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担忧
沈素她们回到狐族的时候, 盛清凝已经醒了过来?。
她躺在床上?,江蕊平坐在床边,油灯印出的火光影在两人脸上?相互交错, 微弱的?呼吸透着几分别样的?宁静。
盛清凝脖颈处还缠着厚厚绸布, 隐隐约约朝外渗着血,她也不动不喊疼, 只是眼巴巴瞧着江蕊平。
听到狐洞中多出来的响动, 她才将视线转了转。
她并没有看到沈素, 而是先将卫南漪瞧进了眼底。
那张比起从前微微有些衰老的?容颜让盛清凝再次愣了愣,她昏迷前就瞧过了, 现在再瞧还是觉得心惊, 呼吸有短暂的?停滞, 只是很快惊讶就从眼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欣喜和委屈,她没有将她们的?重聚牵引到沉重的?氛围中, 而是欣喜地?冲着卫南漪挥动着手:“大师姐!”
卫南漪听着盛清凝喊她,忙快步走到了盛清凝跟前:“清凝师妹。”
多年未见, 盛清凝待她并未生疏, 在卫南漪靠上?去?的?瞬间,盛清凝就环住了卫南漪的?胳膊,她软声道:“大师姐,师叔不肯给我禁邪珠,分明在梦里她已经将珠子给我了,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她跟卫南漪控诉着江蕊平的?不是, 因为脖颈处的?伤, 现在能发出来?的?声音又低又哑,语气倒是又娇又俏。
江蕊平看着她, 脸色不能算太?好看。
沈素都很意外盛清凝醒过来?先考虑的?不是自身处境,也不是徒弟安危,更不是那一身的?伤,她居然惦记着江蕊平的?宝贝。
卫南漪之前就说过盛清凝有些贪财的?,现在沈素才算是见识到了盛清凝到底有多爱宝贝。
她是明晃晃的?贪图,很难引起人厌烦。
卫南漪很是熟悉这样的?盛清凝,可?四十?年不见,猛然见她如此,还是有片刻走神?。
盛清凝可?不是会轻易罢休的?人,她见卫南漪不理她,更是委屈了一些,她用力晃了晃卫南漪的?手臂:“大师姐,师叔她不肯给我禁邪珠,梦里给的?也是给了,师叔应当给我的?,你说对不对?”
她还真是厉害,顶着那副破锣嗓子还能将娇软味讲出来?。
卫南漪回?过神?,禁邪珠就被她从戒指中拿了出来?,慢慢放在了盛清凝的?掌心:“禁邪珠在我这,我给你。”
那串红珠子到盛清凝手心的?时候,江蕊平忍不住蹙起眉心,到底是没有多说什么。
盛清凝看到了卫南漪手上?戴着的?属于江蕊平的?戒指,不过她倒是没有升起嫉妒,她捧着禁邪珠,红珠子落下的?光晕将她灰褐色的?瞳孔衬出了几缕猩红,她美滋滋道:“大师姐人真好!我就说嘛,梦里拿到了的?东西?,肯定会真到我手中的?。”
她人是半哑,话可?不少?。
沈素要是伤了脖子,她怕是喝口水都得考虑会儿。
盛清凝脖子还在渗血,半句话都不停。
她还想说话,江蕊平忍不住将一块布塞进了盛清凝口中,眼神?朝下一撇,落在了她脖颈上?:“盛清凝,你不知道疼?”
盛清凝将那块布吐了出来?,连着呸了两口,她抱着禁邪珠,眼神?有瞬间的?黯淡,只是很快又神?采飞扬了起来?:“不就是做了个噩梦,梦醒了,还拿到了禁邪珠,我一点也不疼!”
沈素望着江蕊平精彩纷呈的?脸色,也不知该笑还是不该笑。
盛清凝将灵显阵中发生的?一切都称之为了梦,就好像她醒过来?了,那样的?噩梦就消散了一样。
可?伤口还真实存在,甚至轻声说话都会扯动伤口,导致伤口出血,这又怎么能称之为结束呢?
盛清凝不想去?想,也不过是觉得太?疼。
这笔债,她不想算,江蕊平也是要讨的?。
江蕊平寒着一张脸:“话我已经跟你说明白了,你现在既然算有几分理智了,那就该明白,余暮寒得死。”
提到余暮寒,盛清凝脸上?有瞬间的?变化。
她的?左手搭上?了心口,另一只手紧紧握着禁邪珠,委屈极了:“师叔,你这一提,我就疼了。”
江蕊平睨了眼她,不再吭声。
盛清凝终于是余光瞥到了沈素,她漂亮的?眼睫颤了颤,忽然间扬起了脑袋,笑盈盈地?望着沈素:“你就是我的?小师姐夫?逸文师兄的?后?人?现在的?雁碧山之主?”
经过盛清凝这么一叫,沈素才发现她名头居然还挺多。
只是她为何非要加上?个小字?
沈素刚想纠正盛清凝,就看到盛清凝将捂着心口的?手放了下来?,雪白无一物的?手在沈素跟前摊开,眼中多了些期待:“小师姐夫,我们初次见面?,你应该会给我份薄礼吧。”
……
她在问她要礼?
沈素不太?确定地?望向了卫南漪。
卫南漪比不得盛清凝颇厚的?脸皮,也没有沈素的?坦然,她因为盛清凝这声声小师姐夫闹红了脸,用力压迫着手腕才忍下想要逃开的?冲动。
江蕊平实在是忍不了,她也顾不上?盛清凝受没受伤了。
她伸出手,用力在盛清凝额心弹了一下:“盛清凝你多大,问了个小辈讨要东西?,你这张脸还要不要!”
江蕊平的?手劲,不过瞬间,盛清凝的?额心就红了起来?。
盛清凝捂着泛红的?额心,她也不应江蕊平的?话,而是促狭地?笑望着沈素:“她可?不是什么小辈,她是大师姐的?小道侣,当然要从大师姐那算,你说对不对啊?小师姐夫。”
她是诚心逗弄,只是沈素比她想象中脸皮要厚些。
沈素摸了摸扳指,眼眸微微垂着点:“清凝师妹说得在理。”
盛清凝也没想到沈素真会应她的?,她眼中有一闪而过的?错愕,还没消磨干净那份惊讶便有一块玉佩落在了她手心,递给她玉佩的?手像是垂死的?蝴蝶,细微的?颤动着,无措不安,给东西?的?意愿倒是很坚决。
盛清凝和沈素同?时看了过去?,卫南漪早已涨红了一张脸,黑羽鸦似的?眼睫轻轻颤着,透露着她的?羞涩和不安,细细白白的?的?指尖却死死抵着盛清凝的?掌心,就像是在害怕盛清凝反悔一样。
“大师姐……”盛清凝声音透着震惊。
卫南漪充耳不闻,她耳尖红的?滴血,声音放得很轻:“小素爱听。”
“咳咳……”沈素原本是很好意思的?,可?卫南漪对着盛清凝说出这样的?话,她倒是有些难为情了。
卫南漪要不要听她解释一下,她其实也没有那么爱占口头上?的?便宜,也就是因为卫南漪总是很介怀辈分,她也是为了减轻她的?心理负担。
盛清看着手心的?玉佩,转过头冲着江蕊平道:“师叔,大师姐用你的?灵器收买我。”
她刚刚还在跟卫南漪控诉江蕊平呢,现在就跟江蕊平控诉起来?了卫南漪了。
“这些东西?都是我给沈素的?,沈素又给了你大师姐,现在应该算她们共同?拥有,你不是要见面?礼,这不就是了。”江蕊平平淡地?睨了眼盛清凝:“我看你还挺乐在其中的?。”
盛清凝可?不就是乐在其中,她简直是有些乐不思蜀。
嘴上?控诉着卫南漪,她手心的?玉佩倒是越攥越紧,现在要是谁想从她手里拿回?去?玉佩,她怕是能拼命。
爱财爱灵器。
盛清凝不适合爱人,她适合跟灵器过。
沈素看着盛清凝将禁邪珠和玉佩都愉快地?收进了她自己的?储物戒指中,将扳指里的?灵破珠取出来?递给了江蕊平:“江师叔,灵破珠拿回?来?了。”
半透明的?珠子落在手心,隐隐约约能透出来?浅淡的?手纹。
江蕊平望着珠子,脸上?的?寒霜在一点点消退,空着的?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肩头。
她没有出声,带着珠子消失在了狐洞中。
盛清凝在江蕊平消失后?,将信将疑地?问着卫南漪:“大师姐,师父真的?能活过来?吗?”
这也是卫南漪想问的?。
她无比渴望,渴望着沈吟雪的?复生。
卫南漪回?过头,朝着站在床榻边的?沈素望了眼,眸中有期望。
沈素也没有辜负卫南漪的?期待,她回?答的?很诚恳,也很坚定:“夫人,你放心吧,只要计划顺利,沈宗主会回?来?的?。”
“那计划不顺利呢?”
盛清凝有些犹豫地?问着,可?答案她早已了然于心。
她抓起了卫南漪的?手:“大师姐,你们的?事?不能出错,你还是给我种上?封禁术吧,最好是那种我一生都解不开的?封禁术。”
在她醒后?,江蕊平就将能告诉她的?都告诉了她,出于信任还没有给她种上?禁术。
江蕊平相信盛清凝有抗衡命运的?能力,可?盛清凝并不信任她自己。
她没有情根,可?以说早就失去?了动情的?可?能,她也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毕竟对于求仙问道的?人来?说,道侣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可?命运好像是跟她开了个很大的?玩笑,她连情根都没有,居然还会对个少?年动心,还是在这个少?年明显跟自己视若亲女的?徒儿情谊深厚的?情况下,虽然江蕊平说这是因为灵根局,可?盛清凝还是会觉得难堪。
她不提,仅仅是因为她不敢面?对。
就像卫南漪的?事?。
其实江绪接二连三的?发疯以后?,她是怀疑过卫南漪处境的?,也揣测过江绪话中的?真假。
没等着深想,她就已经认定了江绪说的?是假话。
江绪没有话语权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不敢面?对。
她想应该不止是她,跟卫南漪亲近的?所有人应该都她是一样的?想法,她们见惯了那高高在上?的?临仙山大师姐,见过了卫南漪实力超群,悲悯世人的?神?女模样,根本无法接受那样的?人跌落尘埃,变成?颗粒大小的?尘土,任谁都能去?踩上?一脚的?瞎眼小兽。
盛清凝甚至不敢去?想象,今日站在她眼前的?不是灵根恢复卫南漪,而是目不能视,口不能言的?卫南漪,她得有多崩溃。
不止是她们,卫南漪自己应当也是接受不了的?。
所以盛清凝对于沈素的?出现,接受的?很坦然。
沈素能接受低微到尘埃的?卫南漪,还能陪着她走过逆境,带着她重登巅峰,那样的?处境,卫南漪要是不动心,那才是奇怪了。
她连去?接受微小卫南漪的?勇气都没有,更何况是对抗命运的?胆量。
盛清凝感激着江蕊平的?信任,同?时又惶恐着江蕊平的?信任。
倒是不怕自己死,可?这上?面?还牵着沈吟雪的?命。
贪财归贪财,她跟江谙可?不是一路人,她知恩,她更亲近江蕊平是不假 ,可?她也不是不敬重沈吟雪。
卫南漪的?手抬了起来?,又慢慢垂落下去?:“清凝,你现在是临仙山的?宗主,师父说过做宗主,要有不畏风浪,不惧逆境的?勇气。”
给盛清凝种封禁术的?意义不大。
卫南漪会的?封禁术,她自己也会,实在是想解也有办法解,只是可?能伤到身体。
再就是禁书上?的?封禁术,那种术法对施术者和被施术者都是伤害。
她记得沈吟雪的?教诲,江蕊平应当也是记得的?。
“大师姐,这宗主之位本该是你的?,你既然回?来?了,不如……”
“清凝,你才是宗主。”
卫南漪听得出盛清凝想将宗主之位交换给她,可?一宗之主并非是儿戏,既然盛清凝已经坐上?了宗主的?位置,那在身死,或者飞升之前,万万没有落下来?的?说法。
盛清凝还想说话,卫南漪又说:“清凝,小素是雁碧山的?首领,我来?做临仙山的?宗主也不太?妥。”
盛清凝眼睫颤了颤。
她光知道卫南漪现在跟沈素的?关系,可?她还不知道卫南漪有多喜欢沈素,更不知道因为沈素她改变到什么地?步。
她忽然将眉一横,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沈素:“小丫头,你给我师姐灌迷魂药了!”
可?以说在发现卫南漪愿意为沈素付出的?超出承受范围以后?,盛清凝已经有了些不悦。
卫南漪皱起眉,她并不喜欢盛清凝这样称呼沈素:“清凝,你刚刚不是这样叫小素的?。”
盛清凝脸色变了变,笑盈盈地?冲着沈素招招手:“小师姐夫,你过来?,我们谈谈。”
沈素看着盛清凝,扁扁嘴:“我不跟破锣说话。”
破锣?沈素居然骂她是破锣?
盛清凝僵在原地?,回?过神?后?,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脖颈,她当然明白沈素为何突然挤兑她,喉咙疼痛未消,一次次说话扯动了伤口,她好像是疼得更厉害了些,盛清凝的?手没有在脖颈处停留太?久,垂落下的?指腹沾染了血丝,她盯着沈素道:“小师姐夫,你是真记仇啊。”
不仅记仇,还有仇当场就报。
盛清凝暗暗腹诽,可?卫南漪出声打断了她在心中的?骂声:“清凝,小素人很好的?,”
她还是较为识趣的?,没有继续反驳卫南漪,只是小声嘀咕一句:“坏心眼的?丫头。”
盛清凝声音本来?就哑,加上?说话声音太?小,沈素没有将盛清凝的?话听清楚,只是想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不过再跟盛清凝争下去?,为难的?还是卫南漪,沈素没有再跟盛清凝较劲,她脸色严肃了些:“盛宗主,我们还是说些正事?吧。”
盛清凝很难想这记仇的?小姑娘能跟她说什么正事?,可?沈素刚刚张口说上?一句,她立刻就正襟危坐了起来?。
沈素要跟她说得的?秘境事?。
“盛宗主,明日试炼名额争夺比试就会正式开始,雁碧山即将根据灵阵属性,划分出七个比试台,分别由妖族八大族和人修四大宗共同?监管,金木水火土风雷七个属性莲台,每座莲台可?容纳两百人,一共可?进一千四百人,一千四百人当中又只有一千人有资格进秘境试炼,所以进入第二轮的?一千四百人会被分在不同?的?莲台上?抽签对抗,胜利者直接获取试炼的?资格,输的?人则是要战第二轮。看似能花不少?时间,但第一轮是同?时进行,最多两个时辰就能决出这一千四百人的?名额,第二轮抽签,实力的?悬殊就决定有的?比试刚刚开始就会结束,若是同?门同?族抽到了一起更弱的?会直接认输去?挑选另外的?对手,不出十?日就能筛选出来?进秘境的?人选。”
沈素停了下来?,深深地?望了眼竖耳听她话的?盛清凝,这才说:“我问四大宗都要了悯仙镜,江谙不是宗主拿不出悯仙镜,应当已经传信给你了,我们需要悯仙镜,还是就是冯银越冯长老和她的?徒儿楚遇晗,还有你的?徒儿白箬衣都还没有挣脱命运半分的?迹象,我若是到了秘境不小心逼死了余暮寒,我怕她们跟着一块死了,我需要你回?去?在这有限的?时间里用你认为对的?方式劝劝她们,带着她们的?心远离余暮寒,所以我只给你三天。”
她将重担压向了盛清凝。
盛清凝的?眉心皱得越来?越狠,可?沈素还在说:“三天内你得调养好身心,出现在江谙和余暮寒跟前,而且不能出现半点差错,更不能说漏嘴我们的?计划,你应该能做到吧。”
盛清凝满眼委屈地?望向了卫南漪:“大师姐,你道侣欺压我。”
她已经做了几十?年的?宗主,早就不是当初的?盛清凝了,可?碰上?了卫南漪,她还是想做什么都不需要思考的?小师妹。
思考太?累了,也太?疼了。
盛清凝没有张口,可?事?实上?她每一次思考跟灵根局相关的?事?,疼痛就会将她吞没。
命运好像只给了她一条路。
可?现在沈素在逼着她走另一条路,满是荆棘危险的?路。
卫南漪倒想安慰两句盛清凝,可?盛清凝必须是要出现的?,她不出现又怎样将悯仙镜光明正大地?拿出来?,又有谁还能在江谙眼皮子底下劝告冯银越,而且她要是不去?,那临仙山在雁碧山做主的?岂不是江谙。
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冯银越可?管不住下面?的?弟子。
她想跟盛清凝说明白,可?沈素已经替她说了:“不,我是在恳求你。盛宗主,你要是出了问题,沈宗主就活不过来?了,夫人很想沈宗主,我不想她难过,而且没有沈宗主,江师叔也会死。”
好疼。
不是脖颈处伤口裂开的?疼痛,是一寸寸肌肤被撕裂的?疼痛。
她应该停止思考,逃离这一切才对的?。
可?她在意的?人也就那么多,现在全入了这局中,她捂着心口,缓缓躺了回?去?:“小师姐夫,清凝记住了。”
——
江蕊平一整晚都没有出现。
她带着灵破珠消失在了沈素她们跟前,直到初日高升,第一缕阳光照进狐洞里,江蕊平才慢慢现身,而这时候她身上?已经有了个沈素动用灵眼就能看到的?绿色光点。
那是沈吟雪的?灵魂。
江蕊平的?脸色很差,惨白的?唇色,乌青的?眼底。
“我需要见见余暮寒。”
她得见到余暮寒才知道他现在的?状态究竟能不能将命借给沈吟雪。
这有些难,毕竟江谙很容易就会认出来?江蕊平。
她现在还不到露面?的?时候。
可?如果狐晋金肯帮忙的?话,那也就还好了。
沈素还是厚着脸皮找到了狐晋金,将江蕊平交托到了狐晋金手上?,她两有仇怨,不过打是打不起来?的?,毕竟想要跟江蕊平动手那是需要勇气的?。
她并不能跟着江蕊平同?行。
沈素身为妖族首领,她得跟狐三白一起去?等其他妖王汇合,而后?去?组织试炼的?事?,当然她也一早就让林水嫣她们混到狐族参与比试的?妖中去?参加比试了,她对林水嫣和阿绫还是很有信心的?,可?其他的?人,沈素就不太?能确定了。
她当然希望归一宗的?孩子能够多几个获取试炼的?资格,毕竟她们都是沈素可?以依靠且信赖的?人,自然是进去?的?越多越好。
不过沈素自己要以什么身份进去?秘境还不太?好说。
既然到处都是悯仙镜的?话,她最理想的?还是参加比试,获取一个名额进入秘境,只是她已经以雁碧山首领的?身份出现在了所有人修妖修跟前,要是突然这个妖王又不出现了,也不太?合适。
她当然也可?以跟江谙他们一样后?面?再踏入秘境。
可?原书中试炼的?人统一踏入秘境,依靠的?是阵法还有各宗前辈长老,妖王合力撕开的?甬道。
后?面?江谙他进去?,依靠着是落在余暮寒身上?的?咒印,卫南漪进去?是因为化身了兔子,身上?一点灵力都没有,自然符合元婴以下的?修为,也就被江绪悄无声息地?带了进去?,可?她一不会咒印,二没有江谙那么强的?修为,依靠咒印进去?怕是够呛。
最要命的?是她雁碧山首领的?身份很惹眼,要是以这样的?身份踏入秘境,难保不让余暮寒他们心生防备。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待会儿不会还要见到江绪吧?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弱轻说得在理,江绪现在早已走向了极端,她面?对余暮寒没有理智可?言,她还必须跟余暮寒打交道,所以她不能见卫南漪,既然是不能见卫南漪,那也是不能见沈素的?,别的?人修不知道卫南漪在沈素这,江绪可?是知道的?。
沈素都怕待会儿江绪能当着那么的?多人面?问她,卫南漪在何处。
“夫人,我们要是遇见江姑娘了,该怎么办?”
卫南漪沉吟道:“弱轻应该会有办法的?。”
也对。
沈素上?次就发现了弱轻句句都在说江绪是她的?小主人,可?事?实上?她不是拿江绪毫无办法的?。
起码打昏江绪这件事?,弱轻做得又快又好,十?分熟练。
可?真要是打昏了江绪,江绪该怎么获得比试资格呢?
沈素还没有琢磨清楚这些呢。
狐三白就火急火燎地?过来?:“首领大人,出事?了!”
“狐长老怎么了?”
沈素也算对狐三白有些了解,他平日里不正经,可?正事?上?是不会含糊的?。
他既然说是出事?了,那这件事?必定是不小。
“还不是宿溯!”
说到这个,狐三白就一肚子火。
昨日他们在鸟族查出来?蘅愈是被他们两挑唆才找的?林恙晖,可?那会儿夜色已深,加上?邬绣还要哄着被疼痛折磨,无法安睡的?蘅苒,沈素和卫南漪也不想在试炼前的?紧要关头彻底跟熊,虎两族撕破脸,也就没有连夜找上?门。
今日他们碰头的?时候,狐三白阴阳怪气提了一嘴。
宿溯和蓑利不仅不承认做过这样的?事?,还倒打一耙说蘅愈污蔑她们,让邬绣给他们主持公道,甚至威胁邬绣,说是邬绣不给他们交代,他们就脱离雁碧山加入人修的?阵营,邬绣本来?就不能说太?多话,加上?昨晚上?哄蘅苒,现在也就比哑巴强点,哪里能辨得赢他们。
乐羡今日过来?的?时候就不太?对,两句不和就要动手。
狐三白和皈苍原本在跟他们争的?,可?这眼下比试在急,雁碧山的?妖王要真是都带着伤去?见那些人修了,那可?真是丢脸丢大了,他们也就只好息事?宁人,先将战火平歇再说。
他们倒是串通一气,嚣张了起来?。
狐三白过来?接沈素的?时候都气得路都走不稳了。
沈素也生气,狐三白就将该将江蕊平带过去?,他们也就欺负邬绣有口不能辩了,真要有江蕊平的?威慑,自然也就闭了嘴。
“要想走,他们尽管走。”
她以前是没有担当雁碧山首领的?心,可?现在已经坐上?来?了。
宿溯和蓑利再这样跟她对着来?,她不介意让雁碧山少?两个妖族,而且就算没了虎族和熊族,自然还有别的?妖族会补上?了。
雁碧山最不缺的?就是妖。
沈素刚刚跟着狐三白朝外走上?两步,狐三白就又说了另外一件事?。
他们是一早跟随着人修众人去?布置比试场地?了,给予灵力加持,这才先碰了头的?。
因为他们都知道沈素的?谋划,所以本来?是想给商讨一番直接让沈素用狐妖的?身份拥有一个直接进去?秘境的?试炼资格,本来?商量得好好的?,四大宗那边,白余都带头同?意了,可?因为宿溯和蓑利唱反调,他们就没有谈拢。
而且因为这一变故,人修那边将第一轮比试定在了今天落日时,还特意设置了报名的?点。
在落日前没有报名的?,无论?是妖修还是人修都取消比试资格。
沈素听明白了狐三白的?意思,也就是说她不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她现在就得决定要不要去?报名参加比试。
她想要一个悯仙镜外人都能认可?的?身份,还不算惹眼,就算是的?身份,进入秘境,那最好的?选择就是现在去?参加比试,拥有一个不是雁碧山首领,能够顺利参加比试的?身份。
雁碧山的?妖记得她真实面?貌的?也就那么多,还几乎都是狐三白这个身份的?大妖,小妖当中认得她的?不多,也就狐族的?可?能将她记得牢些,但只要狐三白叮嘱两句,他们也不敢泄露她的?身份。
依着沈素的?实力,她倒是不太?可?能连前一千名都进不了。
只是……
“待会儿她们要是问起我怎么办?”
她在会谈的?时候,出场的?阵仗不小,不坐镇在妖族也不太?合适。
她找过林恙晖的?麻烦,还找过江谙的?麻烦,实在是有些惹眼。
狐三白皱着眉,一双狐狸眼睛很是突然地?将卫南漪打量了一番:“不如让卫仙子幻化成?首领大人的?模样,我记得人修是有术法可?以改变声音样貌的?,只是会的?人比较少?。”
既然是术法,那卫南漪肯定是会的?。
在沈素心中卫南漪会的?术法多,不会的?术法少?。
正如沈素所料的?,卫南漪还真会这个术法,身形幻化和声音幻化是两种术,还都是天阶术法。
每一种术法都需要勤修苦练才能够掌握的?,大多能够学习天阶术法的?人都不会选择这样两种不太?有用的?术法,加上?幻化的?时间是有限的?,修为不够还容易穿帮,很少?会有修士浪费时间去?学这些。
像江蕊平就不屑于学这样的?术法。
可?卫南漪不缺这样的?时间,她对术法阵法的?兴致远远超出了提升修为的?兴致。
她会。
沈素扫了眼卫南漪,她也不知道幻化术具体能幻化到什么地?步,只是目光忽然落在了卫南漪强过她的?曲线上?,她下意识地?嘟哝一句:“我跟夫人身形也不太?像。”
卫南漪当然是瞧见了她的?眼睛在往哪看,她忍不住伸出手,两只手同?时捧住了沈素的?脑袋,将她脑袋扭转过去?,逃开了她的?视线:“这些都是可?以幻化的?,最难复刻的?是镜湖湖妖的?血脉。”
沈素那日里虽然戴着了遮蔽气息的?手链,可?她落下了镜湖灵水的?力量。
他们当中应该已经有不少?都记住了那股力量,那是属于血脉的?力量,她很难复刻,一旦出手还是会穿帮,临仙山的?修炼法诀气息也很与众不同?,她的?出身很好猜。
“也不用复刻血脉的?力量,只要用妖的?力量就不会穿帮。”狐三白看着卫南漪,眼神?有几分复杂:“卫仙子不是有妖身吗?应该也能动用妖的?力量吧?”
他是想到了那只碧眼狐狸,也想起来?了错认卫南漪身份的?事?,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狐三白不知道卫南漪过往,自是无从猜测她为何会有妖身。
可?沈素是知道的?。
虽然卫南漪跟她说接受了妖身,不再排斥妖的?力量,甚至还用妖身来?诱惑过她,可?那还是不一样的?。
她还从未见过卫南漪动用妖的?力量。
沈素不觉得卫南漪是不会用,她觉得卫南漪还是不想用的?可?能性更高。
“夫人,其实我们还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
“小素,我不放心你。”
卫南漪没有说她不行,也没有说想别的?办法。
她只是跟自己约定过要跟沈素寸步不离,她想保护沈素。
沈素还没吭声,狐三白就挤开了沈素,硬是挤到了两人中间,苦口婆心地?劝着卫南漪:“卫仙子,你们不能算分开,待会儿她在台上?,你在台下,也就数十?米的?距离,而且你就算变成?狐狸躲在首领大人怀中又有什么用呢,你不能露面?,就算首领大人真受伤了,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幻化成?我雁碧山首领,到时候首领大人真在擂台上?出什么事?,你也好出手帮她。”
狐三白是个会劝人的?,卫南漪渐渐觉得他所说十?分在理。
她沉默片刻,方才道:“好。”
“小素,你万事?小心,实在是打不过……”
卫南漪话还没有说完呢,沈素就轻轻皱起了鼻尖,她哄着卫南漪:“夫人,你得相信我才是,我虽然打不过你,可?我哪有那么容易输,我以前没有如今的?修为都不曾输过。”
“小素……”
正因为见识过沈素以前的?胜利,才会这般心惊的?。
的?确,她们一次走过来?,在雁碧山之前,得罪沈素的?人基本上?都死了,还是她亲手杀死的?,就连分神?境的?姒桦也不能例外,可?每一次都是惨胜,每一次沈素都在拿她的?命去?赌。
“答应我,别轻易以命相搏。”
卫南漪不仅跟传闻中不同?,甚至对沈素的?依恋也超出了狐三白的?想象。
她盯着沈素离开的?方向望了很久,还是迟迟没有收回?目光。
狐三白陪着卫南漪站了会儿,忍不住道:“卫仙子,首领大人有两重妖身,还是金丹巅峰的?修为,参加比试的?都是元婴以下的?修士,没几个是她对手的?。”
“她并不能在擂台上?动用镜衾妖身不是么。”
一旦动用镜衾妖身,她们的?身份就会颠倒,立刻就会穿帮。
话虽如此,可?狐三白还是觉得卫南漪太?杞人忧天了:“她可?是我雁碧山首领,又岂会落败于这小小的?比试,只要别第二轮对上?余暮寒那个天选之子就好。”
卫南漪叹了口气,这才慢慢掐着欢幻形之术。
“狐长老,你不会明白我的?。”
她没有将样貌也幻化成?沈素的?模样,只是将身形幻化成?跟沈素一致,让双唇薄了些,她从狐三白手中接过了银面?具戴上?,声音中多了些幽怨:“小素她并不爱惜她自己,她受过很多伤,差点死过很多次,而这些都是为了保护我。”
提起过往,卫南漪更难受了些:“我拖累了她二十?年,好容易有能力护着她了,我不想看她受伤了。”
狐三白觉得卫南漪的?情绪不太?对劲,他带着卫南漪朝比试的?地?方而去?,一路上?都忍不住朝着卫南漪的?方向撇。
他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试探着问过卫南漪:“卫仙子,这擂台上?真要有人伤了首领怎么办?”
“当然是杀了。”
卫南漪答得很快,连半点犹豫都没有。
斩钉截铁的?让狐三白发愣,他轻咳两声,提醒着卫南漪:“卫仙子,比试台上?受伤很正常。”
“我知道。”卫南漪站上?过比试台许多次,她知道比试台的?规则。
修士的?比试一旦开始,只要打不死就得打到有一方彻底站不起来?为止,认输是少?数人所为。
卫南漪脸被银面?具遮着,看不清神?情,语气也很平淡听不出喜怒,只是说出的?话让人心惊。
“狐长老,我以前是个很守规矩的?人,只是现在……我不保证自己比试过后?是否会做出寻仇的?事?。”
狐三白此刻是想指着卫南漪鼻子骂上?一句疯了心的?,可?想起来?卫南漪杀林恙晖的?那些手段,他硬是将话咽了回?去?,狐狸身打了个冷颤,屏声敛息拉开了跟卫南漪的?距离。
第132章 醋意
沈素和卫南漪她们去往的虽是一处, 但是截然不同的两条道。
卫南漪她们需要绕开人群去跟雁碧山最有话语权的人修妖修碰头,而沈素则是要一头栽进普通人群中?,拥有一个可以暴露在悯仙镜下的身份。
她没有再将面容遮着, 而是大大方方将她略显稚嫩的娇弱容颜露了出来。
四大宗门和八大妖族早就将自己门下需要参加比试的弟子名单交了上去, 现在还朝着报名处去的,无非是一些散修和小宗门弟子, 还有从其?他?地方赶过来的妖物, 零零星星的队伍, 还有三两成群临时搭起的队伍。
沈素越是往前?挤,注意到?她的人就越多。
她从外看, 实在是不太像个修士, 还没有走出多远就有一男一女来势汹汹地找上了她。
那?男修背着一把?赤红色的重剑, 样貌平平, 鼻梁微扁,身形却高大异常, 足足比沈素高出了两个头。女修细瘦高挑,眼尾上挑, 眼中?透着精明?算计。
“两位师兄, 师姐拦我去路作何?”
沈素的手链已经交给了卫南漪,身上没有能?够遮蔽气息修为?的灵器,一旦动手暴露修为?倒是其?次的,她必定是会暴露半妖身份的。
她决定参加比试,就没想过隐瞒半妖的身份。
只是就算要暴露也不该是在这里暴露。
她还没有弄明?白两人的来意,空中?的光竟是黯淡了些, 像是忽然间被什么东西遮蔽住了大片的阳光。
那?两人跟沈素同时?朝空中?望去。
她们头顶的天空竟是不知何时?盘旋了只身形巨大的金鹰, 金鹰煽动着翅膀,脑袋尖往下一垂, 竟是直冲冲地朝着那?两位人修撞了上去,锋利的鹰嘴竟是在男修胳膊上啄了一口,硬是在他?臂膀上撕下一块血肉来不说,还将男修撞飞了出去。
女修见?到?男修被撞飞出去,立刻高喊一声:“你!你无端攻击参加历练资格争夺的修士,你们妖族要做什么!”
修士间发生摩擦本是稀疏平常的小事?,可她现在将层面上升到?了妖族和人修矛盾上,一时?间引来了不少人的注视。
金鹰依旧在女修头顶盘旋,她有意将躯体压得很低,一声声示威的鸣叫声从她口中?冒出,明?晃晃地威胁着女修,旁观的修士也看出来了这金鹰的不凡之?处,只要它愿意,虽是都能?戳穿女修的脖颈。
沈素站得离女修不远,金鹰等同于也在她头顶盘旋。
她没有挪动脚步,静悄悄地盯着那?只金鹰,忽然间沈素感受后背一凉,她猛地转过头,一把?扣住了靠近她的人手腕,轻轻一掰,那?不声不响靠近她的手骨头就断了。
都已经听见?骨头响动了,沈素这才看清靠近她人的样貌。
那?是个二十来岁的俊秀青年,生得倒是不错,只是被她掰断了手腕,此刻疼得面部?扭曲,满面都是汗水,形象大减。
他?勉强笑了笑:“这位师妹,在下没有恶意,在下只是怕你被这只妖孽伤到?了,这才想将你带离此处,没想到?师妹竟是如此反应迅敏,倒是我多虑了,不知师妹是否可以?松开我,让我先把?骨头接上。”
沈素松开了他?,还没有说话,就有一个黄衣女修站到?了她跟前?,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我阿兄好心帮你,你不领情就算了,居然还打伤曾师兄,你这女修好歹毒的心肠!”
她又没有让他?来帮,更何况她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帮。
这只金鹰是来帮她的才是。
沈素原不想再搭理?她们的,可在她转身的瞬间撇见?了黄衣女修脖颈处的青蓝色图案,她脑袋上挂着个虎头娃娃,两耳上系着红绳,红绳尾端系着两颗虎牙,这副打扮,沈素想起来了一人。
“曾瑜?”
黄衣女修有片刻的失神,回过神才追问着沈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姓?”
