了名的难考。
真希望余能顺利考入自己心仪的大学。
网友们纷纷送上了自己母语的祝福。
只不过考试到底没有比赛有趣，大家关注了一阵子也就渐渐散了。
考场里，余曜也在争分夺秒的继续答题。
他能感受到考官时不时望来的视线，但全身心都放在了印满密密麻麻字眼的长条试卷上。
连附近的同学们入场时一阵激动，考试已经开始半天都还忍不住偷偷瞟自己几眼都没有太在意。
几篇阅读文章被他拆分成了相对应的选项答案。
默写和语言运用题结束后，很快就写到了最后的作文大题。
是一道很新的材料作文题。
出题人大约是受到了去年冬奥明年夏奥的启发，再加上华国今年一直在强调的全面加强和推进学校体育建设的工作目标，挥挥洒洒地列出了好几段阅读材料。
余曜耐着性子往下看，惊讶地在第三段材料里发现了自己的名字。
“去年刚刚结束的冬奥赛场上，我国小将余曜首次登上国际赛场，就一举斩获单板男子组五枚赛项金牌，也打破了兼项数量的最高记录，这让我们不禁思考，是否存在……”
少年盯着试卷看了会儿，眼角因为专注而微微下垂，难得的长时间凝滞就吸引到了监考人员的注意。
但考场上考官和考生的非正常交流是违规大忌。
监考老师只能在心里好奇不已。
还以为这一次的高考语文作文出得相当之难。
要不然的话，为什么余曜之前破题答题如切瓜砍菜，到了作文这里就长长久久地停住了？
他当然不知道余曜已经习惯了提前在心里打好腹稿，而后一气呵成，尽可能地减少卷面的错别字和修改部分。
所以等终于收卷结束时，下意识地偷瞄了几眼题目的主干。
哦豁，原来是这样。
监考老师不由得被逗乐了，收拾试卷的动作也变轻快了不少。
他已经预感到了一会儿网上的热闹。
事实上，作文题目被传播的速度比以往都快。
主要是考生们好不容易出了考场，刚打开手机想看热闹，就在热搜上看见了余曜的名字。
才被作文题目折磨过的他们可不就激动起来。
【余曜今年也高考，他做了自己的高考作文题】
【好家伙，好想知道余曜答题的时候在想什么】
【反正不会是鱼眼里诡异的光，毕竟那可是连原作者都不会写的阅读难题hhh】
网友们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
这得是什么运气才能在高考考场上遇到自己作为材料的作文题？
他们光是代入自己想想就觉得十分可乐！
再结合着之前的旗袍大汉送考军团，只觉得余曜的这场考试简直处处都是显眼包。
于是他们做出了无数个表情包。
【小鱼：微笑面对生活.jpg】
【小鱼：凑合考得了，还能交白卷咋地.jpg】
【小鱼：坚强坚强坚强.jpg】
……
网络上俨然成了一场大型玩梗p表情包比赛。
余曜回家之后瞄了眼，有被网友们的脑洞笑到，但唇角扬了一会儿之后，就强迫自己闭上了眼。
下午的数学又是一场恶战。
少年精打细算着自己的休息时间，把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在眼前的高考上。
他的专注和认真，身边人都有感受到，所以考试两天，大家连呼吸都放轻了声，唯恐惊扰到余曜的半点宁静。
闷热的两天考试过得飞快。
最后一场英语才考了一半，轰隆隆的雷声就从考场外响起。
余曜不为所动，不急不缓地在试卷上写下一个又一个工整圆润的字母。
英语可以说是他最有把握的一科。
基本上提前了大半个小时就已经全部答完检查过。
只不过高考是不允许提前交卷的。
余曜只好继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他终于有空看了眼窗外阴沉沉的天和淅淅沥沥的雨帘，但心情却是异常的明媚。
终于要考完了。
沉甸甸的，很多个世界的惦念终于要彻底完结在今天。
余曜甚至希望这雨能下得再久一点。
这样自己出门的时候还可以放肆地走进雨里，被淋湿也无所谓。
少年长出一口气，直到终于在叮铃铃的结束铃声里交卷，走出教室，才深深吸了一口满含潮湿泥土气息的水汽。
是放线菌的味道。
余曜轻轻扬了下眉，仿佛抖落了自己不知多少次强打精神刷题的疲惫尘埃。
大家应该都等急了。
余曜伸手接了几滴雨，弯了弯眼，就在沁凉的小雨里第一个走出了校门。
少年满心欢喜，想要跟所有关心自己的人说一句还好。
结果就被来采访的媒体们堵了个正着。
记者们也没想到自己刚好能堵到余曜。
主要是谁能想到第一个出高考考场的居然刚刚好就是余曜！
赛场上第一也就算了，出考场也是第一吗？
