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到了驿站房间里头, 因着长乐公主?来的实在是匆忙,几乎所有的人?手都调去给她的行宫里头收拾了。
于是乎,刚刚得以册封的明珠县主?, 也?只能先去了钦差大?臣谢清霖之前住的那?一处院落里头了。
按理说这倒是也?没什?么, 毕竟这驿站里头的院落是专门为?了各地巡查的官员准备的,尤其是按照品阶,谢清霖所在这处院落是最?豪华的那?一处。
由着长乐公主?专门派来服饰她的宫里头的侍女, 将她这明珠县主?按照品阶打扮完,一行人?见惯了宫里头各式各样的角色美人?, 依旧被?这位县主?的姿容给惊到了那?里。
云纹彩绣的锦袍花纹繁复,代表着品阶的配饰还有头面尽数都是华贵的样子, 这位明珠县主?不单没有被?这华服压住,反倒传出了别有一番的韵味来。
这边刚刚收拾妥当?,外头敲门声就响了起来,按理说谢清霖总归是不好进女子闺房的, 但这些侍卫连并着丫鬟侍女们都是认得他的, 连忙同沈明珠禀了一声,将这位圣上面前的红人?请了进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向着桌子上摆放的铜镜里头望去,沈明珠却见自己身后的谢清霖,那?身挺括的官服里头鼓鼓囊囊的, 似乎塞了什?么东西一样。
因着这个时辰屋子里头还是有些暗的, 点了一盏明晃晃的灯笼,柔和的光线透过那?罩面落在身后那?人?的脸上, 清朗俊秀的叫她稍稍失了神?。
只是失神?更?久的人?可不是沈明珠, 而是着急给她送东西的谢清霖, 他瞧着镜中的姑娘朝着他看了一眼,美人?华裳, 一颦一笑皆是韵致。
两人?这样隔着铜镜对视了一眼,沈明珠无奈的低声笑了一下:“怎的,表兄不似前几日?那?般忙了,还有闲情逸致来杵在这里了。”
谢清霖低垂了长睫,用越发深不见底的眸子盯着铜镜里头的她,“旁的还是没什?么空的,但是来陪明珠,到底还是有空闲的。”
他听到这人?同以往一样,喊一声表兄的时候,只觉得心里头的欢喜无处诉说,伸手将周围的人?屏退,先前要告诉她封赏的事,总归是不能忘了。
“你这人?,”被?他这样一说,沈明珠只觉得有些脸热,却听到他接下来一板一眼的讲着为?何能够求得这个封赏,却又无法再说他嘴贫了。
平定了铁矿,那?可是生生砸碎了那?些蜀地官员的钱袋子,其中的危险不必谢清霖讲,沈明珠也?是明白的。
这人?竟然只是为?了给她换一个县主?,不由得叫她忍不住直叹气。
又听闻了那?长乐公主?连同她九皇叔之间的爱恨情仇,一面感叹其中的艰难险阻,沈明珠又一面为?他们终得在一起而感到雀跃。
只是她忽而想起什?么来,疑惑地盯着眼前的谢清霖说道?:“表兄,你的心上人?不也?曾是长乐公主?吗?怎得会这般帮这位九王爷?”
倒也?不是沈明珠有这疑问,毕竟当?时的阵仗来看,皇上赐婚的旨意都已经快进了谢侯府了,眼前这人?竟然能够忍住心上人?唾手可得的美满,硬生生替那?长乐公主?寻回了倾心之人?。
难不成君子都是这般成人?之美的?
只是她的问题却硬生生叫谢清霖呆愣在那?里,他只觉得一阵不爽。
合着他辛辛苦苦这么久,这个傻姑娘还觉得他喜欢的人?是长乐公主??
不过此时谢清霖倒是忽然明白了,为?何那?日?这人?忽而换了个人?似得,对他的态度直接转变成了兄长。
原来她不仅仅是对自己没了喜欢,更?是误会了自己的心上人?是旁人?,难怪会在那?天晚上之后跟换了一个人?似得。
见眼前的沈明珠神?色关切,不似作伪,甚至还带了些许对他的尊崇一般,谢清霖只觉得心里头好笑的不行。这家伙定然是觉得他当?真是个君子,所以不夺人?所爱。
他是不是之前忘记教过这个笨丫头了。
君子不夺人?所爱,但他谢清霖从没承认过自己是君子。
只是眼前这姑娘,是个实诚心眼,若是他再追赶的急了,恐怕这人?又会像以前一般冷着他谢清霖,抑或是根本就不信他口中所说的喜欢。
于是谢清霖的神?色暗暗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内敛,故作疑惑不解的样子说道?:“我同那?如今称作王昌平的九王爷,曾是师出同门,所以才能够和长乐公主?算是点头之交,怎么会叫明珠你误会至此?”
这副模样是沈明珠熟悉的,她虽觉得还有些疑惑,只是心里头却迅速相?信了他的话。
毕竟她心里头还是相?信眼前这人?的,从册封的惊慌失措再到喜悦,总算是慢慢缓了过来,此时才觉得有些口渴。
她刚想起身去端杯茶水来喝,却不料到这身上的华服是她从没穿过的沉重分量,起身的时候竟然起的时候身体不稳,整个人?险些歪回椅子上。
谢清霖眼疾手快将她扶在了怀中,待她站稳了,又格外守礼似得,朝后退去。
“小心些,”他声音低沉似乎响在了沈明珠耳侧,像是带了什?么蛊惑一般,但等?沈明珠站稳后看去,却又见到这人?端正的站着,一丝不苟的模样看上去格外清贵。
倒是叫沈明珠丝毫没有怀疑这人?对她起了什?么心思,两人?默契的谁也?没有提为?何她给这人?换了称呼,只是两人?对视一眼之后,却各自又将视线转了开?来。
谢清霖是故意如此的,他知道?沈明珠是个什?么样的性子,逼得太过会叫她缩回自己故作冷漠的硬壳里,因此不能超出这人?认定关系里头的底线。
只是他此时所追求的,则是循序渐进,把握着两人?关系的节奏,适可而止,抑或是乘胜追击。
想要叫这人乖乖重回自己的怀里,他谢清霖这点时间还是等?得起的。
“可是还有什?么事?”见这人?还待在这里,沈明珠有些奇怪,不由得开?口问道?。
这时候谢清霖才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从怀里摸出了一包已分别装好碎银子的荷包。
“这是我备好给你打赏用的碎银子,你如今身边的侍女曾是长乐公主?的随从们,可信。”
沈明珠愣了愣,没想到这种事都被?他尽数替她想好了,还没开?口说自己身上有,就有被?这人?接下来的话打乱了思绪。
“你以前的那?个丫鬟采荷,虽是侯府的家生子,但跟着你也?有五年了,你若是用得惯,我写信回家叫她随着母亲的贺礼一同前来江南可好?”
摇了摇头,沈明珠开?口道?:“她的父母姊妹们都在京城,叫她来江南大?可不必,前些日?子我已是想着去牙行子哪里选几个丫鬟了。”
“这事我来替你办。”谢清霖立即开?口说道?,他此时正想着在这人?面前表现表现,于是说的几乎是迫不及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是一说完,就看到眼前的沈明珠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于是赶紧找补道?:“我见你这些日?子新铺面开?张,还要忙着见些前来祝贺的官员,而我恰好要休沐几日?,不若叫我来替你选好。”
沈明珠看了他一眼,倒是也?没有再多想,点了点头。
驿站里头倒是风平浪静的,只是这赵家如今却是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在外头忙着打理铺面的赵老爷,忽而听到家里的小厮哭天抢地的叫他赶紧回去,说是出大?事了。
放下手里头的活就朝着家中赶去,在路上却遇到了几位曾经熟识的一同经商的掌柜,照例打招呼的时候,却见那?些人?都赶紧别过身去,像是他身上沾了什?么晦气似得。
赵老爷心里头犯了嘀咕,难不成又是自家那?个出嫁之后的闺女赵连娟又回娘家打秋风,到别的铺子里头借着他赵家的名义赊账了?
只是这回事怎么闹得如此之大??竟连这些掌柜们都为?了避嫌似得,直接不再理会自己了?
刚到家里头,就见到自家那?往日?里他颇为?得意的儿子赵温一脸悲戚,跌坐在门口的坎石上,赵老爷有心上前去问话,却又听到屋里头一阵哭天抢地。
扭头一看,自家那?个搅家精闺女正同老婆子在屋里头嚎哭呢,不由得大?吼了一声。
“到底是怎得了!”
随手一指赵温,呵斥道?:“男子汉大?丈夫,究竟是什?么事叫你哭成这没出息的样子!”
却见悲戚的儿子抬头,狂怒的说道?:“父亲您平时都教了母亲什?么!”
“你可知道?,她们两个今日?,去沈姑娘新开?业的铺面里头拿了一百八十两银子的东西,闹着不给人?银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还大?言不惭,在那?里充上了掌柜了!”
这话倒是叫赵老爷子一阵愕然,似乎他确实喝多了之后随口说过一些这样子不着调的话,只是心底里却也?是这般想的。
不过是酒壮人?胆,他哽了一下后,气道?:“不过是这点小事,你去给人?沈姑娘道?个歉不就完事了吗!”
毕竟人?都是会下意识偏向自己人?的,一个是自家的闺女和夫人?,另一个不过是儿子还没有娶进门的黄毛丫头,赵老爷子到底还是偏心自己家人?的。
赵温愕然仰头看着自己的父亲,他目色沉沉地质问道?:“您竟然觉得这是件小事?!开?业这日?去给人?耍威风,摆架子?!”
“难怪,难怪!是我配不上你啊明珠!”
赵老爷子何曾被?自己儿子这样顶撞过,一巴掌扇了过去:“大?丈夫何患无妻!你还敢这样顶撞你老子爹!”
一个照面,一巴掌,彻底将赵温心里头的那?点希望念头给打没了,他这个时候才看清,自己家里究竟是个什?么处境。
朝着自己父亲再度看了一眼,赵温一腔的怒火连同悲愤交织,竟是一口血呕了出来,而后直接晕了过去。
“我的儿!”
见赵温吐血晕倒,屋里头那?俩抹泪的赵家母女,再也?不嚎了,赶紧出来喊郎中的喊郎中,叫人?抬他进屋。
本还以为?不过是件小事,赵老爷子觉得女子耳根子软,等?到后面叫儿子再去哄哄那?沈姑娘不就好了,却没料到,家里头跟着一起去的机灵些的小厮偷偷给他说了实情。
那?,那?,那?沈明珠竟是当?朝公主?的义妹!
还得封县主?了!
赵老爷子忽而觉得,他也?想就这样晕过去算了。
只是他此时却断然不敢晕过去,如今得赶紧想法子,把自家儿子救醒过来,而后去给如今的明珠县主?赔礼道?歉才好!
兴许,还能有挽回的余地。
第42章 第 42 章(加更)
深夜, 谢清霖到底是又被自己的?师兄王昌平喊到了官署里头去?,有几件机要的?事情还是得他来处置。
他瞥了一眼刚处理完事情就心急如?焚,想要回行宫里头去?见长乐公主的?师兄, 而他自己 ? 个却被打断了同沈明珠难得相处的?时候, 不由得有些故意想要拖延一下。
毕竟,当自己回去?衣衫不暖又锦衾寒的?时候,这人却已是得修正?果了, 叫他看的?分外眼热。
“师兄,怎得就这么着急回去??”
曾经的?九王爷, 如?今的?王昌平依旧有着一个改不掉的?习惯,就是说话做事总是有一股子漫不经心的?意味在里头。
同自己这位所谓的?师弟对视一眼, 王昌平就知?道这人心里头在想什么。
对于谢清霖这种行径,王昌平不置可?否,只是加快了手里头剩下的?这点公文的?批改,甚至还能客客气气道上一句:“夜深了, 可?别冻着。”
他回去?可?是温香软玉, 这位回去?,能喝上一杯热茶都得是运气好了。
谢清霖脸色沉了沉,恢复了往日里头的?淡漠,“江家似乎有意在各路官员面前, 同我们两家交好。”
王昌平含笑看了他一眼, “当然?,我们三家, 可?都算的?上是世交, 江潮这个老狐狸就算这样做, 也不算僭越。”
“只是觉得,这老狐狸似乎隐隐想叫我们两个争斗起来的?意思?在, 我听说他在京中安排人手,说你的?驸马之位还是从我谢清霖手里头抢的?。”伸手端起一杯茶水,谢清霖不徐不疾的?说完。
这老狐狸,可?真是狡猾至极,竟然?想着叫他们王谢两家先斗起来,好叫他吃那渔翁之利。
这消息王昌平先前倒是不知?,朝着自己的?师弟道谢了一声。
世族争斗,到底还是逐步有了苗头,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其中的?根源究竟是何人?