这样特殊的装扮果然是曾瑜,那?这个青年也就曾关了。
沈素没想到?她居然以?这种方式遇见?了原书中?另外的重要配角,曾关在原书中?可是男主最好的兄弟。
这些时?日以?来。
沈素都只顾着灵根局了,倒是忽视了曾家兄妹。
曾关和曾瑜兄妹两虽是散修,但曾家祖上有先人飞升过,留下了不少好东西,曾关也算是余暮寒前?中?期灵器重要提供者之?一,他?和余暮寒结缘就是在雁碧山,先是争夺莲台的时?候得到?了男主的帮助,后来在秘境中?的时?候,秘境里的凶兽暴走,曾瑜不幸死于虎爪,后来是余暮寒帮着曾关抢回了妹妹尸首,从那?以?后曾关就将余暮寒视为?最亲近兄弟,什么好东西都愿意跟余暮寒分享。
每次跟着余暮寒出生入死,他?次次陷入困境,九死一生,但余暮寒就能?平坦无忧,跟各种红颜知己浓情蜜意。
曾关至死也不知道在秘境的时?候,就是因为?余暮寒取阳破珠,方才惹怒了秘境里的那?些老?怪物的。
除了余暮寒那?些红颜,就属曾关最倒霉了。
沈素对?曾关身上的宝贝没兴趣,倒是对?破坏他?和男主关系有些兴致。
余暮寒重生归来,几乎默认了前?世跟他?接触过的女子,这一世也会爱他?,想必这位好兄弟在他?眼底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沈素脸上渐渐浮现笑意,曾瑜很是不满:“你笑什么?我阿兄本来就是好心帮你,又有什么好笑的!”
沈素笑而不语,她冲着半空中?的金鹰招招手:“胥荣,下来。”
金鹰乖顺地落到?了地上,幻化?成一窈窕少女,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冲着沈素盈盈一拜:“宗主大人。”
曾瑜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她指指金鹰,又指指沈素:“你们居然是一伙的。”
看到?金鹰幻化?成人形,恭恭敬敬地冲着沈素行礼,自以?为?是搭救人命的曾关苦笑一声:“倒是我不自量力了。”
吃惊的不止是曾家兄妹,还有那?好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的男修。
他?捂着臂膀,在同行女修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向了胥荣:“畜生,你胆敢咬我,我今日非要将你的毛一根根拔下来不可!”
胥荣斜了眼他?们,不屑道:“你们不配。”
胥荣并不是无缘无故攻击他?们的。
她们是得了卫南漪的传音,这才知晓沈素会跟她们一起去参加比试,所以?林水嫣让她一路往回走,来寻沈素。
胥荣速度快,早早就过来了。
她留意这一男一女许久了,她们故意走得很慢,一路上都在寻找那?种孤身赶路,看着好欺负的散修抢夺人手中?的丹药兵器。
散修本就势单力薄,眼下还是人人都赶着去报名的要紧时?候。
一人上路,真出什么事?也不会有人为?她们出头,他?们已经抢了好几个散修了,这还胆大包天抢到?了沈素头上,胥荣当然忍不了。
“原来是劫匪。”沈素恍然大悟,她戏谑地瞧着两人:“就是实力差了些。”
那?女修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身上灵力运转,快步上前?就要给沈素一巴掌,巴掌还没有落到?沈素脸上,胥荣就出了手,她抬起左手,手掌在瞬间化?作鹰爪,贯穿了女修整个肩头,女修身上的灵力也尽数溃散。
沈素这才发现胥荣居然有金丹中?阶的修为?,而且因为?妖身的缘故,她比一般金丹要强。
鲜红的血液顺着胥荣手指尖滴落,她慢悠悠抽回了手,盯着女修身上的血窟窿:“连我都打不过,你就算是抢再多的东西也进不了试炼。”
看来林青绮对?她不错,她修为?现在赶超了阿绫,应当有盛涟门灵阵的功劳。
胥荣狠厉的手段让围观的人群中?冒出了责备的声音。线诸服
“现在人妖两族是盟友,大家都是要进秘境的人,现在还没有比试,你就将人打伤了,恐怕不妥!”
“就是就是,你们妖修果然心狠手辣,一点情面都不讲。”
“……”
他?们这些人不见?得心有多好,无非是看胥荣修为?不弱,若是现在能?联起手来将胥荣伤了,那?真正比试的时?候也会少个对?手。
胥荣必然是不肯示弱的,哪怕只是口头上的争辩。
经过林水嫣多年教养,还有保护林青绮时?的历练,她也磨练出了棱角,都不用沈素帮忙,她便顺着声音找了过去,将骂她的人全数揪了出来:“你们连半妖和妖都分不出来了,还去争什么历练资格,不如趁早下山吧。”
她将半妖身份说了出来,在场的人一片哗然。
沈素忙把?她拽了回来:“胥荣。”
她不是很赞同胥荣现在就暴露半妖的身份,毕竟半妖是人修和妖修都容不下的存在,可胥荣很是坦荡,她甚至没等沈素劝她,就先劝上了沈素。
“宗主大人,我都跟人动过手了,但凡是眼力好些的应当都知道我是半妖了,也没有什么好藏的,那?些连我是半妖都没有看出来的,又有什么好怕的,我的血肉就在这,要是有本事?就把?我杀了,到?时?候拿我炼丹炼器,我都是没意见?的。”
跟着林水嫣逃亡的那?些年,她们每个人都小心翼翼藏着身份,可还是会被发现,而后继续被追杀。
早暴露,晚暴露,不都是会被盯上的。
当年从神风村出来的二十一个孩子,现在也就只剩下十三个了,其?余八人依旧没有下落,是生是死都不知道,阮桐她们从未催促过她去找,可她们之?间感情很深,心中?肯定是想的。
因为?想,所以?会恨。
恨每一个轻贱半妖的人修。
她将身份暴露出来,那?每个惦记她血肉的人修都将成为?她眼里值得杀死的人,现在雁碧山的修士多不胜数,这些人当中?还有可能?有当初追杀过她们的人。
胥荣在抛饵,可沈素并不想她用自己做饵。
卫南漪肯定也是不想的。
“他?们拿不走你的血肉。”沈素轻轻拍了拍胥荣的肩:“就算我答应了,你师父也不会答应的。”
仅仅是从口中?说出卫南漪的名字,都会觉得心安不少。
卫南漪不仅是胥荣她们的靠山,更是她的依靠。
听到?卫南漪的名字,胥荣不自觉地露了两分笑来:“宗主大人,我们别跟这群人耽误时?间了,我们走吧,落日前?报不上名的人,可是没办法参加比试了。”
第一轮比试的时?间定在了落日前?,那?也就是说在落日前?没能?将名字填上册子的人就没有比试的资格。
册子有七份,先到?的能?先将名字写上去,后到?的还得等前?面的人,最后也没有将名字添上去的人,自然也就失去了比试资格,其?实比拼这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经过胥荣这样一点,众人纷纷散去。
就连那?还想跟沈素辩驳的两个劫匪也拖着受伤的身体朝着山上去了,没想到?曾氏兄妹没有随着人群轰散,而是留了下来,曾关不太好意思地冲着沈素张口:“两位姑娘,我现在受了伤,你们能?否带上我们兄妹。”
曾关刚刚已经见?识过了金鹰的速度,他?知道沈素她们有这个能?力。
胥荣并不太愿意接纳这半路而来的修士,尤其?是曾瑜刚刚还骂过沈素,胥荣冷哼一声:“你是伤着了手,又不是伤着了腿,难不成连路都不能?走了。”
若是换做旁人,沈素是不会搭理?的。
可要是能?减少余暮寒的助力,沈素还是愿意停下脚步的,她笑了笑:“两位刚刚也听到?了,我们是半妖,你们真要跟我们同行?”
“半妖同样是生灵,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曾关既然坚持跟她们同行,沈素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书中?曾关是因为?感激而跟余暮寒成为?兄弟的,人品应当是没有太大问题的,这点恩惠他?想必是会记得住才是的。
她压低声音,跟胥荣说:“带着吧。”
胥荣不喜欢曾氏兄妹,可她不会违背沈素的决定,只是会用她自己的方式折腾他?们兄妹而已。
胥荣当即幻化?成金鹰将她们三人都驼到?了背上。
金鹰的速度极快,不过瞬息,她们就超过了刚刚一哄而散的修士们。
胥荣是诚心而为?,她带着她们飞得很高。
曾瑜坐在金鹰背上,飘飘渺渺的云雾擦着她脸而过,视线模糊了几分,她微微眯着眼眸,高声冲着曾关说:“阿兄,我有些难受,想吐。”
听到?她想吐,胥荣渐渐飞低了些。
倒不是别的,她怕曾瑜吐在她背上。
对?此,沈素都没有太大的感觉,之?前?她们往临仙山去的时?候,卫南漪因为?担心有人发现她们的踪影,带着她们飞的更高。
说实话,分别不过片刻,她已经有点想卫南漪了。
也不知道卫南漪冒充她还顺不顺利。
曾瑜的难受并没有持续太久,胥荣很快就带着她们赶到?了报名比试的地方,那?里早已是乌泱泱的一一片,连落脚的位置都难以?找到?,胥荣带着她们在较远的位置停了下来,而林水嫣她们早就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林水嫣还是一如既往地背着冷茹,那?条金鱼现在还酣睡着。
沈素唯一意外的就是,她居然在这里见?到?了本该待在结界里的阮桐。
阮桐见?了她也有些意外,不是意外沈素的出现,而是意外曾氏兄妹的出现。
沈素刚想跟阮桐她们打招呼,曾关就拦住了沈素的去路,他?冲着沈素拱拱手:“多谢姑娘帮忙,不知姑娘的名姓。”
沈素刚刚想应话,阮桐就走到?了沈素身侧,较为?委婉地问着沈素:“宗主大人,他?们是什么人?”
还没等沈素介绍他?们兄妹的身份,林水嫣就挤进了她们之?间,硬是将曾关挤得朝后退了两步,这才阴阳怪气地道了句:“宗主大人,师父难道没有跟你说过,她不在的时?候,不要随便捡人,毕竟出门在外不得不防,谁知他?们安的什么心。”
“你什么意思?”
曾瑜不太服气,她冲上前?就要跟林水嫣争论,可她刚刚奔出一步,就被曾关扯住了手臂。
曾关依旧维持着笑容,他?将一瓶丹药递给了沈素:“既然姑娘宗门的人都不太喜欢我,那?我改日再来感谢姑娘。”
没等沈素拒绝,曾关就带着曾瑜消失了。
沈素打开了丹药瓶口,里面居然装的是高阶疗伤丹。
沈素举着丹药,终于是觉得有点怪了。
林水嫣她们仇视曾氏兄妹的莫名其?名,而曾氏兄妹也有点奇怪,这不过是件带着他?们赶路的小事?,真要谢也用不上一整瓶高阶丹药。
沈素还没想明?白,阿绫就红着眼睛走到?了她跟前?:“宗主大人!”
还是那?四个字,可沈素明?显觉得阿绫想骂她。
林水嫣眼中?的鄙夷更明?显些,她扫了眼沈素:“常听人说,得到?了就不珍惜,没想到?你也这样。”
等等,这话不太对?。
沈素有些迷茫:“你们在说什么?”
胥荣也跟着林水嫣生气:“宗主大人,刚刚那?个男修眼睛都要长你身上了,你打断了人家手腕,他?都没有跟你计较,还非要跟着我们,还给你整瓶高阶丹药,摆明?了对?你有意。”
她碰上曾关以?后,只想着余暮寒去了,甚至还想了一路的卫南漪,还真没有留意到?曾关看她的眼神。
不管胥荣说得是真是假,她都觉得手中?的丹药烫手,她将丹药塞给了胥荣:“处理?掉。”
看到?沈素露出对?丹药的排斥,林水嫣她们这才平静了下来。
沈素甩开丹药以?后,瞪了眼林水嫣:“你日后别胡说,我又没留意到?他?看我的眼神,我又怎会不珍惜夫人,那?可是我……”
“费尽心思才忽悠着口中?的夫人成了自己的夫人嘛。”
林水嫣打断了她,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眼中?满是揶揄。
仔细想想林水嫣好像比她更早发现她对?卫南漪的心思,林水嫣很早以?前?就说她想将卫南漪变成自己的夫人,沈素还反驳过林水嫣,结果现在还真变成了自己的夫人,沈素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好了,你闭上嘴。”
林水嫣没有继续跟沈素吵下去,她裂了咧嘴,阴阳怪调地问着沈素:“所以?刚刚宗主大人瞎掉的那?段时?间在想什么呢?”
“夫人。”沈素嘀咕了一声。
阮桐双手搭上了沈素的肩,将她身躯微微转动,一只手朝前?指了指:“能?看到?的。”
沈素顺着阮桐所指的方向看去,先看到?了悬空挂着的七卷长轴。
七卷长轴分别是不同的颜色,分别对?应着不同属性的莲台,名姓写在哪卷长轴上,就得去对?应属性的莲台上挣脱那?可以?进入下一轮的两百个名额,卷轴后面就是已经摆好的莲台阵法,一共是七座莲台。
每一座都以?百块灵石为?引,牵动着天地力量,成为?考验的一环。
莲台宽大,足足可以?容纳上千人还有空余,可莲台上还有两百朵漂浮着的小莲花,只有拿到?莲花的人才有进入下一轮的资格,而这每一座莲台又都连着最中?心的银白色莲台,这并非是比试场地,而是七座莲台阵法的支撑点,也是主阵人要待的地方。
跟此刻其?他?莲台的空荡荡不同,现在这银白色莲台中?心已经坐满了人,正是妖王还有人修长老?她们。
戴着银面具的卫南漪正坐在莲台右侧正中?心的位置,而另一边正中?心的位置目前?坐着江谙。
卫南漪并没有看江谙,而是目光微转,好像是在看乌泱泱的人群,又像是在看她。
沈素这才知道阮桐所说的看得到?是什么意思,不仅她看得到?卫南漪,卫南漪此刻也看得到?她。
而且卫南漪修为?比她高,若是有心将灵力汇聚眼底,只会比她看得清楚。
她也不能?断言卫南漪在看她,不过她在看卫南漪。仙住复
卫南漪的幻形之?术果然厉害,远远瞧着也觉得跟她本身的凹凸有致区别很大,就连坐姿都有细微的改变。
沈素看卫南漪正看得出神,林水嫣冷不丁出现她身后,幽怨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这会儿知道看师父了,你才跟她分开多久就在外招蜂引蝶的,路边的男人女人都不能?捡,你不知道吗?”
沈素被林水嫣吓了一跳,她转过身,瞥了眼林水嫣身后的冷茹。
她指了指冷茹:“冷道友可是我给你捡回来的。”
“你还好意思说,这条蠢鱼天天就知道睡!”
听起来她好像厌极了冷茹,可她走到?哪将冷茹背到?哪,也没有见?她有太多的不耐烦。
沈素不接话,只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瞧着她。
林水嫣被沈素盯得心虚,嘴还在倔强:“我们是好糊弄的,师父可不会这么好糊弄!”
“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而已,夫人哪有你说的这样小气。”
卫南漪在沈素心中?一直都是温柔大方还心善的,她可没有林水嫣这样斤斤计较。
沈素甚至都不知卫南漪拥有着何等强大内心,现在才能?跟江谙这样面对?面坐着而不露出半点情绪的,卫南漪连江谙都能?忍,更何况是曾关。
她又不喜欢曾关,她只是觉得曾关对?她们以?后有用。
她堵上了林水嫣的嘴,转过身去继续看卫南漪,余光瞥着身侧的阮桐。
“阮桐,你不疼吗?”
阮桐那?日说等着她觉得能?控制好自己了就出来,现在她站在了这里,而这里是余暮寒的敌对?面。
阮桐的手下意识搭上了心口,微微用力将心口朝下摁下去些,她目光真诚坚定:“宗主大人,我总不能?只靠着你们搭救,自己什么都不做吧,我既然站在这就是觉得自己可以?的,疼一些而已,总归不会疼死我。”
她既然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那?沈素也没有什么好多说的。
林水嫣她们早已写好了名字,现在也只有沈素一人没有写好名字了。
现在长轴前?早已占满了人,他?们并非是没有写下名字的人,而是在等着第一轮比试的人,他?们是有意挡住了靠近长轴的路,像是要用这样的方式拦下一批竞争者样,此刻就连绕开人群去写下名字都成了种考验。
她还在思索该怎么过去,人群中?忽然飞起一个白色葫芦。
白色葫芦晶莹剔透,葫芦中?还有丹药在颤动,充裕的灵气似乎都要从葫芦里渗出来了一样,而那?葫芦上驮着的正是曾氏兄妹两,葫芦带着他?们兄妹在火轴上写下了名字,而后竟是朝着沈素的方向飞了过来。
曾瑜控制着葫芦,而曾关则是朝着沈素伸出了手:“姑娘,你想去哪个莲台上,我们带你过去写下名字。”
还真是如她们所说的那?样。
他?分明?另有手段能?够赶路的,非要缠着沈素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沈素刚刚没有留意,现在一琢磨,实在是有些过于明?显,她斜了眼曾关,有些避之?不及:“不必。”
她没有再遮掩妖身,而是大大方方地露出了狐狸尾巴,身体在瞬间彻底幻化?成了火红的狐狸,狐狸爪朝着虚空轻轻一拍,细细密密的狐狸毛发落在了人群头顶朝着离火轴最远的木轴而去,最后一根狐狸毛发落下的瞬间,竟是有一座红桥搭在了人群头顶,火红狐狸顺着红桥窜了出去。
跟刚刚不一样了,她现在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其?中?变故,无非是同宗弟子。
曾瑜斜了眼林水嫣她们:“你们为?何这样仇视我阿哥,我阿哥就算对?她有意,也是她们的事?,她打伤我阿哥的事?,我们都没有计较呢。”
曾关轻声呵住了曾瑜,不太好意思地冲着她们当中?看着最好说话的阮桐张口:“姑娘……”
他?刚刚启唇,林水嫣就忍不住白了眼他?:“见?色起意的时?候掂量掂量自己有几分容姿!”
沈素不知道她们在聊什么了,她也没有想到?想着断余暮寒的帮手,居然给自己惹了麻烦。
她还觉得曾关冤枉,现在想想曾关能?跟余暮寒成为?好兄弟也总归是有相同点的,比如喜欢来的太过轻易。
她顺着红桥奔到?了木属性长轴前?将名字写好,余光朝着身后望了眼,曾关居然还厚着脸皮跟阮桐她们站在一处。
有些晦气了。
沈素无言,顿时?就没了顺着桥而回的心思。
她想了想寻着空隙,硬是挤进了人群。
沈素刚刚站定,耳畔就响起来了一道声音:“沈姑娘。”
谁在叫她?
沈素一怔,还没有看到?人,突然间有一双手摁上了她的肩头。
她打了个激灵,人群实在是拥挤,没有太多空间留给沈素拉开距离,刚想水雾化?逃开这双手,那?搭着她肩的人又开了口:“是我。”
沈素视线侧过去一点。
她看清了一张艳丽明?媚的脸,墨色的瞳孔中?印着寒霜,她在沈素耳边又说了一次:“是我。”
这张脸仔细看得时?候,能?够找到?些跟卫南漪的相似之?处。
她是江绪!
沈素的心咯噔一声,她害怕江绪下一句就问她卫南漪在那?,那?算是满盘皆输了,没想到?江绪将她搂得更紧了一点,刻意压低的声音传到?了耳边:“你怕什么,我都说了是我。”
这个语气绝不是江绪,沈素思绪停顿许久,方才反应了过来:“弱……”
“嘘,明?白就好。”
幻化?成江绪的弱轻捂住了她的嘴,她脑袋低着,笑得揶揄。
见?到?是弱轻,不是江绪。
沈素狠狠地松了口气,她推开了弱轻,看着她现在跟江绪一模一样的脸,完全凝实的身体,很是怪异地从扳指中?将那?个传音的玉笛摸了出来,传音给了弱轻,问道:“弱轻前?辈,你这是什么情况?”
弱轻很快就传音过来给她解惑了。
“卫仙子传信给我,说是你也要参加比试,你不能?跟小绪见?面,所以?我刚刚将小绪打昏了,自己顶了上来,用来幻化?的身体是裕灵剑本体,所以?你看到?的我是实体的,小绪是我的主人,我们本就气息相同,我想冒充她也不是很难,就算是战斗方式,我也是可以?模仿的。”
所以?她这不是幻化?术,而是一种剑灵生来就会的手段。
剑灵是为?主人而生,必要的时?候是可以?幻化?成主人,替主人挡灾祸的。
只是……弱轻又打昏了江绪……
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呢。
沈素又将玉笛转了转:“弱轻前?辈,江姑娘要是醒了怎么办?”
“放心,我下手很有分寸的,没个三四日,她是醒不过来的,那?时?候比试我都已经替她赢了,你们撞上的可能?不大。”
下手有分寸?三四日才能?醒?
这样的分寸,也不知是江绪倒霉,还是江绪的福分了。
弱轻说得实在是认真,沈素一时?间也不敢反驳,她只能?顺着往下问:“弱轻前?辈,那?等着江姑娘醒了,你准备跟她如何解释?”
“当然是告诉她,她太累了,不小心昏睡了过去,我不忍心叫醒她,又怕耽误她比试,所以?只好替她参加比试了。”
弱轻这样错漏百出的话,江绪真的会信吗?
还没等着沈素接着问,弱轻就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笑盈盈地传音给她。
“我可是她的剑灵啊,我又怎么会骗她呢,她不信我,还要去信谁呢。”
对?此,沈素不想吭声。
依着弱轻的脾性,她骗江绪的次数恐怕不会少。
沈素这会儿离银白色的莲台近了不少,也更能?将台上的人看清楚了,这会儿她才发现卫南漪边上坐着乐羡,乐羡怀里还坐着艳霄,只不过看着是坐着在,可那?一根根死死缠在乐羡腰间的银白色蛛丝都彰显着她的不自由。
她是被乐羡绑在怀里的,而不是坐在那?的。
这样的场合,乐羡明?晃晃绑着艳霄未免不妥。
沈素再次转动了玉笛:“弱轻前?辈,我想跟夫人说两句话,你帮帮我。”
她现在身上一点遮蔽气息的物件都没有,越远的传音需要的灵力越多,她毕竟还没有达到?卫南漪那?个级别的实力,依着她和卫南漪的距离,沈素没法保证别人不会发现她的灵力波动。
弱轻没有拒绝,甚至很痛快地将手搭在了她的玉笛上,属于她的灵力悄无声息地钻进了玉笛中?。
沈素终于是放心大胆地给卫南漪传音:“夫人,乐羡怎么把?艳霄带过来了?”
银白色莲台上的人微微转了转脑袋,她瞧过艳霄和乐羡,却没有给沈素答复。
沈素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卫南漪的回应,就在她怀疑卫南漪没有听到?她传音的时?候,她终于是听到?了卫南漪的传音,却不是来回答她问题的,而是来问她话的。
“小素,刚刚缠着你的修士是谁?”
刚刚?卫南漪指的是曾关吗?
原来卫南漪刚才还真是在看她。
只是沈素刚还在跟林水嫣说,卫南漪不是那?样小气的人,根本不会计较曾关的事?,可卫南漪不仅问了,还是头回忽略了沈素所问的事?,在质问沈素。
她不仅在意,可能?还吃上醋了。
沈素明?白的,这不是卫南漪小气,只是因为?卫南漪太在意她了。
沈素不敢怠慢,连忙应道:“夫人,他?就是不相干的人,我刚刚过来的路上碰上他?的。”
“他?喜欢你。”
卫南漪的声音笃定又坚决,沈素不敢接话。
她还在想词,卫南漪幽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小素,他?没有我喜欢你。”
……
卫南漪声音中?透着些委屈,可怜的意味能?够想象出来只红眼小兔子。
卫南漪好像比她想象中?更喜欢她一些,紧张到?随随便便的人都能?给她带来危机感。
沈素有些高兴,又有些觉得愧疚,她应该多留心一下曾关的眼神的,这样就能?避免让卫南漪看到?曾关这个人了,可曾关这个人都没入她的眼,沈素本就没有多在意他?,当然也不会留意他?露出的情绪。
他?又不是卫南漪,又不是江谙。
既不是爱人,又不是仇人,朋友也谈不上,根本不值得她留心观察。
她能?有功夫搭理?他?,都是因为?她不想余暮寒捡到?便宜。
没想到?惹得卫南漪不痛快了。
她将玉笛攥得越来越紧,传音飞过去的速度,比她脑子转的都快。
“夫人,你不用跟任何人比,在我这里没有谁比得过你,更不会有人超过你在我心中?的份量,我说过的,我只爱你。”
沈素也不知道她是哄好了还是没哄好,只是卫南漪不再提了,她只是又看了眼乐羡,这才传音给沈素:“乐羡族长说,既然艳霄大长老?想看余暮寒,那?就让她看到?够。”
因为?台上的卫南漪有意侧了侧身子,沈素将艳宵她们两妖看得更清楚了,她刚开始只以?为?艳霄是被绑着的,现在才看清那?其?中?有几根蛛丝是穿过了艳霄身体的,而蛛丝另外一端穿过了乐羡的手掌。
刺穿的手心流出的血珠顺着蛛丝滚落,汇聚到?了艳霄腰腹间的伤口,血液相融……
第133章 齐聚
修士越聚越多, 红日渐渐歪斜。
当第一缕霞光落下的瞬间,七卷长轴无风而动,齐刷刷地飞了起来, 上面密密麻麻的黑字以一种诡异的形态跳动着, 像是随时都会从长轴上跳出来一样,忽然间长轴四散开飘向了自身所代表的莲台。
长轴平铺在莲台上三米处, 静等着主莲台上的人安排。
这一刻开始参加比试的人也就全定了下来。
银白色莲台正中心的狐三白、邬绣、江谙、白余、散修箬黎、魔宗宗主水峰, 还有卫南漪都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张口主持局势的不是卫南漪,也不是江谙, 这样的机会落在了年岁最大, 修为最高?的箬黎身上。
她是散修, 还有着合体境的修为, 是个令人钦佩的前辈。
无论是人修,还是妖修对此都是服从的。
箬黎浑厚的声音几乎是在耳边响起来的。
“诸位当中有些?人已经知道?比试的规则了, 另外?还有些?人是不知道?的,老身就再为诸位说上一遍, 这里一共有七个莲台阵, 分别对应着金木水火土风雷七种自然力量,也让就是说你们的对手不仅仅是身边的修士,妖物,还有阵法本身的力量。每个莲台阵上只?有两百朵莲花,那是进入第二?轮比试的机会,你们一共有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后谁手上有莲花, 谁就能进入下一轮,只?可打斗, 不可取人性命。”
“还有谁不明白吗?”
箬黎声音刚刚落下,人群中就有个修士举起来了手,他气沉丹田,浑浊的声音勉强传达到了每个人耳边。
“箬黎前辈,若是在打斗的过程中,莲花损坏的话,又该怎么算呢?”
箬黎轻笑一声:“这每个莲台阵都由百颗灵石打造而成,另外?还会有妖王长老给莲台提供力量,你们碎了,这花也不会碎。”
在箬黎说完了以后,银白色莲台上刚刚起身的人也就开?始抽签了,在抽签结束后,分别站到了不同的方?位,每个人都对应一个莲台。
卫南漪站到了跟火莲台相对的位置,她要?是没有记错的话,曾关兄妹好像刚刚就是选得火轴。
为了防止出现同门相争的情况,林水嫣她们的名字都写得较为分散,而沈素和弱轻的名字都写在木轴上,那操控木轴的人乃是……江谙。
这还真是倒霉极了,居然是撞上了江谙。
只?是江谙不知道?她面具下的真实容颜才对,当日她可是连名姓都没有告知,江谙也一直喊着她雁首领。
江谙应当是不会针对她的。
只?是……沈素余光瞥见了身侧的弱轻。
他怕是会冲着江绪。
众目睽睽之下,江谙当然不会做的太明目张胆,但使点绊子,不让江绪那么轻易地拿到莲花应当是可以做到的。
她都想到了,弱轻自然也想到了,她低骂一声:“老东西。”
真要?是江绪站在这怕是已经气到七窍生烟了。
江绪什么都好,只?是太极端也太容易被激怒了,情绪还比较敏感,江谙真要?做点小?动作,怕是能踏上主莲台做下些?冲动事。
弱轻瞥了眼江谙,假意沉下了脸,她知道?这样瞧着会更?像江绪一些?。
狐三白站在了水莲台,邬绣站在了雷莲台,水峰是风,箬黎是金,白余是土,在她们纷纷站定将?灵力注入莲台以后,莲台上的卷轴就以极快地速度颤动起来,每颤一下,卷轴上写得名字就会飘下来一个,而对应名字的人也会被托上莲台。
这样的手段是顺着刚刚她们写名字时落下的气息找人,避免冒名顶替的可能,也规避了临时窜上别的擂台的可能。
“江绪。”
木莲台上出现了江绪的名字,也不知是不是江谙有意的,江绪的名字竟是比那些?人都平常人的大上不少?,一时间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沈素耳边响起来了关于江绪的议论声。
“江绪?她就是那个在四大宗历练的时候对同门下死手的疯子?”
“听说她是卫仙子的女?儿,卫仙子那样温柔慈悲的人,怎么会有她这样的女?儿。”
“一看?你就修炼没超过四十年吧,卫仙子就是卫南漪啊,临仙山上一代的大师姐,曾经的天秀榜第一,还坐稳了第一的宝座超过五百年,还成功在第一的位置上待到了超出年限,她们那一辈的天才们,天秀令牌上都有她的名字。”
“这么厉害,为何现在没听到名姓了?”
“好像是失踪了,也有可能是死了,修士会发生的意外?太多了。”
“……”
“你们临仙山的人怎么不吭声?”
“江绪的确是卫师伯和江谙师伯的女?儿,卫师伯和江师伯都是极好的人,江绪……江绪师妹,实在是……实在是不像她们的女?儿。”
“她不是盛宗主的徒弟吗?会不会是盛宗主教?得不好?”
“不得侮辱宗主!”
“……”
“我真是倒霉,居然跟她在一个莲台。”
沈素知道?江绪的名声不太好,倒是不知道?她名声已经差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就连临仙山的人都耻于提起江绪名姓。
她不用灵耳都能听见的,卫南漪和江谙自是也能听见。
沈素越发笃定江谙就是刻意而为,他就是想要?从他们口中听到对江绪的谩骂声,这样她心中能够痛快许多。
只?是卫南漪听了该有多难过。
沈素刚想出声打断他们,没想到有道?声音先她响了起来。
“江师妹并不似你们所说的那样,你们从未跟江师妹接触过,又怎知她是怎样的人,外?面传的事有许多,难不成每一句都要?信不成?”
那是……白箬衣的声音。
沈素顺着声音望过去,她没能如愿在人群中翻找到白箬衣。
听她语气,她显然是向着江绪的。
这让她不由得为江绪松了口气,江绪在临仙山中处境纵然不算太好,但有白箬衣这个师姐愿意替她说话,还有盛清凝和江蕊平护着,更?有弱轻日日陪着,肯定也不会算太差的。
这应当也能给予卫南漪一份安慰。
只?是很?快就有人反驳白箬衣了。
“白师姐,大家不是都说江绪是疯子吗?你们临仙山的弟子不也这样说吗?”
这时候木莲台上出现了沈素的名字,沈素被木莲台灵力托着,整个人开?始朝上浮起,身体出现在了高?位,视野也更?开?阔了些?,她终于是如愿在人群中找到了白箬衣,她的身侧站着余暮寒。
余暮寒脸色并不算太好,看?着有种有些?失血过多地虚弱感。
白箬衣一如她见过的那几次一样平淡从容,她先是轻轻睨了眼刚刚开?口的临仙山弟子,这才悠悠道?:“人人都有生气发脾气的时候,她不过是跟余师弟发生了矛盾,产生了分歧,一时昏了心这才下手狠厉了些? ,难不成你们发上两回脾气就能算疯子了?”
“那日余师弟也没有留情,你们为何只?说江师妹,不说余师弟,真要?算来,那日的赢家还是余师弟呢。”
虽说是江绪先下的狠手,可余暮寒也没有收手,他甚至在两日拼死相搏的时候赢了江绪,岂不是江绪伤得更?重。
她们却人人都拿这件事说江绪,这怕是跟江谙也脱不了干系。
谁都没想到白箬衣会拉低余暮寒来替江谙解释,就连余暮寒都没有想到,他不太满意,猛地扯住了白箬衣:“白师姐,你怎么帮着她说话?”
白箬衣脸色变了变,她声音变轻了很?多。
沈素展开?灵耳,才算是将?她的话听清楚。
“余师弟,大家都是同门,你和江师妹纵然有些?恩怨也该化干戈为玉帛,一致对外?才是,怎好顺着外?人来指责江师妹,你不是常说你是君子,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抓住一件事不放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余暮寒惨白的唇色更?淡了点,没有再多说什么。
沈素在木莲台上落了下去,人群中对江谙的议论声分明是小?了下去,可弱轻的脸色更?难看?了点,木莲台上已经站了不少?人,她悄无声息地往弱轻那边靠了点也无人察觉,她将?玉笛再次拿了出来,传音给弱轻:“弱轻前辈,你怎么了?”
弱轻却没有回答她,她只?是盯着白箬衣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不理人,沈素也只?好将?玉笛收了起来。
卷轴上的名字一个个飘出,沈素居然又在木莲台上看?到了熟人——林青绮。
林青绮的伤已经愈合了,不过脸色比较差,就连踩下去的脚步都还有些?虚浮,看?着不像是什么厉害人物。
只?是她毕竟是盛涟门的少?宗主,仅仅是站上来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大多数人都是认得她身份的。
林青绮目光在木莲台上转了转,最后落在了沈素身上。
她知道?她自己的身份特殊,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她,现在林恙晖消失的事还没有发酵,宗门那边的长老还只?当是林恙晖分不清主次在这种时候闭关了,今日替林恙晖过来的是宗门大长老盛嫦杞,她也是盛迂风的亲姑姑,平日里对林青绮也不错。
林青绮能够感知到盛嫦杞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不敢朝着沈素靠近,怕被人看?出了什么。
沈素也没有向林青绮靠近,她在阿绫出现在这个擂台上的时候,站到了阿绫身边。
她小?声跟阿绫说:“先别用冰破珠。”
阿绫不懂为何,也还是点头应了下来了:“那大师姐呢?”
阮桐修为虽然很?高?,现在基本上也到了金丹巅峰,可她没有太强的攻击力,若是不让她用珠子怕不太好晋级,不过雷破珠是神灵手段,面对阮桐这样的神灵之体更?为乖顺,就算余暮寒看?到了也抢不走,而且……他对阮桐有好感,余暮寒不见得会抢阮桐的珠子。
倒是不要?紧。
阿绫不用珠子都一定会获胜,没必要?再多添麻烦,就是……她的血脉。
“阿绫,你的血脉可以吗?”