记者们被雨淋湿的劲头一下上来了，他们簇拥到少年的身边，激动提问。
“余曜，你有把握自己能考进心仪大学吗？”
“请问你的心仪大学是哪所？”
“你对自己的分数有大概的预估吗？考得感觉怎么样？”
……
余曜这会儿心情好，也不计较那些杵到自己脸上的麦克风，见大家一个个被淋得跟鹌鹑似的，偏偏眼睛亮得吓人，就客气地挑拣回复了几个。
“我觉得自己发挥稳定。”
“心仪大学，这个还没有想太明确，可能跟专业有关。”
“谢谢，今天的分数可能要等出来之后才能确定。”
眼见人群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回答散去，反而越围越多，少年终于敛起了笑容，奇怪起为什么接自己的人此时都不在。
正打算从背包里拿出关机良久的手机。
突然，不远处响起了秋聆歌标志性的大嗓门。
“大家都让开——”
“都让开！”
“快！让！开！”
记者们被惊了一跳，余曜也下意识地好奇望去。
结果就看见，昨天还一身旗袍送考的队友们此时终于恢复正常，一身清爽的白T恤牛仔裤，踩着滑板，潇洒帅气地冲着自己而来。
骨碌碌——
浩浩荡荡的滑板队伍纹丝不乱。
踩着滑板的还是一水儿的阳光健气年轻人，说实话，不是一般的吸睛。
“咔嚓咔嚓咔嚓——”
摄影师手里的相机不自觉地被吸引过去，摩西分海般让开一条通路。
秋聆歌一马当先，把自己怀里的滑板往余曜手里一塞，wink一下使了个眼色。
玩单板的多少会点儿滑板。
秋聆歌深知自家这个师弟那可不是会点儿，那是相当精通，直接就把队伍c位让了出来。
余曜是真没想到自己考完试的欢迎场面会这么特别，不过还真挺有意思的。
他把滑板往地上一放，压住板尾一个跃起落下，啪的一下，就一往无前地冲了出去。
于是，网络上很快出现这样一段视频。
雨后的菁英十三中大门口。
沥青路面两侧是带有年代感的红墙，青葱浓郁的法国梧桐一棵接一棵地伫立在砖石人行道上，被冲洗得翠色欲滴。
这样明媚鲜艳的场景里，一群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正踩着滑板，嘻嘻哈哈地一路前行。
打头的少年穿一件雪白衬衫，还背着书包，冷不丁就被风掀起了乌黑碎发，露出一张耀眼夺目的笑脸。
【好像青春偶像剧里的场景】
【我天，突然对校园文里的男主有了深刻认知！】
【有颜有钱有金牌，学习也是顶呱呱，我们小鱼还有弱点吗！】
【没有！完全没有！没有比他更完美的人设！】
这段视频再次小火了一把，成为了这个夏天和无数考生绑定在一起的特殊记忆。
终于迈出备考囚笼的考生们有不少是第一次听闻余曜的声名，在好奇心的驱动下去搜索，很快就垂直入坑。
再加上同届考生的身份，关心余曜高考成绩的蹲蹲党大军毫无意外地又添了不少新的成员。
但考试成绩出来还需要点时间。
教练们即使担心着自家徒弟的付出未必能获得同等的回报，可再担心，工作耽搁了那么久，也不得不启程归队。
临走前，他们把宽慰少年的重任托付给了祁望霄。
祁望霄心里不置可否，但还是温声答应了下来，只不过从来没对余曜提起。
余曜不知道这回事，见教练们终于离开，反而松了一口气。
自己一个人的高考而已，如果连等成绩都要大家陪着自己一起，未免太兴师动众了。
余曜没有把成绩太放在心上。
对他而言，考过就是通关。
少年很快转移注意力，把心都放在了原本的计划上，拿到a证后勤快无比地刷满了200次的高空跳伞次数。
那么就可以尝试高空翼装了。
他打电话联系了张劲松教练，同时一门心思都泡在翼装飞行上。
直到考试成绩下来的当天，都还在风洞里感应着气流带来的阻力。
是的，风洞。
华国现在也有了自己的翼装风洞。
只不过华国的翼装风洞是为了提供给跳台滑雪的运动员们训练空中姿态而建造的，一般不对外开放。
余曜还是通过张劲松教练才拿到了通行证。
玻璃通道里，被高压加速的空气不间断地发出尖锐的嘶鸣。
余曜尽情地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风阻和气流，漂浮着调整自己的滑行角度，余光不经意地一扫，倏尔就瞥见了玻璃外手舞足蹈的人影。
是有什么事吗？
少年比划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第159章
余曜已经示意自己要停下。
但加压再释放的高速空气停下需要一点时间。
余曜慢慢地合拢了自己展开的手臂,把重心都转移到双腿，成功在风声消失时站到了缓冲垫上。
