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谢秋白可不知道指导员在腹诽自己, 先拿出来了自己写的关于开办集体工厂,做农产品加工的可行性分析报告。

    给指导员讲了一下自己关于生产果酱和水果罐头的设想,因做果酱需要很多的白糖, 他还分析了一下买白糖和自产白糖, 那种方式更合理。

    听说隔壁市就有制糖厂,有些农场种植甜菜,专给糖厂供货。

    谢秋白没有渠道了解制糖设备的价格,以及白糖的销量到底如何,但糖在这个时代是个稀罕物, 想来是不愁销路的。

    而他们团场本身就肩担着开荒的重任, 拥有着大量的土地,土地资源是不缺的, 甜菜种植并不麻烦。

    而且,他们这里有水渠, 浇水灌溉都不是难题。

    只需要在冬天多垦荒地, 并不愁地不够用的情况。纵然荒地头一两年不适合种田, 产量也低一些,可蚊子再少也是肉, 多多少少好歹有个进项。

    再说了, 荒地只用养几年, 就会成为适合种植的良田的。

    所以其实他们团场自己办个制糖厂,也不是不具备可能性,主要要考虑甜菜的含糖量,以及制糖设备购置价格和销路的问题。

    其实,谢秋白也想过可以做辣椒酱等酱类食品, 可无论是在城市还是乡村,农产品价格都并不贵, 在这个“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贫穷年代,人们为了省钱,完全可以自己动手学着去做,也不会掏钱去买。

    还是果酱、罐头这种水果制品,因着水果本身难以运输、易损坏的特点,在这个物资奇缺,交通不便利的时代,会有很强的地域性,难以流通。

    运输队现在运输的大部分是粮食和易于运输,或者是人们生活必需的物品,水果并不在其中。

    这也就造成了水果罐头的紧俏,综合考虑下来,他们团场现在最适合量产的,也只有水果制品了。

    谢秋白大概讲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指导员一开始还以为他又要搞事,没想到他说的有理有据,是切切实实从团场的利益考虑的,态度就逐渐认真了起来。

    只是,他说的办集体工厂的想法,实在是太大胆了。

    不说远的,就他们附近几个市,就没有出现过集体办厂的先例。

    大家思想还都停留在小农经济上,地里产的粮食交一部分公粮,有多的就继续卖给粮站,有钱了就多买几台拖拉机,多开荒地,多种粮食。

    地里产的水果、水库里的鱼,每年也都是送到供销社一部分,剩余的大部分都是团场内部职工消化。

    毕竟交通不便是真的,还有就是也没想过往再远的地方拓宽销路。

    这或许就是谢秋白这个穿越者,和这个世界人最不一样的地方,他不擅农事,干农活也不行,但他是生长在工业社会的一代人,几乎生活中吃的用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商品,都是商店超市从工厂里买来的。

    他天生就知道营销、知道广告,知道品牌效应。

    “指导员不用担心会卖不掉,我们可以去电台做广告,这样全国人民都能知道我们的产品,只要品质过硬,根本不愁销路。”

    谢秋白自进办公室后,侃侃而谈,明明他只是拿来了几张纸,和两瓶味道不错的果酱和他自制的罐头,指导员却真的相信,按照他说的思路,他们的产品真的会畅销全国。

    “还是你们年轻人敢想敢干啊。”指导员发出感慨。

    这想法太异于常人了,大部分人哪个不是想着抢到手一个招工名额,挤破头也要进工厂,成为工人,每月领几十块钱的工资,端上铁饭碗就很满足了。

    他偏偏另辟蹊径,想的却是自己办工厂,提高集体收入。

    跟着一起来的郑多海和罗玉成,也被震撼到了,他们俩没有想到谢秋白这么敢想,竟然想开办工厂,搞农产品批量加工,还想到打广告的方法。

    开办工厂他们想不到也就罢了,可他们不是不知道收音机电台上,会有一些产品的广告。

    可是,可是这种习以为常的事情,他们却从没有想过,他们也可以利用这个渠道,来为自己所用。

    这事情没什么稀奇的,可他们就是没有想jsg到过,这就像是打开了一扇窗户,给他们眼前一亮的感觉。

    “指导员,这真的可行啊,只要把广告打出去,听到的人就会给咱们打电话订货的。”

    郑多海激动啊,心里一个劲儿的想,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明明,明明他听过收音机上的广告,那上边真的有很多广告的啊。

    如果从没有听过广播的人也就罢了,可他明明听到过,可怎么就是没有想到呢。

    和他有同样感受的还有罗玉成,明明显而易见的事实摆在他们面前,他们愣是一直视而不见,从没发现其中的价值,这种感受就很痛苦,令人抓耳挠腮的难受。

    “谢秋白同志你这个想法很好,但这个情况,我会向上级领导汇报,具体行不行还要看领导的安排。”

    指导员没有直接应下来,集体办厂从未有人这么干过,她需要先向上级请示汇报一下。

    但她已经心动了,谢秋白说的没错,他们团场所处的地理环境,太适合自产自销了,而如果打广告真的扩大销路后,他们还可以把附近村子或者团场,作为原料供应地,这实在是个创收的好办法。

    一罐水果罐头要几块钱,水果酱价格也不能比这低了,其中用的水果在他们这里根本不值钱,投入的大头就是白砂糖和玻璃瓶子。

    人工也不是什么问题,只要发个通知,他们团场的职工还不挤破头,也想进厂当工人啊。

    “好的,指导员,那到时候如果采纳了我这个意见,我能不能提前给您要个奖励,您把我家的住宿条件改善一下呗,不瞒您说,我家舒瑶怀孕了,这上上下下的住着实在是不方便了。”

    谢秋白不知道指导员具体要走什么流程,但他自我感觉,他提的建议很有可行性,没有不被采纳的可能。

    为了避免领导给他的奖励,不是他想要的,他就厚颜先提一下自己的需求。

    他也确实需要一套地上的房子,以后陈舒瑶肚子越来越大,上上下下不方便不说。

    他这个做爸爸的,不能给孩子提供什么优渥的环境,已经很抱歉了。如果连地上的住宅都不能提供,那也太失败了吧。

    当然了,谢秋白最想要的当然是给他个厂长当当了,坐在办公室里指点江山,喝喝茶看看报,才是他的梦中情工。

    可是他也知道这不可能,以后能给他在厂子里安排个职位就不错了,这还是在他能把维修站交给别人接手的基础上。

    “指导员,我觉得咱们团场是有很多可能性的,就说咱们水库里的鱼,咱们还可以学习一下做鱼罐头,还可以大规模多养些鸡鸭,做些皮蛋咸鸭蛋卖出去。

    咱们可以先把广告打出去,等全国人民都知道咱们了,就做出一系列农产品卖。就像人们提起沪市,就知道那的手表自行车好一样,也让人们提起石林市,就想起咱们团场的产品。”

    “哎呀,”指导员十分无奈的摆摆手,“小谢啊,快别说了,说的我恨不得现在立刻都按你说的办起来了,咱们都别急,一样一样慢慢来。”

    “我这不是想到了,不赶紧说出来,我怕转眼就忘掉了。”谢秋白状似不好意思的说。

    指导员现在看谢秋白的眼神别提多欣慰了,“谁信你的鬼话,我看你是生怕我不能立刻给你分房子,在这给我加大火力猛攻呢吧。”

    “哈!”一下被戳穿心思,谢秋白是真不好意思了,为了房子,他硬是腆着脸道,“那指导员您看我这火力还算猛烈吧,还可以的话,您就看在我一心为集体的份上,快给我们家安排房子吧。”

    “行了,我心里有数。”

    指导员转头看向一直不说话的郑多海两人,“你们俩是有什么事啊?”

    “想给您说说,地里的葡萄能不能留一部分,等冬天的时候再采收,这可以用来做冰葡萄酒,”郑多海想的是试着做一点,成功的话,可以做成内部特供酒。

    可谢秋白的话,给他打开了视野,凭什么外国能产这种酒,他们不能,他们也可以把酒卖给外国人嘛。

    “能成的话,就像谢秋白同志说的,我们也可以像西凤酒、茅台一样,摆在货架在,甚至是出口国外。”罗玉成接话。

    “对对对!”郑多海急忙附和。

    有了谢秋白那令人惊艳的点子,指导员听了两人的想法,十分淡定的点点头,“你们年轻人有想法很好,你们说的我都会汇总考虑一下,然后向上级汇报,可行的话,会考虑让你们参与到其中的。”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小白,你说说,你怎么就想到去电台打广告的方法了呢,我明明也知道的啊,怎么就没有想起来呢!”

    三人从指导员办公室出来,刚走出办公区,郑多海就突然开始激动的捶胸顿足,看谢秋白的眼神也亮的吓人。

    “冷静一点,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有啊,你喊我全名,别胡乱喊。”

    谢秋白在郑多海凑过来之前,及时后退了一步,他怀疑,情绪激动的郑多海,估计是想抓住他疯狂摇晃。

    “唉,”郑多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忧伤叹气,“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很多事就是这样,看起来明明很简单,没人提出来的话,其他人就是想不到啊!”

    郑多海痛苦抓头发,心里万般懊恼,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难道他脑子真的不好使?

    谢秋白可不管郑多海心里的想法,打了招呼后,就快步走了,留下郑多海和罗玉成在那自我怀疑。

    第42章

    离开办公区, 谢秋白去了卫生所,他刚才和指导员问了陈舒瑶工作的事,原来根本没有谁不让她去工作。

    团场这么多人, 只有一个医生怎么可能会够用。

    谢秋白就猜, 可能是她当时饱受流言困扰,又自觉比不上医专毕业的郑树森,这才自请离职的。

    既然不是被辞退,事情就好办多了,谢秋白和指导员商量, 陈舒瑶初初怀孕, 等她休息些时间,还让她去上班, 指导员很干脆的答应了。

    前些天郑树森来找她抱怨一个人忙不过来,申请再给他配个助手, 她还没腾出手解决这件事呢。

    要知道, 这年医科大学毕业的大学生, 直接就分配到各大医院了,根本不会下乡。就算是中专毕业, 一般都进了医院或者是诊所, 他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 来个懂医术的就很难得了。

    像郑树森这种中专毕业,却选择下乡的少之又少。

    他是因为不放心下乡的妹妹,这才跟着一块下的乡。

    听说了这些情况后,谢秋白对这个郑树森印象很好,能为了妹妹而放弃城市体面工作的大哥, 真的是可遇不可求。

    “同志,是哪里不舒服吗?”

    刚迈进卫生所的大门, 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正要给一小孩打针,小孩哭的震天响,可医生还正在往针管里吸药,那针头根本没有碰到小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久他就要当爸爸了,谢秋白现在尤其见不得这种熊孩子,只要一想,未来自己可能也会有个这样的熊孩子,他就开始头疼。

    “我不急,”特意距离哇哇狂哭的熊孩子远了一点,谢秋白指了指手脚乱挥乱蹬的小孩子问,“用不用帮忙按一下?”

    “太需要了呀,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小谢啊,是你可太好了,你快来帮我按住红梅。”

    怀抱熊孩子的妈妈一抬头,原来是金美娟,此刻的她一改平日里的精致,她那总是梳的齐齐整整的卷发,早已经随着孩子的乱动变的乱糟糟,脸上的笑容虽然努力维持,可已经在濒临消失的边缘。

    她看到谢秋白,像是看到了什么大救星。

    看到熟人,谢秋白只得走过去,帮忙抱住了仿佛永动机一样,一直乱蹬乱踢个不停的戴红梅。

    谢秋白的力气比金美娟的大多了,任小家伙再哭闹,他也牢牢的按住了她的手脚。

    这时候郑树森的药也弄好了,给哭闹的的小红梅打了一个屁股针。

    在打针的那一刻,小红梅那凄惨的哭声,陡然拔高了几度,简直能把在场几个大人的耳膜震碎。

    而打完针终于失了钳制的小红梅,立刻就逃离的远远的,动如脱兔,谢秋白默了默。

    “孩子这是怎么了?”他想说的是,这小孩真的病了吗?

    “发烧了,真是谢谢你啊。”金美娟对小红梅招手,“快过来,谢谢谢jsg叔叔。”

    “我不,他是坏叔叔。”红梅躲在门后,戒备的看着谢秋白和郑树森,生怕他们俩再抓她打针一样。

    “这孩子,”金美娟转头对谢秋白道歉道,“孩子不懂事,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没事,小孩子嘛。”

    谢秋白不在意的摆手,多看了小红梅两眼,他连阿姨都还没机会被喊,竟然已经是叔叔了,感觉挺奇妙的。

    打过针的小红梅,很快就忘记了悲伤,开始对屋里的各种医疗器械充满了好奇,摸摸这摸摸那,等开完药,终于把金美娟母女送走。

    郑树森擦擦额头不存在的汗,对谢秋白笑笑,“终于耳根子安静下来了,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身体没事,”谢秋白自报了家门,还没来得及说陈舒瑶的事,郑树森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郑医生有什么话事吗?不妨直说。”

    郑树森呵呵一笑,道,“是这样的,我妹妹郑树林喜欢拖拉机,我觉得开拖拉机,不如学习维修技术,刚好维修部在招人,就让她去面试了,不知道学徒人选什么时候能公布?”

    “哦,原来郑树林是你妹妹啊,难怪那么优秀。我刚从指导员那出来,人选已经定下来了,很快文宣部就会贴出来公告,一个是你妹妹,一个是戴明哲。”

    当初面试招学徒时,谢秋白就想招一男一女,他来找郑树森,提前告诉他这件事,其实也有拉进关系的考虑。

    以后陈舒瑶怀着孕来工作,肯定需要同事互相照应。

    可自然没有空口白牙让人帮忙道理,有了郑树林这个媒介,不愁郑树森不真心教陈舒瑶,也不用担心他会给陈舒瑶穿小鞋。

    郑树森也是个聪明人,听了谢秋白的话后,主动问,“陈医生不考虑来上班吗?刚才谢同志也看到了,我一个人还真是忙不过来。”

    “这个我要回去和她商量,等她来上班,还要麻烦郑医生多多照应。”

    谢秋白本来想陈舒瑶来上班也没什么,可是看了刚才小孩子打针的场面后,他犹豫了,这也太不安全了。

    不过,这个问题让陈舒瑶决定吧,他帮她肃清路上的障碍,走不走这条路,还是她自己选择,这是她自己的人生,他不能什么都帮她决定。

    和郑树森聊了一会儿后,谢秋白就离开了。

    第二天终于有赵前进的卡车来他们团场,谢秋白就带着陈舒瑶进市里做孕检,顺便送江铭回家。

    “我白感动了。”

    江铭本来以为他们俩都是专门给他送行的,结果人家是去做检查,送他只是顺带的。

    “这叫一举两得,你帮我拿下水壶。”

    说话间,谢秋白就冲到在他们周围跑老跑去的小孩面前,“小朋友们,去一边玩,撞到阿姨怎么办。”

    “……”江铭走到陈舒瑶旁边,对着和小朋友说话的谢秋白指指点点,“这是不是太夸张了。”

    “走吧。”陈舒瑶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没看在教训小朋友的谢秋白。

    她已经习惯了,她觉得她怀孕后,谢秋白太紧张了,总觉得处处都是危险。

    需要小心这个,小心那个,尤其是小孩子,是他重点提防的对象,他说那都是潜在的危险源。

    更夸张的是,有次她和金美娟他们在家坐在炕上聊天,金美娟的大女儿和几个小孩一起来找妈妈,他直接把她抱走,说:“危险!”

    当时金美娟她们都笑疯了,根本就不用问,就猜到了她怀孕的事。

    还说什么怀孕三个月前不能告诉别人,他的所作所为,已经明晃晃的告诉大家,她!怀!孕!了!

    “其实姐夫这样挺好的,姐,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江铭为这个自己很喜欢的姐夫说好话。

    “嗯,”陈舒瑶知道,可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闪过失落,她其实觉得,他是为了孩子,不是为她。

    他们结婚后,除了新婚那一晚,他从不和她亲近,总是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谢秋白把小孩教训了一顿,让他们以后不要急冲冲的蹦来窜去,走路要稳重,要一步一步看着点路走。

    然后才接过江铭拿的水杯,依旧是他和陈舒瑶坐在驾驶室。

    现在他和赵前进已经熟悉了,现在赵前进所在的汽车团改制成了运输队,赵前进已经不干维修,开始当起了专职司机,谢秋白和他联系的比较频繁,关系不知不觉就铁了起来,说话也没有许多顾忌。

    也就知道了他会有一些门路,不用票,就能搞到一些肉类或者是瑕疵布等。

    “你现在还有布吗,灯芯绒这种?”

    谢秋白从没觉得布这么难得过,之前想给陈舒瑶做衣服,也不是很复杂的就搞到了布票,可在团场想要补票,可就难了。

    尤其是现在他们家马上就要有小孩子了,给小孩子的衣服没有卖的,只能自己做。

    每年每个人也就那么几尺的布票,大家都不够用,团场有的人家会自己用棉花纺布。

    陈舒瑶也想自己纺,谢秋白拒绝了,织布就需要长久的坐在织布机前,能买的东西,没有必要自己那么辛苦。

    纺布需要把棉花搓成条,然后再用纺花车纺成棉线,然后才能上纺布机纺布,十分累人又麻烦。

    “有啊,你想要什么布,要多少?”赵前进很乐意多个客户。

    谢秋白没有回答,而是问,“你这布多吗?”

    “还行吧,肯定够你用的。”赵前进没直接回答。

    谢秋白问陈舒瑶他们需要什么布,他不太了解各种布料的特质。

    陈舒瑶说了他们需要的布料后,赵前进很痛苦的说,“没有问题,一会儿去市里就能给你们。”

    谢秋白没问赵前进这布是哪来的,而是和他商量,他们团场的职工大部分家庭都缺布票,他可以帮他销一些,如果需要的话。

    赵前进每次来团场,其实私底下也有卖东西,但他不可能总有机会来,想找个下线,可又不放心。

    谢秋白主动提起,他考虑了一会儿,也相信他的人品,就松口同意了。

    路上,两人愉快的商量了一下以后的合作事宜。

    这可是投机倒把,陈舒瑶觉得这太冒险了,被抓到是要坐牢的,可到底不好当着外人的面,直接驳谢秋白的面子,一直忍着没吭声。

    第43章

    和赵前进谈过了后, 谢秋白还托他帮忙找个人把江铭送到省会火车站,赵前进痛快应了。

    赵前进刚进运输队没多久,按理说认识不了多少人脉, 也是他运气好, 恰好在路上碰上一辆车坏了,车里装的布来路不正,他什么都没干,对方就慌的不行。

    原来那人是纺织厂厂长的小舅子,第一次倒腾些瑕疵布换粮食, 心里虚的很。

    赵前进都没怎么问, 那人就竹筒倒豆子的交代了个干净。

    于是,赵前进就这么幸运的找到了货源, 他帮那位搞粮食,那位帮他搞各种工业品。

    谢秋白听了, 都不得不感叹赵前进运气真好。

    送走江铭后, 谢秋白先和陈舒瑶去了医院, 做了一番检查,确定陈舒瑶的身体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很健康后, 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医生, 怀孕有什么注意事项, 或者有什么是不能吃的吗?”

    谢秋白才知道,现在根本没有叶酸卖,他觉得关于怀孕,还是要多问问专业人士。

    医生是个很面善的中年女人,看谢秋白年纪不大, 却体贴又细心,不像有的男人, 只关心孩子,根本不关心孕妇。

    医生看这两人都年轻,知道他们都是知青,怕他们不晓事,也愿意多说几句。

    只是说到最后,她盯着谢秋白着重强调,“小伙子,前三个月可千万不能房事。”

    “……”就算这段时间,谢秋白脸皮逐渐变厚,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还是被医生的话给闹了个大红脸。

    逃也似的出了医院,谢秋白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医生那话一出口,在场的护士和病人都跟着大笑出声,别提多尴尬了。

    他这模样,惹得陈舒瑶好一顿笑。

    气的谢秋白牙痒痒,“你就笑吧,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我怕你啊!”陈舒瑶丝毫不带怕的,她现在算是摸清楚了,谢秋白就是个纸老虎,看起来凶,其实脾气很好的。

    时已正午,斗嘴落了下风的谢秋白,让陈舒瑶在国营饭店吃东西,叮嘱她别乱跑,在陈舒瑶皱眉要说他唠叨之前,及时离开了jsg。

    他先去供销社,给武主任送了几瓶果酱,要不是武主任帮忙,他也做不到把关于开厂的数据,分析的那么详尽。

    然后到了约定了时间,他又去了和赵前进约定的地方,去取了布料。

    离开前在国营饭店买了上次没买到的烧鸡后,两人回到家,直到快该睡觉的时候,谢秋白才终于察觉,陈舒瑶好像有点沉默。

    “哪不舒服吗?怎么不说话?”

