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4000营养液加更）
谢珩的解药迟了一天送到, 因为数量不多，优先用在了那些发狂的士兵身上。
这些事情与裴锐无关。
他几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放松下来之后, 睡了个昏天黑地。
他本就看不到，睡醒的时候完全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 还有点迷糊, 过了一会儿才记起来自己在使用马甲三开。
“小裴，你终于醒了！”
裴锐呆了呆：“陆小凤？”
陆小凤松一口气：“是我。”
他听说了这次行军的凶险, 知道军队里有人中毒被声音操控后, 就在担心裴锐还有他人的安危。
大军回营，陆小凤一直没等到裴锐回去，就直接赶了过来, 没想到这孩子一直在睡，陆小凤等了整整一天, 现在都已经入夜了, 才等到他醒过来。
他真的害怕裴锐中毒，期间疑神疑鬼的，请军医过来给裴锐诊治过，甚至询问要不要提前给他服用解药, 如果是裴锐中毒被操控的话，他们这些人一个都活不了！
军医拒绝了他的提议，告诉陆小凤，小裴将军只是太过劳累了, 睡一觉就好。
陆小凤仍旧不太放心, 一直守在他的身边, 直到现在。
裴锐没有从床上爬起来的意思，盖着被子平躺着, 头发披散，两眼无神地看着帐篷顶端，忽略他脸上的伤疤，就像个普通的少年。
陆小凤：“你饿不饿？”
裴锐动了动：“饿。”
陆小凤：“我去厨房弄点饭菜过来，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你爹命人提前备下了很多东西，就等着你睡醒了。你醒的真不是时候，他们都该已经入睡了。”
“你爹”两个字，被他咬的很重。
裴锐仍是那副魂游天外的模样：“想吃奶酪棒。”
陆小凤：“奶酪棒？是醍醐棒吧？大晚上的到哪里去给你弄这个，先吃点别的，明日你要是还想吃，我亲自去给你买！”
薛沉：【还真有啊？】
系统：【确定不是什么鸟肉干吗？】
薛沉：【鹈鹕做的肉干，怎么也不能叫做奶酪吧？又是我没见过的！我这个太平王府大公子做的真没意思！】
系统：【……】
陆小凤没打扰其他人，把厨房里提前备好的菜热了一下端过来。
那锅白粥已经熬的很浓稠，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几盘炒菜的味道也都很香，尤其是那份酱梅肉，梅干菜的味道与猪肉的香气混合，闻起来就十分鲜美。
不用陆小凤喊，裴锐就走床上坐起，准确无误地坐到桌前，期待着陆小凤将饭菜摆桌。
陆小凤：“看得出来，你是真饿了。”
他把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将筷子塞到裴锐手里，看他吃得很香，心里升起一种满足感。
大概是因为年纪大了？
陆小凤心里突然冒出来这句话，再看向裴锐，披散的头发并未束起，只穿了一件白色的里衣，没有穿他那身宽袖黑袍，比平时显得稚嫩了不少。
他不会真把裴锐当儿子来对待的吧？
陆小凤一直觉得自己很年轻来着。
他坐在少年对面：“你真是厉害啊，才出去几天，回来就多了个爹。”
裴锐停下进食，抬起头来，他嘴巴鼓起，里面还有食物，半边脸鼓起，没有讲话，表情很迷茫的样子。
陆小凤：“你该不会不知道，太平王已经将你收为了义子？”
裴锐咽下嘴里的东西：“知道。”
陆小凤：“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裴锐摇头。
陆小凤：“太平王权势熏天，有他在背后撑腰，任谁见了你都会毕恭毕敬，再也无人敢招惹你。方应看在太平王到来时安排了一场刺杀，首要目的是为了杀死太平王，如果太平王没死，他会积极救驾，讨好对方。”
裴锐歪头，缓缓地眨了下眼睛，似乎没有听明白。
陆小凤：“他费尽心思安排好的事情，被你的杀伐果决打断，不止如此，你还抢了他的救驾之功，如今又被太平王收为义子，方应看若是知道了，必定会恨你入骨。”
裴锐喝了口粥，细细地咀嚼。
陆小凤：“我不清楚朝堂上的暗流涌动，看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斗得这般厉害，也能知道京城局势并不安稳。太平王终究是个普通人，会有朋友，也有敌人。你作为太平王的义子，必定会进入朝堂公卿的视线之中，一定要小心分辨，哪些是朋友，哪些是敌人。”
裴锐点头：“我擅长这个。”
陆小凤笑道：“再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点。”
裴锐吃完了饭，陆小凤自觉收拾碗筷。
系统：【他好贤惠啊。】
薛沉：【失策了。】
系统：【怎么了？你也有算计不到的时候？】
薛沉：【刚见面的时候我不该叫他大哥，应该直接喊他大叔的。】
系统：【……现在改口也来得及。】
薛沉：【来不及了，我刚认了我爹当义父，再改口他就真成我叔了。】
系统：【这话说的好绕啊。】
裴锐心心念念着没听说过的醍醐棒，第二天一大早就找到陆小凤，跟在他身后，也不说话，陆小凤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被跟了大半个时辰，陆小凤终于琢磨出不对：“小裴，你今天没事做？”
裴锐点了点头。
陆小凤：“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查清楚，你这么跟着我，太引人注目了，不如你先回去歇一歇，等我做完手上的事，再过去找你？”
裴锐很明显不愿意：“你答应过我的。”
陆小凤：“答应过什么？”
薛沉大声：【我骗他，那是他应得的，活该！呸！】
系统：【成何体统，你现在哪有半点太平王府大公子的样子。】
薛沉超大声：【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吃不到好吃的，这大公子不做也罢！】
系统：【……你好吵啊。】
裴锐抿了抿嘴：“醍醐棒。”
陆小凤哭笑不得：“原来是为了这个啊。走！我现在就带你去买，想要多少都可以，我最近从你干爹那里得了许多赏钱，你干爹出手阔绰，够我们两个吃很长一段时间了。”
他在街边找了家点心铺子，进去询问过后，确定有醍醐棒卖，给裴锐买了一大包，又让他挑了些其他的。
裴锐表现的对这些东西很陌生，就算陆小凤告诉他了点心的名字，他也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陆小凤心想，这少年从前的确过得可怜，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他替裴锐选了很多种，各个口味都要了一点，买完从点心铺子离开，前后才不过用了一刻钟的时间。
陆小凤：“我送你回去？”
裴锐满心都是好吃的：“我可以自己回去。”
陆小凤有些不放心：“你认得路吗？”
少年点头。
陆小凤便将东西全都交给了他，并且叮嘱他，路上一定要小心，若是找不到路了，就找人问一问，多找几个人打听一下，别被人给骗了。
裴锐点头。
系统：【他真的比你爹管的还多，当然，这是褒义。】
薛沉：【管饭就是好人！】
系统：【你刚才还不是这么说的。】
薛沉：【刚才他不打算管我，现在他管我了，虽然是拿着我爹的钱来挥霍的……说起来我爹怎么只给陆小凤钱，不给我钱？】
系统：【可能是因为你是正式员工，工资月结，陆小凤是私下包的，工资日结？】
薛沉：【唉，身上一点钱都没有，好没安全感。】
系统：【……】
你这个武力值，身上没钱了，没有安全感的应该是别人吧？
裴锐开开心心地打开一包点心，摸索着塞进嘴里，边走边吃，十分享受。
醍醐棒跟裴锐想象中的奶酪棒区别很大，这个更像是用黄油做成的酥皮，陆小凤给买的这个，似乎是搀着乳酪做成的，奶香味很足，但还是用面粉做的甜点，不过不怎么甜。
因为太平王仍在军中居住，没有搬回府衙那边，裴锐也没有搬过去。
他出了城，来到军营这边，提着点心直接来到了太平王的住处。
太平王似乎在阅读什么东西，听到有人随意进来，不悦地看了过去，发现是裴锐以后，有些无奈地说：“锐儿，怎么不敲门？”
裴锐思考片刻：“下次一定。”
他将纸张合上：“你这是拿了些什么过来？”
裴锐来到桌案旁边，用手臂夹着点心，伸手摸了摸案上，确定没有东西，把点心放在了上面：“陆小凤送给我的。”
他坐下来，拆开一包，推到太平王面前：“你吃。”
薛沉：【我爹伙食太差，还得靠我来改善生活条件。】
系统：【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如果你爹吃了小绵给的点心，觉得味道不错，但是没有给王府中的本体带点回去的意思，你会生气吗？】
薛沉：【会！】
系统：【你为什么就不能直接说自己想吃？他肯定会满足你的。】
薛沉：【那就崩人设了啊。】
系统：【……】
太平王大概是完了，就算这次不完，以后迟早要完。
这宿主真可怕，马甲谢珩每天哐哐喝饮料，马甲小绵现在又无节制的吃吃吃。
就他的本体，必须保持人设不能崩。
它带了这么多宿主，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
太平王其实不怎么爱吃甜食，他常年在军中，与诸位将士吃的都是一样的，就算回到王府，也是厨房做什么，他就吃什么。
大儿子自幼体弱，没有小儿子那么健康，饭量也小小的，小厨房的心思全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薛沉每次生病都要喝很多药，每日饮食需要忌口，吃得颇为清淡。
从此府上的饮食定下了章程，再也没有更改过。就连府上的宴席，也是以昂贵的药膳为主。
太平王根本没想过，大儿子的口味会改变，还变成了眼前这个少年，拿着点心过来坑他。
裴锐自小与家人失散，孤苦伶仃，又看不到，颇为可怜。
被这个孩子全心全意的相待，太平王不忍辜负他的好意，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便在少年期待的神态下，拿起一块点心尝了尝：“不错。”
裴锐神情稍缓：“还有这些，都是不一样的。”
太平王：“是吗？那我尝尝。”
他挨个尝了一遍，觉得有些腻了，端起旁边的茶水喝了一口。
裴锐：“你喜欢哪个？”
系统：【你一定要这样吗……】
薛沉理直气壮：【我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太平王挑了个不太甜的。
裴锐雀跃地说：“我也是。”
“嗯。”太平王见他这副少有的活泼样子，觉得自己没白哄他，心情十分舒畅，他拿起桌上的纸，对裴锐道：“沉儿写了家书关心问候，你说我该如何给他回信？”
薛沉：【又不是给李雷和韩梅梅写信，用得着这么纠结吗？】
系统：【毕竟他突然多了个儿子，你都这么大了，还有新弟弟，他肯定会担心你接受不了。】
薛沉：【你不懂，这个时代讲究的是一个阶级分明，父权制度下，老子对儿子有绝对的控制权，别说他收义子，就算娶老婆，我都没资格过问。】
系统：【你融入的还挺好。】
薛沉：【我这是博学！】
系统算是发现了，薛沉的聪明跟他的嘴硬是成正比的，不管是对宫九，还是对太平王，他明明心里关心得不得了，嘴上还是得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要不是它多留了个心眼，没有顺着他的话说太平王的坏话，现在已经被关进小黑屋里了！
合理怀疑他的嘴硬就是为了坑系统！
太平王见裴锐没有答话，又将家书里看了一遍，摩挲着信纸，眼中浮现出浓浓慈爱。
透过清秀文雅的字体，他能想象到薛沉伏案书写的模样。
太平王说：“我似乎从未提起过，我有一双儿子，是同母同胞的孪生兄弟，两人样貌毫无二致。哥哥薛沉，温文尔雅，是个端和君子。弟弟薛涟沉稳锐利，如你一般寡言。他们两个如今二十有三，你该叫他们一声兄长。”
裴锐：“……”
裴锐的表情都是很细微的，如果没有主动留意，很难观察到他的情绪变化。
太平王的注意力全在手上的信里，他继续说：“这次写信过来的是你大哥，他在信中讲述了家里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中秋将至，不少人来府上拜访，忙碌了有些日子，最近才清闲下来。他从小就身子弱，如今天又渐凉，不知有没有加件衣裳，千万可别病了。”
裴锐神情稍缓。
系统：【你爹心里有你！】
薛沉：【毕竟是亲生的。】
系统：【所以他没有想起来给你送好吃的，估计是真忘了。】
薛沉：【嗯……让我想想该怎么反驳……】
系统：【？？？】怀疑你就是为了找机会骂我，才故意这么做的。
薛沉严肃地说：【父权制度下，父亲是主体，其他人都是他的附庸，无论是妻子还是儿女，都是他表演慈父的工具。】
系统认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辩不过你。】
太平王：“你大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若是知道有你这么一个弟弟，必定会很高兴的。
“你二哥那边……他看起来冷漠，其实与你一样，最是心软，初次接触时，你多多忍让些，等熟悉起来之后就好了。涟儿最是护短，有他帮扶，你也不会被人欺负。”
裴锐：“……”
太平王见他久久没有说话，以为突然多出两个兄长，这个孤独的少年有些不适应，便没有催促他。
他拿起笔来，沉思片刻，落笔书写，在信中回了自己近日无恙，接着关心起了大儿子的身体。
待所有的问候写完，太平王却迟迟不知道该怎么措辞，告诉大儿子，自己在外面给他找了个新弟弟。
第042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
裴锐不知道太平王是怎么给本体回信的, 在那边呆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平阳府的奸细还需要继续严查，太平王雇佣陆小凤帮忙办这件事，每天都忙得不得了。
裴锐总共就这么两个熟人, 都去忙自己的事去了，不必费心跟人打交道, 便将注意力放到了本体那边。
御史台和刑部联合审理了大半个月, 罗俊青的案子已经有了结果。
涉案官员全部停职查办，首犯罗俊青数罪并罚, 处以死刑, 收押牢狱，正好赶上秋后问斩，就这几天的事了。
其余的官员也都按照罪名该关押的关押, 该流放的流放。
薛沉他们兄弟两个得到了皇帝的褒奖，虽然没有得到爵位封赏, 到手的金银和奇珍异宝数量庞大, 皇帝知道薛沉身体不好，特意给他指派了太医过来诊治，并且言明，中秋宫宴想见一见这对优秀的双生子。
一时间薛沉和薛涟成了权贵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登门拜访的人顿时多了起来。
太平王和宫九都不在家，薛沉一个人应付起来有些吃力，干脆直接称病谢客，谁也不见了。