他摘掉头盔，从门里出来,拖沓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张教,怎么了？”
张劲松教练就把正在通话中的手机递了过来，“快快快！你的高考成绩出来了！”
余曜挑挑眉，接过电话，话筒里就传来了字正腔圆的电子音。
“考生：余曜
“考号：xxxxxxx
“您的成绩为：
“语文127，数学142、英语145、物理98、化学96、生物97,合计总分——“
电话那边的声音顿了顿。
但余曜已经当场心算了出来，与很快继续播报的电子音不谋而合。
“……705分。”
自己居然考过了七百分？
余曜莫名地从原本平铺直叙的人工合成女声里听出了惊喜的意味，主要是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考出了这样好的成绩。
这两个月的模拟考，虽然成绩还在稳步进步中，但基本上都局限在670到690之间。
谁能想到自己第一次考过700居然是在高考？
而且比自己的模拟考最好成绩高了足足二十分！
余曜都有点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他顶着教练和不远处跳台滑雪集训队员们好奇的目光,沉静无比地登录上了查分网站，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入了自己的考号。
网页刷新的旋转符号很快静止，加载出的页面毫无保留。
他居然真的考了七百多分！
方才极力压抑住的血气瞬间直冲脑海,少年的视线却还是钉在屏幕上一动不动,长而卷翘的眼睛低垂着，颤动几下,投下的青影弧度就如同蝶般秀美。
从穿书世界就开始备考的一幕幕走马灯似地闪过脑海。
余曜很有一种等待良久的梦想终于成真的不真实感。
他用手指碰了碰刷新符号，原本的界面闪烁一下，继续显示着705的超高分数。
张劲松看在眼里,喜滋滋地拍了拍徒弟的肩，“小余,高兴吗？”
当然高兴。
余曜慢慢抬起头，不着痕迹地眨了几下,眸子深处的些许水汽还未聚起就已经散去。
“我给二哥他们打个电话。”
祁望霄自打高考结束后就早出晚归。
余曜虽然好奇，却也没有追问，但自己考了这么高的分数，他打心底里想要分享给自己最亲密的人。
当然了，教练们也不能少。
余曜先给祁望霄打了电话。
很意外的，正在通话中，并没有打通。
余曜也没有干等，直接拨通了教练们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麦克风里很快响起一阵阵先紧张再狂喜的激动声线。
简书杰乐疯了：“我做梦都不敢梦这么高！我现在就通知老赵他们去！”
宋双成也嗓音颤抖：“好！好孩子！等回头你开学了，我亲自去送你！让所有人看看，咱们不要那什么保送名额照样上全华国最好的大学！”
戚本树干脆就嚷嚷起来：“这可是个大事，小余，你什么时候来y省，我叫上整个冲浪协会的人给你庆祝！”
就连一贯对攀岩以外其他事情都不热衷的唐清名都沉默了好半天，也不知道想起了谁，坚持说自己最近会寄来一份礼物，权当是长辈恭贺的奖励。
……
余曜打了一大圈电话，口干舌燥之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居然有这么多人需要挨个儿通知。
他好像在这个世界里扎下了根。
不对，这本来就应该是自己没进入穿书局，不被剧情摆弄后的正常生活。
余曜坐在环形体育场最高的座位上，摩挲着发烫的手机，仰头就看见了生机勃勃的浓绿树荫，以及树枝上高亢振翅的鸣蝉。
蝉的生命是很短暂。
但它真真切切地活过。
少年轻轻捂住自己的眼，眼神从迷茫恢复清明，正打算在社交平台上分享这个好消息，电话嗡嗡嗡地震动起来。
是刚刚没打通的那个。
余曜一下接起，琥珀色的眸子亮起：“二哥？”
同样眼神晶亮的还有已经得到消息的华国top2大学招生组。
虽然国家再三严令，不允许公布高考状元。
但千年的狐狸自然会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作为本届高考考生里最受瞩目的那个，余曜的成绩一下来，两大招生组就接到了来自校本部招生办的再三严令。
内容都是一样。
“务必要让余曜报我们q大/b大！”