阿绫听了听胸腹:“江长老帮我压制了血脉,不会轻易被发现的。”
沈素安心了不少?。
刚松一口气,她又在木莲台上见到了熟人。
水泞。
水泞居然也选了木莲台,沈素有些?意外?。
这才想起来她看?主莲台上的白余和水峰此刻相安无事地站着,她们身上也不像是带了伤的样子,不然要?是真伤着了,她们两人此刻也不会站出来控制莲台了,那就是说水泞并没有告诉水峰她哑了的事,也没有指认白余。
看?来她也没有那么拎不清。
只?是那小?魔女?的眼珠子忽然间转了转,十分突然地朝着沈素的方?向走了过来。
沈素暗叫不好。
木莲台只?有这么宽,她就是有心要?避,也是避不开?的。
水泞是魔宗圣女?,身份摆在那里,身份自然也引人注目的很?。
加上她那身上挂着的铃铛,大片露在外?面的雪白肌肤,想不惹眼也很?难。
她这一动,木莲台上大半的人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沈素更?觉不妙。
沈素拽着阿绫想要?往边上靠,她还没有靠过去呢,水泞就已经察觉到了,她一个瞬身就到了沈素边上,几瓣黑紫色的花瓣随着她灵力转动而垂落,她伸手就要?挽住沈素的胳膊,沈素急忙退了两步避开?了她的手。
水泞还要?靠近,阿绫已经挡在了沈素跟前。
她软乎乎的小?脸紧紧皱着,稚气未脱却故作凶恶无比,她瞪着水泞:“别碰我师娘。”
很?是突然地听到了一声师娘,沈素眉心皱了皱:“阿绫。”
阿绫知道?沈素在奇怪什么,她还是挡在沈素跟前,双臂展开?,小?嘴微微开?合:“阿姐说这样能挡住登徒子。”
她瞥了眼水泞,又改了口:“图谋不轨的女?修。”
林水嫣怕是教?不了什么好的了。
她自己气人就算了,带出来的小?孩也气人。
阿绫说完,水泞一张脸就变了形,脸上的笑意瞬间泯灭,她冲着阿绫龇着牙。
沈素实在是没忍住,她笑出了声:“阿绫,你小?心她咬你。”
这可不是空穴来风的事。
她可记得这小?魔女?咬过白余,牙口极好。
沈素很?清楚水泞不可能是看?上她了,水泞摆明了是蓄意报复。
一个莲台上莲花就那么多,那就意味着争抢,天才弟子的名声响亮能够带来一定的威慑力,但也有人会想战胜这种天才弟子达到一战成名的目的,所以这类天才弟子,要?不就不会有人抢,要?不就会有很?多人抢。
水泞、江绪、林青绮她们都是这样的弟子。
原本沈素在修仙界是个无名之辈,这里根本没有人修会注意到她,认出她的妖修也不敢攻击她,本来她只?要?悄无声息地跟阿绫在这莲台上等着,观察一番,最后再伺机而动夺个莲花也就好了,现在被水泞这样一闹,怕是不少?人都注意到了她们,待会儿她们应该是不会有偷偷观察的机会了。
沈素明显感受到不少?修士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她只?想低调行事,不声不响地拿个名额,现在都被水泞破坏了。
给她种封禁术的是白余,让她难堪的也是白余,她倒是把仇记到她头上了。
虽说水泞变成哑巴,她也确实也有责任。
“泞儿。”她们还在跟水泞僵持,水泞身后忽然响起来了一道?男声。
沈素顺着声音望过去,居然是余暮寒。
余暮寒摸了摸额心,露出一点笑来:“没想到你也选了木莲台。”
水泞朝着他走进一步,但没吭声。
“泞儿,你说这是不是我们的缘分?”
水泞又朝他走了半步,依旧没吭声。
余暮寒终于是皱起了眉心,只?是他依旧保持着风度,面上挂着笑容,指了指沈素和阿绫,问着水泞:“泞儿,这两位姑娘是你的好友吗?我从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他问沈素和阿绫,目光扫过沈素脸时露出两分惊艳。
水泞退了半步,还是不吭声。
余暮寒自觉受了冷落,有些?不悦地蹙起眉心:“泞儿,你是不是不想跟我说话?”
水泞摇摇头,面露挣扎。
余暮寒是个心高?气傲的天骄子,自是受不了水泞这样冷落他的,他言语中渐渐多了质问:“你为何不跟我说话?”
水泞是个什么脾气,旁人顺着她还好说,不顺着她心,那可是说翻脸就翻脸的,余暮寒语气中的不耐烦,她听出来了。
她又退了一步,侧过目去,不再搭理余暮寒。
余暮寒不知道?水泞为何不张口,沈素倒是知道?的。
不说是因为哑了。
白余的办法直接了些?,但出奇的有用。
余暮寒不哄,水泞能一直僵着。
水泞不能说话,余暮寒想哄,还不知该从何哄。
余暮寒也看?出水泞的情绪不对了,他前世就跟水泞接触过,上一世的水泞可没有爱他爱到死,他在水泞这少?了些?信心,多了些?耐心,他缓和了些?神色,刚想哄水泞,沈素就插了过来,她指了指余暮寒身后:“你师姐好像与?人闹起来了。”
沈素所指的方?向正是白箬衣跟林青绮的位置。
没想到白箬衣也在木莲台。
也是巧了。
她上来倒是没有来管招惹水泞的余暮寒,而是走到了林青绮身边,拉拉扯扯不知在说什么。
余暮寒终究是对天妻最为上心,加上他自己很?讨厌林青绮,看?白箬衣又靠近林青绮,他立刻就走了过去。
水泞鬼迷心窍,下意识地就要?跟过去。
沈素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腕,她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我是帮你,姑娘也说了,只?是觉得他好玩,不好玩了就该丢掉。”
阿绫看?着沈素扯水泞,连忙挤了过来,她挤开?了沈素的手,自己帮沈素控制着水泞,她掌心冒着寒霜,水泞被冻得打了个哆嗦,恶狠狠地瞪了眼阿绫。
凶恶的眼神吓了阿绫一跳。
只?不过阿绫还是没有松开?她,还将?她越拽越紧。
水泞望了眼余暮寒的方?向,慢慢捂上了心口,她好像也有了盛清凝她们那样的疼痛感。
意识在觉醒就好,就怕她想着报复她们而故意亲近余暮寒。
水泞不见得干不出这样的事。
沈素将?灵耳小?范围的展开?,刚好到白箬衣她们那。
白箬衣伸过去手,刚想搭住林青绮的手,林青绮就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别,别靠近我。”
“林姑娘。”白箬衣端着温柔的视线望着林青绮。
她有些?不太明白林青绮的意思?。
任谁碰上个姑娘,昨日里喊着她负责,今日里就对她避之不及都会觉得茫然发懵的。
林青绮一直以来都是抗拒人靠近的,昨日里是鼓足勇气才抓白箬衣手的。
可现在她没有这样的勇气了,尤其是这莲台上站了太多的人了,汇聚过来的眸光都让她觉得不适,她还得保持着少?宗主的气势,不让人看?出问题来,她的神经是紧绷的,一点点细微的触碰都会无尽放大。
她回避着白箬衣。
白箬衣倒是坚持不懈,她没有提昨晚的事,她只?是扯了些?林青绮的袖口边:“你伤口好些?没?”
林青绮将?袖口一点点抽了出来,呼吸微微发沉:“白姑娘,我现在真的不想说话。”
她面上有些?细微的碎汗,不太明显,但白箬衣还是看?出来了林青绮的慌乱,甚至可以说是排斥。
白箬衣想到了很?多事,比如林青绮很?多时候会刻意站在没有阳光的地方?,也不太合群,不亲近人,不搭腔,她总是习惯一个人待着,可也会因为别人的善意而感动,甚至这份善意不需要?太多,只?要?好声好气地跟她说话就可以。
她记得她跟林青绮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当时接待别宗弟子的师妹师弟都说林青绮不好相处,可过去给她们送蜜果的时候,林青绮有冲着她笑,还跟她说了谢谢。
因为她是笑着过去的,所以林青绮也回应她了笑。
白箬衣不太明白林青绮,只?是觉得她情绪有些?敏感,倒不难相处,好声好气哄着她总会听得进去。
这会儿已经接近日落月升,已经没有多少?阳光倾洒了。
白箬衣还是从戒指里取出了一片湖蓝色的羽毛,羽毛尾尖还挂着串紫珍珠,她灵力注入羽毛中,那根羽毛竟是在瞬间幻化成了一把伞,伞上满是层层叠叠的羽毛,羽毛间有珍珠点缀,伞被她执起,慢慢遮住了林青绮头顶的阳光,也遮住了那些?修士看?向林青绮的眸光。
她空着的一只?手又拽上了林青绮一点衣袖,让她回过些?神:“林姑娘,你是不是不太喜欢这?其实我也不太喜欢比试,只?是有时候……”
林青绮没有太听清白箬衣的声音,她抬眸望着为她投下一片阴影的羽毛伞,思?绪有些?飘远。
余暮寒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白箬衣温声细语跟林青绮说话,林青绮却不搭理的场面。
他趁着林青绮走神,气急败坏地推了一把林青绮:“我师姐跟你说话呢。”
肩膀处传来的重量令人厌烦,林青绮退出了伞下,任由审视的目光慢慢灼伤肌肤,声音有些?冷淡:“白姑娘,你师弟过来了。”
她是不喜余暮寒的,甚至看?上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怨恨会让她忍不住杀死余暮寒,当然她没有这样的资格。
白箬衣没有想到余暮寒会伸手推林青绮,她跟着林青绮超前走了走:“林姑娘,你没事吧,我替我师弟跟你道?歉。”
她道?歉。
林青绮紧皱眉心:“你以什么身份替他与?我道?歉?”
“师姐日后会是我道?侣。”
余暮寒胸膛笔挺,露出两分桀骜。
林青绮和白箬衣不约而同地忽视了余暮寒的声音,林青绮只?盯着白箬衣,等待个答复。
白箬衣觉得有些?怪,她肯定是喜欢余暮寒的,可真等着余暮寒说出这种亲热话,她又觉得别扭,尤其是林青绮看?着她的时候就更?别扭了,她总会去想昨晚林青绮躺在床榻上,颤颤巍巍,分明害怕极了,还逼着她负责的可怜模样。
她现在跟昨晚不一样,白箬衣抿抿唇:“我是他师姐。”
只?是师姐。
现在来说,的确如此。
白箬衣有些?难受,她胸口微微起伏,鬼使神差地道?了句:“林姑娘,你不是要?救我吗?”
林青绮满眼惊愕看?过来的时候,她又忙将?话收了回来。
“我是胡言乱语的,做不得数的。”
那把伞被白箬衣温柔地放在了林青绮的手心,而她将?伞给了林青绮以后,就默默拉开?了跟林青绮的距离,只?是她也并没有朝着余暮寒靠近。弦注府
林青绮握着伞柄,手指慢慢缩紧。
目光不偏不倚地望着前方?,掌心早已是热汗淋漓。
……
别说林青绮会想,就连沈素都在想白箬衣是个什么意思?。
她运转妖力,眸中灵光一闪,慢慢看?向了余暮寒。
沈素再次看?到了余暮寒身上代表十二?灵根的十二?颗珠子,那日里她初看?的时候,除去狐柔的那颗珠子光芒渐渐暗淡,其他的珠子都光芒璀璨无比,今日再看?,余暮寒身上的珠子好像光芒远远比不上以前。
虽然没有跟狐柔那颗珠子一样彻底丧失了光亮,甚至渐渐发灰发暗,但已经不再鲜艳夺目。
似乎只?有两颗还是以前那样耀眼。
完全没有变化的应该是冯银越和楚遇晗师徒两吧。
沈素刚刚打量完余暮寒,忽然间看?到余暮寒唇色一暗,他眸光竟是突然之间昏暗了几分,口微微一张,鲜血就从他口中喷洒而出,染红了身上原本干净的衣裳。
站得离他最近的白箬衣快步上前:“余师弟,你怎么了?”
余暮寒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目光微微涣散,他也产生了几分迷茫:“我最近好像时不时就会如此。”
沈素目光一转,下意识地在余暮寒这群红颜身上打量了一番,眸光甚至还照顾到了主莲台上的白余和艳霄。
余暮寒吐了血,白余此刻正在看?余暮寒,眸中隐隐约约有担忧色。
她似是惊觉了自己不该看?余暮寒,急慌忙又转过去了视线。
命运驱使和自我意识的挣扎总是这样矛盾的。
沈素眸光从白余身上划走,渐渐落在了艳霄身上。
这一看?,她就移不开?眼了。
蛛丝好像已经穿透了艳霄的心脏。
乐羡疯了吗?艳霄不能死!
上面在干嘛?
她灵耳范围展开?,还没有听到艳霄和乐羡对话的声音,就已经被对她气息熟悉无比的卫南漪捕捉到了气息,传音随即响起:“小?素,别听,艳霄不会有事的。”
可那根蛛丝已经扎破心脏了。
沈素心中满是疑问,可她还是选择了相信卫南漪的判断。
卫南漪当然不是在胡说,她还没有见过一边杀人,一边替人疗伤的。
卫南漪在心中轻叹一声,还是传音给了乐羡:“乐羡族长,这里毕竟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
乐羡当然知道?这里有很?多人,有很?多双眼睛。
从一开?始就知道?,可她根本不在乎。
乐羡不是想艳霄死,她只?是自己的情绪在了失控的边缘,而不知该如何控制而已。
艳霄本身实力不能算弱,她天赋不错,加上命好,活的很?长,修为也就自然而然走到了个很?高?的境地,因为蜘蛛生来就是会吞噬部分昆虫的,所以她们在推举大长老的时候才会选艳霄这种完全不会吞噬同类的蝴蝶。
不得不说他们选人的眼光很?差,艳霄胆子很?小?,还很?怕疼,放着高?修为也不太会用,还没什么脑子,根本就管不住她,成日里就会跟她反着来,等着被她凶哭了再妥协。
她平日里单单是跟她独处都害怕地缩脑袋,碰着其他肉食动物更?是能躲就躲。
浑然不管以她蝴蝶的身份,不少?食肉动物都不屑吃她的事实。
雁碧山有什么大事碰头的时候,艳霄也不喜欢跟她站在一块,她总喜欢往白孔雀,老山羊她们身边靠,弄的她们每次都被其他几族嘲笑不合。
可就是这样一个怕疼到已经有心理暗示的人,她居然会为了一个男修阻拦她的攻击。
她的蜘蛛腿上有剧毒,还有倒刺,扎上一下有多疼,乐羡是很?清楚的。
虽然她并非是醒着的时候挡的,但挡了就是挡了。
她偏护余暮寒,她还想为了余暮寒去死。
既然是要?死,那不如趁早死在她手上。
蛛丝顺着她的胸口钻出,而后再次狠狠地扎穿了艳霄的心脏,胸口血液都交汇的时候,乐羡忍不住低唇在她耳边说:“你不是爱看?他吗?你看?啊。”
艳霄被乐羡抱在怀中,因为受伤,灵力消减,她妖身渐渐显露,花色的翅膀从后背上钻出,就算没了阳光的照耀,那双艳丽的一对翅膀依旧绚丽夺目,十分耀眼。
翅膀微微靠拢,像是要?包裹住受伤的细弱身躯,可偏偏有一股灵力在阻拦它。
乐羡似是觉得翅膀太过于晃眼,掌心一根根蛛丝缠了上去,银白色的蛛丝束缚着花色的翅膀,感受着翅膀的战栗,她依旧冷着声:“艳霄,我让你看?。”
艳霄有些?艰难地睁开?了眼眸。
花色的瞳孔中盈满了泪珠,额心满是汗珠,水渍模糊了视线。
她看?不清眼前人,更?看?不清远处人,她只?能看?清那一根根银白的蛛丝,还有满目的猩红。
好疼。
乐羡的蛛丝一半在给她注入毒素,一半在给她解毒,艳霄甚至能感受到两股力相撞带来的瞬间麻痹感。
她的身体抖颤不已,她声音嘶哑:“疼。”
艳霄本该拥有着娇媚的色彩,以夺目的花色示人,现在却狼狈不堪到只?能喊疼了。
她的小?腹、肩膀都已经被蛛丝贯穿,身上雪白的肌肤,大片大片晕染了血红色,遮盖了她原本的色彩,整个身躯像是窄薄的白纸,轻轻一捻就会碎上大半,眼尾浮起了红,颗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花色瞳孔淌出。
蝴蝶,濒死的蝴蝶。
艳色的翅膀在蛛丝的缠绕下更?是颤抖不已,她的头重新?埋进乐羡怀中,她又喊了声:“疼。”
乐羡单手扣着艳霄的腰部,掌心在她伤口上碾动,逼迫着她抬起头来:“我让你看?。”
艳霄被迫抬起头,她眼底的泪珠散开?些?。
她没有看?到余暮寒,而是看?到了八只?猩红的眼睛,她很?害怕蜘蛛的眼睛,哪怕并不丑陋,因为蜘蛛的眼中拥有充盈着冷冽,还有捕杀猎物的锋利,可今天她居然看?到了闪烁的泪光,她有点想笑,可扯动嘴角又疼得厉害:“疼的是我,你哭什么?”
乐羡靠近了她耳边,咬牙切齿道?:“艳霄,你就该早日疼死!”
卫南漪站在水莲台的方?向,她离乐羡她们并不算远,余光也始终留意着乐羡的方?向,在局势越发失控的时候,她忍不住再次提醒着乐羡。
“乐羡,艳霄她一直都很?怕疼,也很?怕你,你这样不是将?她推向余暮寒了吗?”
耳边提点的声音句句在理,可她要?是听得进去,也就不是她了。
乐羡哄着眼睛,她甚至连传音都没用。
她冲着卫南漪喊道?:“她既然怕疼,那就不该为了别人死!她既然怕我,那就该乖乖听我话!”
声音不算太大,但主莲台上的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
她们都不清楚其中原由,倒是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这虫族族长精神不太正常。
宿溯和蓑利似是觉得她有点丢人,拖拽着椅子离得她远了些?。
乐羡也不在意,她身上银白色的蛛丝将?艳霄捆得更?紧了,她自己的手掌也被蛛丝穿得血肉模糊,鲜血横流,可她没有止血,疼痛感压迫着神经,她还能清醒几分。
艳霄突然间惊醒,她忽然间瞧清楚了自己身在何处。
她苍白的双唇轻轻蠕动:“你杀,你杀了我。”
“艳霄,你如果死了,我会送你们整个蝴蝶一族下去陪你的。”
缠绕身体的蛛丝几乎要?将?她勒断了,她真的很?疼,还委屈,可被乐羡刺激,头脑倒是清醒了一点:“你身为族长,怎么可以吃同族。”
“你不明白吗?”乐羡也不太明白她自己,她甚至不太清楚,她最后要?获取什么。
她不想从艳霄口中听到什么保证,因为她根本就不信任她口中的话,她只?信任她自己,信任蛛丝的韧性,信任可以掌控的温度。
鲜血相汇,疼痛相依,她会觉得这个拥抱更?真实。
血腥味会让她更?能压制仇恨。
蛛丝再次穿过了她受伤的手心,她压低了些?脑袋,几乎是咬着,艳霄耳垂说的,锋利的齿尖划破了圆润的耳珠,舌尖裹挟着血珍珠卷进了口中。
“大长老,蜘蛛吃蝴蝶是天性。”
第134章 死讯
落日?渐渐下移, 直到最后一缕霞光从天边消失之际,参加比试的人也已经?清点?完毕。
随着箬黎一声令下,包括主莲台在内的八座莲台同时亮了?起来, 不同的光芒相互交错, 形成了?诡异的画面。
沈素等?人所在的木莲台冒着淡青色的光芒,莲台之上逐渐生长出黑色的荆棘藤, 荆棘藤上生长着裹着青雾的毒刺, 毒刺又长又尖, 光是看看都令人心惊的地步,上面蕴含的灵力更是不容人小觑。
荆棘藤快速蔓延生长, 最后两两相汇, 竟是编织而成了一个个荆棘人。
荆棘人有?鼻子有?眼, 竟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它们漂浮在莲台三米高?的地上, 居高?临下地望着站在木莲台上的人,像是在物色属于自己的猎物。
沈素悄无声息地站得离弱轻近了?些。
她明显觉得江谙有?针对江绪的想法?, 虽然知道?弱轻的实?力,可现在她在冒充江绪, 肯定是不能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离得近些, 万一出了?什么事,她也好帮上弱轻。
这毕竟也不是件小事。
她走到哪里,阿绫自是也要?跟到哪里的。
这木莲台上只有?她们两个归一宗的人,阿绫自是将守护她当做了?责任。
水泞当然也跟了?过来。
沈素望着那?些汇聚过来的目光,倍感?不妙。
水泞不愧是魔宗圣女,她比鼎鼎有?名的四大?宗比试第一的余暮寒还有?惹眼些, 尤其是在招人恨的方面, 她们魔宗的人还是厉害。
只是魔宗参加比试的当然并不会只有?她一人,比试即将开始, 魔宗的弟子也渐渐将水泞围了?起来,形成了?一道?保护墙,只是这是没有?意义的,说到底这是个人战,小莲花的数量就那?么多,总不能可能发现一个宗门将莲花全数抢下再?进行分配的可能。
抱团的人多了?,主莲台上的人也不会同意的。
最先拿到莲花的人,反而是最容易被抢走下一轮资格的人。
没有?绝对的实?力,先拿到莲花便好似拿到了?祸端。
半空中的莲花开始浮动,绕着人而动,像是在引诱人将手伸过去。
不远处的弱轻伸出手,朝着半空中轻轻一抓,在即将碰到莲花的瞬间,青绿色的莲花却从?她手边溜走了?,霎时间这莲台上青莲移动的速度变得更快了?,化作一道?道?乱窜的残影,难以让人捕捉。
第一轮比试正式开始了?。
莲台上的荆棘人也动起来了?,他们纷纷变做了?锋利的兵刃,扎向了?拿到青莲的人。
一时间追着青莲而动的人,抢夺青莲的人,跟荆棘人对上的人乱作一团。
弱轻还没有?抓到青莲,莲台上的荆棘人竟是朝着她的方向靠近,而别处只有?碰到过青莲的人才会面对荆棘人的攻击,沈素余光朝着主莲台上一撇,恰恰好看到了?江谙那?挂着笑容的脸,他的笑容亲和慈爱,可内心是脏的。
他在针对江绪。
这样的手段在别人眼里不算显眼,毕竟人人都跟着青莲而动的时候,除了?沈素没有?会刻意留意江绪有?没有?碰到青莲。
当然,江绪自己也是能知道?的。
江谙想要?用这种方式激怒江绪,促使她发疯站出来指责他,辱骂她,而让众人看到一个不孝父亲的女儿,看到一个被女儿针对欺辱的父亲,同情他,厌恶江绪,远离江绪,进一步败坏江绪的名声,好在是站在台上的是弱轻,他的算计注定是要?落空了?。
什么样歹毒的心肠才会一步步将自己的女儿逼成疯子。
沈素不动声色地挡下了?两个靠近弱轻的荆棘人。
木莲台上要?经?受的是木属性的考验,这些荆棘人身上都被赋予了?木属性的力量,不仅浑身都是木刺的锋利,还环绕着毒素,一旦被近身就会比毒刺扎中,可以说是十分强悍。
沈素没有?轻举妄动,只是用灵力围困着这两个荆棘人,减轻着弱轻的负担。
她用灵力阻断了?荆棘人靠近她的可能。
沈素刚刚控制下来荆棘人,身后忽然感?知到锋利的杀意。
她纵身跃起,朝着身后一个翻身,余光瞥见?一个握着短刃的修士冲到了?她刚刚站定的位置,身体朝前踉跄了?一下。
沈素没有?犹豫,她立刻上前,朝着他后背踹了?一脚,巨大?的力道?让他整个身体朝前跪伏下去。
膝盖撞击上莲台,沈素听到了?骨裂的声响。
“啊!”那?男修嘶喊一声,整个人朝着地上倒了?下去,竟是捂着膝盖倒地不起了?。
沈素这才发现,他竟是方才不过筑基期的修为。
人人都想为了?秘境里的至宝搏一搏,元婴以下的限制就注定了?不少修为不济的人也会心存幻想,他们总想着先解决看着比自己还弱小,又十分惹眼的人,这个来杀她的修士就是这样的人,沈素惹眼的很大?部?分因素还得归功于水泞。
水泞还真是擅长给她惹祸。
刺杀她的修士刚刚倒下去,身后忽然又窜过来了?两个人。
好在他们修为并不算很高?,沈素很快就解决掉了?她们。
忽然间,荆棘人的两条手臂朝下一垂,身上出现了?湖青色的光芒,光芒颤动间,荆棘人手腕处竟是破开了?两道?深口子,一根根带着毒刺的藤蔓从?中钻了?出来,在瞬间破开了?沈素的灵力防护,冲向了?沈素的面门。
藤蔓的速度极快,沈素现在不敢将她用惯了?,象征着沈逸文身份的青火双刃拿出来,只能将刚刚跟卫南漪分开的时候,卫南漪额外给她的一把碧蓝色长剑拿了?出来。
江谙图谋江蕊平的好物件上千年,江蕊平那?些常用的宝物,江谙心中大?都是有?数的。
这把长剑名唤水璃是江蕊平自己炼制的,还没有?拿出来见?过人,就算是用处来也不会被怀疑身份。
水璃剑身较之一般的会柔软许多。
剑尖轻轻挑落,能够落下波纹一样的水光,很是漂亮。
她将水璃推至胸口,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扶上剑身,轻轻朝下一推,那?把剑竟是转动了?起来,转得越快,水璃带动的水波越多,远远看着竟像是个圆形的小水窝,藤蔓没进了?水窝中,立刻被搅成了?粉碎。
碎开的断藤落了?一地,更有?被搅成深绿色的藤蔓粉末被吹散在莲台之上。
忽然间沈素嗅到了?些血腥味。
这木莲台上已经?有?人负伤……
不知从?何处流过来的血液沾上了?荆棘人垂落在莲台上的藤蔓,藤蔓上裂开了?一道?细口子,那?细口子竟像是一张嘴,一张一合快速吸吮着流过来的鲜血,沾了?鲜血的荆棘人慢慢变幻,黑青色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深,慢慢的,竟是彻底融为了?黑色。
一点?点?血珠子顺着藤蔓嘴钻到了?荆棘人眼底,替它添上了?对猩红的眸子。
荆棘人身上的气息竟是在瞬间浓郁了?许多,带着毒素的黑雾不断升腾,越飘越多,若是不小心吸入也会立刻中毒。
沈素收起来了?水璃。
松软绵长的狐狸尾巴冒了?出来,十根手指头也冒出了?红色的长指甲,指甲锋利无比,只要?轻轻一动就能在虚空落下交错的光影。
沈素朝着荆棘人冲了?过去,身上的灵力在瞬间迸发,火红色的灵光将她包裹其中,漂亮的光影一点?点?将沈素圈进,她将镜衾血脉完全隐藏,动用着属于狐狸的力量,浑厚的灵力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有?些细碎的声音传到了?耳边。
“半妖,那?个跟水泞来往的姑娘居然是半妖。”
“长得倒是挺漂亮的,就是没想到居然能够在这看到金丹期的半妖。”
“民师兄,你以前不就是想抓个半妖来做药人吗?”
“半妖的身体和我们人修相差不大?,还拥有?妖物那?般超强的恢复能力,只要?能留下一口气,那?就不会死,确实?是药人的好人选,据我所知,你们古云宗之前不就抓到过两个药人,不知可好用?”
“……”
半妖,药人。
他们还真是如预料之中的那?样轻贱着半妖。
只是想要?抓她做药人,就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样的本事了?。
沈素一边跟荆棘人扭打在一起,一边竖起耳朵听着他们的声音,在短暂的沉默过后,终于是又有?人搭话了?。
“那?两个半妖最后是落在阙蒙少宗主手里,我们也不知好不好用?”
阙蒙?那?个古云宗少宗主?因为余暮寒约谈宁程被他看见?以后,亲手杀死了?自己未婚妻,却不跟余暮寒计较的男修?
沈素有?些好奇这样无情无义,只会拿女人撒气的男修长什么模样。
她好奇心刚刚冒出来,阙蒙还真说了?话。
他也在这木莲台上。
“好用,当然是好用的,就是死得太快了?,你们还不知道?吧,这半妖是有?两根灵根的,一根修妖道?,一根修人道?,两根灵根同根而生,相辅相成,倒是有?意思的很,我还特意将灵根留了?下来。”
空气中忽然多了?灵根的气息。
熟悉的气息让沈素眼眶微微有?些发酸,她身体有?瞬间的僵硬,荆棘人的藤蔓从?她脸颊边擦了?过去,她朝后以一仰这才勉强避开了?藤蔓上的毒刺,那?股气息还缠绕着呼吸,她忽然听到了?木莲台上响起一道?喊声:“林哥哥,蒋姐姐!”
阿绫!
沈素指甲猛地延长,长指甲裹挟着灵力所化的光刃,光刃在瞬间割断了?荆棘人身上的尖刺,她的掌心也落在了?荆棘人的胸口。
那?冲向她的荆棘人,竟是在瞬间化作了?粉碎。
她没有?再?跟另外一个荆棘人周旋,而是在瞬间追着声音的源头而去。
那?灵根的气息不是别人,正是神风村消失的十个孩子其中之二的气息,沈素在神风村的时候跟她们相处世间不算长久,不过她们每个人严格来说都是被她和卫南漪引上修行一道?的,她能够辨认出来依附在灵根上的特殊妖力,而阿绫跟她们朝夕相处自然能够辨认出来他们的所有?。
刚刚知道?她们失踪的时候,沈素就猜想过她们可能会遭遇不测。
可随着来到雁碧山,林青绮带着胥荣和木远出现,她心中也隐隐约约有?了?侥幸,她会想万一剩下的八个孩子都跟胥荣和木远那?般被搭救了?下来呢。
可现在灵根的出现,确确实?实?告诉了?沈素她们死了?。
其余六人的下场还不知,但林怀和蒋献死了?。
两个孩子生前被人抓去做了?药人,成了?替阙蒙尝试各种毒草药效的工具,受尽折磨,身死之际还要?被挖出灵根,成为阙蒙的珍藏品,尸骨不知被制成了?何物。
她没有?办法?在阙蒙语气中听到一丝一毫的愧疚。
他甚至将两条生命当做了?炫耀的资本,就这样明晃晃地拿了?出来。
依着阿绫跟他们的感?情,阙蒙死不足惜。
只是这是比试台,台上不能死人。
卫南漪的传音在沈素耳边响了?起来:“小素,我感?受到了?小怀和献儿的气息。”
卫南漪都感?受到了?的话,那?拥有?绝对感?知能力的阮桐自然也感?受到了?,沈素匆匆朝着别的莲台望了?眼,她来不及细看,并没有?找到阮桐的身影,探出的灵耳倒是听到了?一声痛呼声:“死了?,都死了?,怎么会……”
那?是阮桐的声音。
沈素顾不上寻找阮桐,她追着阿绫而去,等?着她过去的时候,阿绫已经?跟将阙蒙护在身后的古云宗弟子打了?起来。
她一双眼眸已经?完全变成了?冰蓝色,冰雾从?眼底浮出,每打出一掌都能飘出六瓣雪花,只要?被雪花沾上,肌肤表层就会凝结一层冰霜,寒意能够刺穿皮肤,抽干血液里蕴含的温度。
阙蒙藏在人群后,他手中已经?有?了?一朵小莲花,另外一只手捏着两个光球,光球的中心是连根的两根灵根。
阙蒙沉着脸,看着被阿绫逼得步步后退的同宗弟子,脸色不大?好看。
他用特殊手段将灵根留存,作为他的观赏品,没想到居然是引来了?个疯丫头。
阿绫没有?完全被吞没理智,她这种时候也还是记得沈素的叮咛,没有?动用冰破珠的力量,她手背上隐隐约约出现了?雪莲花的痕迹,那?是她的妖身,妖身隐隐绰绰的闪烁让阙蒙眯起了?眼睛,他打量着阿绫:“你也是半妖?你这么生气,该不会是那?两只畜生的同伙吧!你来得晚了?,他们已经?死透了?,死前还嘴里念叨着什么师姐、宗主、师父,你们半妖也有?宗门?不如这样,本少宗主给你们一份优待,你们整个宗门都来给我当药人算了?,看在你们帮我试药的份上,我可以多给你们一些修炼资源,你们修为越高?,活得也越长,能够给我试药的日?子也越长,而不是像那?两只畜生一样,不过一年就死了?。”
“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阿绫脖颈处开始钻出一朵朵洁白的雪莲花,雪莲上蒙着层冰雾多了?分朦胧,也多了?分寒意,那?股寒意直逼阙蒙。
她能力特殊,那?种极致的寒冷,冻得那?群人不约而同地打了?哆嗦,句句话都带着滔天的愤恨。
随着她愤怒加深,浅浅的冰层竟是在木莲台上小范围地蔓延,不幸踩上冰层的人双足会立刻封上冰霜,被钉死在莲台上,再?难以挪动半步,那?些与阙蒙挡下灾祸的弟子,看到阙蒙还在激怒阿绫,忍不住张口:“少宗主,您少说两句。”
阙蒙眸光更冷了?些:“我命令你们杀了?她!”
比试台规定了?不能夺取人性命,现在阿绫口口声声喊着杀,阙蒙也不断再?喊杀,闹出的动静不小,主莲台上的江谙一边操控着木莲台,一边道?:“这里是比试台,你们就算有?什么恩怨,也还是等?着离开比试台再?清算。”
一股强悍的灵力朝着他们压了?下来。
无论是阿绫,还是阙蒙他们都被阻拦了?行动。
“阿绫。”沈素在阿绫身边落了?下去,她搭上了?阿绫的肩,妖力不断朝着阿绫体内逼进,助长了?她身上的寒意,她脸上也生长出来了?雪莲,柔美的花瓣在她脸上浮动,寒霜飞舞,她竟是硬是冲开了?江谙的压制。
空气中有?短暂的寂静。
沈素知道?江谙大?概盯上了?她和阿绫,只是现在也顾不上许多了?。
越是控制,反弹越厉害。
沈素一直都很清楚,阿绫的情绪不能失控。
情绪失控后,这种极致的力量就会失控,是敌是友都分不清。
那?样的力量会暴露阿绫的血脉,惹来杀身之祸。
阿绫在冲开禁锢的瞬间就要?朝着阙蒙扑过去,但沈素拽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将她扯回了?身后:“阿绫,现在不是杀他的时候。”
阿绫不可置信地盯着沈素的脸,泪水盈满了?冰蓝色的眼眸:“宗主大?人,他杀了?林哥哥和蒋姐姐。”
她知道?,可他不能死在比试台上。
先不说阿绫会被取消比试资格,就说众目睽睽之下斩杀古云宗的少宗主,古云宗也必定是会找上阿绫的。
阙蒙倒是听清了?阿绫对沈素的称呼,他双眸微微紧缩,冷哼一声:“你就是她们的宗主?金丹巅峰而已,还真以为能杀了?我报仇?”