期间他收到了太平王送来的回信, 神色平静的看完, 并未做出什么反应, 跟太平王想象中的欣喜相差甚远。
主要是裴锐就是他自己，从头到尾他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很难让他有什么情绪波动。
系统：【你不继续维持人设了吗？】
薛沉：【我现在这个反应就是最正确的人设。】
系统：【不懂。】
薛沉：【从来没见过面的人，哪有什么感情。就算是亲兄弟，感情也是相处出来的。】
系统：【有道理，这么一看太平王真的很天真。】
薛沉：【他天真吗？我看他明白得很，否则也不会在给我回信时有这么多顾虑。】
系统：【那他为什么还要摆出这样的态度？】
薛沉：【当然是为了小绵。古代认个义子是多正常的事，义子连亲儿子都不是，受到的待遇，全看当爹的态度。不枉我前前后后救他这么多次，我爹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薛沉收拾好桌上的笔墨，将太平王的回信放好，自书房出来。
他唤来了几个下人：“我爹新收了一位义子，过几日同他一起回府，你们去把梧桐苑收拾出来，以后那里留给三公子居住。”
“是。”
薛沉又调了几个人过去，负责平时的卫生，暂时没给裴锐安排贴身服侍的丫鬟或者小厮。
节日将近，太平王处理好手上的事情，带着裴锐往回赶。
宫九也离开了无名岛，返回王府，准备与兄长团圆。
宫九比太平王先一步到达。
他似乎已经听说了太平王在外面收了义子的事情，从马车里下来的时候，脸色比往日更加冷酷，看起来格外不近人情。
见到薛沉以后，宫九稍稍收敛：“大哥，你这几日又病了？现在可好些了？”
薛沉：“我不耐烦应付外面那些人，随意找了个借口闭门谢客，倒没有真的生病，让你担心了。”
宫九：“那就好。”
兄弟两个一起回府，他俩住处相邻，一路同行，即便许久未见，看起来依然亲昵。
宫九远在无名岛，太平王就算给他写信，也要辗转多次才能送到他手里。
按道理说，宫九现在不应该知道太平王新了义子，只是他对父亲的一举一动都格外在意，太平王的任何消息，都会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他的面前。
他不想让哥哥知道自己是如此心机深沉，犹豫着该如何开口提起这件事。
薛沉：“再过几日就是宫宴，官家要你我一同出席。”
宫九：“嗯。”
薛沉笑道：“到时你应该会穿公服吧？”
宫九：“是。大哥很在意我穿什么？”
薛沉：“毕竟你我的容貌一致，若是穿着打扮也类似，怕是会给人增添不少的麻烦。这样也好，到时你着世子服饰，我便穿常服，与你做出区分。”
这些细节，向来都是原主负责的，薛沉有他的记忆，知道这些看起来不起眼的小事，实际做着有多麻烦。
宫九：“大哥，爹还没回来？”
“快了，最多一两日就能到。”薛沉回神，打趣地说：“怎么，涟儿想爹了吗？”
系统：【我怎么感觉这句话里的爹，指的是你自己。】
薛沉：【没有，都是你的错觉。】
宫九冷下脸：“没有。”
如果说薛沉对太平王的不满是在跟系统开玩笑，宫九这边全都是真的。
自从年幼时目睹了父亲杀死母亲，宫九就憎恨上了这个无情的男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推翻父亲，最后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薛沉知道弟弟的一切，哪怕他现在看起来特别像是口是心非，薛沉也没顺着这话，跟他开玩笑。
“我想，爹在前线时，应该没有信中告诉我们的那么轻松。”薛沉意有所指，“涟儿多体谅一下吧，我想父亲并非有意迟来，只是比起儿女私情，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系统：【你这话说的太隐蔽了，要不是我知道剧情，我都听不出来。】
薛沉：【没办法，谁让我的人设是纯洁无瑕白莲花呢，只能开导到这个地步了，再说下去，我就得跟这小变态摊牌了。】
系统：【？？？你确定人设是这个？】
薛沉没有理它。
宫九已经抱着仇恨的信念生活了许多年，用在这上面的精力远超别人的想象，他根本没想过另外的可能性。
听到兄长这么说，宫九只以为大哥被那个男人的慈父外表蒙骗，仍旧对他怀有很深的感情。
他看向薛沉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怜悯。
薛沉：【这糟心玩意，我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弟弟。】
系统：【你可以崩人设，立马告诉他真相。】
薛沉：【然后呢？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觉得他还能收手？我弟要是真的不干了，不用别人出手，吴明第一个弄死他。在弄死他之前，我还得遭受一波精神污染……还不如保持现状，再找找机会。】
反正保镖已经给太平王安排上了，只要不经历重大的天灾，薛沉很有信心，可以用裴锐的马甲把人救下来。
从前院走过去，宫九看到了来来往往的仆人，往旁边的院子里送东西。
他终于找到了机会，开口问道：“那边有人住了？”
薛沉顺着弟弟的眼神看过去：“爹新收了一个义子，据说在战场上救过他的命。那人是个孤儿，团圆之际无家可归，爹准备带他回来一起过节。我命人将梧桐苑腾出来，以后就给咱们那位素未谋面的兄弟居住了。”
系统：【你真的对太平王没有怨气？】
薛沉：【有。】
系统：【……裴锐也是你自己。】
薛沉：【跟裴锐没关系，主要是我爹有点太理所应当了，觉得我会欢迎新弟弟的到来。要不是裴锐是我的马甲，我现在早就翻脸了。】
系统：【你还没翻脸？】
薛沉：【没有，我只是有点叛逆。】
系统觉得他在没事找事，但是不敢说出口。
宫九听到哥哥不咸不淡的语气，知道哥哥没把那个人放在心上，心情好了几分。
他问：“爹打算带他一起去参加宫宴？”
薛沉：“或许吧。”-
傍晚的时候，太平王的车驾回府。
薛沉和宫九一起去门口迎接，看到父亲先行下车，然后转身回头，朝着身后伸出手，和缓地说：“来，小心些。”
满身锐气的黑衣少年从车厢里出来，并未将目光放在尊贵的太平王身上，好像他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其他任何人都无关紧要。
少年搭着太平王的手，从马车上跳下来。
宫九目光一凛，低声对薛沉说：“这少年的武功极高。”
薛沉感觉有点奇妙。
宫九和裴锐的距离其实很远，不然太平王肯定先跟两个儿子打招呼。
弟弟的声音压得很低，可是对听觉和内力满级的裴锐来说，依然听得非常清晰。
马甲的五感就是薛沉的五感，两套感官在此时仿佛叠加在了一起，让他有点分不太清了。
他不太自在地躲了一下，对上宫九疑惑的眼神，用更低的声音说：“他听到了。”
宫九将注意力放在裴锐身上：“原来他是个瞎子……”
太平王牵着裴锐向府中走，他迎着两个儿子的目光，步态从容，神情稳重，半点都看不出来回信时的心虚。
薛沉先开口：“爹。”
宫九颇有几分不情愿：“爹。”
“涟儿也回来了。”太平王很高兴，拉着裴锐上前，“这就是裴锐，我新收的义子。锐儿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几次救我性命，有勇有谋，忠诚仁爱，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以后你们就是兄弟了，快来打个招呼。”
系统：【你要喊自己哥哥了。】
薛沉：【说实话，有点叫不出口。】
系统很欣慰：【你的脸皮还不够厚。】
裴锐：“大哥，二哥。”
系统：【……】
刚才是谁说的叫不出口！
幻听吗？！
宫九冷着脸，极其高傲地点了下头。
薛沉的叛逆是对太平王不满，不是对自己不满，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为难裴锐。
他态度温和：“爹在信里提起过你，我原以为你是个厉害的将军，如今亲眼看到，的确锋芒毕露，一看就很厉害，而且比我想象中更年轻。”
薛沉：【小绵模样真好，长得好看的人，就算脸上有疤也好看，这伤的也太漂亮了。】
系统：【确实。】
薛沉：【我都穿越了，为什么还跟以前长得一样？这身体也太单薄了，脸上还总是没什么血色，晒也晒不黑，还是小绵这种比较好，一看就很健康。】
系统：【可能是因为宫九就是这样的设定？你和他是双胞胎，也沿用了这个设定？】
薛沉：【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他和系统聊的太热烈，忘记了控制裴锐回话，宫九看到少年如此傲慢，脸色更冷了。
他对薛沉说：“大哥，你在外面吹了这么久的风，当心着凉，还是快些回去吧。”
太平王听到小儿子的话，脱下外袍，披在薛沉身上，顺便摸了摸他的手：“是有些凉了，走吧，回府。”
薛沉目光在裴锐身上流连了一会儿，艰难收回，对太平王说：“锐儿的住处已经收拾妥当了，和父亲紧挨着，若是有什么缺少的，尽管告诉我，我会派人去置办。”
太平王：“你向来细心，想必早已准备周全。”
裴锐默不作声地跟在他们身后。
宫九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裴锐抬眸直视，右手放在刀柄上，浑身紧绷，看起来下一刻就会抽刀砍去。
第043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5000营养液加更）
宫九被如此凛冽的杀意包裹, 苍白的脸上泛起几分潮红。
裴锐看不到他的变化，只是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走在前方的薛沉回头一看, 不禁无语。
系统：【小绵这个动作应该没什么吧？】
薛沉：【合理怀疑我弟跟我审美一致，就喜欢这种看起来很能打的。】
系统：【……】不敢吱声。
薛沉看过来的时候, 宫九就开始缓缓运功, 压下了身体上的反应，无辜地说：“我什么都没做, 只是看了他一眼, 他就要拔刀。”
太平王：“好了，不是什么大事，锐儿到我这里来, 我带你认认路。”
裴锐冷漠地走到太平王身边。
宫九担忧地看了眼兄长，见他没什么反应, 似乎并未发现自己方才的不对劲, 不禁松了口气。
午饭是和新来的家庭成员坐在一起吃的。
薛沉有些激动：【我终于知道自己在吃什么了！】
系统：【你以前不知道？】
薛沉：【知道是知道，但是总有一种开盲盒的感觉，吃到嘴里才能感受到和预期的差距，没有视觉真的很不方便。】
变相拥有了视觉的小绵开始大吃特吃。
他的力气大, 武力值极高，消化系统不知道比本体好了多少，不像本体，吃一点点就饱了, 哪怕胃口再好也是有心无力。
薛沉自己吃完, 开始给裴锐夹菜, 有什么想吃的，全都夹给裴锐, 然后分出心神不停地吃。
系统：【别把小绵撑坏了。】
薛沉：【外置胃真的很爽啊。】
太平王对这副兄友弟恭的局面很满意，看到二儿子神色不明地盯着两人，以为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便也给宫九夹了些菜，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等裴锐实在吃不下去了，薛沉才停止夹菜，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分明是第一次相见，看起来却默契十足。
太平王欣慰地说：“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相处的很好。”
薛沉：【……我真服了。】
系统：【你要叛逆了吗？】
薛沉：【叛不叛逆的等吃完饭再说。不过我爹心里是真一点都没有我啊，不管是点心，还是外面的特色菜，一个都没想过带回来让我尝尝。】
系统：【那你打算怎么办？】
薛沉将目光移向宫九，发现弟弟也在看着自己，便假装是双胞胎心灵感应，朝他笑了笑。
宫九冷着脸，并未给他回应-
太平王回府后，一些人情往来都由他来做了，薛沉一下子闲了下来。
他询问过太平王，得知父亲准备让裴锐以近身侍卫的身份参加宫宴，顺便为他请功，再把这个义子介绍给朝中大臣认识，好为以后进入朝堂做准备。
薛沉又给裴锐定制了几身衣服，虽然仍是侍卫的形制，但是用料考究，做工精细，配上玉珰等腰饰，再以精细的黑皮护腕收住袖口，英姿飒爽，一眼就能在人群中脱颖而出。
衣服做好后，直接送到了薛沉这边。
裴锐初来乍到，眼睛又不方便，薛沉就没有用他的身体四处走动，本体带着衣服和配套的黑色靴子，来到了清雅的梧桐苑。
两人靠近后，薛沉的视线和裴锐共享，恍惚中好像这个盲眼的少年也有了完好视力。
薛沉没有跟自己对话的爱好，与裴锐单独相处时非常沉默。
他坐在贵妃榻上，看着裴锐站起身，脱掉身上的黑袍，拿起新做的官服走过去给少年穿戴，顺便摸了把他的腹肌。
系统：【感觉怎么样？】
薛沉：【手感挺好，就是怪怪的，毕竟被摸的也是我。虽然平时已经习惯了三具身体的触感是分开的，当触感重合的时候，有一种我们两个的身体也是同一具的错觉，可现实又是分开的。】
系统：【懂，你CPU快烧了。】
薛沉：【以我的脑力，运行起来流畅的很。】
给裴锐穿好衣服，薛沉拿过旁边的腰带，把宽袍束起。
少年的腰很细，穿上衣服后倒是不显得那么强壮了。
薛沉走上前，近距离看了下那双灰色的眼睛。
挑选时间节点的时候，裴锐要么低着头，要么闭着眼，没有露出过这双明显异于常人的眼眸。薛沉如今才知道，这双眼睛的模样。
他伸手触碰了一下睫毛，少年缓缓地眨动双眼，神情中似乎透着迷茫。
薛沉：【我现在没有演啊，怎么还是这样子。靠这双眼装无辜的时候是真的加分，拖后腿的时候也是真的拖后腿。】
系统：【总不能只有好处。】
薛沉沉思片刻，还是决定用眼罩遮挡一下。
裴锐的气势很强大，眼睛是他最明显的弱点，如果因为眼神而被人轻视，迎接他的会是很多麻烦和陷阱。
他总不能以弱者的形象进入官场。
裴锐的眼罩，说是眼罩，其实就是束发用的发带，只是太窄的不行，花纹的位置也最好在末端，避免刺绣摩擦皮肤。
薛沉选了几条颜色与衣服相配的，放在梳妆台的台面上，方便裴锐自己取用，拿了一条过来，遮住他的眼睛。
收拾完自己，薛沉走出屋子，刚要离开，抬眼就看到了宫九。
薛沉：“涟儿，你也是来看望锐儿的？”
宫九：“我来找你。”
薛沉无奈地说：“怎么还跟小时候似的，一会儿没看到我就着急。”
宫九欲言又止，想解释小时候的自己也没有这么粘人，只是刚撞破了母亲的死亡，心底对这个家产生了一种陌生的感觉，唯有在哥哥跟前才能好受一些。
但是这些话根本无法对兄长说出口。
薛沉：“走了，回去吧。”
大哥竟没有让自己进去和新来的弟弟打招呼，看来他也没有表面那么重视这个弟弟，或许一切都是表演给父亲看的。
