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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0章

    昨夜下起了小雨, 此时空气微凉。院子里不知名的小花开得正盛,闹钟声打破了一切的平静,有人站在门口按下门铃, 望向阁楼处半开的窗户, 耐心等着回应。

    露水顺着叶片滴落在土壤, 一只翠绿的小青蛙在草丛中穿梭, 捕捉入夏的第一份清凉。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绿色头发,死鱼眼里还有几分尚未清醒的茫然。

    他伸手揉了揉对方鸡窝一样的头发, 元气满满地握起拳头,“早上好, 白川!今天是新学期的第一天, 一起去上学吧!”

    说完, 咧开嘴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似乎对新学期的生活充满希望。

    一个完全无可救药的天然笨蛋。

    对方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是在努力辨认对方的真实身份, 然后才慢吞吞回应道:“早。”

    “让我猜猜。”他眯起眼睛,十分笃定地说:“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又熬夜玩塞尔达了?”

    “没。”

    “那就是玩了,都说了要叫上我一起玩。”

    “下次, 一定。”

    他无奈叹口气, 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急忙把人推进门内, “好了好了,要来不及了,你赶紧去换上校服, 今天可是有开学典礼呢。”

    门被再次关上,他独自蹲在外面的台阶, 伸手逗弄起戴着小草帽的青蛙,直到被恼羞成怒的小青蛙咬了一口才收回手。

    一切都是如此平静祥和,如往常一样。

    等到两人都换好衣服着装整齐,拎着书包走在去学校的路上,时间掐得刚刚好。

    他从口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三明治递过去,对方一小口一小口塞进嘴里,完全就是个吃饭困难患者,配上天天熬夜的黑眼圈,整个人简直瘦得像那个瘦长鬼影。

    想到这里,他又开口道:“话说最近新出了个恐怖片,据说真的有人被吓死在电影院里好像去见识一下究竟有多恐怖。”

    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使劲拍了拍。

    他扭头看去,对方一脸不赞同的表情,虽然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头,但他完全可以从中理解出“只有笨蛋才会去这么干”的意思。

    耸耸肩,“只是开个玩笑啦,恐怖片什么的一点儿都不想接触第二次了。”

    他想起上次看恐怖片的场景,手上被那人因为害怕狠狠咬了一口,现在还有个明显的牙印,至今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受到惊吓的表现是咬人。

    两人走在路上,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不停分享着最近发生的事情,而另一人十分认真地敷衍,每天都是如此,倒也算是和谐。

    直到路的拐角突然跑出一个人,似乎是在躲避什么东西,但肉眼看来,他的身后什么也没有。在不小心把白川手里的三明治撞掉后,快速说了声抱歉,然后飞快离开了。

    “真是奇怪的人,看校服好像是我们学校的。”他皱了皱眉,把地上沾染些许灰尘的脏面包捡起来扔到垃圾桶。

    被撞的白川站在原地,捂着有些痛的肩膀,好半晌才对他说了声:“饿。”

    “为了以防万一——”他像是变魔术一样,从袖子里出现了两块巧克力,“我可是一直都有储备粮的。”

    虽然巧克力因为体温的影响有些化了,但对方眯起眼睛,看上去还算满足的样子。他用纸巾擦去了不小心粘在嘴角的部分,拉着白川的手前往学校。

    早上的小插曲并没有扰乱他的好心情,站在新生典礼的开场致辞上,他拿着话筒,正要发表自己背了几天的稿子,然后笑容僵在脸上。

    看台下,一个人悄悄靠近正打瞌睡的白川,伸出手,有些犹豫地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夏油杰。”

    对方只是微微睁开双眼,并没有回应。

    “你能看见吗,那个东西?”

    夏油杰感到十足的紧张,他在今天早上不小心撞到人后总有种强烈的预感,于是他回过头,那个咒灵在碰触到对方的一刹那就消失了,好像一切都是他的幻想。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周围的声音忽地有些嘈杂。

    刚刚还在演讲的男生已经走下台,不着痕迹的把人拽到自己的身侧。

    礼貌又疏离地对夏油杰说道:“抱歉,她不大习惯和陌生人说话。”

    “下次遇见怪人要记得离远一点。”

    他拉着白川的手,压低声音吓唬道:“尤其是眯眯眼的那种,还记得那句话吗:眯眯眼都是怪物。”

    “嗯”

    白川只是打了个哈切,迷迷糊糊又陷入了睡眠,看来昨天晚上绝对是玩了个通宵。

    夏油杰看着对方的身影渐行渐远,在光下逐渐变得透明,心里莫名觉得空落落,好像自己缺失了某种重要的东西。

    没过多久,被夜蛾正道发现的天才咒术师就转学到了高专,彻底与普通人的世界隔绝,但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那天为什么会如此突兀地上前打招呼。

    上学的日子十分平淡,平淡到每一天都大抵相同。

    夏日的风吹得人有些困倦,教室玻璃窗外的树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不停转动的电风扇将课本纸张翻开到下一页。

    白川将头埋进知识的海洋,显眼的绿色长发在此时与树影融为一体。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她的动作,直到放学的铃声响起,她还沉浸于梦境之中。

    “该起床了,白川。”他拿出从自动售货机处买的草莓牛奶,贴在对方的脸上,冰凉的冷气让人瞬间清醒。

    坐直身子,一天的困倦在此刻终于烟消云散,脸上还沾染上笔记本的随意涂鸦。

    你接过草莓牛奶,大脑在此刻重启,迷迷糊糊中好像想起一个黑色头发的家伙,加上还有些疼痛的肩膀。

    将吸管插/进瓶子中,你询问正坐在你前面托腮盯着你瞧的家伙。

    “今天,有什么事吗?”