    谢秋白摸摸陈舒瑶的额头,没发烧啊。

    “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这段时间,陈舒瑶和王桂英、金美娟这两个已婚妇女来往的比较多,听她们说了不少夫妻生活琐事。

    听听她们说的,再结合自己的生活,她得出结论,谢秋白对自己一直保持着距离,婚后立刻就去市里学习了,谢秋白根本没有过她们说的男人开荤后就食髓知味,恨不得白天黑夜都在炕上胡闹的劲儿。

    这种现象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迅速的对她没了新鲜感。她怀孕才刚发现没多久,在不知道她怀孕之前,他从市里学习回来,对她也没什么热情。

    陈舒瑶怀疑他是不是外边有人了,她回忆着谢秋白平日里接触的女性,谁会是他外遇对象。

    “?”谢秋白没明白陈舒瑶这话什么意思,“为什么会这么说?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嫌弃我自己,也不会嫌弃你去啊。”

    陈舒瑶脸一红,吭哧吭哧的说了自己的怀疑。

    “我当是什么事呢。你还记不记得你往枕头下放剪刀的事?既然你不喜欢,我总不能勉强你吧。”

    说到这,谢秋白话题一转,赞赏道:“像你今天这样就非常好,心里有疑惑就说出来,不要放在心里,咱们俩谁有事都不用遮遮掩掩的,及时沟通就好了。”

    谢秋白发现陈舒瑶骨子里其实十分自卑,所以他平日里会把自己遇到的人和事都告诉她,让她对他多些了解,还会有意识的去夸奖她,让她能相信自己,进而肯定自己,这样她慢慢的就能自信起来。

    搁在以前,陈舒瑶肯定不会问出这样的话,她习惯性的隐藏自己,不管是喜好还是情绪,都羞于表达出来。

    “你还记不记得那次让张建国把脉,他让我喝祛火的茶的事?”

    提起这个,谢秋白就觉得张建国这人不大靠谱,他当时怀疑陈舒瑶怀孕,摸了他的脉后,竟然直接让他去喝祛火茶。

    菊花茶能有多少功效,他一天天依旧燥的不行。

    谢秋白十分不愿意说这些,但看陈舒瑶瞪大眼睛,满是好奇的样子,就咳了一声,继续道,“那个就是我这个身体,一靠近你就…咳,你懂吧?所以我才不敢离你太近的。”

    谢秋白整个人都快要蒸发了,人生最尴尬时刻,莫过于此时此刻了。

    认真说起来,他毕竟还年轻,对性别转变的接受度还是蛮快的,他内心里道德的高墙也没有筑那么高,既然穿越已经成既成事实,他也不是不对做那档子事好奇。

    但是在他明知道陈舒瑶对自己厌恶,甚至抗拒的情况下,他毕竟是个人,做不来违背对方意愿的事来。

    他这些天天天早起锻炼,一是为了锻炼身体,免得遇到打架,自己是个弱鸡;二也是消耗一下身体多余的精力。

    “真的?”陈舒瑶心情肉眼可见的明媚了起来,抬头看着谢秋白,伸出一只手臂,她的手细腻白皙,丰盈如玉。

    天可怜见,谢秋白天天睡在她这样的大美人旁边,就跟守在唐僧肉旁边的妖怪一样,能看不能吃,那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要不然,他也不能有了晨起锻炼的爱好。

    “是啊,我还能骗你。”他的懒惰都败给了这具身体。

    “你过来。”陈舒瑶看谢秋白完全领会不了自己的意思,开口道。

    谢秋白狐疑的问,“咱们俩距离很远吗?你放心说吧,话掉不到地上。”

    陈舒瑶本来觉得不好意思,可看谢秋白这楞样,莫名其妙就有了无限勇气,上手直接把谢秋白拉到了炕上。

    谢秋白躺在炕上,有些懵,“我还没洗脚,你要累了你就先休息会儿…”

    他话还没说完,陈舒瑶那只手就出现了不该出现的地方,他惊的说话都结巴了,腾的一下拉被子裹住了自己。

    “这…这…医生说不行,这还是白日宣…那个啥,这不好吧。”

    “我试试你有没有编瞎话哄骗我。”

    “倒也不必……这样。”

    谢秋白想捂脸,陈舒瑶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大胆,他……还挺喜欢的。

    最后,谢秋白没怎么推拒,就从了陈舒瑶,一道白光闪过,谢秋白摊平躺在炕上,进入贤者模式,他觉得应该来根烟,会更应景。

    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这感觉也太好了吧,早知道他早点自己尝试了。

    这段时间谢秋白也想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来着,可他根本没有独自的空间,连个适合的地方都没有,所以他一切只能靠喝茶压。

    好在这段时间生活和工作上他也挺忙,突然得知陈舒瑶怀孕,更是让他慌的不行。

    他不但没准备好当爸爸,也没有给小孩创造好的生活条件,他什么也给不了他的宝宝。

    对比他前世的父母,在她们姐妹俩来这个世界之前,就准备好了最好的学区房,规划了最容易的赛道,让她们有足够多的自由去选择去试错,现在的他真的是什么都没有给孩子准备。

    对此,谢秋白内心其实是自责且内疚的。

    现在他对未来最好的展望,就是恢复高考的时候,努力考回京市,这样才能给孩子更好的学习生活环境。

    “给你说个事啊?”

    在谢秋白胡思乱想的时候,陈舒瑶洗完手回来,做到他旁边和他商量。

    “什么?”

    “马上你就要做爸爸了,你去投机倒把,万一要是被抓了,我和孩子怎么办?”

    “好啊你,”谢秋白弹坐起来,他就说陈舒瑶今天怎么这么放得开,竟然主动对他这样,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我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陈舒瑶眨眨眼真诚发问。

    谢秋白憋气,“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过了一会儿,谢秋白松口道,“咱们先起个头,就说东西是江铭给寄过来的,咱们用不完,等过些时候,我看看能不能发展个下线。”

    得了谢秋白的准话,陈舒瑶心情很好,谢秋白撇她一眼,“你刚刚这招是跟谁学的?”

    “这还用跟谁学,我可是医生,我还见过解剖尸体呢,有什么没见过的。”陈舒瑶当然不会说这是谁教她的,这都是前人的生活小妙招罢了。

    “哼,那你想没想过,我尝到了甜头,拿这个威胁你咋办?”

    “你敢!”陈舒瑶立刻道。

    “行吧,”她还挺理直气壮,谢秋白转而道,“那你还想不想去卫生所了,我打听了,正缺着人呢,你随时去上班都可以。”

    陈舒瑶没直接回答,只是说,“我再想想。”

    谢秋白也没说什么,告诉她,“想去就去,别有负担。郑树森的妹妹要去维修站当学徒了,看在他妹妹的面子上,他也不会为难你的。”

    谢秋白本来以为指导员说的和上级汇报,会要挺长时间,没想到很快,指导员就把他叫到办公室,告诉了他上级的批复。

    因为办厂子的事,是谢秋白第一个提出来的,团场开会决定,一事不烦二主,全权委任他主理开办厂子需要的手续事宜。

    指导员还大手一挥,介于他对团场的特殊的贡献,特批给他了一套新房。

    位置就紧挨着办公区,那片属于先进住宅区,王桂英赵立军这对夫妻就住在那。

    那边的生活风气比较正,就像那天陈舒瑶去借针线,那么多人跑去小树林看热闹,她们愣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就可以看得出来那里住的人的性情了。

    不像谢秋白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晒个菜都有人偷,甚至连吃个红烧肉,邻居徐大茂家闻到味了,都能借着打孩子,夹枪带棒骂他们。

    一得了房子,谢秋白就跑去看了,虽然是土坯房,但比他们住的地窝子可宽敞多了,进门是个小门厅,当做厨房,然后再往里就是垒起来的空心火墙间隔出来的一大一小两间屋子。

    大的屋子有炕,可以当做卧室和客厅,小的屋子可以放些生活用品。

    最重要的是小院规规整整的,邻居都在院里养些鸡鸭,或是栽棵jsg果树、葡萄藤,种些小葱之类的,很有生活气息。

    这就可以看得出来住户的素质了,像他住的地窝子那里,就没人认真料理院子,养鸡也是任由鸡乱跑。

    走路都要小心着点看路,要不然就会踩到鸡屎,别提多埋汰了。

    “房子怎么样?这火墙是我听说这房子分给你,特意加盖的,想着你们有小孩,或是家里有客人了,住起来方便。”

    钱有才恰好见谢秋白夫妻俩来看房子,就过来打个招呼。

    他和谢秋白这些下乡来知青不是一路人,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他也不愿意往人跟前凑。

    特别是最近谢秋白在团场里,成为了炙手可热的人物后,就算有救命之恩在前,可也容易让人误会他们是有所求

    钱有才是个骨子里有些清高的人,就算再落魄,也有一把子力气,可以有口饭吃,不愿意去对谁曲意逢迎。

    “我说房子怎么有点不一样,这么合心意呢,原来是你钱大哥你帮忙弄得,你想的真是太周到了。”

    谢秋白已经挺久没见钱有才了,他听陈舒瑶说,他、袁大勇或者是曹广志,他们三人经常会背一捆柴送过来,也不打招呼,自己直接就放柴堆了,要不是有次她出门,根本就不知道柴堆多出来的柴,是谁放的。

    见到钱有才,谢秋白就请他帮忙搬家,他家那地窝子没住多久,可林林总总东西却不少,别的不说,那一堆柴要搬,就是个大工程。

    听了谢秋白的话,钱有才很干脆的答应了,还说会喊袁大勇、曹广志过来帮忙。

    谢秋白也没选日子,得到房子第二天,就着手搬了家,他真是住够地窝子了。

    陈舒瑶对搬家也很高兴,他们左边的邻居是金美娟一家,前边就是王桂英家,她和这两人很聊得来,以后串门聊天也会方便很多。

    房子内部的墙是用泥糊的,谢秋白找了些旧报纸,打了些面糊,把卧室的墙都用旧报纸糊满了,房内还用高粱杆架起了一个纸棚顶。

    天气越来越凉了,除了大门上要挂上厚厚的门帘,进卧室的门上,谢秋白也多挂了一层门帘子。

    那间小房间,放进去了谢秋白新做的木架,好在他还没来得及往里边装土,搬起来不会很重。

    家搬好后,左邻右舍不少人都过来打招呼,还送了些小礼物,庆贺他们乔迁之喜,陈舒瑶把来人都一一记住,以后这些人家有事的时候,要去回礼,这都是必要的礼尚往来。

    院子的西侧谢秋白让钱有才三人帮忙盖了一间柴火棚,还顺便垒了个鸡舍,东侧盖了一间厨房,这个厨房天气暖和的时候使用。

    院子的围墙是篱笆墙,要是想在院子里种树,要到明年开春的时候了。

    全部忙完的当天夜里,谢秋白请钱有才三人、张建国,还有金美娟、王桂英一家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暖房饭。

    第44章

    送走客人后, 谢秋白和陈舒瑶洗漱后躺在炕上,新居里的炕也要比之前的大很多。

    他们两人睡在上边,十分的宽敞。

    谢秋白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睡觉不老实, 会碰到陈舒瑶了。

    两人聊了些琐事后, 不自觉就聊到了孩子,谢秋白说,“舒瑶,我是这样想的,要是这胎是个女儿, 咱们就要她一个就好了, 别生什么弟弟了,你觉得呢?”

    “为什么?”

    谢秋白从没有对孩子的性别, 抑或是数量,提过什么看法, 一直都是什么都随她, 她来做主的态度, 陈舒瑶有些意外谢秋白突然地表态。

    “我不想她以后会觉得她是被不被期待的,她只是个过渡, 父母想要的还是儿子。”谢秋白头枕着胳膊, 双眼看向虚空, 说道。

    陈舒瑶沉默了好久好久,谢秋白凑过头去看,看到她眼眶湿润,大约是想到了自身吧。

    谢秋白急了,话还没出口, 陈舒瑶温热的身躯就投入他的怀抱。

    谢秋白坐起身,把她抱进怀里, 一点一点顺着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其实这话是上辈子他爸爸妈妈说的,他们希望他们的宝贝不管在哪,都相信爸爸妈妈最爱最爱她们。

    从她们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坚定的表达了对她们姐妹俩满满的爱。

    或许是传承吧,到了他的下一代,谢秋白也希望能让他的女儿,能感受到来自父母独一无二的关爱。

    毕竟,世情就是先有女儿后有儿子的家庭,就算做父母的再怎么一碗水端平,可女儿难免会听到各种声音,听得多了,心里多少也会信一些的吧。

    谢秋白其实觉得,女孩所谓的性情敏感,也是社会环境一点点造就的。

    她们并没有生活在一个安全的笃定的,可以让她们理直气壮的环境里,生活中有太多的规训和质疑。

    人是环境的产物,不可能不受到影响的。

    陈舒瑶难受了一会儿,从他怀里探出头,鼻头红彤彤,眼睛却是亮晶晶的,声音里略带沙哑,却有掩饰不住的喜悦,“我听你的。”

    谢秋白低头,用自己的鼻子,碰了碰她的鼻子,“那你以后就努力别为你小时候的遭遇伤心了,我可不愿意让永远改变不了的过去,折磨的你黯然神伤,我们就把我们的遗憾,努力不让在我们的孩子身上上演,你说好不好?”

    “嗯,”陈舒瑶把头埋进谢秋白的颈窝,紧紧的抱住他。

    天地何其广阔,窗外寒风萧瑟,在这间小小的房舍里,暖黄的油灯噼啪爆出一声小小的声响,这两个年轻的灵魂,依偎在一起,第一次毫无芥蒂的靠近彼此。

    谢秋白是成长在“少生少育,幸福一生”的口号下的一代人,他很难认同多子多孙的观念,这段时间,他也和陈舒瑶探讨了关于孩子的问题。

    他觉得,人这一生,有孩子就会有许多牵绊,行事也会多了许多掣肘。

    而聊了才知道,陈舒瑶的理想竟然是有四个孩子,这可把谢秋白一整个惊住了!

    问了才明白,这大约是陈舒瑶的心结。

    她想证明就算她有四个孩子,她也能全部都好好的养在身边,不会像她父母那样,不负责任的把孩子送到别人那里,不管不顾,还很理直气壮的说他们有苦衷。

    谢秋白不知道该怎么让陈舒瑶改变这个可怕的打算。

    现在听她认同自己的想法,谢秋白还是很开心的。

    他们现在这么穷,实在不适合养孩子,如果父母不能给孩子的未来提供任何助益,小孩长大后靠他们自己赤手空拳的闯出一片天,那生活的将会十分艰难。

    谢秋白算过孩子的出生时间,两人之间只有过那么一次,算孩子是多少周,也十分方便。

    他们是八月十七号结的婚,明年五六月份孩子就要出生了,那时候天气暖和,倒也不用急着给孩子准备冬衣,单衣做起来简单,所以他们现在完全不用着急。

    陈舒瑶想亲手给孩子做衣服,谢秋白没让她这么干,一针一线缝制,太耗神了,还费眼睛,有那功夫还不如看看书读读报,丰富一下精神生活。

    谢秋白曾去废品收购站,以废纸的便宜价格,买了许多书回来,里边甚至有《红楼梦》这种不让在市面上流通的书。

    陈舒瑶翻到后,如获至宝,躲在家里看的不亦乐乎。

    只是,谢秋白发现她随着书中人物的悲喜,没少跟着掉眼泪。

    怀孕期间情绪本来就容易起伏,还是看些开心的放松心胸比较好。

    但真正让谢秋白不得不放在心上的原因却是,陈舒瑶甚至连说话也开始发生了变化,有次谢秋白要出门,结果有事耽搁了,没有走成,回到家陈舒瑶就说,“我说呢,亏在那绊住,不然早就飞走了。”

    咱就是说,这话的味道怎么那么熟悉?!

    所以啊,谢秋白费了老大劲儿,搞到了一整套的《西游记》,极力向陈舒瑶推荐,企图让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孙猴子,转移陈舒瑶对林妹妹的喜爱。

    谢秋白还是很相信猴哥的魅力的,他就从小到大最喜欢的就是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身具七十二般变化,一个跟头就是十万八千里。

    多好啊,谁不想成为这么厉害的孙悟空呢。

    可惜,陈舒瑶对闹腾的毛猴子兴趣不大,根本不吃谢秋白的疯狂安利,依旧对她的林妹妹爱的深沉。

    谢秋白不允许还有人不懂猴哥的好,就给陈舒瑶讲了个他压箱底,想jsg到就要笑几声的笑话,“你说,如果唐僧得了痔疮,你是主治大夫,做完手术后,对着那块肉,你是会选择长生不老,还是不呢?”

    刚讲完,换来的是陈舒瑶的一通乱锤。

    “不好笑吗?明明就很好笑啊。”

    “不好笑,这和孙悟空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唐僧是孙悟空的师傅,孙悟空是病人家属,你们医生有事不都是和病人家属谈的吗,凭我猴哥的大方,你想长生不老,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什么狗屁笑话,他就是故意来恶心她的,陈舒瑶追着谢秋白又是一顿老拳,谢秋白担心她跑的急了摔倒,只能意思意思跑两下,等着挨揍。

    好在他们的房子大了不少,够让两人闹腾的。

    两人别着劲儿,天天斗智斗勇,一个说猴哥好,一个说黛玉妙,你来我往,斗嘴斗的不亦乐乎,倒是把陈舒瑶搅合的没时间抹眼泪了。

    谢秋白也算达到目的了,就是有点费人。

    搬完家后,办厂的事也正式提上日程,谢秋白最近都在跑办厂的事,他拿着一堆材料,去市里商业局等部门跑了几趟,手续办起来倒也容易。

    趁着进市里,他还叫百货大楼的武主任去国营饭店吃了个午饭。

    武主任知道他营业执照已经办下来的事后,很是惊讶,“还是你们年轻人胆子大,没人干过的事,竟然让你干成了,了不起啊。”

    武主任年纪长一些,经历的事也多,看谢秋白这年轻人,有想法不稀奇,又有魄力敢去做,最难得的是还懂得感恩。

    他不过是指点了他几句话而已,他每次进城都记着给他捎些他们团场的农产品。

    一来二去的,两人关系也熟络了下来,武主任也很愿意说一些自己知道的经验之谈。

    “我也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刚好想到了这么个法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秋白毫不居功的表现,更让武主任觉得难得,只有经历过才知道,居功不自傲,依旧能保持谦逊的人,是多么少见。

    “哎,你这孩子,这次没有准备,下次你来市里,跟我去家里吃饭,也让我家那小子睁开眼看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谢秋白算了一下,距离上次医生说的,陈舒瑶也快该产检了,就应了下来,“那我可要带上家属,去你家蹭顿好吃的。”

    “哈哈,好!”武主任笑道,他让谢秋白来家里,就是存了结交的心思,看他这么上道,心里自然高兴。

    这次进城,谢秋白不但是有公事,还有个私事要办。

    和赵前进合作的卖布料,私底下已经开始悄悄开始了。

    现在谢秋白的人缘不错,可要办果酱罐头厂的事,太过轰动,最近他在团场风头正劲,多的是人关注着他,万一被人发现他投机倒把,那就糟糕了。

    自从他们透出手里有布料的事后,金美娟就热情的帮忙卖。

    金美娟家里还有个奶娃娃,大的也有三四岁了,正是离不开人的时候,她现在没有上工,全职在家带娃。

    谢秋白和陈舒瑶商量了后,就转手把从赵前进那里拿来的布料,转到她手里让她卖,他们只收一点差价,金美娟想卖多少钱一尺,都让她决定。

    金美娟性子爽利,又是个擅长精打细算的,人缘也好,和谁都能聊的来,再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人了。

    无论是谢秋白还是陈舒瑶,都不适合做这行,他们俩一个外貌长得就很不平易近人,一个并不是爱主动和人多打交道的性格。

    让他们俩个和人套近乎卖东西,难度可想而知。

    金美娟的能力杠杠的,专业的事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做。

    结果也证明谢秋白的选择没错,交给金美娟,销量可比他自己卖,好太多了。

    一次,谢秋白在找赵前进拿布料时,从他手里买了一张缝纫机票。

    最近赚的钱虽然不多,可好歹也多了个进项,买缝纫机也该被提上日程了。

    现在做小孩子的衣服不用急,却着急要给陈舒瑶做合身的孕妇装,以后她肚子鼓起来,以前的衣服都会变得不合身。

    陈舒瑶节俭惯了,江铭走时,他给她父母姑姑家带回去了许多东西,那都是花钱或是用票换的,花去了不少钱。

    现在一听谢秋白要用刚买的布,拿来给她做棉袄、棉裤,立刻就心疼起来,“也不用这么麻烦,我棉衣都比较宽大,天冷了肚子大也能穿。”

    “冬天那么长时间呢,就算能穿,多一身衣服也可以替换。你怀着孕这么不容易,我什么也不用做。如果连让你穿件合身的衣服都做不到,那我也太糟糕了。你不用担心钱的事,你只管可着心意过就行。”

    前段时间江铭走时,陈舒瑶没同意给她父母钱,谢秋白知道陈舒瑶父母从小没有养过她,也理解她对父母没多少感情。

    就没说什么,都听她的。

    他除了给她奶奶和姑姑姑父带了不少礼物外,想着陈舒瑶的奶奶在她姑姑家住,两人就商量让江铭给姑姑家带了一百块钱,算是陈舒瑶这个做孙女的孝敬,还把他们两人的合照也给姑姑家了一张。

    谢秋白觉得,他已经是孤儿了,举目无亲的,不能把陈舒瑶那边的亲戚也给断了。

    就算现在他们距离远,陈舒瑶那边的关系还是维持住比较好,这样万一陈舒瑶有事时,也算是多个选择,多个说话的人。

    他不想陈舒瑶结婚了,活的只有他们这个小家,把以前的所有社会关系都断掉。

    她的家人隔的天远地远的,也根本没什么接触的机会,就算他们提什么过分要求,那时候只要错不在他们,问心无愧就好了。

    “咱们俩现在成立了小家庭,就像是独立的小国,只有你和我两个人的国家,力量是不是太单薄了点?