宫九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薛沉：“给他送衣服，去参加宫宴，总不能再穿这身普通的棉布黑衣，也得撑得起场面才行。”
宫九赞同地说：“大哥说的是。”
薛沉：“你那边还有什么缺的吗？”
宫九摇头。
这些事情放在从前，都是母亲打理的。不知道何时开始，变成了哥哥在做。
这些内宅的事情做起来其实很考验人，只不过无论做的再好，也只是分内之事，不会有人看到他的才能。
宫九一直觉得大哥做这些事，受了很大的委屈，可是父亲根本指望不上，大哥又做的太好，没有他插手的余地，他只能借着送礼物的名义，往家里送来一箱一箱的珠宝或者其他日常用品。
他的各种小玩意都多的是，什么都不缺，自己就能解决，无需兄长操心-
深夜。
薛沉躺在床上，烦躁地翻了个身。
隔壁的弟弟在哀嚎，求着小荷用鞭子抽他。
梧桐苑其实离这边很远，可是夜晚太过寂静，裴锐有最顶级的听力，眼睛失明后还有听觉系统的代偿作用，比普通的顶级听觉还要好。
他能听到隐隐的声音，这些微弱的声音与薛沉的听到的混在一起，分不清楚究竟是哪里的，根本睡不着。
薛沉：【我受够了！】
裴锐从床上爬起来，套上外袍，拿起枕头下面的刀，开始穿靴子。
系统一惊：【你要找宫九决斗？】
薛沉：【旗鼓相当才叫决斗，实力相差太多，那叫单方面殴打。】
系统：【可他是个变态啊！最渴望的就是被殴打！你不要中了他的计！】
薛沉没再说话。
裴锐穿好鞋子，衣冠不整地出发，穿过前院，来到东边的院子，顺着声音摸到宫九房间。
鞭子抽打的动静很明显，夹杂着他粗重的喘息，不难想象是一副怎样的画面。
裴锐站在门口，犹豫片刻，在宫九的低声哀求中，推门而入。
欲望爆发的时候，宫九已经理智崩溃，完全失去了警惕心，他没有意识到裴锐的到来，渴望地等待鞭子落在身上。
裴锐嗅到了明显的血腥气息，混杂着略微带着腥气的糜烂味道。
小荷看到他后吃了一惊：“三公子……你怎么……”
裴锐抬手挥刀，刀鞘准确无误地砸在了宫九的后颈，他的力道十分精准，刚才还呼吸沉重，跪在地上迎接痛苦的宫九瞬间噤声，躺倒在地昏了过去。
裴锐利落地转身离开。
薛沉：【舒服了……】
系统：【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你的睡眠有救了！】
薛沉：【先不说小绵不一定会在府上长住，就算他真的一直住这儿，也不能每次都把我弟打晕，在关键时候断开，很容易不举的。】
系统：【没想到你竟如此关心他。】
【毕竟他是我弟。】薛沉顿了一下，转而沉思，【如果他真的不举，是不是就没有这个需求了？】
系统：【……】
薛沉：【算了，生理有缺陷的，变态的几率本来就很高。我弟已经这样了，再让他不举，估计后果更吓人。】
系统：【……】
你真是他亲哥。
安心踏实地睡了一夜，薛沉醒来后神清气爽，向来精神奕奕的弟弟反而十分困顿萎靡。
薛沉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宫九：“大概是昨夜没睡好。”
薛沉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笑着问：“难道是因为锐儿的到来？”
宫九冷笑：“呵。”
小荷作为已经投靠了薛沉的奸细，早上服侍薛沉起身的时候，就汇报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
薛沉估计弟弟可能记不清楚具体的情况，特意吩咐小荷，不需要瞒着他，将实情告知就好。
宫九是个聪明人。
一直以来，每次他犯病，都能顺利解决。裴锐到来的第一夜就出现了意外。少年的武功极强，比宫九有过之无不及。宫九的恢复能力特别强，想杀他必须一击致命，否则任何伤口，都能急速复原。
能悄无声息把他打晕过去的人，武功必然比他高，除了裴锐，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所以薛沉没有让小荷隐瞒，没有必要因为这些小事暴露她的身份。
今日就是中秋，为了晚上的宴会，早饭和午饭都吃的特别清淡，免得到时出现问题，在宴会上出丑。
薛沉吩咐厨房做了些点心，悄悄交到裴锐的手里。
裴锐动作自然地收起，把东西藏在了腰间的荷包里，准备饿了以后吃。
宫九远远地看着，目光十分阴沉。
太平王感慨：“沉儿性格这般温和敦厚，倒叫我有些不放心让他入仕了。”
宫九：“大哥不过是在可怜他罢了。”
裴锐略偏了偏头，盲眼望向宫九那边，以行动表明自己听到了他的坏话。
太平王对现在的场面早有预料，拍拍宫九的肩膀，笑着说：“你什么时候也可怜一下幼弟？”
宫九冷笑：“除非他内力全无，手脚并废，否则绝无可能。”
太平王点头：“锐儿的内力确实深厚，就连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他行动敏锐，即便目不能视，依然强过大部分人，你能看到他的优点，这很好。”
宫九默默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进宫时，裴锐作为随身近卫，与太平王共同乘坐一辆马车，薛沉和宫九乘坐一辆，跟在父亲的车驾后面。
宫九神情冷酷，看起来与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薛沉能感觉到他现在很不高兴。
薛沉关心道：“你要不要躺下睡一会儿？”
宫九：“不了。”
薛沉便从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瓶薄荷脑油，倒在手心，揉开之后，涂在了宫九的太阳穴处：“好些了吗？”
满车都是薄荷清凉的味道。
宫九点了点头：“这是你平日用的？头痛的病症还没有好？”
薛沉把药瓶收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再痛过了。”
不过估计用不了多久还得继续疼。
裴锐的马甲同步率已经刷的差不多，从他这里榨不出油水了，想要稳固灵魂，延长寿命，只能再继续开新的马甲。
薛沉打算等过去这段时间，本体和裴锐的工作都稳定下来再抽。
宫九借着哥哥给自己涂药的姿势，稍微向他靠近了些，两个人的手臂挨在一起。
薛沉看了他一眼：“你究竟怎么了？”
宫九：“我以为你和我一样。”
薛沉：“什么？”
宫九：“我们难道不是只有彼此吗？”
薛沉怔了怔，抬起手掌，覆盖在他的手上：“这句话听起来未免太过孤独了，你见识过外面的广大世界，闯荡出了自己的名声，拥有了强大的武功，眼界怎么如此狭窄？”
宫九看着他，满眼都是他，近乎偏执：“因为只有你一人，值得我放在心上。”
薛沉：“那你愿意为了我放弃你所拥有的其他吗？”
这一瞬间宫九的后背发凉，他险些以为大哥已经知道自己在无名岛所做的一切。
那是他真正的根基所在。
宫九偏执的情绪迅速被打回原型，他不敢再和兄长对视，重新缩回了拿个坚硬的外壳里，仿佛这样就能避开所有的危险。
薛沉：“人都有自己在意的人，还有在意的东西，付出的精力越多，也就越在意对方。你只有一件珍宝的时候，满心都会是它，但是当你有许多件珍宝的时候，那一件也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宫九：“没有人可以替代大哥。”
薛沉：“每个人都是不可替代的，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
宫九：“那裴锐呢？”
薛沉：“他是父亲的救命恩人，你我的义弟，未来在朝堂上的同盟，是可以信任的人。”
宫九：“仅仅如此？”
薛沉笑道：“你有没有觉得，他跟你有些像？”
宫九：“没有。”
薛沉：“你们的某些表情偶尔有几分相似之处，他年纪小，初来乍到，在王府里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我自然要多照顾他些。”
宫九：“你为何单独给他点心？”
薛沉：【我还以为他不爱吃点心，平时也没见他吃过啊。】
系统：【这就是亲弟！你俩真的一模一样，为了块点心记大半天仇！】
薛沉：【……】
薛沉：“他第一次进宫，饭量又大，在宫宴上恐怕会吃不饱，我便提醒他一下，做好主人之谊。”
宫九满意了，他坐回原位，对薛沉说：“大哥下次若是再给他准备什么，也记得给我一份，否则我会直接抢走他的东西，那本就该是属于我的。”
薛沉低低地笑了起来。
宫九：“你笑什么？”
薛沉：“笑你仍是个小孩子，亏我以为你长大了，舍得离开家，避了我这么多年，没想到从未变过。”
宫九：“没有避你。”
薛沉：“嗯。”
沉默了许久，宫九说：“我隐瞒了你很多东西，现在我无法说出口。等所有的事情解决，我会亲口告诉你真相。”
薛沉：“好。”
薛沉：【大进步！可喜可贺，他终于有迈出蜗牛壳的想法了。】
系统：【感觉要到猴年马月……】
薛沉：【急什么，我又不是明天就死了。】
系统：【……】可是你已经开始变态了啊！
车驾从大门进入皇城，一路前进，在宫门处停下。
薛沉搭着弟弟的手下车，和宫九互相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
在场已经有不少公卿抵达，看到两个容貌出色，且样貌一致的男子出现，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有熟悉的人过来朝着太平王行礼，夸赞他的一双儿子非常优秀。
太平王一点都没有觉得对方是在恭维自己，毫不谦虚地认下了对儿子的夸奖，并且揽过旁边的少年，向诸位介绍：“这是我新收的义子，叫做裴锐，也是个了不得的孩子，年纪轻轻刀法就已经练到了极致，多次救我于危难之中。”
薛沉：【突然觉得小绵才是的卢。】
系统：【……倒也没有那么妨主。】
薛沉左右看了一眼，这里的王侯公卿，大多数都在吃席的时候见过，只有少数几个完全陌生。
远处站了一个中年男人，他样貌十分英俊，神态潇洒自如，只是衣着略显朴素，在一众高官显贵中格格不入。
薛沉靠近弟弟，低声询问：“那是谁？”
宫九朝那边看了一眼：“似乎是神通侯的父亲，方巨侠。”
薛沉：“原来是他。”
第044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
方应看的亲生父母恶贯满盈, 给他取名为“应砍”来表示自己不思悔改。临死之际，将方应看托付给了方巨侠的妻子夏晚衣，夏晚衣为他更名为“应看”。
最后夏晚衣为了救方应看中了毒, 变得痴痴呆呆，消失在了熟山, 极大概率已经坠崖身亡。
时隔多年, 方应看以义母的消息为诱饵，骗方巨侠去了那座险峻的山。
他策反了方巨侠身边最信任的徒弟高小上, 又借着给夏晚衣祭拜, 给方巨侠下了三四种毒，然后由雷媚伪装成夏晚衣的模样出现，在方巨侠心神动荡之际, 与唐非鱼、詹别野、米苍穹、任劳任怨等人一起，把他推下了山崖。
与方应看做的坑爹事对比, 宫九都显得眉清目秀起来。
系统：【方巨侠看起来不太颓废, 不知道夏晚衣现在还有没有活着。】
薛沉翻了翻原主记忆：【人已经没了。】
方巨侠满心都是他老婆，可是在老婆死后，并没有变得消瘦，甚至微微有些发福, 比原来胖了些，头发也一直乌黑极了。
这种外在的表现，反而更显得压抑，好像把情感的宣泄口都给堵住了。从表面看, 根本看不出来他一直在怀念夏晚衣, 但是方应看知道这一点, 所以才能成功设局害死他。
方巨侠见这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青年看着自己，朝他们点了点头, 略一拱手算是行礼。
薛沉回了一礼。
宫九：“大哥何必对他这么客气。”
薛沉：“再怎么说，他都是官家心中的神通侯。”
方巨侠武功很高，皇帝为了拉拢他，特意封他为神通侯，方巨侠不想在朝廷做官，又不愿因此得罪朝廷，恰巧那个时候方应看被喜欢的女孩子拒绝，失恋后寻死觅活，神通侯的爵位就给他了。
顺便一提，方应看喜欢的那个女孩很有几分夏晚衣的风采。
薛沉忍不住吐槽：【其实方应看跟我弟有点撞人设，恋母，弑父，谋反，野心勃勃，他俩要是去掉伪装，彼此深交，肯定有很多共同语言。】
系统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所以让老崔杀死卧云楼老板的那个人是你弟吗？他们俩会不会在那时候就有了交集？】
【不是他。】薛沉肯定地说。
【啊？】
【以陆小凤的性格，当时必然已经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看他对待我爹的态度就知道，此事八成跟我弟没关系。我弟那时候才十来岁，就算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那你还说幕后黑手是你弟！】
【闲着也是闲着，帮你锻炼一下脑子。】
【哔——哔——】
太平王也看到了站在那里格格不入的方巨侠，同其他人寒暄过后，领着裴锐去和方巨侠打招呼。
太平王身份极其尊贵，面对方巨侠时表情淡淡，虽是主动过来攀谈，自带三分矜贵，既没有盛气凌人，也没有因此失了威严：“劳你走这一趟了。”
方巨侠说：“管教儿子，是我做父亲的分内之事。还要多谢你把事情查明，及时扼制住灾祸，没有让小看酿成大错。”
太平王反问：“什么是大错？”
方巨侠愣了愣，一时间没能答上来。
还没等他想好答案，太平王就已经带着裴锐和两个儿子离开了。
薛沉：【虽然一样怨种，我爹可比方巨侠好多了。】
系统：【怎么说？】
薛沉：【方巨侠脑子有坑，明明想为老百姓做事，却拒绝了神通侯的爵位。知道方应看做的坏事以后，不去教训儿子，反而默默给他擦了很久的屁股，还想替方应看挽回名声。我要是被他救助的那些人，肯定会朝他吐口水，有点臭钱了不起啊？】
系统：【我还以为你很尊重他。】
薛沉：【我尊重的是他身上的那个为国为民的设定。】
跟系统一路闲谈，薛沉随着太平王进入了大殿。
身为嫡长子，他比宫九站的靠前一些，一进来就吸引了殿内所有人的目光，就连身前的太平王都成了陪衬，所有人的眼神都聚集在了他和宫九身上。
一个穿着宦官服饰，脸色黄黄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对太平王说：“王爷可算是来了，官家已经念叨您许久，还有两位小公子，请到这边来。”
太平王对裴锐说：“锐儿，你先在此等候，宫中规矩森严，不要随意走动。我和你的两个兄长很快就会回来。”
裴锐点了点头。
太平王带着亲生的两个儿子来到了皇帝的居所。
当朝的皇帝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的画作流芳百世，独创的书法也别具一格，甚至蹴鞠、赏石、道术等等都涉猎颇广，文采也很不错，论起读书来，不比当朝科举取出的人才差。
他懂得很多道理，也知道身为帝王，如何才能治理好国家。
但他就是不想管，就是玩，谁劝他，他就烦谁。
这次召见薛沉他们入宫，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昭赏皇恩，而是他突然想起来这对身份尊贵的双生子，想到以前从未留意过，起了几分兴致，想看看他们是否真的如传言中那般相似。