    然后又打了个哈切,昨天晚上和岩石巨人PK太久,现在手指还有些发酸。

    他摇摇头,散落的蓝色长发飘在胸前,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没有哦,只不过白川光顾着睡觉,完全没有听到我准备的演讲。”

    口腔中过于甜腻的味道让你皱了皱眉,把只喝了几口的草莓牛奶推了过去,动作自然,显然是个惯犯。他接过牛奶瓶,咬着那根吸管,帮你解决了剩下的牛奶。

    “好了,已经到了放学的时间。”他把还想在课桌上补觉的你拉起来,顺带拿上只是个装饰物的空书包,“今天的游戏不可以再落下我了。”

    你点点头,像是八爪鱼一样趴在对方的身上,内心只想着回家去玩游戏。

    出了校门已然是黄昏时刻,阳光照得人暖呼呼的,你努力克服着困意,抬头盯着火红的天空。街边穿梭过许多形形色色的行人,还可以听见不远处警校整齐一致的训练声。

    小巷拐角处有人在悄声讨论横滨的最大组织有了新的boss,一直作响的警铃和救护车,说是前面咖啡店发生了命案,喧杂的人群中不时跳过许多诡异的生物。

    一个乱七八糟又勉强维持秩序的世界。

    身边人的呼吸声很轻,轻到几乎听不见。这样的生活似乎持续了十年之久,久到足以沉溺于他为你编织的安全宇宙中无法脱身。

    “真人,你撒谎。”

    他停下脚步,浅灰色的眸子里倒影出你的模样,笑着回答你:“没有哦,我可没撒谎。”

    你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嘴角,提醒道:“线,露出来了。”

    他的神情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叹口气,告诉你今天遇见了个<黑色丸子头变态不良异食癖>想要抢走你的三明治早餐。

    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恐怖的人存在吗?

    真人耸耸肩:“所以我才不打算告诉白川你呀,这种可怕的事还是让我一个人知道就好了。”

    说的有几分道理既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无所谓了吧。

    你又打了几个哈切,没再多说什么,直到躺在舒适的沙发上才略微缓过神来。

    伸出手,倔强地把放在茶几上的switch抓住,你还有几个任务没完成,今天一定要成功拯救出塞尔达公主!

    “说好的要一起玩呢?”

    真人坐在沙发另一侧,一眨不眨地盯着你瞧,在昏黄灯光下总有种似人非人的怪异感。

    你转了个身,全当没听见。

    他对你的这副样子也习以为常,只是靠在沙发上,任由蓝色长发散落。冰凉指尖触摸着你的脚踝,交杂缠绕着的细线将你包裹,终于流露出某种满足的喟叹。

    过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射出大片阴影,他又想到今天早晨的场景,伪装了许久的人皮也生出几分愤怒,小声喃喃道:“白川,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喜欢,我很喜欢真人。”

    你抬起头,直视着他的双眼,十分真诚。从你有记忆开始就只有真人的身影,他好像神灵特意为你而造的礼物,永远在你身侧,为你规避所有的麻烦。

    他抱着你,像是要把整个身心都融入进你的血肉之中。在时钟的嘀嗒声中,轻声道别:

    “我该走了,白川。”

    即将陷入沉睡时听见真人的这句话,你随意挥挥手,脑子里全是拳打盖侬、脚踢猪猪的美好画面,直到大门吱呀一声关上,屋内的灯也彻底灭了。

    在这个精心编造好的世界里,你将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和痛苦,一切的命运都与你无关,只需要做个沉默的看客。

    可是这真的是你付出一切后想要得到的结局吗?

    一片黑暗之中,传来玻璃破碎的啪嗒声,

    有人从窗户口跳了出来,引得一片青蛙狂叫。

    你从梦中惊醒,看着逆光而来的不明人士,他拉下脸上的墨镜,上下打量你一番后露出个十分欠揍的表情。

    “晚上好,看起来超弱的同期。”

    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某种甜品塞进嘴里,伸了个懒腰。用瞬移一般的速度凑到你的身边,抢过你手中的switch,像是个有点儿神经的劫匪。

    不过一会儿,他已经开始自顾自玩上游戏。你盯着一地破碎的玻璃渣子,又看了看沉迷游戏的劫匪,本来不怎么运转的大脑再次宕机。

    是做噩梦了吗?

    又是一阵清脆的哗啦声,另一面玻璃也彻底碎了。你扭过头,黑色长发的男生对你露出个有些苦恼和抱歉的笑容。草坪里的青蛙缩在他的头顶,有点儿不理解自己是怎么进来的。

    他扭过头,对着还在玩游戏的白毛咬牙切齿地喊道:“五条同学!夜蛾老师的任务里没有私闯民宅这一条吧?!”

    白毛完全不理会对方的无能狂怒。

    两个人互掐起来,将更多的窗户震碎。

    你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玻璃,感觉很适合打水漂。

    门铃被人按响,一个棕色短发女生走了进来,看着如此混乱的场景,语气中有几分直白的嫌弃:“你们几个,就是我的新同期吗?”

    你指着自己:啊,我吗?

    一封信飘落到你的脚边,上面写着:

    无论结局如何,重新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