归根结底,他们倘若真的?斗得你死?我活,只会叫最上头的?那位得到最满意的?结果,只是这种事情,真要说出口?可?就是觊觎圣意的?死?罪,二人只敢点到为止。
公文都处理的?差不多了,王昌平倒是也轻松起来,他出于好奇,“你怎得,还没有寻回明珠姑娘的?心?真是叫人疑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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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霖冷冷一笑,只觉得这人是在看他的?笑话,索性没有给他留面子道:“到底是比不上师兄,我曾在刑部的?时候看过?那位前驸马的?案卷,他可?不是简简单单的?马上疯死?的?。”
“那样大剂量的?壮阳药灌下去?,又喊了一众那烟花之地?最下等的?妓女,只要沾染了那位的?,都能得十两白银。”
“不愧是出家之人,师兄可?真是良善,没有出手杀人。”
王昌平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身?为驸马还留恋烟花之地?,某不过?是看不过?去?而已,我佛慈悲,怎能手染鲜血叫他死?了呢?”
“只是到底是叫那户还敢替这脏货掩盖真相的?人家,逃了罪责。”
他的?语气里满是对不能朝着前驸马一家尽数赶尽杀绝的?遗憾,丝毫没有被谢清霖点出的?羞愧。
谢清霖点了点头,确实?,不能赶尽杀绝实?在是一大憾事,刚好也提醒了他,沈明珠的?封县主,她的?父亲按律来说是可?以赦免的?。
他可?得好好想想办法,叫这个不知?死?活的?人,干干净净的?走,不能染脏了沈明珠的?手。
“师兄可?有人手借我一用,”谢清霖皱了皱眉,他也不能牵扯其中,免得以后明珠要是想查查到底发生了何事,又叫他吃了埋怨,“帮我派人去?同沈明珠的?那生父,告诉他曾经养了十几年?不是亲生儿子在何处。”
“免得他从劳役之地?出来,冤有头债有主的?,找不到该报复的?人。”
“哦,对了,派去?的?人一定不要和我有什么牵扯。”
王昌平听出了他的?意思?,突然?对这个师弟产生了那么一丁点的?同情,他现?在可?是能日日夜夜陪伴在长乐身?边。虽不能再用以前的?身?份地?位,但以前暗中的?人手都是在的?,能够这样名正?言顺站在长乐身?侧,他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不像是这师弟,想来那心上人的?手都还不曾拉过?吧。
“得,这忙我帮了。”
想着长乐还在行宫里头等着自己,王昌平不欲再同谢清霖这样的?孤身?一人继续闲谈耽误时辰了,起身?就离开,只是又想到了什么似得,临行了朝着谢清霖耳边说了几句,这才?离开。
听着自家师兄最后吩咐的?话,谢清霖心里头开始琢磨起来,父亲说的?是教会他缠,如?今抱得美人归的师兄却教他四个字。
若即若离。
他得好好琢磨琢磨,这其中究竟如?何把握进退尺度,才?能叫沈明珠的心朝着他身上再靠回来。
见到桌子底下放了几本游记,其中一本他已经做好了注释,剩下的?却没有。
似乎,沈明珠很喜欢看他写过?注释的?······
凝视了这些东西片刻,谢清霖捧着这几本连同一副惯用的笔墨纸砚就回到了驿站以前住的?院子里头。
这个时辰了,因着换了地?方,沈明珠还不曾睡下,点了灯看着手里头无聊的账簿,左右打发时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忽而听到外头有了些动静,守着的?丫鬟却安安静静的?,沈明珠有点子疑惑,却听到了自己所在的?厢房门外响了敲门声。
“表兄?”
这个点能来找她的?,也只有谢清霖了。
似乎是被她的?称呼取悦了一般,外头的?人语气格外的?愉悦,“明珠,我来再同你讲一下明日兴许会来的?官员家眷。”
这倒也合理,沈明珠起身?再看的?时候,那人已经快步走了进来,抬眸就对上了谢清霖带着笑意的?眼睛。
在灯下听这人讲了会见时候的?规矩,又告诉她别忧心,明个他会陪着她一起的?。
谢清霖低声哄孩子一样朝她说道,“知?道你在这里无聊,我给你带了几本游记,你可?要看看?”
沈明珠这才?注意到,这人带了笔墨连同几本书,不由得有些好奇:“你带笔墨来做什么?”
弯了弯眉眼,谢清霖清隽中的?冷色被笑意冲淡了,在灯火下看起来格外柔和,“有一本的?注释我还没有写完,这驿站院子里头就这件有炭盆,去?其他地?方写有点冷。”
他说的?倒是也有道理,沈明珠心想,“那我先去?内间里头了,你自己在这可?行?”
毕竟这里以前住的?是他,如?果不是为了给自己腾出地?方,也不必如?此委屈他了。
见她想走,谢清霖心下一冷,脸上还是温和的?笑意,继续轻声诱哄道:“你要看看我要注释的?这本吗,当真是有趣极了。”
这话一出口?,沈明珠就有些意动,确实?她还不是很困。
“不若你来看着,我来一边注释一边给你讲如?何?”谢清霖再度给她添了把火,总算是将沈明珠留在了身?边。
他左右看了看,去?稍间取了个备用的?锦缎枕头,先给沈明珠靠着的?塌放上去?,好叫她要是乏了可?以直接靠着,又吩咐丫鬟多添了一盏灯。
一切准备妥当了,他这才?坐下,朝着那榻上摆放的?方桌上头放上了要注释的?那本游记,两人就隔着一张方桌,看他翻开了那册子。
谢清霖一面给沈明珠讲着里头的?故事,一面又伸笔蘸了蘸墨提笔写了一手叫人百看不厌的?瘦金批注在上头。
余光看见沈明珠双眼放光,不停的?瞅着他笔下的?字,谢清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这般给沈明珠讲书,且又如?此博闻强识的?人,到底是叫她听入了迷,这游记写的?是很惊奇,尤其是有一部分关于蜀地?的?记载,谢清霖也曾为了查案挨处探访过?。
虽然?目的?不是为了游乐,但是他过?目不忘,只需看过?就能尽数参透,讲解起来深入浅出格外的?有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明珠越听越入迷,不由得将目光放到了谢清霖的?脸上,那张脸依旧丰神俊朗,眉目如?画,看的?她有些愣神。
“是不是困了?”见她微微愣神,谢清霖清朗的?眉目似笑非笑,故意将手中的?笔搁下,静静地?看着沈明珠。
啊?
看这人愣神还被人发现?,沈明珠登时有些羞恼了,却又不能叫他发觉一般,故意打了个哈欠。
“哎呀,确实?有些困倦了。”
谢清霖含笑说道:“确实?,我也有些困了。”
刚想端起茶水喝一口?掩饰自己的?尴尬,听到这人笑着说这话,沈明珠顿时明白他定然?是知?道了,没忍住一口?茶水呛咳了起来。
她泛着水色唇角有些尴尬的?撇了撇,轻嗤了一声:“困了就赶紧回去?睡,在这里白白耽误我睡觉的?时辰。”
谢清霖见眼前的?沈明珠又有了些以前那样娇羞可?爱的?劲,不由得有些心神摇曳,想了想,故作可?怜道:“唉,我那厢房没有炭盆,褥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更换,兴许今晚还得穿着这身?衣裳睡了。”
只是这话要是叫驿站里头的?负责收拾的?小厮丫鬟们听到,肯定是哭天喊地?的?说冤了,他们怎么敢这样敷衍一位钦差大臣!
莫说是不换被褥了,他们可?是整个驿站的?院子中角角落落都尽数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毕竟,搞砸了差事可?是要掉脑袋的?事。
但是沈明珠不知?道,眉眼皱了皱,她最讨厌的?就是潮湿阴冷,会叫她想起在外祖母那里的?时候受的?苦,于是也心生忧虑,疑惑说道:“是啊,那可?真是受罪。”
“唉,无碍,我勉强和衣而睡想来也行。”故意坦诚这样说完,谢清霖将自己根本不冷的?手放到塌下的?炭盆上暖了暖,“这外间的?榻上倒是挺暖和的?。”
“要不,”心软的?鱼儿乖巧的?咬了钩,甚至还担心钓鱼的?人拉不拉的?动杆,“你就在这榻上休息,应该是无碍的?。”
第43章 第 43 章
直到第二日?, 谢清霖早早提前去了院子里的?厢房里头,穿戴整齐才再又来见沈明?珠。
他这时候才知道什么?是若即若离了,分寸拿捏好, 才不能叫沈明?珠生不来气。
这一日?又实在是忙碌, 无论是前来试图同沈明?珠打好关系的?官员家眷,抑或是因好奇而前来的?地?方?豪绅,甚至是曾经打过?交道、当时对她有些不屑一顾的?码头老大, 都借着这个机会,带了礼物前来探看。
似乎以前需要沈明?珠努力?许久的?事, 如今轻而易举的?便?解决了。
甚至就连江家家主江潮,都派人?送了一份贺礼前来, 用?的?说辞也是自家七弟实在是不成器配不上明?珠县主,特来送礼赔罪。
倒是一下?子将以前泼在她身上的?脏水,洗了个一干二净。但却叫人?挑不出来一点毛病,真是个老狐狸。
直到傍晚时分, 沈明?珠正?在驿站里头休息, 却听闻是梅娘给她带来了一份赵家的?赔罪礼。
真是稀奇,她沈明?珠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赔罪礼,甚至得罪过?她,又给她赔礼道歉的?人?, 似乎以前只有一位。
她看了眼名贵的?礼物以及匣子里头装着的?三千两银票, 以前同他们家打过?交道,知道这事赵家目前能拿出来的?银钱的?全?部了。
可见是为了替那赵家母女赔罪, 下?了血本了, 几乎将赵家的?大半家底都拿了出来。
只是她看着这些礼物的?上头, 放了一幅曾经她开口说过?有意境的?桃花春意图,忽觉得有些难过?。
这幅画原先是挂在赵温账房里头的?墙上的?, 她见画的?格外动人?,便?多看了几眼。
现如今却成了放在这些重礼上头,好叫她心软的?玩意了,沈明?珠曾经也是喜欢过?这幅画的?,甚至也动过?念头,想着嫁给他兴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见沈明?珠有些愣神,一边的?梅娘倒也为着自己一时心软答应那赵公子前来送礼有些后悔,开口说道:“今个是梅娘做得不对,不该再拿这些烦心事来打扰您。”
“只是到底觉得当初有几分低头抬头的?情分在,所以才做出这等错事来。”
摇了摇头,沈明?珠开口道:“赵家母女倒也是幸运,就算做出这样的?错事,依旧有着家里人?替她们遮掩。东西我收下?了,算是我愿意接受赵家的?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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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到江南之后,赵温倒是也没少照顾她,算是她在此地?难得遇到的?一份善意,无论里头究竟掺杂了什么?,仍旧是她沈明?珠注定要还?的?。
她将那副桃花春意图卷了起来,递给了梅娘,躺了口气道:“这幅画就没必要给我了,叫他自己留着吧。”
见沈明?珠把礼物收了,赵老爷子这才放心下?来,而一边的?赵温才刚刚勉强能够下?床,见到被送回来的?画,登时也明?白了。
他这辈子再也和沈明?珠没有指望了,不由又是一阵悲愤,再度晕厥了过?去。
一句错话,三千两白银就这么?送出去了,懊恼悔恨的?叫赵母在家里直锤胸口,又为了自家女儿那个爱挑拨事的?毛病气的?更是跺脚。
赵老爷子也是气的?够呛,但拿出这么?多银子连同贵重礼物出来,几乎要将他这些年赚的?家底子都掏空了。又不得不撑着身子,四处联络着以前看不上的?伙伴,再度辛劳了起来。
那赵连娟以为躲在自己婆家这事就过?去了,没成想自家那个秀才夫君到了镇上的?学堂里头,听闻了自家的?丑事,又回家同那个小肚子鸡肠的?婆婆一商量,觉得定然是她赵连娟挑的?头。
闹腾着非要休妻另娶,搞得赵连娟天天在婆家以泪洗面,却又不敢再和从前一样,仗着自己娘家有些钱财,作威作福颐指气使了。
虽说是忙碌了一整个早晨,下?午的?时候谢清霖却刚巧被自家师兄再度喊去了官衙里头,于是错过?了赵温请来送赔罪礼的?事情。
而沈明?珠此时刚好闲下?来,想起了昨夜只能勉强蜷缩在外间榻上的?人?,打定主意去厢房里头瞧瞧,究竟是如何?阴冷的?地?方?。
只是这一进去,就黑着脸出来了。
那里头被褥一应都是新的?,窗明?几净的?,屋子里头足足搁置了两个炭盆,怎么?可能冷!