他不掩饰眼底的讥讽。
沈素的尾巴却忽然间伸长到了?阙蒙脚边,趁着阙蒙不备,猛地一抬,用力缠住了?他的腰肢,用力朝着地上一甩,他的脸就被沈素摁在了?冰层上,而后用力朝上一甩,冰面竟是粘连下来一块血肉,他捂着脸吃痛地叫出声:“你们等?着,你们等?着,我一定要?杀了?你!”
她没有?理会阙蒙,她盯着阙蒙,看着他手中的光球被甩飞出来,急忙将光球接到了?手中。
说来还得感?谢江谙,若不是他压着这群人,她又怎会这样轻易就成功抓到阙蒙。
也不知道?古云宗的这些人会不会恨上江谙。
江谙现在应当很意外,为何他的威压压不住她。
光球被放在了?阿绫的手中,江谙盯着阙蒙怨毒的目光解开了?威压,他静静凝视着沈素的方向,漆黑的瞳孔中是深不见?底的暗色。
沈素到底是没有?藏住她自己的锋芒。
阙蒙失去了?威压的制衡,失控地朝着沈素扑了?上来:“我告诉你,你们半妖都该死!”
他还没有?冲到沈素跟前,弱轻忽然间一脚踹在了?他胸口,他脸上还在流血,胸口挨了?一脚,整个人倒退了?好几步,这才稳住身形,他满眼震惊:“江绪,你居然帮着她们。”
弱轻没有?看沈素一眼,她只是冷着声道?:“你们有?仇,离开了?比试台再?清算,别打扰我比试。”
阙蒙这才发现,因为他激怒阿绫,木莲台上不少地方都覆盖了?层冰霜,不少人都被封在了?冰面上,不敢轻举妄动。
尤其是刚刚保护阙蒙的那?些古云宗弟子,他们双足被黏在了?冰面上,刚刚有?人着急搭救被沈素甩飞的阙蒙,强行跟冰面抗衡的时候,竟是硬生生将小腿从?足上拔了?下来,血淋漓的伤口十分引人注目。
木莲台上的比试被阿绫影响到了?,不再?能正常进行,他们连追赶青莲都要?去踏没有?冰面的地方。
因为对这股力量的陌生,他们都不太敢率先采取行动。
阙蒙还在招惹阿绫,他们大?都是碍于阙蒙身份,敢怒不敢言。
因为‘江绪’出面阻止这股的力量进一步恶化,竟是有?些没有?跟江绪打过交道?小宗门弟子,妖物,一些散修对着她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极致,极致毁灭的力量。
阙蒙五官扭曲地怒骂一声:“妖邪!”
已经?有?很多人发现了?阿绫力量有?问题,不过现在是比试,他们都没有?轻举妄动。
沈素脸色变了?变,她取出玉笛轻轻转动,传音给了?阿绫:“阿绫,把冰破珠拿出来。”
她知道?冰破珠肯定会惹来麻烦,可眼下已经?没有?更好的,转移她们注意力的办法?了?。
阿绫一直都很听话,沈素让她拿,她立刻就将冰破珠拿了?出来,明晃晃地挂在胸口位置的冰破珠,在出现的瞬间,冰层开始快速蔓延,人群中有?人惊呼一声:“少宗主,那?不是她本身的力量,是那?颗珠子的力量!”
其中更有?认得此?物的,直接道?出了?冰破珠的来历。
“冰破珠,居然是十二璃破珠中代表冰霜力量的冰破珠,怎么会在只半妖的身上?”
阙蒙望向阿绫的眼中多了?贪婪,沈素微微捏紧掌心,心中已堆砌起来一座座寒冰墙。
她暗自给阙蒙判了?死刑。
不过他是少宗主,沈素还要?更要?紧的事要?做,他的身份特殊,不能在这里明晃晃的杀,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算计余暮寒和江谙,若是因为杀死古云宗少宗主被古云宗缠上了?,耽误了?她们进秘境,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们现在都显露了?半妖身,卫南漪顶着雁碧山首领的身份也不太好明晃晃地护着她们。
古云宗可是四大?宗之一,底蕴深厚,力量深不可测。
就算江蕊平有?帮她们讨公道?的本事,可她现在也不太好露面。
算来算去,还是秘境中杀死阙蒙更为合算。
沈素瞥了?眼阙蒙,硬是拽开了?阿绫。
“宗主大?人。”阿绫有?些委屈。
沈素知道?阿绫跟林怀蒋献的感?情深厚,尽量放缓着语调,哄着她:“阿绫,宗主跟你保证,他会死的。”
她忽视了?怔愣的人群,带着阿绫冲向了?还在空中飘忽的青莲。
冰破珠出现以后,大?半的人都将注意力转到了?冰破珠身上,忽视掉了?那?股力量是阿绫本身力量的可能,阿绫也没有?让他们失望,她握紧珠子,将一股力量推向了?珠子,一股寒雾吹起,那?些在半空中急速穿行的青莲竟是在瞬间变成了?一个个冰雕,摔落在了?地上。
她捡回来了?两朵青莲,递给了?沈素一朵。
那?些修士齐刷刷地看了?眼阿绫,满眼忌惮。
在发现阿绫没有?要?再?捡青莲的意思后,立刻疯抢起来莲台上已经?被封起来的青莲。
主莲台上的江谙紧蹙起眉心,他身上灵力展开,直直地朝着木莲台而来,在瞬间震碎了?木莲台上所有?的冰霜,比试终于是回归了?正常,只是古云宗的人损失了?部?分可以进第二轮比试的弟子。
因为阿绫狠厉的手段,特殊的能力,除了?荆棘人,竟是再?没有?人再?来她们手中抢夺青莲,沈素也就心安理得地站在边上,看着常人众人疯抢青莲的狼狈样子,余光瞥见?了?朝着她们走近的余暮寒。
余暮寒会来,一点?也不奇怪。
沈素朝着主莲台上望了?眼,心中自有?了?别的谋算。
她示意阿绫将头低了?些,微微抬起手在她脖颈处点?了?点?,她脖颈处的绳子松了?松,玉笛传音过去:“阿绫,待会儿,听我的话行事。”
——
“我的珠子怎么在你手上?”
余暮寒大?步流星地冲到了?阿绫跟前。
他没有?犹豫,一把扯住了?阿绫手上的冰破珠,稍微一用力,那?颗珠子就从?阿绫脖子上到了?余暮寒手上。
余暮寒有?些意外冰破珠回到他手中的轻易,但他也没有?多想,他理所应当地觉得这是冰破珠听他话的表现,他下意识地要?将冰破珠收回储物戒指中,还没来得及就被沈素扣住了?手腕。
尖锐的狐狸指甲抓破了?余暮寒的手腕,沈素喊着一张脸:“你们临仙山是天下第一宗,难道?就可以这样不讲理了?么?别人的东西说拿就拿!”
她声音不高?不低,刚刚好够这木莲台上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出所料,白箬衣很快就被吸引了?过来。
“余师弟,你这是做什么?”
水泞一直都保持着跟沈素不远不近的距离,她靠过来的也快,看向余暮寒的眼中多了?鄙夷。
修行一路,资源本就是要?争夺的。
可名门正派向来讲究公平竞争,万万没有?众目睽睽之下抢人已经?认主了?宝贝的道?理。
除开沈素,这台上无人知道?冰破珠本该是余暮寒的东西,他们可都是亲眼看着余暮寒从?阿绫脖颈处拽下来的冰破珠,一时间望向余暮寒的眼神都有?点?怪了?,连带着主莲台上的江谙也跟着脸上无光。
“慕寒,不可胡闹。”
他轻声呵责一声,示意余暮寒收手,可余暮寒皱着眉说:“师父,师姐,这真是我的东西。”
沈素将他掌心掰开,余暮寒的手心里是那?颗冰破珠,而冰破珠的四周已经?覆盖了?层层寒霜,那?股寒霜几乎将余暮寒的手心肉都冻伤了?,随着她掰开余暮寒的手,手掌开合,少数冰霜被扯了?下来,手掌竟是出现了?开裂的情况。
“你既是说这是你的东西,我想问问你,究竟是什么灵宝会伤害自己的主人?”
这当然不是冰破珠自己做下的,而是沈素传音让阿绫做下的。
余暮寒的脸色如愿以偿变得难看极了?,他痴呆呆地望着手心,完全想不通这珠子为何不听他的话。
沈素也不跟他多言,冷哼一声:“阿绫,把你的东西拿回来。”
阿绫立刻伸手从?余暮寒手中将冰破珠拿了?回来,顺手在余暮寒手心点?了?点?,那?冰霜就尽数化开了?,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冰破珠在阿绫手中乖顺极了?,也只有?阿绫有?控冰的力量,就算她们当中有?个盗贼,也该是余暮寒。
木莲台上众人看余暮寒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余暮寒感?受到那?些带着恶意的注视,他抓狂地挠了?挠手心的伤口,原本干净的手指占满了?他自己的血肉,他沉声道?:“这不可能!”
“余暮寒,你师父就是这样教你的?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抢人家的灵宝,抢不到还发疯,实?在是可笑至极。”
林青绮手中还举着那?把羽毛伞,她另外一只手中捏住了?一朵青莲,出声嘲讽着余暮寒。
余暮寒不喜林青绮,尤其是不喜她那?张跟林青槐一模一样的脸摆出对他的漠视和厌恶,他怒呵一声:“你闭嘴。”
阙蒙有?人护,林青绮也是少宗主,她自然也是有?人护的,
不论在宗门内如何厌烦,可出门在外,少宗主就是一个宗门的身份象征,肯定不会允许别个宗门的人欺负了?去。
盛涟门大?长老的外孙——盛迂风出现在了?林青绮身侧,他扫了?眼余暮寒:“该闭嘴的是你才对,江谙长老可是平日?里少给你宝贝了?,竟是在比试台上抢起别人的灵宝来了?,穷酸样!”
他骂的可比林青绮狠,还指名道?姓点?了?江谙。
主莲台上的江谙差点?绷不住仪态,他扫了?眼众人,淡淡道?:“还有?一个时辰。”
听闻还有?一个时辰,终于是没有?人再?看余暮寒,而是纷纷冲向了?青莲。
至于早早拿到青莲的人,则是进入了?最后守护青莲的阶段。
无论是沈素,还是阿绫都将青莲拽得很紧,白箬衣她们手中也早就有?了?青莲,白箬衣苦口婆心地劝着余暮寒:“余师弟,林姑娘说得在理,那?灵宝再?好也是那?姑娘的东西,你不该心存妄念才是的。”
“够了?!”余暮寒有?些烦躁,他情不自禁地冲着白箬衣吼了?声。
他重生归来,自觉胜券在握,一旦发生偏差就很难以接受。
白箬衣眼中有?不易察觉的失望。
水泞站在沈素边上,无聊地拨弄着身上的铃铛。
落了?他们师徒的面子,败坏了?他们的名声,还让余暮寒那?些红颜对他有?些失望,一举三得的好事,就是应当逃不开还没进秘境就被他们师徒盯上的命运了?,还惹了?不少人的注意。
不算太糟,也没有?太好。
最后一个时辰过得很快,托着阿绫的福,这一个时辰都没有?人来骚扰她们。
沈素安稳地拿着属于她的青莲站到了?最后。
她们走下了?木莲台,阿绫跟在她身后,捧着青莲和光球有?些魂不守舍,沈素扶了?她一把:“阿绫,你还在想复仇的事?”
阿绫轻轻摇摇头,很是奇怪地道?:“宗主大?人,也是奇了?怪了?,冰破珠刚刚被他握在手中的时候,我居然没办法?动用冰破珠的力量了?,好在我能动用冰霜的力量,不然冰破珠还真要?被他拿走了?。”
所以刚刚伤余暮寒的力量是阿绫自己的,而不是珠子的。
那?看来就算抢走了?十二璃珠,也不能用十二璃珠的力量伤他。
“怎么会,大?家可都看清了?,是他在抢你的东西。”
沈素宽慰着阿绫,余光在人群中找着余暮寒。
那?余暮寒竟然是没有?找阮桐要?雷破珠,而是朝着曾关去了?。
沈素眉头难以舒展,心往下沉了?几分。
她带着阿绫找到了?林水嫣她们,阮桐的脸色更难看些,她一看到沈素,眼中的泪就止不住了?:“宗主大?人,死了?,她们都死了?!”
沈素伸出手,轻轻拥住她:“怎么了??”
阮桐靠着沈素,朝着已经?减少了?许多的人群指了?指:“那?把剑,那?个铃铛,那?个锅……上面,上面有?蒋献她们的气息。”
沈素明白了?,阮桐的意思是那?失踪,至今没能找回来的八个孩子都已经?遭了?毒手,她们有?的骨血筋脉被掺进了?剑中,有?的被掺进了?铃铛里……一点?点?尸首都没有?留下,而是被炼制成了?一把把兵器。
她们光是听阮桐说,都觉得心惊不已,更何况是可以清清楚楚感?知到她们气息残留的阮桐。
沈素有?片刻的静默,等?着阮桐情绪好些才说:“阮桐,待会儿他们上擂台的时候指给我看。”
“一个也不能放过!”
林水嫣红着眼睛接过了?阿绫手中的光球,阴沉着一张脸,眼中多了?怨恨。
这是当然的,就算是卫南漪也不会放过这些伤害她徒儿的人,阙蒙他们应该都是看不上她们这样的小宗门势力的,所以就算知道?了?那?些半妖跟她们是一伙的,也不会有?所收敛对半妖的贪图,更不会把那?些兵器藏起来。
阿绫身上的珠子威慑住了?他们,但这也是暂时的,等?着脱离了?比试,恐慌就会变成贪婪,这样的珠子谁不想要?呢?
只是不知道?他们知道?杀死的半妖都是卫南漪的徒弟又会是何等?胆怯的模样。
真该死。
神风村的种种还依稀眼前,沈素和卫南漪好容易把这些孩子从?火坑中一个个拽出来,可还是没能保住她们所有?人的命。
沈素还记得她当时给宗门取名叫归一宗还是因为卫南漪说她们是一家人,可现在家里人死了?,还死了?八个,那?可是活生生的八条命。
阙蒙该死,动了?那?些孩子的人都该死。
因为之前的商议已经?耽误了?许多时间,筛选的人又多,所以说为了?节省时间,她们并没有?修养的时间,手中抢到的莲花就是她们比试的顺序,也将会决定她们的对手。
等?着箬黎宣布第一轮结束,第二轮即将开始的时候,她们每个人手中的莲花都发生了?变化,莲花花瓣一片片地展开,上面出现了?黑色的小字,那?就是对手的名字。
沈素望着手中青莲显出的名字,呆愣在了?原地。
她不太对劲的反应,吸引来了?阮桐:“宗主大?人,您怎么了??”
阮桐也看到了?沈素手中青莲显出的名字,她下意识地念了?出来:“临仙山,余暮寒。”
第135章 较量
沈素抽到了余暮寒, 这可以说是糟糕透顶的结果。
虽然刚刚在?木莲台上的时候就已经得罪了余暮寒,可沈素还没有做好要彻底跟余暮寒撕破脸的准备,她知道余暮寒是个什么人, 原书中但凡是在?比试台上赢了他, 名次比他高的,除了白箬衣, 几乎都死在他手中了。
就比如?原书中四大宗比试最后的获胜者盛迂风。
当然她也不太可能能赢余暮寒, 余暮寒的底牌比她多得多。
她现在?还不能?动用镜衾血脉, 也就是少了一个妖身,青火双刃和冥凤炉也不能?用, 加在?一起能?用的也就只有从前累积下来的战斗技巧, 还有狐狸妖身和新得到水璃, 可余暮寒还是重生归来的, 他的战斗经验比她多得多。
沈素倒是可以认输。
可避而不战,完完全全回避着余暮寒的锋芒, 像江谙那?样多疑的人,一定会将她盯得更紧了。
而且她第二?轮要是也没有抽到合适的人选, 难道还要认输不成?
那?样的话可就丧失进入秘境的资格了。
合适的对?手可是不太好找的, 她身上现在?没有遮蔽气息的东西,这地方的妖物可是不少,一旦受伤她就会流血,她的血液怕是会立刻引起骚动,到时候的身份就算是想藏也藏不住。
江蕊平都有办法帮着阿绫遮蔽血脉,应当也有办法帮帮她。
可是江蕊平现在?在?哪呢?
她刚刚来的路上竟是忽视了这一点, 没有想到找找江蕊平。
沈素后背抵上了一棵树, 举着青莲在?场内寻找着细微的痕迹,只是注定是徒劳的, 江蕊平可不会现身在?这种地方。
她正失落不已,救星的传音就在?耳边响了起来:“你在?找我。”
江蕊平的声音很是突然地响了起来,沈素一时间都不知道传音该落向?何处。
狐晋金的天赋能?力可不是现在?的沈素能?够看破的。
她手腕忽然一紧,等着她去捏的时候,手心已经多了一颗丹药,江蕊平的传音又?飘了过来:“把这个吃了。”
沈素不知道传音该往哪传,也就只好是将声音压低了些:“这是什么?”
现在?满场都在?关?心跟自己比试的对?手,沈素身边还有阮桐她们挡着,无人顾及到她。
江蕊平:“这个能?够短时间内压制住你血液的力量,你抽到了余暮寒,他可是难缠的很,你应该会受伤,不过你可以不跟他打,直接认输的好。”
她也只知道江蕊平说的是实话,不过……
沈素带着思虑吃下去了丹药,小心翼翼地问?着:“那?件事怎么样?”
江蕊平:“借命的事还不行,他命格太好,还没有到借命的程度,不过我找到了能?够让姐姐灵魂更快重聚的办法,我正准备回去。”
狐柔那?颗珠子都彻底暗淡了下去,其他的珠子都隐隐约约有了黯淡的迹象, 还是不行么?
那?究竟要如?何才能?够顺利借命呢?
江蕊平没有沈素这样的忧思愁肠,眼下她已经找到了让沈吟雪灵魂快速复原的办法,她当然是准备回狐族了。
她叮嘱着沈素:“如?果认输就趁早,如?果上了比试台就别?输的太难看,别?丢逸文?的脸。”
沈素扯了扯嘴角:“江师叔,万一我赢了呢。”
江蕊平的声音没有响起来,倒是狐晋金的声音响起来了:“首领,在?余暮寒命格损坏以前,他都是天选之子,天都帮他。”
是啊,天都帮他。
沈素有一瞬的沮丧,可江蕊平倒是没有跟狐晋金一样发出反对?的声音,她只是说:“沈素,其实你比余暮寒多一个优点,你有两?重妖身,哪怕镜衾妖身现在?不能?用,与生俱来的愈合能?力也还是在?的,他就算是天选之子,你的愈合能?力也起码是他的三倍,不过你要是受伤,南漪会心疼的,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江蕊平在?劝告完她以后,立刻说:“我先回去了,借命的阵法还需要完善,我会尽快让清凝过来的,以免你出什么事,惹得南漪伤心。”
江蕊平走得很快,传音再没有响起来。
主莲台上多了一块块灵牌,灵牌转动间选中了谁和谁的名字,就该谁和谁上比试台。
比试台还是那?七座不同的莲台,面对?对?手的同时还有逃避莲台力量带来的压迫。
对?于修士而言,最好的休息就是闭目调息,用修炼来减轻疲惫,所以离开这里的只有那?些已经失败淘汰的人,而即将进入比试的修士都还留在?这,她们大?多数都分阵营坐在?地上,而最前面是赶过来替他们护法的长老。
四大?宗的长老当中,沈素也就认识个临仙山的冯银越。
她此刻坐在?临仙山队伍最前面,身侧坐着个柔弱可人的小姑娘,想必就是她的徒儿楚遇晗了,另一侧则是坐着白箬衣。
倒也不是所有大?宗门的弟子都坐在?一处,小部分弟子也会有自己的安排,就比如?余暮寒此刻就还跟曾关?坐在?一处,两?人相谈甚欢,就连曾瑜都成了插不上嘴的存在?。
沈素还以为只要曾瑜不出事,曾关?不接受余暮寒的恩惠,就不会和余暮寒成为朋友,没想到就算没了那?样的契机,他们两?也是同路之人,沈素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命运的安排,还是说他们本就是蛇鼠一窝,臭味相投。
妖修则是以族群而坐,最前面是赶来与她们护法的大?长老,亦或者?妖王。
妖王在?主莲台的也就大?长老在?安抚族内人,大?长老在?主莲台的也就是妖王在?安抚族内人了,她们的妖王和大?长老一直都是这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存在?。
沈素再次见到了蘅苒。
她昨夜跟她保证了不再跟余暮寒来往,今日倒真是连个眼神都没有瞥向?余暮寒,只是脸色苍白虚弱的吓人,白色睫毛轻轻垂落着,生命力都像是被抽空了部分。
说实话,她觉得蘅苒不该来的。
可站在?高台保护族人是邬绣职责的话,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安抚鼓励族人也是邬绣的责任。
沈素昨日里就看出了,蘅苒很爱鸟族,也很爱她的家人,那?种爱意可以逼迫着她清醒几分。
她也是因为蘅愈才答应沈素不再跟余暮寒来往的。
蘅苒如?果一直是只守信的白孔雀,那?她很难再成为余暮寒的牺牲品,族人的生命会牵引着她走到余暮寒的对?立面才是。
既然皈苍站在?了主莲台,那?下面的人自然成了竺仙儿。
皈苍还是改变了些竺仙儿,让原书中因为余暮寒葬送整个羊族的竺仙儿在?大?是大?非的紧要关?头,还是选择了羊族,没有分不清场合的靠近余暮寒,只是她依旧会频繁地望向?余暮寒的方向?,那?眼中几乎是明晃晃的爱慕。
虎族和熊族过来的人,沈素并不认识。
水族是舵挝,虫族则是刚刚将艳霄放在?了椅子上,独自下来的乐羡。
艳霄坐在?莲台上,应当是刻意安排过了,她坐的离卫南漪很近,此刻是卫南漪在?照顾她。
乐羡没有真要了她的命,只是她伤的很严重,此刻比蘅苒都虚弱,身上的伤口?都止住血了,只是整个身躯还是血淋漓的。
她蜷缩在?椅子上,别?说是看上余暮寒一眼了,就是睁开眼都费劲。
沈素最为意外的还是狐族过来的竟然是狐柔和狐碧娘,狐晋金陪着江蕊平办事,她们族内也还有狐四涟那?样的长老,万万不该轮到心智不全的狐柔,不过狐三白好像是有他自己的算盘,他让狐碧娘带着狐柔坐在?很显眼的位置,他自己则是偷偷观察着盛涟门那?些人的神情变幻。
一瞬间沈素就明白了狐三白在?做什么了。
他怕是想用这种办法来找出当初将狐柔炼制成妖傀的人,只是这个人其实已经死?了。
妖傀是从死?掉的林青槐手中拿到的,依着林青槐的实力还不足以将一个元婴境界,血脉还十分特?殊的狐狸制成妖傀,那?就只有是站在?她背后的林恙晖做下的。
那?日里卫南漪将林恙晖杀的太着急了,竟是忘了问?问?这件事。
狐三白还想算这笔账的话,那?就只有将当初跟林青槐和林恙晖来往密切的盛涟门人都杀了,林青槐都还有魏锦和跟伏媛两?个亲信,林恙晖肯定也有。
现在?这里十二?灵根除了岑茵和盛清凝,几乎都到齐了。
除开宗门弟子和妖族,则还剩下些外来的妖和散,他们各自缩在?角落里,尽量降低着存在?感。
这也是沈素一开始所期望的,只是事与愿违。
无论是她和阿绫,还是阮桐她们都在?各自的莲台上表现的过于扎眼,现在?几乎人人都知道这场比试出现了一个妖修和人修都容不下的半妖宗门。
她们归一宗暂时没有人被点中上台比试,沈素她们也一一坐了下去。
沈素没有最前面,阮桐她们不约而同地将她挡在?了最后面。
她后背抵在?一棵树上,慢腾腾地望了眼主莲台的方向?,唇边溢出一声声叹息声,她将水璃从储物戒指里拿了出来,她喃喃道:“天帮他,你帮帮我行吗?”
水璃算得上把顶好的剑。
好剑难得,更何况是蕴含着自然力量的剑。
不过拥有着极致火炎力量的江蕊平本身会炼制这样一把剑还挺不可思议了,这是把跟她力量相冲的剑。
这不会是江蕊平炼给镜衾的剑吧?
倒是很有可能?,江蕊平似是热衷于给身边人量身打造一些兵器的,卫南漪的月煞长弓,沈逸文?的青火双刃和冥凤炉,沈吟雪的裕灵剑虽然不是她炼制的,但也被她改造过,硬生生往里面塞了个仙灵。
炼制出一把好剑并非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就算是江蕊平从搜集材料到锻炼精铁,再正式练剑,最后剑成也应该要断断续续花费百年时光,这剑不太可能?是炼制给沈素的,那?江蕊平身边人还有谁最合适用水的力量,也就只剩下镜衾了。
那?是不是说江蕊平其实后来已经默认了镜衾做她徒弟媳妇的事,只是抹不开面去找。
真是如?此的话,沈逸文?知道了,应当是会很高兴的。
沈素想着想着,思绪还是停留在?了月煞长弓上,她到底要怎样才能?将卫南漪的兵器给拿回来呢?
现在?月煞长弓究竟是在?江谙身上,还是在?余暮寒身上?
沈素思绪烦乱,她将水璃在?手中轻轻晃动,虚空中落下些碧蓝色的水波,浅浅的光晕在?眼前颤动,月光映衬在?上面,洒下些星星点点,好似片落在?眼前的星河。
这把剑特?殊,还极美。
“你的剑,借我看看。”
沈素跟前忽然多了一人,那?是硬生生挤开林水嫣和阮桐的白余。
白余古板直接,演的倒是不错。
她分明见过她,此刻却?装作跟她不相识的模样,一双眼死?死?盯着沈素手中的水璃。
白余见沈素不给,忙道:“我会还给你的,我只是看看。”
她眼中有浓浓的渴望,只不过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沈素一眼,而是死?死?盯着水璃。
沈素明白了。
白余不是演的,她是眼里只有剑,眼睛都没有往她脸上看。
沈素摸了摸水璃剑身,笑得有些无奈,她没想到白余痴迷剑居然到了不顾身份从主莲台下来,问?她要剑观赏的地步。
她将水璃递了过去,白余连忙接了过去。
刚刚沈素在?木莲台的时候,白余还在?控制土莲台,还真没有留意到沈素何时拿出过水璃,这会儿看到了当然有些移不开眼了,她将水璃视若珍宝,小心翼翼地抚摸,像是在?对?待最亲近的人,连声赞叹:“好剑。”
怪不得她非要将余暮寒形容成剑,她对?剑明显比对?人痴狂的多。
她是在?主莲台上坐镇的人,现在?跑了下来,当然是不太合适的,宿溯和蓑利一块下来寻她。
蓑利的目光在?沈素手中青莲上瞥了眼,这才转向?白余:“白宗主,你在?闹什么?”
白余恋恋不舍地将水璃还给了沈素,可她目光还是在?水璃剑身流转,不肯挪步,沈素见看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只想着打发走白余,张口?就给了白余保证:“等着比试结束以后,我再将剑借给白宗主细细观摩。”
“一言为定!”
白余生怕她反悔,弯下腰抓起她手腕,对?着她手掌轻轻拍了一下。
拍完就走,这次不带一点留恋了。
她还真是……
沈素刚刚哄走了扎眼的白余,左侧忽然多出来一人,正是刚刚就给她惹了祸的水泞。
水泞指了指沈素的剑,又?指了指她的喉咙。
沈素困惑地眨了眨眼,不太确定这小魔女是不是暗示她杀了她。
水泞眼看着沈素没有看懂她的意思,立刻就急了,她上手就要抢沈素手中的剑,还没抢到手,一双柔白的手突然出现,朝着水泞额心猛地推了一下,水泞整个人就朝后一仰,差点是摔下去。
她揉了揉额心,看向?了出手的人。
沈素也跟着她一块望向?了出现在?她左侧的人,居然是冒充着江绪,本该跟临仙山那?群人坐在?一块的弱轻。
她苦笑一声:“江姑娘,你们这是铁了心不让我好过啊。”
一个水泞,一个江绪,她们两?都是恶名在?外的人。
这会儿都坐到了她边上,沈素低调的梦算是彻底破灭了。
水泞恶狠狠地瞪着弱轻,那?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中冒出来了,弱轻也不在?意,她只是轻笑一声,冲着沈素说:“你没弄明白这个小魔女的意思吗?她是说白余都看过你的剑了,她也要看。”
“是吗?”
沈素下意识地看了眼水泞,水泞还真点了点头。
沈素和水泞都很是意外。
沈素意外水泞居然要学白余,水泞则是意外弱轻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只是看看剑而已,这并非是什么要紧的事,沈素将手中的剑递给了水泞,水泞也没有接了剑就跑,她在?沈素身旁坐定,手掌肆意地摩挲着剑身,目光挑衅地冲着主莲台的方向?扬了扬眉尾,那?个方向?是端坐着的白余。
白余坐回了台上,可目光还是时不时会落在?水璃身上,此刻见水泞肆意摩挲水璃,怒意涌上心头。
她盯着水泞,死?死?咬着牙关?。
沈素看明白了,水泞根本不是学白余,她是故意气白余。
水泞没有跟水峰告状的原因,沈素也反应了过来,这小魔女平日里娇气了点,可还是有些傲骨的,她不想水峰帮着她出头,她是要用她自己的办法报复白余。
水泞感受到了白余的怒意,嘴角多了些笑意。
她忽然间举起水璃,双唇慢慢靠近水璃,最后在?碧蓝色的剑身上亲了一下。
主莲台上的白余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眼看着就要杀过来了,水峰拦住了白余的去路,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白余紧蹙着眉心坐了回去。
沈素看了看水璃,轻咳一声提醒着水泞:“水泞姑娘,这毕竟是我的剑。”
水泞目的已经达成,她将水璃抛还给了沈素,人一下子就消失在?了沈素身边。
沈素再看时,她已经回到了魔宗那?边。
水泞走了,弱轻可没有走。
弱轻在?沈素手心的青莲上扫了眼:“你对?上他了,准备怎么办?”
“不知道。”沈素极为坦诚,她确实是还没有想清楚她到底该怎样选才是万全之策,她目光微斜,轻飘飘地落在?了余暮寒身上,又?极快移开,她搭上了弱轻的手:“帮帮我。”
在?没有东西遮掩气息的时候,她只有仰仗弱轻才能?藏匿妖力的流转。
弱轻没有拒绝她,有了她的帮助,沈素灵耳的范围也就肆意扩开了范围,直逼跟她相隔甚远的余暮寒和曾关?。
可能?是因为前世相处过,余暮寒对?曾关?很了解,他们坐在?一块还不到半个时辰已经有了可以推心置腹的感情,互相倾诉着心事。
曾关?刚刚是看着沈素上木莲台的,自然也看清了她的名字。
曾关?:“慕寒兄实不相瞒,那?沈素姑娘确我确实是喜欢的,不过她好像对?我没有什么好感,我刚刚给了她整整一瓶高阶丹药,她也让她门下弟子还给了我。”
余暮寒:“曾兄,这世上只有你见不到的女人,哪有得不到的女人。”
曾关?:“见不到的女人?难道说慕寒兄有什么魂牵梦绕却?不得相见的女子?”
余暮寒:“实不相瞒,我所指的是我师娘卫南漪,她和我师父当年发生了些口?角之争,一气之下离开了临仙山,至今下落不明,倒不是我对?她有什么想法,只是她毕竟是我师娘,我想替我师父寻回来她,让他们夫妻重归于好。”
重归于好……
沈素也没有想到她居然从余暮寒口?中听到了这样的狂言,更没有想到余暮寒居然会如?此袒护江谙。
毁人根基,断人灵根的事到了余暮寒口?中竟是成了口?角之争。
余暮寒两?世为人,他分明早就知道了所有的真相,知道江谙是如?何残害的卫南漪,更知道卫南漪前世是死?在?了江谙手中,他居然觉得此事是卫南漪的不是,还妄想让江谙和卫南漪和好。
白日做梦!
沈素气急,若是只说到她也就罢了,可偏偏余暮寒还冒犯卫南漪了。
她想到了卫南漪,卫南漪也刚刚好处理好艳霄身上的伤口?,她传音给了沈素:“小素,你的对?手是谁?”
沈素头一回没有应卫南漪。
她沉默的,继续听着余暮寒和曾关?的对?话。
曾关?:“没想到慕寒兄居然这么关?心江谙长老,只是传闻中那?位卫仙子性情极好,不太像是因为口?舌之争就会离开仙门的人。”
余暮寒:“传闻中和真实模样还是有区别?的,那?传闻里的夸赞又?怎能?全部相信,她不过是我师父的道侣,你只需想想她能?生出来江绪那?样的疯子就该知道她不可能?如?传闻中那?般好。”
……
余暮寒该死?!他不该这么羞辱卫南漪的。
他分明根本就没有见过人形的卫南漪,分明没有跟卫南漪接触过,却?在?肆意否定卫南漪花了上千年积攒下来的好名声,他比谁都知道江谙做过什么,他却?将责任都推到了卫南漪身上。
沈素听红了一双眼,她几乎碾碎了掌心的青莲,下唇都被她咬出了血珠子。
她很清楚卫南漪是什么样的人,余暮寒说得并不算,可她就是听不惯。
余暮寒聒噪吵闹,令人恶心的声音还在?耳边响:“曾兄,你也不必这么忧虑,不过是个女子,我刚好抽中了沈素作为对?手,到时候我在?台上将她打伤,不费吹灰之力地赢了她,再将她羞辱一番,她必定大?为受挫,你趁此机会对?她嘘寒问?暖一番,她自然会倾心于你。”
曾关?:“多谢慕寒兄了。”
“……”
肮脏,满是算计的感情,恶心的沈素难以喘息。
卫南漪的传音再次飘了过来:“小素,我们不跟他动手,先认输好不好?”
她知道了?