招生组很清楚地意味着招到余曜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可不仅仅是普通的市状元。
还是有着五枚奥运金牌和一枚世锦赛金牌加持，征服过黎明之墙、纳扎雷巨浪和死亡k2的传奇运动天才！
说得难听点，就算余曜压根没参加高考，彻底放飞自我等着保送，他们都得抢破头。
更何况余曜还考出了这么令人震惊的优秀成绩！
市状元，省第三。
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考到的。
光是冲着这成绩，他们都得跟老对手打得你死我活。
两大招生组都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他们不知道余曜现在去了哪儿，绞尽脑汁地采取了自己觉得最靠谱的手段。
最先找到点微薄关系的是q大。
这两年很有几个冬季项目奥运冠军被保送到了q大，虽然项目差得远了点，平时没有交集了点，但到底都是冬季项目，应该多少能说上电话。
q大招生组马不停蹄地联系到了自家学生。
这几位运动员自然也很乐意替母校招揽人才，他们纷纷开始联系自家教练。
q大这边试图从教练人际圈子里突围。
b大招生组当然也不是吃素的。
他们虽然没有招收多少冬季项目运动员，但他们在华国体育总局有人，即使跨了部门，说话不怎么好使，但拿到余曜的联系方式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所以最先打到余曜手机上的反而是b大的招生组。
只不过余曜进风洞的时候手机都放在外面，人工高速的风声成功湮灭掉了并不刺耳的震动。
少年还没有想到两大招生组可能会来争抢自己这一茬。
一方面是他正沉浸在类似于又一次打破旧枷锁，终于成事的种种复杂心情中；另一方面，余曜其实还真没想到自己居然是本届高考的市状元。
他知道自己这次有点超常发挥。
但同样以为是因为题目比较简单，大家普遍分数比较高的缘故，自己这个徘徊在670~690之间的人才上了700。
余曜照常地训练，在最初的欣喜过后就沉静下来，惹得吃饭时被教练多看好几眼。
张劲松跟余曜的相处时间最短。
说实话，此时很有点摸不着头脑。
论理说，高考拿了这么高的分数，别说搁普通十七八的学生身上，就算是放在阅历丰富的成年人身上都是一桩天大的好事。
张劲松自己的侄子考上985时，他的老实大哥直接开了两箱酒，请了十几桌的流水席，喝得满脸红光的同时，还要嚷嚷几句我老张家的祖坟冒了青烟之类的神叨话。
怎么到余曜这儿这么快就跟没事人一样了？
张劲松都做好准备给孩子放几天假，让他好好开心开心。
结果余曜这边，得，人家就出去了两个小时，扭头就又回来扎扎实实地继续训练了。
这样的心性好是好。
就是太不孩子气了，都有点不符合年龄了。
不过可能也就是因为这样，余曜才能达成那些常人所不能及的成就。
就是怪让人心疼的。
想到自己被其他教练千叮咛万嘱咐的关于余家情况的那些内情，张劲松在心里直摇头，摇着摇着就摇到了脑袋上。
余曜吃着饭呢，都奇怪地看了好几眼，“张教？”
少年低头看了眼，对今天有虾有西蓝花的饭菜很满意，还以为张劲松觉得不好，主动道，“今天的套餐味道不是很鲜吗？”
不止食材新鲜，火候也恰到好处的那种。
余曜觉得差不多都能赶上y省水上项目中心的食堂水准了。
张劲松：……居然还有心情关注吃食。
他都想摇晃摇晃余曜的肩膀，问问他为什么不激动不惊喜不高声呐喊外加狂欢。
这不才是这个年龄段孩子的表现吗！
他被少年一脸正经地跟自己讨论饭食可口度的模样噎到了，随手抓过一个偷看偷听的脸红小队员。
“你问问他就知道了。”
张劲松贴心地提出了重点，“拿出你的高考成绩。”
跳台滑雪队的这个小队员本来就是余曜的粉丝，偷偷摸摸关注偶像好几天了，被拎来的时候急得脸红脖子粗，但还是鼓足勇气问了句。
“余哥，你的高考成绩是不是出来了？你是不是考得特别特别好？”
余曜被张劲松突如其来的一手打得莫名其妙，但见眼前十来岁的小孩殷殷切切地望着自己，还是诚实答道，“我考了705分。”
然后，就眼睁睁看着，紧张羞赧的小队员的嘴越张越大，越张越大，最后直接能塞上两个鹅蛋。
“七、七百零五？！”
小队员的嗓门都哆嗦了。
即使他还没有上高中，但华国人谁不知道上七百的高考分数有多少含金量。
他的偶像居然这么厉害！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愧是他的偶像！