正?巧这样生着气想要去跟谢清霖质问一番,怎么?敢这样欺瞒她,却刚好碰到了当值回驿站的?那人?。
四周的?人?都在各忙各的?,沈明?珠气呼呼的?朝着刚下?马车的?谢清霖走去,只是刚见面,对方?就笑眯眯的?从怀里取出个热乎乎的?暖手炉。
“我见外头有人用这样的?玩意,最怕冷的?就是你?了,也给你?买了个一样的?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捧着这暖手炉子沈明?珠一时间都忘了自己要生什么?气了,刚想起来,对方?似乎又觉得她穿的?有些单薄了。
正?低头看手里的暖手炉上头描的?花样的?时候,却被一件刚摘下?来的?斗篷罩在了身上,沈明?珠惊讶抬头,只看到谢清霖将自己的斗篷摘了下?来,利落地?给她披上了。
她觉得有几分不适应这样的靠近,下?意识的?朝后靠了靠。
谢清霖眯了眯眼睛,清楚的?看到了她那一瞬间的?犹疑,只觉得心里头为这一刻她的?后退感?到了无尽的?凄凉。
他以为自己这样战战兢兢地弥补,小心翼翼地?试探,不说是叫沈明?珠再度喜欢自己,至少不应该这么?防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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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想起了以前,这人?捧着自己的?一颗真心送到自己眼前,那时候自己又做了什么??如今只有自己来体会,精心准备的?东西,换来对方?这一刻的?迟疑,才知道其中的?滋味究竟有多酸楚了。
只是他故作轻松的?宽慰自己,没事,只是沈明?珠她还?不习惯。
往后,总是会好起来的?。
轻咳了一声,谢清霖掩盖着自己心头新生的?惧意,被寒风吹了一路的?嗓子带了点沙哑,轻轻问道:“你?不是想要选几个丫鬟吗,我已经替你?挑好了,待到明?日?的?时候引你?去看看?”
这么?快?沈明?珠有些诧异的?看向了这人?,只见他以往清冷的?眸子里头带了些劳累的?血丝,眼角被这一路的?寒风吹得微微泛红,只觉得心头一软。
就这样了,还?把自己的?斗篷给自己呢。
“不急,可是吃过?饭了?”沈明?珠想着他忙了一整天,开口问道,一时间竟是忘了刚刚要责问这人?为什么?撒谎骗她的?事情。
冬日?里天总是暗下?去的?这样早,夕阳仅剩的?光亮晕在天际,将沈明?珠脸上的?那丝关切融在轻皱的?眉目里,看着谢清霖心头一阵温暖。
他轻柔地?笑了一下?,低沉声音道:“是有些饿了,想吃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
沈明?珠怔了怔,只觉得眼前的?人?有些说不出的?陌生,是她从没有见过?的?模样。
“驿站里头可是有厨子的?,”她叹了口气,几近犹疑的?心又再度退后了一步,“你?想吃什么?,都是可以的?。”
以前的?执念太重,束缚了她很久,好容易才能够彻彻底底的?走出来,沈明?珠觉得现在就已经够好了。
有了自己的?铺面,赖以生存的?营生,甚至还?有了这样的?县主身份,无论怎样,都足以叫她兑现了母亲生前的?期许。
她能好好活下?去,这就够了。
至于旁的?,她不想再去沾染。
“不想吃别的?,”谢清霖打断了她的?话,深邃的?眸子带着血丝紧紧盯着她,“只想吃一碗你?做的?阳春面。”
他顾不得了,江南的?事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至多春日?里就得回京城去了。这次有位赵公子,下?次呢?
还?会有什么?王公子、刘公子、秦公子的?,到时候他谢清霖在京城述职,鞭长莫及,难不成真看着眼前的?姑娘顶上红盖头,嫁作他人?妇?
沈明?珠没想到眼前的?人?反应这么?大,一时间有些无措,只得轻声劝说道:“还?有许多美味珍馐,区区一碗上不得台面的?阳春面,不足以叫你?再留念。”
她伸出手想要解开自己身上的?斗篷,还?给那人?。
谢清霖只觉得心底一片冰冷,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阻,只能呆愣愣地?看着这人?将斗篷摘了下?来,又缓缓地?走上前递给他。
沈明?珠轻声说道:“以往的?事情我已经记不清了,表兄,你?也忘了吧。”
她只想好好地?留在江南这里,经营自己的?铺子,若是有缘,也许能遇到合适的?人?。
但她再也不会去强求了。
求而不得的?滋味太叫人?惶恐,她不想再试上一回。就算眼前这人?如今表现的?再如何?待她好,沈明?珠只要一想到那日?自己孤零零站在街上的?滋味,就再也不敢多想半分。
没有放不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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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担心,会再被丢下?。
那斗篷还?是那日?醉酒之后,这人?给自己披上的?,谢清霖等到那人?走了之后,怔忪地?看着,只觉得上头还?有那人?身上淡淡的?余温一般。
只是冬日?里的?风总是不赶巧,不过?轻轻吹过?,就叫那点余温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着沈明?珠头也不回离去的?背影,谢清霖耳边只回荡着那人?转身时说的?最后那句话。
“表兄,你?的?厢房我已替你?收拾好了。”
只觉得天地?间寒风凌冽,明?明?周围还?有不少驿站里头迎来送往的?差使,谢清霖却觉得,此间只余下?了他孤身一人?,看不清前路。
第44章 第44章(加更)
被?长乐公主赶出门这事, 曾经的九王爷、如?今的王昌平倒是?格外熟悉了。
不过想想刚刚被?长乐暗卫禀报的,他暗地里偷偷报复镇国将?军那一家子的事,到底还是?有点子心虚的。
那所谓的镇国将?军府里头上梁不正下梁歪, 一把年?纪了不好好在家里头安详的等着皇上看他年?纪大了, 等着解甲归田,反倒是?敢偷着摸着娶上小妾了。
他王昌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把这小妾的出身给?宣扬宣扬, 也好让世?人知道,这一家子究竟都是?什么男盗女娼的腌臜货。
只是?没?想到的是?, 镇国将?军那老头子这般不经气,不过是?晚节不保而已, 竟气的中?风躺在家中?,就连上朝乞骸骨都难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也就叫那家里头其余不成器的次子和一众庶子们急的团团转,有的甚至把注意打到长乐公主这里头了,还想着上门来求她帮忙替镇国将?军府收拾残局。
那送来的信笺上头还敢口称她为嫂嫂!
真当他王昌平是?死的啊, 这都是?明摆着来挑衅他了, 所以他之前出手宣扬那镇国将?军小妾的事,倒也不算是?错了吧。
没?成想却仍旧被?踹下了床榻,又赶他出了行宫。
这大晚上的,月黑风高的, 王昌平实在是?没?有地方去, 幸好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孤身一人的师弟,索性连夜骑着马去找谢清霖了。
他王昌平可是?知道长乐性子的, 半夜在外头无所谓, 总得?有个证人替他作证, 他老老实实待在驿站里头。
不然,这长乐公主的床榻他这辈子都别想再上去了。
王昌平从行宫里头出来的时候只敢悄无声息的, 毕竟实在是?不光彩,来到驿站里头,也只敢说是?有公务来见钦差大人。
想来谢清霖应该是?睡下了,毕竟已是?这个时辰了,没?料想,那侍从匆匆前来禀报说谢大人就在厢房里头,灯都还没?熄呢。
厢房里头光线有点暗淡,王昌平刚一进去,就觉得?有几分压抑,不由得?看着守着一桌子菜,呆愣愣只会看着的谢清霖挑了挑眉。
“怎得?,师弟这是?守着这些菜色琢磨什么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清霖单手放下筷子,皱着眉看向这位不请自来的师兄:“这么晚前来,师兄可是?有要紧事?”
一句话直接将?本来还有些想嘲笑他的王昌平噎住了,他到底是?没?那么厚的脸皮,说自己被?长乐公主赶出来的事情。
王昌平只是?爽朗地坐下,挥了挥手,叫身边的侍从去再拿一副碗筷过来。
“没?什么要紧事,还不行师兄我来找你叙叙旧?”
见着自己这位师兄姿态安然的坐下就开始吃起了饭菜,谢清霖没?什么心思多猜,却也能猜到,这人估计是?被?长乐公主赶出来了。
“叙旧?”谢清霖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侧目看了看外头漆黑的天,“师兄,是?被?公主赶出来了吧。”
虽知道瞒不过这人,但王昌平还是?得?顾忌几分自己的颜面,挥了挥手叫侍从下去,才开口道:“师兄这是?看你孤零零一人,特来关心一下罢了。”
“看你这样?子,让师兄来猜上一猜,准是?在明珠姑娘那里又碰壁了吧。可是?需要师兄帮你解惑?”
这一开口,王昌平似乎又回到了在寺庙里头的那位彗寂大师模样?。
本来不想理会他,但此时谢清霖却觉得?实在是?没?有旁的人可说,索性简短的给?了句话:“她不接受我除了兄长更?进一步的身份。”
这回王昌平倒是?能理解了,要说是?这身份的问题,他是?比眼前这人吃的苦果要多的。
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劝慰,毕竟这种事情,只能算是?报应了。
闲着也是?闲着,王昌平觉得?,要不还是?开口损一下这位师弟,也好找点乐子。
“怎得??我的好师弟,以前你可是?自己亲口说的。”
“我只拿她当妹妹。”
“怎么的,现在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了吧。”
他当初在兴国寺就瞧出来了,眼前这人还不以为然,如?今到时知道后悔了,只可惜人家姑娘心冷了,不愿意再撞他谢清霖这堵南墙了。
这话谢清霖听得?难受,却也知道,尽数都是?实话,只得?僵在那里没?反驳。
“怎么?”见他没?反驳,王昌平倒是?也有些于心不忍了,干脆给?他出出主意,“你可得?仔细想想,究竟是?为什么,人家那样?喜欢你的一个姑娘,硬生生叫你给?寒了心。”
“只要找到这根源,你再对症下药,如?何?”
这话便如?同佛经里头的那片菩提叶子,登时叫谢清霖忽然顿悟了。是?了,他是?给?沈明珠道过歉,只是?她的原谅不过更像是心死之后的不想再多做纠缠。
而她不愿意再靠近他,其实也是?因为,不再对他有期待。
她担心的究竟是什么?
是?他那日将?她一人丢下,放在和他的对立面上。
是?他毫不顾忌她的脸面,毅然冲着母亲拒婚。
是?他明明知道她以前的心思,却又故意对她态度那般敷衍,叫她得?不到任何回应。
谢清霖那双暗沉的眸子总算是?再度泛起了光亮,他抬头看向这位点醒自己的师兄,哑着嗓子开口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吃饱喝足的王昌平也是?心情大好,看着自己师弟这幅同自己以前别无二致的模样?,倒也起了几分同情。
“怎么办?”王昌平手肘随意撑在那桌子上,身上皇族矜贵养起来的慵懒又犯了,“师弟,你不该问我怎么办,要知道,你们两个关系的绳结在彼此的手里。”
“就像我和长乐,无论我身在何处,她只要伸出手,我就能头也不回去朝着她奔去。”
王昌平笑了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处。
“看着没?,她把绳结拴在了这里,无论我到哪里去,都是?逃不开的。”
恰好此时外头响起了马蹄声,而后是?长乐公主身边传令官的声音,他起身微微一笑,脸上带了点十分的得?意。
“你听,那人拉我身上的绳结了,师兄我呀,就得?先回去她身边了。”
谢清霖有了几分不屑,惧内就明说,他可分毫不羡慕。
只是?看着王昌平兴高采烈的接了那道写了“滚回去”三个字的公主口令,谢清霖却也觉得?,如?果沈明珠朝着他喊一句滚回去。
他一定跑的比自己的师兄更?快一些。
听着外头响起的声音,在一个院落里头的沈明珠也没?有睡着。
她想着今日那人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比起自己以前对他,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她心里头还是?觉得?,谢清霖这人太过君子,此时对自己这般,不过是?因为以前口出恶言的愧疚。
她不想要这样?的愧疚。
愧疚又能持续多久呢?
一年??
两年??
还是?三年??