    和你爸妈那边建立正常的邦交关系,和谐邻国,互通有无,咱们自己强大起来,他们自然懂得咱们不好惹,到时候万一他们不懂尊重我们的主权,咱们再干脆的断交,和他们打一仗。”

    陈舒瑶没想过还能这么理解,谢秋白都这么做了,她也不再纠结那么多,都已经上升到国与国之间的邦交高度了,眼光似乎也应该放的长远一些。

    不过,陈舒瑶还是忍不住嘀咕,“就会变着花样忽悠我。”

    谢秋白直呼冤枉,“你总要让薄待你的人有后悔的机会啊,你这么棒,这么优秀,如果不让曾经对你不好的人看着,那不就如同锦衣夜行一样了吗。”

    谢秋白也有他的小心思,随着礼物一起回去的,还有谢秋白长长几大页厚厚的书信。

    他着重强调了不能见到岳父岳母的遗憾,陈舒瑶对他们的思念,以及他们为了尽孝心倾尽所有买的礼物,最后浓墨重彩的表达了他们这对年轻小夫妻,突然有了孩子后的孤立无援,希望他们能够给以帮助。

    陈舒瑶的妈妈姐姐都没有正式工作,他就动了想让她们谁来照顾一下陈舒瑶的打算。

    厂子的营业执照已经办了下来,工作车间也盖成了,正在进行招工。

    等玻璃瓶子、工具等都订好,下一步就可以开始安排生产了。

    谢秋白也有了正式职位,因为只是刚刚起步,这厂子又是他一力促成的,生产和销售都归他管。

    人事协调、后勤等等有指导员安排人负责,指导员的意思是等见到盈利了,再进行一步步进行职务部门的细分,刚起步阶段,没必要弄那么多人养着。

    谢秋白也同意这样,天虽然变冷了,可团场职工却也没闲着,修水渠还是需要很多人的。

    可是这样的话,谢秋白就会很忙,一边有维修部的事务要忙,徒弟需要教,一边又有新成立的厂子需要兼顾。

    现在还好一点,以后孩子生出来,总不能让陈舒瑶自己待在家里带孩子,有个人陪着她,帮把手,说说话,也好。

    可惜,江铭回去后,那边就杳无音信。

    和武主任吃过饭,谢秋白就跟着去买了缝纫机,武主任给他算的员工价,便宜了十多块钱呢。

    还买了些桃酥、龙须酥等甜食,陈舒瑶喜欢吃。

    医生说怀孕期间应该少吃甜食,陈舒瑶称她以前也不喜欢吃甜食的,现在就是特别想吃这口,都怪肚子里的孩子。

    他们家里平日里也没什么零嘴可吃,谢秋jsg白自己就喜欢吃零食,觉得要求陈舒瑶一口不沾,也太夸张了,只要控制着量,不要多吃就行。

    现在,他们小屋里的木架子,都已经装上土,撒上了种子,现在都已经破土,长出了许多小苗苗了。

    以前住在地窝子里,空间狭小,也就没做几个这样的木架子,现在房子大了,谢秋白就又托木匠多做了几个。

    除了种菠菜、生菜、黄心菜这些青菜,谢秋白还种了几颗黄瓜和番茄。

    甚至在一次去市里时,偶遇了那次遇狼时被他救了的知青,从她那辗转弄到了几颗草莓苗。

    现在他们家的炕已经烧了起来,小屋有火墙在,温度也有一二十度,暖烘烘的温度,让里边的小青菜们长得特别生机勃勃。

    回到家,把新买的缝纫机,还有自制的烤肉架子放好,谢秋白就见陈舒瑶手里拿着个葫芦瓢,不用问就知道,她又在给菜浇水了,把葫芦瓢接过来,谢秋白忍不住道,“说你多少次了,这些事不用你做,你腰弯来弯去的,不安全。”

    陈舒瑶根本不接他的话茬,去翻他带回来的网兜,一边翻还一边说,“我看看买什么了。”

    完全把谢秋白说的话当耳旁风了。

    “你啊,”谢秋白无奈至极的摇摇头,以前陈舒瑶讨厌他的时候,把他的话当耳旁风就算了,现在不讨厌了吧,还是老样子。

    谢秋白把外边的军大衣脱下来,挂到墙上,去里屋给菜浇水。

    他们这房子外墙砌的厚,保暖性很好,也不用往火塘里加多少柴,里外两间卧室就都暖融融的了。

    浇完菜后,谢秋白特意去看了看草莓苗,这草莓苗得来不易,这是那位知青托在其他省插队的同学专门寄来的,好在草莓苗好养活,栽进土里,没几天就从蔫哒哒的状态,变得枝叶舒展了起来。

    知道他们家种的有草莓后,金美娟家的大女儿红梅,就爱时不时的跑来看。

    尤其是,谢秋白说了草莓有多么好吃后,小家伙就更上了心。

    金美娟说等草莓棵数多了,也给她移栽几颗,陈舒瑶答应了,小红梅知道这草莓苗以后要种到他们家去,那还不是想吃多少草莓就吃多少,就愈发期待起来。

    草莓苗多长个小叶子,她都要问一句,“谢叔叔,这个叶子是不是我家的。”

    谢秋白虽然开心自己终于不再是小家伙口中的坏叔叔了,可他家草莓苗刚种上,连草莓影子还没见到,就被人时刻惦记着抽生匍匐茎,这五颗草莓苗肩上的担子还真是不轻。

    随着天气一天天冷起来,在云层越积越厚,赶在飘雪之前,他们团场终于通知要捞水库里的鱼了。

    之前已经捞了一部分,送到了供销社和国营饭店。

    现在剩下的鱼,捞出来后,会全部分给团场职工。

    这个通知一下,就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热烈回应。

    一大早,大家提着桶拿着盆,抄网、地笼、等等工具一应俱全,大人小孩齐上阵,一股脑都涌去了水库。

    陈舒瑶没见过这种团场里的名场面,自然也要去看看。

    人挤挤挨挨的,谢秋白怕她别人挤到,就陪在她身边,没有参与进去。

    只见水库放水后翻出巨浪,人们逮鱼各有各的花样,场面别提多热闹了。一网下去,不少几十斤的大鱼都被捞了上来,欢笑声,惊呼声此起彼伏。

    陈舒瑶看的跃跃欲试,可惜不能亲自下场去,看一旁的谢秋白老神在在的样子,就推他,“你也去吧,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我会小心注意些,不往人多的地方去的。”

    谢秋白心里早就心痒难耐了,不止陈舒瑶是第一次见,其实他也是第一次亲身经历这种场面,听着大家的抓到鱼后畅快的欢笑声,别提多有感染力了。

    但他们还要在这待好些年,今年不行,可以明年下去试试嘛。

    他摇摇头,“还是算了,你看看这天这么冷,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陈舒瑶看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也不戳破他的心思,靠近谢秋白,抱住他的手臂,两人并肩看大家热闹的捕捞。

    “这种鱼头锥形,嘴尖细的鱼,特别适合做烤鱼,今天回去给你烤来尝尝,特别鲜美。”

    别人都在热火朝天的捞鱼,他们俩站在岸边,讨论起了怎么吃鱼。

    等结束的时候,谢秋白家分到了一大袋子鱼,还有一条大鲢鱼是钱有才他们捞出来的,给提着送到他们家。

    紧接着,戴明哲、郑树林还有张建国也先后送来了几条鱼,像是比赛似的,他们送来的鱼个头一个比一个大。

    “嘿,我和别人可不一样,我给你带了不少虾,换换口味。”

    郑多海提了半尼龙袋子的虾,他们这些未婚知青,也都领了不少鱼。

    现在整个团场,家家都弥漫着浓浓的鱼腥味,幸亏陈舒瑶闻到这个味道,没什么反应,要不然估计吐的连饭都没胃口吃了。

    这个时候,是团场职工比过年还要开心的时候,充足的肉食,让大家馋了许久肉的胃,得到了极大地抚慰。

    罗玉成过完十一后,没多久就和周正梅办理了结婚手续,搬离了集体宿舍。

    依旧单身的郑多海,也没有自己做饭的打算,谢秋白拉着他这个壮丁,蹲在院子里的大白石旁,把所有的鱼都刮麟收拾了一番,直到天擦黑,才算是忙活完。

    材料够足,鱼又够新鲜,晚上谢秋白不但做了烤鱼、虾仁滑蛋、酸菜鱼、香辣虾,还煮了一锅香味四溢的鱼头豆腐汤。

    在飘起初雪的夜里,三人美美的吃了一顿全鱼宴。

    第45章

    虽然谢秋白给了江铭买火车票的钱, 但他实在是不舍得花那几十块的冤枉钱,他回程依旧是逃票扒火车回的沪市。

    他背的东西又多,一路上可谓是千难万险, 好在遇到了不错的老乡, 在他躲避查票时,会帮他看着行李架上的行李,帮了他不少忙。

    等他终于带着谢秋白准备的礼物,送到陈家后,陈家上下都是喜不自胜。

    居民每月那半斤肉票, 经常被他们换成了其他生活必需品, 家里已经很久没沾过肉味了。

    陈少华迫不及待的说,“妈, 这肉咱们也吃不完,给方茹送些过去, 她……”

    刘香云根本不愿意从儿子空中听到唐方茹的名字, 他话没有说完, 就被她直接打断了,“江铭, 你看着老三找的女婿人怎么样?”

    刘香云到底还是不放心女儿的, 陈舒瑶去下乡没多久就结婚, 实在是太突然了,她心里一直担心会有什么隐情。

    可她不识字,来回的家信都是陈振文写的,老大陈盛华给她念,陈盛华也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

    江铭从衣服内衬里掏出照片, 陈家人传着都看了一遍。

    照片里谢秋白头戴军帽,身穿军便服, 还挎着个军挎包,脚上穿的是解放鞋,是时下最流行的打扮。

    他微微笑着看向镜头,就像是看到了看照片人的心里,那黑漆漆的眼神十分有冲击力。

    和一身红衣的的陈舒瑶站在一块,刘香云怎么看,怎么都有种他家孩子,被抢亲的错觉。

    虽然不得不承认他长得的确是好,可就觉得,这不像是个好人,连笑容都透着一股子凶残。

    “老三真的是自愿结婚的?”这是陈家所有人内心的疑问。

    江铭看舅舅家人的脸色都不太好,连忙解释,“我姐夫人很好的,你们看他带的东西,看那肉没?那可是野猪肉,还有这个野兔,都是我姐夫猎到的,他枪法特别的好,这些他自己都没舍得吃,全让我给带回来了。”

    只是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陈家人看着摆满桌子的腊肉,更证实了他们对谢秋白的印象,凶残,真的是太凶残了!

    一个能把枪玩的贼溜,对大野猪都能下手的人,能是什么善茬吗?

    刘香云不由落下了泪,“我就说不让她下乡,找个本地的嫁了多好,非要跑那么远,她心里还是怨我,这是躲我呢啊。”

    刘香云这一哭,江铭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他说的有什么问题吗?舅妈不该高兴吗?怎么还哭上了?

    众人劝了几句,刘香云止了泪后,江铭讲了他从郑多海口中听来的,英雄救美狼口脱险的事。

    他又加工删减了一部分,添加了许多他个人的臆想,把子虚乌有的事,描述的更加惊险刺激,险象环生。

    故事的发生地点,也被jsg他直接改成了古老山林里,陈舒瑶面对群狼围攻,可怜又无助,是谢秋白不顾同伴劝阻,不顾自身安全,用自己的身体为陈舒瑶挡住了狼爪。

    然后一番紧张的追逐后,在紧要关头,谢秋白掏出□□,砰砰砰一顿扫射,狼群倒在了血泊中。

    他讲的抑扬顿挫,把陈家人听的一愣一愣的,陈丽华忍不住感叹,“好浪漫啊。”

    江铭擦擦额头冒出来的细汗,背一挺,与有荣焉道,“那当然了!”

    陈盛华:“……”她细心的注意到了江铭脑门上的汗,怀疑这小子在说谎。

    很有表演欲的江铭,还现场给他们高歌了一曲,这首充斥着浓浓爱国心的歌,总算安住了陈家人的心,相信了谢秋白是个善良的人。

    只是,等江铭拿出厚厚的信件,读了信后的陈家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别的可能有待考证,但陈振文觉得,就他们家这位女婿的算盘珠子,打的可真够响的,不去当账房先生可惜了。

    直到去江铭家串门,刘香云才听说了谢秋白给过在他们家一百块钱的事,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陈振文的脸色当即就很不好看,钱虽然是给她了,可陈舒瑶的姑姑陈安洁知道这钱也不全是给她的,还有她妈那一份在里边呢。

    就算他们两口子是谢她,这些年对陈舒瑶的看顾,按理说也是她该得的,陈舒瑶小时候生病、上学样样都是她操持的。

    她就看不惯老二两口子那伤心的德性,养都不养,有什么立场在她面前摆出这种脸色。

    “瑶瑶真是嫁了个不错的男人,知道咱妈从小养大她不容易,连面都没有见到,就晓得给老人家些花用,这小子还真是有孝心。”

    刘香云听了这话低下头来,陈振文的脸更加黑了,这是明着是夸陈舒瑶和谢秋白,实际上是点他这个做儿子的,还不如女儿女婿有孝心啊。

    “今天我们就把妈接到我家住。”

    “去你家?天天让妈喝刷锅水啊?”

    “好了!”

    陈舒瑶的奶奶王秀竹打断姐弟俩的争论,她今年六十二岁,是个很精神矍铄的小老太太。

    她育有二女二子,自从为了让小儿子结婚,她只能腾出地方,给他们小两口当婚房后,她就开始了十多年在几个儿女家轮流住的日子。

    开始的时候是轮流着住,渐渐地就固定住在了两个女儿家,两个女儿家条件好一些,住房条件也宽松一些,他们姐弟几个商量的是,两个儿子家每月给一点生活费,毕竟就算每个人每月都有粮食定额,也需要掏钱去买才行。

    可逐渐的两个儿子就不乐意了起来,觉得她一个老人家也吃不了多少粮食,她的粮食不都补贴了两个女儿家,他们再掏钱出来,就是在给他们家养孩子。

    那段时间,本来领回父母身边的陈舒瑶,也被陈振文送到了陈安洁家。

    当时陈安洁生过大女儿后,一直没再有孩子,想着陈舒瑶刚回家住了没多久,弟媳妇就怀了孕,半推半就的也就同意了下来。

    可时日短了还好,久了陈安洁的丈夫江平远终于也看不下去了,他不但要养着岳母,连媳妇的娘家侄女都要养在家里,就没见过这样的。

    他们的家庭矛盾也是愈演愈烈,好在没多久陈安洁就怀孕生下了儿子江铭,月子里离不开王秀竹的照顾,日子才慢慢平静下来。

    后来陈振文也把王秀竹接回家过几次,他们家就靠他一人的工资,他本人心眼小,说话经常得罪人,在化工厂也没少被人穿小鞋,他当时那工资根本养不活一家老小。

    陈安洁来看望,看王秀竹瘦了许多,一顿三顿饭就喝点能照出人影的稀汤,当即心疼的落下泪来,和丈夫江平远大吵了一架,还是把王秀竹接回了自己家。

    连带着陈舒瑶也跟着奶奶,就这么一直长住在了陈安洁家。

    只是陈安洁四姐弟的矛盾,到了坐到一起就要吵几句的地步。

    “我听江铭说,瑶瑶怀孕了,他们小年轻什么也不懂,我不放心,老二你和老四兄弟俩凑出来车票钱,我去给瑶瑶伺候月子。”

    王秀竹看自己说完,陈振文嘴唇动了动,就又道,“你们兄弟俩和老大老三不一样,你们是儿子,你们结婚花的钱,住的房子都是我和你爸留给你们的,你们也该多付出些,要不然我老婆子生你们这些儿子有什么用?这话你回去和老四也这么说。

    这些年我住在老大家,你们想过你大姐的日子好过不好吗?他们家条件是比你们好,可那是人家江平远的能耐,你姐夹在中间受过多少气,挨过多少打,老二你这个做弟弟的,就一点不知道?我看你那心眼小的也就能装着你自己,你是谁都容不下啊你。”

    刚刚还一脸强硬,对弟弟横眉冷眼的陈安洁,眼泪不自觉漫出眼眶,抓住王秀竹的手,哽咽不能言,“妈~”

    王秀竹拍拍她的手,叹息道,“是我这老不死的拖累你了。”

    亲人之间,讲究个难得糊涂,但当把事情摆在台面上,算的清清楚楚的时候,也到了情分几乎耗尽的时候。

    王秀竹擦擦眼泪,对沉默不语的陈振文继续道,“你家老大二十三岁,老二二十一岁,也都是大姑娘了,香云是个不当家的,什么都由着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问问你,你打算拘着她们在家不结婚,是要到什么时候?没见过你这样当爹的,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

    王秀竹说话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陈家来串门,向来是全家出动的,陈盛华站在刘香云背后,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流,她曾经有过喜欢的人,只是爸妈张嘴就问对方要三百块钱,才能娶他们家的姑娘,从此再没有人敢给她介绍对象。

    那个她曾经喜欢的人,也终于不再等待,前不久和妹妹一起下乡去了。

    和天真的二妹不一样,陈盛华已经不相信他爸妈为她好的那些话,她终于明白,她爸不是想让她们过得更好,是想让她们找个有钱的,能让他过得更好的对象。

    她一个小学毕业,连正经工作都没有的女孩子,就算找个家庭条件好的对象嫁了,大约也会重复她妈妈的一生。

    每一天的日常,除了家务就是生孩子,还要忍受爸爸的挑三拣四,以及他工作不如意时的拳脚相向,没有退路,也没有其他选择。

    “奶,我陪着你一起去,路上我可以照顾你。”她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什么?!”

    陈振文正在想是说服老娘不要突发奇想,还是写信给陈舒瑶寄钱过来,就听到陈盛华的话。

    在他眼里,大女儿一贯勤快听话,知道体谅父母的不易,而她刚说的话无疑是一声惊雷,打在了他不可侵犯的,身为父亲和一家之主的威严上。

    陈家的闹剧在热烈上演的时候,谢秋白正在为过于多的鱼肉发愁。

    早餐他试着做了生滚鱼片粥,把鱼切成薄薄的鱼片,用滚沸的米粥一浇,里间拔几颗小葱切粒,往上一撒,再放些芝麻和几滴香油,粥滚烫滚烫,生鱼片已经熟了。

    陈舒瑶本来还怀疑,“这就能吃了?”