经常考不及格的小队员嗷呜一嗓子跳起来，把铁皮的桌面拍得啪啪响。
“太厉害了太厉害了太厉害了！余哥你是光你是电你是唯一的神话！我宣布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榜样！”
冷不丁被震掉一个大虾的余曜：？
他有点心疼地把大虾夹起来，默念着反正要剥皮要剥皮，同时也有点诧异。
不是，需要这么激动？
怎么感觉跟这小孩自己考了七百分一样。
他把目光投向张劲松，后者就露出一个这才是正常反应的微妙神情。
余曜看懂了，有些哭笑不得，心想，说不定这一次考上七百的就有很多人。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个分数，自己应该有了可以自由选择大学和专业的权利。
少年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他放任自己考了705的消息在食堂里传得飞快，等到吃完饭后，更是直接在自己社交账号上公布了成绩截图。
也算是故意而为之。
高考结束后，余曜才看见了网上很多陌生网友的私心和艾特祝福，晒出这张成绩单，也算是回应一下那些无所求的善意，总结来说意思就是——
谢谢大家，我做到了。
余曜发成绩时并没有想太多，等发完消息就去卫生间洗漱准备睡觉。
飞风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原本稀薄的空气在高压下变得粘稠阻力，跟游泳一样消耗体力。
所以还是要好好休息才能保证第二天的训练。
少年很快地上了床。
只不过高强度的刷题生物钟让他一时有点不习惯，干脆打开收藏的教学视频，看看自己感兴趣的专业课程内容。
社交平台的后台被关闭了消息提醒。
所以余曜压根没看见后台正在疯狂增长的99+
这个分数对网友们来说还是太震撼了。
本来之前流传出来的小道消息，余曜从高一上期末考的642一路进步到高三下模考的670+就已经让他们震惊过不知多少次。
这下好，高考直接上了700！
原来他们粉的小运动员还是个货真价实的超级学霸？！
不，兼顾体育的同时还能考这么高的分数，他们的小鱼分明就是个学神！
【鱼神真的是鱼神，攀岩神，滑雪神，冲浪神，考试更神！以后考试别拜什么锦鲤了，就拜他和燃神得了，华国冬季体育运动队伍的学习天才！】
【天呐，我算是知道什么叫头脑聪明四肢发达了，原来这种完美人设真的存在，就在我眼前！】
【我有点懵，不是，姐妹们，快掐掐我，这个成绩是真实存在的吗】
【真的真的，就是705，一个数都不少】
【所以，弱弱地问一下，小鱼排第几名，有没有拿到状元】
【是状元！不是，是市状元！】
【我宣布，第一这个排名贯穿小鱼的所有运动和学习生涯！】
网络上议论得沸沸扬扬。
死活联系不上本人的两大招生组都看急眼了，却也只能干瞪眼。
不是，他们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难联系的考生。
哪怕现在已经打听到了余曜人在跳台滑雪的翼装风洞训练基地，还拿到了电话，就是联系不到人怎么回事。
他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连夜驱车奔赴训练基地，刚刚好在天色熹微时在基地大门口杠了个正着。
没想到死对头居然也来了！
好几双熬红的眼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冷哼着，然后理理衣服，雄赳赳气昂昂地踏进了训练基地。
余曜刚好在跑早操，远远的看见来了一伙陌生人也没太注意，还是被高声喊了名字才停下来。
戴着眼镜的中年男老师拿着小卡片，“余曜！我是q大招生办的老师我姓贝！这是我的名片——”
同样戴着眼镜的中年男老师挥舞着手里的招生简章，“余曜，我是b大招生办的老师，姓华，方便了解一下我们的招生专业和政策吗？”
他们的姓氏和学校的名字太混搭。
余曜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不过他已经有了大致的报考方向，又不耐烦打口水战，三言两语就敷衍走了两位招生老师。
贝老师和华老师当然还想再说。
但余曜跑得比说得快，一眨眼就迎着晨曦扬长而去。
少年的背影英姿勃发。
两个中年男人却是开了一夜的车，又是老胳膊老腿的，哪能赶得上。