她不想再被?丢在后头。
尤其是?那日在云想阁里头,她眼睁睁看着曾经亲口对她许诺过真心二字的赵温,毫不迟疑的站在了她的对面。
哪怕她是?被?侮辱的。
哪怕她是?没?有错的。
依旧是?她被?抛下了。
确实有的人可以吃一辈子阳春面,只是?总会有更?好的,到时候再被?舍弃,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去选。
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沈明珠告诉自己,如?今她得?到的已经够多了,不要再去奢望那些了。
过好她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强。
第二日正是?腊月之前的冬至,晨起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的,没?料到沈明珠刚想着出门去查看下在码头那边,昨日来的船老大们给?她商定的仓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想着如?果想要将?铺子朝着外头开,必然得?有走货的地方。
陆路上头还是?不算太平的,走一趟商若是?花重金请押镖的,她这样?的衣裳铺子却是?撑不住的。
于是?最稳妥的方式就是?找些在水路上走惯了的船老大,他们有着自己的码头还有特定的水路,一般来说,只要关系足够,价格也算不得?太贵。
况且不单单是?要将?衣裳运出去,这些人手里头也是?有着江南本地最一手的丝绸货源,再加上江南算是?鱼米之乡,本地的粮食折价卖到外地也是?得?走水路。如?果能够在其中?掺上一手,其中?的利润足以是?天价。
她约定好的时间,总不好第一回见面就叫人以为她沈明珠摆谱,不是?个好相处的,给?人家那一行想要来搭关系的船老大们留下坏印象。
于是?索性穿戴了一番,选了件厚重的斗篷,想着去外头寻下驿站里头的马车,沈明珠思量了下,早些出发?,应该是?没?事的。
只是?没?想到,驿站里头的马车今个都是?有要紧事派出去了,就剩下几匹马了。管事的官差急坏了一般,说是?要替她去外头雇一辆。
看了看外头的时辰,沈明珠想着雇车回来的路途算不得?太近,天上还下着雪也走不快,心里头有些着急。
此时她才想起,自己在京城里头轻忽了去学骑马这回事,君子 ? 六艺果然都是?有几分道理的。
正在那里惆怅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朝着她走了过来,来人正是?谢清霖。
他朝着一边的官差问了缘故,又使了眼色叫他退下,敛了敛神色,装作关切的样?子问道:“今日正是?我休沐,不若,我骑马送你去码头?”
听到这话,沈明珠愣了愣,却也觉得?这似乎是?个好主意,只是?仍旧觉得?有些犹疑。
却见谢清霖已经选好了他惯常骑着的那匹白马,利落牵着走了过来,朝着她伸出了手。
“走,我送你去。”
第45章 第 45 章
从来没有这样被?人拥在怀里, 踏马飞驰在柳絮一般的飞雪之中,沈明珠艰难地从裹得太过严实的斗篷中探出?了头来。
放眼望去,路上的街景皆笼罩在一层晨雾之中, 夹杂着?几户人家生气的炊烟, 弥漫远远的天际之间,她?怎么都看不到?头。
“小心?别着?了凉,”马蹄声中, 一双臂膀将她?紧紧罩住,谢清霖低头看了眼怀里头四处张望的好奇小脸, 替她?紧了紧斗篷。
“又不是小孩子了,”嘟囔了一句, 沈明珠只觉得这人管的实在是太宽,靠的这么近,她?隐隐嗅到?了淡淡的雪松清香。只觉得浑身一僵硬,刚刚走的太匆忙竟是没有反应过来。
这么一安静下来, 她?才听到?这人腰间挂着?的那柄佩剑叮叮当当, 响闹在自己耳边,像是他以前在谢侯府的时候,迎着?蒙蒙亮的晨光,肆意?挽了一个利落的剑花, 朝着?坐在一边看着?的她?露出?一个笑, 而后将那剑随手一丢,便让其归鞘。
沈明珠的眸子动了动, 她?以前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曾经会喜欢这个人, 只是一股脑的陷了进去, 等?到?抽身离开之后,又想不起究竟是何?缘由。
被?这股熟悉的雪松清香再度裹挟的此刻, 沈明珠只觉得身后那人的胸膛有些硬的膈人,不由得不舒服的扭了扭,又嘟囔了一句。
“别靠这么近,挤得慌。”
紧紧攥着?缰绳的谢清霖在风声中听到?了怀里人的抱怨,闷闷一笑,胸腔的震动叫沈明珠有些恼了,超前靠了靠。
坏心?眼的人轻轻夹紧了马腹,他本想着?慢些叫这段时间更加绵长,只是如果叫姑娘惊呼吓得主动拥着?自己,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待到?了约定好的酒楼里头,沈明珠看了看天色,竟是早到?了许多时候,不由得嗔怒地看着?身边这位快马加鞭的人。
谢清霖摸了摸鼻子,想了下开口说道:“不若等?你闲下来,我教你骑马?”
沈明珠的目光在他脸上还没来得及拂去的雪花上怔忪了一下,扭过脸去,抿了抿唇倒是也没说不好。
见她?没再说话,谢清霖朝着?殷勤等?在一边的酒楼伙计说道:“上一壶热的花茶,再上几件甜口的点心?来。”
见沈明珠有些好奇的看过来,他温声说道:“吃些甜食会暖和些。”
他谢清霖是不喜欢吃甜食,但是沈明珠是喜欢的,那几日去她?所在的铺面里头,十次有九次喝的茶都是花茶,要是再不知道她?的喜好,那他可就真不配再坐在这人身边了。
这话倒是也有几分道理?,待到?茶水都送到?了,沈明珠绕过热腾腾的雾气看着?在一边同样喝着?花茶的人,忽然有几分错愕。
谢清霖听到?外头有了脚步声,知道她?约见的商人来了,自己在这里总归是不合适的,他起身朝着?沈明珠说道:“你忙完了就喊我一声,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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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要很长时间,沈明珠担心?会耽搁他,“你要不先回去,我一会喊人寻一辆马车就好。”
只是谢清霖似乎是没有听到?一般,神?色如常,温声继续说道:“别忘了喊我就好。”
沈明珠看着?转身就走的身影,一时间有些怔愣,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却也觉得,有人在不远处这样等?着?,竟叫她?心?中生出?了些许的温暖。
其实她?也能感觉到?谢清霖的一些变化,以前的那个骨子里疏离孤傲的人已经在记忆里头渐渐模糊了,如今反倒觉得这人的和煦中又带了些热烈,和从前实在是大不相同了。
但沈明珠心?里头始终迈不过那道坎,她?也不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就像以前不清楚到?底为何?会一股脑陷进去一般,现在她?也不清楚,为何?会害怕这人朝着?她?靠的太近。
无论如何?,她?都得正视一个事实,或者谢清霖真的如同他说的那样,喜欢上了她?沈明珠。
外头的脚步声渐渐近了,是先前约定好的船老大们冒着?雪来了,沈明珠放下手中的茶杯这才晓得为何?谢清霖要匆匆离开了。
他是不想妨碍自己,不由得心?下一暖。
谈论起合作来,因着?利益往来船老大们也是乐意?同这位新?封的明珠县主作生意?的。毕竟银钱合理?的情况下,能够和这些皇亲国戚们有些牵扯,官衙那边也是会顺畅些。
沈明珠将早就备下的契约拿出?来,一行人神?采奕奕的将各自的名字写了上去,彼此之间都觉得满意?极了。
想着?明年开春,就可以将她?的铺面朝着?更远的地方开去,这是以前沈明珠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而那些拿好契约的船老大们,也觉得冬日里就定下了开春的活计,心?里头也不觉得慌乱了,甚至人家沈姑娘还约定好了,明日就会将定钱送过去。
一时间屋里头的人没有一个觉得不高兴的。
这一谈便是一整个上午,本想着?既是在酒楼里头详谈,便请客做东吃顿饭食,那些船老大们也是都晓得她?一介女流,各个都规规矩矩的,用了饭食也没人提议要饮酒。
于是等到他们离去,也不过刚过午时。
见外头的雪停了,沈明珠想着?去云想阁里头去看看,而后再回自己租住的院子里头看看,她?总觉得那里才算是自己的家。
只是刚踏出?酒楼隔间,就看到大堂里头靠窗的位置坐了个人,一直朝着?她?这边看着?,见她?出?来利落的起身道:“可是要回去了?”
沈明珠有些惊讶,这人竟然一直就在外头等?她?。
“表兄你还没回去吗?”她?的神?情很是意?外。
“不放心?你,”谢清霖没说他为何?不走,也没说到?底闲不闲,只是看着?沈明珠露出?了个笑意?,“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
不说别的,有个专门送自己的人倒是叫沈明珠省下了不少?时辰,她?索性没有拒绝。
一切都收拾完了,她?回了自己院子,本想着?叫谢清霖自己回驿站,却不料那人站在门框那里卡着?,虽然笑的温和,却分毫没有想离开的意?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明珠,我有些饿了。”谢清霖撇了一眼小院里头,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要进去坐坐。
今日确实也多亏了他,沈明珠没有拒绝,只是刚想去做些饭食,却不料这人先进了厨房里头。
这就叫她?有些讶异了,君子远庖厨,她?竟不知道这人还会下厨房。
谢清霖露出?一笑,“在蜀地的时候太过忙碌,总是赶不上吃饭的时辰,索性自己学会了,简单的汤面还是会的。”
其实他没有说,不是赶不上时辰,而是那时候是被?贬去的蜀地,那边的人不过是看人下菜碟,根本不给他什么能入口的饭菜罢了。
只是在沈明珠又捧着?新?的账簿琢磨的时候,谢清霖不动声色的给她?也端了一碗热汤面,他侧目看了眼上头的东西,心?下有了个谋划,开口说道:“你不若直接雇佣一些人去作织工,这样布料的来源倒是有了。”
“织工?”沈明珠露出?讶色,她?倒是从没有朝着?这边想,“可是,那样的话需要特地雇一批人。”
“明珠你应该知道,布料为何?是这时候最?便宜吧,”谢清霖将一双筷子递了过去,又将做好的一碗面放到?沈明珠面前。
“因着?现在都是农闲的时候,江南几乎每家每户都用织布作为谋生的副业,佃户们闲了所以布料出?产的也就多了。”沈明珠打起精神?,将自己的理?解说了出?来。
谢清霖颔首:“等?到?开春,就是布料最?贵的时候,就算是你现在囤积料子,春日里的花样可能会变,到?时候不再时兴。”
他伸出?手指了指沈明珠划了几道的地方,“这也是你没有囤积丝绸的原因,而是多买了些花样简单的棉布。”
沈明珠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问题。
“你可知道,皇后娘娘给你的赏赐里头有一座就是江南的庄子,面积虽然不算大,但是和你手里头母亲留下的桑林相距很近。”
“所以,你雇佣人手,不仅仅只是织布,也可以将这座庄子,还有周围的地面都买下来。”
谢清霖耐心?的给她?规划起来,他在官衙里头见过这一片地方的地势图,过目不忘的将自己所见到?的替沈明珠画了下来。
“也就是说,我前期只需要将庄子开起来,而后雇佣人手就可以实现布料的自给自足?”一想到?这里,沈明珠不由得十分心?动,只是她?又想起了别的,疑惑的说道:“只是这雇佣的佃户的人丁税也是由着?主家付的,所以这样大面积的雇佣人手,我担心?会银钱不足。”
谢清霖露出?一笑:“你忘了,你现在可是县主。”
当朝有规定,县主可以免除百人的人丁税收,这叫沈明珠一下子惊喜起来。
“我倒是把?这种事给忘了。”
只是一想起自己的庄子的话,就算不交人头税,田地征收银子也是一大笔钱,沈明珠忍不住开口说道:“幸好如今我能赚些银子,不然这些土地上头的税,就足够我受的了。只是可怜了那些没有地的佃户,就算没有土地也要交人丁税。”
见沈明珠被?引上了道,谢清霖耐着?心?给她?解释,“人丁税如今已经减了不少?了,就是为了佃户没有土地的缘由,圣上也曾想着?改革,只是大部分的土地都在一些世家贵族手中捏着?。”
剩下的他没有继续说,但沈明珠也明白他的意?思,如果真的实行起来,几乎是要和整个权贵为敌了。
以前倘若她?自己手里头没有庄子兴许不能理?解,为何?那些权贵会为了这样的改革拼命,如今自己有了,倒是好理?解了。
“我想着?要是人人都能有土地,不必再和佃户一样,要给旁人劳作就能有自己的粮食,反倒是更好的。”
她?脸上露出?些别样的神?采,叫谢清霖不由得看呆了,能够坚持自己的本心?,不追求小利,这不就是他曾经一心?追求的吗。
“你说得对,”谢清霖点了点头,“明珠,我从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想法。”
见他夸了自己,沈明珠晓得他向来是能够懂得,开心?的笑了一下,却见碗里的面有些坨了,心?疼的哎呦了一声。
“谢大状元郎亲手做的面,你瞧,全成?了一坨了。”
“我去再给你做一碗,”谢清霖起身想要拿回去,却和沈明珠捧着?的手撞到?了一起。
两人只觉得这般聊完以后,此时的触碰之处有些格外的灼热,皆是赶紧抽了回去。
“没事,”半晌,沈明珠有些尴尬地说道,“还没冷,快些吃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外头风雪似乎也停下了,室内一片融洽,两人都在悄悄吃着?碗里头不算好吃的面,谁都没有再说话。
只是此时的京城里头,先前被?王昌平着?手收拾的镇国将军府一家,却悄悄搭上了江少?安的路子。
为了叫这位江家少?主信服,他们甚至悄悄将自己探听到?的王昌平要做的事,尽数透漏给了他。
于是连夜,江家主母不顾京城雨雪路滑,紧赶慢赶朝着?江南本家逃去,到?底是要彻底变天了。
第46章 第 46 章(加更)
这几日沈明?珠采买好了人手, 带着?谢清霖给她挑选好的?丫鬟去秀坊里头的?时候才发现,这几个丫鬟竟都是有一手好绣活的?。
原来那人说?给自己挑选的?时候,早就想?好了她会在这时候用得上吗?