薛沉和宫九被宣进殿，一同行礼，除了衣服不一样，兄弟两个看起来并未不同。
皇帝和善地说：“不必多礼了，走近些，过来让我看看。”
薛沉与宫九同步上前。
帝王的视线在他二人间逡巡，赞叹地说：“果真是一模一样，真是世间奇景。更难得的是，你们兄弟两个长相出众，风采翩然，王叔真是有一对好儿子。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带进宫来？”
太平王答道：“宫中对双生子忌讳颇多，视为不详。臣不想让孩子沾染是非，再加上沉儿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时常卧病静养，往日宫宴，便让他们留在家中了，还请官家勿怪。”
赵佶摆了摆手：“你们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
他其实见过宫九几次，只不过宫九单独出现的时候，没有和哥哥在一起时那么引人注目，除了长得好了些，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不至于特意把人叫到跟前来问话。
薛沉拱手：“回官家，我是薛沉。”
赵佶这才注意到兄弟两个的衣着，他沉思片刻：“天下岂有弟弟承爵，哥哥却是白身的道理。你父亲战功赫赫，你也机敏灵秀，又赈灾有功，拯救万民与水火之中，这等功劳合该赏赐。便赐你正二品郡公之位，王叔意下如何？”
太平王知道自己的战功不好封赏，既然官家有意提拔自己的儿子，他当然不会拒绝，也很乐意把身上的功劳分出去。
太平王当即回答：“臣多谢圣上隆恩。”
薛沉和宫九也跟着行礼。
薛沉：【多亏现在没有那么多规矩，不用像清朝似的动不动就跪，不然我还真得考虑考虑，要不要入朝为官。】
系统；【这可是公爵！比方应看的侯爵还要高，你会因为不愿跪拜拒绝？】
薛沉：【会啊。】
系统：【我不信。变态。】
薛沉：【？？？】
宋朝的王爷都没有实职，还要靠着自己的能力挣前程，郡公更是如此。
正二品的爵位只是让薛沉多了固定工资，相当于拥有了铁饭碗，其实还没有参与到权力斗争中来。
这种虚职的封赏，皇帝自己就能决定，虽然是临时起意，不过给出的理由足够正当，拟旨的时候非常顺利，没有其他人跳出来不识趣地阻拦。
赵佶对双生子的兴趣还未完全消退，他打发走了太平王，把薛沉兄弟两个带在身边，与他们交谈几句后，拿起笔来，寥寥数笔，在纸上勾勒出了二人的轮廓。
他满意地说：“从来都是风景怡人，却少有人知道，人在美景中，也不失为一道好风光。待到冬雪降下，你们兄弟可愿进宫陪朕赏雪？”
薛沉和宫九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立刻答应下来。
宫宴开始后，赵佶让身边的内侍退得远了些，亲热地带着兄弟两个出现在了宴席上。
米有桥十分有眼色，把薛沉他们的座位安排在了靠近赵佶的地方。
底下的官员神色各异，看向太平王的眼神逐渐变了。
本以为他无欲无求，真的无心权势，不愿与人争锋，没想到他的儿子刚露面，就被帝王如此爱重。
他们这位皇帝，最是荒唐任性，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高俅不过是陪他踢了几次球，就被抬举成了太尉。
太平王之子年轻气盛，兄弟两个互相扶持，又有掌管兵权的太平王在背后撑腰，朝中怕是要变天了。
赵佶不负众望，喝过几杯酒后，放下了皇帝的架子，言谈颇为随意，直接称呼薛沉和宫九“弟弟”，毫不掩饰对双子的亲近。
他又当众旧事重提，说起了太平王的战功赫赫，又提起隆兴府的灾荒，最后夸赞薛沉能力出众，封赏薛沉为安和郡公，加封的圣旨不日便会拟好。
太平王先前汇报过前线的战况，此时趁机说明详情，给裴锐请功。
赵佶心情正好，闻言看向太平王身后的少年，不由觉得惊讶：“他才这么点年纪，就有如此厉害的武功？”
太平王：“这孩子天资出众，心无旁骛，练起武来事半功倍，这才年纪轻轻就有了今日的成就。”
赵佶的眼神掠过底下的方巨侠，欣然道：“不错，王叔慧眼如炬，一眼识出这样的人才，实乃大行之幸。你叫裴锐是吗？”
裴锐行了个武将的礼仪：“是。”
赵佶说：“你既然是王叔的义子，今后就听从王叔安排，随他一起做事吧。”
裴锐：“是。”
一场宴会宾主尽欢，太平王可谓春风得意。
相比之下，方巨侠就要黯淡许多。
赵佶全程都没有跟他说话，直到席面撤掉，他才叫着方巨侠到后面谈话。
皇帝离开以后，其他的公卿贵族也都兴致缺缺，但还是强打着精神与太平王攀谈相交。
太平王的态度一如既往，没有因为儿子崭露头角而发生大的转变，依然收敛锋芒，可谓老奸巨猾。
应付完朝中的官员，太平王主动去给诸葛神侯敬了杯酒，话语里暗示他，想把裴锐送进六扇门历练。
求人的事有太平王来做，薛沉就没再费心。
他和宫九一样，冷脸端坐在位子上，但还是挡不住其他人的奉承，饭都没法好好吃了，于是神色越来越冷，终于在宴会的后半段清净下来。
宴会结束后，二人乘坐王府车驾离开，薛沉松了口气。
宫九：“你若是不习惯这样，就直接告诉爹，让他回禀官家，不要再入仕了。”
薛沉：“我会适应的。”
那些王侯们都很守规矩，少有大声喧哗的，但是那么一大群人窃窃私语，还有管弦乐器的伴奏声，在空旷的大殿上带着空灵的回音，震得人耳膜嗡鸣。
就算已经从里面出来，薛沉和裴锐的脑子里重复着乐曲的单曲循环。
薛沉靠在软枕上：“官家的盛情，与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系统：【竟然还有你没料到的时候？】
薛沉：【我又不是神仙，就算真的是神仙，还有百密一疏的时候，这不是很正常吗……不过现在跟计划里也没什么差别，反正都是争抢权力，动了别人的利益，不管怎么样，名声都会臭的。】
宫九同样没想到，赵佶会对他们俩的样貌感兴趣。
这种感性的艺术家，心思最难猜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突发奇想，有了什么灵感。
宫九：“只怕以后要沦为蔡京之流了……”
他眼中的狠毒和恼恨一闪而过，不敢在哥哥面前表现得太过，很快收敛起了情绪。
若是只有他自己名声受累，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兄长如此清贵，怎么能成为世人眼中的佞臣？
如果不是他手上的力量还不足以起兵谋反，现在早已经找机会传令出去，围攻京城，杀死皇帝，好让哥哥不必再忍受这样的屈辱。
薛沉斜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没有多说什么。
系统：【你弟是不是在想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薛沉：【杀上东京，夺了那鸟位，哥哥做大皇帝，弟弟做二皇帝，共享荣华富贵。】
系统：【？？？李逵？】
薛沉闭上眼睛：【差不多，反正就这个意思。】
马车停在王府侧门，宫九以为薛沉睡着了，没有叫醒他，直接脱掉外袍，披在他身上，把他抱回了住处。
薛沉：【我弟人还挺好。】
系统：【……】
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荷进来帮他擦了擦脸，薛沉几乎没费力气就洗漱完，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隔壁突然爆发出一声压抑着的低吼。
屋子隔音不太好，宫九的声音清晰地传到耳边：“鞭子……快用鞭子抽我……裴锐……哈……”
薛沉猛然惊醒：【他疯了吧！】
这个时候为什么要喊裴锐的名字！
系统：【你弟从小娇生惯养，估计第一次被人这么粗暴对待，怕是被打出心理阴影了。】
鞭子的抽打声响起，傻逼弟弟疼得直叫，一边叫一边低吟。
薛沉真想过去把他给打一顿，可他偏偏是个m，除非直接杀了，不然都是在奖励他。
系统：【要不你再让小绵把他打晕？】
薛沉：【我怕他真这么做了，下次直接他拿着鞭子去找小绵。】
系统：【……】
薛沉思来想去：【要不还是让小绵把我打晕吧。】
系统：【……】
真要那么做了，你弟得疯。
薛沉当然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如果真的被裴锐打晕过去，他就不能再继续表现得一无所知了。
薛沉：【决定了，开新马甲。】
之前他就打算等本体和裴锐的工作步入正轨之后开新马甲，现在也算是达成了目标。
早晚都得头疼，不如趁着头疼昏迷一晚上，逃过弟弟的噪音污染。
薛沉上次开马甲很果断，系统现在已经不会多问了。
它直接把转盘投放在薛沉的脑子里，请他自己抽取。
薛沉不报期望，随意地点了一下，银紫色的转盘转动几圈，缓缓停了下来。
指针指向的图片放大，呈现在了薛沉的脑海中。
看清新马甲的样貌，薛沉挑了下眉：“女孩子？”
系统：【不是的，所有的马甲都以宿主的性别为蓝本，除非你变性，否则不可能抽出女生。】
薛沉了然：【男扮女装。】
他仔细看了看：【扮的很像啊，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性别，刻意去关注他的身体，谁能想到这是个男的？】
系统把可以挑选的三个时间节点交给了他。
依然是三张图片。
薛沉扫了一眼，这次选定的是第一张。
确定了马甲投放的时间，薛沉的意识再次分裂，落在了某个实处。
他头疼欲裂，几个马甲同时昏了过去。
第045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
新马甲的第一个时间节点是在京城的某个大院里。
这里非常偏僻, 原主在京城生活了这么多年，对此毫无印象，甚至连周围的景色都没有见到过。
这间院子里来往的人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人, 一点都不起眼。
他们穿着打扮各不相同，有樵夫、有商贩, 有大夫, 有道士，这些人太过混杂, 本不该有什么交集, 可是却全都汇聚在了这里，成了节点图片里虚化的背景。
马甲穿着青色的衣袍，灰布简单地将头发包裹住, 他虽穿着男装，却因容貌过分漂亮, 显出几分雌雄莫辨。
他坐廊前的台阶上, 神情坦然，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天真，似乎在聆听周围的声音，无忧无虑的样子。
薛沉的意识切过来的那一刻, 这具身体承受不住灵魂分裂的疼痛晕倒过去，昏迷前，他听到了来自周围人的惊呼。
“仪煊！”-
中秋有三天假期，留给军中将士回家团圆, 太平王没有再去军营处理公事, 而是思考着给诸葛神侯备些礼品, 带裴锐一同过去拜访。
这是昨天晚上就说好了的事情，今天裴锐却起的有些晚了。
他仍旧用发带蒙眼, 冷着脸，看不清神情，但是动作间似乎迟缓了些，没有平时那么果决。
太平王关切地问：“身体不适吗？”
裴锐摇头。
太平王想了想：“头疼？”
裴锐点头。
太平王哭笑不得；“是我疏忽了，不该让你喝那么多酒。看样子，昨夜你也没有用过醒酒汤，我去叫厨房备上一碗，等你喝完再出发。”
裴锐抿了抿嘴，强忍疼痛，表情更加冷酷。
这时宫九从外面进来，他换回了白衣，一丝不苟，神情透着几分阴郁。
太平王：“你大哥怎么没有一起过来？”
宫九：“大哥还在睡。”
太平王：“沉儿昨日定是累坏了，让他多休息一下也好。涟儿快些用饭吧，你今日可有什么打算？若是无事，陪锐儿一起走一趟，去神侯府拜访诸葛先生。”
宫九睨向裴锐，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拒绝：“我要留在家里照顾兄长。”
裴锐下意识将手放在刀柄上，触摸到上面的纹路，他动作顿了顿，改为摸向刀鞘，随时准备把他打晕。
太平王察觉到了两人的暗流涌动，没有放在心上。
这两个脾气相近的孩子相处起来必定会有摩擦，等他们熟悉以后就好了，说不定锐儿和涟儿的感情，会比跟沉儿更加亲近。
太平王说：“也好，你大哥如果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叫大夫，千万别拖着。”
宫九：“我知道。”
太平王看着两个孩子较劲，觉得挺有意思的。大概是有他这个大人在，这两个孩子都很克制，没有任何言语上的交流，不知何时才能熟悉起来。
他体贴地留给他们独处的空间：“我去看看醒酒汤好了没有。”
说完太平王就离开了。
裴锐坐在凳子上，低垂着头，紧握刀鞘，没有因为太平王的离去有任何反应。
宫九却知道，这个人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身上，强大的压迫感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明明昨天才纾解过一次，身体竟然在这种情形下，不争气地有了反应。
想要疼痛，想要裴锐拔刀。
那把锋利的刀，刺在皮肤上一定很疼，就像裴锐这个人一样，狂放，肆意，完全不知道收敛。
宫九强忍着不适，朝着裴锐走近。
他的眼神同样锐利如鹰，紧紧地盯着眼前的黑衣少年：“你知道哪一种人可以活得最久吗？”
裴锐摇头。
宫九意味深长地说：“懂得进退的人才能活的长久。”
少年无父无母，依靠的不过是一身超绝刀法，还有太平王这个靠山。宫九不怕他武功高强，更不怕太平王，只要他想，有的是办法拿捏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只是他还不想给哥哥留下坏印象。
宫九的目的很简单。
裴锐寄人篱下，就应该有寄人篱下的样子，最好收敛起那身锋芒，不要跟自己对着干！
裴锐清清冷冷地说：“如果生病了呢？”
宫九呼吸一窒，眼睛微微泛红：“你在威胁我？”
裴锐微微歪头，侧耳对着他的方向：“威胁？”
宫九：“不要以为大哥护着你，我就不会对你做什么。”
裴锐：“做什么？”
宫九被他平静的态度激怒，他怨毒地看着对方：“拔刀！”
裴锐摇头：“我永远不会对你拔刀的。”
宫九：“你不拔刀，我就杀了你！”
裴锐依然不为所动。
宫九攻了过来，他手上没有武器，周身却剑气冲霄。
裴锐打架依靠的不是眼睛，而是直觉。
他早有准备，在宫九攻来的一刹那，握住了对方的手腕，抬起刀鞘，砸向他的后颈。
宫九软软地瘫倒，裴锐拖着他的身子，把他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坐回原处，继续等待太平王的醒酒汤。
薛沉：【头好疼，这熊孩子太不省心了。】
系统：【还好你武力值高。说起来，为什么宫九对小绵这么强势啊？在谢珩那里他都没这样过。】
薛沉：【这就是双腿残疾还没有武功的好处了，只要我挥不动鞭子，我就是无敌的。小绵他看起来太能打了，我弟肯定会心动，想体验被他打的感觉。】