再加上已经见到了人，又递上了联系方式，自信于华国最顶尖的大学就他们两家，就在附近找了个旅馆先住了下来。
网友们也都很好奇余曜会报考哪所。
毕竟q大b大之争由来已久，两家的口水仗更是连年不休。
到底谁能争取到余曜点头入学，运动天才学神最终花落谁家，俨然成为了这个报考季，继少年考出七百高分的又一热议话题。
就连菁英十三中的校长都打来了好几次电话，试图探探自家学生的口风。
反而是教练们普遍不怎么着急。
学什么都行，赵正飞就撂过话，反正咱们家孩子到哪都有学上。
还是被抢着上。
接到一大堆电话的教练们都很平常心。
余曜自己也很平常心。
但这可就急坏了网络上已经开战的两方支持者。
尤其是随着报志愿时间的临近，余曜本人却没有任何表示。
怎么回事？余曜到底想上哪个大学？
q大还是b大？
一大群没有上过这两所顶尖大学的网友们都真情实感地紧张起来。
第160章
余曜到底会上哪所大学一度成为了报考季最热闹的新闻热点。
一开始还只是讨论。
有说b大学术范围开放,学生活动多元化更符合余曜无拘无束的脾性的；也有说q大学术氛围厚重，校风严谨更适合少年训练时的一丝不苟。
可随着不少出身两校的名人的加入，这场大讨论渐渐就变了味道。
最先加入战区的是被q大招生组鼓动的其他冬季项目奥运冠军。
作为q大的校友,他们自然很欢迎同样出身冬季运动的小师弟加入自己。
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的一姐骆沛雯性情直爽,直接就在自己的个人账号发布了自己在q大的日常vlog，并且艾特了余曜。
【欢迎小余来q大，学姐带你吃遍q大美食！】
其他运动员也随后跟上，纷纷晒出了自己的学习日常，表示了入学q大后的满意。
【别的不说,q大好吃的超级多，小余快来！】
【快来和我一起在五道口蹦迪！】
发声的动态拉帮结派，各种有趣的vlog和照片动态看上去就很有说服力。
b大自然不甘落后。
他们是没有冬季项目运动员的学生，但不代表他们不会剪vlog和拍照片。
招生组连夜放出精心剪辑的视频，着重宣传了自家学校的自由风气,从古谈到今，把自家近现代所有大家拉出来秀了个遍，还放进了很多特别拍摄的冬季湖景。
视频配的音乐更是用心,旋律大气磅礴又打动人心,还真有不少人看了视频纷纷表示b大果然还是那个b大，底蕴深厚,兼收并蓄，不愧是华国的一流学府。
b大出身的不少名人纷纷转发。
有一位坐拥百万粉丝的历史博主直接发文艾特余曜，语言极具煽动性。
【来b大吧,b大的风里都是自由的味道！】
这种不着痕迹的拉踩，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q大招生组当然咽不下这口气,很快也放出了自己连夜重新剪辑的官方视频，同样也很吸睛。
网络上的舆论战进行得如火如荼。
全国网友都在吃瓜两大顶尖学府哄抢学生的年度大戏,乐颠颠的同时也都有点感慨。
【得亏他们抢的是小鱼，要不然都对不起这么大的阵仗】
【emmm，以top2的咖位，如果要抢的不是小鱼，也闹不到这种牌面上吧】
【小鱼当然值得！】
吃瓜群众由此制作出了很多吃瓜视频，隔空对话或直接对打的猫咪出现在了很多人的短视频界面。
余曜的择校风波可以说是闹得沸沸扬扬。
两大名校的拥趸者积怨已久，都憋住了一口气在网上攀比斗气。
但真正的战场还是在线下。
招生组很清楚，决胜的关键还是在余曜本人身上。
他们三番五次地找法子出现在余曜面前，试图说动少年跟自己一起去校园实地考察一番。
这也是招生组的一大策略。
基本上去了哪个学校，再出来的可能性就不大，在坊间传闻里一度被戏称为“绑架状元”。
所以余曜吃个早饭的功夫，就可能在食堂偶遇来自q大的贝老师，再吃个午饭的间隙，旁边就会多出位出身b大的华老师。
也就是他们很有分寸，从来没有在余曜正训练的时候打扰出现。
所以少年虽然觉得有点频繁，但也还在自己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
两位招生老师招了那么多年的生，自认为对付这种才毕业连象牙塔都没有迈进的学生深有心得。
他们也不废话，直接就把就业前景好，大有前途的优势专业都搬了出来。
贝老师拿出的是q大王牌的信息工程。
“q大的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学科已经崛起，绝对是世界级的计算机科学研究与教学机构，未来也相当可观……”