安排好人手之后, 沈明?珠又去寻了孙丈青姐姐, 上次答应给她请那位做首饰簪子的?师父,替她打了一支利落的?剑簪。
这剑簪可不仅仅只是外形是一柄剑的?形状,而是真切的?能够将里头镶嵌着?的?利刃拔出?来的?, 叫孙丈青一拿到就爱不释手。
“哎,明?珠妹子, ”她爽朗地笑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一柄精致的?匕首递了过去, “我也没有别?的?东西送你,你瞧,这匕首是以前我师父留给我的?,别?看它小巧。锋利得很呢!”
沈明?珠倒是也没有客气, 道了声谢, 这样的?礼物皆是真心要给的?,她笑着?告别?了孙姐姐,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幸好回?来的?早,虽然这几日江南的?天稍稍回?暖了, 却有些阴沉, 雪是没有下的?,只是却落了些冰凉的?雨点子。
沈明?珠下了马车, 看着?外头的?雨, 想?着?跑两步就到院子里了, 不远的?几步距离而已。
却听到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扭头一看, 谢清霖骑着?一匹马冒着?雨朝着?她这边来了。
“你慢些,”谢清霖利落的?下马,根本不顾那些雨水打湿了他身?上,将马丢给身?后紧跟着?的?一行人,他面色凝重将斗篷脱下来罩在了沈明?珠身?上。
“先回?院子,”他的?神情?有几分急躁,“我有事同你商议。”
沈明?珠有些尴尬,这刚脱下的?斗篷上头尽数都是他身?上清冷的?雪松香味,叫她几乎逃不开这样的?桎梏。
这几日他没事的?时候就会引着?她前去驿站外头的?空地里头,学着?如何骑马,虽已相处许久,仍旧会为了这样贸然的?靠近觉得有几分不自在。
只是能够叫这人如此急躁,定然是出?了什么大事。
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斗篷上头,沈明?珠听着?这个声音,感受着?那双紧紧扣在她腰间的?手臂,只觉得身?体更加僵硬,脸色也渐渐有些红了起来。
不过是几步路的?距离,硬生生叫她觉得如此漫长。
等到了屋里头,谢清霖身?上脸上却是湿了个遍,雨水从他的?发丝里头溢出?,沿着?脸庞滑下,有几滴雨水甚至要落到他眼睛里头去了。
吓得沈明?珠连忙从身?上拿出?一方丝帕,赶紧给他擦了擦。
“弄到眼睛里头,再红了可如何是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是她的?个子比谢清霖要矮一些,需要抬高了胳膊才能够得到。
谢清霖没有动,只是却弯下了腰,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替自己擦干净了脸上的?雨水,本来因为刚刚得知的?消息而紧张的?心情?,在这一刻稍稍放松了下来。
甚至想?要沈明?珠赶紧回?京城的?想?法,也有些些许的?松动。
只是下一刻他却又清醒了过来,伸出?手拉住了沈明?珠拿着?帕子的?手腕。
“明?珠,你得赶紧同长乐公主一同回?京城里头去。”他面色凝重的?开了口,在蜀地的?时候,已经死了不少?官员,以及他们的?亲眷。
他和师兄王昌平两人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她和长乐公主的?安全。
这些人被逼到绝境上的?时候,可是会不管不顾的?,她们两个无论是谁落到江家手上,都足以叫他们投鼠忌器。
“发生什么事了?”沈明?珠脸色一白,她知道这个人如今不会瞒着?她的?。
谢清霖声音沙哑的?开了口:“明?珠你也在江南此地经商,但你可知道私盐的?利润可是有几成吗?”
沈明?珠皱了皱眉,斟酌着?开口:“七成?”
这个利润足够叫很多?人心动了。
谢清霖冷不防道:“私盐只需要十文钱便可以从盐户手中买得一旦,但是只要转手变成官银,卖到吃盐的?人手中,就是十文一斤了。”
“这·····”其中的?利润叫沈明?珠吓了一跳,“岂止是十倍,简直就是百倍的?利润啊!”
“圣上派我来明?面上是前来查此案,其实暗地里早就派了众多?的?探子,暗中调查。”
沈明?珠默契地同他对?视一眼,就明?白,眼前的?谢清霖竟然只是圣人派过来混淆暗中人视线的?靶子,只觉得一阵后怕。
原来官场上的?危险,并不比她们经商要好上些。
看着?她眼中流露出?心疼,谢清霖平静的说道:“既然已经决议为苍生谋福祉,这样的?事并不算什么。只是暗中的探子里头,有一部?分是从军营里头选配出?来的?,而镇国将军府里头的?人,却和私盐买卖最多的江家搭上了线。”
“你是说有人告密?”沈明珠听着外头的?雨滴一滴一滴砸在瓦片上,只觉得一阵心惊胆寒。
“不只是如此,”谢清霖闭了闭眼,他能够迅速得知这个消息,还是因为幕后的?人并不晓得,往日里的?九王爷就是王昌平,稍稍走漏了风声,才叫他们早一些得知了。
“江家可不仅仅只是私盐的?缘由,就连蜀地里头铁矿出?售给外族人,也是有他们掺了一手。”
沈明?珠攥紧了身?上披着?的?斗篷的?边缘,只觉得想?要帮助眼前的?人,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所以要叫我和长乐公主先离开吗?”
是担心她们两个会成了江家最后挣扎时候的?筹码吗?
谢清霖的?眸子舍不得眨一下,死死地盯着?她,仿佛不舍之后的?离别?,哑着?嗓子开口:“如果只是义兄兴许不会叫你惹上麻烦,但是他们似乎知道了······”
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沈明?珠微微垂眸,没有继续问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谢清霖没有打算不说?出?口,这次的?分别?,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再见,强撑着?继续开口说?道:“知道了,你是我的?心上人,我担心他们会对?你下手。”
以前这人也开口说?话,只是那时候沈明?珠还不曾相信,甚至觉得只不过是这人为了谢夫人想?要哄她回?去罢了。
这一段时日相处下来,她心头其实隐隐已经有了轻微的?动摇,只是心底里仍旧不肯将过去的?伤痕彻底忘却。
见沈明?珠没有开口,谢清霖苦涩一笑,他这些日子碰壁太多?,已有些习惯了,从自己怀中摸出?了叫沈明?珠有积分眼熟的?盒子。
他轻轻掏出?那个盒子,展开里头的?丝帕,放在自己手里头轻轻举着?给沈明?珠看。
“我知道你已经带不上这个镯子了,于是我找了最好的?工匠,学着?如何用金饰重新勾连起来,做成这样金镶玉的?模样。”
沈明?珠低头看去,只一眼,就觉得心中涌现出?了一股子酸楚,眼圈也有些红了。
这是她亲手敲碎的?镯子,后来这人追过来给她,又叫她丢到了地上。
现在上面用精巧的?金饰小心巧妙的?加以延长,不仅仅是变得更加好看了,而且上头做了精细卡扣,只需要用手已按便能够带上了。
外头的?雨点子更加大了,谢清霖的?声音越发的?温柔,“你先前不肯离开,母亲急的?要装病骗你回?去,我也想?着?要是你能够回?去,是不是就可以回?到过去了。”
他顿了顿,似乎难免觉得有几分好笑,“只是这镯子提醒了我,就算是修补了,也不能回?到过去的?模样了。明?珠,对?不起,以前是我没有看清,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错过了你对?我的?好。”
他声音轻柔里头带了点哽咽,将东西递给了沈明?珠后,背过了身?去,“是我不好,所以得不到原谅也是应该的?。”
“只是现在确实情?况危机,我不能再留你在江南了,明?珠你得赶快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摸着?手里头冰冷的?镯子,沈明?珠却觉得心头似乎被什么再度温暖了起来,只是这种?时候,她却得冷静地分析。
“现在是不是江家还不知道你们已经知晓了?”她目光灼灼看向了背过身?的?谢清霖,声音冷静的?丝毫不受此时情?绪的?影响,“所以,如果我和长乐公主现在都离开,对?面定然会觉察。”
谢清霖愕然,他知道沈明?珠足够聪明?,却也没想?到对?方遇到危险时候,仍旧会这么冷静。
“但是你也得走,我不能叫你在危险里头。”
“倘若我一离开,江家会立刻知道他们的?事情?已经彻底被你们知晓了,”沈明?珠看着?外头的?大雨,只觉得眼前人明?明?是前途最光明?的?天子近臣,却会为了她的?安全不顾一切。
谢清霖闭了闭眼,他何尝不知道,如果可以,他绝对?不想?和这人分开,哪怕只是片刻。
“我已经备好了马车以及行李等物,你必须走,明?珠。”他转过头,温柔地看着?沈明?珠,被雨水沾湿的?发丝贴在侧脸上,“如果你出?了什么事,那我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沈明?珠还想?再说?什么,却又见眼前人坚决的?神色,终归是叹了一口气。
只是眸色轻轻一闪,她总归是觉得自己是不应该离开的?,于是开口询问道:“长乐公主那边是如何脱身??”
谢清霖不疑有他,没有瞒着?她,说?道:“平日里能够见长乐公主的?人是没有几个的?,所以已经安排好了替身?。”
沈明?珠点了点头,这更是叫她明?白了,其实最不该离开的?人反倒是她自己。
第47章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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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快要到腊月里了, 江南外头的天色却蓦然连着下了两天的雨,到处都?是一片冰冷的泥泞,叫人感觉得分外的不舒服。
昨晚连夜将各路暗探们都?挨个筛选了一遍, 看着外头的天, 王昌平极是敏锐的觉察到了江家的不对劲,他朝着同?样在?一边神?情?凝肃的谢清霖开口说道。
“江家,可真是不简单啊。”
见到是兵部出身的暗探中出现了叛徒, 谢清霖就明白?,这江家谋划的实在?是太?大?了, 竟然能够将手伸得如?此之长,甚至还同?蜀地的铁矿案子有所勾结。
这样大?量的铁器定然是有着私兵的存在?。
谢清霖立在?书案旁边, 将手中的证据随手砸到了上头,“这次,恐怕是有些难以善了。”
此时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等到援军前来,并?且要尽力拖着叫江家以为他们未曾觉察。
王昌平想了想如?今他们的处境, 皱了皱眉头, 贸然将长乐送走已是冒险,但也要靠她才能够有十足的把握让圣人下定决心。
他的眼底闪过几抹寒光,不得不说,江家这样釜底抽薪, 直接将他们王谢两世家明面上看着最核心的子弟捏在?手里, 实在?是叫所有人都?觉得投鼠忌器。
“善了?”王昌平叹了口气,听着外头脚步匆匆的声音, 觉察到是有外人来了, “你?看, 迫不及待的可是他们江家。”
“能够直接叫官衙里头人直接来驿站里头,”谢清霖的眉眼被霜雪所覆盖, 他脸上镇定却又无奈,“真是,钱帛动人心。”
外头传令的官差似乎因为来的匆忙,还喘着气,勉力维持着体面,说江家家主来邀请谢钦差大?人前去江家赴宴。
谢清霖目色幽幽盯了一眼那浑身冷汗的官差,只觉得格外讽刺,这好好的朝廷中人,竟落得如?此模样。他朝着王昌平使?了个眼色,知道此时江家应该是还不知晓他曾是九王爷的身份,两人默契的点了点头。
“好,那我就去一趟。”
江家的主宅里头,和?上次谢清霖来时奢靡轻松的宴会不同?,此时已是在?暗中布满了身着短打利落衣衫,腰间?配着长剑充作护院的兵士。
桌子上也不过是一副棋盘,外加一壶清茶,还有对弈的二人。
谢清霖有个习惯,他任何时候都?不会轻视任何对手,每一步棋子都?下的格外稳妥,只是又难免带了些杀伐之气。
对面的江家家主江潮其?实如?今心里头是没有底的,镇国将军府虽然暗中和?他们传递了消息,虽叫他吓了一跳,却仍旧不是完全相信的。
所以也不能贸然就将自己的底牌全部展露,只能先来在?心理上恐吓谢清霖,希望对方能够忍不住露出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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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眼前这个晚辈,却像个软硬不吃的刺头青一般,明明浑身都?是不羁,却又叫江家家主觉察不出一丝的破绽来。
“听闻,谢世侄在?京城里头同?我儿?少安,生过一些龃龉啊。”
执白?棋的江家家主随手将谢清霖其?中的一枚黑子逼到角落里头,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不过是些小事,年少轻狂罢了。”谢清霖既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是什么事情?,似乎对自己这颗黑子的去留毫不在?意。
“这还是我那夫人,刚从京城里头回来的时候说的,实在?是叫世伯我有些好奇。”江家家主抿了一口茶,眼底闪过了一丝阴狠,这谢清霖如?果真是觉察到了什么,他也不介意直接在?这里就送他走。
他已经派人将整个驿站都?包围起来了,一个蚊子也别想飞走报信,到时候来个死无对证,再将脏水尽数泼到那王家小子身上,最后坐收渔翁之利的不还是他们江家。
“也没什么大?事,不若等世侄我回了京城,再同?江世兄把酒言欢,解了便是了。”斟酌了几步,谢清霖伸出手将黑子落到了其?中关键的一处,整个棋盘的局势都?发生了改变。
江潮没有料到,这个年轻人竟然在?这种时候依旧能够冷静地下完这盘棋。
这个年轻人实在?是不简单。
他知道自己心里头是没有实证的,毕竟真的杀一个钦差大?臣,就算找到了替罪羊,也依旧不能打消圣人怀疑的念头。
到时候他们江家布局了这么些年,步步为营,甚至不惜同?外族人交易,只为了能够彻底盘踞在?江南。在?事情?成功之前,是决不能够走漏风声的。
“把酒言欢倒不如趁着今日,”见棋盘上胜负已分,江家家主很快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前些日子同?明珠县主退婚,实在?是有些对不住她,老是想着能够有机会坐在一起,给?她赔礼道歉。”
既然已经开始了,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彻底摸清楚谢清霖这个钦差大?臣,究竟知不知道江南里头有这么多暗探的事情?。
如?果不知道,那说明镇国将军府其实是和?圣人串通好了,来诈他江家,好借了他江潮的手,和?王谢两家起了争斗,好叫他们这些主张削弱世家的想法得到实现。
不得不说,江家家主实在?是个老狐狸,只是有些过于?谨慎。
谢清霖根本不敢迟疑,他故作不在?意,“喝酒这种事,倒也不必去请明珠县主,江家家主若不嫌弃,世侄愿陪一醉。”
话语是无懈可击的,只是江家家主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脸上的笑容变得阴沉了起来,“赶巧夫人回来了,刚好也能叫贱内陪着明珠县主好好的赔礼道歉。”
知道如?今逃不过了,谢清霖反倒是不怎么紧张了,他开口道:“那便请江世伯前去寻明珠县主,前来赴宴吧。”
江家家主悠闲的收拾着起居,他就看看,如?果寻不到那明珠县主,就是眼前人殒命之时。
宁可错杀,绝不放过。只是他江家也不能被那镇国将军府,贸然当成了党派之争里头的那个出头鸟!