沈素转过身就看到了弱轻,她顿时明白大?概是弱轻告诉了卫南漪,她的对?手是余暮寒。
若是在?她窥听到他们谈话之前,沈素大?概是会听话认输的,可现在?……
沈素收起来了灵耳,收起水璃将玉笛拿了出来,传音给了卫南漪:“夫人,我不想认输。”
她做每件事都在?顾前顾后,就连以命相搏都是深思熟虑后的选择,可她想冲动这一次,甚至可以说是渴望冲动一次。
沈素知道她打不过余暮寒,但她不太想让余暮寒好过。
——
除开生死?,只要她坚持的事,卫南漪总是会妥协的。
恰好比试台上是不能?死?人的。
沈素等了两?日,才等到了她和余暮寒的比试,这两?日她充分掌握了水璃的用法。
“沈素,还来得及。”
弱轻拽住了她的手腕,她还是希望沈素可以三思而后行,不要在?这种时候冲动行事。
她知道她不够冷静,卫南漪也会跟着她担心,但她真的没办法当做没有听到过那?番话。
“不,我不认输。”
沈素挣开了弱轻的手,一步步朝着比试台去。
弱轻没有吭声,只是默默跟上了沈素,她刚刚已经挨着沈素坐了那?么久了,再陪着沈素多走一段路也没有什么不妥。
她刚走两?步,水泞也跟了上来。
分给沈素和余暮寒的还是木莲台,掌控木莲台的依旧是江谙,场上的人表情都有点微妙,沈素却?没管这些。
她跟余暮寒一块跃上了擂台,对?这场比试感兴趣的人也都围了过来,在?弱轻和水泞站定以后,林青绮也跟着站在?了木莲台下,林青绮过来后,白箬衣也跟着站了过来,她撑着伞替林青绮挡下了倾洒在?身上的阳光。
狐柔猛然间在?木莲台上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忽然间站了起来,朝着木莲台走过来,而狐碧娘和狐柔也一块站在?了木莲台边上。
她们都过来了,竺仙儿也终于是有了勇气站在?木莲台下。
在?离得很近的地方,打量着余暮寒。
既然她们都动了,乐羡也跟着走了过来,她都还没有站定,沈素耳边就响起来了属于乐羡的传音。
“首领大?人,打死?他!”
沈素不太确定乐羡是不是完全忘记了她们的计划,还是说恨余暮寒已经到了分不清主次的份上,她居然让她这种时候打死?余暮寒,先不说她打不死?余暮寒,就说她现在?能?打死?余暮寒,也太能?打死?余暮寒。
蘅苒在?犹豫过后,还是走了过来,站在?了木莲台边上。
沈素看到她过来,脸色立刻沉了下去,她瞪了眼蘅苒,白孔雀不太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冲着沈素笑了笑,传音飘到了沈素耳边:“首领大?人,你别?生气,我不看他,我看你。”
冯银越也带着楚遇晗过来了。
应该是卫南漪提醒过冯银越了,所以冯银越也装作和她不熟的样子,只是静静围观着台上。
这木莲台周围着的都是美貌和地位具备的女子,曾关?跟着余暮寒过来的,他眼中有戏谑也有调侃:“慕寒兄艳福不浅。”
余暮寒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么多人都来看他,就连跟他一向?不和的江绪也过来了,江绪凶是凶的,可美貌也是真的,他一时间有些心猿意马,浑然忘记了江绪和水泞都是跟着沈素过来的:“师姐,泞儿,江绪师妹,小狐狸……”
他话还没有说完,刚刚喊到了狐柔,狐柔就打断了他。
狐柔像是已经不认识余暮寒了,她望着沈素满是担心:“沈,沈道友,小心!”
他们似乎都默认了,女子的关?心只能?给男子,在?狐柔关?心沈素的时候,余暮寒脸色变得难看极了。
沈素心也咯噔跳了一下。
她没想到狐三白让狐柔过来,居然没有叮嘱狐柔要装不认识她。
主莲台上的江谙斜了眼狐三白。
“没想到这半妖宗宗主居然跟你们狐族圣女相识。”
她们分明是归一宗,落在?了江谙口?中却?成了半妖宗,不难听出他是瞧不上半妖的。
狐三白不退不让:“你没看到她的狐狸妖身吗?那?本来就是我们狐族同族,跟我们圣女相熟很奇怪吗?”
“半妖倒也能?归为狐族了。”
狐三白笑容更烈了几分:“半妖也是一条生命,难道说一向?仁慈的江谙长老骨子里竟是看不起半妖的?”
半妖一直都是人修和妖修容不下的存在?,在?这里的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是有些瞧不上半妖的,所以江谙语气中有对?半妖的轻蔑也没有人会在?意,只是被狐三白刻意点出来了以后就不一样了。
人人都能?讨厌半妖。
可江谙是什么人啊,他可是临仙山的大?长老,可是众人口?口?相传的男菩萨,他应当不偏不倚,始终公正才是。
名声当然是个好东西,可被名声反噬的人大?有人在?。
狐三白是不占理都能?诡辩出理,占了理就不会退让半步的人。
江谙不接话,他也不依不饶:“这可就不太好了,木莲台是江谙长老在?控制,现在?站上擂台的,一边是江谙长老心爱的徒弟,一边是江谙长老讨厌的妖物,江谙长老不会偷偷给那?只可怜的半妖使绊子吧。”
他要是不说,根本不会有人去怀疑江谙的人品。
可狐三白说了以后,江谙待会儿一个偏差都有可能?被人挑出毛病来。
沈素不得不承认,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在?算计人这方面,狐三白自有一番心得。
江谙是有些骑虎难下的,站在?木莲台上的余暮寒却?还是无知无觉,他因为狐柔刚刚的关?心不悦,只是目光触碰到台下的曾关?,又?勉强挤出来了一点笑来,假意大?度道:“沈姑娘,我有位好友很是喜欢你,我本不愿伤你,你若是愿意认输,那?我愿意放你一马。”
沈素撇了撇嘴,压下了眼底的不屑,故作惊讶道:“这是比试台,又?不是你寻仇的地方,我要是认输,你不放我一马?难不成你还要继续朝我出手,然后趁我不备打死?我?”
她故意曲解了余暮寒的话,木莲台下立刻哗然一片,其中几个好事的修士高喊一声。
“比试台上还说什么放人一马,余师兄难道参加比试不讲规则,只看心情!”
“还好跟余师兄对?上的不是我,不然怕是小命不保,就是可惜了这娇滴滴的姑娘怕是要惨遭毒手了!”
“……”
一声接着一声的喧扰,让余暮寒更觉脸上无光,他愤怒地瞪着沈素:“即使如?此,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余暮寒先沉不住气,他率先朝着沈素冲了过来。
他单手握着一把重刀,重刀在?木莲台上摩擦冒出些激烈颤动的火星子,那?火星子越来越亮,看着像是会将木莲台点燃一样,沈素也将水璃从储物戒指里拿了出来,拉开架势刚想迎上余暮寒,没想到木莲台上忽然铺满了荆棘藤,一根根荆棘藤的堆积让木莲台形成了凹凸不平的地势,余暮寒还没有让木莲台烧起来,他的重刀就卡在?了突然冒出来了荆棘藤从中。
余暮寒和沈素都愣了愣,江谙怕别?人说他偏待徒弟,竟是率先冲着他徒弟去了。
荆棘藤密密麻麻的缠绕上了重刀,一根更为粗壮的荆棘藤朝着余暮寒后背就抽了上去,余暮寒终于是回过了神 ,他双掌灵力运转,灵力逼进重刀中,缠绕着刀身的荆棘藤也就被震成了个粉碎,他纵身一跃,重刀用力朝着抽向?他的荆棘藤砍去,强大?的灵力竟是将荆棘藤轰的粉碎,忽然……他后背一痛,在?他砍向?荆棘藤的瞬间,沈素也提着水璃杀到了他身后,刺穿了他的背。
柔水一样的剑穿过皮肤,疼痛感比那?些锋利的剑更深,剑中的灵水逼进他的血液中,带来了一股极致的阴冷感。
余暮寒猛地朝前一倾,分开了他和水璃,后背上的疼痛提醒着他刚刚发生的一切。
他怒目圆睁,忽然间抬起头朝着主莲台上望了眼,悲愤交加:“你只在?意你的名声!”
余暮寒的怒火冲向?了江谙。
他们师徒产生了隔阂,江谙看着余暮寒受伤,脸色也不太好看。
他只是想证明他不会偏袒弟子,倒是忽视了沈素可能?会顺势而为,这看着柔柔弱弱的姑娘竟是意外的阴毒,居然会趁人之危。
狐三白唏嘘一声,他当即站了起来。
“江谙长老这可就有点本末倒置了,这自然力量堆砌的莲台本是为了替比试增添难度,而不是扰乱比试,你怎好攻击参加比试的修士呢?”
什么话都让狐三白说完了,江谙哑口?无声。
他寒着一张脸,死?死?盯着狐三白。
狐三白乐呵呵地笑了两?声,嘲讽完江谙,他又?坐了回去。
就像是无事发生一样。
“你找死?!”
余暮寒到底没有恨上江谙太久,他目光收回,握着重剑的骨节被他捏得咯咯作响。
他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爆了出来,余暮寒拿出来了一颗纯黑的珠子系在?了手腕上,身上忽然间冒出团团黑雾直逼沈素。
阴破珠!
他开始动用璃破珠了。
沈素握紧了水璃,因为江蕊平给了她压制血脉气息的丹药,她现在?也可以像阿绫那?样借着灵器使用她自己本身的力量,她将镜衾血脉的力量注入水璃中,水璃在?瞬间冒出耀眼的碧蓝色光芒,光芒直冲云霄,竟是在?瞬间牵引来了一片碧蓝色的云雾,云雾积压着厚厚的水层,渐渐笼罩在?了木莲台上,随着水璃朝着半空中用力一斩,那?片碧蓝色的云雾竟是开始落下雨水来。
这股雨水没有蕴含镜湖水的力量,而是一股灵器的气息。
水珠颗颗晶莹,朝下坠落时,周身的黑雾不受控地吸附在?了水滴上,随着水滴垂落在?荆棘藤上,融化了荆棘藤的边角,消失不见了。
看到阴破珠的力量被沈素引来的云雾力量消融,余暮寒脸色铁青,他没有再多犹豫,他提起重剑朝着沈素靠近,空出来的一只手掐着指诀,口?中呢喃:“断灵,惊破!”
沈素脚下的荆棘藤竟是在?瞬间窜了上来,幻化做一根根黑刺冲向?了沈素。
沈素将手中水璃朝上一抛,身体在?瞬间幻化成了红毛狐狸,坚韧的狐狸妖身灵光运转,竟是硬生生扛下了黑刺,黑刺垂落了一地不说,就连刺尖都变成了弯卷状。
“轰!”重剑和尖爪撞在?了一起。
沈素被强劲的灵力震得狐爪发麻,朝后退了半步,她狐狸沈素死?死?抵在?了荆棘藤上,双爪抓着重剑。
余暮寒双手紧紧握着重剑,它每念一句咒印,重剑的力量都会增强一分。
这样不行。
沈素咬了咬狐狸牙。
她猛地朝前一撞,狐狸身勉强站直了起来,空着的狐狸尾巴朝着余暮寒的腰间就抽打了过去,余暮寒余光瞥见了朝着他靠近的狐狸尾巴,他轻喝一声,双足同时凌空而起,在?狐狸尾巴落下的瞬间踩在?了上面,用力往下碾去,竟是硬生生踩断了沈素的狐狸尾巴。
只是因为疼痛叫出声的却?不是沈素,而是余暮寒。
沈素趁着他凌空而起,空着的狐狸牙咬住了他的手臂,用力朝前一顶,狐狸牙硬是碾碎了余暮寒手臂的骨头,牙齿再用力一扯,一块鲜红的血肉就被她扯了下来,里面的碎骨也落在?了荆棘藤上。
余暮寒踩断了她的尾巴,她咬断了余暮寒的胳膊。
她还没输。
沈素没有犹豫,她当即斩断了狐狸尾巴,摆脱了余暮寒对?她的钳制,在?瞬间幻化成了人形,一手接住了落下的水璃,一手抓起来了断骨九灵砖,用力碾碎,暗红色的粉末在?空中飞散,还沉浸在?伤痛中的余暮寒不经意吸进一点粉末,当即脸色大?变:“你居然用毒!”
比试台不能?杀人,可这点毒余暮寒也死?不了,魔宗的那?些人都能?用暗器,毒砖当然能?算沈素的本事之一。
沈素没有理他,而是提着水璃剑快速在?空中挽起层层叠叠的水波纹,水波纹越积越多,竟是在?瞬间化为成条水龙朝着余暮寒冲了过去,水龙的口?朝着余暮寒心口?而去,余暮寒快退两?步。
一手拿着重剑,另外一只受了伤。
被撕开一半血肉的左臂里碎骨都已经脱落,没了骨头的支撑,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肉连接着垂落的手掌。
沈素手中水璃朝下一落,那?水龙竟是在?瞬间调转了方向?,猛地朝着余暮寒手臂断口?的皮肉咬去,叼住皮肉的瞬间,竟是顺着断口?钻进了余暮寒血肉中,细密的阴寒爬了进来,余暮寒仰着头发出一声痛呼,他用力斩断了断臂,而后点住肩头的穴位,吞服下两?颗丹药,用力将水龙逼了出来。
余暮寒好像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可怕。
她不仅没有三两?招就会余暮寒打趴下,她还和余暮寒打得居然是有来有回,甚是占了上风。
沈素忽然想起来了,她这些年好像一直都没有遇上过同级的对?手。
还没有筑基的时候就碰上了出窍境的慕灵,以及整整一村的青蛙人,无论是实力还是数量她都不站任何优势。筑基就碰上了金丹高阶的林青槐,元婴中阶悯常,还有上百位围杀卫南漪的修士。结丹的时候更是碰上了分神境的黑熊和姒桦,出窍境巅峰的松逾。
余暮寒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她遇上的第一个同龄且同级对?手。
余暮寒的实力是天给的,别?人的命换来的,而她的实力都是用自己的命换来的。
江蕊平说错了,她不仅愈合能?力比余暮寒更好,她还比余暮寒狠。
对?自己狠。
她被踩断尾巴就会当即斩断尾巴来脱离余暮寒的控制,可余暮寒的手臂受伤,他就不会第一时间斩断他的胳膊来减轻身体负担,而是等到无法收场的时候再这么做。
她不会低估余暮寒的力量,可余暮寒会低估她的力量。
断尾的疼痛侵占着神经,沈素没有迷失在?痛感中,而是快速吞服了补元丹和凝补丹,还有翻倍增强灵力的正元丹,在?短暂补充过体力以后,再次朝着余暮寒扑了过去。
余暮寒没有防备就已经断了一条胳膊,实力大?幅度降低了。
他拿出了新的珠子,土破珠的出现将一根根荆棘藤都变成了土刺,变成了余暮寒可用的力量,沈素一时间落了下风,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咳咳咳……”沈素有点呼吸不上来了,伤口?越来越多,鲜血也越流越多。
若不是江蕊平送来了压制血脉的丹药,木莲台下观望的妖早就陷入了疯魔。
沈素咬了咬牙,她又?吞服了两?颗正元丹,再次将镜衾的力量注入了水璃。
这次是更多的力量。
半空中的云雾分裂展开,逐渐变成了五片,覆盖住了整个木莲台,碧蓝色的水珠不断垂落,侵占了每一颗土粒,土粒变得越来越重,粘附在?了莲台上,再难被余暮寒的力量操控,碧蓝色的雨水越落越密,一定程度上遮掩了余暮寒的视觉。
而沈素就是湖妖,在?比试场地被她的力量改变以后,她速度有了明显的提高。
她再次幻化成了狐狸,双手变成了狐狸爪,趁着余暮寒不备将他拍在?了莲台上,用力摁住他头颅将他拍进了湿黏的泥土中,她的血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滴落进泥土中,让泥土变得越来越粘稠。
忽然,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开了沈素。
沈素眼前忽然多了一道虚影,强大?的力量压迫着她的心口?骤停,余暮寒趁机震飞了她,他顶着一脸泥污从土中钻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沈素:“你给我去死?啊!”
虚影,沈素又?看到了虚影。
这次沈素看到的虚影更为清晰了,那?是一个巨大?熊爪,漆黑宽厚的掌心,尖锐到可以摧毁万物的利爪。
这不是余暮寒的力量,这……这是熊族的手段。
第136章 输赢
蓑利!
那熊爪虚影中蕴含的力?量, 虽然用特殊手段加以掩盖了本来的气息,可那就是蓑利的力?量。
或许旁人认不出那样的力量来自谁,可沈素是镜衾血脉, 早在那日身体彻底融入镜湖中时, 沈素就拥有了分辨每个饮过镜湖水的妖气息的能力?。
她?不?会认错的。
她原是腾不出手来跟蓑利和宿溯算账的,没想到被他们抢先一步算计起来他了。
蓑利要杀她?!
为?了熊族, 还是为了岑茵?
蓑利要真跟岑茵有这样深厚的感情, 那日里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岑茵被挂上树梢, 那还?是前者?可能性更高,最重要的是为?了他自己。
前几日他怂恿蘅愈勾结林恙晖来杀她?的事情暴露了, 竟是动了歪念头要送着沈素去死。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她?的对手是余暮寒的?
沈素忽然想了起来, 白余过来找她?借剑观赏的时候, 蓑利是跟着江谙一同过来的, 他应当是那时候看清了她?青莲上显出的名字。
沈素快速朝后退避开,忽然高喊一声:“余暮寒, 你?勾结妖族。”
比试台上自己的手段,自是可以肆意?使用的。
可余暮寒现在幻化的手段, 明显不?是他自己的本领, 那样的力?量就算没人能猜到蓑利身上,也应当知道了那是熊族的手段。
无论是木莲台边上的人,还?是主莲台上的人都?将这样的手段看得清清楚楚。
利爪的速度极快,几乎在瞬间抓向了沈素的胸口?。
沈素避不?开,只能将水璃横在了胸口?,想要用水璃挡下来部分力?量。
“咚!”水璃被熊爪轰开, 从她?手中被震飞了出去。
在震飞水璃后, 那双熊爪以极快的速度就穿过了她?的心?脏。
她?的胸口?在瞬间出现了个血窟窿,而那颗扑通扑通跳着的鲜红心?脏则是坠落在了地上, 落进了污泥中,化作了粉碎。
呼吸都?有一瞬的停滞,半空中的云雾在瞬间溃散,不?断垂落的雨滴也跟着消失了,没了水雾的遮掩,木莲台上的一切都?看的更清楚了些,人人都?看清了台上面目狰狞的男修,也看清那心?脏被挖空在木莲台上飘摇的柔弱姑娘。
场下一片哗然,原本安坐的人修都?站了起来。
沈素身上的伤并不?足以让他们心?疼,只是余暮寒这样的行径明显是违规了。
“我没看错吧,那个余暮寒居然用了妖族的手段!”
“临仙山的天骄子居然勾结妖族,还?在比试的时候用妖族的手段伤人,他难道就这么怕输吗?”
“输不?起还?参加什么比试?外面不?是都?传四大宗比试,江绪不?讲武德,手段狠厉,残害同门,现在看来说?不?定是余暮寒不?肯退让,他这么输不?起,才会硬生生打断师妹肋骨也要获胜吧!”
“究竟是谁传出来的话,岂不?是污蔑了江绪江姑娘……江姑娘,你?说?句话啊,那日里究竟是他输不?起,还?是你?输不?起?”
“我看就是余暮寒输不?起,江绪姑娘的阿娘可是南漪神女啊,修炼时日长的,谁不?知道南漪神女可是一等一的好性情,她?的女儿又怎会是输不?起的人。”
“可余暮寒的师尊还?是江谙江长老啊,谁不?知道江谙长老也是顶好的人啊。”
“江谙长老再好,那这徒儿也没有好好教导,德行败坏!”
“……”
很奇怪,她?心?中居然没有对死亡的畏惧,而是先想到了江谙大概是要疯了。
沈素将那些话一个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嘴角居然浮起了笑意?,她?张了张唇,咳出来几口?鲜血,沈素低咬着唇瓣,逼迫着自己将洪亮的声音冒出来了:“没想到江谙江长老的爱徒竟是如此?无耻阴险之辈!”
江谙和余暮寒是两个人,可她?偏偏要刻意?将罪责都?引到江谙身上。
她?分明气息都?不?太稳了,可还?是将江谙两个字清晰的从口?中吐了出来。
他的名声,崩盘从今日开始。
“我没有,我没有!”余暮寒看着自己的手心?,看着台下一双双失望的眸子,听着那层层叠叠的厌恶声音,两世为?人受尽天道偏爱,除开江绪那个反派,一直以来都?是顺风顺水的人,走到哪都?是万众瞩目的存在,他何?时受过这样多的冷眼,情绪渐渐失控:“我没有,我没……我就算用自己的手段她?也会死的!”
余暮寒不?知道事情为?何?演变成了这样,这两日他原本是在跟曾关聊天的。
那日里接到了传音,他心?中好奇也就离开了比试台周围,然后他就看到了等着他的蓑利和宿溯,他们都?是妖族的大长老,威名赫赫的大妖,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蓑利和宿溯说?沈素的身份没有明面上看着那样简单,不?过他们身上有封禁术,没办法告诉他沈素的真正?身份,但是留下沈素一定是个祸端,他们恳求他杀了沈素,还?赋予他力?量,还?说?等着比试结束随便找两个妖族,说?是他被妖族迷惑了心?智,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余暮寒虽然接下了他们的力?量,可他没想杀沈素。
因为?曾关说?喜欢沈素,虽然沈素对曾关还?没有动心?,可他觉得那是迟早的事,他当然不?会杀好友所爱。
可他低估了沈素,他分明跟曾关保证了要轻而易举地拿下沈素,可没有想到沈素会将他逼得步步退让,而且还?让他变得这样狼狈,这木莲台下围着的女人都?是他心?中所爱,沈素居然让他在这些女子眼前丢人。
是她?不?对,分明是她?不?对的。
他的风度形象全都?被沈素破坏了,她?还?让他俊俏的脸沾满了污泥,她?就是该死!
余暮寒是一瞬的急火攻心?,这才动用了蓑利的手段,他没有思虑清楚,此?刻当然失了方寸。
不?过他到底是两世为?人,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想起来了蓑利和宿溯跟他商议的一切。
是了,他不?该停下来的,而是该继续攻击沈素,装出一副被迷了心?智的模样,而且沈素的嘴一定要闭上,如果她?继续在这里卖惨,那些人一定会抓着他不?放的。
余暮寒很快就有了决断。
木莲台上忽然出现了另外一道虚影,一只巨大的虎爪,虎爪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沈素扑去。
还?有宿溯的份啊。
余暮寒太急了。
赢她?的心?太急了,杀她?的心?也太急了。
其实余暮寒有句话没说?错的,他靠着他自己的手段,她?还?是会死,余暮寒还?有金破珠没用,还?有各种法器宝贝和丹药都?没用,反观她?身上能用的东西都?用了,只是余暮寒将她?看的太低,他向来在同辈之中的第一在她?手中狼狈至此?,还?有一堆他喜欢的女子看着,当然会受不?了。
他忘了自身的力?量,而动用了宿溯和蓑利给他的杀招。
沈素鼻翼一张一翕,艰难地喘息着,她?望着越来越近的虎爪,心?中明白她?今天要是死了,江谙和余暮寒今日也就要受不?了场了,只可惜她?现在的身份不?过是个无名之辈,应当没有太多人会愿意?为?她?讨个公道。
“咳咳……”血雾从唇边渗出。
沈素忽然想到了卫南漪,她?还?不?能死,死在这里了,卫南漪会难过的。
沈素忽然听到了狐三白焦急的声音:“江谙,你?在做什么!还?不?让木莲台上的闹剧停下来!”
根据规则控制莲台的人也掌控着台上的生死。
在一方显露出败迹的时候,控制莲台的人就要出手阻止比试继续进行,以此?来阻止死亡发生。
控制木莲台的是江谙,无论是余暮寒违背规则,还?是沈素濒死垂危都?给足了江谙阻拦比试继续的理由,可江谙并没有出手,他耳边只能听到一声声对他的责骂声,最为?在意?名声的人,此?刻有些失神。
沈素不?敢以人身再硬扛虎爪,她?用残存的灵力?快速将身体异化成狐狸,避无可避地迎上了余暮寒的攻击。
还?没有等着虎爪撕开小狐狸的身躯,那把水璃剑吸取了泥土中属于沈素的鲜血,它?忽然飘了出来,快速挽动水花冲向了虎爪,耀眼的碧蓝色湖光笼罩住了整个莲台,它?竟是硬生生在没有人控制的情况下挡下了那虎爪,只是碧蓝色的剑身被轰出来了裂缝。
水璃竟是在慢慢断开,断成一块块锋利的铁片冲向了余暮寒。
灵器断裂的最后攻击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真要是扎穿了余暮寒的身体,他怕是也要跟沈素一样落得个濒死的下场了。
突然,余暮寒身边出现了道道细细白色云雾。
云雾漂浮间,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比试台上,她?不?做丝毫犹豫,挡在了余暮寒跟前。
红狐狸的前爪无力?地朝前抓了抓,高喊一声:“竺仙儿!”
谁都?没有想到竺仙儿会出现在木莲台上。
“仙儿!”主莲台上皈苍更是急红了眼,他冲过去挤在了江谙边上,搭上了江谙的手腕,强行将灵力?打入他的身体,通过他来控制着木莲台上的自然力?量,一根根荆棘藤从竺仙儿脚底钻了出来,密密麻麻的荆棘藤织成了厚厚的壁垒挡在了竺仙儿跟前。
水璃碎片带着杀意?穿过了壁垒,震碎了所有荆棘藤,扎进了竺仙儿的身体中。
竺仙儿顾不?上疼痛,她?抬了抬眼眸,望向了主莲台上的皈苍。
从木莲台接受江谙的控制开始,木莲台就只认可江谙的力?量,所以皈苍想要用木莲台的力?量必须要通过江谙的力?量,可妖修和人修本就是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皈苍通过江谙来控制木莲台,壁垒被水璃轰碎,他自己将受到成倍的反噬,力?量还?会被江谙排出。
皈苍伤的比竺仙儿还?重。
他松开了搭着江谙的手,花白的胡须被血液染红,身体坠落了下去。
皈苍一向精明,高深莫测的眼神涣散了几分,他甚至还?有瞬间的恍惚,却?猛地惊醒过来,他在主莲台边上往前爬了两下:“仙儿,仙儿你?有没有事?”
“爷爷……”竺仙儿原本俏皮灵动的眸子一瞬间被抽空了光彩。
她?是怨恨过皈苍的,怨恨皈苍总说?余暮寒会害她?,在她?心?中余暮寒可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修,她?喜欢他,余暮寒也喜欢她?,既然是两情相?悦,为?何?皈苍还?要反对。
皈苍从前分明都?很支持她?决定的,可唯独余暮寒的事成了例外。
竺仙儿有时候都?会想皈苍是不?是不?疼她?了,可等着她?为?了余暮寒冲动妄为?,踏上比试台护他的时候,皈苍没有责备她?,而是拼上老命在替她?减轻伤痛。
她?从小就是皈苍带大的,她?现在也只剩下了皈苍这一个亲人。
因为?皈苍的强大可靠,能够看破天机的特殊能力?,她?分明是妖王当中最弱的,但依旧过得很好,还?能随意?招惹其他的妖王。
皈苍一直都?是她?最坚实的依靠,她?分明该永远记住这一点,永远乖乖听皈苍的话才对的,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遗忘的,遗忘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是皈苍,而不?是余暮寒。
“爷爷。”
竺仙儿身上还?插着水璃的碎片,浓色的妖血从伤口?处渗出,染红了她?显露几分的妖身。
细软绵密的羊毛不?再雪白,分明伤的是身体,可最剧烈的疼痛却?来自心?口?。
痛感侵占着神经,竺仙儿摔在了木莲台上,可她?也顾不?上许多了,她?有些狼狈地朝着皈苍的方向爬行。
一双手忽然将她?扶了起来,用力?将她?拥进了怀中:“仙儿,你?对我的情,我今日……”
余暮寒煽情的话还?没有说?完,竺仙儿就推开了她?。
她?晶亮的瞳孔中浮出了浓色的厌恶,嘶哑的嗓音用力?嚎叫着:“滚开啊!”
竺仙儿身上本来就插着水璃碎片,余暮寒刚刚那样一抱她?,水璃碎片扎的更深了,她?身上的血越流越多,渗进泥土层中,越来越暗。
“仙儿。”
狐三白扶起来皈苍,悄然落在了木莲台上,皈苍压着体内因为?反噬而暴走的灵力?,慌忙喊了声竺仙儿。
竺仙儿听到皈苍的声音终于是冷静了些,她?转过身,看着唇角还?在渗血,虚弱无比的皈苍,忏悔地低下了眸子:“爷爷,我不?该管别人闲事的,我不?该……”
别人……
皈苍嘴角不?易察觉地翘起来了一点,只是他目光很快就被竺仙儿身上的伤吸引,他轻咳两声,勉强运转少许灵力?落在了竺仙儿手臂上:“先别说?话,爷爷先把你?体内的碎片取出来。”
在生死勉强,最先关心?伤势的人还?是最亲近的人。
竺仙儿的脑袋更低了些,愧疚几乎从眼中溢了出来,只是皈苍刚刚运起一点气力?,体内的灵力?就在瞬间溃散。
他的身体摇摇欲坠,还?没有倒下就被另外的一只手扶住了。
“族长,大长老!”
那双手的主人是木莲台下看着情况不?太对劲,跑上来的羊族族人。
他们两妖扶着竺仙儿,两妖扶着皈苍,小心?翼翼给竺仙儿处理着伤口?,没有责怪,也没有谩骂,只有满满的心?疼。
她?们羊族向来是足够团结的。
全族上下都?是一家人,一条心?。
在伤重的时候忽然有了依靠,竺仙儿忽然觉得过往一切都?变得不?太真实,她?分明有着对她?极好的祖父,全心?全意?向着她?的族人,为?何?会想跟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修走?离开亲人,离开族人。
疼痛越演越烈,竺仙儿硬是憋着一声不?发。
她?没有再看余暮寒一眼,就像是多看一眼,她?就不?是她?了。
昨日发生的种种都?好像一场滑稽的闹剧,就连这场比试都?有点可笑。
余暮寒没办法在竺仙儿跟前表现的像个疯子,他希望他永远风度翩翩,此?刻竟是僵在了原地。
——
“沈道友,沈道友!”
早在竺仙儿突然上台的时候,狐柔和狐碧娘也跟着跑上了台。
狐柔痴傻,除了捂住她?已经空了的心?口?,一声声喊着她?沈道友,便再无它?法。
狐碧娘平日里是个柔弱至极的性子,此?刻倒是一下就有了主意?,一言不?发地为?她?输送着妖力?,慢慢替她?修复着伤口?。
她?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妖力?太弱,对沈素的作用微乎其微,她?牵住了狐柔的手,哄着她?运转妖力?,将丰盈的妖力?慢慢注入沈素的体内,垂危的生命有了维系,沈素慢慢能够喘上口?气了。
“宗主大人。”
阮桐她?们离着木莲台并不?算近,动作要比狐柔她?们慢上一些,这会儿也已经冲上来了木莲台。
阮桐在离沈素最近的地方,慢慢蹲下了身体。
她?掌心?覆盖在了沈素的额心?,淡金色的光点涌向了沈素,那是神灵之体赐福的力?量,温和圣洁的气息将沈素笼罩,那种极度靠近神明的力?量让木莲台上台下都?发出了一声声惊呼,沈素回过神,她?猛地扯住了阮桐的手,阻止了她?继续用这样的方式给她?续命:“阮桐,不?行,这里的妖修人修都?太多了,你?不?能动用这样的力?量,你?的体质会给你?惹来杀身之祸的。”
阿绫的九杀断灵根是灾祸,阮桐的神灵之体是福报。
可无论是灾祸,还?是福报,力?量一旦极致就会惹麻烦。
人们会想杀死灾祸,也会想去独占福报。
“宗主大人待阮桐恩重如山,阮桐若是在这种时候为?了活命对宗主大人视之不?理,那便对不?起良心?。”
阮桐轻轻挣开了沈素的手,她?再次将细瘦的手掌搭在了沈素的额心?,整个人都?笼罩在了淡金色的光雾中,细细密密的金色光点朝着沈素体内涌进,慢慢稳定着她?身上的伤势,那空荡荡的心?口?也有了愈合的趋势。
她?将力?量分给了沈素,可沈素现在是余暮寒的对手,这样的行为?也是在违背命运,胸口?的疼痛让她?微微弯了弯腰肢,不?过她?并没有停下。
命运让她?去心?疼余暮寒,可她?还?是找到了心?口?真正?偏护的方向。
那个方向有归一宗的所有人,但没有余暮寒。
她?们其实没有好好带过阮桐,可阮桐自我成长的极好。
温柔坚定,还?不?会迷失在伤痛和命运里。
狐三白将皈苍送到了竺仙儿身边以后,立刻就到了沈素身边,因为?一开始狐柔就表露了跟沈素的相?识,他还?成功找了个由头来搪塞江谙,他现在可以明晃晃地站在沈素跟前关心?她?,不?像卫南漪如今顶着沈素的外衣,挂着雁碧山首领的身份,完全没有关心?只半妖的资格。
她?站在主莲台上,面具遮掩下的脸看不?清神色,倒是落在两侧的手越捏越紧。
狐三白朝着沈素心?口?望了眼,当即握住了狐柔的手,一把割开了狐柔的手臂递到了沈素唇边,传音给了沈素:“快喝,你?身上也有狐族族长的血脉,小柔的血能够帮助你?的心?脏快速生长,其实镜湖灵水的效果会更好,不?过眼下也没有。”
狐柔似是明白这样是为?了沈素好,所以她?也不?躲,硬是将手臂塞进了沈素口?中。
属于狐柔的鲜血盈满了口?腔。
血腥味刺鼻的厉害,沈素艰难地往下咽了咽。
一直以来,她?都?是被喝血的那个,忽然间成了喝别人血的,这种感觉还?有点奇妙。
沈素能够感受到生命在停止流逝,可她?身上的疼痛还?是没有办法减弱半分。
不?过这样已经极好,她?不?用死了。
木莲台上的比试还?没有结束,台上忽然间出现了这么多人修妖修,木莲台上的力?量开始暴走,原本被泥土压住生长的荆棘藤快速蔓延了起来,沈素她?们一时不?备都?被藤蔓的尖刺扎穿了皮肤。
狐三白低骂一声:“该死的江谙。”
江谙居然还?没有将木莲台的力?量停下,越来越多荆棘藤从莲台之上冒了出来,狐柔连忙幻化成了狐狸形态用毛发将沈素裹了进去,这才护住了沈素身上的伤口?,没有让荆棘藤碰到她?。
可沈素现在血肉还?在生长中,这样的保护也扯动了她?的是伤口?。
她?吃痛地紧皱了眉心?,呼吸再次弱了几分。
在局势围困之际,忽然间一道青绿色的身影出现在了木莲台上。
她?运转灵力?,以一人之力?压制住了狂躁的荆棘藤,冷冰冰地扫了眼主莲台上的江谙:“江师兄还?不?控制木莲台的力?量,让这场比试结束,你?是要对这年轻后辈下毒手吗?”