系统：【……】
薛沉：【其实最奇怪的是，我弟为什么能练成‘无剑’之境啊？他也不像是手中无剑，心中也无剑的那种性格，难道这么努力的练剑突破，是为了发病的时候，使上剑气，用针扎自己？】
系统：【肯定是这样的，你从来没有错过。】
薛沉：【？】
系统：【你们可是心有灵犀的双胞胎！】
薛沉：【皮痒了是吧？】
系统：【你要打我吗？】
薛沉：【为什么要奖励你，直接关小黑屋不是更好吗。】
说完他把系统关进了小黑屋里，没过两秒，又把它放了出来，系统刚想说话，薛沉再次把它关了进去，然后又放出来。
这样反反复复了二十多次，厨房的醒酒汤送来了。
太平王看到宫九瘫倒在椅子上，疑惑地问：“涟儿这是怎么了？”
裴锐：“困了，睡会。”
太平王：“是吗……”
裴锐扶着碗，慢慢地把汤喝完，跟着太平王一起出门拜访诸葛正我。
马车上，裴锐面无表情地端坐着，听太平王跟他说起诸葛神侯的事情。
“他年轻时候是个很花心的人，后来有了爱慕的女子，却因为一些阴差阳错没能在一起。神侯一生不曾娶妻，收养了四个孩子，那四个孩子是他的徒弟，实际上跟亲儿子差不多。诸葛只叫他们称呼自己为世叔，如今他们四人已经成了天下名捕。”
裴锐：“什么阴差阳错？”
太平王觉得好笑：“没想到你看起来正经，却对这些事情有兴趣。跟你说说倒也无妨，说来锐儿也已经十六了，有没有心仪的女子？”
裴锐摇头：“说说。”
太平王：“诸葛神侯是昔日的天下第一韦青青青的弟子，韦三青总共收了四个弟子，分别是‘懒残大师’叶哀禅，‘天一居士’许笑一，神侯诸葛正我，还有元十三限。诸葛正我与他的师弟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子，名叫智小镜。他以为自己花心滥情，比不上元十三限的专情，便主动退让。”
他们当时在打boss，诸葛正我不止在感情上退让了，还把boss也让给了师弟。
元十三限杀死了boss，智小镜却跟他拔刀相向，刺破了元十三限的脸，这个时候他才得知，boss是智小镜的亲爹。
元十三限便告诉智小镜，是诸葛正我让他杀死的老丈人。
最后两个人黑化，建立起了共同的目标，就是杀死诸葛正我报仇。
智小镜给了元十三限很多厉害的武功，逼迫他修炼，元十三限练功走火入魔，第一件事就是杀死了智小镜，之后不知所踪。
这事就成了诸葛正我的心结。
薛沉：【你说我爹是怎么知道的？】
系统：【呃……以他的年纪，可能在现场？】
薛沉：【有点变态。】
系统：【……】
太平王的版本省略了很多细节，不过大体走向跟薛沉印象中的一样。
他听得津津有味，跟系统分析诸葛正我的心理路程。
很快抵达了神侯府，太平王停了下来。
因为提前递过帖子，已经有门童在外面等待，第一时间通知了诸葛正我。
诸葛正我带着他的四位弟子出门迎接，太平王自马车下来，回头扶了一把裴锐，带着他过来与诸葛正我寒暄。
诸葛神侯道：“太平王亲自前来拜访，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
太平王：“神侯客气了，小王一介武将，该说的话，昨日都已经说过，今日便不绕弯子了，我想让锐儿来六扇门做事，这孩子虽然目盲，却武功极高，而且心地善良，让他去别处，我实在放心不下，还请神侯通融。”
诸葛正我看向裴锐。
昨天在宴会上没能好好看看他，今日一见，果然像太平王说的那样，看起来年纪不大，浑身气质冷冽，比起冷血更盛几分。
他正想回答，突然听到一旁的追命，用很轻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疑不定：“小透？”
系统：【他认得你？不过不应该是小绵吗？为什么是小透？】
薛沉：【小透是追命的初恋？说话的人是追命？】
太平王比裴锐自己还要在意：“贤侄，你认得他？”
追命紧盯着裴锐，越看越茫然：“抱歉，是我认错了。他不是小透……只是隐约有几分相像而已。”
第046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
相比起太平王和追命, 裴锐很平静，也不知是他还没反应过来，还是性格本就这么沉稳, 追命平复下心情，他才淡淡地问：“我和她很像？”
追命看着眼前这个锐利的少年, 神情恍惚。
他的思绪穿过时光, 回到了初遇小透的那日。
那时的他才只有11岁，因为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内伤, 身体一直都不好, 也因为父母的死亡，小小年纪就显露出沧桑。
小透的年纪比他要大几岁，她在村口的水井处打水, 乌黑的长发略微有些凌乱，反而透着十足的温柔。她的脸上有两个酒窝, 笑起来的时候, 明媚沁甜，简直要将追命溺毙其中。
看到她的第一眼，追命就动了心。
小透是柔美的，也是虚弱的。
她就像一朵摇曳在风中的小白花, 稚嫩又清纯。
她是镇子上雷家二少爷的婢女，为了接近她，追命特意去了雷家做苦工。
他和小透只说过一次话，第一次与心上人交谈的少年, 紧张地束手无措, 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再后来小透嫁给了雷家二少爷, 追命失望远走。
七年后，他又回到了味螺镇, 小透的坟前已经开满白色的小花。
小透是柔美的，是虚弱的，她没有任何与命运对抗的能力，与眼前这个锋芒毕露的黑衣少年截然不同。
可是在看到这个少年的第一眼，追命脑海中冒出的是小透的模样。
他忍不住将小透和这个人拿出来做比较，却发现除了那日有些凌乱的头发，那道温柔的眼神，还有清甜的酒窝，小透的样貌竟变得模糊，逐渐与这个少年重合，重新变得清晰，在他的脑海中呈现出来。
毕竟小透已经去世多年，而他只真正和小透见过一面，更多的是守在她的坟前，看着那片伶仃的小白花。
可是为什么是裴锐？
以后再想起小透，想到的都是裴锐的这张脸！
裴锐的确年纪不大，即便蒙着眼睛，也能看出十足的少年气。忽略掉那周身的压迫感，还有灼目的锐利锋芒，裴锐的容貌其实很清俊，若是再柔和些，的确有几分小透的样子。
可是那满身锐气，还有凛然的杀意，是那么容易忽略的吗？
遗忘在所难免，可是追命没有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忘记小透……以后与裴锐共事，虚弱的小透，还能在他心中剩下几分原本的模样？
裴锐等了很久，一直没有等到追命的回话。
他平静地说：“我以前的名字叫小绵，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
追命从哀伤的情绪中回过神，猛地看向他：“你……”
裴锐：“我大概生下来就是个瞎子，从来没有见到过家人的样貌，也不记得他们的姓名，我只记得，我曾经有父母，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
诸葛正我原本对裴锐心怀忌惮，以为他颇有几分傲气，应该是个不怎么好相处的人。
听到这番话，忍不住为之动容，看向裴锐的眼神和善许多。
太平王更是心疼他，要不是场合不对，他必定会上前，好好安慰安慰这孩子。
系统：【你不是没有小绵的记忆吗？】
薛沉：【是没有啊，我说的这些，不都是文字简介提供的吗？以后就要在六扇门做事了，依照小绵的性格，短时间内很难跟他们熟悉起来，不如先卖个惨，就算小绵和小透没关系，至少能和追命套近乎。】
追命神情微动：“小透的确有两个弟弟。”
十一岁时的他只想远远地看着小透，努力让自己配得上她。
后来小透嫁给雷二少爷做侍妾，追命知道比起自己，雷二少爷这样有权有势的公子，对小透来说才是更好的选择。
伤心的追命就此离开了味螺镇，时隔七年，等他再次回来，雷二少爷已经娶了七房侍妾，小透不堪凌虐，自尽身亡。
她的坟很小，除了追命，再无人前去祭拜。
追命替她报了仇，也从雷家的其他下人那里，得知了小透的身世。
她是家中长女，有两个弟弟。
小弟弟五岁那年突然走丢，再也没有回来。大弟弟也在几年后生了一场重病，为了给弟弟治病，小透卖给了雷家做奴仆。可是她的弟弟还是没能救回来，没过多久就病逝了。
小透的父母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心情郁郁，也在几年后相继离世。从此小透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女，身若浮萍，即便死了，也无人在意。
追命接受不了小透活的如此卑微。
现在得知，小透的弟弟很可能还活着，追命不由庆幸，幸好自己还记得小透，不然当年那个走失的孩子，就再也找不到家了。
裴锐低着头，沉思片刻：“能不能带我去见见她？”
追命：“她……以后有机会，我会带你回去。你也的确该见一见她，毕竟你很有可能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裴锐点头。
太平王觉得追命的句话的语气不太对，裴锐为人赤诚，少有戒心，他这个义父，自然要替孩子把关。
太平王：“锐儿的身世还没有确定，现在说什么唯一的亲人，未免太早了些。”
追命：“王爷说的是。”
诸葛正我知道追命经历了什么，见他神思不属的模样，便将话题引向了别处，没有再继续提起裴锐的身份。
裴锐被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走了个过场，就在太平王和诸葛正我的谈话中确定了中秋节后，前往神捕司当差。
他眼睛不好，处理不了文书，只能多费些力气，先去做体力活，跟着四大名捕，给他们打打下手。
诸葛正我是个长袖善舞的人物，他有时候是有几分巧言令色，拍起马屁来，不比蔡京之流差，堪称八面玲珑，很少得罪人。
但是他又坚守着自己的底线，自成一派，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自己职责所在的事情上。
太平王以为这次见面，诸葛正我怕是会绵里藏针，因为自己在神捕司安插人手表示不满，打着磨砺的名号，为难一下裴锐。
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裴锐竟因为身世，顺利与诸葛正我等人结交，看样子还得到了诸葛神侯和三捕头的真心相待。
太平王很欣慰，也没忽略对裴锐的关心。
离开神侯府后，他提醒裴锐：“追命提起小透时的哀伤不似作假。”
裴锐点头：“我知道。”
太平王看他冷静的模样，心知他应该是为了寻找亲人，吃过不少的苦，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在知道亲人的消息时，也能坦然面对。
他有些心疼这个孩子：“锐儿，无论结果如何，你有没有找到自己的亲人，太平王府永远都是你的家。”
裴锐轻轻点头：“是……父亲。”
太平王受宠若惊：“诶，诶，好好好。”
抵达王府的时候，宫九已经醒过来了。
裴锐跟在太平王身后走进来，感觉到了一股凌厉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那道眼神实在太有力量，就算想忽视都难。
他歪了歪头，将手搭在刀柄上，以守护者的姿态，站在了太平王的前方。
太平王不明所以，看了眼四周，见到宫九以后哭笑不得：“锐儿，没事的，是你二哥在那边。”
裴锐：“他很危险。”
太平王：“他的武功是很高，不过你们终究是兄弟，涟儿性格是冷了些，但是没有坏心思，最多逗弄一下你，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倒不是太平王偏向自己的亲儿子，主要是裴锐如临大敌的样子，看起来太真实了。
裴锐又是在军中见过血，激发出凶性的，而且他眼睛看不到，很容易造成误伤，太平王非常担心宫九一不小心就被他不小心给杀了。
他给了宫九一个警告的眼神，提醒他不要把裴锐逼得太过。
裴锐性格认真，为人敏锐，稍有恶意就会被他辨识出来。他向来先下手为强，绝不会给敌人下手的机会。
你说你惹他干嘛？
宫九神情郁郁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他罕见地翻出了自己从前的佩剑，在后院里练了起来。
薛沉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影子：【看样子他是缠上小绵了。】
系统：【沙曼形容的真不错啊，你弟的灵魂里的确有一条来自十八层地狱的恶鬼。】
薛沉：【我弟就是练个剑而已，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弟！你真恶毒！】
系统：【……】-
薛沉趁着新的马甲还没有投入使用，借着昏迷的机会先让他睡了一天一夜，第二日清晨才睁开眼睛。
不知道是因为灵魂承受不住，还是睡多了的缘故，薛沉感觉这边的头疼好像更严重了。
他虚弱地躺在床上，接受马甲的信息。
这具身体的主人叫做柳仪煊，父亲是个厉害的猎户，母亲读过几年书，是个看起来温柔，其实非常有主意的女人，柳仪煊的名字是她取的，人也是她亲手教导出来的。
他们一家幸福美满，但是生活在浙江的牛家村，同村里有个大叔叫杨铁心，有个婶婶叫包惜弱。
完颜洪烈遭人刺杀，逃到牛家村后被包惜弱所救。
他见美心喜，一颗心都放在了包惜弱的身上，设计让金人烧了村落，杀死了村子里的人，抢走了包惜弱。
柳仪煊的父母在这场祸事中死去，年幼的他被提前感知到危险的母亲藏了起来，躲过了一劫，但也被浓烟熏哑了嗓子。
金人走后，他埋葬了父母，一路流浪乞讨，来到京城寻找在宫中做事的舅舅。
他舅舅许轻容是内东门司的勾当官，负责掌检查宫禁人物出入、承接实封机密奏牍等事，在宫里算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得知了姐姐和姐夫身死的经过，舅舅又悲又怒，无奈做出这等恶事的罪魁祸首是金国的六王爷，即便他在宫里已经有了一定的权力，依然拿他没有办法。
许轻容在宫外给外甥置办了住处，柳仪煊却放不下心中的仇恨，央求舅舅帮他。
可是他的嗓子已经哑了，无法通过正常途径入朝为官。
舅舅跟他商议过后，收养他为义子，之后便把他送进了枢密院机速房，秘密接受训练，等待复仇的时机。
如此过了十几年，柳仪煊已经十八岁了。枢密院那边传来密令，准备派一批探子潜入金国，柳仪煊抓住了这个机会，准备再过几日就要动身出发。
薛沉选择时间节点时，第一张图像里的那些身份各异的百姓，都是机速房暗中培养的密探。
薛沉：【这么看来，柳仪煊应该在牛家村被烧死的。你把破马甲套在他的身份上，利用世界意识做出修改，他变成哑巴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系统：【对。】
薛沉：【这次修改的是过去十几年中，其他人对于马甲的记忆？】
系统：【其实不难，机速房的暗探每天的训练内容都差不多，而且很少跟外面的人接触，修改起其他人对马甲的认知也很方便。】
薛沉：【听起来确实很简单。】