    尝过后,直赞好吃,连被妈妈遣来送菜的小红梅,也直嚷,“好好喝。”

    只是再好吃,那么多鱼一时之间也吃不完,好在他这房子的灶台在入住前,改造出了一个烤箱,谢秋白打算把小一点的鱼烤成鱼干储存,大鱼切成块先腌制起来。

    而在他们家吃了早饭的红梅,对谢秋白好感备增,给他跑前跑后的剥葱、递姜,或者是帮忙拿个什么东西,特别的贴心。

    让谢秋白不由发出感慨,“有个像红梅这么乖的女儿,也太好了吧。”

    完全忘记了,第一次见人家害怕打针哇哇大哭时,他还嫌弃小姑娘是个熊孩子。

    中午的时候,谢秋白支起油锅,开始炸鱼块。

    自从和赵前进合作,虽然有很大的风险,可他们家的生活水平确确实实提高了不少,像每月定量的这些油票、肉票和工业券,想买的时候,也有了可以买的地方。

    “好香,好好吃。”

    小红梅刚咬了一口鱼块,就被进门的金美娟给揪起了耳朵。

    “我说怎么哪都找不见人呢,原来是跑到这了,快回家去。”

    “走什么?要不是红梅帮忙,我们家还不能这么快开始炸鱼呢,让她在这玩吧jsg。”

    陈舒瑶把红梅拉到怀里,端起炸的金黄的鱼块,“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这哪用尝,油炸的东西有不香的嘛,”金美娟捡了一块最小的,看谢秋白被火光映的愈发俊俏的脸,朝陈舒瑶挤挤眼,“你可真有福气。”

    陈舒瑶抿唇一个劲的笑,“那你是没见烦人的时候。”

    一旁的谢秋白提醒,“我就在这呢,你们要说我坏话,多少也背着点人。”

    几人笑谈几句话后,金美娟说起了正事,上次给她的布料,她都已经卖完了,过来和他们说下次需要的量,顺便结清一下欠款。

    自从他们家添了大件,买了自行车后,每月要还债的他们家是月月光,一开始卖布的布料钱都是先欠着的,现在她手里终于有了盈余。

    金美娟很感激谢秋白和陈舒瑶能把这个稳赚不赔的赚钱机会,转给了她。

    再加上现在她丈夫戴明哲跟着谢秋白学维修,有这一层关系,两人的关系更加密切了。

    知道陈舒瑶白天自己在家,她没事就抱着孩子过来陪陪她聊天。

    金美娟善于交际,通过他们团场人的联络,她现在已经把布料卖到附近其他团场或是农场。

    只是,这段时间听了金美娟、王桂英她们和陈舒瑶谈话内容,谢秋白觉得有点不对劲。

    等金美娟带着孩子走了,谢秋白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舒瑶,你不会也认同金美娟她们说的,女孩子‘干的好不如嫁得好’,‘有个厉害丈夫,就是最大的成功’吧?”

    陈舒瑶不妨他会说起这个,不明所以的道,“她说的也有道理啊。”

    “有个屁的道理!”谢秋白不明白原著中积极上进,对医术孜孜追求的女主,怎么变的不一样了。

    原著中她从没有放下对医术的热爱,卫生所的工作,每天都坚持要去,风雨无阻。

    再看看现在,对卫生所万分抗拒,不愿意去的样子。

    “你见那棵大树下有其他树和大一点的草吗?参天大树底下寸草不生,大树能遮风挡雨的,也同样会让树下的人不见天日,被什么保护,就要被什么限制。

    就像咱们团场喂的猪,到最后手拿尖刀杀它的,和喂它一日三餐的,其实都是一伙人。人的一生也差不多,依赖任何人,都等于是在自杀!

    况且,我也不是大树,我早晚有一天会死,未必能一直陪着你,你要能有独自谋生的能力,你尽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用顾忌孩子的问题。

    以后孩子你也不用担心,团场很快就会办托儿所,放里边就行了,不会耽误多少事。”

    谢秋白又想到了前段时间陈舒瑶的大胆,只觉得头疼又糟心,学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好的不学,净学些歪门邪道。

    看陈舒雅不吭声,谢秋白又放缓了语气,“你能自由选择工作的机会,曾是无数前人努力争取才得来的,你不能轻易放弃。

    天天待在家有什么意思,这世界那么大,你未来会有无限可能,但绝不是待在家里成为家庭主妇。

    我和你说实话,我以后是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回京市或者去其他大城市的。

    洗衣做饭请人来做就行了,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钱有才袁大勇曹广志他们仨,都愿意让他们母亲或者是妹妹来,掏来回路费,一个月十块钱工资。

    要让带孩子,再加钱就是了,这些用不着你,你想想你到底喜欢什么,然后去做就行了。

    别想着天天躲在家里,这不行。还有你别跟她们学那些乱七八糟的对付男人的招数,回来用在我身上,我和他们不一样!!!”

    谢秋白怀疑,是自己的出现改变了曾经他欣赏的女主陈舒瑶,这感觉很不好。

    他竟然把一个人身上最闪亮的优点,给蝴蝶没了。

    他不由自主陷入自我怀疑,难道他还不如原主那个混蛋吗?

    “我是有些害怕出去工作,还担心别人怎么看我,可你有话你就不能好好说是不是,干嘛扯着嗓子大呼小叫的?”

    陈舒瑶骨子里是坚韧不拔的性子,从小的成长环境造成了她的自卑。

    在被糟糕对待时,她会不屈不挠的去奋力进取,但她身上也不可避免的有这个时代女性的影子。

    致使原著中她在婚姻里,并不快乐,也只能选择为了孩子继续忍耐,而不是打破婚姻的围墙。

    可这段时间谢秋白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也无形助长她内心里的惰性,沉溺在舒适区不愿意去改变现状。

    同时也给了她许多勇气,对着谢秋白那张凶巴巴的脸,不知不觉间没了曾经的害怕怯懦,和不愿袒露心声。

    可就算她心里真的想不去上班,就这么待在家,让谢秋白养,被戳破心思的她也不愿意承认,除了一点心虚,满腔都是被宠出来的理直气壮的怒气。

    “还有,我学什么招数,回来用在你身上了,你给我说清楚!”

    谢秋白居高临下的看着叉腰和他对吵的陈舒瑶,白嫩的脸因激动,变得红扑扑的,像个红苹果,可可爱爱的。

    他抱手倚在墙上,似笑非笑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谢秋白,你混蛋,得了便宜还卖乖,当时你怎么不反抗,也没见你多么坚贞不屈,现在说你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了,哼!我看都一样,不要脸!”

    陈舒瑶思及前事,脸不由更红了,这家伙真是猴精猴精的,连她跟别人学的都知道,知道就知道吧,还要说出来,讨厌死了!

    “我怎么不要脸了,我……”

    直呼冤枉的谢秋白,制住对他拳打脚踢的陈舒瑶,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她皱眉扶住了肚子。

    立刻紧张的问,“怎么了?”

    “都怪你!我肚子疼!”

    “那怎么办,天都黑了,我去看看,找辆拖拉机拉你去看看医生。”

    说完就要摘衣钩上的军大衣,这时候陈舒瑶说,“你过来,让我咬你一口,我解气了就不疼了。”

    “嘶~”这倒霉媳妇,合着拿他逗着玩呢,“我看你真是欠教训啊。”

    “那你教训试试,哼哼,我怕你啊!”

    陈舒瑶坐在炕上,脚还得意的晃了晃,显然丝毫不慌,半点没把谢秋白的话放在心上。

    谢秋白舌尖抵住上颚,看了眼养的白里透粉的陈舒瑶,掀帘子出去了外间。

    陈舒瑶莫名其妙,她都准备好了,势必要一雪前耻,把谢秋白怼的哑口无言。

    结果她却听到他出门去院子了,听到他关上大门,又进屋拴上屋门,紧接着就是哗啦哗啦的水声。

    原来是去洗漱了,好吧,原来是败下阵来,没脸见人,要洗洗睡觉了啊。

    无敌是多么寂寞,就是她现在的写照吧,陈舒瑶美滋滋的想。

    自顾乐了一会儿,陈舒瑶也出去洗漱了。

    她看沉默不语的谢秋白格外顺眼,他臭着张脸不说话,她也丝毫不在意,笑嘻嘻的没话也要找话和他聊。

    谢秋白睨她一眼,“很开心?”

    “嗯,对啊,你平时怎么唱的来着,今儿个真高兴啊,咱们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啊真高兴~”

    陈舒瑶哼着歌,心情那叫一个飞扬。

    谢秋白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问她,“肚子里的孩子满三个月了,是吧?”

    “对啊,早满了,都三个月多十天了吧。”陈舒瑶毫无所觉,依旧语气轻快又随意。

    她现在的样子,要是有尾巴,大约已经摇成螺旋桨了。

    “既然你看我待在家,这么不顺眼,等去医院检查回来,我就去上班,哼!”

    谢秋白慢条斯理的擦干手上的水珠,“这不急!”

    “怎么不急……”

    陈舒瑶张嘴就要讽刺几句,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谢秋白抱了起来,“有更急的急事。”

    这可是如铁树开花,白素贞下山千年等一回的事,晚上连睡觉,两人都是各占据炕的一边,中间隔了八丈远,谁也不挨着谁。

    “什么急事?你干嘛,气疯了?”陈舒瑶摸摸谢秋白的额头,奇怪的不得了。

    谢秋白把她放坐在炕上,“说实话,你肚子没有不舒服吧?”

    “嗯,”陈舒瑶点头。

    “那就行!”谢秋白说着,就开始上手解陈舒瑶的衣服扣子。

    今天下午灶台上都在不停的烧火,炕上的温度热的很,连带屋里的温度都高了很多。

    陈舒瑶待在屋里不出门,身上穿的也薄,只穿个秋衣,外边套了件薄外套。

    外套上扣子不多,七八个而已,三两下就解完了。

    陈舒瑶配合的让他脱外套,大约是这些时日,谢秋白给她的感觉太安全了,她丝毫没有发现他的意图。

    她眼睛亮jsg晶晶的,还为他的殷勤举动,找到了合理解释,“你是不是觉得刚才吼我,很不对?又不好意思道歉?”

    “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但我也没吼你啊。”

    “不客气!我宽宏大量,不和你一个男人一般见识,我说吼了就是吼了。”

    “……行叭。”不讲理啊。

    只是紧接着谢秋白要脱她裤子的举动,终于让陈舒瑶觉察出了不太对的地方,两人私底下根本没有任何密切接触,这怎么好假他人之手来呢,多不好意思啊,就推谢秋白的手。

    “不用了,这个,我可以自己来。”

    “这怎么行,道歉要有诚意。”谢秋白不为所动。

    第46章

    可是, 紧接着发生的事,却是陈舒瑶始料未及的,不过她也很喜欢就是了。

    她如一叶小舟般飘飘摇摇, 渔夫的桨的一下下的划过水面, 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快的让她仿佛看到了天堂。

    这和新婚夜的感受很不一样,大约是煤油灯亮着,因为光吧!

    第二天早上,陈舒瑶一脸餍足的伸懒腰, 看谢秋白难得还睡着。

    悄悄挪到他身旁, 睡着的谢秋白,一点没有清醒时那凶凶的样子, 特别的无害,陈舒瑶好奇的伸手去摸了摸他的眉毛, 软乎乎的触感。

    看谢秋白没有转醒的样子, 她又量了量他的睫毛, 感觉和自己的差不多长,男人长这么长睫毛干嘛。

    她挨挨蹭蹭, 逐渐就没了一开始的羞涩, 指腹下的鼻子很挺, 在这张脸上,像座巍峨的高山。

    嘴唇的红红的,昨夜……陈舒瑶悄悄红了脸。

    谢秋白被脸上若即若离痒痒感,闹得醒了过来。

    这家伙一点顾忌都没有,大咧咧的趴在他身上, 还盯着他的嘴唇呆呆的羞红了脸,连他睁开眼看她都没发现。

    昨夜哭唧唧说不来了, 搞得他提心吊胆的,生怕她不舒服,草草了事,结果一大早竟然她是先睡醒的那个,平日里也没见她醒这么早过。

    陈舒瑶小脸红扑扑的想入非非,视线突然颠倒,她就被谢秋白压在身下。

    看他低头凑过来,陈舒瑶脸更红了,歪头躲开,“我还没有刷牙。”

    谢秋白最近本就燥的厉害,一直忍着习惯了也还好,可昨夜开了头,不一样的奇妙感受,让他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再和陈舒瑶在一起时,就如同饥饿许久的人,乍然面对满汉全席,很难保持理智,偏偏又看得着吃不着。

    他痛苦的附在陈舒瑶颈窝,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身体的反应。

    陈舒瑶也察觉了,浑身一僵,她现在是真的相信他一直都在忍耐,不是对她没有兴趣了。

    “你啊你,居心何在,大清早就来勾我。”

    “……”看谢秋白似乎很难受,陈舒瑶决定,她就大方的不和他一般见识了,思及昨夜出了不少的汗,她身上肯定全是汗味,陈舒瑶生怕他闻到,推推他,“你快起来。”

    谢秋白不动,抓着她柔若无骨的手,提要求,“那你答应帮个小忙。”

    陈舒瑶现在警惕性很强,立刻就领会到谢秋白的意图,冷酷无情道,“不帮,昨夜你不是说,你和别的男人不一样的。”

    “嗷呜~”

    陈舒瑶只觉得耳垂一热,整个人都软了,她呼吸急促起来,声音也变得软乎乎的,还有几分娇媚的撒娇。

    “我帮你还不行嘛!”

    谢秋白一喜,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可不愿意自己动手。

    只是,他高兴的太早了,他刚抬起身子挪到一边,陈舒瑶就迅速下了炕,对着一脸菜色的谢秋白,她得意地昂下巴。

    “你想得美!”

    “你……”谢秋白额头青筋直蹦,竟然骗他!

    但看陈舒瑶穿着单衣,躲自己就跟躲什么洪水猛兽一样,谢秋白内心郁闷,他也没有强迫她的意思啊,到底还是妥协道,“不让你帮忙了还不行嘛,你过来坐被窝里,或者你穿上件衣服,别冻着了。”

    过了一夜,炕也没有昨夜热了,房内温度下降了不少。

    陈舒瑶从又上了炕,把自己的被子拖到距离谢秋白最远的地方,才钻进被窝。

    她也觉得有点凉,就算谢秋白不说,她也要上炕的,只是谢秋白说了,她就更加理所当然的指使道,“你快去加些柴。”

    “……”谢秋白抿唇,瞪着眼睛看着这个比资本家还要万恶的家伙,可又奈何不了她。

    “你是真的欠教训啊,我给你记着账,等孩子生出来,看我不让你三天下不了炕!”

    谢秋白那个气啊!

    “人要活在当下,”陈舒瑶把自己裹成个粽子,从被子里伸出手指,指指谢秋白难受的地方,“你可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快点快点。”

    谢秋白:“……”

    我是造了什么孽,遇到这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

    谢秋白还要脸,当然不可能表演真人秀,忍字头上一把刀,他去里间自己解决!

    等他从里间出来,就看到陈舒瑶一副若无其事走来走去的身影,谢秋白点她额头,“你……”

    却被谢秋白嫌弃的躲开,“脏,你快去洗手。”

    谢秋白冷哼一声,已经不想搭理这个善变的女人了!

    谢秋白往火上煮上粥,就出门跑去了,坚持了这么久,不能轻易放弃。

    他每天跑步前,会站在院子里打一套军体拳热身,隔壁的戴明哲见了,也跟着他学,现在两天天天在各自家里的院子里连一套拳后,就一起出去跑步。

    “你今天起晚了啊。”

    谢秋白刚出门,深吸了一口气,满腔尽是冷冽的空气,就听到隔壁戴明哲的话。

    本来是日常的一句客套话,谢秋白却有些耳根发红,毕竟刚刚做过羞耻的事。

    他轻咳了一声,“天冷了后,天天都不想起床。”

    “可不是,不过等你以后孩子大了,就知道了,想睡都睡不成,她揪头发,挖鼻孔,也要把你赶起床。”

    戴明哲一脸沧桑的感叹,他旁边的红梅穿的厚墩墩的,像个小企鹅,蹲在地上在玩雪。

    她旁边已经放了许多小雪团子,吭哧吭哧又捏好一个后,她就抱着雪团,跑到两家中间的篱笆边,朝谢秋白就砸了过来,一边砸还哈哈哈的直乐。

    “叔叔,我又砸中了,哈哈哈……你别躲啊!”

    谢秋白收回昨天的话,这哪里乖了依旧是在那么熊。

    他觉得要教一教熊孩子做人,随手捏了雪团,就回砸了过去。

    谢秋白只往她穿着厚厚棉衣的地方砸,小家伙笑的嘎嘎叫,对身后的戴明哲叫,“爸爸,爸爸,敌人炮火猛烈,你快来支援,弹药不足了。”

    戴明哲好气又好笑,没想到谢秋白还这么有童心,和自家三岁的女儿打起了雪仗,平时看他严肃的模样,都让他忘了,谢秋白也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小伙子。

    也不忍看着自己孩子落了下风,跑过来为女儿当人形盾牌,“我给你挡着炮火,你在后边像敌人发射炮弹。”

    “哎呦,你们以多欺少啊!”

    有戴明哲高大的身影挡着,小红梅在后边高兴的哈哈笑,一边扔雪团,一边得意,“就要以多欺少,哈哈哈……好玩!”

    陈舒瑶和金美娟听到院里的欢笑声,从屋里出来,金美娟笑道,“我还没有加入战圈呢,秋白,你是输定了啊。你家这军、事力量太薄弱了,让舒瑶多生几个吧,哈哈……”

    “你们这样可胜之不武。”

    陈舒瑶加入不了战圈,就在一旁和金美娟打嘴仗,伴着红梅快活的欢笑声,别提多热闹了。

    金美娟眼多尖啊,一下就发现今天陈舒瑶眉眼滋润,跟浸了蜜水一样,整个人容光焕发的,打趣道,“你这是吸了精气吧?”

    惹得陈舒瑶恼羞成怒,差点跑到金美娟家追着她打。

    笑闹过后,谢秋白依旧和戴明哲去跑步,只是,这次后边跟着个小红梅,她穿的厚,跑几步就跑不动了,伸着手要抱抱。

    跑了几圈后,谢秋白回家把院子里的积雪扫掉,日夜不停地下了一天两夜的雪,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不扫掉的话,直接踩在上边,踩来踩去容易滑倒。

    早饭依旧是生滚鱼片粥,早餐宜吃的清淡一些。

    昨天炸出来的鱼块虽然很多,可谢秋白的那饭量,要是让他可着胃口造,用不了多久就要吃完。

    冬天温度低,过了油的东西,能放的时间久一点,鱼块可以慢慢吃。

    谢秋白也懒得炒菜,就窝窝头配着小咸菜对付一口,干了两大碗生滚鱼片粥。

    陈舒瑶早餐是雷打不动的牛、羊奶和鸡蛋,只是这jsg两天没见到王春来的人,也就没有牛奶或是羊奶,她今天只喝了生滚鱼片粥、鸡蛋,还有鱼块、凉拌生菜。

    两人坐在炕桌上吃饭,伙食水平对比差距十分明显。

    她夹一筷子酸辣口的腌白菜,“还是这个好吃。”

    “你少吃这个,这个不健康。”谢秋白把碗端走,又把凉拌生菜往她面前推推,“吃些新鲜蔬菜,纯天然无农药的,多好,还能补充维生素。”

    陈舒瑶鼓鼓腮帮子,不乐意道,“可是我想吃那个。”

    “那也不行,要不你给你拿薯条,沾番茄酱吃?”谢秋白问。

    薯条是昨天谢秋白炸的,配着自家秘制的番茄酱,味道好吃极了。

    这年代想买这口吃的,那是不可能了,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是需要自己动手琢磨着去做。

    自从穿越后,曾经几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谢秋白,都快成五星级大厨了。

    “行吧。”陈舒瑶点头,看谢秋白去外间了,就出手如电的夹了一大筷子的酸辣白菜,塞进嘴里。

    她吃的急,又生怕被谢秋白发现,是以听到掀帘子的声音,一激动,就被辣的剧烈呛咳了起来。

    谢秋白把盘子放下,看她咳的脸都红了,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十分无语,“你这是不是自作自受?”

    陈舒瑶自己理亏,可她都这样了,谢秋白竟然在一边说风凉话,气的眼睛都瞪圆了。

    谢秋白急忙道歉,“我错了我错了,你都是对的,老佛爷,您快请用膳吧,一会儿饭可就凉了。”

    看陈舒瑶哼哼着老实吃饭,谢秋白暗自摇头,这气性是越来越大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怀孕导致的,还是本性就是这样。

    “你昨天晚上说找人来做家务?也没有很多活,现在孩子已经满三个月了,家务你不用管,我自己做就可以,是你大惊小怪,非不让我碰的。

    完全没必要一月花十块钱,还要掏来回路费,那要多少钱了啊。而且你不是写信给我爸妈,想让我妈来吗?”