谢清霖神?色依旧淡定,想来这个时候,明珠和?长乐公主已经离开此地至少数十里,就算他们想要去追,也是鞭长莫及了。
至于?自己的脱身之法,他不经意的摸了摸腰带里头缠着的软剑,又看了一眼端坐在?自己身边的江家家主。
这位江家家主的命,想来应该是比他这位钦差大?臣要贵重的多。用他当成挡箭牌,换他谢清霖离开此地,应该是有五成的把握。
于?是索性?谢清霖也悠闲地端着放在一旁的清茶,缓缓的品茗起来,倒是叫对面的江家家主更添了几分疑惑。
难不成真是那镇国将军府里头的人,故意骗他们江家来同?王谢两家结怨?
然而就在?这时候,早就被派出去寻人的护院满头大?汗的奔了回来禀报道:“家主,四处已经查明了,那明珠县主已经离开此地了!”
江家家主江潮双目一眯,朝着还冷静端坐在?对面的谢清霖阴沉沉地说道:“想来谢世侄能够替明珠县主前来退婚,定然是私交甚好,能否给?老夫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谢清霖神?色一点都?没有变化,只是右手已悄悄摸上了腰间?,随时准备抽出其?中的软剑,嘴上却是轻描淡写的说道:“这,明珠县主也不能事事都? ? 要同?世侄我商议啊,江世伯的话好没道理。”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都?要从彼此的眼神?中感觉到了无尽的杀意,在?彼此都?要动手的前一刻,却听到外头有人急急忙忙大?声喊道。
“家主!明珠县主前来拜访!”
江家家主神?色一滞,难不成真是自己猜错了?
倒真是出乎他的意料,这谢清霖竟然分毫都?不明了那派来的暗探之事?
难不成,当真是那镇国将军府里头同?圣上早就谋划好了,想要他江家成了削弱世家的替死鬼?
江家家主再一次迷惑了,但依旧撑着笑脸,朝着谢清霖说道:“原来是误会谢世侄了,走走走,咱们几个去前厅同?赴宴会!”
掩盖住自己眼底翻腾着的惊惧,谢清霖也是露出一个笑脸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江世伯请。”
为何明珠还没有离开!
只是这个时候了,谢清霖必须不能叫这人看出一丝破绽来,现如?今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待到沈明珠身穿着县主品阶的华服,由着身侧的丫鬟引着前去江家前厅的时候,江家主母也刚好落座。
一路的雨水路并?不好走,沈明珠神?色安然的朝着如?今的龙潭虎穴稳步走着,昨夜她已经同?长乐公主商定好了,兵分两路,一个回京城里头搬救兵。
而她沈明珠要留在?江南,好叫对面以为确实是镇国将军府假传消息,拖到援军前来。
孰轻孰重长乐公主是拿捏得清楚的,她虽然担忧王昌平的安全,却也不想叫沈明珠留在?此地,万一······
但对方分析了其?中的利弊,而她自己的暗卫也确实摸到了江家囤了私兵通敌的证据,如?果打草惊蛇,最后危难可就不仅仅只是他们几个人了。
而是整个江南。
最后长乐公主从自己头上拔下了一支曾是母后所赠的凤簪,替沈明珠戴好。敢爱敢恨的女子从不会拖泥带水,她说。
“沈明珠,你?这个妹妹我长乐认下了。”
“待到此间?事了,你?要亲手把这簪子还给?本宫,这可是本宫的心爱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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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雨水不仅仅只是带来了阴冷,更是掩盖了长乐公主一行人快马加鞭朝着京城前进的车辙。
沈明珠深吸了一口气,提步朝着江家的前厅里头走去,即使?是龙潭虎穴又如?何,她绝对不能叫对方看出一丝一毫的端倪。
如?今她身上肩负的可不仅仅只是自己的命,还有圣人派来的全部查案官员的命。
只是刚进这前厅里头,江夫人的一双眼睛就像是阴毒的蛇一样,盯在?了沈明珠的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她身上穿着的县主品阶的华服,只觉得自己谋划的竟然叫这个小贱人逃了过去,实在?是可气。
看到眼前这熟悉的人,沈明珠自然是知道自己为何会被那生父强硬带回江南嫁人,在?明面上她可是圣上亲封的县主,并?不比这位没有诰命的江夫人低,索性?只朝着那江家家主江潮行了个礼数。
“江世伯,竟如?此客气前来宴请小辈明珠我,实在?是叫人心生惭愧。”
见到沈明珠真的来了,坐在?一侧的谢清霖再也无法淡定下来,他垂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攥着,只觉得为她贸然留下担忧不已。
只是却也明白?,她这般身陷险境,足以能够叫事态稳住。
至少,他如?今是安全的。
好容易才回到江南的江夫人,一肚子恼火没处发,刚好看到沈明珠,只觉得总算是到了自己地盘上,得好好整治整治她,才算解了这小贱人在?京城里头气她的账!
“是本夫人瞧花了眼吗?”她尖酸刻薄地冷笑了一下,抬起的脖子昂的老高,“这不是谢家那个打秋风的远方表妹吗?怎得,一下子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扶了扶头上的金凤簪,沈明珠故意混淆她的话,“凤凰?是我头上带的这支吗?”
“唉,是姐姐长乐公主所赠,据说还是皇后娘娘亲自赏给?她的,她喜欢的紧呢。”
第48章 第 48 章(加更)
被沈明珠故意曲解了她的话, 还叫这人硬生生在自己的脸上?炫耀了一番,直直气?的那江夫人的脸色都?有几分?扭曲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过这两人的几句话,却?是叫江家家主看?出了端倪来, 自家这个夫人他知道, 素来不是个省油的灯。难怪会叫自家那个混不啬的老七娶这位县主,估计是在京城里头就生了嫌隙。
且不说江夫人不知道自己的这几句,叫江家家主误会了什么, 她还压根不知情?为何要?宴请沈明珠过来,只觉得心头一阵愤然。
“既然明珠县主已经来了, 那老夫也就请诸位一起入席了。”虽说是赴宴只是个明晃晃的由头,但江家家主怎么会叫人拿捏住把柄, 自然是早就备好了宴席。
见自己夫君这般说江夫人也没得法子,她是断然不敢忤逆他的。
既来之则安之,沈明珠道了谢,就着对?方指着的席位就坐了下来。
只是她刚落座, 谢清霖就紧跟着坐在了她身侧, 又将她面前的那道咸口的点心挪开,重新倒了一杯花茶给她。
沈明珠悄悄看?了他一眼?,只见这人并着一双修长的五指,从容地斟茶, 而后?递了过去。
对?面的江家家主见到这幅样子, 哪里会不知道这小年轻之间的眉眼?官司,甚至顿时觉得, 为何这谢清霖以前会对?他们?江家如此不客气?了。
毕竟这明珠县主, 着实生了一副好样貌。而他们?江家甚至差点娶了人家姑娘进门, 原来是这个缘由。
美人关难过,倒也是常事。
于?是宴席上?的气?氛反倒是和缓了起来, 江家家主笑?眯眯地问了些沈明珠关于?在江南经商的事情?,甚至大方的择了一处上?好位置的田地,赠予给她,说是当?做赔罪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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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模样,要?不是早知道这人是个何等的老狐狸,都?险些将沈明珠骗了过去。
而一边的江夫人眸子闪了闪,她还是顺不下这口气?,见宴会马上?快结束了,故作?有事要?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却?带了一壶酒水,说是难得见到京城里头遇见的贵人,说什么都?要?请他们?喝一杯。
江家家主知道自己夫人是个什么货色,却?也觉得不过是一杯酒,又能如何。
但是这江夫人的酒水里头有什么,沈明珠是不敢去赌的。她侧目看?了眼?正在专心替自己布菜的谢清霖,只觉得心里头闪过微微的暖意,至少他们?两个之间得有一个清醒着离开江家的,这个人,只能是他。
还不待谢清霖起身推辞,她反倒先开口说道:“我表兄谢清霖前些日子引着我学骑马,不小心扭伤了筋骨,郎中吩咐是不敢喝这酒水的。”
只是还不待对?面江夫人借机发作?,说她不同礼数,又笑?着接过那两杯酒水,“不若我替他喝了吧,到底是江夫人盛情?难却?!”
谢清霖眼?睑颤了颤,他明白沈明珠这般做的原因,刚想伸出手去拦下,却?和她对?视的那一眼?明了,默默然将手攥紧,收了回去。
他得清醒着,带着她平安回去。
一出江家,坐上?在外头准备好的马车,谢清霖这才后?怕出一身冷汗。
倘若只是他一人身涉险地,绝不会如此担忧,但今日不同,沈明珠冒着这样的风险前来,直直吓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不是叫长乐公主带你昨夜就离开了吗?”他压低声音突然朝着坐在一侧,轻轻揉着额头的沈明珠说道,“这也太冒险了!”
沈明珠知道这次没有和他商量,是自己失礼,刚想小声朝着他赔罪,却?不料到对?方真的吓坏了一般,突然搂住了她的腰,在狭小的马车里抱紧了她。
被吓了一跳,沈明珠被他整个抱住,身子动?了动?想要?挣脱开来,对?方却?将整个身子压了过来,下颚放在她的肩上?,低声在她耳边颤着声音说:“你要?是有点什么危险······”
他的声音及其低哑,叫本就喝了那两杯酒水有些头晕的沈明珠更觉得酥麻,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却?不想刚好耳垂碰到了那人脸上?最柔软的那处,两人都?觉得浑身一颤,登时说不出话来。
沈明珠只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烧起来了,这人怎得能这般!她想要?挣扎开来,却?不料想那酒水里头不知道加了些什么,整个人都?觉得软绵绵的,使不上?劲。
“如果我离开,你才是最危险的,”勉强叫自己的神思拉回来,沈明珠只觉得自己的声音似乎也被对?方感染了,带了些颤音,“长乐公主已经去最近的军营里头搬救兵了,她手里头有圣上?为了护着她打造的可以调动?兵将的金凤令,五日之内······”
她想要?继续说什么,却?觉得自己实在是提不起来精神,浑浑噩噩的,觉察不出方向?。
此时的谢清霖也觉察到了沈明珠的不对?劲,赶紧朝着她看?去,却?见怀里的姑娘神色有点浑浑噩噩,眉眼?却?慵懒的倒真像是喝醉了。
幸好,沈明珠这一步险棋走对?了,目前江家虽仍旧放心不下他们?,却?没有了最初的杀意了。
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叫这江家连同那镇国将军府反目成仇,也好一石二鸟,叫他们?狗咬狗起来。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镇国将军府可是当?初圣上?嫁女的府邸,到底是一国大将杀伐多?年积攒下的家业,不说旁的,就在兵营里头绝对?是有着一群誓死追随者。
谢清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不料到怀里他以为只不过喝醉了的沈明珠混混沌沌的醒了过来,鬓角额头上在这冬日里头竟然冒出汗来了。
他掏出手帕赶紧替她擦拭,却?不料叫他的手心都?汗湿了。
不对?,这酒水里头究竟有什么!