江谙回过神,他停下来了木莲台的力?量,看着突然出现在木莲台上的人,勉强挤出一点笑来:“掌门师妹何?时来的?”
“我要是再不?来,临仙山的名声都?要在师兄和师兄这位好徒儿口?中毁了!”
来的人正?是盛清凝。
她?倒是算守诺,当日跟沈素说?好了两日,还?真是两日后现身在了此?处 。
盛清凝背对着余暮寒,看不?到余暮寒的脸,疼痛也能减弱些。
盛清凝扫了眼沈素,看了眼狐柔:“小狐狸,带她?回去疗伤吧。”
江谙来到了盛清凝身边,他藏起来渴望掌控全局的心?,恭敬地冲着盛清凝说?:“掌门师妹,这谁赢谁输还?没有定下呢?”
他早从余暮寒口?中听闻盛清凝对她?有意?,自是觉得盛清凝会袒护余暮寒。
江谙当然不?想余暮寒输,不?过余暮寒闹得有些难看了,若是他来判定输赢难免引火上身,所以他是故意?将火烧向了盛清凝,若是前几日盛清凝还?真可以迷了心?判余暮寒赢,可今时不?同往日了。
盛清凝淡淡地睨了眼江谙:“江师兄是觉得一个借用妖族的手段的小人还?能成为?这场比试的胜利者?吗?”
这与江谙预料的不?同,他没有想到这火还?是烧向了他。
他不?想得罪余暮寒,也不?想成为?众矢之的,自然是闭口?不?言。
盛清凝倒是不?跟他僵持,她?指了指沈素:“当然是沈姑娘赢了。”
盛清凝话刚刚脱口?。
胸口?猛地一痛,她?捂住唇,鲜血就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她?不?是在简单地判定一场输赢,而是在背叛命运,她?决断了天选之子的败局,这是余暮寒第一次的败局。
江谙看到盛清凝突然吐血,搭住了盛清凝的手腕,假模假样的关心?着盛清凝:“掌门师妹,你?这是怎么了?”
“无碍,来的路上受了点小伤罢了。”
盛清凝拂开了江谙的手,站定在木莲台上,灵力?运转,气沉丹田,高声道:“这场比试归一宗沈素胜,临仙山余暮寒败!”
清亮的声音在整个比试地响了起来,字字句句都?直击耳膜,所有人都?将沈素的胜利听得清清楚楚。
她?赢了!
沈素没有想到她?居然能赢余暮寒,在他命格未曾发生改变以前就赢了他,这不?仅仅是比试的胜利,也是她?们和天争的胜利,在这命运中寻求脱身机会的人和妖不?约而同给了沈素掌声,有了人带领,自然也有附和。
越来越多庆贺的声音响了起来,似乎每个人都?在嘲笑余暮寒的败局。
余暮寒面色阴沉了下去,他盯着盛清凝的背影,他幽幽地喊了声盛清凝:“清凝……”
他直呼盛清凝名姓,冒犯的话还?没有说?出来,身后就传来了一声:“余师弟,她?可是我师父。”
余暮寒转过身,白箬衣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后,原本该满是关怀的一双眸子,这一刻只剩下了薄怒。
她?向来敬重盛清凝,感受到余暮寒语气中的暧昧不?清,自是恼怒不?已。
见了白箬衣,余暮寒一下哑了嗓,他将原本要说?的话都?咽了下去。
他搓了搓指腹,忽然道:“师姐,我好疼。”
听着他喊疼,白箬衣眼中的怒意?慢慢消退,眼中多了些关怀:“我看看。”
她?连忙要替余暮寒查看伤口?,身后却?猛地传来了一声熟悉的痛呼。
白箬衣诧异地回过眸,就看到打着羽毛伞的林青绮摔了下去,她?跟那伞上的羽毛一样轻飘飘的,就连摔落在地上都?没能发出什么声响,只是她?手中的羽毛伞歪斜了下去,垂落在了莲台上,整个人暴露在了阳光下,热烈的眼光灼痛了她?的肌肤,她?微微侧着脑袋,垂落下的青丝遮掩着她?苍白可怜的面容。
她?似乎是不?适极了,抬起手,搭在了唇边:“咳咳咳……”
怎么看都?是林青绮更可怜一点。
白箬衣匆匆看过一眼余暮寒,忙向着林青绮身边走近,半跪在了林青绮边上,想伸手去碰林青绮,手伸到半空中就停了下来,只能低问她?一声:“林姑娘,你?怎么了?”
林青绮可怜兮兮地抬起了头,微红的眼眶,苍白的唇色都?彰显着她?的脆弱。
“我,我有些疼。”
白箬衣立刻想到了林青绮昨夜里伤着的背,她?捡起来了羽毛伞,另一只手朝着林青绮递了过去:“林姑娘,我先扶你?起来吧。”
“师姐,受伤的是我!”
余暮寒不?甘心?地追到了白箬衣边上,他恶狠狠地瞪着林青绮。
林青绮就像是没看到一样,她?颤颤巍巍地将手放在了白箬衣手心?,带着些许小心?:“白姑娘,我没事的。”
白箬衣无奈地望了眼余暮寒,她?扶着林青绮起身,喃喃道:“余师弟,林姑娘也伤得很重。”
余暮寒身上都?是血,反观林青绮连一片衣角都?没有脏。
到底谁看上去更像是受伤的人,分明是一目了然的事,可是白箬衣竟像是瞎了一样。
他是急火攻心?,好在他很快就等来了只属于他的关怀,怯生生的小师妹楚遇晗给他抵上了丹药:“余师兄,你?先吃点补元丹吧。”
余暮寒刚觉有些欣慰,还?没有来得及接过补元丹,就另有一双手扣住了楚遇晗的手腕,正?是刚刚宣判他败局的盛清凝,盛清凝强行将楚遇晗牵到了她?身后,而后冷声道:“余暮寒今日的事,我想你?需要给大家一个交代,给临仙山一个交代。”
她?竟是将他跟临仙山割裂了,余暮寒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盛清凝每说?一个字,唇色都?会更惨淡一分,口?中的腥味也会更重,她?压着喉咙,视线转到了蓑利和宿溯身上。
“不?仅余暮寒要给个交代,宿溯,蓑利,你?们也得留下个交代。”
蓑利和宿溯自然是不?会老实巴交承下属于自己的责任,张口?就是狡辩的话。
“盛宗主这话就不?对了,分明是你?们临仙山的弟子不?知怎样哄骗了我族哪只可怜的小虎,骗来的能力?,该是我们问责余暮寒才对,怎么变成你?来问责我们了!”
余暮寒已经用光了他们留在他身上的手段,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宿溯和蓑利当然是矢口?否认。
他们是自私的妖,从一开始就在诱骗余暮寒杀死沈素。
他们只想到了自己脱身的说?辞,可没有想过余暮寒。
余暮寒听到他们将罪责都?推给了他,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们,恨意?明显:“妖物果然狡诈!”
他攻击起来了整个妖族,下面坐着的妖修自是不?能罢休,一时间又吵了起来。
一声高过一声的争吵,让这场比试越发像是场闹剧。
“临仙山宗主,这事我们商议就好。”狐三白站了出来,他故作沉重地望了眼狐柔的方向,这才幽幽道:“你?也看到了,那姑娘伤的很重,她?是半妖,镜湖灵水应该也能够帮到她?,只有首领大人可以动用镜湖灵水的力?量,她?是我们小柔的好友,我……”
狐三白很是突然地朝着主莲台上的卫南漪跪了下去,泪泗横流,苦苦哀求:“还?请首领大人看在三白的面上救她?一命!”
“好!”
卫南漪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她?立刻从主莲台上下来了。
她?其实很明白,这是狐三白给她?的理由。
一个明目张胆离开这里,跟着沈素一块消失的理由。
她?也到了狐柔的背上,狐柔伸出狐狸爪将狐碧娘一提也甩到了背上,这才急慌慌朝着狐族赶去。
阮桐和林水嫣她?们跟了一段路,还?没有继续跟过去,卫南漪就传音过来让她?们留下比试了。
狐柔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已经完全消失在了比试地,卫南漪终于敢变回她?原本的样子了,银面具也被她?取了下来,她?弯着腰,抵在沈素的耳边,低声唤她?:“小……素……”
等着卫南漪张口?,沈素才明白刚刚的卫南漪为?何?一言不?发,就连传音都?没有。
她?的声音是颤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哭腔,抵在她?耳边的唇都?在轻轻颤着。
银面具下的眼眸早已血红一片,她?刚刚但凡说?一个字都?会穿帮。
“小素,你?……你?该认输的。”
卫南漪不?是在否认沈素的胜利,她?只是觉得沈素分明可以不?必受伤的,沈素总是这样,战斗起来不?要命,她?对她?自己太狠了。
不?可否认这样的沈素强大坚韧,还?很难战胜,可这样会逼疯她?的。
她?都?跟她?自己保证过了,保证过不?让沈素受伤了,可还?是失败了。
她?还?是又一次看着沈素血淋漓地出现在了她?眼前,却?无能为?力?,她?刚刚甚至连肆意?关心?沈素的权利都?没有。
耳边温热的呼吸让沈素意?识清明了几分。
沈素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感受到着耳侧的热息,扯了扯嘴角:“夫人,你?知道吗?我听到了他骂你?,我那么喜欢你?,我一点也不?喜欢他骂你?,他还?说?要让你?和江谙重归于好,我不?想你?跟江谙重归于好,你?是我的夫人,不?是别人的。”
“我讨厌他的嘴,可我杀不?了他……”
口?舌苦涩的难受,沈素刚刚被挖心?都?没有哭出来,现在听到爱人的关心?,紧绷的弦逐渐溃崩,热泪从眼角滚落。
卫南漪没有想到沈素是因为?这个。
有些话不?说?口?,那份爱有多深总是难以窥探的。
“小素,没有谁可以拆散我们的,就算是天也不?可以。”卫南漪抱着沈素,弯下腰望着她?通红的眼眸:“他会死的,可你?不?能死。”
“她?不?会死的。”
身边忽然有一道声音响了起来,江蕊平从天而降,也落在了狐柔背上。
卫南漪腰肢没有直起,目光轻抬了一瞬,又低了下去:“师叔。”
“她?现在需要修补的是妖身,狐晋金已经去取镜湖水了。”
她?们是送着盛清凝去比试地的,没想到刚好撞上了沈素和余暮寒的比试。
一场满是算计的比试。
沈素现在的妖族血脉比以前更为?纯粹了,这也意?味着她?受伤不?单单依靠丹药就能修补了,还?需要能够弥补妖身的东西,比如狐柔的血,比如阮桐的力?量,还?有镜湖的水,其中镜衾血脉最为?强悍,最管用的还?是镜湖灵水。
狐碧娘难得发出一丁点声音,沈素帮过她?,她?也关心?沈素:“那将首领大人带去镜湖是不?是更快一些?”
“不?行,她?现在的身体要是放进镜湖中,散在里面也不?一定,到时候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重聚了。”江蕊平摇摇头:“而且镜湖那也不?太安全。”
现在雁碧山的人修太多了,还?有别个山头过来的妖族。
镜湖灵水的名声在外,雁碧山的妖族现在没有办法将她?们赶走,她?们当中趁机想要试试镜湖灵水的人应该也不?少,就算是那里有结界,现在也不?太合适静养。
狐晋金速度更快些。
狐柔把她?们带回狐族的时候,狐晋金也取镜湖灵水也回来了。
沈素在确定安全以后,人也就昏死了过去,卫南漪寻了浴桶,注满了镜湖水将沈素泡了进去,看着她?胸口?慢慢愈合,心?脏重新长出来,这才松了口?气。
她?靠在浴桶边,看着沈素苍白的脸色。
一场比试罢了,分明不?该以命相?搏的,分明沈素不?该落得这般狼狈的。
沈素是没有天道的庇护,可她?一直以来都?很勤勉,也很聪慧,她?只冲动了这一次。
这次却?差点要了她?的命。
赢是赢了。
人只剩下了半条命,剑也毁了。
天在帮余暮寒所以给了他妖的力?量,可这样的力?量本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
卫南漪呆坐了许久,那颗心?久久不?能平复。
她?心?中忽然就有了决断。
她?靠在浴桶边,轻轻吻了沈素的唇,在布下道结界后,离开了狐洞。
卫南漪刚刚走出狐洞就碰上了江蕊平,江蕊平对杀意?的感知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拽住了卫南漪的手:“南漪,不?能杀。”
卫南漪从戒指中取出来了轻纱,她?遮住了脸,语气很淡。
“师叔,我不?杀人,我杀妖。”
她?不?会破坏沈素的计划,沈素为?她?苦谋了那么久,不?能因为?她?一人毁掉这些。
只是余暮寒不?能杀,借给他力?量的妖总是能杀的。
劝人戒杀本就是违背江蕊平本心?的事,杀戮才是她?真正?的模样。
她?慢慢松开了卫南漪,眼尾再次扬起的时候,嗜血的红已经飘上了眼尾:“师叔帮你?。”
第137章 灭族
灾祸的到来总是悄无声息又迅速的。
弯月高升, 挂上了树梢。
今夜里的月色并不明亮,只有细弱的微光垂落,阴冷的风倒是凶猛异常, 厚重的虎皮被刮过都会感到细微的刺痛, 这风中仿佛有尖刺,有夺命的刀。
虎族在雁碧山半妖处的一处山洞里?, 穿过山洞便是另外一片光景, 茂密的丛林, 层层叠叠的老叶下没有一缕银白的光线垂落。
暗,太暗了。
守在结界处的黄毛老虎耷拉着脑袋, 瞥了眼暗沉的天空, 又垂了下去。
今日的一切都不太寻常, 可这里?是虎族圣地, 雁碧山仅次于熊族的妖族,纵然是妖王失踪了, 他们的底蕴也?深不可测,一点点异象而已, 又岂是虎族会惧怕的东西,
肌肤被风吹得生疼,黄毛老虎有些冷了。
他站起来身,往后挪动?了两步,后背靠着高挺粗壮的大树又慢慢靠了下去,脸上的绒毛冒出的尖尖长了一些,拢住了整个老虎面。
他刚刚给自己寻了个遮风的法子, 忽然觉得呼吸一沉, 脸部不知被怎样的重物死死压住,将他所有的呼吸都堵在了毛发?下, 就连细微的喘息都做不到?,他发?不出一丁点声音,睁大的妖瞳在细密的毛发?间寻到?了一片白色衣角。
黄毛老虎还没有来得及将人看清,一把利刃就割断了他的脖颈,呼吸戛然而止。
来人下手?极快,就连鲜血都没来得及溅出。
濒死之际,黄毛老虎看到?了个蒙着面纱的白衣女子,她乌黑柔顺的长发?融入了夜色,双眸更是深邃幽冷,那里?面印着深渊。
杀死黄毛老虎的正是卫南漪。
她收回了手?中的蝉翼刃,手?中十二?面令旗飞了出去,分别插在了虎族族地不同的角落里?。
指腹尖还有刚刚沾染的鲜血,一抹红痕借着黯淡月光显露,像是黑夜中索命的幽魂。
结界口?守着的虎妖,还有洞穴里?守着的虎妖都被卫南漪解决了,现在也?可以朝着整个虎族出手?了。
既然要杀,卫南漪就没有想放过谁。
修仙最忌斩草不除根,她日来寻仇,卫南漪倒是不怕寻仇的,只是这份仇要是寻到?了沈素身上,那是她不能接受的,沈素已经不能再受伤了。
卫南漪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这样的。
在沈素还弱小不堪的时候,她就能护她周全?。
那会儿卫南漪可是从未受过这样的重伤,唯一一次断了腿,还是她焦急拦江绪摔断的,可她分明比沈素厉害,分明要胜过许多人,却还是只能看着沈素受伤,如果灾祸要降临,应当降临在她身上才是,为何每次都是在沈素身上。
卫南漪想不明白为何,也?不愿意再去想。
现在的她只想将会伤害到?沈素的妖全?部杀干净。
蓑利和宿溯大概以为就算事情败露,依着她的性情也?还是会拦着江蕊平肆意寻仇,到?时候他们只需要轻飘飘交出来两只妖就能解决这次明杀的事了吧。
而且就算她不拦,侥幸活下来的沈素也?会任由她们将此事搪塞过去,毕竟雁碧山不能少了两个实力雄厚的妖族,无论是虎族还是熊族都是雁碧山的顶尖势力。
可他们算错了,如今沈素昏迷了,而她比江蕊平更想让他们都去死。
卫南漪跟江蕊平分了两路,江蕊平去了熊族,而她来了虎族。
她原是不想要江蕊平帮忙的,只是江蕊平有句话是对?的,她不能给任何一族喘息的机会,最好的办法就是同时灭掉他们两族,更何况他们也?并非泛泛之辈。
在十二?面令旗全?都落下后,卫南漪另外翻出来了一块块灵石。
灵石落在了结界口?的地方?,再以灵力牵动?,逐渐形成了封印,她将虎族结界口?封住了,这里?面的妖再无能踏出半步。
“谁!”
卫南漪碰了结界,自是很快就惊动?了族地里?的虎妖,成群的虎妖从族地内冲了出来,卫南漪手?中多了一把长剑,长剑轻轻转动?:“惊魂,鸣风,璃月……”
她额心多了一朵金莲,刻进皮肉下的金莲冒着赤金色的光芒,在金莲彻底亮起来的时候,手?中的长剑竟是化出了上千把长剑,长剑齐刷刷朝前?飞了过去,跑出来的虎妖还没有看清是谁在此,就已经被削去了头颅。
他们的身体因为狂奔,在失去了头颅以后还在奔跑,而后猛地朝下坠落,彻底丧命。
鲜红的血液喷洒在地上,染红了一片片暗黄的土地。
千剑对?上千虎,一剑就是一个坠地的头颅。
坠落在地的头颅越来越多,泥土也?变得湿黏黏的,血腥味裹挟在其中透着阴冷。
夜半的风更寒冷了些,阵阵寒风包裹着锋利的长剑,夺取了一条又一条生命,随着死亡的虎妖越来越多,终于是有妖反应了过来,他们没有再盲目往前?,其中活得较长的虎妖惊呼一声:“诛魂术,这是江蕊平的诛魂术!体内有灵力运转就会被剑盯上,停下来,都停下来!”
随着虎妖停下来,不再动?用妖力,卫南漪的剑也?停了下来。
卫南漪的双眸依旧平淡,她瞧着那些虎妖,淡淡道:“惊绝,凤炎!”
在她声音落下的瞬间,原本插在不同方?位的十二?面令旗在瞬间幻化成了十二?只灵凤,灵凤尾巴上飘出细细密密的金线,身上的羽毛也?变成了千丝万缕的金线,在瞬间冲向了虎群,密密麻麻的金线形成了天罗地网围困住了虎群,而惊凤术的火焰也?随着金线冲向了虎群。
在火焰烧起来的瞬间,众虎妖纷纷运转妖力抵抗。
可随着妖力运转,那停下来的剑又追了过来。
动?用妖力会死在诛魂术下,不动?用妖力会死在十二?鸣凤旗和惊凤术下,卫南漪布的是死局。
她没想他们任何一只虎妖活下去,下手?自是无情。
漫天的火光照亮了虎族圣地,照清了一只只哀嚎不已的虎妖,也?让虎族看见了那在结界口?执剑站立的蒙面女子。
忽然间十几道强大的气息朝着卫南漪而来,速度十分快。
卫南漪猛地朝后退开半步,手?中的长剑往胸口?一横,正正好挡在了朝着她心口?抓来的虎爪,尖长的虎爪震碎了长剑一角,卫南漪瞳孔缩了一下。
合体境!
除开独自对?上她的合体境,其余十三只老虎也?落了下去,他们挡在了虎群最前?面,身形高大,一身光泽润亮的虎皮上都冒着奇异的光泽。
他们同时出手?挡住了攻向虎群的长剑,也?阻隔开了惊凤术。
九个出窍境,四?个分神境,加上冲到?她跟前?的合体境。
怪不得宿溯胆敢嚣张到?此境地,明晃晃地借余暮寒的手?来杀沈素,原来族内还藏着不少大妖。
离得近了,那只合体境的老虎也?将卫南漪看清了,虽是蒙着面纱,可也?能一眼判定,她不是江蕊平,既然不是江蕊平,也?就没了最开始赶过来的的慌乱:“你会江蕊平的手?段,你应该是卫南漪吧?我不知道你为何会突然在我们虎族,不过我想告诉你,妖族对?强悍的定义?跟人修并不一样,我们注重的是杀戮,杀人的手?段越厉害,越是能坐上妖王的位置,可妖王并非是我们的最强者,在绝对?的修为面前?,再强悍的杀戮力量都会被封存,若是江蕊平站在这,还能有胜算,可你应当是没有了。”
他所指是卫南漪的手?段。
卫南漪面纱下的薄唇轻轻抿着,她眼中没有恐惧,也?没有惶恐不安,她只是问:“是吗?”
合体境虎妖还没有明白卫南漪的意思,只听到?身后传来声声痛呼,他急慌忙回过头看去,只看到?了那被挡住的金线,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金线中爬出来了一个个黑紫色的小虫子,层层叠加的小虫子无视了妖力,无视了利刃,顺着鼻腔耳朵爬进了虎妖身体里?。
在小虫子爬进身体里?以后,那些原本还正常的虎妖,眼神开始迷离失措,渐渐分不清敌友,锋利的虎爪竟是朝着同伴抓了过去。
那合体境的虎妖从容不迫的脸上出现了裂缝。
他身上的虎毛一根根冒了出来,猛地化作尖锐的矛刺向了卫南漪:“你做了什么??”
合体境的攻击,敏锐迅捷。
卫南漪的修为应当是躲不开的,只是他刚刚抬手?就发?现动?作迟缓了许多,低头一看,卫南漪竟是不知何时用十二?鸣凤旗的力量锁定了他,他的血肉中冒出来了一根根金线,金线缠绕着他自己的手?腕,脚踝,拖慢了他的速度。
“卑鄙!”合体境虎妖忍不住骂了声卫南漪,他望着卫南漪的眼眸渐有深意:“你到?底是谁?你不应该是卫南漪才对?,传闻中的卫南漪不是你这等心狠手?辣的卑鄙小人!”
卫南漪一直以来都在被名?声所累,就连跌落谷底还有人要算计她的良善,她有段时间厌恶着那样的好名?声,可她现在发?现有时候好名?声在外也?挺好的,这些人好像都觉得她不会干出什么?偷袭的事。
卫南漪轻盈地朝后一跃,剑尖直逼他后心窝,幽冷的声音伴随着皮肤被剑挑开的声音响起:“这位长老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我不仅会用师叔的手?段,我还有我自己的手?段,今日你们都得死!”
江蕊平是个监守自盗的老手?,临仙山越是封存起来的禁术,她越是要看,连带着卫南漪也?看了许多,江蕊平看过不一定会,但卫南漪会。
沈吟雪教她心善,可江蕊平偷着教了她许多杀人的手?段,就算是她自己不会的,卫南漪也?得学会。
卫南漪从来就不是什么?柔弱之辈。
她从前?很少杀人,仅仅是因为她遵从师命,加上不太喜欢计较,并非是她不会。
虎妖本就皮厚,更何况是个合体境。
他是个皮糙肉厚的,卫南漪的剑竟是只划开了他一点皮肉。
卫南漪朝后退开两步,合体境虎妖冷笑?一声:“怎么??这种?时候下不了手??”
面对?他的讥讽,卫南漪没有吭声。
她猛地朝后退去,跟合体境虎妖拉开了数十米的距离,而后从储物戒指里?取出来一把淡蓝色的长弓,她捏动?弓弦,用力一拉,低吟一声:“惊岳,断魂!”
卫南漪搭在弓弦上的手?冒出了淡蓝色的光芒,随着用力拉动?,手?指间出现了一根冰蓝色光箭,光箭搭在了长弓上,随着她手?拉动?越来越长。
弓弦崩得越来越紧,在手?中的弓出现一点冰雾的时候,卫南漪松开了手?。
冰蓝色的光箭被射向了合体境虎妖,在半空中划下一道蓝色星光。
光箭的速度很快,可落在了合体境的眼里?也?就没那么?快了,合体境虎妖不屑地扯了扯嘴,他伸出利爪就要轰碎卫南漪的光箭,只是他刚刚抬起来手?就发?现不对?劲了。
扑面而来的寒意冻僵了他的四?肢。
那抬起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虎皮下的血液像是被寒雾封存,浑身僵硬的不像话。
合体境虎妖这才留意到?,随着那个光箭而来的还有厚厚的冰雾,冰雾在光箭划过的地方?四?散,一草一木都被凝结成了冰,硬是铺下了一条冰蓝色的寒路。
太冷了。
冷到?呼吸都有瞬间的停顿。
在他妖力渐渐不再流转之后,体内的金线开始疯涨,在寒冰和金线共同的作用下,他竟是被封死了所有行动?的能力。
“嗖”的一声,光箭穿透了心脏。
合体境虎妖身上聚起来了冰蓝色的光雾,光雾笼罩繁生,他竟是在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冰雕。
卫南漪走到?了合体境虎妖跟前?,她手?中的长弓在冰上轻轻一敲,刚刚还活生生的虎妖就跟着碎冰变成了粉碎,最后连一点鲜红的血都没有留下。
他的天赋能力还没来得及用,妖身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在合体境虎妖消失以后,卫南漪手?中刚刚就有了裂缝的弓立刻化成了粉碎,从卫南漪手?中飘走了。
卫南漪刚刚握住长弓的手?,此刻覆盖了层薄薄的冰雾,掌心泛着红,还有些红血丝,是被冻伤了的痕迹。
眸光微沉。
果然一般的灵弓还是不太行,若是换做月煞长弓,这天阶追命的手?段她每天可以射三支箭,对?自身的损伤也?没有这么?大。
卫南漪吃了颗凝补丹,而后又吃了两颗补元丹。
这才慢慢走向了虎群,她刚走两步,头顶上竟是汇聚起来了一片片雷云,雷云层层叠叠,电光闪烁间透着危险的气息。
卫南漪抬起眼眸,朝着半空中望了眼。
她好像要突破了。
这里?本身就是结界还被她加固了,没有人会发?现她在此突破的,就是可怜了这些还没死的虎妖要跟她一起经受分神境雷劫了。
想是这样想的,可薄纱下的唇微微颤动?,没有怜悯,唯有杀意。
——
夜色越来越暗,刚刚还挂在树梢的一抹弯月,这会儿都消失了。
宿溯带着参加比试的虎妖们,急慌慌地朝着虎族族地奔去,过于暗沉的夜让修为较弱的小妖打了个哆嗦:“大长老,族里?怎么?了?”
听到?身后的询问声,宿溯也?想高声问上一句,到?底是怎么?了!
刚刚就不太对?劲了。
因为余暮寒的事,比试暂停了。
比试成了审判会,这事都还没有落定呢,他和蓑利竟是同时感?知到?族中镇守的长老断了气息,再就是完全?联系不上族内其他的族人了,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让他们不得不怀疑人修那边是不是做了手?脚。
他和蓑利要离开还遭受到?了盛清凝的反对?,要不是狐三白求情,他们现在都出不来。
狐三白平日里?都帮着那个小畜生,这会儿倒是识趣了起来。
等着来日杀了沈素,他大可以再放狐三白一马。
并非是他跟沈素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她不过个小姑娘,竟是想站在他们头上,指挥他们为他办事,镜衾从前?嚣张跋扈就算了,她的后辈还是这样。
沈素跟镜衾可不一样,她是只血脉不纯的半妖。
他们都是血脉一等一高贵的妖族,怎能甘心屈服于只半妖。
更何况沈素还找了卫南漪做夫人。
镜衾勾结临仙山的人,沈素还来勾结临仙山的人,难不成要将整个雁碧山拱手?相让给临仙山不成?
而且他现在怀疑庾景的死跟卫南漪有关,雁碧山的人肯定不敢动?庾景,那段时间在雁碧山的修士,有能力杀死庾景还半点痕迹都不留下的只有卫南漪。
宿溯也?很清楚,庾景一直都想吃镜衾血肉。
现在镜衾死了,沈素就是那盘最美味的食物,如果庾景因为想杀沈素而被卫南漪盯上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快点,得再快点。
族内肯定出事了,不过又能出什么?事呢?
现在沈素没死,她肯定不会放任江蕊平胡来的,虎族可是雁碧山的顶尖战力,要是真从雁碧山消失了,对?她这个首领可也?十分不利,他记得江蕊平还挺听沈素的,至于卫南漪就算不听沈素的,她的性情也?不会通过肆意杀戮的方?式来报复,再者说她也?没有那样的实力。
宿溯带着一群虎妖,着急慌忙地赶到?了虎族结界口?。
他明显感?受到?了结界口?有股力量在排斥他的靠近,可真当他出手?的时候,那股力量却又忽然消失了。
宿溯带着虎群如愿进了族地,入目的是一具具虎妖的尸体,他们有的是被火烧死的,有的是被剑砍了脑袋的,有的是被雷劈死的,有的是被金线绞杀,地上还有些冰霜化作的粉末。
粉末飘起,宿溯冻得打了个寒颤。
宿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虎眼。
他望着那一具具虎妖的身体,神识朝着族内探去,竟是半点活物的气息都感?知不到?了。
这里?是他们虎族的族地,依附他们的小族都不在此处,就连些天资平平的老虎都没有住在这里?的资格,这里?住的都是他们虎族最优异的虎妖,最有天赋的虎妖,可现在这里?一丁点生命的气息都嗅不到?了,只能嗅到?浓郁的血腥味。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死了,全?死干净了。
宿溯心脏剧烈跳动?着,他佝偻起背部,早已幻化成人形的脸,此刻露了凶样,老虎的毛发?从皮肉下钻了出来:“江蕊平!你滚出来!”
他下意识觉得做下这一切的是江蕊平,只有江蕊平有这样的本事。
宿溯一声声高喊着江蕊平的名?姓,可江蕊平没有出现,倒是族地深处出现了个女子的身影,她穿着一袭白裙,洁白的布料上喷洒了浓郁的血雾,像是一朵朵寒梅绽放在雪地里?,她一手?提着颗黑老虎的头颅,另一手?掌心还攥着块已经被撕成两半的面纱,浓密的青丝肆意散开,沾染了少许血丝的发?紧紧贴着面颊,在她柔白的面上勾出来了妖异的红枝,她眸光幽冷:“师叔不在,这里?只有我。”
没了面纱的遮掩,宿溯一眼就认出来了卫南漪。
他哑着嗓子:“卫……”
他想喊卫南漪的名?字,可他身上有封禁术,刚刚喊出一个字便已经口?吐鲜血,胸口?的肋骨更是出现了碎裂的痕迹。
宿溯猛地回转过身去:“跑!”
跟在他身后的虎妖连忙朝族地外逃去,只是刚刚踏到?结界口?就被淡金色的光芒弹了回来。
宿溯明白了,刚刚那股阻碍他们的力量并不是他的错觉,那里?真的另外布下了封印。
只不过卫南漪感?知到?了他们,故意放了他们进来。
事已至此,宿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里?的杀戮是卫南漪做的。
他稳住了心神去看卫南漪:“你杀了他们?”
“嗯,我杀的。”
卫南漪的反应很平淡,那双眸子里?完全?看不到?对?生命的怜悯,这不是传闻中的她,起码不是那个被称为神女的她。
卫南漪将手?中的黑虎脑袋抛给了宿溯,那颗脑袋在宿溯脚边爆开,焦糊的脑浆溅上了他的脸,宿溯认得这颗脑袋,这是他们族内最老的前?辈,他甚至有合体境高阶的修为,差一点就修行大乘,即将踏入半仙之境。
他们一早就约定过了,不是虎族生死存亡之际,他绝不露面。
他将藏得好好的,作为守护虎族的最后力量,可现在他的头颅被斩了下来。
宿溯还是不太相信:“你怎么?做到?的?”
卫南漪拿着面纱的手?捂上了唇,低哑的咳嗽声从唇边冒了出来:“他挺难杀的,毁了我三把弓,要不是刚好突破了,我还真不一定能杀了他。”
三把弓杀了合体境高阶。
卫南漪在说什么?!
她大可以将这一切说得更为艰辛些,这样宿溯心中也?更好想些。
宿溯红着眼:“你灭了我全?族。”
“还不能算,等着杀掉你们才能算。”
卫南漪认真地摇了摇头,她从戒指中重新取出了一把长弓,她轻轻搭上了弓,可完全?控制不住右手?的颤栗。
她搭着弓弦的手?在发?抖,这又如何能逃过宿溯的眼睛,宿溯掌握好时机,猛地窜向了卫南漪。
他张开的口?,朝着卫南漪的喉咙咬去,还没有咬到?,卫南漪手?中的弓就已经幻化成了一把弯刀。
她下手?又快又狠,弯刀先一步出现在了宿溯腰间,竟是将宿溯整个身躯拦腰斩断,刀上不知有着怎样特殊的力量,在被斩断的瞬间,他身体中的妖力竟是被封住了,分明有着强大的恢复能力,他身上的伤口?却不再愈合。
宿溯能够感?受到?生命的消失。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
他好歹有分神境的修为,就算是要死,也?万万不该死的这样轻易才对?。
胸口?的疼痛袭来,宿溯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身上竟是生长出来了密密麻麻的金线,他余光朝着四?下看去,终于是瞧见了那仅剩的一面令旗。
原来整个虎族族地都已经布满了卫南漪的术。
从他踏入这里?开始就已经注定要死了。
以前?常听人说卫南漪心慈手?软,竟是从未听人说过,卫南漪这样会杀人。
在宿溯倒下去后,那些跟着他回族地的虎妖也?接着倒了下去,他们的身体被金线穿透,虎脑袋被一把把长剑割断,卫南漪低咳一声,那面纱遮掩下的右手?是一片血红,那是冰霜冻伤肌肤的痕迹,就连流出的鲜血都浮着少许冰晶。
她一共用了四?次弓箭,超出了从前?的极限。
好在,都死了。
宿溯只剩下半截身子了,不过他是妖,生命力要更为顽强一点,他没有反抗的可能了,可有些事迫切地要知道个缘由。
“为什么??你可知你手?上沾了多少血!”
愤怒,气恼,更多的还是仇恨。
他们死得都太憋屈了,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动?用天赋能力就被卫南漪掐断了生机。
卫南漪抬起手?,若有所思地望了眼染了血的手?心,她忽然问:“宿溯,你可有后悔两次暗杀小素?”