华老师拿出的则是b大闻名遐迩的管理学院。
“我们b大的管理学院师资力量强大，聘任的老师大多数都曾在国际知名企业中担任高管，可以教授……”
论理说都是报考人数最多最热门的专业，只不过两位招生老师心里其实都不是很有底气。
余曜年纪轻，职业生涯还很长，重心应该会继续放在比赛。
可这两个专业却都需要投入庞大的时间和精力，且未来的回报在余曜本人现今的商业价值来看根本不值一提。
但不管了，自家的王牌当然要拉出来先秀秀。
职业运动员的花期就这几年，大不了跟其他人一样备赛就休学，休赛再回来上课。
两位老师一个比一个舌灿莲花。
只不过余曜确实对这两者都不是很感兴趣。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顺利退休，回到原世界按照正常人的生命轨迹参加完高考，应该报考什么专业。
最早的时候他想考能赚很多很多钱的。
必须能很快买下一间属于自己的安身之所，这样就不用再睡养父家的飘窗，能够自己一个人独立地居住和生活。
可等到穿书见过世面之后，少年又改了主意。
至少要学一样自己真正喜欢的。
可什么才是自己真的喜欢的呢？
这个问题在他进入竞技部后终于有了答案。
所以，无论是q大还是b大，其实都不是很适合自己。
余曜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这两个选项。
这个决定非常大胆。
至少违背了很多人的正常认知。
所以哪怕余曜早在两位老师多次纠缠时就已经明确说明了自己的志不在此，贝老师和华老师都还是一脸你仿佛在逗我的不信神情。
直到报考志愿结束后，他们从后台系统里都明确查询到了，余曜真的没有报考自家学校时才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余曜居然真的没有报他们q大/b大？
那一定是被b大/q大挖了墙角！
两大招生组成员都是满脑门的惨淡愁云，万万没想到这么好的金字招牌，妥妥的未来知名校友，居然就这么被自己的老对手给抢了去。
也就是在网上观察了下，发现对方学校并没有发布庆祝类的博文，从心里直犯嘀咕。
抢到了余曜，居然不庆祝顺便拉踩自己一下？
以q大/b大的作风，那怎么可能！
一片惊疑不定中，等待良久的网友们却坐不住了。
他们艾特了两家官博，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询问这一次的抢人大战到底花落谁家。
结果两家居然齐齐装死。
【奇怪，难道小鱼一个都没报？】
这条真相评论因为无人问津很快被沉到最底下。
毕竟这可是q大，这可是b大，是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考生心向往之的高等学府，余曜怎么可能一起拒绝，一定是其中之一。
那么破案了。
一定是因为报考志愿才刚刚结束，不好声张，有可能是等几天才会公布。
只有r大负责阅档的工作人员在接收投递名单时，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其中一个名字好几眼。
“应该是同名同姓？”
工作人员一开始并没有多想，毕竟有q大b大的珠玉在前，两家的抢人大战又闹得全民皆知，这么大的彩头怎么看都不应该落到自家学校头上才对。
可鼠标操作还是很诚实地第一个点开了这位同名考生的档案。
下一秒，工作人员揉了揉眼，又用力眨巴了几下。
可大屏幕上，证件照里，少年即使没什么表情也依旧清眉俊眼的模样还是不容置疑地映入眼帘。
“余曜！”
负责招录的工作人员当场就惊叫出声。
其他同事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网上的抢人大战终于出了结果，吃瓜表情地掏出手机，“谁赢了？”
“赌一碟花生米，是b大。”
“我更看好q大。”
“我是说！”点开档案的工作人员打断办公室的议论，紧张地搓着双手，眼里闪烁的是激动和兴奋的光芒，“余曜报考我们学校了！”
“真的假的？”
其他同事们都有被惊到，纷纷起身凑到了电脑前。
荧荧的蓝光里很快就照亮了一张张震惊喜悦的脸。
“还真是！”
“没错了，余曜多好认！”
“就是不看证件照，你们看看这个分数和籍贯，可不就是他吗！”