此时的沈明珠却?觉得身上?燥热不堪,身上?穿了的衣服也都?像是紧紧裹着一般,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何处,非要?闹着将身上?的这些热着她的衣衫褪去。
只是这身上?的县主品阶的华服,可不是那么好脱的,她挣扎了半天,倒却?是在谢清霖的怀里左右扭捏了起来。
脱不下来衣裳,急的浑浑噩噩的沈明珠几乎要?哭出声来了,这时候却?有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似乎划过了脸颊带来丝丝凉意。
她不由得大喜过望,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将那物一把牢牢抓住,沿着自己的脸颊紧紧贴着,好叫自己能够凉快下来。
“好热,好热。”她一面用手牢牢抓着,又一面沿着这物朝上?摩挲,像是要?找到源头一般。
此时的谢清霖却?是瞬间明白了,这酒水里头竟然是下了那样下作?的药!
只是此时沈明珠不耐于?他那一只手带来的冰凉,用力一拉,竟然将他整个身子拉了过来,探出一双滚烫的手,尽数抚摸在了他的脸上?。
谢清霖只觉得瞬间自己好像要?烧起来了,往日里能言善道的嘴,如今却?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你,明珠,”
“你别乱摸······”
“我带你回家,替你去寻郎中,你先别急······”
只是刚想到这次他们?前来江南并没有带随身的医馆,贸然去找郎中,岂不是坏了沈明珠的名声?长乐公主的行宫里头倒是有医女,但却?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哪里敢去寻。
忽而想起自己的师兄王昌平,似乎也是通医术的,咬了咬牙,朝着外头赶马车的人说前去驿站。
刚吩咐完,却?见怀里头的姑娘似乎找到了自己身上?那件衣服如何褪去,他一低头却?看?见一片诱人的雪白,猛地一下,只觉得自己鼻尖似乎有什么东西滴落了下来。
谢清霖赶紧侧过身,将视线移开。
而后?又觉得有些不妥,想要?让沈明珠把衣裳穿好,他一会得带她去见师兄解了这药里头的毒,总不能这样去见吧!
只是喉头滚动?了半天,他只觉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想着非礼勿视,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哪成想,闭上?眼?睛之后?,怀里的姑娘直直呼喊着热,在怀里不停扭动?,玲珑的曲线在他身上?一一感知得更加明显。
他已经快撑不住了,只是却?又担心沈明珠这样会冻病了,摸索着想要?替她将衣服穿好。
而沈明珠却?像是得到了什么心爱的玩意,一下子攥住了他一双手,又觉得他似乎就是凉意袭来的源头,懵懵懂懂却?又无师自通的朝着他怀里靠了过去。
“好热······”
她无意识在他下颌上?蹭着,灼热的脸颊绯色异常,这可苦了这些年来洁身自好从没有过任何经验的谢清霖,他只觉得本来只是沈明珠身上?有些烫,如今却?像是一把火,把他也点燃了。
他以为自己即使不算君子,倒也能够心如止水这么多?年,算是个有定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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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却?只觉得已经呼吸都?开始不畅了,谢清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些,“马上?就到驿站了,明珠,你得忍忍。”
似乎这个语气?叫沈明珠想到了什么,她只觉得神情?一晃,歪了歪脑袋直直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红艳艳的唇上?覆了一层薄薄的水光,一开一合地忽而清明了一些。
“是不是那杯酒里有什么问题?”
她语气?有些委屈,却?又无奈。
“别怕,我回去就替你找人替你解毒。”见她清醒过来,本来不觉得羞耻的谢清霖只觉得自己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只是这时候,沈明珠似乎又浑浑噩噩了起来,她忽而贴近谢清霖刚刚说完话的唇,及其近地喊了一句。
“谢清霖,我难受。”
谢清霖猛地低下了头,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近在咫尺的姑娘,眼?里闪过一丝骇人的赤色,灼热的气?息同怀里的姑娘交融在一起,缓缓冲着她说道。
“再喊一声我的名字。”
第49章 第 49 章
驿站里头, 见到外头紧紧围着?的私兵渐渐退去,王昌平虽稍稍放下心来,却又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就算是?自己那师弟谢清霖被困在了江家, 也不至于就这般放松了对他?们剩下这些?人?的警惕啊?
正在书房里头踟蹰着?, 思量到底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却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了进来。
“师兄!”
待到王昌平反应过来,却看?到自己那素来神色不慌不忙的师弟仓皇急促的抱着?一个用斗篷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姑娘, 一头钻进了房间里。
他?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紧忙朝着?里头进去, 却被自家师弟脸上那个老?大的巴掌印吓了一跳。
“这是?发生何事了?”王昌平皱着?眉头盯着?自己的师弟谢清霖,不由得有几?分好奇。
“明珠替我挡了酒, ”盯着?一张看?上去清风霁月,却有着?一个老?大巴掌印的谢清霖,心里头有苦说?不出?,“似乎那酒水里头有催情的东西, 你快替她看?看?。”
竟有这种事?
几?乎是?毫不迟疑, 王昌平想着?救人?要紧,刚伸出?手想要掀开斗篷,要找到床榻上人?的手腕好把脉。
结果谢清霖这家伙反应倒是?太快,几?乎是?没给他?反映的机会就把床帐拉了下来, 只从里头探出?了一个胳膊给他?。
目瞪口呆的王昌平看?着?自己这师弟, 不由得嘴角抽了抽,却又要赶紧救人?, 只叹了口气作罢。
只是?号脉结束, 王昌平倒是?松了一口气, 冲着?自己师弟调侃地说?道?:“别忧心,是?一些?酒性极烈的合欢酒, 只需要泡到冷水里头熬过去就好了。”
“只是?合欢酒?”这酒的名字谢清霖倒是?知道?,是?一些?青楼里头用来助兴的药酒,虽然?药劲十足,但却不怎么会损伤人?的身?体。
“可明珠的神色一直有些?不清楚,”想到刚刚他?差点被蛊惑,想要附身?亲吻,结果对方却嫌他?靠得太近,朝着?他?的眼?眶上猛地拍了一巴掌,“师兄你这医术究竟靠不靠谱?”
王昌平刚想去喊人?打些?冷水过来,听到这话回头怒瞪着?谢清霖道?:“我的医术可是?比你的剑术靠谱得多。”
“你莫不是?想趁着?明珠姑娘醉酒,想要做什么却被人?打了吧?”
这话一下子叫谢清霖面红耳赤,可不是?说?道?点子上了吗。
待到那桶里冷水备好,谢清霖这才小心翼翼的掀开床帐,想要带沈明珠去泡一下冷水。
而此时的沈明珠却感觉自己的呼进呼出?的气都是?灼烧的,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热辣辣的气息包围了,她急切地想要找到冰凉的东西。
“好渴。”她细细碎碎地嘟囔了一句,又缠着?那双想要抱她离开的手不肯松开。
谢清霖看?着?她,那双漂亮冷清的眸子里已经早就是?去理智,迷离的点缀了赤色,只是?却又逼迫自己扭开头,磕磕绊绊地说?道?:“我去给你倒杯水。”
只是?却又不敢使劲挣脱怀里的姑娘,生怕她一个不小心磕碰到。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在谢清霖的心里头是?分得清的。
他?叹了口气,放缓了声音:“明珠,先松开,我去给你倒杯水好不好?”
这一声实在缠绵又喑哑,沈明珠倒是?消停了一会,直勾勾地看?着?他?。
“花茶,甜的。”
于是?沈明珠如愿以偿的喝到了她喜欢的花茶。
只是?要进冷水里头的时候,谢清霖又犯了难,这浴桶有些?太高,里头又冰冷刺骨,他?实在是?不敢将人?就这般放进去。
迟疑着?呢,外头传来了王昌平调侃的声音。
“师弟,记得一定?要泡到那药效下来,切记切记。”
“我去给明珠姑娘弄些?驱寒的汤药,你可别行那些?不轨之事啊。”
虽说?是?调侃,却又是?另一种提醒,确确实实需要进去这冷水里头才算可以。
谢清霖看?着?怀里直喊热的姑娘,闭着?眼?睛深深长叹了一口气,总归是?狠不下心来将她一个人?放进去受寒。
索性直接抱着?她,小心的泡了进去。
刚一进这冷水里头,本来还喊着?热个不停的沈明珠一下子怪顺了下来,她呆愣愣地有些?被寒到了,哆哆嗦嗦地朝着?唯一的热源蹭了过去。
若说?是?之前她还觉得自己要烧起了,此时却像是?突然?掉到了冰窟里头,整个人?都觉得开始打起了寒噤。
“冷,”她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会热的不行,一会又突然?掉到了冷水里头,心里委屈的不行。
谢清霖小心地靠在浴桶里头,将沈明珠揽在怀里头,伸出?自己的手捏在手掌中,以此给她带来一些?暖意?。
他?虽已冷的不行,却也不得不狠下心来,叫沈明珠在这里头熬过去。
毕竟他?是?明白这人?性子的,她又不喜欢他?,如果······那她可能会恨他?一辈子的。
不知何时,外头的雨渐渐变成了雪花,屋里头也冷的不行,王昌平早早备好了驱寒的药,就盯着?隔壁房间里头的人?一出?来,就把这药给她喝下去。
到底是?冷水泡着?会伤身?,这明珠姑娘是?为了他?们的安全才留下来的,若说?以前他?是?看?在谢清霖的份上才对沈明珠有些?照顾,如今却是?真的钦佩起来了。
这种时候能够不顾自己的危险,留在这里,又能及时出?现将局势扭转,足以说?明这姑娘冷静又睿智。况且刚刚没看?错的话,她头上那支金凤簪应该是?长乐留给她的,能够动用长乐一半的暗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想来她们两个应当是?商定?好了计划,不是?冒险而为之。
难怪自己那师弟会紧张成这个样子。
总归是?下了一夜的雪,晨起时却已经是?晴天。沈明珠难得起的迟了些?,温热的阳光暖融融地将她从床榻上唤醒,她只觉得微微有些?头痛,隐隐想不起昨日发生了什么。
刚想起身?,却觉得有些?身?上酸胀,似乎是?着?了凉。
“姑娘,您起来了啦。”说?话的是?梅娘,她今个有事来找沈明珠,却是?在小院里头没寻到她,幸好想起兴许是?在驿站里头,索性来到此地找她。
“听说?您昨个喝多酒水,今个头还疼吗?”
“梅娘?”沈明珠捏了捏自己的额头,她皱着?眉看?了眼?外头,这里怎么是?驿站,她只记得昨个好想是?喝了两杯酒水,之后就记不清楚了。
昨夜那酒水蹊跷,定?然?是?那江夫人?动了什么手脚,真是?叫人?好生愤怒,这等下作之人?着?实阴毒。
正这般想着?,沈明珠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似乎也更换过了,朝着?外头看?了眼?,这驿站里头却是?只有几?个侍卫的样子,并没有丫鬟,那自己这衣服究竟是?谁换的?
想到这里,沈明珠只觉得脸色凝重了下来,不由得开始努力回忆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却只能隐约记起,似乎她觉得太热,过了一会又像是?掉进了冰水里,幸好有一个温热的大树叫她抱着?,硬生生扛了过去。
那自己身?上的衣裳可是?怎么回事?