“沈素,沈素!你居然是为了沈素,一只半妖而已竟是将你迷得神魂颠倒,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宿溯激动?之下,双掌撑地,朝前?爬了两步:“她又没死,你凭什么?杀我们!”
卫南漪垂下眼眸,满目平静:“可我不能给你们再伤害小素的机会了。”
她甚至没有因为这份杀戮产生一丝一毫的愧疚。
宿溯还在地上爬行,鲜血染红了他的手?掌,他字字句句逼问着卫南漪:“你问我后不后悔?我来问你,你杀我儿的时候可有后悔。”
“他要杀小素,我自是要杀他。”卫南漪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道理就跟今日我要杀你是一样的。”
卫南漪没有否认杀死了庾景的事实,宿溯猜对?了。
宿溯赤红着一双眼,咧开虎嘴:“那又如何!她是镜衾血脉,没有妖能够控制对?镜衾血脉的渴望,她生来就该做食物才对?,做什么?首领,一个小女娃娃还想着引领整个雁碧山,她待在不该是她的位置上,她当然该死!”
卫南漪不再跟宿溯耗下去,她手?中的弯刀再次提起,轻轻一挥斩断了宿溯的脑袋。
她在细微的哀嚎声中朝着虎族族地外而去,左手?轻轻拨动?,残存的一面鸣凤旗就已经回到?了她手?中,她将鸣凤旗抛到?了半空中,消失的惊凤术再次出现,以不可挡的气势烧向了满地残破的虎妖尸首。
卫南漪从未杀过这么?多妖,可心口?竟是出乎预料的安静,甚至狠狠地松了口?气。
虎族越强,她伤的越厉害,她就越是庆幸,还好她有了这样的决断。
若是放任这样一股力量时时刻刻惦记着沈素的生命,那该是多么?可怕的存在,她斩断的不过是沈素再受伤的可能。
卫南漪刚刚走出虎族族地就看到?了狐晋金和江蕊平,江蕊平会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狐晋金就有些奇怪了。
她怪异地看了眼狐晋金,狐晋金立刻道:“比试又开始了,比试地找不到?虎族和熊族的妖修,催促着妖族这边找,现在雁碧山头上有不少人修妖修在流窜,我来接接你们,免得被人看见了。”
原来如此。
卫南漪恍然,她唇锋朝下一撇:“这又有什么?不好解决的,跟她们说,狐族熊族刺杀首领被雁碧山除名?了就好,他们不再参加比试了。”
“南漪就是聪明,刺杀首领,不仅他们两族除名?了,首领还可以说是重伤疗养,不再露面,留在狐族陪着沈素了。”
江蕊平看着心情不错,居然是出声调侃起来了卫南漪。
不可否认,江蕊平所说是事实。
她就是这样想的。
江蕊平身上有很浓郁的血腥味,那样的味道是江蕊平熟悉且享受的味道。
她手?中还抓着只半死不活的黑熊,正是蓑利。
蓑利也?听到?了她们的声音,他不太服气,哀嚎两声:“我们何时刺杀首领了,那是余暮寒做下的,你怎么?不去杀了他!”
“我迟早会杀了他的。”
卫南漪身上的杀意太重了些,狐晋金在边上看的直摇头。
一个江蕊平就够吓狐狸了,这还有多了个卫南漪。
江蕊平倒是满意极了,她将蓑利和一把刀同时递给了卫南漪,眼尾的笑?满是妖冶:“南漪,这个是我留给你的。”
蓑利不甘心地哀嚎着:“江蕊平,你是要跟整个雁碧山为敌吗?”
狐晋金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生怕江蕊平和卫南漪真迁怒到?了整个雁碧山。
他一脚踹在了蓑利的心口?,正正好踢在了他伤口?上:“都说了你们两族被除名?了,你们刺杀首领,是雁碧山的仇人才是。”
卫南漪瞥了眼狐晋金,手?中的刀刃不做丝毫犹豫,瞬间刺穿了蓑利的后脖颈。
她松开刀刃时,江蕊平瞥见了她受伤的手?,江蕊平还算了解卫南漪的能力,知道那样的伤口?是拉弓落下的,她眉心微微皱起:“你怕是将戒指里?的灵弓全?毁了。”
忽然间对?上了江蕊平的质问,卫南漪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松动?,她不好意思地摩挲着戒指。
她不擅长说谎,这基本上算是默认了。
江蕊平倒是不心疼弓,她是心疼卫南漪。
她轻叹一声:“还是该将你的弓拿回来。”
卫南漪的弓是她攒了上千年的材料才炼制出来的,品阶远远超出了高阶灵器,直逼神器,那可是一等一的好宝贝。
她很清楚普通的灵弓承受不住卫南漪的力量,还会伤到?她自己,只是现在再炼也?无物可用。
卫南漪点了点头,她将断了气的蓑利提起,扔进了虎族族地里?,任由他的尸首被惊凤术的火焰烧干净。
忽然想起来了十二?令旗也?毁了,她更无措了些:“师叔,十二?鸣凤旗也?被我毁了。”
江蕊平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南漪,重要的从来都不是灵器,是人,是心,师叔问你,你的心平静下来了吗?”
这不太像是江蕊平会说的话,倒像是沈吟雪会说的话。
她的心平静下来了吗?
其实卫南漪一直以为她的心是足够平静,可等着江蕊平来问的时候,她才发?现她远远没有看上去的那样平静。
卫南漪被江蕊平和狐晋金带回了狐族。
刚到?狐族,狐晋金就去安排卫南漪所说的事了。
他会转告狐三白,卫南漪的意思,至于要怎么?做,那就要看狐三白的发?挥了,狐三白从来都是个精通骗人,撒谎不脸红的狐狸,这样的事他做起来得心应手?。
江蕊平并没有跟她待很久。
此刻的卫南漪有些狼狈,可她来不及收拾,就独自回到?了沈素疗伤的狐洞里?。
穿过结界,她也?就如愿看到?了沈素。
沈素还被泡在浴桶里?,缺失的心脏已经长了回去,气息也?比刚刚带回来的时候平稳了许多。
这种?时候卫南漪的心终于是慢慢放松了下来。
她不是江蕊平,她并不嗜血,所以杀光了那些妖,她也?无法得到?平静,唯有看到?沈素渐渐好转,她的心才会跟着安稳。
卫南漪将沈素从水中抱了出来,又给她换了干净的镜湖水,重新将她放了进去。
又有了新的镜湖水灵气注入身体,沈素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在好转,卫南漪指腹慢慢摩挲上了沈素的脸颊,感?受着小姑娘肌肤的柔嫩,感?受着熟悉的温度,她不自觉地红了眼:“小素,我把伤害你的妖都杀了,以后都不会有妖再伤害你了。”
指腹下的肌肤忽然间变得软软的。
那张脸渐渐被水珠取代,而后在卫南漪指腹下化作了粉碎。
下一刻,沈素融化在了镜湖灵水中。
第138章 宠溺
沈素昏迷了整整一日, 方才醒过来。
醒来的时候还被凉丝丝的水包裹着,沈素可以感知?到身体再次融进了?镜湖水中,那水中蕴含的灵力正在修补着她残缺的身体。
除开灵水, 她还能感知到屋中另外一个人的气息, 都不用去看,她都知?道那是卫南漪。
她对?卫南漪身上的香味太过于熟悉了?, 所以当那股好闻的芬香中多了丝丝血腥味, 她也很?快就留意?到了?。
碧蓝色的灵水中撕开了?一道细口子。
沈素看清了?靠在浴桶边上的卫南漪, 她似是在这里守了?很?久,还没有察觉到沈素醒来, 她盯着碧蓝色的灵水, 眼中漂浮着刺目的血丝, 墨黑深邃的眼眸中满是担忧, 柔白干净的面上沾着醒目的血污,她柔美的棱角被血染红, 显得锋利了?不少。
卫南漪脸上倒是没有伤口,不过沾染上的血污实?在是醒目, 就连乌黑柔顺的发间?都裹着些血稠。
“夫人。”
她轻声唤了?声卫南漪, 妖力在灵水中运转,慢慢幻化?出了?颗半透明的脑袋。
看到水中冒出的脑袋,卫南漪满是担忧的眸子被欣喜取代:“小素,你醒了?。”
卫南漪指尖朝前探了?探,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还没等碰到沈素呢, 就忽然间?缩了?回去。
沈素反应还算迅敏, 眼神也还算不错。
她一眼就瞧见了?卫南漪掌心的裂痕。
妖力运转的速度更快了?些,沈素勉勉强强给她自己拼凑出了?个完整的身体, 朝着卫南漪伸出了?手?,细水凝聚的手?掌一下?摸到了?卫南漪的胳膊,沈素这才发现卫南漪的胳膊在发颤。
沈素眸光发怔,忽然心口发慌。
她将?卫南漪的胳膊往上提了?提,只是卫南漪似是知?道了?她心意?,她垂在浴桶外的手?往下?沉了?沉,似是不太愿意?被沈素看。
卫南漪越是不让看,那越是出事了?。
“夫人。”
沈素叫她的语气往下?沉了?沉。
见她面色一点点变差,卫南漪也就松开了?手?上的力道,任由?沈素将?她的右手?提了?起来。
卫南漪脸上还只是沾了?些血污,可右手?上有很?明显的伤口,她整个掌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撕裂了?一样,细密的小口子布满了?她整个掌心,就连手?指上的皮肉都开裂了?,血水糊着伤口,却没有一滴朝下?坠落,只因为那血水都成?了?一颗颗细小的冰晶,镶嵌在细小的裂缝中。
她的手?很?冷,仿若冰山雪莲,每一片花瓣都是寒雪滋养出来的。
沈素只是碰了?碰卫南漪的手?背都觉得掌心发寒,她本就是水幻化?的身体,停留的久了?,掌心像是要跟着凝结了?一样。
她眸光微颤,另一只手?将?卫南漪的袖口往上拉起,露出了?皙白柔嫩的手?臂。
卫南漪手?腕内侧青筋暴起,像是承受了?什么难以抵抗的重?力一般,小手?臂明显充血,还有被冻伤的痕迹。
掌心所抚摸过的地方都能感受到明显的颤意?和寒意?。
她就是受伤了?,还伤的不轻,就连控制住整条手?臂的颤意?都做不到。
“夫人。”沈素又喊了?声卫南漪,嗓音低哑了?几分,眸光多了?些泪花浮动:“你怎么受伤了??”
“我……”卫南漪原是想说谎话骗骗沈素的,可灭族这样的事好像藏也藏不住。
卫南漪眸光朝下?垂落,左手?手?心不安地攥了?攥:“小素,我没什么事,只是没想到虎族藏了?个合体境高阶的老?妖,虽然我突破了?分神境,他还是有点难杀,所以我只好动用些术法,雪残箭是较为特殊天阶术法,我现在手?里的弓都承不住它的力量,而且……而且拉弓的次数多了?些,所以受了?点小伤。”
合体境高阶?突破分神境?
“夫人!”沈素抓着卫南漪的手?难以控制下?颤抖,细水拼凑的身体都有了?些要散开的迹象,卫南漪忙将?另外一只手?抬了?起来,她捂住了?沈素的手?臂,像是在担心她下?一刻散开。
等着她左手?抬起来,沈素这才发现卫南漪左手?上也有伤。
虽然没有右手?伤的严重?,但也能看出来些冻伤的痕迹。
这并不是小伤。
水珠拼凑的身体摇摇欲坠,沈素慢稳住心神,保持住可以触碰到卫南漪的身体。
她低下?眼眸,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卫南漪的手?上,她妖力轻转让掌心的细水升高,而后慢慢擦拭着卫南漪的手?心,灵力也顺着灵水钻入了?卫南漪的手?心。
卫南漪掌心的血污被冲洗干净了?,只是伤口依旧不见好转,就连冰晶都没有要融化?的迹象。
卫南漪两只手?都被沈素抓在了?手?心。
她垂着的眼眸往上抬了?抬,很?快就又低了?下?去,轻声道:“小素,没,没用的,伤口等冰晶都融化?了?就能好。”
卫南漪的意?思是她的伤甚至不是丹药和灵力可以修复的?这就是她口中的小伤?
明显感受到了?沈素的沉默。
卫南漪轻咬住唇瓣,有些无?措。
沈素轻叹了?声气:“夫人,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我也会心疼你的。”
虽然卫南漪还没有张口,但沈素已经猜到了?卫南漪做了?什么。
从她说虎族藏起来的老?妖,沈素就知?道了?。
那种级别的老?妖不到灭族的时候又怎会出面。
有些意?外,也有些震撼。
沈素知?道她受伤,卫南漪肯定是心疼的,可她想不到卫南漪会为了?她去剿灭整个虎族,那样的轰轰烈烈,那样明晃晃的偏待是从前的沈素梦寐以求的,可真等着这样的事发生后,沈素又觉得后怕。
卫南漪是突破了?分神境才将?他杀了?,可要是没有来得及突破呢?
那她又该去拉几次弓呢?难不成?要将?整条手?臂都拉断了?为止吗?
卫南漪在去报仇的时候只求心安,她倒是没有想过沈素知?道了?这些会有怎样的态度,她不知?该如何搭话,只能将?头垂得更低。
沈素当然不是要怪卫南漪什么,她只是心疼。
她捧着卫南漪的右手?,细水凝聚的唇带着少许特殊的热度落在了?卫南漪的手?心:“夫人,雁碧山少了?两个妖族不要紧,可我不能少了?夫人。”
卫南漪听得明白这话中的深情。
她重?新抬起了?眼眸,盯着眼前水珠幻化?的爱人,眼尾终于有了?笑意?:“小素,他们?没有那么可怕,我也没有那么容易死。”
沈素目光流转回了?卫南漪手?心,她似是低喃自语:“可夫人你伤的很?重?。”
触目惊心的伤口。
掌心的每一道裂缝都直直地轰在了?沈素心尖,落在一道口子,沁出一颗颗血珠子。
卫南漪能够感受到沈素的无?措,能够感受到沈素在心疼她。
她爱怜地抚摸着随时都会从掌心消散开的水人:“小素,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以后但凡是想伤害你的人,我都会先杀掉他们?的。”
卫南漪在她这里学会了?先下?手?为强。
沈素并不觉得这是件好事。
她能听得出卫南漪没有与她开玩笑,她的字字句句包含杀意?,就像是此刻但凡有人多用恶毒的眼神瞥向她两眼,卫南漪都会立刻斩下?那人头颅一样,被保护的感觉很?好,可卫南漪不该是这样的。
沈素声音中多了?忏悔,望向卫南漪的眼中多了?痛惜:“夫人,我好像做错事了?。”
她原本只是想从卫南漪那里分到一点爱意?的。
因为她觉得卫南漪那样好的人,应当也不会吝啬于分给她一点爱。
她奢望过偏爱,也否定过,她并不觉得卫南漪那样会悲悯众人的神女?会给予一人偏待,只要她肯垂爱就已经极好。
可现在卫南漪都给她了?。
甚至只多,不少。
她可以为她疯,为她动杀心,甚至连灭族的事都能去做,那是她的梦寐以求,唯独不是卫南漪原本的模样。
沈素眼中的千言万语,卫南漪都一一看懂,她没有再靠着浴桶边坐着,而是直起来了?身子,弯着腰轻轻拥住了?那水凝聚的沈素,她寻着沈素耳边低语:“小素,我现在不是临仙山的大师姐了?,我是你的夫人。”
卫南漪的变化?几乎人人都瞧出来了?,她自己又怎会完全无?知?无?觉。
她接受一切因沈素而产生的改变。
没有人可以在跌落泥污后还一尘不染的。
她的身体,她的灵根,她的自尊都是沈素一点点从污泥中挖出来的,沈素费了?很?多力气,她没有理?由?心安理?得地拿回了?这一切,而后还将?沈素放在跟大多数人一样的位置,她就该占据她心,站在她心中的最?高点。
不过是多了?些杀心。
那些人想杀她们?就可以,她想杀他们?就不行,哪有这样的道理?。
爱她的人,无?论她变成?什么样都是会接受的。
不爱她的人,接不接受的对?她也没有什么影响。
怀中的细水在轻轻颤抖,水雾凝聚的人还是会垂落泪水。
她似是还没有想明白。
卫南漪转了?个方向,她站在了?沈素跟前,将?水里的沈素往前拽了?拽。
等着沈素几乎是半趴在了?浴桶边,她方才松开了?拽沈素的手?。
水做的沈素肌肤摸上去已经不单单是滑嫩的事了?。
那更像是上好的绸缎,细滑清凉,就算是伤痕累累的手?放上去,也只会往下?沉落些,而不会感受到疼痛。
她的肌肤晶莹剔透,没有经络,也没有细小的绒毛。
她跟浴桶中的水浑然一体,清水也能半遮半掩着赤|裸的身躯曲线,她身上冒着淡蓝色的光泽,这是一种独特还难以复刻的诱惑。
沈素的发丝是碧蓝色的,独特又奇异。
印着她倒影的瞳孔也是碧蓝色的,温润的水光在眸中回荡,卫南漪弯下?腰,捧着沈素的脸,缓缓吻上了?她的唇,卫南漪在沈素唇间?低语:“小素,你想保护我,我也想保护你,难道说你会因为我杀妖,你就不喜欢我了?吗?”
沈素斩钉截铁道:“当然不会。”
炙热的坚定往往是最?打动人心的。
卫南漪设想过这样问题,心中也早就有了?沈素的答案,等着她说出口又是不太一样的滋味。
她舍不得松开沈素,又害怕她下?一刻就会在掌心溃散,就连抚摸都是小心翼翼又克制的。
卫南漪右手?还在发颤,左手?轻轻抚摸着沈素的双唇,感受着没有纹理?的唇瓣其中蕴含的丰盈,望着那双水光浮动的异瞳:“那你会永远爱我吗?”
这才是她最?想问的。
她眼中多了?期盼,希望得到肯定的答案。
沈素还是能呼吸到细微血腥味,那是卫南漪为她疯魔的味道。
她心头微微泛酸,用力点了?点头:“会的。”
卫南漪喜欢这个答案。
她垂下?了?头,再次吻上了?沈素的唇。
从前的卫南漪是个很?懂得控制情绪的人,而今的卫南漪只想放任情绪偏离,哪怕是失控。
沈素尝惯了?苦,忽然有了?胜过蜜糖的甜飘进她口中。
仅仅瞬间?她就迷失了?。
她是湖妖,灵水随着她心意?颤动。
灵水在瞬间?化?作了?一根根细细的水绳。
水绳冒出,瞬间?缠,住了?卫南漪,将?她拖拽进了?水中。
水绳没有控制好力,卫南漪落进了?水底。
沈素忙将?她半抱了?出来。
卫南漪一时没有防备,呛了?两口水,在重?新接触到空气后,发出了?细微的咳嗽声。
她可不是水珠凝聚起来的,而是有温度的人。陷祝服
短暂急促的咳嗽让柔,白的肌肤泛起了?红晕,漂亮的绯色,在她脸上慢慢扩,散。
卫南漪浸泡过水,身上的衣料都湿透了?。
水珠顺着她面部细致,柔嫩的肌肤慢慢滚落,冲洗干净了?脸上残留的血痕,血水混着灵水滴落进水中,在水面荡起一个个小水圈。
她满头青丝也被沾湿,发尾还垂在灵水中,几缕发丝紧紧贴上了?皙白的肌肤,在那张脸上落下?了?些不一样的颜色。
卫南漪整个人就像是一副精美的画卷,叫人移不开眼。
沈素没头没尾地道了?句:“夫人,你好美。”
卫南漪盯着沈素,眸光似怨似嗔。
她缓缓抬起手?,搭在唇边,抑制着喉咙处的不适。
沈素忽然朝前靠了?靠,她伸手?抓住了?卫南漪的手?臂,将?她整个人,压,向了?浴桶边沿,晶亮的眼眸有奇异的光颤动:“夫人,我会永远爱你的,你也一直这样爱我好不好?”
“好。”
卫南漪应好,总是又快又坚定的,就好像沈素那张口中说出来的话,无?论对?错,她都会赞同一样。
不需要犹豫,更没必要深思。
她应得实?在是太快了?,倒是将?沈素接下?来想说的煽情话都堵了?回去。
抓着卫南漪手?臂的手?慢慢悠悠地松了?口,那张张合合的唇中没有再冒出一丁点声音。
卫南漪睨了?眼她,眼中有些迷茫。
沈素有些敏感,还有些脆弱,一个不好都会刺痛她,可没想到好也会让她纠结起来。
她拽过来沈素的手?,搭在自己,腰间?:“怎么了??”
肌肤有所触碰,才不会觉得她随时都会融进水中,从眼前消失。
“夫人,是不是我说什么都是好?”沈素眉心一点点蹙起,眼神逐渐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其实?你可以想想的,我愿意?等你想清楚,你也可以拒绝我的,你是可以拒绝我的。”
卫南漪靠过去,一双美眸似笑非笑:“小素,我为何要拒绝你?”
沈素眸中有瞬间?的恍惚。
为何?
大概是因为从小心愿就没有得到过满足,忽然有一天所有的恳求都会被应允,还是没有一点犹豫的应允,她会觉得不真实?,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梦。
她是有糖果依赖症。
可卫南漪喂给她的糖太甜了?些。
沈素想着想着,竟是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天底下?哪有她这样的人,苦吃多了?,得了?蜜糖倒是觉得怪了?。
那被卫南漪牵引过去,搭在腰间?的手?将?卫南漪拥得更紧了?些。
卫南漪身上很?香,在血污都被冲洗干净了?后,那股香味越来越重?。
薄水凝聚而成?的鼻尖忍不住抵在了?,颈窝,鼻翼颤动,尽情吸进那独特,令人沉迷的香味。
沈素是水做的,暂时没有滚烫的呼吸,但还是有细微的气飘向了?卫南漪的颈窝,她抬手?搭在了?碧蓝色的发丝上,放任着她乱动。
卫南漪因为沾过了?水。
身上的衣裙紧紧贴在身上,腰线,纤巧柔弱。
浴桶中的灵水都多了?些温度,它们?纷纷颤动,化?作丝丝缕缕的小水蛇顺着,卫南漪裤腿钻了?进去,一路爬行,紧紧贴着,她滑嫩温软的肌肤。
水蛇攀爬而上,慢慢落在了?,卫南漪腰间?。
那条条危险的水蛇在瞬间?幻化?成?了?一根指腹粗细的水绳,水绳在瞬间?捆住了?卫南漪的腰肢,水面摩挲着肌肤,挤破着她的呼吸,她扬起头,发出一声轻,吟。
听到声音,沈素清醒了?几分。
浴桶中的灵水慢慢停了?下?来。
水绳在瞬间?溃散,就连水蛇也随着妖力消失而散开,变成?了?一颗颗水珠,顺着肌肤滚落了?下?来,重?新融入了?浴桶中。
所有的束缚感都消失了?,眼前的湖妖都好像会跟着水珠一样消失在眼前。
卫南漪伸出去手?,搭上了?湖妖,肩头,墨色的瞳孔中侵染了?一点,欲,色,她贴在沈素耳边说:“小素,你怕什么?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夫人,不是别人的。”
沈素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可面对?卫南漪又不太坚定了?,甚至没有足够的胆量。
她每一次靠近都格外的小心翼翼,就好像有地方做错了?后,卫南漪就会从怀中消失一样,可卫南漪分明不是那样的人,而她也很?清楚卫南漪有多爱她。
她爱她,当然不会怪她。
指腹撩开了?贴在卫南漪面颊上的发丝,痴迷的目光落在这张她完全找不到缺点的脸上:“夫人,你会后悔吗?”
卫南漪没有回答沈素,而是用那双艳色晕染的眸子望着沈素:“小素会吗?”
“不会。”
沈素没有后悔的理?由?。
能够得到卫南漪的垂爱,几乎是用尽了?她所有气运换来的唯一一次好命。
“那小素应该知?道我的答案了?才是。”
卫南漪好像永远坚定。
自从袒露爱意?,沈素就从未得到过否定的答案。
除开不够爱惜自身生命这一条,她和卫南漪完全没有任何的分歧。
她们?原本就是彼此坚定的选择,而不是一个人的渴求。
沈素和卫南漪静静地对?视着,早就互相明白的心意?越发的坚定和不可摧毁,唇瓣慢慢靠近,在不可抗拒的牵引中贴在了?一起,流水顺着唇锋慢慢挤进,细水缠上了?娇,软的,舌尖。
浴桶中的灵水还是再次爆发了?。
湖妖的所有妖力都疯狂了?起来,碧蓝色的水绳根根飞起,整个浴桶中布满了?淡蓝色的光芒,光芒闪烁间?,卫南漪的脚腕、手?腕,几乎同时被缠住了?。
湖妖往前靠了?靠,冒着好看光晕的水绳,越勒越紧。
卫南漪的后背被压制在了?浴桶边上。
水绳沾上肌肤的瞬间?幻化?成?了?水蛇。
此刻的水蛇跟刚刚的水蛇不太一样,多出来了?微尖的牙齿,尖齿啃食着皮,肤,水蛇顺着裤腿钻了?进去,缠绕着小腿,温湿的触感包裹住了?卫南漪的小腿。
她眸中有水光颤动。
艳色的春,光乍现,细软的皮肤能够感受到唇齿的吮,吸。
异样的触感攀升。
妖力越演越烈,爬满的小蛇忽然间?爆开,挤压着卫南漪的,胸腹,越来越多的灵水,挤进了?,衣裳里,绵软舒适的布料在瞬间?被撑,开。
片片碎布四裂,像是落叶一样散开,飘落了?下?去。
柔白细腻的肌肤不着寸,缕的出现在眼前。
沈素眸光有瞬间?的呆滞。
卫南漪脸上渐渐攀上了?两抹红云,娇艳的绯色占据了?柔白的肌肤,圆润精巧,的肩头都染上了?少许粉色。
她是她心中最?完美的花,每一瓣花瓣都拥有着最?奇异,最?特殊的光彩,惹人怜爱。
忽然间?升起的色彩为神女?添上了?媚色。
湖妖分明是水做的,可额心竟是因为急热,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汗珠垂落,慢慢融进水中。
卫南漪视线挪开了?些,她微微回避着湖妖明晃晃的注视,微微侧着的脖颈早已一片嫣红。
青丝缠绕在胸口。
半遮半掩着粉,白的桃子,细水托起了?,卫南漪。
卫南漪靠在,浴桶上的背,往上挪了?挪。
鲜嫩的粉桃被沈素捧在了?手?心,薄嫩的外皮细滑,水珠都桃,尖晃动。
微微发凉的碧蓝色,舌,尖,轻轻,舔舐过水珠,将?水珠吞进了?口腔中,解开了?那瞬间?的干渴。
湖妖的身体开始出现了?变化?。
水凝聚而成?的身体上波纹颤动,分明像是下?一刻就会四散开,可偏偏还能够维持着人形。
只是随着妖力转动,水波颤动。
木桶里的灵水越来越多,浮浮沉沉间?,竟是分不清本来就有的,还是妖力衍化?的。
在灵水盈满的瞬间?,湖妖的身体开始溃散,很?快就消失在了?水中。
卫南漪只能看见碧蓝色的灵水,再看不清熟悉的人。
忽然有些慌乱,她轻轻唤了?声:“小素。”
幻化?出来的碧蓝色水绳越来越密,缠住了?还水中浮沉的人,下?一刻就像是能扼断她的呼吸,带着她走进深渊。
卫南漪浸泡在水中,每个毛孔都汲取着水中的温度,张张合合间?包裹着细水。
密密麻麻的水绳不断蔓延。
缠绕上了?腿部,勒紧,抬起。
一股水流缠了?上去。
水流淌的越来越急,翻涌的波浪像是能摧毁所有意?识。
碧蓝色的水珠掺进去少许莹白色,丝丝缕缕的水珠,洒落时带着特有的温度,灼伤了?皮肤。
眼眸顺着唇瓣朝下?低了?低,她看着她吞下?了?第一口甜。
因为细微的疼痛和攀升的颜色,卫南漪手?背上的青筋微微显露,她用力抓着手?心,指腹因为用力而泛起来白痕,指尖的血色在一点点被抽空。
受了?伤的手?上面浮着层层叠叠的冰晶,攀升的热感让冰晶有融化?的迹象。
因为冰晶的融化?,卫南漪的掌心有丝丝缕缕的白雾飘起,融化?的水珠顺着手?心滚落,落在水面,荡起阵阵涟漪。
冰晶融化?的速度似乎是有些快了?,越来越多的水珠顺着手?心滴落,眸光渐散。
束缚着四肢的水绳实?在是太密了?,竟是渐渐缠绕住了?她整个身躯。
每一寸肌肤上都有力量挤压。
缠着的力道也太紧了?。
她竟是一点活动的机会都没有了?。
忽然间?,钻出水面的水绳缠住了?卫南漪,的舌尖。
呼吸,好像一点点被掠夺的越来越稀薄。
一点点水珠顺着嘴角滚落。
卫南漪仰起头,轻咳两声,咳出来少许水珠。
她朝上探了?探。
她就像是即将?沉没的游人,忍不住寻找着更多的空气。
仰起的脖颈脆弱而美丽,水绳一缠就落下?了?道道红痕,红痕压迫着白皙的肌肤。
缠绵的色彩成?了?脆弱玉瓷上点缀。
眼前的画卷更美了?。
急迫的痕迹让那被束缚着的脚腕朝上蹬了?蹬,只是很?快她的双足就被一股力拖拽,朝下?坠落,跌入更深的渊底。
有声音在响。
“别动,别动,夫人别动。”
哀求,隐忍,满是克制的声音。
她的生命好像得到了?另外一种绽放。
卫南漪放任自身朝下?,沉,沦。
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痕迹,愈发鲜红,映衬着皙白的肌肤。
那是寒雪地里的红梅,星星点点都是特定节点下?的恩赐。
那是纸张上多出的水墨,晕染开的每一笔都将?形成?独一无?二的画卷,最?是精美的画卷。
梅花绽放的时节正好,恰恰好在眼前疯长,刻进了?心头。
笔墨勾勒的痕迹更好,每一笔晕染都刚刚好落在了?最?想停留的位置。
躁动的灵水渐渐矮了?下?去,像是被热息灼伤遁走,直至消失一样。
束缚在身体各处的水绳也跟着消失了?。
她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浑浊的气息从唇边溢出,眼底的墨色被水光晕染开,似是下?一瞬就能从中滴落。
仅剩的灵水慢慢飘起来,水珠在眼前汇聚,凝聚成?了?完整了?人形。
她伸手?,接住了?卫南漪下?沉的腰肢。
在接住了?卫南漪后,湖妖的身体渐渐凝实?,不再是半透明的状态,皮肤上也有了?温度。
刚刚几乎将?她,吞没的热感忽然间?尽数消失了?。
重?新凝聚完整身体的湖妖处处透着股寒意?。
指腹抵在,了?腿根。
卫南漪猛地打了?个冷颤。
还停留在一个热高点的身体,忽然间?迎来了?寒凉,她舌头都跟着哆嗦打颤:“凉。”
沈素晶亮的瞳孔,渐渐低沉下?去,那眸中藏起来了?不可抑制的潮涌,她另外一只手?摸上了?卫南漪受伤的右手?,轻轻握着那肿胀的手?指,另外一只手?朝前进了?进。
“会热的。”
她能听到细密,柔软的,轻吟,也能听到细水轻荡的声响,目光所及之处,是卫南漪泛红的手?掌。
手?掌心缠绕的冰晶好像在消融,有热,水从指缝流出。
她惊叹一声:“夫人,你掌心的冰晶好像在融化?。”
卫南漪的声音很?碎。
她没有乱动。
卫南漪抬着眼皮,望着沈素。
忽然间?,指腹抬起,带动着手?指上缠绕的水珠,落在了?沈素的,唇,边。
手?掌往唇瓣靠了?靠,那冰晶融化?而产生的水珠就顺着手?指滚动向了?,沈素,发干的,唇,舌。
“那小素你还要给我疗伤吗?”
她大概是要疯了?。
分明所有的贪婪都得到过满足了?。
分明所有的欢乐已经层层叠叠推进到了?无?与伦比的高潮。
戏该落幕了?,可卫南漪又写上了?新的故事。
卫南漪应该知?道的,知?道她禁不起诱,惑的。
平日里她就算什么都不做,站在那都会牵动她每一根神经,可别提这样刻意?的引,诱。
那些拖累卫南漪的冰晶该融化?的。
融化?在她手?上。
如果这样就能让卫南漪好起来,她不介意?做她的药。
温度的攀升会加速冰晶的融化?。
翻腾,消融。
皮肤浸染了?更艳的色彩。
沈素的掌心落了?些半透明灵水。
指根被热水包裹,滚烫的,触,感缠绕着手?,指,指腹下?的皮肤微微有了?些褶皱的痕迹。
蕴含着丰盈灵力的灵水再次出现,慢慢清洗干净沾上粘稠。
口中还是觉得干,涩。
她还需要甜,更多的甜。
冰晶还没有融化?,这不该是结束。
沈素扶着,卫南漪。
她运转妖力,抱着卫南漪离开了?,浴桶。
铺好的红褥上被搁放两抹莹白,缠绵缱绻,难舍难离。
卫南漪身上忽然浮现了?红绯色的光芒。
光芒侵占了?沈素的视觉,等着光芒淡去,她手?掌心多了?厚软的兔毛。
两根长而绵密的兔子耳朵颤颤巍巍地落在了?沈素唇上,本该洁白无?瑕的兔毛,此刻早已绯红一片。
一截探出来圆溜软绵的兔子尾巴出现在了?沈素掌心,随着兔毛主人的颤动,在她掌心抖颤不已。
沈素呼吸有瞬间?的停滞,眸光也略显呆傻。
掌心和唇都在发烫,她下?意?识地摩挲着兔子尾巴,揪着藏在尾巴下?的一点点软肉,逼出来了?一声声轻呼,娇,吟。
面上克制又自持:“夫人这是何意??”