    陈舒瑶可不知道谢秋白内心对她的嘀咕,想起昨天晚上说过的话。

    她觉得谢秋白说的花钱雇人,太夸张了,他们俩一人做点,根本没有多少活,完全没有必要。

    “我写信那就是说说而已,而且,你可别误会,你妈就算来了,也是来陪着你说说话,逗逗孩子就行,可不是来干这个的。

    我早就打听看谁合适了,这个家务必须请人来帮忙。”

    这个事,谢秋白早有打算,在认识钱有才几人,了解了他们家庭的情况后,他就在看他们的人品到底如何,他们家人想来也都差不多。

    以前世谢秋白受到的教育来说,会做饭是一项应该会的技能,能掌握固然好,可要是不会也没什么大不了。但,绝对不是每天必须要做的事情。

    如果说穿越后,最让谢秋白接受不了的,洗衣做饭绝对占据前排。

    可现在平时他不做,那这些本应属于他自己的事,必然就会落到陈舒瑶头上,那就太不合适了,成年人最基本的照顾自己的能力,他还是有的。

    当然,有机会的话,他还是很愿意把这些事外包出去的,吃的差一点他可以忍耐,天天洗衣做饭他真的是要受不了。

    而谢秋白没和陈舒瑶说的是,他说那话也不是为了让她妈来,就是知道她不可能会撇下一大家子过来,才找个理由堵住他们的嘴而已。

    他要真心想让陈舒瑶的妈妈来,怎么也不会给了她姑姑家带了一百块钱,却没有给她父母一点表示,虽然这是陈舒瑶坚持的结果。

    但求人办事的态度都没有,关系特别亲密没有一点问题,关系一般的话,那不是活生生的打人的脸嘛。

    但陈舒瑶家里的事,他说的她不听,他就也不好插手太多了。

    好在那封信是他的笔迹,这次肯定是要把未曾谋面的岳父母得罪惨了,应该不会怪陈舒瑶什么。

    但这些深层的原因就没法宣之于口,和陈舒瑶讲明白了,那毕竟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他只是外人罢了,根本没有可比性。

    她和父母别着劲,渴望被关爱,是还对父母抱有希望,这是子女对父母天生的情感需求。

    他要是直接揭破事实,说你爹妈不看重你,你说了也不会来,不给他们钱,还提要求,他们只会更生气,那他就是傻了。

    有些话能说,有些话是没必要都说出来了。

    从古至今,夫妻离婚的事都不少,又有几个真的和家里断绝关系不来往的?

    亲疏有别的道理,谢秋白还是懂的。

    吃过早饭,谢秋白本是要去维修站的,有辆拖拉机出的故障,戴明哲和杨树林还没遇到过,还是需要他去看看。

    只是,他还没走出多远,喇叭上就通知,畜牧队外出放牧失了联络,可能是在风雪中迷了路,要召集人去找他们。

    谢秋白这才知道,难怪这两天都没见王春来的人,原来是失踪了。

    他们私底下见面的时候,都是背着人的。

    王春来人真的不错,他不过是教人唱首歌而已,这些天每天都给他一大军用水壶的牛奶或是羊奶。

    这不但惠及了他们家,还给红梅多添了一样营养品,听了通知后,谢秋白和戴明哲二话不说就又转头回家,和家里人打了个招呼后,跑去了集合的地方。

    早上雪停了一会儿,现在又飘起了雪粒子,众人朝畜牧队平时去的方向进发。

    雪逐渐大了起来,谢秋白头戴皮帽子,脖子围着红艳艳的围脖,这是出门前,陈舒瑶非让他带的,说是颜色显眼,容易被人看到。

    谢秋白不想带,他穿着绿色的军大衣,围个红色围脖,红配绿这搭配也太土了吧。

    再说了,他们这是集体活动,分散也会有两到三个人互相照应的,根本不会落单。

    可固执起来的陈舒瑶,根本不听他讲道理,抱着肚子就红了眼睛,说:“你要是有个万一,我和孩子要怎么过啊!”

    现在谢秋白已经不相信陈舒瑶的眼泪了,这家伙为了忽悠他,谎话张嘴就来,根本没有可信度。

    况且,他只是去找人,能有什么事。

    可时间紧急,两人到底不能就一个围脖掰扯半天,谢秋白只好围着这条鲜艳的围脖出门了。

    但凡遇到的人,看到他的围脖,就要调侃两句,“小两口感情挺好啊。”

    搞得谢秋白尴尬不已。

    走到了畜牧队放牧的大概范围后,众人就分组散了开来。

    谢秋白和戴明哲、张建国分到了一组,他们约定了回来的时间,就散开开始寻找。

    风声呼啸,地上的积雪已经快到膝盖那么厚了,谢秋白把手挡在嘴前,免得喝一肚子冷风,走一路喊了一路。

    忽然隐约从风中捕捉到虚弱的声音,谢秋白立刻就循声找过去,只是雪厚地滑,地上的雪遮掩了地貌,他一不小心就滑倒了,他努力想保持平衡站稳,让他始料未及,又猝不及防的是,他一下划到一个被雪掩盖的坑里。

    “嘶~”

    谢秋白的牙差点咬碎,太太太太疼了。

    第47章

    “你…你没事吧?”

    这时候旁边传来极低的声音, 谢秋白听出是王春来的声音。

    谢秋白这才开始打量他们所处的环境,这里不知道是谁挖出来的坑洞,坑底栽了些尖锐的木桩, 用来坑杀猎物的。

    本来这种陷阱附近, 是会做标记的,可倒霉就倒霉在,王春来几人从这过时,风雪太大,遮住了所有痕迹。

    坑底有四个人, 都是脸色发青, 嘴唇冻得青紫,好在还都活着。

    “你没事吧?”四人看到谢秋白, 都是精神一震,知道救援的人来了, 他们有救了。

    “带酒来了吗?强子冻的快不行了。”

    “没大事, 这时候不适合喝酒, ”谢秋白从怀里掏出犹带着体温的军用水壶,“这里边是浓浓的蜂蜜水, 你们都先喝点, 暖暖身子。”

    然后, 谢秋白痛苦的喘息着,靠着瑟瑟发抖的四人坐下来,他可真是太倒霉了!

    现在他的右腿大腿上插了一根细木棍,血流如注,脚腕处也疼的麻木, 也不知道是崴了,还是断了。

    刚才掉进坑里是屁股着地的, 现在零下十几度,地面早就冻的梆硬,这着陆的一下,真的是快把他屁股摔成了八瓣了。

    他不过是好心参与一场救jsg援,竟然就这么倒霉的受伤了,真是好人难做啊。

    谢秋白何曾遭过这样的罪,疼的他都快要升天了。

    偏偏在场的几个人,他们一个个比他凄惨多了,在失温的边缘徘徊的样子,每个人身上还都血迹斑斑的。

    谢秋白吸着气,硬挺着没让眼泪掉出来,这么冷的野外,体表的水会迅速带走皮肤的温度,很不安全。

    剧痛的右腿刺激着他的大脑,让他勉强找回理智,哆嗦着从大衣兜里掏出一把小刀。

    在行动尚比较自由的王春来要帮他拔掉大腿上的木棍时,制止道,“不能拔,我把它截断,等回去再拔,现在拔掉会留更多的血。”

    谢秋白看王春来喝过水后,好像好了一点,就对他说了一些失温的正确处理方法,不要去试图搓热手脚,要对核心区域加温,例如脖子、腋窝、腹股沟等部位。

    谢秋白把自己的伤口做了止血处理后,才来得及从衣服里翻找口哨,他出发前发的,唯一可以用来互相联络的东西,好在刚才滑倒时没有掉了。

    张建国和戴明哲距离的也不太远,听到哨声后,就迅速赶了过来,很快附近的人也都跑了过来,几人都被救了上来,谢秋白和四人一起被送到了市里医院救治。

    好在他的脚踝是崴了,不是的断了,大腿上的木棍被拔出来后,处理一下,在医院住两天观察一下,不会发炎,回家去养养也就好了。

    闻讯赶来的陈舒瑶看着谢秋白肿的老高的脚踝,还有被纱布缠着的大腿,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来时听不少人说,谢秋白的腿可能断了,骨折养不好可能走路都受影响,还好只是崴了,过些天就好了。

    谢秋白生无可恋的躺在病床上,王春来四人伤的不重,主要是失温,在及时得到了正确的救治后,目前情况也还好,严重到行动都受影响的,反倒是他这个救援人员。

    他这次是真的倒霉,坑底的尖刺已经被拔掉了,他却在滑到坑底的时候,不知道哪来的木棍扎到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伤都集中在一条腿上,去厕所他还能自己蹦着去解决。

    看陈舒瑶哭了,病房里又只有他们俩,他伸手,“你过来。”

    陈舒瑶过去握住他的手后,苦中作乐的勉强笑道,“这下好了,现在和钱有才说,让他妈从老家过来帮忙,理由都是现成的,也不用怕被人说嘴。”

    “你也别难受了,我这伤就是看着吓人,大腿这个没有扎到大动脉,就是个流点血,脚踝更不用担心,擦些化血祛瘀的红花油,过些天消肿就好了。”

    “处理伤口时,没给你打麻醉吗?”

    陈舒瑶看他一直皱着眉头,知道他肯定不好受,也不好让伤患反过来劝她,就擦擦眼泪,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谢秋白点头,打是打了,可那么大的血窟窿,他亲眼看着医生拔出木棍,因为伤口深,怕会有异物残留,掰开伤口清洗尤其血腥。

    那血淋淋的场面,他真的是有些吓住了,医生真的是太凶残了,全程都是面不改色,下手那叫一个快准狠啊。

    拔出木棍时,血花四溅,血沫子都溅到脸上了,愣是面不改色。

    “要不要抱抱?”

    陈舒瑶察觉谢秋白情绪不高,就压低声音,悄悄说道。

    谢秋白没有说话,直接伸手,他可太不需要温暖的抱抱,来安慰他脆弱的小心灵了。

    在住院期间,陈舒瑶一直在陪床,趁着在医院,谢秋白拄着拐陪她去做了检查。

    他脸上也有擦伤,穿着病号服去妇产科,一瘸一拐的也是够显眼的了。

    依旧是上次的那个医生,一眼就认出他们俩,毕竟这两人的容貌实在是太优越了,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市中心医院的科室并不多,这位医生也听说了新送来的被冻伤的的人,听说当时救治时,是因为及时正确的处理,才让这次那几人,没有同往年同样情况的人一样,因为错误的方法,伤的那么严重的。

    本就对谢秋白这个小伙子,印象不错的医生,对他的好感更多了几分。

    同样是检查,对陈舒瑶的也更多了几分耐心。

    谢秋白本以为一会儿就好,没想到好一会儿了,还没有结束,他就想坐到凳子上去等,只是他还没坐稳,就听到帘子内的一声“咦”了一声,医生说,“真的是双胞胎呢。”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头凳子摔倒,人和拐杖先后落地的声响。

    帘子内的医生和陈舒瑶笑道,“看孩子爸爸高兴的。”

    陈舒瑶担心他撕裂伤口,也顾不上和医生说话,急忙道,“你没事吧,等下我出去扶你站起来。”

    “我没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谢秋白拄起拐杖,在医生要过来帮忙之前,撑着站了起来。

    他现在不但腿疼心也疼,这日子简直是日了狗了,一个娃的爹他都没做好心理准备,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当,现在又让他当俩娃的爹。

    这是什么神展开啊这。

    即将有俩娃要养的谢秋白,也不敢在医院久住了,回到团场,负伤就开始安排人去赶紧去隔壁市,洽谈购买白糖事宜。

    还头脑风暴画了些轻便的工具,让送去机械厂,帮忙加工,力求不放过一分一秒,要尽快把厂子搞起来。

    在即将养两娃的压力下,他还迅速敲定了营销方针,十分有品牌意识的谢秋白,窝在家里养伤期间,愣是把广告词和品牌名字,甚至是用谁去录广告都想好了。

    效率之迅速,惊呆了所有人。

    他去和领导汇报了工作进度和计划,敲定未生产先打广告的策略后,就找上了金美娟,告诉她打算让小红梅去省台录广告词,询问她的意见。

    “她能行吗?”

    金美娟被最近谢秋白的操作,看的一愣一愣的,身体好好地时候,也没见他这么雷厉风行过。

    但她是万万没想到,谢秋白找上她,是说她家红梅录广告的事。

    新办的厂子打算打广告的消息,她都是刚刚才听说,现在这样的好事,竟然落到了他们家头上。

    这广告只要播出去,全国人民都能听到她家红梅的声音了啊,这是多大的喜事!

    “没问题,就是需要小女孩的声音,你只要同意的话,就能直接定了。”

    谢秋白也不墨迹,说的十分干脆。

    他们卖的是果酱,用小孩子的声音录广告最合适了,有孩子的家长听了,有条件的话,都会想给自己娃买一瓶尝尝的。

    指望大人自己买来吃,还不如直接把目标客户群定成孩子,来的效果好。

    在住院的时候,百货大楼的武主任,也不知道怎么知道了他住院的消息,还提着礼物去看望他了。

    就是武主任说他家孩子喜欢吃,这才让谢秋白打起了这个主意。

    为了孩子,父母总是更是更愿意多花钱的。

    厂子所有的手续已经办好,最近不少人都借着来给他探病的幌子,提着礼物来上门,实际上打的都是想通过他进厂的打算。

    大家已经看出来,名义上的厂长秦忠义,性子温吞中庸,处事原则就是啥都按原则,按规定来,根本不是真正主事的。

    要说真正能决定厂子里的重要事宜的,还是那个曾经人嫌狗都厌的谢秋白。

    曾经看不上谢秋白的人们,一个个都开始给他唱起了赞歌,把他夸得那叫一个天上有地上无,完全忘了以前对他的轻蔑嫌弃。

    谢秋白对提着礼物笑脸上门的人,回答是统一的,“礼物您拿回去,我就是个跑腿的,根本不是管事的。”

    秦忠义也配合,两人互踢皮球,都不应承那些想送礼走后门的家伙。

    笑话,厂子要是办的红火了,最先受益的就是他们,谁稀罕他们那半斤饼干,甚至是十块八块钱啊。

    被拒绝的人就算猜到谢秋白故意不帮忙,也没有任何办法。

    想说他坏话,也没了市场。

    有想进厂进不了的人,就有符合资格进厂的人,他们想说谢秋白的不好,就有人立刻怼回去,“有本事,你也想点子开办个厂子啊,这你工作不就解决了嘛。”

    可是,事情说起来是容易,真想主意的时候,却是挠掉头皮上的jsg头发,也想不出个合适的来。

    团场里的粮食是国家的,也就只有瓜果是能够他们另外想办法创收的。

    可这个已经被谢秋白想到了,他不但做果酱,还打算把山楂做成山楂条,山楂罐头。

    甚至葡萄也被郑多海和罗玉成两人,在鼓捣着做什么冰酒。

    团场但凡能卖钱的东西,都已经被他们给捷足先占了。

    现在谢秋白在厂子里的管的比较杂,具体职务部门待定。

    可就算有些人对他再看不顺眼,也只能私底下咬牙印,面对他的时候,一个个都要尊敬的喊一声“谢主任”。

    被频繁上门的人搅合的,陈舒瑶在家也待不安生,不久就去上班了。

    现在两人都工作不着家,好在钱有才的母亲和妹妹收到信和钱后,很快就来了。

    钱有才在团场多年,人也精明能干,家人来了后,他就搬出来和家人同住。

    他母亲或者是妹妹白天去谢秋白家,去给他们洗衣做饭,倒是终于把谢秋白从家务中解救了出来。

    本来是来一个人就够了,可那么远的路途,一个人总归不方便。

    特别是谢秋白知道他们家即将有对双胞胎后,觉得还是多个人来,比较方便。

    对于谢秋白这种单掏路费就搭进去近一百块钱的举动,陈舒瑶是百般不愿意的,以前只是说说,她还想着一定要说服他,不要花钱请什么人了。

    自己苦点累点,用不了多久,孩子很快就长大了。

    可惜,从来对她体贴温柔,顺着她的谢秋白铁了心,根本不听她的。

    她手里拿着家里所有的钱,掌握着家里的经济大权,本想就是不掏钱,看谢秋白能怎么办。

    结果他去外边借了钱,在她为自己的胜利开心时,钱有才的母亲和妹妹,已经千里迢迢来了团场。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住下安置好后,直接上门开始了工作。

    为此,一直和睦的两人,开启了婚后第一次冷战,到现在还不说话呢。

    其实也不算是冷战,只能算是陈舒瑶单方面的冷战,谢秋白对她的日常照顾一如往昔,和她说话,她不搭理,他也好言好语的没有计较,还总是试图逗她开口,只是都失败了。

    “谢主任说红梅行,那我就没意见。”

    金美娟说完,想问录广告有没有钱拿,可谢秋白对他们家实在是没少照顾,她张不开这个嘴问,转而说道,“舒瑶还不和你说话呢?”

    谢秋白笑笑,没接话,而是道,“咱们两家这关系,你还长我和舒瑶几岁,喊我名字就好了,什么主任不主任的,你这是寒颤我呢。”

    顿了顿,谢秋白主动提起酬劳的事,“以前没有录广告的先例,也不知道该给红梅多少钱好,你要是想进厂话,就给你安排个名额,算是抵销费用了,等明哲回来了,你和他商量商量,看你们是想怎么选。”

    “诶,好!”金美娟眼睛一亮,真是瞌睡了有人递枕头。

    送谢秋白出门前,金美娟保证道,“你放心,回头我好好劝劝舒瑶,你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好。

    我生过孩子我知道,身边有个老人照顾着,月子也坐的舒心。我家那口子天天忙着上工挣钱,什么事都要我来干,我的腰疼,就是月子里落下的毛病。”

    谢秋白也是这么想的,看金美娟和自己想到一块了,忍不住道,“钱再重要,哪有人重要,我是和她说不通这个理了。”

    现在,谢秋白不得不承认,他和陈舒瑶是有很大的观念差距的,俗称“三观不合”。

    虽然他们家也不富裕,可好歹也有几百块钱的存款,一月支付十块钱出去,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就算算上路费的钱,那也不到穷的揭不开锅的地步,完全没必要事事亲力亲为。

    谢秋白理解她不舍得花钱,觉得没有必要的心理,可是任他好话说尽,承诺花出去的钱,他很快就又能挣回来的,陈舒瑶都愣是不同意,一点也不松口。

    谢秋白看她油盐不进,他腿伤未愈,总不能任她大着肚子,去干家务。

    洗衣做饭可不是轻省的活计,做饭就要一边注意着灶膛里的火的大小,还要注意着翻炒锅里的菜,一心二用才能行。

    洗衣服就得挑水回来,这么冷的天,就算烧些热水来用,可衣服还要一件件用手搓洗污渍才能干净,耗时又耗力。

    这些事谢秋白做了几个月,实在是忍受不了了。

    就算陈舒瑶愿意自己做,谢秋白却不愿意。

    他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来个先斩后奏。

    这下好了,她干脆给他来了个单方面冷战,彻底不搭理他了。

    谢秋白清楚的知道,这其实是两人从小的生活环境,以及价值观不同造成的。

    上辈子他家虽不是所谓的豪富之家,从小到大他手里也从来没有缺过钱花,在金钱上没有过窘境。

    就算是零用钱不够花,爸妈不给,也可以找他姐周济一下,实在不行,还能从爷爷奶奶或者是外公外婆等亲戚那去要,总之,没有他想要的什么东西,买不到手的时候。

    他花钱有节制懂得规划,却也实在是从没真正缺过钱。

    做家务这些事,他家一直都是请人来做的,连他和姐姐小时候,他妈也没有因生育,影响到事业。

    穿越后,谢秋白直接就从原主那继承了五百块钱的巨款,加上每月都有工资入账,依旧没有真正的没钱过。

    让他不习惯的是,现在他需要把钱都交到陈书瑶手里,花钱比跟他爸妈要还难为情,好在这时代物资匮乏,他也没啥感兴趣想买的东西。

    但他们俩日常因买不买香皂,或是去国营饭店吃饭太贵等等,这种买这个不买那个的小事上的争岐,也没有断过。

    一个觉得钱该花,一个觉得钱不该花。

    谢秋白是觉得什么都该花钱买,他们过得已经够艰苦朴素了,陈舒瑶是觉得许多东西根本没有必要,处处都不该花钱。

    平时大多时候两人要么你让步,要么我让一步,你来我往的,无形间促进了彼此的感情交流。

    争来争去,也算生活情趣,无伤大雅。

    现在要请人来家里帮忙这件事,是彻底点燃了两人价值观不同的雷。

    两个时代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嫌隙和代沟,能够和谐相处啊,谢秋白有思想准备。

    但是,他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抚陈舒瑶,这都一星期过去了,一点搭理他的迹象都没有。

    看时间到了下班时间,谢秋白就去卫生所去接陈舒瑶下班。

    家里,早一步回到家的陈舒瑶,被钱有才的母亲李毓秀拉住了手。

    “孩子,你对我做的活,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你可以尽管提出来的。”

    李毓秀只有四十多岁,脸上虽然难掩沧桑的痕迹,却是个十分有气质的中年女人。

    她女儿钱有乐长得随她,十分漂亮可爱。相对而言,钱有才的长相是一点也没有他母亲的影子,估计全随了他爹。

    李毓秀很感激谢秋白愿意提供路费,让她和女儿能来和儿子团聚,她提出不收他们每月的工资,也愿意过来帮忙,谢秋白没同意,还说一码归一码。

    李毓秀私底下和钱有才讲,让他存钱把路费钱给谢秋白。

    他们苦于钱不凑手,一家人没能团聚,早几年是钱有才的爹病着,月月需要花钱买药,他爹去世了,又要还借的欠债,没钱当路费。

    他们一家就剩他们三口人,却只能天各一方。

    现在有路费来了,她们也不打算再回去了,那就必须得把谢秋白的路费钱说清楚,该还人家的,要还给人家。

    只是,李毓秀发现谢秋白的媳妇,好像对她不大满意,除了第一天勉强打过招呼后,就没和她单独说过话。

    “没有,我没有什么要求,你做的饭很好吃。”

    陈舒瑶抽出了手,面皮发紧,她们两人的关系,实在是让她无所适从,不知该用和面目和态度去对待。

    “那你说说,你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我以后做饭的时候,多加注意。

    你现在还年轻,可不能掉以轻心,这女人怀了身子,一定要多加注意才行。

    不能长得太胖,要不然生完孩子,体重不好减。又不能jsg长得太瘦,这样孩子的营养可能不够。

    肚子里的孩子体重也要小心控制着,要是长得太大,等生的时候,你可是要遭罪的,”

    李毓秀笑容恬静温和,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随着她娓娓道来关于怀孕需要注意的事项,陈舒瑶也逐渐放松了心情,不再那么抗拒和她接触了。

    “还有这么多讲究吗?”陈舒瑶有些懵。

    她从小到大,遇事从来都是忍让为先,实在忍不下去了才会去告诉奶奶或姑姑,却又要担心姑父或者是表姐弟的看法。

    她一直都是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也鲜少有人会花时间,去关注她内心真正的诉求。

    谢秋白对她好,她知道,她却不知道他又能对她好多久,会不会发现她其实除了样貌还算拿得出手外,实际上是个很无趣的人。

    她没什么爱好,也没什么擅长的。

    不像她,他好像什么都懂,帮个人都能被安排去学习维修,既能上台唱歌,又能想出别人都没想到的点子,干出开办厂子,为团场创收的大事。

    谢秋白表现出来的优秀,让陈舒瑶生出了惶恐。

    随着相处日久,陈舒瑶清楚地意识到,谢秋白的眼中没有了婚前对她容貌的迷恋痴迷。

    他看她单纯就是在看她而已,眼睛里没有那种欲望。

    他们相处的时候,她试探他对她好的底线,她看得出他对家务的厌烦,却窃喜于他能为了她,去做不喜欢的事情。

    也欣喜于他连在床事上,为了照顾她的感受,愿意忍耐自己。

    可找人来家里帮忙,就意味他愿意为她做的事,少了一件,这是否意味着,他对她的容忍度又少了一分,对她又多了一分厌倦,或是厌烦呢?