见沈明珠的脸色都有些?变了,本来想着?给她说?下驿站外头站了好些?官差的梅娘心下更是?紧张,她小声地将事情一一朝着?沈明珠赶紧讲完,等着?她来做主。
原来是?江家突然?给了他?们云想阁一笔大单子,足够叫她们的利润翻上好几?倍,梅娘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所以才来找沈明珠问询。
这事沈明珠倒是?还记得些?,只是?这江家同她结的怨可不是?这点子东西就打发了的。
“留着?这单子,定?钱取了,叫他?们过半月照常来取货便是?。”
想起昨夜的事,沈明珠还是?有些?疑心,只是?梅娘在自己跟前总归是?不好去问谢清霖的,待到她离开来了,刚想去寻那人?,却听到外头想起了脚步声,抬头一看?,正是?那人?。
只是?定?睛看?去,沈明珠竟然?忘了刚刚要问什么,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人?脸色有点苍白,左边眼?下好大一块乌青,似乎是?被人?打了一般,面颊略带了些?红晕。
见这人?笑的格外开心,谢清霖不由得嘴角抽了抽,他?这幅尊荣还不是?她下手打的。真是?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莫不是?喝醉了后力气都变得大了起来。
谢清霖头疼地说?道?:“别笑了,快过来把这幅驱寒的汤药喝了。”
忽而想到什么,他?有些?支支吾吾了起来。
“昨个,你,没事,我替你泡了冷水,衣裳是?你自己脱得,我没看?。”
一想到昨晚的事情,谢清霖不由得红了耳尖,却仍旧得告诉沈明珠实情:“酒水里头有些?那种药。”
“不过你放心······”
“酒劲有些?大,你自己非要换衣服······”
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支支吾吾老?半天,倒是?叫沈明珠自己领悟过来了。
原来是?自己虽然?解了药性,只是?湿漉漉的衣服穿在身?上闹着?要换。看?着?这人?几?乎要红到脖子的绯色,沈明珠忽而福至心灵的明白了,昨夜她泡在那冷水里头,紧紧抱着?的温热的东西是?什么了。
分明是?眼?前这人?。
轰的一声,她也觉得自己快要比昨日还要烫了。
她不敢抬头再去看?这人?,脸色尴尬的半晌没说?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清霖僵在那里,没敢动弹。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他?强撑着?不叫自己再觉得羞愧。
“我,我会对你负责的,明珠。”
这话叫沈明珠的眼?皮子明显一颤,她攥了攥自己的袖口,半晌开口道?:“我们······没有僭越之事,况且我也不想嫁人?。”
“这事你不必放在心上,就当没有发生过。”
谢清霖心头一慌,他?看?着?眼?前低着?头的沈明珠,猛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开口说?道?:“可是?,你亲了我。”
沈明珠听见了,僵着?身?子抬头凝视着?谢清霖。
虽然?面色苍白,但谢清霖依旧站的笔直,往日里黑漆漆的眸子盛满了深邃的爱意?,却又格外透彻,目光问投的落在了沈明珠身?上,每一个字都说?的格外坚定?。
“明珠,你得对我负责。”
他?没撒谎,父亲小时候同他?此时一样,眼?下青了一大块,他?亲眼?看?到是?母亲打的。当时父亲就教导他?,打是?亲骂是?爱,男子汉大丈夫要能屈能伸。
所以沈明珠亲了他?。
沈明珠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她只觉得自己以前似乎对谢清霖的评价是?个君子,怎么竟然?如此无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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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看?着?他?那双炙热的眼?睛,里头的光芒似乎让她如此熟悉。
她以前也用这个眼?神看?过这个人?。
沈明珠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努力叫自己脸色看?上去不那么尴尬,她也不知怎的,突然?就冒出?了一句。
“倘若我不负责呢?”
第50章 第 50 章(加更)
沈明?珠从来不觉得谢清霖这人竟然还有?如此一面。
竟闹着叫她?负责, 这是他一个郎君能够说?得出口的?话?吗?
索性直接不去理会这犯了傻的?人,先去将长?乐公?主交代给?她?的?事去找王昌平交代了,到底还是正事重要些。
这些事谢清霖也得知晓, 于是他就在一边坐着一边用哀怨地目光盯着这姑娘, 看的?沈明?珠只觉得有?点坐立不安。
起?身离开的?时候也分外?利落,叫另一侧的?王昌平只觉得一阵好笑,只是为了自己这师弟的?面子到底是等人家姑娘离开之后才?笑出声来。
“谢师弟啊, 怎么,你这堂堂状元郎叫人家嫌弃成这般样子?”
说?罢, 又装摸做样的?端详了一下谢清霖眼下的?淤青,继续说?道:“确实, 人家明?珠县主嫌弃你,也是应该的?。”
听出了这位师兄语气里头?的?调侃,谢清霖冷哼了一声,却又没办法反驳, 只能开口道:“调派兵营前来, 最近驻扎的?那处到此地也需要五日,我们这几日绝不能露出端倪来,江潮这个老狐狸,实在是不容小觑。”
点了点头?, 王昌平说?道:“确实, 就算那江少安没有?回江南,不过也是这个老狐狸以为还有?些能够反转的?余地罢了。”
嗤笑一声, 谢清霖可算是看透了这个老狐狸:“他哪里是想要反转, 而是根本?就用江少安那个儿子当成了手中的?筹码罢了, 不然怎么会敢做出带兵围困驿站这种事。”
“这人比我们想象中要狠毒的?多。”
“再狡猾的?狐狸,总是能有?猎人制服他的?, ”饮了一口茶水,王昌平神色露出些势在必得的?决心来,“不过,要是狐狸都死光了,猎狗也就没什么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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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霖知道,动江家可以,但是还得叫圣人自己主动开口,留下一部分叫他们苟延残喘着。不然几大世家,最后那刀刃终归是会朝着他们王谢两家砍去。
“镇国将军府的?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似乎都想要讨个荫官?”忽而想到了什么,谢清霖开口道,“到时候江南会空出一大批的?官员位置来,你说?,把那几个人送过来,他们会和剩下江家的?人斗个你死我活吗?”
王昌平赞道:“难怪师父说?师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那点子宣扬镇国将军府的?丑事不过是想叫他们倒霉,而你,这招实在是妙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剩下江家的?残余势力定然会以为,是镇国将军府里头?的?人将他们出卖了,所以才?会导致他们江家如此惨烈。
到时候镇国将军府剩下的?残余兵部势力,足够能够叫他们斗上个三年五载的?了。
真是釜底抽薪啊。
琢磨了一会,王昌平却看到眼前的?人脸色苍白的?有?些难看,不由得开口问道:“这是?”
谢清霖咳嗦了几声,将身上的?衣衫裹得紧了些,他昨个不敢将沈明?珠一个人留着,索性勉强披了个斗篷穿着湿的?衣服陪了一夜,今个应该是发烧了。
“没事,风寒罢了,不影响。”
真是个死心眼,王昌平懒懒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师弟,想着他既然替自己将镇国将军府之事的?烂摊子处理了,不如帮他一把,开口说?道。
“有?时候,对?一个人好,总得叫她?知道。”
“不然她?怎么会心软呢?”
谢清霖愣了愣,忽而明?白了这句话?里头?的?意?思?,道了声多谢转身离开了。
却说?沈明?珠今日听闻梅娘说?得,驿站外?头?围了一圈的?官差,思? ? 量应该是那江家派来的?。左右无事,看了几页账簿,觉得实在是有?些无聊,想要寻几本?杂书来看。
但又觉得出了昨夜的?事,有?些碍于面子没有?去问谢清霖,直接自己到了院子里头?的?书房,想要找本?杂书打发时辰。
这书房这些日子只有?谢清霖一进出,书案两侧堆了些公?文,她?也没有?去翻,只在书架上找着,只是一不留神,却碰到了一旁靠着墙上的?画轴。
她?赶紧附身去捡,只见那上头?画着的?人有?几分眼熟,不由得好奇地打开来看。
那是一株桃花树下,漂亮的?女郎一双眸子水汪汪的?笑着,只是如此眼熟。沈明?珠愣了愣,这人,不就是自己吗!
她?看着这画轴周围微微有?些卷翘的?封边,定然是人长?久抚摸所致,只觉得心头?似乎沾染了什么,一时间竟然没有?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谢清霖轻咳了几声,才?叫沈明?珠反应过来,她?慌乱的?收起?手中的?卷轴,只觉得有?些手忙脚乱,只是刚收起?来,她?又觉得,这画上人明?明?是她?自己,该慌乱的?是人分明?应该是他谢清霖。
沈明珠轻轻测了下身子,不去直视那人,眼底一片水光潋滟,先开口道:“表兄这里可有?什么杂书,可以给我看看?”
她?想转移一下这人的?视线。
但是谢清霖可不想放过这茬,他继续咳嗦道:“我画的?如何?”
沈明?珠只觉得这人有?些可恶,朝着他哼了一声,“一般。”
这是以前这人老爱说她的?话?,如今她?这么说?出口,却有?了别样的?感觉。
点了点头?,谢清霖似乎很满意她说的话?,“当然一般,不及你本?人三分颜色。”
这话?说?出来,沈明?珠只觉得脸颊都有?些红了,刚想去瞪他,却看到这人竟然一脸严肃认真的?看着她?,神色无比的?正经,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谢清霖眉目凝神,神色中带了清浅的?笑意?,珍重地盯着她?,只是其中暗潮汹涌的爱意根本没有?隐藏,直直地朝着沈明珠淹没而来。
“明?珠,我知道我谢清霖身上的?不足太多了,但是自从我认准你之后,我绝对?不会再有?二心。”
“你聪明?伶俐,善于处理各种事情,我知道,你以后可以选择的?人,实在是太多。”
“但是,你能不能试着再给?我一次机会,不要求你接受我,至少给?我个机会,好吗?”
他眼底的?爱意?几乎叫沈明?珠有?些松动,她?咬了咬唇,如果以前在她?爱着这人的?时候,就说?出这些话?该多好,那她?定然会欢呼雀跃的?朝着这个人,义无反顾奔去。
如今她?已经历太多,不可能再心无旁骛的?爱上这个人,她?害怕再次被抛弃。
抑或是,像赵温那般,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义无反顾的?将指责对?向她?。
如果这一切会在她?再度爱上一个人之后发生,沈明?珠不能想象,究竟会叫她?多么崩溃。
够了。
她?不敢。
沈明?珠眼底忽而有?些悲伤,她?不想再一头?扎进了进去,最后被留下的?人只剩下她?一个。
只是她?还没开口,谢清霖何等聪明?就知道她?又要拒绝自己,强忍着心中的?酸楚,死缠烂打的?将话?头?转向了别处。
“我之前给?你修好的?镯子,昨晚你打我的?时候幸好没带。”
那点子悲伤忽而被冲淡,沈明?珠惊讶的?开口:“我还打你了?”
像是找到了告状的?源头?,谢清霖走?上前同她?凑得极其近,还不待她?反应,指着自己左眼眼下的?那片乌青开口,“你看,就是你打的?。”
从没喝过酒的?沈明?珠心虚的?垂下眸子,她?不知道自己竟然喝多了会打人,更何况打人不能打脸,她?竟然将这人的?眼窝都打的?青紫了。
不过她?又狐疑起?来,眯了眯眼睛盯着那点乌青说?道:“该不会是你想趁人之危,所以才?被我打了吧?”
这人怎么还反咬一口呢?谢清霖此时无比懊恼自己以前教她?如何断案,这不全用在自己身上了。
他气恼地说?道:“是你自己捏着我的?两个手,过了会说?太热了,非要摸我的?脸,我还没来得及反抗,你一个直接就砸到了我的?眼眶上。”
沈明?珠听了这话?,只觉得一阵面红耳赤,想来这事是她?能够做得出的?。
“谁叫你一直揽着我的?!”
她?想起?昨夜一些零星的?片段,似乎就是这个人揽着自己坐在那浴桶的?冰水里头?。
这话?还没说?完,谢清霖更是觉得委屈了,他又咳嗦了几声,故意?用内力将自己面色逼得更加苍白:“我怕你冷,明?珠。”
福至心灵的?沈明?珠知道眼前这人为何咳嗦了,原来是昨夜冻病了······不由得更是带了点心虚,她?侧目过去,理不直气也壮地说?道:“那是你身体不好。”
谢清霖只觉得被激怒了,“我怎么会身体不好,我可是从五岁开始每日习武从不间断,你见我什么时候生过病?”
沈明?珠突然记起?来自己照顾这人的?那次,不由得得意?洋洋说?道:“春日里你不就是着凉风寒了一场吗,还是我照顾的?你。”
想起?来自己为何那次会生病,谢清霖倒是找到了理由,“你那次回去的?晚,我在雨里头?等了你好久。”
忽而他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而且,我以为你喜欢的?人是江少安,所以难过的?一宿没睡。”
这人竟然也会同自己一样患得患失吗?沈明?珠只觉得心头?猛地一颤,刚想后退,却发现自己身后就是书案,有?些退无可退,而眼前这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叫她?找不到安放自己视线的?地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清霖语气中的?惶恐安定住了她?以前裹得紧实的?蚕茧,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从自己心中展翅飞出。
如今这人骨子里曾经的?沉稳还有?清冷都不复存在,只剩下紧紧绷着的?唇角,在忐忑地等着她?的?答复。
沈明?珠只觉得似乎应该说?些什么,脑子里画面一片模糊,明?明?昨夜醉酒里头?事情像是梦境,此刻却又忽的?记起?这人似乎被她?扯乱了衣裳。
墨发交织在这人唇红齿白之间,他就这样敛着眉目,赤红着眼睛看着她?,看上去实在是像极了话?本?里头?勾人的?狐仙。
鬼使神差的?,沈明?珠挑了挑眉,侧目看了他一眼。
“现在看你确实顺眼了许多,机会的?话?,再看我以后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