系统给出的第二个时间节点是马甲动身赶路……
第三个时间节点是去金国潜伏，被金人发现他图谋不轨，当场抓获。
看来他的分析没错，前面的时间节点不一定就代表着危险，后面的时间点也未必安全。
这具身体面板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技能，对周围的感知也不敏锐。
薛沉没有立刻睁开眼睛，轻轻动了下手指，似乎就快要苏醒。
一道阴柔的声音响起：“煊儿？”
柳仪煊缓缓睁开了眼睛，一个穿着红色官袍，清丽柔美的男人坐在旁边，正关切地看着他。
系统：【柳仪煊跟他长得好像哦。】
薛沉：【难道不是你捏出来的？】
【说了多少次我没有暗箱操作！】系统沉思，【难道是世界意识把这些人的容貌也给修复了？等等，这个人是谁？】
薛沉：【这不是很明显吗？除了我的前任舅舅，现任干爹，还能是谁？】
系统：【他好年轻啊。】
那人道：“你突然昏过去，一睡就是这么久，可真是急死我了。”
柳仪煊：“啊……”
他发出的声音细细的，有些雌雄莫辨的味道，但是沙哑极了，根本无法讲出完整的话语。
“煊儿别急，先喝口水。”男人拿过水杯，喂他喝了小半杯。
柳仪煊注意到这个人的双手保养的很好，皮肤十分细腻，只有无名指处有书写过后留下的茧子。
薛沉：【统儿，他好像是个太监。】
系统：【嗯……好像是……】
薛沉：【每个马甲只有一个部位残废，对吧？】
系统：【对！】
薛沉：【太好了，恭喜你，顺利逃过一劫。】
系统：【……】
柳仪煊喝完水，拽了拽许轻容的衣袖，有些急切地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系统：【设定同步率+2，当前马甲同步率2%，可使用技能点2。】
薛沉很满意：【其实哑巴也挺好的，不用担心身份露馅，随便演一演，对方自己就会脑补。】
许轻容：“煊儿可是想问，你昏睡了多长时间？”
柳仪煊点头。
许轻容：“你睡了一天一夜，明日就该离开京城，前往金国大都了。煊儿，这是你最后的机会，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倘若去了那边，即便是我，也无能为力。”
柳仪煊坚定地摇了摇头。
【设定同步率+2，当前马甲同步率4%，可使用技能点4。】系统，【你这次要点什么技能啊？】
【先存着，到时候再说。】薛沉，【这具马甲秘密训练了这么久，真就一点技能都没有？】
系统：【没有呢。】
薛沉有点失望，看来系统真没骗他。
裴锐那个时候就只有一把刀，连刀法都没解锁，新马甲继续从头做起，也在情理之中。
第047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2000评论加更）
许轻容很忙, 确定儿子没有大碍，留下了一些补品就回宫去了。
柳仪煊在院子里走了走，发现这里所有的人, 对自己都挺友好的，想来是看在许轻容的面子上才如此友善。
他说不了话, 有人打招呼, 也都是轻快地点头回应，把原主的那几分天真表现地淋漓尽致, 同步率蹭蹭上涨, 不一会儿就涨到了9%。
薛沉：【这比小绵的开头好刷多了，感谢人类。】
系统：【为什么要感谢人类？】
薛沉：【有人的地方，才方便我表演啊。说起来还得感谢一下陆小凤, 如果刚扮演小绵的时候没有遇到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同步率刷起来, 说不定跟方应看对战的第一回合, 人就没了。】
系统：【确实。】
明天就要离开了，柳仪煊要准备的东西却很少。
他甚至连钱都不带，只在第二天凌晨，天还不亮的时候, 悄悄离开这处院子，乘坐马车向北前行。
快到大都时，柳仪煊将身上的青色衣袍脱下，换成一件褐色麻布衣服, 将几天没洗的头发挽起来, 下了马车以后, 在衣服和鞋子上蹭了些尘土，做出长途跋涉的模样, 走到城门口，跟着普通百姓一起进了城。
系统：【你来这里是为了尽快拿到同步率吗？这也太拼了吧。】
薛沉：【我就是想看看到底哪个瘪三搞出来的杀人笛声，把我全家都刺杀了一遍，这事儿能这么过去？】
系统：【呜呜你别说脏话。】
薛沉：【羡慕吧？】
系统：【羡慕。】
柳仪煊虽是一副小叫花子的模样，却没有被晒得黑红，皮肤有些干燥起皮，仍旧白白净净的。他的眼睛明亮有神，透着股天真无辜的劲儿。
守城的士兵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从哪里过来的？”
柳仪煊指了指南边。
士兵：“哑巴了？说话！”
柳仪煊连连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恳求地看着几人，希望他们别再纠缠。
【设定同步率+1，当前马甲同步率10%，可使用技能点10。】
那几个士兵见他真的是哑巴，顿时觉得有些晦气，看他的穿着打扮，不像是有钱人，也捞不到什么油水，直接放他进了城。
柳仪煊抬眼看向城墙上的士兵，眼中流露出一抹恨意，他低下头，遮掩住目光，顺着人群往前走，走累了就随便找个地方，靠墙坐下，休息一会儿。
一个乞丐端着碗过来，坐在了他的旁边，喃喃地说：“又没讨到吃的，明天可要饿肚子咯。”
柳仪煊曲起手指，敲了敲几下地面。
这是临行前机速房那边告诉他的暗语。
枢密院机速房是中央间谍机构，主要负责对外的情报工作，每个探子都是经过特殊培训的，大多数都像柳仪煊这样，深入敌国打听消息，有时候也会搞暗杀，或者想办法招募收买对方的人。
那个乞丐看向他：“看你模样俊俏，不像是个叫花子，怎么就在街头跟叫花子抢地盘？也不怕被人打。”
柳仪煊无措地看着他。
【设定同步率+1，当前马甲同步率11%，可使用技能点11。】
乞丐说：“看你刚来大都，年岁也不大，老乞丐我发发善心，指点你几句。这大都城里的贵人可不少，你要是乞讨，只看着人多是不成的，穷老百姓哪儿舍得把粮食送人，倒是那些达官显贵，指头缝里随便漏一点，就够你吃好几天了。”
柳仪煊眨了眨眼睛。
乞丐指着远处缓缓驶来的马车：“这个排场还差了些，上次赵王妃出行，前后带的侍卫都不下二十个，远远地架起枪来，拦着行人避让，那才叫气派。不过王妃却是个心软和善的人，最见不得人受苦，每次都会施舍些东西。”
柳仪煊若有所思。
乞丐靠近他，低声说：“完颜洪烈府上正想购入一批婢女。”
说完他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一把将柳仪煊拉起来，推搡他摔倒在路上，“给你指出明路了，别再这儿呆着，这是老子的地盘，快滚。”
过路行人只是看了几眼就走了，没有人愿意招惹这些地痞无赖。
柳仪煊默默爬起来，迷茫地看了眼四周，随便选了一条道路往前走。
【设定同步率+1，当前马甲同步率12%，可使用技能点12。】
远处的一个乞丐把这边发生的事情看了个正着，遥遥笑着说：“我说老赵，你可真狠，不就是在这边歇了会儿脚，至于这么整人家吗？我看那小子傻乎乎的，万一真跑到金国人那边讨饭，还不得被人打死。”
老赵笑了笑，没说话。
系统把柳仪煊的经历看在眼里，它绞尽脑汁都没想出来，有什么办法能顺利混进赵王府。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系统说，【你身上一点钱都没有，该不会还没找到门路，就饿死在外面了吧？】
薛沉：【我是没有钱，可我还有脸啊，放心吧，以柳仪煊的美貌，饿不死的。】
系统：【……】我怎么觉得你没有脸呢。
他不知道赵王府在哪里，又不好直接打听，那样目的就有点太明显了。
一直到天黑，柳仪煊还在街上转来转去。
他的脚步渐渐变得沉重，脸色苍白，看起来疲惫极了，嗅到别人家里飘出来的饭菜香气，忍了又忍，还是上前去敲了敲门。
大门打开，一个中年男人警惕地看着他：“你有事吗？”
柳仪煊脸颊泛红，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指了指屋子里面，双手合十，做出恳求的模样。
中年男人一愣：“要饭的？”
柳仪煊点头。
男人说：“等着，我去给你拿。”
他关上门，回屋去拿了块麦饼，重新打开大门，交到柳仪煊手上。
柳仪煊又向他行礼，找了个地方坐下，拿着麦饼开始啃。
薛沉：【看到了没，这张脸还是很好用的。】
系统：【我怎么觉得，换成别人，在刚才那户人家那里，也能讨到吃的？】
薛沉：【就算能讨到饭，也绝对不会是成色这么好的麦饼！我这块够大，吃个三顿不成问题。】
系统：【这倒也是，就算要饭，你也是最棒的。】
薛沉几个马甲一起开吃，除了柳仪煊，其他人的伙食都很不错，他倒是没有觉得自己有多惨。
入夜后，柳仪煊找了处柴火堆，卧在上面凑合了一宿。
第二天他继续在城内游荡，看似在乞讨，其实观察着城内众人，寻找机会。
柳仪煊这边不算顺利，不过事情不多，还能刷刷同步率，薛沉并不着急。
倒是裴锐那边，结束了中秋假期，第一天来到神侯府报道。
四大名捕虽是神捕司的捕头，却很少穿官服，一般都是穿自己的衣服，怎么舒服怎么来。
裴锐入职后也没有收到新的衣服，便穿着自己的黑衣，提着刀过来了。
神侯府内有人出来迎接他：“裴锐。”
裴锐侧了侧脸：“铁手。”
铁手温和地说：“世叔命我过来迎接你，顺便带你四处走一走。”
裴锐点头：“追命呢？”
铁手说：“他说过几日要回一趟味螺镇，得先把手上的事情做完，正忙着呢，就不出来迎接你了。”
薛沉：【我好想知道小透长什么样，小绵样貌一点都不女气，真的会和小透很像吗，竟然让追命看一眼就自闭了。】
系统：【可能气质像？】
薛沉：【这话你自己信不信？】
系统：【……不信。】
裴锐摸了摸蒙眼的黑布，看起来极其寡言，他点了下头，跟着铁手走。
神侯府的四个角，有四栋楼，分别是大、小、老、旧四楼，由无情他们四个看守，一旦神侯府受袭，就可以第一时间过来支援。
裴锐要做的就是在这四个楼之间奔波，偶尔也要跟着他们去外面查案追凶，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没什么事情，可以自行找地方歇息。
裴锐听完，点了点头，问起自己最关心的事情：“俸禄呢？”
铁手怔了怔：“这你要问世叔，我也不清楚你的俸禄有多少。”
裴锐：“管三餐吗？”
铁手：“你要是想在这边吃，随时欢迎。我想三师弟一定很乐意见到你过来。”
薛沉：【那可未必。】
系统：【确实，说不定他白天看到你，晚上就会做噩梦。】
薛沉想了想那个场面：【估计再过段时间，他一想起小透，脑子里出现的就是小绵这张脸了，怪吓人的。】
裴锐：“管住吗？”
铁手：“……应该是管的。”
毕竟他们兄弟四个都住在神侯府附近。
薛沉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个阴谋！】
系统：【怎么了怎么了？】
薛沉：【诸葛正我管他们住，但是直接住在办公楼里，而不是员工宿舍，那不就意味着根本没有下班时间？】
系统：【……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薛沉：【不行，我不能在这边长住，但也不能回府，小绵的听觉太敏锐了，最近又跟我弟不怎么对付，回去根本休息不好，还得住在神侯府这边。】
裴锐沉默片刻：“我要与追命同住。”
铁手：“这你要问他才行，我说了不算。不过我想，以三师弟的性格，应该不会拒绝你的。”
带裴锐在大、小、老、旧四楼间走了一圈，铁手不确定这个眼盲的少年是否能迅速记住道路，又不好直接问他，便告诉他，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直接说就可以，不用不好意思。
裴锐与他分别，来到了追命这边。
这里酒气满溢，仔细听，还能听到水流和吞咽的声音，追命根本没有在办公，他正独自躲在这里饮酒。
发现有人过来后，追命抬起脸来，看到裴锐时有些许晃神：“……你怎么过来了？”
第048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
裴锐：“我来找你睡觉。”
追命：“你、你说什么？”
系统：【？？？你正常点, 我害怕。】
薛沉：【哪里不正常了。】
系统觉得它的宿主好像越来越变态了，明明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裴锐慢慢走过来，坐在了追命旁边：“我晚上不想回太平王府, 希望你能收留。”
追命灌了口酒：“神侯府的客房有很多，我可以帮你找间比较好的屋子住进去, 或者你更喜欢大一点的院子？”
裴锐不说话, 伸手在桌面上摸了摸。
他本意是去想触碰桌子上的酒，没想到出了点意外, 没能摸到酒坛, 反倒不小心碰到了追命的手。
少年愣了一下，把手收回：“抱歉。”
追命提起一个酒坛，放在桌面上, 发出“咚”地一声响，他拍开泥封, 用酒坛的外壁碰了碰裴锐的手背：“喝吗？”
裴锐摸过坛子, 小心地闻了闻。
追命：“看你的样子，应该不常喝酒。这酒很烈，先尝一口，看能不能喝得惯。”
裴锐估算了一下坛子的大小, 还有坛口的宽度，思考着该怎样入口。
他黑布蒙眼，冷静自持，动作谨慎缓慢, 颇为优雅从容, 一看就是教养良好的样子。
裴锐小心地喝了一口：“你经常喝酒？”
追命：“没有酒我会死的。”
裴锐把酒坛放下, 不再碰它。
系统：【很少见你主动喝酒，这个动作有什么特殊用意吗？】
薛沉：【变聪明了啊, 很不错。我是为了打断他的思路才这么做的，你看他现在，根本不记得帮我找房间住的事情了，而且我还趁机表达出了自己的弱势，过会儿再重新提一提，就能顺利赖在追命这里了。】
系统：【为什么一定要住在他这里？】
薛沉：【因为他不想见到我。】
系统：【？？？】
自己在家被弟弟迫害，出门也要抓紧一切机会迫害别人是吧？
裴锐：“幸好她没有嫁给你。”
追命的动作一顿，酒都喝不下去了，他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过了很久才说：“你说的没错……”
裴锐：“你们的感情很深？”
“你看出来了？”追命惆怅地说：“我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可惜，却没有机会与她接触，我在她面前，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或许小透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但她一定记得自己。
那个时候的追命非常不起眼。
他经历的苦楚太多，少年时比同龄人显老，又受了内伤，总是吐血，脸色苍白，身体也单薄，瘦巴巴的，就是个标准的小苦工。
可是小透却在伺候雷二少爷的闲暇之余，跟他搭过话。
她劝自己，做完在雷家的活，就不要再把力气耗在这里了，雷家不会给多余的钱，不如去外面做事，攒些积蓄，留着为以后做打算。
可是追命一直留在雷家，就是为了多看她几眼。