    “那当然了,怀孕生孩子,可是关系是一辈子的大事,你想啊,人还有吃什么补什么的说法呢,孩子在母亲的肚子里,从一点点大,长到几斤重,不也需要补充需要的营养,才能长得健康嘛。

    孩子,你家秋白这也是为了你和孩子好,听说他是个孤儿,可能是怕家里没老人取经,他一个人照顾不好你,女人生孩子可是从鬼门关里走一遭的险事,再小心都是应该的。”

    李毓秀看陈舒瑶神情舒缓下来,一会儿就又心事重重的样子,就出言开导道。

    “是这样吗?”

    陈舒瑶眼睛一亮,他好像是这么说过,可她当时只觉得他是搪塞,她怕他给她花了钱,以后他埋怨她怪她。

    “对啊,之前秋白写信问过我懂一点药膳,这才打电报,让我从老家赶来的。”李毓秀肯定道。

    “谢谢你,毓秀姨,麻烦你这么老远的跑来。”陈舒瑶赧然道。

    第48章

    谢秋白回家的时候, 陈舒瑶在帮李毓秀做饭,一个炉灶上的砂锅里煮的西红柿炖牛腩,满室飘香。

    听到门帘掀动的声音, 李毓秀就笑道, “秋白回来了,好了,舒瑶你不用觉得孤单了,让秋白陪着你到炕上暖暖和和的聊天去。你们上班忙一天了,你还是双身子, 要多休息, 快去。”

    谢秋白和李毓秀打了个招呼,也没看向他看过来的陈舒瑶, 径自回卧室去了。

    卧室暖烘烘的,谢秋白把大衣脱了, 还没来得及挂到衣钩上, 跟在他后边进屋的陈舒瑶, 就殷勤的接过大衣,去给挂好了。

    这可是谢秋白从未有过的待遇, 他看出陈舒瑶这是要和好的意思了。

    可是, 他肚子里还拱了一肚子火, 没处撒呢。

    好嘛,这么些天他说什么话,她都全当是放屁,连耳朵都不带听进去的。

    才认识没几天的人,两句迷魂汤灌下去, 她就信的五迷三道的,乐颠颠给人打下手去了, 这会儿她又不心疼钱了。

    坏人都是他,好人都是她。

    哼,谁还不是小公举了。

    曾经他也是爸妈、爷奶、姥姥姥爷、姑姨叔舅,所有亲戚捧在手心长大的,他体谅她,迁就她,一直对她可谓是无微不至。

    可以说,他就没对人这样照顾过,她竟然给他搞冷暴力,哼!

    谢秋白决定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陈舒瑶也体会体会,被冷暴力对待,是个什么滋味。

    李毓秀做好饭,看这夫妻俩互换了脸,一个乐呵呵的笑靥如花,一个脸冷的跟塞北的雪似的。

    “碗你们放着,我明天早上来洗。”

    她匆匆打过招呼,就擦擦手开门走了。

    人家小夫妻斗法,她还是躲得远远地去吧。

    她在老家一年下地挣公分,年底到手也挣不到钱,李毓秀很满意这个工作,一天做做饭、洗洗衣服,一月就有十块钱,比她下地干体力活,轻松多了,收入还高。

    她可不想让他们小夫妻之间的战火,波及到自己身上,万一不让她干了,他们一家三口都靠有才挣钱,那啥时候儿子才能存下钱,娶上媳妇成家啊。

    这团场里头的女同志大多都是知青,大城市来的,有见识又有文化,就她家钱有才的长相,要是再没钱,谁会看得上他啊。

    李毓秀走了后,陈舒瑶几次出言,想要打破沉默的气氛。

    可谢秋白那脸一板,浑身冒冷气的样子,她感觉周身温度都低了几分。

    陈舒瑶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尝试无果后,就一脸讪讪的低头扒饭。

    不得不说,毓秀姨的厨艺实在是太高超了,这道西红柿炖牛腩,炖的软烂鲜香,好吃的简直停不下来。

    难怪毓秀姨第一天来,谢秋白就把买来一直没动的牛肉,从院子里他自制的大冰箱里拿了出来,私底下告诉她,说这是他最喜欢的一道菜,让她尝尝看喜欢不喜欢。

    当时,团场因为畜牧队出意外,冻死了不少羊,被救的四人,为了表达感谢,他们合力买了整只羊,送给了谢秋白。

    谢秋白说,冬天是最适合吃羊肉的季节,有此机会,他当然也没少买。

    又从赵前进那得知,附近有村子有牛肉,谢秋白又买了几十斤。

    一下子,他们家的牛羊肉就有一百多斤了!一百多斤的肉啊!

    他们家就他们两个人,他们是有多能吃,才能在鱼肉都已经没有吃完的情况下,再买那么多肉啊。

    陈舒瑶就很生气,觉得谢秋白太爱乱花钱了,这样过日子不行。

    她说他,他也不听,还说,“这点肉,很快就能吃完的。”

    然后,真的是很快,谢秋白接连邀请好几拨人来家里,终于用上了他那个心心念念的烤肉架子。

    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对着羊肉一顿造,一头羊的肉啊,多少人一年到头也吃的到这么多的肉。

    真的是如他说的,很快就被吃完了。

    剩下的他买的牛羊肉,他就在房檐下,用厚厚的冰做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冰盒子,外边用一堆雪围着,稳稳当当的成了一个天然的大冰箱,储存了起来。

    说实话,陈舒瑶从小到大,都没吃过牛肉,也没听过谢秋白爱吃的这道菜。

    她家吃饱饭都是问题了,能买顿猪肉吃,都是过年的时候了,根本不会掏更高的价格,去买市面上几乎不见卖的牛肉,羊肉也不会,羊肉也贵。

    她姑姑家虽然条件好一些,也不会这么买,可就算有什么好东西,也几乎轮不到她这个借宿在别人家的小孩。

    陈舒瑶就没见过这么过日子的人!

    她切实感受到了两人生活环境上的差距,带来的遇事后不同的态度。

    他总是豁达又不在乎,仿佛什么事都没什么大不了,骨子里有种把所有人不放在眼里的傲气。

    虽然他平时待人接物,都很亲切温和,可他们俩相处的时间更久一些,陈舒瑶能感受的到。

    这些天,她不和谢秋白说话,心里却常常琢磨他,琢磨他的一言一行,琢磨他和别人的不同,越琢磨越觉得看不懂他。

    从婚前的轻浮,和浮于表面的傲慢,到婚后他让她意外的纯澈真挚,再到现在的呼朋唤友、众人追捧威信日重,他一直都在变化着。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短短时间内,怎么能有这么多变化。

    这个人天天在自己身边,陈舒瑶却又觉得遥远,甚至会生出陌生感来。

    人又不是孙悟空,真的有七十二般变化。

    她周围的所有人,虽然也是会变,可那都是随着时间推移,一点一点的,有据可依的变化。

    根本没有人像他似的,跟哪吒踩着风火轮一样,风驰电掣的改变。

    谢秋白可jsg不知道陈舒瑶把自己翻来覆去的琢磨,看她不过起了几次话头,没有得到回应就干脆的放弃了,一点诚意都没有!

    要知道他可是数十天如一日的,热脸贴着她的冷屁股。

    接送她上下班,自顾自的和她没话找话,哄她开心。

    到他摆冷脸了,好嘛,她就这样敷衍两下了事!

    谢秋白心里那个气啊,不吃饭都觉得已经气饱了!

    吃过饭,陈舒瑶洗漱过后,被子一卷,连脚都不洗,自顾去睡了。

    谢秋白把碗筷端出去,看着被窝里只露出一缕头发,睡的跟个蚕蛹似的陈舒瑶,更加生气了。

    他累的不行,不想洗脚的时候,她就嫌弃他嫌弃的不得了,还嚷嚷着,“不洗脚不许上炕。”

    再看看说出这句话的那个人现在,哎呦,躺在被窝里,睡得那叫一个自在。

    而且,睡眠质量老好了,这才躺下多久,小呼噜都打上了。

    谢秋白对着睡熟的陈舒瑶磨了磨牙,气的毫无睡意的他,干脆挑亮油灯,开始看他淘换来的那些书。

    什么都会被辜负,只有知识是不会辜负他的。

    他要努力,他要奋进,他要超过所有人!

    挑灯夜读努力奋斗的谢秋白,还思如泉涌的写了一篇小故事,中心思想大约就类似于农夫与蛇。

    这个世界的历史与他上辈子相同,可能这是小说衍生出的世界,这个国家这个时代的领导人等等著名人物和他前世并不相同。

    谢秋白抓住这个不同,深入的了解了这个世界后,闲暇的时候,会给杂志或者是报纸投稿。

    投出去的稿件,有被录用的,也有石沉大海的,目前只收到了一笔十块钱的稿费,但钱不在多,他讲究的就是一个多方来财。

    多一点是一点,积少成多嘛。

    这个事情陈舒瑶还不知道,所以,这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小金库。

    陈舒瑶管的实在是太严了,自从出了他借钱的事后,那天请郑多海他们几个来吃饭的时候,陈舒瑶当面就告诉郑多海,“以后不要乱借给谢秋白钱,要不然,以后别来我家了。”

    艾玛,当时大家看他的那个憋笑又同情,甚至看好戏的眼神,谢秋白至今没有难以忘掉。

    现在全团场都传遍了这件事,未婚男同志笑话他怕老婆,女同志和已婚男同志莫名看他的眼神十分慈祥。

    虽然是有利有弊吧,但谢秋白就是认为,他的一世英名就此折戟。

    所以啊,谢秋白觉得,他还是需要鼓捣出来一个小金库的。

    为小金库笔耕不辍的谢秋白,熬了个大夜。

    第二天醒来,精神难免不济,脑子不甚清醒的他,在看到陈舒瑶也要起时,习惯性的打招呼,“起这么早啊。”

    换来白眼一双,他皱眉嘀咕,“你这人起床气可真大……”

    只是话说出口,头脑混沌的他才想到,他是在和陈舒瑶冷战呢!

    昨夜他想的是要教训教训她,也不搭理她,让她尝尝被冷落的滋味的。

    失策了啊失策,他怎么就先开口说话了呢!

    熬夜果然容易让人变傻,看来他以后也不能为了小金库,太过拼命了,一不小心就误了正事。

    谢秋白听说,夫妻俩第一次吵架的解决方法,是奠定两人以后相处模式的,第一次吵架如果输了,以后每次都要输。

    他可是从小到大都是尖子生的学霸,怎么能够轻易认输,必须要拿出上学时永争第一的精神来。

    他谢秋白的字典里,没有认输,也绝不服输。

    谢秋白下巴一抬,瞬间支棱起来,端的是高贵冷艳威严不可侵犯。

    可惜他昨夜心烦意乱,睡觉睡得那叫一个碾转难眠,没有使用过冷战这个战术,他很是有些不知道怎么拿捏尺度,熄了灯后,琢磨了好久。

    想多了的结果就是,今早他的头发乱的如同鸡窝,睡眠不足的他眼布血丝,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眼角还挂着眼屎,配上他那酷哥表情,就十分有喜感。

    “扑哧——”

    陈舒瑶见了,实在是没忍住,哈哈哈的爆笑了起来。

    笑声之猖狂,惊飞了她家房檐上的一群鸟雀。

    连隔壁已经起了的戴明哲,都和金美娟嘀咕,“这是遇上什么高兴事了,笑的这么开心。”

    “哼,有个处处让着自己的男人,搁我我天天早上也要笑醒。”

    金美娟扔了一个白眼过去,戴明哲只觉得这女人脾气发的不讲道理,嘴上却道,“你说我哪里还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我改还不行吗?”

    有个太优秀还对媳妇好的邻居,就是这点不好,时时早被拉出来批判。

    屋里的谢秋白看陈舒瑶笑的都快岔了气,也很想说,“我哪里好笑,我改了还不行嘛!”

    虽然事情的预期和谢秋白想的很不一样,但谢秋白不服输的精神,却让他不会轻易原谅这个挑起冷战的女人。

    在陈舒瑶终于笑停了后,他斜睨了她一眼,阴阳怪气道,“笑笑笑,还好意思笑!”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笑的?”

    “你……”

    谢秋白话没说完,陈舒瑶就倾身凑了过来,不知道是因为怀孕,还是养的太好了,她现在皮肤白里透亮,因为刚才的大笑,脸颊也泛着薄红。

    最重要的是,她衣服也没有穿穿好!

    可能是因为怀的是双胞胎,她肚子大了很多,穿她的衣服就会遮不住肚子,新衣服又没晒干,现在她穿的是谢秋白旧的海魂衫。

    衣领扯的偏大,从谢秋白的角度,随便一低头,就一览无余。

    大清早就给他来这样的冲击,自然是气血翻涌,想说什么话也忘记了。

    谢秋白撇来视线,没好气道,“你走开!”

    “这是我家,这是我的炕,我凭什么要走?”

    陈舒瑶自认她是整不明白谢秋白这个人了,但他的身体,她还算了解,看他躲躲闪闪的目光,莫名就很开心。

    “你!”

    谢秋白就属于软件高精尖,硬件稀碎跟不上趟儿那种。

    他一心想的是,不蒸馒头争口气,身体却早一步叛变背弃了他。

    两军交战,首先就输了气势,这仗还打什么打。

    谢秋白那个气啊,他真是要烦死这狗屁身体了,跟泰迪成了精一样,就会关键时候掉链子,拖他的后腿。

    两人婚后的第一次吵架,以谢秋白惜败而告终。

    但不服输的谢秋白绝不轻易屈服,从这一天起,谢氏家规正式诞生。

    家规第一条,家庭成员不得以任何原因为理由,发起冷战。

    “你这家规就一条,是不是太寒酸了?”陈舒瑶歪在他怀里,懒懒的问。

    谢秋白从鼻子里发出个鼻音,甩了甩只写了标题和第一条家规的的纸,“这就叫贵精不贵多。”

    “你这家规,是特意针对我的吧?”

    陈舒瑶又不傻,这事实摆在眼前,都这么清楚明白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说呢?自己干过什么事,这些天是什么德性,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谢秋白没好气。

    “没有!”陈舒瑶诚实摇头。

    “你说话就说话,别动来动去的。”

    谢秋白喉结滚动,内心沧桑点烟,这结果并不是他想的!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说的就是他了。

    “谢秋白!你凶我,我就要动,就要动。”

    谢秋白把叛逆的某人压在身下,说的话简直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陈舒瑶,你不要得寸进尺!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样!”

    他又不能对一个孕妇怎么样,谢秋白难受、又委屈,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陈舒瑶看谢秋白眼睛发红,一副极力忍耐,十分痛苦的样子,也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过分,“那我再帮帮你?”

    “不用!”

    谢秋白掀开被子,十分有骨气的穿衣服下炕,又有什么大不了,他又不是第一天当男人了,这都是小场面,他可以的!

    看他真的就这么起床了,陈舒瑶眉眼带笑,真诚发问,“真的不用吗?”

    “你…你给我等着,我都给你记着!一笔笔攒着!以后再给你算账!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谢秋白放完狠话,开门走到院里,还能听到卧室里陈舒瑶得意地笑声。

    谢秋白那个上火啊,他咬牙咬的牙疼。

    早已经等在院里的李毓秀,也是年轻过的,看两人闹到现在才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劝谢秋白,“现在舒瑶怀着孕呢,你要体谅她的辛苦,你多让让她。”

    谢秋白胡乱应了一声,心里却想,女人当然帮助女人了,他现在这样是没人疼没人爱了呗。

    谢秋白是真的开始了牙疼,止疼的药吃了就好,药一停就又顽固的疼了起来。

    陈舒瑶还给他下了病因,“这都是你吃烧烤吃的,那个最上火了。”

    谢秋白才不承认,jsg哼声道,“你乖一点吧,这还不都是你气我气的!”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谢秋白牙疼疼的吃饭都不香了。

    饭量开始了断崖式的下跌,从能干三碗饭,锐减到了一碗,还没有陈舒瑶吃的多。

    西医是已经不能给谢秋白提供救治了,他就找上了张建国这个中医,可惜他乌拉乌拉说了一堆听不懂的词后,只是让谢秋白喝板蓝根野菊花等祛火中药材。

    谢秋白算是看出来了,这也是个庸医,没有学到什么真本事在身上。

    连个小小的牙疼都治不了,不是庸医是什么。

    记得张建国说过他爸在春风农场,那肯定是个有真才实学的老中医了,谢秋白打上了他的主意。

    厂里生产出的果酱,谢秋白先通过武主任,在附近几个市的供销社摆上了货架,销量还不错。

    果酱可以抹在窝窝头上,里边用的有白砂糖,甚至还可以冲水喝,也甜丝丝的,很受人喜爱。

    而在谢秋白去省城电台,录了广告后,外地的订货电话还没有来,本省内却是掀起了购物潮。

    现在每家每户的孩子都多,买罐罐头,一人吃两口,也就吃完了。

    但果酱不一样啊,挖一小勺,冲水喝,就能喝好几天了。

    同样的价格,人们在选择罐头还是果酱时,也都更愿意选择果酱。

    是以,现在他们厂里生产的产品,十分受欢迎。

    他们团场自己种的树上结的苹果、梨,已经不够用了,急需往外采购原材料了。

    想到就做,现在厂里的事都归谢秋白管,果酱销量的猛然暴增,还没有让上边的领导反应过来。

    谢秋白手里的权力,还没有来得及被分走。

    他带上钱有才、郑多海还有张建国,就出发去了春风农场。

    表明了身份目的后,谢秋白和负责接待的人,客套了一番,分宾主落座后,谢秋白道,“听说贵场种的苹果,品种优良,又大又甜,十分好吃。”

    负责接待的是农场的二把手,他听到对方一行人是最近那个果酱买的红火的红星厂的,就猜是有好事临门。

    听谢秋白说了个话头,这位人精就领会到他们果然是来采购他们这里的苹果的。

    水果这种东西,也就是平时吃饱了,用来闲磕牙的东西,也没几个人会肚子都吃不饱的情况下,愿意花钱去买苹果吃。

    所以他们的苹果销量并不好,大买家上门,要的还是他们急于脱手的东西,又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

    是以,在双方都有意促进这场合作的情况下,订单很快就谈成了。

    谢秋白以极低的价格,购进了春风团场的苹果,还有梨。

    梨不易运输,他们农场种的不多,但好在他们两地距离不远,运回去就立刻开始使用的话,也不用担心梨子的腐坏问题。

    事情谈成后,谢秋白借尿遁的借口出去了,留下张建国三人。

    钱有才多聪明,又能说会道的一个人啊,几句话就拉进了关系后,为难的道,“不知道领导知道不知道治牙疼的办法,我们主任牙疼一直不好,什么办法都试了,止疼片吃了,祛火茶喝了,可就是不见好。”

    “这个……”二把手想到了张孝武,他是多年老中医了,各种疑难杂症到他手里,都能治愈,小小牙疼那还不是跟玩儿一样。

    只是,让人私底下这么做到底不好。

    但他们农场的苹果树好不容易开始挂果,要是一直卖不出去苹果,那么树就只能砍掉,种上粮食了,这就太可惜了。

    现在,如果能和红星果酱厂,达成友好的长期合作,那可就太好了。

    所以关系一定要打好,他踌躇了一下道,“我认识个老师傅,让他给看看,说不定能治好。”

    果然是行家出手才知有没有,不愧是多年老中医,张孝武给谢秋白把了脉后,开了个方子,他喝了两剂药就彻底好了。

    也没有以前那种天天燥的不行的感受了,整个人都神情气又爽,平和轻松了不少。

    谢秋白十分想把这种人才拉到自己团场,可惜,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们倒是和春风农场达成了长期合作,双方熟悉了后,谢秋白还请人家给陈舒瑶把了把脉,给她开了些孕期适宜的调理方子。

    喝了后,陈舒瑶气色好了很多,也没了一些孕期小症状。

    要不是谢秋白不放心,让陈舒瑶也去把了下脉,都不知道她还有事瞒着他。

    让他生气却又无可奈何,“你有不舒服不要忍着不说,一个人强忍着,孩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不能以后孩子问起来他哪来的,是妈妈十月怀胎生出来的,那爸爸呢?他啥事没干,全程他是观众?”