r大招生办的工作人员万万没想到这张大饼最后居然落到了自己学校的头上，激动一会儿之后，就把消息紧急汇报给了上级。
作为校训只有实事求是四个大字，以人文社会科学为主的一流大学，r大历来低调，这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吃着瓜，反而成为了风口浪尖的当事人。
可他们也没有要藏着掖着的打算。
余曜连q大和b大都没去，直接报考了他们学校，这样纯粹热烈的认可，他们r大好歹也是华国排名前三的大学，怎么着也要有所表示吧。
于是，r大官博皮下低调无比地发了一条欢迎博文。
内容异常的简单。
【cp】r大：欢迎报考我校的公共事业管理专业。
但配图却是一等一的嚣张。
竟是直接使用了余曜挂五枚奥运金牌，接受媒体采访时的粲然一笑。
这条博文在大家正猜测纷纷，按捺不住的时候横空出世，当场就惊掉了无数网友的眼睛。
尤其是q大和b大的官博对此安静如鸡。
网上一下就炸开了锅。
【……等等，所以小鱼是去了r大？】
【我是这样理解的，不出意外的话，他读的还是公共事业管理专业】
【这是什么专业，怎么没听说过】
【天坑专业之一，排名第一是r大，问就是考公没几个岗，招聘没几家公司，但是如果小鱼真的想进入体育相关的公共事业系统内工作，公共事业管理的知识还是很有用的】
万万没想到最后会爆出这么个大冷门。
习惯了一切向利益看的网友们都有一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
怎么有人明明能上q大，明明能上b大，明明能就读在前途最光明，前景最优越的专业里，偏偏跑去排名第三的r大读什么天坑专业？
这也太离谱了吧。
余曜都不考虑考虑性价比的吗？
大部分网友都表示出相当的不理解，在余曜的评论区高强度刷屏询问。
余曜人还在风洞，自然不会回。
时间是最好的冷却剂。
一时的激愤过后，一些比较理智的网友转念一想，余曜读大学的目的如果不是为了就业率，选择这个专业好像也挺正常。
有看得远的网友直接辣评：【会选这个专业，小鱼就差把要把一辈子都贡献给体育这件事写在脸上了】
谁说不是呢。
早就接到消息的教练们在刷到网络上的消息时都忍不住喟叹不已。
但同时也相当欣慰。
在很多人的眼里，搞体育当然没有科技新贵或者金融投行来得体面高大上，但对于他们这种深耕了一辈子的人而言却是心头滚烫的挚爱。
要不然的话也不会选择在退役后继续从事相关行业。
见余曜打定主意要留在这一领域，甚至为此放弃了q大和b大，和自己当年的选择一样，更是生出一股子万丈豪情。
宋双成更是睡到大半夜都要猛然坐起，用力一拍大腿。
“好小子！”
也就是世俗意义上的普罗大众多少还是有点失望。
但支持的人不断增加，渐渐也不在少数。
网上为此爆发出新的争论，持有不同意见的人们试图争辩选专业到底是全凭兴趣还是全权计较前景未来。
余曜也刷到了相关讨论，但并没有要下场的意思。
这显然是一个无解的命题。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能不计后果完全是因为有了很多人都没有的容错成本作为底气。
就业对他而言也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余曜甚至都没有一定要进华国体育总局之类机关的意愿。
他选择这个专业，纯粹是想要学习一些东西，然后学以致用。
不说别的，吉特镇那些战争流浪儿的救助基金会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即使自己没有精力亲自打理，余曜觉得，至少后续相关的运作也要大概了解清楚，才不会被轻易蒙骗了去。
现在是有二哥帮忙。
但自己不可能一辈子都靠别人，总归是要能自己立起来。
少年又一次大汗淋漓地从风洞出来，看着毫无动静的置顶聊天框时有点奇怪。
说起来二哥最近到底做什么去了，怎么总不见人影，消息也少了。
“小余！”
张劲松的呼唤声突然从远处传来，听起来就很着急。
余曜放下手机，拿着矿泉水走过去，“张教。”
张劲松就把手里紧紧捏到发皱的纸递给少年，一脸殷切，“怎么样，去不去？”
余曜定睛一看。
是天门山的比赛邀请函。
新征程要来了吗？
少年咽下一口冷水，轻轻扬眉一笑，潮湿的眉眼璀璨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