小透的这份关心，足以说明她知道自己的存在，偶尔也会将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
暗恋的心情就是这样的，默默地，安静地守在她的身边。小透无需回应这段感情，但是一举一动，都会牵动他的心神。
追命对小透的感情很深。
十一岁的少年被兄姊抛弃，坠入无望的深渊，恰巧在那时，他遇到了一阵温柔拂过的春风，突然不再觉得孤独。
追命从一开始就知道风是抓不住的，但还是会忍不住去追逐温暖。
但是最后发现，他格外珍惜，愿意付出一切来守护的小透，在其他人眼中，不过可满足一己私欲的存在。
总有人想摧毁世间的美好事物，仿佛那样就可以证明自己的权势和地位。
小透死后，追命才振作起来。
他逐渐变得强大，有了守护自己的力量，可是小透却不会回来了。
追命神情恍惚：“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裴锐：“节哀。”
追命灌了一大口酒：“我能看看你的眼睛吗？”
系统：【活该他的初恋替换成你的脸。】
薛沉：【可能真的有相似的地方吧。】
少年摘掉蒙眼的黑布，缓缓睁开双眼。
正常骤然见到亮光，眼睛都会有些不适，下意识地躲避。裴锐却没有这样的动作，他的眼神迟滞，目光散乱，灰色的瞳孔并不会因为暴露在光线下而颤动收缩，明显能看出与常人的不同。
追命看着他，不停地给自己灌酒。
裴锐：“我跟她很像？”
追命：“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到了她。你们好像处处都像，又处处都不像。明明气质截然不同，面对你时，我却总能在不经意间想起她。小绵……这个名字跟你一点都不配。”
“是很不配。”裴锐点头，“她还活着吗？”
追命一直都没有谈过小透的死亡，即便他已经在心里想了很久很久。
听到裴锐的话，追命突然觉得很可惜。
小透应该很想见到弟弟吧，小绵也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家人……
追命的声音干涩：“她死了。”
裴锐：“怎么死的？”
追命：“悬梁自尽。”
裴锐：“为什么？”
追命：“她在无尽的折磨中看不到希望，苦难没有了尽头，逃无可逃，只能用这种方法，让自己好受一些。”
裴锐：“是谁做的？”
追命：“味螺镇的县官之子，雷家二少爷雷动。我在知道小透死后，就给她报了仇，杀了雷家三十七人，雷家的两个少爷，都被我拖去了县衙。”
裴锐点头：“雷家，六分半堂的总堂主也姓雷。”
追命：“他们或许都是远亲。小透的事情，早已在那日终结，她的仇已经报了，而且和雷损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意气用事。”
系统：【你打算去招惹六分半堂了？】
薛沉：【怎么能叫招惹，我早就和六分半堂不对付了好吗？这件事刚好可以当做借口，让我爹跟蔡京疏远。】
系统：【他不是中立派吗？】
薛沉：【中立派的核心要旨就是端水，我爹把小绵塞进神捕司，跟诸葛正我有了来往，蔡京那边肯定会收到消息，用不了多久就会试探我爹的意思，我爹必定会顺势跟蔡京亲近，好继续把水端平。】
系统：【这不是很好吗？】
薛沉：【一直端水，自己是能活的更久，可是这个国家撑不住的。大行能这么快完蛋，我爹也有一份功劳。】
裴锐没有再提六分半堂，追命却能感觉到，他心里还是在意的。
把几坛子酒喝得都差不多了，天色也逐渐变得昏暗。
追命拍拍裴锐的肩膀：“走，我带你去住处。”
裴锐抬眸，无神的灰色眼睛望着他：“我想跟你住在一起。”
追命苦恼地揉了下额头：“为什么？”
裴锐：“我看不到。”
追命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他以为裴锐的武功很高，来去都可以行动自如，独自居住也不成问题，没想到他却因为失明而没有安全感。
裴锐初来乍到，对神侯府陌生得很，与他交谈最多的人，应该就是自己了。
对于一个盲人来说，言语间的谈话，几乎就是全部的社交，相比而言，无论是世叔，还是师兄师弟，对裴锐来说，存在感全都很低，唯有自己被他熟识。
追命无奈：“好吧，以后你就住在老楼。”
裴锐：“好。”
追命：“你多大了？”
裴锐：“十六。”
追命：“你看起来真不像是十六的样子……”
裴锐的个子跟陆小凤差不多高，已经有了成年人的雏形，他的肌肉很薄，黑衣又显瘦，身形看起来很单薄，但是气势极强，眉眼锋利，让人情不自禁地忌惮畏惧，下意识忽略他的年龄。
老楼里藏了很多酒，全部都是追命的酒。
追命清理出自己隔壁的房间，安排裴锐入住：“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喊我，我就在隔壁，如果不是睡得很死，应该都能听得到。”
裴锐点头。
追命：“冒昧问一句，你为何不想回太平王府？”
裴锐：“那边晚上有点吵。”
追命：“原来是这样……”
他还以为裴锐在太平王那里过得不太好，表面是太平王的救命恩人，深受他爱护的义子，实际上在王府过得并不好。
所以裴锐刚开始说自己不愿回王府的时候，追命怕参与到太平王的家务事里，很有技巧地没有询问原因。
在看到这孩子柔弱无助的一面后，追命又觉得不能不管，装作不经意间多问了一句，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的答案。
追命松了口气：“这里很久没有人居住了，被褥什么的我过后让人送过来，你今天就住在这里？”
裴锐点头。
追命：“那得快一些了。”
追命做起事来雷厉风行，他甚至没有让其他人帮忙传信，自己就用上轻功，从别处抱来了一些日常用品。
裴锐就在旁边坐着，等着他给自己铺床。
系统：【小绵的处境真不错。】
薛沉：【主要是我自己争取的。】
系统：【你倒是争取一下柳仪煊那边啊。】
柳仪煊在柴火堆里睡了一夜，醒来以后腰酸背痛。早上柴火的主人过来取柴，看到他后吓了一跳，当场把他给打了一顿，驱赶离开了这边。
柳仪煊拿着他的麦饼，一边啃一边流浪，看着非常可怜。
薛沉：【快了快了。】
不是他不想改善马甲的生活条件，事实上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找到愿意收留自己的人家，找份工作安身立命也不难。
可他是要进入王府卧底的人！
完颜洪烈是金国几个皇子中最有智慧的一个，他的手段狠辣，行事果决，肯定不会随意交付信任。
被买进王府的婢女，身世背景必定会被查个底朝天。
具体的身份不需要柳仪煊操心，机速房那边早就安排好了。
但是他这几天的行动轨迹，都会被打听清楚，呈报到赵王府那边。
柳仪煊现在过得越惨，接触的人越多，完颜洪烈的戒心便会越低。
为了方便以后做事，暂时的隐忍又算得了什么？
裴锐从太平王府那边拿了几套衣服过去，又跟太平王说了一声，自己会暂时居住在神侯府，等休沐日再回去看他。
太平王不疑有他，爽快地答应下来，放他搬去了外面。
宫九得知这件事后，心情明显变得不太好，他独坐许久，来到薛沉这边，向兄长辞别。
薛沉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但还是配合得流露出不舍：“你又要走？”
宫九：“我已经在这里停留许多天了，不能放着外面的事不管。等把最近的要事处理好，我就把那些杂事交给谢珩去做，尽快回来陪大哥。”
薛沉：【……头疼。】
系统：【没事，都一样的，就算他以前没有说出口，不也是这么做的吗？】
薛沉：【还是快点把那个破岛炸了吧。我做的丹炉也没用多好的材料，怎么质量这么好，炸个炉都炸不烂外面那层壳子！】
系统：【都说了会受到世界观的限制，做出来的火药威力有限，最多是霹雳弹那种水平。】
薛沉：【可是原著里他们都拿着加特林哒哒哒哒，凭什么我连炸炉都这么费力！】
系统：【可能因为他们是原住民，就算有这种bug级别的热武器，也不会影响到世界观。你是穿越者，说不定就拿着那些东西去做什么了。】
薛沉：【可恶！我得找机会打听打听，哪里有卖加特林的，这总行吧？】
系统：【行是行，不过你要打谁？】
【打六分半堂！打金国！】薛沉顿了顿，【统儿，你说黑市上会有人卖加特林吗？】
系统：【……我觉得很悬。】
第049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
薛沉也觉得很悬, 系统说的对，热武器对这个世界来说就是昙花一现，根本没有人用它来改变世界, 更不可能大批量生产，甚至没有几个人记得它。
指望能在黑市上买到加特林, 还不如自己炸炉来的快。
谢珩改善了丹炉的配方, 调整所需“六一泥”的比例，炼制丸药时用到的硝石、硫磺、草木灰等物也都酌情增减, 跟记忆中的炼丹知识反着来, 故意去踩坑，做出了一批批失败的丸药，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炸炉。
只是炸炉的威力很不如霹雳弹, 谢珩让人弄了几个霹雳弹过来，继续他的研究-
柳仪煊在大都转了个遍, 记下了大概的道路, 还有几条隐蔽的小路，以便日后跟人接头。
他减少了要饭的频率，把那个麦饼吃完后，做出了努力找工作的样子, 特意去了几家根本就不缺人的商铺自荐，无一例外全都被拒绝了。
表面上看来，柳仪煊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
他饿了自己两天，身形明显消瘦下来, 原本合身的麻布衣服看起来空空荡荡, 漂亮的脸蛋有些脱相, 下巴都尖了。
柳仪煊来到了赵王府的院墙前面，顺着墙边坐来闭目养神。
薛沉：【我总算知道, 为什么之前昏迷的时候，我舅没有表现的很惊讶了。这孩子本身就有点低血糖吧？估计他以前就没少晕倒。】
系统：【你还好吗？】
薛沉：【还行，小柳这边暂时还不会掉线。如果今天没有混进赵王府，我就得想办法弄点吃的了。】
系统：【加油加油！】
王府的侧门打开，一队侍卫从里面出来，似乎是才下了值，行动间颇为随意。
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讲着陌生的语言，走了几步，看到蹲在墙边的柳仪煊，用不太流利的汉话喊道：“哪里来的叫花子，王府重地，也是你能来的地方，还不快滚！”
柳仪煊缓缓抬起脸，眼神中透着茫然。
来之前，他特意点亮了[梳妆]技能，并且花费3个技能点提升到了2级。
又从巷口的井里打了些清水，把脸上的污垢洗了一下，露出些许原本的肤色。头发蓬松地扎起，有几缕发丝自然垂落，凌乱又不失美感，与如今的消瘦面容非常般配，哪怕依然脏兮兮的，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柔弱无助。
那些女真侍卫不由安静了一瞬间，看向柳仪煊的眼神不再那么厌恶，甚至有几个人，好像很同情他。
柳仪煊露出歉意的笑容，扶着墙壁站起，突然踉跄一步，向前摔倒。
系统：【好假的演技。】
薛沉：【明明很真，我有好几次晕倒的经验，就是这样的！是你看多了套路，先入为主了吧。】
系统：【晕倒的时候你都是直接掉线……】
薛沉：【愚蠢的系统，我说的是穿越前！】
有个侍卫眼疾手快，过来扶住了他：“你没事吧？”
柳仪煊双目紧闭，缓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朝着那人感激地笑了笑，扶着墙站正身体，显得有些倔强。
侍卫问：“你是在等人？”
柳仪煊迟疑着点头。
侍卫：“等谁？报个名字，我帮你去传话，别在这边呆着，容易被当成图谋不轨的人抓起来。”
柳仪煊胆怯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摇头摆手，又指了下侍卫的手。
侍卫：“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能说话？”
柳仪煊放慢动作，碰到他的手，在上面写了几划，一个字都还没有写完，那人就抽回了手。
柳仪煊以为他生气了，抬眼看向对方，没想到这个高高壮壮的女真人，竟有些不好意思。
侍卫对上他的眼神，解释道：“我、我不识字。”
柳仪煊点了点头。
系统：【看他穿的人模人样，竟然不识字！】
薛沉：【很正常，女真文字从创造出来到现在，还不到一百年，肯定要优先普及他们的文字，根本没有那么多精力学习汉字。】
系统：【那你打算怎么跟他们交流？】
薛沉：【放心吧，他们自己会想办法的。对了，帮我把女真语言这类的技能点一下。】
身为敌国奸细，怎么能不会对方的语言！
要不是技能点不够用，薛沉还想把契丹语和蒙古语都点了，到时候窃取情报岂不是轻轻松松？
花费1个技能点，点亮[女真语]，薛沉连蒙带猜，差不多能听懂他们的话了。
这几个侍卫的注意力根本没在他身上，正商讨着过会儿去哪里吃饭，
刚刚同情心泛滥，过来帮忙的侍卫则是返回王府，喊了一个汉人打扮的女子出来，随后他就和同伴一起离开了。
那个女子看到柳仪煊后笑了笑，并没有因为他的衣着打扮而看不起他，温和地说：“进来说话吧。”
柳仪煊跟随她入内，穿过一道小门，来到了里面的杂役房。
这人大概在府里有些地位，没有跟其他人住在一起，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她的屋子里有简陋的桌椅，上面摆放着笔墨。
她拉着柳仪煊坐下，“我是王府里的刘管事，负责奴婢们的调度，略识得几个字，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
柳仪煊提笔书写：我其实不是过来找人的，只是实在饿极了，听说王妃是个很和善的人，就想过来看看，能不能见她一面，讨些东西吃。
他没点亮[书法]技能，写出来的字一般般，全靠薛沉的记忆支撑，才没有缺胳膊少腿。
刘管事：“我想也是，这府上的人，没有几个我不认得，他们的亲戚朋友都有哪些，我心里大体也是有数的。你倒是实心眼，不用我多问，就这么把实情都交代了。”
柳仪煊写：如果我能留下来，您早晚会知道的。如果我不能留下来，怕是明日就饿死了，没有必要隐瞒。
刘管事：“你是哪里人？”
柳仪煊：浙江杭州人。
按照原著剧情，此时已经是南宋，杭州早就改名成了临安。但是因为融合了其他剧情，当朝的皇帝是北宋的赵佶，大行也还没有迁都，皇城仍旧在东京府，杭州的名字并未发生改动。
刘管事挑了下眉：“杭州哪里？”
柳仪煊：钱塘县。
刘管事：“不错。”
柳仪煊对她的反应心知肚明，但还是摆出一副迷茫的样子，疑惑看向她。
刘管事没有解释的意思，继续问：“你不会说话？”
柳仪煊轻轻颔首。
系统：【设定同步率+1，当前马甲同步率13%，可使用技能点10。】
薛沉：【为什么前期同步率增长总带着一股嘲讽的意味？】
系统：【不关我的事！】
薛沉：【我又没说你。】
他提笔书写：我生来便是哑的，从未开口说过话。当年家中虽贫，爹娘却很疼爱我，特意送我去读书识字，好让我能把心中所想写下来，方便与人交流。
这些当然不是真的，是他动身来金国前就编造好的，在机速房那里入了册，会有人配合他，就算完颜洪烈派人去查，也不会暴露。