    陈舒瑶也很理直气壮,“你天天晚上睡的跟死猪一样,我哪喊的醒你,再说了,秀姨说抽筋是正常的,别人怀孕也都这样。”

    “……那我也不会睁只眼闭只眼睡啊,反正你抽筋了就喊我,我给你揉。”

    谢秋白是万万没想到,这比喻竟然有一天会用到了他身上,只能感叹一句,真是世事变化无常啊。

    他们俩也不知道是谁,沾床就睡着。

    不过算了,争那没有意思的事干啥,谢秋白现在已经佛了。

    他那争强好胜的心,已经在风萧萧兮的寒冷冬日里,一去不复回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一次吵架失败了后,影响到了之后的他的发挥。

    在和陈舒瑶他们两人斗法中,他是屡败屡战,屡败屡战。

    可是,赢了最后他还没开心几秒钟,就又要哄因为输了,要哭唧唧的某人。

    那可真是比输了还要累人!

    虽然知道陈舒瑶十有八九,不对,是一定又是装的,可也不好任由她哭下去。

    不是这样不好,是只要他敢这么干,就等着假哭变真哭,紧接着就是声泪俱下的批、斗大会。

    那是一定要把他哪天没有洗脚,都要扒出来说一说、批判一下的程度。

    同样的事情,到她身上了,就只能假装没有发生,连提都不能提,双标的简直没谁了。

    唉,死猪就死猪吧,一句话而已。

    “你是不是在肚子里说我坏话?”

    陈舒瑶仿佛成了谢秋白肚子里的蛔虫,比测谎仪还要精准,不让她去派出所当特聘人行测谎仪,都是国家的重大损失。

    看谢秋白不吭声,她气哼哼的就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怀疑。

    “怎么会呢,我在想我们家美丽的小可爱,是不是肚子饿了,我去给你拿牛肉干?”

    这些时日,在谢秋白屡败屡战的时候,他已经自动掌握了吹彩虹屁的技能。

    还学会了转移注意力的战术,他们家自制的牛肉干就这么应运诞生了,这可是闲暇用来磨牙的必备良品。

    第49章 (修)

    临近春节, 从全国各地的订货电话终于纷至沓来。

    整个团场都沸腾了起来,因为这意味着,需要生产更多的果酱等产品, 也就需要招更多的工人, 那么他们每个人都有机会进厂成为工人。

    而随着厂子的生产逐渐开始迈入正轨,人事变动也频繁了起来。

    谢秋白被划到了销售科,担任科室负责人兼任副厂长。

    部门齐全后的第一次会议,除了各部门彼此认识一下以外,就是商讨即将面临的产品运输方式问题。

    罗玉成和郑多海的冰酒还没鼓捣出结果, 两人却闹掰了, 他更是摇身一变,成了生产科的部门副职。

    会上他发言道:“我建议通过邮局这个渠道, 进行运输,他们发往全国各地的运输线路, 以及规划路线也都成熟, 会为我们更快地的产品送到订货单位手中。”

    谢秋白没有发言的意思, 他坐在厂长秦忠义下首,闲闲的朝后倚坐着。

    在一群或紧张或拘谨或正经或严肃的参会人员中, 只有他神情闲适中又透着几分懒散, 眉眼低垂, 修长有力的手指,正在一圈圈的转着钢笔玩。

    他这样漫不经心又捉摸不透的态度,无形中给大家的心理上带来了强烈的压迫感。

    众人皆知,这厂子能办起来,是他的主意一力促就, 而能够办的红火,更是他亲自操刀, 可以说没有谢秋白,就没有他们现在坐在这里的机会。

    但人心复杂,有这样想的,就有那样想的,以罗玉成为代表的的一部分人,就觉得他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甚至有了和他别苗头的意思,在厂子招工的硬性条件规定上,谢秋白的意思是,要招进团场一年以上的老职工,更应该面向那些家属编制的家属招聘。

    以罗玉成为代表的一拨人,都jsg认为能者居之,不需要局限于年限等问题。

    他刚进团场连半年都没有,现在混进管理层,名不正言不顺。

    谢秋白那规定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是通过买他的冰酒方子,踩着郑多海才混进来的。

    罗玉成心里怎么可能不难受,再加上他是因为谢秋白搅合,才不得不和周正梅结婚。

    暗恋就像是身旁有个火堆,他当然知道都有谁喜欢他。

    他假装不知道,也只是因为他知道那些人都配不上他。

    结果可倒好,现在家里的父母都知道,他刚下乡就乱来,还惹事。

    立刻断了他每月的汇款单,这让他的日子顿时难过起来。

    罗玉成日子难过,也就愈发看谢秋白不顺眼起来。

    谢秋白也不惯着他,毫不留情的嗤笑道,“能者居之?什么能力?做个果制品而已,自己在家都能做。工厂流水线作业,保质保量,抓好卫生和口感就行了,诸位难不成以为咱们这是在造飞机、火箭吗?有那么高的技术含量?”

    谢秋白短短几句话,当即就让在场诸人变了脸色。

    这时,在众人沉默的关口,他手里的钢笔又“吧嗒”一下掉在了地上,在本就空旷安静的会议气氛里,尤其响亮。

    耷拉着眼皮的秦忠义抬眼,瞅了谢秋白一眼,他们俩简直是摸鱼二人组,一个老神在在,一个神飞天外。

    罗玉成深觉这“吧嗒”一下,就是在打他的脸,他忍气道,“不知谢副厂长,有什么高见?”

    “高见谈不上,罗副主任提出方案,那么数据呢?不会一点数据支撑都没有,就空口白牙这么一说,就要厂里听取你的建议行事吧?‘能者居之’的能者,能力未免也太水了吧?”

    谢秋白现在对罗玉成观感同样不好,简直是失望极了,原著中后期出现的那个光风霁月的男二。

    竟然是个周旋在多个女孩之间的心机男不说,他还和人在小树林打野战,现在他还跟疯狗似的追在他后边咬。

    他就打过他一顿而已,虽然他踢的地方不大见得人,但他做的就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又没有真的鸡飞蛋打,用得着这么小心眼嘛。

    他自己不要脸,觊觎别人媳妇,挨一顿打,不是应该的吗?

    这点思想准备都没有,还当什么小三!

    “……”罗玉成无语。

    这还要什么数据,别的厂子也都是用的这个方法,只有很少很少一部分,情况特殊的,才会用运输队负责运输。

    他们生产的产品体积小,是很容易运输的,根本没必要动用运输队,罗玉成觉得这是谢秋白根本就是在故意为难他!

    “他的感觉没有错!”罗玉成要是再大胆点,把话问出来的话,谢秋白说不定真的会这么回他的。

    “行了,罗副主任说话注意态度,你回去做个调查对比,把方案优势摆出来,这样才有说服力。”秦忠义出言站到了谢秋白这一边。

    说罢,他又看向众人,“谁有更好的方案,也都做到数据详实,不要上嘴皮子和下嘴皮子一碰,说这个好就完了,好要有好的理由,这个要一二三摆出来,明天你们把你们的方案交上来,然后我和谢副厂长再审核决定。

    今天主要是让大家彼此都认识认识,咱们草台班子也算是搭起来了,大家都集思广益,回去想想运输方案,散会吧。”

    罗玉成站着没动,盯着谢秋白道,“都说谢副厂长聪明有主意,这里都是咱们厂未来的骨干,又没有外人,您也别藏私,给我们长长见识,还是您觉得我们都是庸才?”

    这话就重了,一下把谢秋白推到了众人的对立面。

    谢秋白都不由给罗玉成鼓掌了,“罗副主任,你当会议室是戏台子,你来开会是唱大戏的吗?还搞起逼宫的那一套了?你要想干就干,不想干就卷铺盖走人,团场里比你强的人多的是。”

    罗玉成职位低于他,他凭什么以为,他想听,他就要说?他以为他是谁啊,得了失心疯了吧这是,真是病的不轻。

    谢秋白挥挥手,“厂长说话都听见了吧?散会散会,不想干的现在可以直接说,我和厂长当场给你批,放心,绝不耽误你们飞黄腾达。”

    说罢,看向脸成酱猪肝色的罗玉成,“罗副主任,要提辞呈吗?”

    罗玉成拳头握的青筋凸起,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愣是一声没吭,转身走了。

    会议室的其他人,也都呼啦啦散了。

    惹不起啊惹不起,不愧是能一力办起厂子的人,气势就是足。

    直接一开口就是撵人滚蛋,这话谁敢直接当着人的面讲。

    现在能进厂子里的人,盘根错节,不定是背后认识谁呢。

    连厂长都要掂量着来,也就谢秋白有这魄力,敢这么说了吧。

    厂子第一次会议的事,很快就传了开来。

    这次倒没人说谢秋白的坏话,清一色都是骂罗玉成不知好歹,好不容易爬上那个位子,还不好好苟着,清闲事少工资高,他偏偏要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要知道,当初谢秋白一文不名的时候,就横的没人敢招惹。

    清醒下来的罗玉成,心里其实也后悔了,他当时也不知道咋回事,就看谢秋白十分不顺眼。

    他小心准备,他却没事人一样,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要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偏他还是陈舒瑶的丈夫,偏偏他们俩现在是全团场称羡的一对碧人。

    这让婚姻生活并不满意的罗玉成,心里怎么可能不冒酸水。

    他算计来算计去,最后落到了个他不曾看上的女人手里,心里到底是意难平的。

    自从结婚后,他心气也就没有顺过,情绪难免受到影响。

    谢秋白和罗玉成的事,传遍了团场,却对他的生活没什么影响。

    厂子效益好了后,大家一个个的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抢着挣表现,他就彻底闲了下来。

    每天往办公室一坐,搪瓷缸子一端,坐在窗户下晒着冬日里难得的暖阳,小日子真是美滋滋。

    维修部基本上他都不用再管,郑树林和戴明哲已经出师。

    他每天上班就是要么跑生产车间溜达一圈,要么就直接窝在办公室烤火。

    他偶尔兜里还会揣些花生、瓜子过来,看看报纸、期刊,再继续为自己的小金库努力。

    他这个销售科,目前只有他还有钱有才和张建国,按理说张建国那慢性子本不适合干这个,可他也不乐意去别的科室,死活非要跟着他。

    谢秋白知道,张建国这是感激自己,毕竟和春风农场达成合作后,他爸的生活会得到不少优待。

    至于钱有才,这是个精的,心眼多性子也活泛,倒是跑业务的一把好手。

    只是,谢秋白想偷懒摸鱼,秦忠义却不愿意放过他。

    敲门进来就看到谢秋白摊在椅子上,阳光一股脑儿的洒在他的身上,他正闭着眼在那养神呢。

    秦忠义拒绝了张建国要给他倒水的举动,走到谢秋白办公桌前坐下。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阳光和暖,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舒服极了,就是容易让人犯困,谢秋白可别是睡着了。

    秦忠义只好主动打破沉默,试探的问,“你对产品运输的方式,有什么打算?”

    其实,秦忠义就是这么一问,他不觉得除了用邮局和运输队以外,还能有什么不一样方法。

    “你可真是周扒皮,一点看不得我闲着。”

    谢秋白睁开眼,眼中犹带着困顿倦怠,“我这么一说,你也就这么一听就算了。在我看来咱们省地域广阔,就是市与市之间,往返需要的时间都不短,交通运输很不方便。

    但咱们也有优点,那就是物产丰富、畜牧业发达。

    我就想,或许咱们可以先在地图上,划一条出省的线,把这条路线附近的厂子团场,都联合动起来,把咱们的东西卖出省去,这样才能整活这一池子死水。”

    谢秋白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过这个事牵扯面太大,做起来也太麻烦了。

    在这个时代,他们团场虽然条件艰苦、地处偏僻,可生活水准,实际上是并不低的。

    别的不说,他们这里地方大,想种多少地,养多少牛羊,可着劲儿的去开荒就行,随着jsg水渠的修建,灌溉的问题解决了之后,土地总是不会辜负付出辛劳的人们的。

    他们这里缺的不是能拿得出手的工业品、农产品,缺的是敢走出去的人,是能带领着把东西销出去的领路人。

    秦忠义没想到,谢秋白还真的想了个不一样的,只是太大,按他的意思,就是建立个货物运输线道,把整个省连到一块,然后走出去。

    心里知道谢秋白说的这个事情太复杂,他们是不可能的。

    可秦忠义还是不由就热血沸腾起来,谁不想干出一番事业来呢,这要是真的这样做成了,那造福的可是千千万万个人啊。

    秦忠义不得不由衷感叹道:“还是你们年轻人好,是真敢想啊!”

    谢秋白的回答,是秦忠义万万没有想到的。

    “我翻了电话号码簿,上边有纺织厂、毛线厂、制糖厂等各种厂,就是大家都在本省销,因为路途远,没有在省外打开销路,可以和他们联系联系,有意愿的话,大家的力量拧成一股绳,一个人富不算富,大家一起共同努力,共襄盛举嘛。”

    谢秋白把翻的书页磨边的电话号码簿,递给秦忠义。

    秦忠义从谢秋白的办公室出去,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其实,细细想来,谢秋白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实现。

    秦忠义老家不在这,早些年也是逃荒来的,他老家村子里,整个生产队,几百口人,就那几百亩地。

    和他们这里动辄几千亩,几万亩的土地比起来,那简直就是跟小孩玩过家家一样。

    办公室里钱有才和张建国,也被谢秋白的大手笔,整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说的能不能实现先不说,就说这想办法的思路,还真是别具一格,眼光放的够远,和别人都不一样。

    谢秋白回到家,红梅在他们家几个屋里,抱着个葫芦瓢,来回跑来跑去,她爸妈今天去市中心医院了,把她交给谢秋白和陈舒瑶带两天。

    小的那个放在王桂英家,让帮忙带。原因是金美娟又怀孕了,她家老二才八九个多月,竟然就又有了。

    谢秋白对戴明哲,简直无语死了,“就这么忍不住?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套套这种东西吗?”

    不管大人怎么样,小红梅的到来,倒是给他们家增添了许多活泼的气氛。

    谢秋白给红梅提了半桶水去里屋,让她可以直接给菜浇水,不用跑来跑去,水洒的衣服都快要湿了。

    小家伙正是无拘无束的年纪,乐淘淘的哼着不知名的歌,给菜浇水,还嘀嘀咕咕的叮嘱,“你们快点长大啊。”

    可能是温度高的缘故,里屋种的草莓竟然开花了,吃过一个酸果子的红梅,对草莓苗充满了期待。

    陈舒瑶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了,肚子像是吹皮球一样大了起来,身体也变得笨重,谢秋白看她睡下后,才去装书的箱子里翻,想看会书,时间还早着呢。

    小红梅还没有睡意,谢秋白怕她去闹陈舒瑶,就把她抱到怀里,“姨姨很累了,让她睡吧,来陪叔叔看书。”

    红梅小小年纪,哪认识什么字,兴致勃勃的翻了一会儿小人书,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时候,陈舒瑶还没有睡着,看他轻手轻脚的把红梅放进被窝里,掖好被子,笑道,“这么细心,看来咱们孩子以后有福了,有个好爸爸。”

    “那也不比你有福,没有你,哪有他们。”

    陈舒瑶笑,“就会贫嘴逗我开心。”

    两人笑谈了几句,陈舒瑶就先睡了。

    安静的夜里,谢秋白枯坐在煤油灯下,既没有看书,也没有写字。

    前些天他去临市,遇到了一个自称他同学的人,喊他的名字并不是现在这个,那熟稔的样子,不是作伪。

    这件事是原著中没有的,原著故事到八十年代就结束了,直到结束,也没有出现过男主的家人,甚至是朋友。

    谢秋白做为穿书者,难免会有依赖原剧情的习惯,可现在关于身世的谜团,是他一点也不愿意看到的。

    在谢秋白心里,他的亲人只有上一世的家人,他宁愿他是个孤儿。

    可事实摆在面前,他往深了想,这段时间,因为办厂的事,他频繁往石林市跑,却从没有遇到过曾经熟悉他的人。

    这还是他去了隔壁市,去谈白砂糖价格的时候,才意外遇到的。

    而在石林市,他来来回回,一次也没有,一次也没有遇到熟人啊!怎么可能那么巧呢!

    一个人从小到大,从幼儿园到小学到初高中,是会和很多人或多或少产生交集的,现在又正是上山下乡红火的时候。

    几乎是不用怀疑的,谢秋白猜这只可能是人为造成的结果。

    能有这么大能量的人,又会是什么人,和他又是什么关系呢?

    谢秋白现在是千般思绪,万般愁涌上心头,他暂时不想告诉陈舒瑶,她现在怀着孕呢,还是双胞胎,要保持心情舒畅才好,还是别跟着他一块烦心了,重要的是还没什么用。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春节,白天团场举行了联欢活动,虽然很多人想让谢秋白上台唱首歌,但他拒绝了,上次是为了刷好感,他才上台的。

    他实际上并不太喜欢这种事,得到太多的赞誉和吹捧,人不自觉就会飘飘然。

    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那个自制力,能够控制住自己不被那个舞台改变,变得在乎,变得去努力迎合大众的喜好。

    他还是普普通通的做个平凡的观众,就挺好。

    这次排座位时,谢秋白因为职位,坐的十分靠前,指导员等领导在第一排,他就在第二排。

    看节目期间,坐在他前边的指导员,和他聊了几句。

    指导员应该是从秦忠义那里,知道了他那天说过的话,她很是赞了他几句,说他,“有想法有魄力,很难得。”

    谢秋白听了没当回事,他也不过是生活在比现在发达的时代而已。

    而紧接着过完年后的一天,指导员突然把他叫了过去,让他跟着几个领导出去几天办事,一头雾水的谢秋白去和陈舒瑶打过招呼后,就跟着走了。

    离了团场后,他们在市里坐上吉普车,辗转在路上走了好久,去了省城。

    谢秋白晕乎乎的跟在后边,接连开了好几个会,见到的大人物越来越多,也逐渐从一开始的不安,变得淡定了起来。

    他就一个小人物,名不见经传,实在是引不起谁的关注,慌也没有慌的必要。

    在他喝到穿越后第一杯茶,第一次住上了招待所的时候,他也知道了这些会议的目的,竟然是源于他那天随口说的几句话。

    而他这个名不经传的小跟班,还在一次参会中,在许多看起来气势就很足的大佬面前,站起来说了自己的构想。

    虽然他开始的时候,激动地讲话有点磕巴,可他又不是没有上台做过开学致辞,很快就稳住了自己!

    但这和上学时候的级别怎么能一样,谢秋白整个人的精神都亢奋不已,这种影响千人万人生活的举措,点子竟然是他想的,并且他还亲自参与其中!

    这样的事,这样的大事啊,又怎么能不让他激动。

    谢秋白晚上回去,在招待所那个小小的房间里,高兴地上蹿下跳,几乎一夜未成眠。

    上次情绪这大起伏的时候,还是和陈舒瑶在清醒的情况下睡的时候,那次也还好,毕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这次不一样啊,这次多突然啊,这又是多么大的肯定啊!

    一个省的经济可能因他的一句话而变化,这件事,只要想一想,就让谢秋白的忍不住血压飙升,心脏猛跳。

    他内心前是所未有的激动,又是前所未有的安定。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总不算是一个一文不名的孤魂野鬼,他在被这个世界接纳着、肯定着。

    而他,也在努力用自己的能力,改变着这个世界,让这个世界因他而变得更好。

    谢秋白哭哭又笑笑,剧烈的情绪波动下,他第一次放任自己的思念,心里不无自豪的想jsg,爸爸妈妈啊,希望你们好好的,我也会努力过得很好的,我真的超棒的呢!

    第50章

    等陈舒瑶再见到一出去, 就是大半个多月不见人影儿的谢秋白时,这家伙见到她就一把就把她抱在了怀里,嘿嘿哈哈笑的像个傻子一样。

    “哈哈哈哈……我好开心, 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啊啊啊啊!”

    人一高兴就容易忘形, 这么大的大事,谢秋白都要高兴疯了。

    可在外时,面对一个个比他级别高、资历重的人,年纪尚轻的他,要努力表现出老成持重的样子, 谨记不能露出张狂来, 就算开心,他也只能自己在心里自己偷着乐呵。

    现在他终于回到家, 也只有陈舒瑶,可以让他肆无忌惮的分享内心的无限喜悦了。

    他也知道顾忌着陈舒瑶的肚子, 但是那个手就有点不老实了, 两人关系日渐和睦以后, 还没分开这么久过。

    两人虽然大多时候,不会真做什么, 可一对青春洋溢、荷尔蒙爆棚的年轻男女日夜处着, 想要凑到一块, 摸摸蹭蹭是难免的。

    陈舒瑶还没来得及拧谢秋白伸进她衣服里的大猪蹄子,在里屋看菜长势的几人都闻声走了出来。

    然后初次见面,他们就看到他们家孙女婿/妹夫/姐夫,大白天的,就对他们家孙女/妹妹/姐姐, 举止有失妥当。

    王秀竹看不下去了,咳了一声, 陈盛华到底是个没嫁人的姑娘家,立刻就退回里屋去了,脸当即就红了。

    比她脸更红的是陈舒瑶,她的脸都被谢秋白丢尽了。

    谢秋白也没想到,他们家还有其他人,他进来时也没看到啊,合着都在里屋躲着呢。

    他好歹刚刚见识过大场面的人,脸皮厚度日益见长,他十分淡定的把陈舒瑶从自己怀里,放坐在炕上。

    陈舒瑶也顾不上害臊了,介绍道,“这是我奶奶、姐姐、小弟和小弟媳妇,今天下乡的知青来了,他们就过来看看我。奶奶听说我怀孕了,不放心,就一起来照顾照顾我,之前他们写来了信,你不在家,也就没来得及告诉你。”

    “喔豁,好家伙!”谢秋白心里直呼,这一下就来这么多的吗?他目前就见过郑树森和郑树林是兄妹俩一起下乡的。

    陈舒瑶的家人更厉害,姐姐、弟弟和弟媳一起来了。

    心里是这么想,面上表情是热情自然又不失客套,“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舒瑶的家人了,奶奶、大姐你们坐。”

    说罢回头悄悄瞪了陈舒瑶一眼,这也太突然了,他这个丑婿这就要见家长了,陈舒瑶朝她眨眨眼。

    “奶奶你们饿了没?真是巧了,正好我带回来些点心,你们先垫垫肚子,晚上做几个硬菜,给你们接风洗尘。”

    谢秋白从回来就随手丢在地上的大包里,翻出几盒龙须酥等点心,一股脑放在炕桌上,又从里边翻出一个用牛皮纸包的严严实实纸包。

    把上边的绳子一解开,独属于烧鸡的浓郁香味就弥漫开来。

    陈舒瑶的大姐和弟弟是昨天到的,今天中午时在他们家吃了个午饭。

    初见时,他们先是被陈舒瑶硕大的肚子惊了一下,接着就被她像是换了个一个人一样的模样,给意外了一下。

    在他们的印象里,陈舒瑶又瘦又苍白,单薄瘦小的一个人。

    虽然长得不差,可气质并不出彩,使得她的容貌,也并不显得夺目,属于站在人群里,自带隐形功能,很容易被人忽视的那种。

    可再看看现在,眼神明亮、皮肤红润,整个人像是会发光一样耀眼,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不是熟悉的人,很难把现在的她和以前的她,当成是一个人。

    想想也是,她虽然怀着孕,平时饭不用做、衣不用洗,每天只用穿的漂漂亮亮的,什么心也不用操,日子过的顺顺心心的,人可不就显得年轻漂亮了嘛。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是万万不敢相信,她信里说的都是真的。

    尤其是陈盛华和陈少华,他们都是抱着吃苦的心来的,看了陈舒瑶的生活后,他们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曾经的小可怜,一下子变化这么大,一下子变得他们都不敢认了。

    甚至,家里竟然请了人来做家务,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

    吃着味道甜美的点心、香味扑鼻的烤鸡,他们心里却感受不到好吃的滋味来。

    等谢秋白又从包里拿出一块猪肉后,陈家人已经麻木了,陈舒瑶却鼓了脸,“你又乱花钱!”

    “也不知道是谁,这不让买,那不需要,吃的时候,却像小猪一样,一点没少吃。”

    谢秋白把猪肉拿到外间,掀帘子出去前,撇了她一眼道。

    家里有外人在,他没说的是,那些点心都没花钱。

    陈舒瑶气哼哼,“你才是小猪!”

    两人多天没见,陈舒瑶眼睛不自觉一直盯谢秋白看,谢秋白出门之前,安排的让李毓秀过来陪着她。

    她却还是觉得孤单,天天和她斗嘴的人,不在身边她很不习惯。

    “好好好,我是就我是。”

    谢秋白也不和她争,十多天不见,看她好好的,他也放心了,他是生怕李毓秀没照顾好她。

    他们俩现在虽然时常因消费理念不合,而经常争来争去,可彼此谁也不试图想着去改变谁,因为日常花销斗斗嘴,也算是生活情趣了。

    谢秋白知道,陈舒瑶因为怀孕,身体的巨大变化,会让她陷入不安和恐慌,容易缺乏安全感,加上她本身从小就是个缺爱的孩子。

    他也愿意包容她的小脾气,给她充足的安全感,让她觉得安心,毕竟天天扛着那么大的肚子,怎么可能会时刻情绪稳定,心里没有一点烦躁呢。

    也只有感到被爱和包容的人,才敢露出自己的任性来。

    而日常生活里的柴米油盐琐琐碎碎,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

    当然了,他们不真的为消费观念的不同吵架伤和气。

    这还是因为他们也实在不缺钱,罗玉成和郑多海还过来了五百块钱,陈舒瑶手里的钱不少,日子长了,她也逐渐没有以前那么节省了。

    她身上节约不舍得花钱的习惯,不还是从小太穷闹的。

    自从谢秋白升任了部门负责人兼副厂长后,因其特殊贡献,每月工资也涨了,又从技术转成了行政工资标准,给他按的是二十四级,六级办事员的工资,一月有四十三块钱呢。

    再加上陈舒瑶一月二十多块钱的工资,两人一月就有六十多块钱,再加上每月偷摸投机倒把赚的钱,完完全全没必要为了多吃几斤肉,而觉得心疼了。

    谢秋白的消费能力支撑的起他的消费观念,陈舒瑶已经逐渐开始明白,她必须要做出改变,才能和他保持步调一致。

    只有这样,她才能不被他甩在后边,从而关系渐行渐远。

    生活过得是以后,不是以前,她应该从幼时生活环境带来的习惯里走出来,开始新的生活了。

    而他们俩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在陈家人眼里就是这样,再一次刷新了他们对谢秋白的印象。

    长得挺凶的,没想到脾气这么好,果然是人不可以以貌取人啊。

    谢秋白和陈舒瑶的家人聊了几句天,就被人叫走了,临出门前,他先感谢了李毓秀把陈舒瑶照顾的这么好,还不忘多交代了一句,“做几个硬菜,按奶奶他们的口味做。”

    这让王秀竹几人都面上露出了喜色,觉得谢秋白还是很重视他们的。

    谢秋白被小干事叫到了指导员办公室。

    在省里开会时,一开始的时候是谢秋白跟着指导员等领导们的。

    大方向确定了后,这些人就陆陆续续的回到工作岗位了。

    毕竟团场每天也有许多事要处理,不能一直在外边不回去。

    就剩了谢秋白在省里,和要具体做这项工作的人,一起商量以后的安排和计划。

    这其中就有各个厂里的负责人,他们相处熟悉了后,就互送一些各自厂里的拳头产品,让大家尝尝,也顺便商讨销售计划。

    谢秋白去的突然,两手空空,可知道这一开始是他的主意后,大家都对他好感顿生。

    谁不想把自己的厂子做大做强呢,能想出这种主意的人,其眼界就比一般人强太多了。

    加上他又年轻,多结交结交,总归是没错的。

    对于大家的的热情以待,谢秋白也投桃报李,会提一些建设性的意见。

    这个年代工厂生产的产品大多单一,例如生产床单的,就只生产床单,生产毛巾的,就只生产毛巾。

    这样jsg专精一样的方法,就更容易把产品的质量做好,只要不愁销路,就能一直长青下去。

    但产品的多样性,在企业面临风险时,更容易让企业存活下去,也会分散风险,多一些生存能力。

    谢秋白就提了一些建议,例如生产床单的,可以也考虑增加生产品类,生产些被罩、枕套等。

    棉织厂可以去沪市等大城市,学习更多的衣服式样,试着自己做成衣销售,这会比只买布匹,更赚钱一些。

    玻璃厂可以提高切割工艺,不用只生产玻璃罐子,也试着生产各种好看的杯子,好看的东西,看到愿意买账的人也会更多。

    总之就是要提高自己的核心竞争力,给消费者更多的选择,才能让企业长久地兴盛下去。

    谢秋白的话也就是帮他们打开思路,提出其他可能。

    其实人们习惯了做一件事,并且还做的时间久了后,思维就容易僵化,形成思维定式,就会显得不会变通。

    但把旧有的思维习惯打破了后,就会看到想到的更多一些。

    谢秋白生活信息爆炸的时代,见到的多了,觉得常识一样的事情,但其实在这个时代是十分稀缺的。

    信息闭塞,交通不便利,真的是阻碍发展和进步的死穴。

    这会让人每天只接触那一亩三分地,同样的人同样的事,一天天重复着,对外界的了解,只能通过报纸或者是广播,这了解到的事情,是十分有限的。

    谢秋白的存在,就像是不一样的烟火,所有人都愿意找他攀谈几句,人缘好到爆,也让他越发如鱼得水起来。

    指导员见到他,都觉得他人更挺拔精神了一些。

    和指导员汇报了他们走后发生的事后,谢秋白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掀门帘子,就听到陈少华在说,“三姐,你不是说他在厂里,还是副厂长吗,怎么就不能把我们安排进去了,你还给他怀着孩子呢,还是双胞胎,多不容易啊,他……”就应该对我们这些娘家人好一些。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门帘掀动的声音,立刻闭上了嘴。

    谢秋白看饭菜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就道,“姨你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灶上的饭熟了我来就行。”

    李毓秀听着卧室的谈话,也是有些尴尬,她一个外人,不愿意掺合进别人的家事,就擦擦手说,“那你小心些,别碰身上锅底灰。”

    听到谢秋白的说话,王秀竹和陈盛华都从卧室走了出来,推着谢秋白进卧室。

    “这怎么好让你一个男人来,你去屋里坐着歇会儿去。”

    虽然这是为了他好,是不让他干活。

    可谢秋白对他们家这种说话方式,更对大爷一样坐在他家炕上动也不动的陈少华,感到反感。

    谢秋白谢绝了王秀竹的好意,“陈少华,你过来端菜。”

    “我?!”

    陈少华瞪大眼,他可是从来没碰到这些事情的,在家从来都是坐在桌上直接吃现成的。

    自己这个姐夫怕不是脑子有坑,明明可以不干的,却要把他也拉下水?!

    谢秋白却不惯着他的臭毛病,当谁都是他爹妈呀,“不是你是谁?这屋里还有第二个叫陈少华的人?”

    王秀竹在一旁道,“这活男人怎么能干,我大孙子是要干大事的人。”

    陈盛华看出谢秋白脸色不虞,在一旁扯老太太的袖子。

    这时候,唐方茹推陈少华,“姐夫不是喊你呢,快去。”

    陈少华心里不情愿,可对唐方茹的话,还是听的,不情不愿的出来端菜。

    唐方茹笑道,“姐夫,少华就是性子懒了些,其实人很好的。”

    陈少华性子懒是懒,可吃的却是一点不少,一盘子红烧肉他吃了大半,一点不知道考虑别人,全程谢秋白的眉头就没松下来过。

    如果这还能忍耐一下的话,到晚上的时候,得知他们都要住下的消息,谢秋白忍不了了。

    对陈少华说的,“集体宿舍根本住不了人,一屋子都是臭脚丫子的味。”

    更是嗤之以鼻,“那你这个能干大事的人,就努力干出人样来,别辜负了你全家人对你的期望。

    别像个废物一样,一点苦吃不得,就只会抱怨。我这房子小,装不下大佛,你看其他知青在哪住,就也去住哪。”

    他没穿越前,过得比他好太多了,他都没那么多事,陈少华有什么资格在这叽叽歪歪。

    合着他们今天在里屋不止是看菜,还在琢磨怎么住人的事呢。

    “就是,来下乡就是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的,我们俩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江铭来时我们还住在地窝子里呢,只要你们愿意努力,日子就一定能好起来。”

    陈舒瑶在旁帮腔,她也看不惯这个弟弟,他们俩从小没在一起长大,也没啥姐弟感情,看着他事这么多只觉得分外厌烦,比人家唐方茹一个资本家小姐还娇气。

    但她对着奶奶和大姐,说话根本不好使,他们非要等谢秋白回来和他讲,还说一家人就要齐齐整整的在一起。

    陈舒瑶简直气笑了,她从小到大十几年了,也没见他们拿出一家子就要在一起的精神,不让她寄人篱下啊。

    现在那这来说嘴了,谢秋白他们俩住的一起,不知道有多自在。

    陈少华看谢秋白和陈舒瑶都不收留他,就还要说什么,唐方茹踢了他一脚,他才不情不愿的提上包袱,小声嘀咕,“都是一家人,你们两口子可真小气。”

    “谁和你是一家人,咱们是亲戚,亲戚讲究的就是有来有往。”谢秋白不客气道。

    陈少华梗着脖子,终于说出那会儿没有说完的话,“那我三姐给你生孩子,你就这么对我们娘家人?”

    “那这关你什么事?是你在怀孕?你姐说什么了吗?用你在这抱不平?你这娘家人支棱起来,不扒在她身上要好处,这样才能你好我好大家好,这都不明白?”谢秋白道。

    看这两人要吵起来,王秀竹和陈盛华上来劝,陈少华继续嚷道,“怎么不关我的事,你娶了我姐,我姐生的孩子跟的你老谢家的姓,那你就应该对我这个小舅子好。”

    谢秋白不在意的道,“那就不跟,生的孩子跟你们老陈家的姓,那你这个小舅子是不是没话说了?”

    陈少华张目结舌,这人怎么能这么说出这样的话?!

    谢秋白不耐烦的摆摆手,“那就请吧。”

    又对满脸难堪拘谨的王秀竹说,“奶奶、大姐你们陪舒瑶聊聊天,玩段时间,我再送奶奶你回沪市。”

    “舒瑶,我去张建国他们宿舍去睡。”

    谢秋白在迈腿要走之前,对表情各异的陈家人道,“你们要真是把陈舒瑶当家人,就问问她想要的是什么,多关心关心她,而不是打着她的旗号,为自己谋利。

    还有,我尊重舒瑶个人生育意见,孩子是我们俩都想要的,孩子跟妈妈的姓,我完全没有意见。行了,你们聊吧。”

    说罢,谢秋白就出门了,陈舒瑶跟在他后边,他走到院子里时,她揪住了他的衣角。

    “你别生气,那不是我的意思,我也不想让我奶他们来的,可我托人发电报的时候,他们已经出发了。”

    “我没生气,就是觉得没意思,还特别扫兴。”

    谢秋白俯身把衣着单薄的陈舒瑶抱在怀里,用衣服裹住她,免得被风吹到,着了凉。

    “那是你的家人,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想和他们好好相处的,很抱歉,可那不代表我无底线的容忍他们。”

    谢秋白亲亲陈舒瑶发顶,没理她的挽留,把她送到屋里,转身消失在了夜色里。

    对于谢秋白来说,姓氏并不重要,他也根本不吃陈少华那一套,不认同他的看法。

    在他看来,生孩子看陈舒瑶的意愿就好了,她想要几个就几个。

    现在,他相信他自己,无论几个孩子,他都能够养得起,并能给与孩子精神和物质上不错的条件。

    他对孩子没有执念,现在肚子里的完全就是意外,他生的话,他是觉得一个就好。

    现在是陈舒瑶生,那他就尊重她的意愿,那是她的生育权。

    在他看来,赚钱养孩子,比起生,那可难多了,赚钱还能歇一歇、休息休息,怀着孕,孩子是十个月时刻都在肚子里的。

    至于跟谁的姓,跟陈舒瑶的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姐和他,就一个人跟妈姓,一个人跟爹姓。

    婚姻关系,是契约,其实也是种合作关系,这也算是一种彼此的肯定和尊重吧。

    陈家人想通过jsg这拿捏住他,然后让他安排他们谁进厂的事,那是不可能的,这是原则问题,他不能带头违反自己定下的规矩。

    至于冠姓这种别人定下的规矩,他是个活生生的人,难道还能被死规矩给固定死嘛,那是不可能的。

    谢秋白潇洒的走了,虽然他知道他的态度,会让陈舒瑶觉得为难。

    但他说的也是实话,他希望他的人生态度她能明白,她首先是人,然后才是女人的。

    他们俩既然成为了夫妻,最亲近的人,做为穿后见到的第一个人,谢秋白对陈舒瑶是有点雏鸟情结在身上的,这些时日的相处,也让谢秋白在遇到任何事,都喜欢和她分享。

    可是,谢秋白不愿意自己,天天对着一个陷在“给男人生儿子传宗接代”的泥沼里的女人。

    不在于这种女人好不好,而是他曾经女性的身份,让他欣赏聪明又有才干的女人,却实在无法喜欢那样的女人。

    谢秋白保证会一直对陈舒瑶好,但他不确定能不能爱上陈舒瑶,而他能十分确定的是,他绝对不会爱上那样的女人。

    至于陈舒瑶的家人,那就需要她自己去解决,他就不参与了,他能理解她,却不能每一步路,都替她走。

    他们可以成为彼此的锚,却不能成为彼此的帆。

    谢秋白干脆利落的走了后,陈家人都有些麻爪。

    在知道谢秋白成了副厂长后,陈少华才松口,不顾父母的反对,同意和唐方茹下乡的,想的就是可以进厂。

    他直接就是奔着陈舒瑶他们团场来的。

    现在,谢秋白这光棍的态度,他进厂的事是无望了,那不就意味着,他要每天起早贪黑的干农活了?

    已经是万物复苏的春天了,这里还冷飕飕的,团场里的职工都下地播种去了。

    他是借口拉肚子,才躲过的上工,想的就是让谢秋白给他安排进厂。

    陈盛华虽然失落于不能进厂,但她早一步知道了招工的要求,又和喜欢的人团聚了,倒不觉得多失望。

    陈舒瑶回了卧室后,抱着肚子坐在炕上,对几人道,“你们也看到了,他根本不是你们能挟住,任凭拿捏的人,你们要是想我好的话,就别人怎么样,你们也怎么样,别想着走后门!

    招工规矩就是他定的,他不可能带头违反,团场那么多人看着呢,还是你们谁想鱼死网破,既然自己进不成,就也让他也没了饭碗?”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天天和谢秋白呆在一块斗嘴,陈舒瑶也练出来了,嘴皮子利索的很。

    她就是想让他们见见谢秋白后,彻底死心,别总觉得她不和他们一条心,有好事也不想着他们。

    王秀竹这时候出言道,“少华,你也找宿舍早点睡吧。不能因为一点小事,不顾你姐夫的工作,别人能干的,我相信我孙子也行,咱又不比别人差哪了,你说是不是?”

    陈少华十分气不顺的拧着铺盖卷走了,出了谢秋白家后,他对一直没有说话的陈盛华道,“大姐,还是你好,你说三姐他们是不是故意不帮咱们的?”

    陈盛华还没说话,唐方茹就道,“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天天净想着别人帮,还有没有大出息了?你爹妈奶奶,不都说你是干大事的人?你就好好干出一番事业来,给他们开开眼!”

    唐方茹可不愿意拎不清的陈少华,破坏了和三姐家的关系,她还想好好和他们相处呢。

    难得遇上一个陈家有本事的亲戚,可不能轻易嚯嚯的不来往了。

    陈盛华对陈少华说,“你以后多听方茹的,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咱们是亲姐弟,谁都盼着对方能好。”

    陈少华被两人说的,肩膀一挎,低着头老实走路,不吭声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爸可不是这么说的,他听他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