刘管事：“难怪……你叫什么名字？都会些什么？”
柳仪煊：我姓柳名宣，端茶送水、扫地做饭，我都能做得了，也可以简单书写些文字……
他还没有写完，一直盯着纸张的刘管事出声打断：“你会做饭？”
柳仪煊迟疑着点了点头。
刘管事：“既然你是为了口饭，才来到赵王府的，那就去厨房做几道菜吧，记住了，一定得是你寻常吃惯了的家常菜，做得好了，就能顺利留下来。要是做不好，吃完这顿饭，你就自行离去吧。”
柳仪煊点头。
刘管事并未立刻带他去厨房，而是让他去梳洗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这衣服是府上统一的婢女服饰，算不上很精细，不过比起柳仪煊身上这件麻衣，简直称得上是天壤之别。
柳仪煊将长发洗净，擦去身上的水渍，逐件将衣服穿戴整齐。普通的水蓝色婢女服饰被他穿得仙气飘然，苍白的脸上因为热气蒸腾，多了几分红晕。
他腿脚发软，扶着墙走出来，眼前已经完全黑了，过了好久才恢复视力。
刘管事正满脸惊艳地看着他。
“我打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个美人，却没想到洗去尘垢，竟能这么美。”刘管事扶住他的手臂，“好出色的姑娘，倘若能开口说话，迟早有你飞黄腾达的时候。不过现在也不差，走吧，我带你去厨房。”
现在正是饭点，厨房里面什么吃的都有。
柳仪煊喝了些热汤，又慢慢地吃了些东西，动作优雅，不急不慢，任谁都看不出来，这个人已经饿了很多天，马上就要饿死了。
吃饱以后，低血糖得到了缓解。
柳仪煊站在灶台前面：【系统，点[厨艺]，把所有技能点都投进去！】
系统一边感慨做奸细真不容易，一边给他把厨艺升到了4级。
柳仪煊沉思片刻，做了道清蒸螃蟹，一道酱油萝卜，还有一道桂圆糖吞蛋。
饭菜出锅后即刻被端走，柳仪煊从厨房出来，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等通知。
系统：【你别紧张，肯定能行的。】
薛沉：【我不紧张。】
系统：【可是你自从做完饭以后就很沉默。】
薛沉：【那是因为我做的饭看起来太好吃了！这是我第一次做饭！做出来的饭菜闻起来这么香，我自己却吃不到！好嫉妒包惜弱可以吃到我亲手做的饭菜！】
系统：【……】
薛沉：【要是我爹和我弟知道了，应该也会嫉妒到面目全非吧。】
系统：【……】
第050章 晋丨江文学独家发表
赵王府的布置跟太平王府差不多, 前院是迎客和办公的地方，女眷居住在后院，长子住东厢房, 西边的主院是空的，平时作客房用。
西南角是下人房, 厨房也在这边。饭菜送到前院后, 厨房里的这些人才开始吃饭。
柳仪煊垂首站在门口，安静地等待。
薛沉：【吃完也不带我, 做卧底真难。】
系统：【你刚才吃过了啊！】
薛沉：【刚才是刚才, 你早上吃过饭，中午就不吃了吗？好难过，别人坐着我站着, 别人吃着我看着。】
系统：【我现在看出来了，你的演技真的很好。】
刚开始扮演的时候, 它觉得薛沉一点都不走心, 根本没考虑过马甲性格，言行举止跟他自己没什么区别。
现在它才明白，薛沉已经很克制了。
至少他没把饭量很好的裴锐演成一个饭桶，谢珩喝饮料也会用酒壶来包装一下。
柳仪煊更是稳住了设定, 哪怕薛沉还在哀嚎着想吃东西，表面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模样。
薛沉：【看来你真没白跟着我，竟有了这样的眼光。你真是积了八辈子德，才有福气绑定我做宿主。】
系统：【我可哔——】
薛沉：【你有时候就是太暴躁了, 喜怒形于色, 很容易让人看透你的想法。不过问题不大, 目前你只能跟我交流，而我压根不在乎你怎么想。】
系统：【哔——哔——】
薛沉其实一开始没有打算逗弄系统, 是它先嘲讽自己没有演技，他才暗中嘲讽回来的。
没想到系统反应这么大，直接说起了脏话，这个薛沉可不会惯着它，直接跟系统对线，激烈地争吵了起来。
他和系统言语交锋地正起劲，刘管事面带喜色，从后院那边过来：“柳姑娘，王妃吃过你做的饭，连声夸赞了好几句，还喊了小王爷过去一同用饭。”
柳仪煊轻轻一笑。
【设定同步率+1，当前马甲同步率15%，可使用技能点1。】
刘管事愣了愣神。
她其实没有资格接近王妃，只远远的候在屋外，等着在王妃身边服侍的丫鬟传达王妃的旨意。不过同住一府，她当然见过王妃的模样。
当年王爷看到王妃的第一眼，整颗心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王爷本是最合适的太子人选，却因为娶了个汉女，膝下唯有这个汉女的血脉，错失了继承权，只能屈居赵王。
王爷是个用情至专的好男人，王妃更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她的皮肤很白，是个标致的江南女子，温婉柔美，清秀动人，身上有挥之不去的淡淡哀愁，更添几分柔弱，即便是女人看到她，也会忍不住心中一动，在她面前讲话时都会下意识地放轻声音。
王爷更是爱她，恨不得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送到她的面前。
她从不缺锦衣华服，珠宝首饰，贵气十足，犹如神妃仙子。
刘管事本以为世间再难寻到第二个王妃这样的人了，可是看到柳姑娘低眉浅笑时的模样，所有的精力都被她吸引过去，忍不住去关注她的一颦一笑。
初见面时，这孩子灰头土脸的，刘管事有些先入为主，只知道她长得好看，没有留意过究竟美到什么地步。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柳姑娘的容貌，竟一点都不输给王妃。
刘管事走近了些：“过来，让我再仔细看看。”
柳仪煊疑惑地看着她。
刘管事靠得很近，视线在他的五官流连。
系统：【她不会发现你的性别了吧？】
薛沉：【不像，再看看。】
刘管事：“看样子你从前过的不算好。”
柳仪煊点头。
他这几日风餐露宿，为了符合逃难者的形象，故意弄得自己灰头土脸，皮肤都比以前黑了些，等他把脸洗干净，发现脸上的皮肤都变得粗糙了，干燥得很，甚至有点起皮。
刘管事：“咱们王妃是个心善的人，侍奉在她身边，她必然不会亏待你，先把身体养好了。你也算是我带进府里来的，我得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
柳仪煊张了张嘴巴，没有发出声音，那双纯然澄澈的眼睛疑惑地看着她，似乎在询问，什么样的心思是不该有的。
刘管事看他如此年轻，或许不知晓那些后宅阴私。
她提点了一句：“王爷正值壮年，俊美无俦，贵不可言，京中不知有多少女子想嫁进府，皇帝也亲自给他指过贵女，全都被王爷给拒了。王爷心里只有王妃一个女人，夫妻恩爱，再也容不得其他人。”
柳仪煊恍然大悟。
薛沉：【她怕我去勾引完颜洪烈。】
系统期待：【你会吗？】
薛沉：【你没听到她说的话吗？我要是真的对完颜洪烈示好，你信不信，包惜弱根本不会有任何反应，倒是完颜洪烈，要么直接把我赶出王府，要么给个痛快，当场杀了我。】
系统：【信，你说的我全都信！】
薛沉：【其实你不是系统。】
系统：【啊？】
薛沉：【你是外星人从狗狗身上提取出来的灵魂，他们消除了你的记忆，把你投放在了一个高科技的机器中，使用超过光速的速度，花费三百年的时间，把你从宇宙之外运到了现在这个世界。因为速度太快，时间发生了倒流，因此我们才会穿越到这个乱七八糟的古代世界。】
系统：【啊？？】
薛沉：【你骗我，你根本就不信！】
系统：【啊？啊？】
薛沉：【……】
直接给忽悠瘸了？真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刘管事：“看来你已经明白了。”
柳仪煊点头。
刘管事：“王妃也是浙江钱塘县人，听闻你的籍贯后，想要见你一面，以解思乡之情。走吧，随我去拜见王妃。”
柳仪煊跟在她后面：【统儿，给我把[记忆力]技能点了。】
点亮[记忆力]后，柳仪煊的思维更清晰了些，他将一路的所见全部记忆起来，打算等夜深人静时再细想，这其中是否有可用的信息。
系统仍旧精神恍惚：【你能不能再说一遍刚才的那些话，我没怎么听懂，感觉很厉害的样子。你是怎么推断出来的？我们真的是这样穿越到的这里？】
薛沉：【……】
系统：【你怎么不说话？】
薛沉：【刚才那些都是我临时起意乱编的。】
系统：【我哔——】
薛沉：【真没想到你会信，对不起啊，不小心欺骗了你的感情。】
系统：【哔哔——哔——】
赵王府华美异常，以薛沉的眼界，能看得出来，花园里的石头是被皇帝炒到天价的太湖石，园子里种的花草，也都是很名贵的品种，只论这些装饰物件的价值，三个太平王府加起来都比不上这里。
一路穿花过树，三间乌瓦白墙小屋出现在了眼前。
这座屋子跟赵王府格格不入，就算想搞清雅的田园风格，也不该这么写实。
这房子就是一间很普通的房子，江南那边的农家随处都能见到，外面摆放着农具，木头的房门非常简陋，房顶看起来也不太结实。
刘管事说：“王妃就在里面，你进去吧。”
柳仪煊看向她。
刘管事：“去吧，我也该去做自己的事了。”
柳仪煊目送她离开，走到小屋前，敲了敲门。
一道温柔的女声传出：“谁呀？”
柳仪煊无法回应，又敲了下门。
屋门打开，露出一张稚嫩的面容。
少年看到柳仪煊也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厌恶的神色：“侍卫呢？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
一道人影款款走近：“怎么了？”
柳仪煊向她行了一礼，无措地看着两个人。
包惜弱道：“你是府上新来的婢女？今日的午饭就是你做的吧？快进来吧。”
她就像是这间小屋的女主人，热情地迎接来客。
柳仪煊看了眼屋子里面，也都是寻常农家的模样，打扫得很干净整洁，不过也太简陋了，床边看起来就很硬，桌椅也是破旧的。
薛沉：【我还是幸运的，直接穿成了太平王府的公子。】
系统：【感觉大多数人都过得好惨。】
薛沉：【无论哪个世界，都是金字塔结构，只不过论起付出是正金字塔，底下的大多数人付出的多，上面的少数付出的少，但到了收获资源的时候，正好相反，呈现出倒金字塔。】
系统：【你好悲观。】
薛沉：【不是悲观，这是事实。】
系统：【那还能不能好起来？】
薛沉：【能啊，如果资源已经充足到满溢状态，就算金字塔上面的人穷极一生都无法全部占有，下面的人当然也会富足起来，到那个时候就无所谓哪个阶层了。】
系统：【真的会有那个时候吗？】
薛沉：【得开源啊，想办法从其他地方获得资源，战争不就是这么来的吗……说起来黑市能不能买到UFO？】
系统：【……】
哪个黑市会卖UFO！！
包惜弱倒了杯茶，递给了柳仪煊：“我这里不讲王府的规矩，姑娘不必拘束，快请坐吧。”
柳仪煊连忙接过茶杯，听她的话，拘谨地坐在了椅子上。
包惜弱先前说想见柳仪煊的时候，已经有人提醒过她，这个人是个哑巴。
包惜弱并未因为柳仪煊的沉默而恼怒，她对旁边的少年说：“康儿，你去取纸笔过来。”
完颜康看了眼柳仪煊，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儿子走后，包惜弱似乎放松了些，她眼中泛着泪光：“秋天正是该吃螃蟹的时候，家里的蟹最是肥美，可是自从来到这里，哪怕有从浙江送过来的螃蟹，也再也没有从前的味道了。”
柳仪煊似乎有些动容，抬眸与包惜弱对视。
包惜弱：“你是什么时候离家的？”
柳仪煊伸出几根手指。
包惜弱：“三年了？”
柳仪煊点头。
包惜弱：“三年……不短了。我看你年纪不大，一路过来，吃了不少苦吧？以后就安心住下吧，王爷是个很好的人，最是和善，你不用害怕。”
柳仪煊点头。
包惜弱：“你看起来年纪不大，今年几岁了？”
柳仪煊点头，做了个手势。
包惜弱有些惊讶：“你已经十八了呀？”
这具身体幼年时就进入了机速房，为了潜入金国做准备。他经受过特训，也服用了秘制的药，特意控制住了身体的成长，虽然已经是成年男子，个子却不高，身体也单薄，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一些。
他的长相大概偏似母亲，跟舅舅尤为相像，同样的清丽柔和。
与许轻容相比，柳仪煊身上没有那股阴郁的感觉，也没有身居高位养成的压迫感，他看起来更单纯，透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味道。
柳仪煊笑了笑，好似什么事情都不会放在心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忧愁。
完颜康推门而入，阳光洒了进来，落在屋里两个人的身上：“我把东西拿过来了。”
包惜弱：“放在桌子上吧。”
少年将纸笔放好，用砚台将纸张捋得平整，压住边缘。
他大概只有十三四岁，长得跟母亲很像，看起来唇红齿白，颇为俊俏。可能是对柳仪煊抱有偏见，对他不假辞色，摆弄文房用具的时候，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包惜弱：“我对这些东西不算熟悉，怕弄出差错，康儿来帮忙研墨吧。”
完颜康臭着张脸：“母亲，明明她才是丫鬟。”
包惜弱正要说什么，柳仪煊碰了碰她的手臂，拿起杯子，往砚台里倒了几滴水，用墨块研磨。
胶质融化，漆黑的墨与水融为一体。
柳仪煊放下了墨锭。
包惜弱看他做得从容，对他多了几分喜爱：“姑娘，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柳仪煊写：柳宣。
牛家村很大，村子里的人不少，包惜弱从小没吃过苦，跟杨铁心成亲后，也保持着少女心性。杨铁心待她很好，她平日里都是安心呆在家里，很少跟外面的人打交道，也不怎么记得同村都有哪些人家了。
这个姓氏没有引起她的警觉，包惜弱问：“我以后就喊你小柳，你说好不好？”
柳仪煊颔首，冲她笑了笑。
包惜弱：“你是钱塘县哪里的人？可听说过牛家村？”
柳仪煊摇头，写出了另外一户村落的名字。
钱塘县这些年灾情不断，前不久的蝗灾也影响到了这边，逃难离家再正常不过，还能顺便跟包惜弱套个近乎。但是他不能暴露牛家村的出身，否则就太过巧合了，会让完颜洪烈生疑。
完颜康突然说：“我还以为你是我那些叔叔伯伯送过来的。”
柳仪煊疑惑地看向他。
系统：【他以为你想当他小妈！难怪刚才对你态度不好！好刺激！】
薛沉：【我这张脸，被人误解多正常啊，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不过我真没想到，第一个误会的是杨康，他才几岁啊！古代人真早熟！】
系统：【所以你要当他小妈吗？】
薛沉：【可以啊。】
系统狂喜。
薛沉：【谢珩挑个良辰吉日，改天我就和包惜弱拜把子。】
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