“你喜欢兔子。”卫南漪墨色的眸子流动着温柔,她说话明显没有刚刚利索了?,热感,吞没了?舌尖,她几乎整个人都在抖颤,温柔不改,坚定如初:“小素,我,我……知?道你喜欢兔子,只要是我,嗯……什么都好。”
无?数的情丝在卫南漪眸中翻涌,似是下?一刻就能从眸中钻出,而后死死缠绕住沈素,一点点将?她拽进眼中,刻进心口,永不分离。
沈素只觉得她被一片柔光笼罩,就连呼吸都多了?清甜的气息。
太甜了?,甜到口中都能落下?蜜汁来。
沈素喜欢那样的甜,她唇瓣低了?低,将?蜜汁吞咽入腹。
眼尾飘染着红圈,摁在兔子尾巴上的手?朝下?沉了?沉,小兔子发出一声惊呼,抖颤不已地缩了?缩身子。
冰晶融化?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可随着冰晶融化?,卫南漪身上的灵力竟是在以一种不可思议地速度流逝,灵力渐渐不足以支撑她将?妖身保持。
掌心的兔毛若隐若现,似是随时都会从手?边溜走一般。
疲倦的双眸轻轻缠着,似是下?一刻就会阖上。
她眼中满是红痕,泪光和水光交错,喉咙溢出的嗓音都低哑了?不少。
卫南漪单手?勾住沈素的脖颈,指腹摩挲着她后背,细腻,光滑的肌肤,另外一只手?摸出来了?颗补元丹,莹白色丹药在指尖流转,冒着好看的光泽。
她眼看着就要吃下?去了?,沈素连忙拽住了?卫南漪的手?腕。
卫南漪手?腕上都有些细密的兔毛,软乎乎的。
她眼底噙着笑,看着气息越来越微弱的卫南漪:“夫人,这丹药不是这么用的。”
沈素的头低了?些,卫南漪勾着她后脖颈的手?将?她往下?带了?带,她脑袋在沈素颈窝蹭了?蹭,几乎抵着沈素在说:“师叔又不会生气。”
她声音太轻了?,几乎是挣不开眼了?。
沈素是一直在调养的,灵水也能替她补充体力,可卫南漪是杀了?一族的妖回来的,她身上还有伤。
她还是喂卫南漪吃了?补元丹,只是没有再拉着胡闹,她吻了?吻卫南漪的额心:“夫人,睡吧。”
沈素拥住了?卫南漪的腰肢,带着她钻进了?被褥间?,让她靠在怀中,寻了?个舒适的位置枕着。
不一会儿,耳边就只剩下?平缓的呼吸声。
沈素一手?搭着卫南漪的腰肢,一手?握着卫南漪受伤的右手?,掌心的冰晶已经彻底融化?了?。
卫南漪掌心的伤口有了?愈合的迹象。
她抬起卫南漪的手?,在她掌心落下?一吻,望着怀中熟睡的人。
沈素忽然觉得她会被惯坏了?。
一定会的。
第139章 师徒
沈素从未吃过这样甜腻的蜜糖, 就?连在梦中都能嗅到一股香甜的气息。
迷瞪瞪醒过来的时候,口舌间还有残余的温香。
她下意识舔过唇角。
沈素还没有来得及可惜香甜变淡,唇瓣上就?添上了一份新的甜腻, 她睁开眼眸恰恰好撞上双柔光颤动的眼眸。
那是卫南漪。
她正在吻她的唇。
卫南漪眸中晕染开的墨色里躲藏着被抓住偷吻的娇羞, 她视线微微错开些,但吻着她唇的力道却没有减轻。
沈素的手朝上抬起, 轻轻拦住了卫南漪的腰肢。
她用力, 加深了这个吻。
沈素无比喜欢这样的味道, 属于卫南漪的味道。
等着沈素松开卫南漪的时候,卫南漪莹润皙白的肌肤已经浮上了淡淡的绯色, 沈素指腹朝上, 划了划, 她摸到了卫南漪的胳膊, 顺着圆润的肩头?,光洁的手臂, 摸到了卫南漪的手腕。
那里的红肿已经消减了下去,受伤的手臂已经恢复了滑腻。
沈素顺着手腕朝下摸了摸。
她摸到了卫南漪的手掌, 掌心的冰晶已经彻底融化。
在冰晶融化以后, 受伤的手掌也复原成了原本的模样,光洁细滑,沈素忍不住顺着她掌心浅浅的纹理摩挲,她唤她:“夫人。”
她眸中有渴望,心中有悸动。
怀中的温香软玉寸寸肌肤都在撩,拨神经。
卫南漪趴在了沈素怀中, 整个人埋在了她身上, 唇瓣抵在她的颈窝,鼻尖轻轻蹭过她脖颈处柔软的肌肤:“小素, 我们?该起了。”
总归还是有些正事是要做的。
沈素的指腹缓缓落在了卫南漪后脖颈处,撩开她覆在脖颈的青丝,露出了青丝下柔白的肌肤。
残余的红印撞进了眼底,沈素指尖颤了颤:“好。”
等着她们?收拾好结界内的残局,打开结界,离开狐洞的时候,林水嫣不知已经在狐洞口等待了多久。
沈素见了她,很?是诧异:“你不用比试了,怎么?守在这里?”
随着年岁增长,林水嫣身上的少?年气更重了。
俊秀英气的面?容,她迎着阳光而站,绷紧的红装衬得她整个人冒着细微的光芒。
她眉骨轻轻一抬,满眼都是戏谑:“宗主大人,距离您受伤昏迷已经过了十日了。”
十日。
就?算抛开卫南漪去替她寻仇的时间,那时日也不能算短了。
沈素读懂了林水嫣的戏谑从何?而来。
卫南漪也听?明白了。
面?对徒儿,卫南漪双颊飞染两抹红云,她绕到了沈素的另一边,借着沈素的遮挡,避开了林水嫣的目光。
沈素两颊微微浮着红痕,下意识地揉了揉发酸的手腕。
贪图温香的时候还不觉,这会儿林水嫣忽然点起来了,她竟是能够感受到细细的酸麻了。
她余光扫视着林水嫣,忽然发觉了不太对劲的地方。
自?从她们?在辟幽谷重逢以来,林水嫣的后背总是背着一条金鱼的。
冷茹在辟幽谷缺失灵魂后,她能记住的东西就?很?少?了。
因为记得沈素让她找林水嫣的叮嘱,所以在找到了林水嫣以后,她是日夜不分缠着林水嫣。
忽然间没能在林水嫣后背找到她人了,实在是有些反常。
沈素耐不住问她:“冷道友呢?”
提起冷茹,林水嫣脸上的戏谑全?消失了,就?连一点笑容都翻找不到了。
她冷哼一声,扯了扯嘴角:“跑了。”
跑了?冷茹神识不清能跑去哪?
沈素心中刚刚升起疑惑,忽然听?到一声久违的声音。
“沈道友!南漪神女!”
高声的呼喊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沈素刚刚顺着声音的源头?望过去,那从林水嫣背上消失了的冷茹就?已经出现在了眼前,她的眸光不再浑浊,眼神中透着清明,一眨不眨地盯着沈素和卫南漪。
她似是察觉了什么?东西的细微变化,鱼眼睛颤了颤,猛地抓住沈素的手腕:“沈道友,你可一定要好好对南漪神女啊!”
冷茹好像还是从前那样。
有些实心眼的憨厚,还有些盲目崇拜卫南漪。
以前……是了,冷茹好像恢复了。
那个灵魂缺失的冷茹万万不该拥有这样清明的眼神。
卫南漪也有所察觉,她盯着冷茹看了会儿,这才说:“冷姑娘,你的灵魂好像修复了。”
冷茹得了卫南漪的关怀,立刻扬起了满面?笑容:“这还多亏了江长老。”
冷茹从前是不喜欢江蕊平的,毕竟她听?过的关于江蕊平的恶闻实在是太多,而且因为江蕊平,辟幽谷困住了她祖母的一生,也困住了她。
不过现在江蕊平也搭救了她。
作为一条知恩图报的鱼,冷茹对江蕊平的印象有所改观。
在冷茹口中,沈素她们?也终于知道了这几日江蕊平做了什么?。
江蕊平当日就?说过,如果有灵破珠修补灵魂,再炼制一些养魂丹出来,好好喂养一番,狐柔的灵魂修复,恢复神识都不成问题。
林青绮帮着她们?拿到了灵破珠,江蕊平自?然也是物尽其用,将灵破珠发挥到了极致。
这几日她给?沈吟雪修补灵魂后,便用灵破珠给?狐柔和冷茹修补了灵魂,养魂丹更是喂了不知道多少? ,时日虽然不不长,可冷茹和狐柔意识都恢复了过来。
除开偶尔还会犯糊涂,大多时候已经跟平常妖无异了。
这几日江蕊平还替她们?做了主,收了冷茹作为归一宗的长老,为了对得起长老之名,冷茹开始刻苦修炼,这会儿是江蕊平让她来找卫南漪和沈素,提醒一下两人明日就?要进入秘境了,她才停了修炼过来的。
沈素和卫南漪都有些意外,沈素抢先问道:“明日就?要进秘境了?”
林水嫣自?从冷茹过来后就?一直没有张口,听?到沈素诧异明日就?要进秘境,唇尾浮现了笑容:“师父,宗主大人,不仅明日就?要进秘境了,而且江谙的名声损毁了不少?。”
别?说是沈素了,就?连卫南漪都觉得个怪异极了。
“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此刻问话的是卫南漪,还没有等着林水嫣应话,冷茹就?抢了先:“余暮寒在比试台上杀了人。”
那日里沈素昏迷以后,比试就?停了。
盛清凝带头?审问余暮寒和蓑利宿溯,势必要给?所有人一个公正的结果,还要给?沈素一个交代,可刚好谈到要如何?处置他们?的时候,蓑利和宿溯非要说族中出事了,在狐三白的掩护下,不顾阻拦,带着那些参加比试的虎妖和熊妖离开了比试地,然后再也没有回去。
后来她们?才在狐三白口中知道,他们?根本不是族中有事,而是想?在审判结果出来以前解决掉唯一能够处罚他们?的人,也就?是雁碧山的首领。
他们?两族竟是连夜刺杀雁碧山首领,好在雁碧山首领本领通天,虽是受了伤,可也成功反杀群妖。
作为惩处,熊族和虎族正式从雁碧山除名。
沈素大概能猜到这是卫南漪灭了熊族和虎族后给?外界的说法,只是听?着有些荒谬,缺乏依撑的话,她们?就?这样信了?
她心中觉得怪,自?是打断了林水嫣:“你们?信了?”
林水嫣斜了眼冷茹,脸色骤然又沉了沉:“我当然没信,不过皈苍长老在雁碧山,乃至整个修仙界都颇有声望,有他支撑狐长老的话,外面?的人和妖大概都信了。其实妖族出身的都有族长压着,人修只在意进秘境的事,谁也不会在这种事上真较真许久的。”
林水嫣所说,跟沈素猜得也差不多。
归一宗的孩子应当是都不会相?信的,就?算卫南漪不告诉她们?,她做了什么?,可她们?对沈素的了解,也知道沈素的实力到底如何?,她远远没有狐三白吹嘘的那样厉害。
反杀群妖?宿溯和蓑利两个分神境就?够要她命了。
冷茹很?是困惑:“难道狐长老说的不对?”
“冷道友,我就?是雁碧山首领。”沈素指了指自?己,真心发问:“你觉得我有反杀他们?两族的本事吗?”
冷茹还痴傻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是睡着的状态,就?算没有记清什么?,也不奇怪。
沈素以为她跟冷茹说清楚身份就?好,没想?到冷茹认真地打量了她一眼,而后瞧了眼卫南漪,这才小声说:“应当是有的,沈道友你有南漪神女悉心教导,还有南漪神女伴你双修,就?算不想?变强也恐怕很?难吧。”
说是小声,可在这里的三人就?没有没听?清冷茹声音的。
“咳咳咳……”沈素喉咙像是忽然间被什么?堵上了,闷得脸色发红。
她余光轻轻扫去,那站在她身后侧的卫南漪玉白的面?上也荡起两抹红晕,她们?谁都没有想?到冷茹竟是将话说的这样直白。
林水嫣则是没憋住笑,她揶揄着沈素:“宗主大人这十日应当修为增长了不少?吧。”
林水嫣跟冷茹不一样,林水嫣是明晃晃的调侃,而冷茹充满了真诚。
冷茹是真的那么?想?,所以那样说,可偏偏她两口中钻出来的话又差不多。
只是她们?谁都没说错,她是觉得自?己长进了些,而且是方方面?面?的长进。
沈素刚想?压住心中的回味,却看见冷茹歪着脑袋打量着林水嫣,鱼眼睛里忽然冒出淡金色的雀跃光点:“林水嫣,我就?说你还是笑起来好看点。”
她分明是夸赞,可林水嫣沉了脸。
林水嫣寒着脸推开了眼前朝她示好的鱼脑袋,继续跟沈素和卫南漪说着这几日发生的事。
熊族和虎族被灭也就?意味着原本他们?两族参加比试的妖都死了。
他们?两族都是雁碧山的顶尖战力,加上熊族和虎族天生就?擅长战斗些,在元婴以下这种修为拉不开太大差别?的境界,这样的能力无疑是好用的,所以他们?两族加在一起占下了将近三百的妖修数量。
进入第二轮比试的一共才一千四百人,这样的情况下再选一千人进秘境也就?没了意义?。
盛清凝提出将进秘境的人数降到五百,并且取消了之前的比试结果,要求所有人重新参加比试,还改变了比试规则。
原本的规则有一千名额,自?是比较宽松,两两比试,赢的人直接获取比试资格,输的人则是第二次抽签,获取了第二次比试胜利后依旧能够进秘境。
现在的名额只剩五百,规则也就?变得比较苛刻。
依旧是随机分配比试对手,先拿到两局胜利的人获取比试资格。
也就?是说就?算是再厉害的弟子也需要连续比上两场,两场都获胜才能获得秘境历练的资格,而没有两场连续胜利的人则是要比第三场、第四场,直至拿下两场胜利获得试炼资格,或者完全?丧失战斗力,弃权为止。
而且原本一场接着一场的比试也发生了改变。
盛清凝觉得既然是进秘境试炼,那最重要的就?是秘境里的事,她们?不该在外面?耽误那么?长的时间。
纵观历来出现的特殊秘境,就?没有长久留存下来的。
显露的时间最短的是一月 ,最长的也才半年。
谁也没办法保证雁碧山突然出现的秘境会停留多久,若是它一月后就?消失不见了,而他们?还没有选出来进秘境的人,亦或者刚刚将弟子送入秘境,秘境就?要消失了的话,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为了缩短时间,盛清凝特意是将现在在雁碧山的所有出窍境高阶以上的妖修和人修都召集了起来,轮流控制莲台,而原有的七座莲台也被复刻成了二十一座莲台,可以有二十一场比试同时进行?,四十二人同时站在比试台上。
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但留给?众妖和众人的调养时间就?变得很?有限了。
大宗门的弟子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他们?背后站着宗门,靠着无数资源,疗伤补元的丹药多不胜数,只要不是濒死垂危,短时间内不足以恢复完全?,恢复个七七八八也是不成问题的,而大部分的妖修,与生俱来的恢复能力就?极好,再短的时间也足够恢复一定的元气。
可小宗门的弟子可就?没有那么?多丹药用来恢复体力了。
哪怕是同等的修为,甚至胜过对手的实力,不间断的战斗,没有丹药快速补充灵力,也会让她们?落于下风。
散修就?更不用说了。
若是实力不如人,输了也就?输了,可要是因为丹药不充盈,输在了体力缺失上,自?然是不能服气的。
偏偏盛清凝改变规则,给?出的说辞有理有据,就?算是想?推翻盛清凝定下的规则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又因为比试对手违规,沈素成了所有参加比试的人当中,唯一一个不需要重新参加比试的人。
在所有人都进入无休止的车轮战时,有那么?一个人在安稳地调养身体,自?是引得众人不满,不过因为沈素当日伤的确实是严重,加上所有人都看到了余暮寒用了卑劣手段打沈素,也见过沈素的实力,倒是没有太多人指责沈素,而是将仇视转移到了余暮寒身上。
余暮寒违背规则,本该被取消资格的。
可临仙山的盛清凝和江谙力保他不说 ,就?连寒枫林宗主白余、盛涟门新宗主林青绮、鸟族大长老蘅苒、魔宗圣女水泞、羊族族长竺仙儿、虫族大长老艳霄都在力保他,保他不会再违背规则继续参加比试。
就?连阮桐都替归一宗和沈素表明了立场,愿意原谅余暮寒,让他继续参加比试。
听?到这里,沈素和卫南漪的额心不约而同地皱了起来,林水嫣一眼就?看穿了她们?两人想?偏了,她眉骨轻抬:“师父,宗主大人,这是我们?的计策,不是余暮寒艳福不浅。”
一个人拥有的偏护太多了,难免招人嫉妒。
余暮寒不仅拥有偏护,还都是妖修和人修当中的领头?者,甚至每个人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嫉妒足够摧毁一个人原本的心性?,也能让他们?拿出最恶毒的语言轰击被嫉妒者。
余暮寒第二场比试的时候,碰上了曾关。
曾关这些日子,只要碰上归一宗的弟子都会缠过来打听?沈素的消息。
归一宗的孩子除了阮桐温柔坚韧是朵风雨摇曳的小白花,阿绫胆小怯懦,不到关键时候发挥不了作用,其余人都被林水嫣带的毒舌又奸诈,说谎更是张口就?来,曾关往往是被林水嫣她们?逮着一顿阴阳怪气。
他心中积攒了不少?怨气。
余暮寒从前跟她说了不少?哄骗他的话,而后不遵诺言,动用妖族的手段重伤沈素,本就?让曾关不悦,加上余暮寒身边有那么?多优秀的女子守护,曾关也对余暮寒产生了嫉妒。
余暮寒拿曾关当朋友,自?是受不了曾关对他恶语相?向,在比试台上失手打死了曾关。
他明晃晃的第二次违背了规则,盛清凝还是力保他,还有江谙和那么?多顶尖战力帮忙,余暮寒不仅没有被除开在秘境试炼之外,还顺利拿到了名额,自?是引起了诸多不满。
怨恨,嫉妒布满了所有人的心脏。
他们?开始厌恶余暮寒,也开始厌恶余暮寒身边的人。
首当其冲的便是余暮寒的师父江谙,而不是主持大局的盛清凝。
江谙其实很?聪明,他每次都等着盛清凝做了决定,再跟着附和,可盛清凝是女子,还是个顶尖美貌还具备实力和地位的女子。
在那么?多莺莺燕燕都袒护余暮寒的时候,看到盛清凝的态度,更多的人是所想?到的是她和白余她们?一样被余暮寒迷惑了,甚至会去幻想?,为何?被盛清凝偏护的不是他们?,再加上狐三白安排的妖修刻意煽动,那些跟余暮寒一样参加比试的年轻弟子都将怒火集中到了江谙和余暮寒师徒身上。
余暮寒出事以后,江谙为了挽回名声。
他几乎将身上所有的补元丹都拿了出来去分给?那些小宗门弟子和散修,不过盛清凝一早就?安排了,她甚至在余暮寒审判结果还没出以前就?给?那些修士送了丹药,江谙落在了后面?,送的再多都成了刻意的讨好 。
别?说是感激了,大部分修士都觉得江谙该给?他们?丹药,封他们?的嘴。
江谙的付出完全?没有得到回报,甚至在那些来参加比试的年轻修士心中形象全?面?崩盘。
听?弱轻说,余暮寒师徒两吵架都变多了。
——
沈素本来听?到白余她们?都给?余暮寒求情的时候,是升起来了阵阵寒意的。
她害怕白余她们?还是遵从命运跌落进了死局中,可当林水嫣继续往后说,她渐渐明白这是一场计谋,集合了所有力量的计谋。
盛清凝的计谋。
不,不是盛清凝。
沈素也跟盛清凝接触过了,谈不上了解,可她也明白盛清凝绝不是什么?心思?缜密之人,更不擅长揣测人心。
她贪财,有时候还对自?己不够自?信。
这么?多年能够坐稳宗主的位置,不过是自?身实力过硬,加上沈吟雪在宗门内的声望,直接传位给?她,无人敢忤逆沈吟雪遗言罢了。
她们?这次败坏江谙名声的步子,迈的很?大。
盛清凝就?算有了这样的魄力,也没有这样的心性?,整合起来这么?多人的心性?。
这办法听?着还挺简单的,但几乎调动了她们?所有可控的盟友力量,妖修人修一个不少?,看似出面?的只有那么?些人,但她们?身后还不知道站着多少?人呢。
不仅将林青绮都算了进去,就?连蘅苒她们?身后站着的所有妖族力量也都动用了起来。
曾关的死应当也不是恰好碰上了。
沈素读过原书,曾关绝对不是什么?冲动的人。
他就?算是嫉妒余暮寒,在余暮寒背后站着多方力量的时候,也不会主动在余暮寒面?前说他的坏话。
曾关谩骂余暮寒的话应当是有人专门让余暮寒听?到的。
余暮寒在听?到那些话以后到比试台上跟曾关对峙,两人才闹开的,所以归一宗的孩子激怒曾关也不会是巧合。
甚至……沈素思?绪顿了顿。
她觉得修仙界能够取得一定修为,除开天赋异禀的,那就?没有太蠢的人。
他们?既然明白资源的可贵,又怎会在这么?多顶尖厉害的人修妖修偏护余暮寒的时候还当面?肆意轰击余暮寒,激怒他呢?
最有可能就?是他们?是偷偷说的,而这些话却在刻意引导下全?数传到了余暮寒的耳边。
而这这都是也是计划的一环。
沈素像是看到了一盘棋,林水嫣故事里的所有人都是棋盘上的棋子,每一颗棋子都被摆放在了最合适的位置,发挥着她最大的作用。
这样的一盘棋,但凡有一步走错了,棋盘上的所有棋子都会崩盘。
下棋的人要有临危不乱的稳定心性?,操控全?局的强大气魄。
她必须是个心思?缜密,步步为营的人。
江蕊平吗?
沈素刚想?起来江蕊平,立刻否定了这样的猜测。
她太了解江蕊平了。
在江蕊平那就?没有杀戮解决不了的问题,让她慢慢琢磨出一盘棋该怎么?下,这比让她屠尽雁碧山都难。
狐三白吗?
狐三白倒是奸诈,只是他最大的缺点也是太过于奸诈,给?他一件事让他借题发挥,他一定能做到最好最极端,不过他并非是什么?正经狐狸,控局的话,狐族以外的人都很?难信他。
皈苍倒是有声望,只是皈苍是个正经山羊,平日里被她们?哄着弄些骗人的把戏就?不错了,真要他去步步算计,怕是做不到的。
弱轻……她肯定是没有办法告诉每个人她仙灵身份的,白余做事太直接,动不了这样的脑子……
沈素忽然想?起来一人。
她一把拽住了林水嫣的手腕,神情有些激动:“林水嫣,我问你是不是沈宗主活过来了?这些事不是盛宗主安排的,而是她安排的对不对 ?”
听?到沈素所问,卫南漪眸子都跟着亮了亮。
林水嫣眼睫轻轻颤动,一时忘了回答沈素。
冷茹金鱼的眼眸骤然发亮,她满脸惊叹地望着沈素:“沈道友,你好厉害!昨日里沈宗主就?跟江长老打赌,说是不跟你说她醒了,你也能猜到这些事是她做的,没想?到你真的猜到了!”
还真是沈吟雪,也该是沈吟雪。
沈素只能想?到沈吟雪了。
了解一个人永远不能从她身边人口中来听?,而是要从那个人做的事来看。
沈吟雪在不少?人口中都是温柔和气,一心向善的,甚至因为执着于行?善,而看起来有几分迂腐。
在江蕊平眼中则是更复杂了些,甚至还多了些在旁人口中从未听?过的冷漠,不过江蕊平对她最大的怨念还是她过于柔善迂腐的性?子。
可沈吟雪做的那些事,哪件柔善迂腐的了。
她能坦然接受爹娘将八岁的她许配给?个傻子,甚至做好出嫁的准备,还谋划好了要等嫁过去后用银子将江蕊平一并买过去。
她能在江蕊平杀了她全?家以后,立刻放弃嫁人的想?法,背着江蕊平离开那个束缚她们?的村子。
八岁的女孩能带着六岁的女孩,在她们?两都有着不俗容姿的情况下安安稳稳度过三年,直到被巫良羽他们?这种超乎她们?反抗能力范围里的力量找到才停止漂泊,沈素不会觉得这是她们?命好。
江蕊平被巫良羽锁进了灵阵中,饱受痛苦百年,沈吟雪就?能在临仙山,在巫良羽身边蛰伏了百年。
这百年间,她得到了巫良羽百分百的信任,套出来了巫良羽全?部的计划,甚至找到了解决江蕊平死局的办法,耐着性?子等到巫良羽都掌控不了灵阵的时候冲向江蕊平,拯救江蕊平。
她的好是无法否认的,她做过的事也是事实。
沈吟雪的心性?和计谋从前就?展露过,她还有地位有声望,有江蕊平做她的刀,她想?要所有人都听?她的安排并不难。
至于沈吟雪能猜到她会知道是她也不奇怪,她听?说沈吟雪过往的时候,沈吟雪应当也听?说过她的事了。
她能猜到沈吟雪的为人,沈吟雪当然也能猜到她的。
听?到沈吟雪活了过来,最激动的还是卫南漪。
她低声喃语一声:“师父。”
卫南漪牵起沈素就?要去找沈吟雪,林水嫣瞪了眼冷茹,纠正了冷茹所说的话:“还没有彻底活过来,不过已经完全?灵魂重聚了,师父你不用去找她们?,感知到你们?出了结界,江长老应当很?快就?带着沈宗主过来了。”
林水嫣说完,又瞪了眼冷茹。
“师父,我就?不打扰你们?师徒叙旧了,先走了。”
她转过身就?走,临走前还瞪了眼冷茹,瞧着并不高兴。
林水嫣离开的背影透着几分落寞。
那背上空荡荡的,沈素硬是瞧出来了几分萧条。
冷茹被瞪了好几眼,她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林水嫣对她有意见了,可她也不知哪里惹了林水嫣,她摸了摸鱼鳃,怪异地问着沈素:“沈道友,你说林水嫣怎么?了?”
“你不知道?”
沈素打量着冷茹,脸上不掩震惊。
冷茹还是那条实心眼的鱼,她如实摇摇头?:“不知道啊,我隐隐约约记得我灵魂缺失的时候,她对我挺好的,只是我灵魂恢复以后,她好像没有那么?高兴,甚至不太愿意跟我说话了。”
沈素了然于心,她拍了拍冷茹的肩:“冷道友,不如你过去找找她吧,你要明白林水嫣就?是个别?扭精。”
别?扭精?这跟别?扭精又有什么?关系?
冷茹眨巴着她的鱼眼睛,鱼鳃一张一合,嘴边飘出些水泡。
她满心困惑,可还是朝着林水嫣刚刚离开的方向去了。
她们?两竟是没有一个人告诉沈素和卫南漪,江蕊平现在带着沈吟雪在哪个狐洞里,沈素刚刚竖起她的灵耳,细微的声响就?传到了耳边。
“我不明白,你怎么?知道沈素那个小丫头?会知道是你安排的?”
“平平,她跟逸文不同,她更像镜衾姑娘,她很?聪明。”
“你说逸文笨?你觉得他笨,你还将他丢给?我做徒儿?沈吟雪……”
“……”
沈素收起来了灵耳,没有再继续窥听?她们?斗嘴。
原来她们?早就?跟着冷茹过来了。
她扯了扯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的卫南漪:“夫人,江师叔她们?过来了。”
卫南漪抬起好看的眉眼,朝下四周望去。
她没有瞧见江蕊平和沈吟雪的踪影。
卫南漪眸中满是困惑,还没有等着她再问沈素,不远处的树上就?跳下来两人,是江蕊平和盛清凝,而她们?的身后飘着个女人,墨色的长发,细白的衣裙,正是沈吟雪。
沈吟雪确实还是魂魄,就?连身体都是漂浮的。
可有了灵破珠,她的身体已经足够显露在大多数人眼前。
她慢腾腾地飘在江蕊平身后,冲着卫南漪笑了笑:“南漪。”
轻柔的嗓音也一如当年,霎时间卫南漪红透了双眸:“师父!”
晶莹的泪珠顺着柔嫩肌肤滑落,卫南漪脚下的步伐快了些,她踉踉跄跄地冲向了沈吟雪,竟是连自?己是个修士都忘了。
沈素害怕她摔着了,连忙上前。
她搭住了卫南漪的腰肢,不过瞬间就?带着卫南漪到了沈吟雪跟前。
在将卫南漪送到沈吟雪跟前以后,她也就?松开了卫南漪,任由卫南漪扑向了沈吟雪。
沈吟雪是灵体,可她居然是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卫南漪:“南漪。”
她肯定跟慕灵那种邪灵寄生达到的灵魂强大不同,跟弱轻也不同,但她的灵魂确实是凝实了。
沈素满腹狐疑,她小声问着江蕊平:“江师叔,这是你的什么?新灵器吗?沈宗主的灵魂好像凝实了。”
江蕊平没有吭声,她盯着沈吟雪抱着卫南漪的手走神。
盛清凝一把搭上了沈素的肩头?,嘻嘻笑着:“还不是因为小师姐夫你受了重伤。”
这跟她受伤有什么?关系?
眼看着沈素越发困惑,盛清凝也跟沈素解释起来了因果。
起因还真是因为沈素受伤。
当日蘅苒她们?都在台下围观,先是瞧见了余暮寒耍诈,用极端的手段伤害沈素,而后又欣赏了竺仙儿以身护他,连累她祖父遭殃的闹剧,那些被沈素提点过的女修都更清醒了些,尤其是狐柔,因为感激沈素和卫南漪,在恢复神识后,几乎是恨上了余暮寒。
仅次于是狐柔的就?是白余了。
那天……水璃碎了。
在沈素她们?都离开以后,白余独自?将散落一地的水璃捡了起来,盛清凝审问蓑利他们?的时候,白余还在她边上拼剑,只是碎掉的剑又怎么?可能被她随随便便拼起来,原本还算正常的,等着蓑利他们?走后。
水泞找了过来,她们?两分明都没说上话,白余就?哭了。
那感觉竟是比死了道侣还痛。
盛清凝是觉得莫名其妙的,不过那天后,白余就?突然找上了狐三白,她说她不仅仅想?摆脱命运了,还想?帮卫南漪一起杀了余暮寒,虽然她每说一个字都会吐出口血来,但她出乎意料的坚持。
而后江蕊平带着灵破珠和沈吟雪又一次找到了余暮寒。
不知道是不是想?杀余暮寒的灵根增多,江蕊平借命成功了,而且她还发现因为余暮寒命格稀缺,沈吟雪甚至不需要另外打造一副躯壳,余暮寒的命格就?足以支撑她的灵魂重聚肉身。
现在借命法阵已经刻在了余暮寒和沈吟雪身上,余暮寒断气那日就?是沈吟雪彻底活过来的时候。
那怪不得沈吟雪能够以灵魂体拥住卫南漪了。
——
她们?都还算识趣,没有再出声打破卫南漪她们?师徒重逢。
沈吟雪任由卫南漪抱了会儿,等着卫南漪在她怀中重新抬起头?,她看清卫南漪有了变化的容颜时,温软的眸光渐渐有了变化,一丝冷意飘进了眼底。
她拥着卫南漪,轻声道:“南漪,你受苦了。”
“师父,我现在很?好。”
卫南漪眸中的泪消散了不少?,她忽然间松开沈吟雪,拽了沈素到跟前:“师父,这是沈素,我的道侣。”
她知道沈吟雪大概已经从别?人口中听?说了这些,可只有这样才足够认真。
她希望她的师父从她口中得知她选的人有多好。
这跟面?对小辈,面?对师妹们?,介绍她们?之间关系时不同。
面?对沈吟雪,她没有羞窘,唯有骄傲和期待。
扬起的笑容里满是对沈素的赞许。
她骄傲于沈素的为人,希望沈吟雪认可沈素,认可她选的人。
沈素跟着卫南漪紧张了起来,她背脊不自?觉地挺得笔直,经受着沈吟雪的打量。
沈吟雪还没来得及跟沈素说上话,那远处就?窜过来了一只狐狸,正是幻化成狐狸身的狐四涟。
狐四涟见了她们?,这才幻化成人形,他额心都是汗珠,显然是一路赶过来的。
他见了沈素先是一喜,还没来得及跟沈素寒暄两句,眸光触及到江蕊平立刻打了个哆嗦,他慌忙垂下眼眸,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这才说:“大长老让我来告诉诸位,岑茵从镜湖的结界里消失了。”
卫南漪一愣:“怎么?会消失?”
沈素奇怪地看了眼江蕊平,她并不觉得岑茵有本事在被江蕊平盯上后跑掉。
她看江蕊平的时候,沈吟雪也在看她。
沈吟雪拽着卫南漪,轻声道:“南漪别?急,是我让平平放走她的。”
这下别?说是卫南漪了,就?连盛清凝都急了:“师父,你放走那只熊做什么?!”
跟她们?的着急不同,沈素倒是在这种时候松了口气。
沈吟雪眼尾颤了颤,她指了指沈素:“你来说。”
沈素很?是困惑,可还是顺着沈吟雪的意思?说出了她的猜想?。
“岑茵现在还没有真正意义?上接触过余暮寒,也就?是说她还没来得及对余暮寒动心,从一定意义?上来说,她还没有入局,如果一直关着她,阻拦她和余暮寒接触,她又知道自?己会被余暮寒害死,保不齐她会跟江姑娘一样走进极端,不是变心,而是纯粹的恨意,说到底心思?还是绕着余暮寒在打转,只是从一个极端跳到了另一个极端,逃离了灵根的命运,却又掉进了另外的命运,沈宗主应该是担心这样下去,岑茵可能的命运可能发生跟江姑娘一样的改变,那就?意味着余暮寒会添上一个新灵根。”
“若是真发展成了那样,我们?还得费时间去找新灵根,倒不如让岑茵这个我们?已知的灵根跟余暮寒相?处,彻底入局,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沈宗主应该做了个局让余暮寒发现了岑茵,而后救走了岑茵。”
沈吟雪满眼赞许,看着像是认可了沈素。
沈素舒了口气,继续往后说:“现在熊族和虎族已经成了雁碧山的背叛者,余暮寒私藏熊族族长自?然会被视为跟雁碧山作对,纵然以后有那些地方出错了,我们?也能多一个杀余暮寒的正当理由,只是我没想?明白沈宗主到时候准备怎样让岑茵出局。”
沈吟雪看向沈素的眸光略含深意,她慢声道:“你们?的担忧我都考虑过了,其实我觉得没有必要让所有灵根都出局。中阶灵根都没有成仙的先例,更何?况是低阶灵根,他是天选之子也该顺应天道,不然天道也不会给?他安排十二灵根局,凑齐十二灵根,一步登天了,所以据我猜测十二灵根有九根以上破灭,余暮寒就?做不了这个天选之子,成不了仙了。”
“我的意思?是岑茵没必要出局,她可以跟余暮寒一块死。”
她面?上没有笑容,亦没有怒意。
平平淡淡的语气宣告了岑茵的死亡,她是沈吟雪,只不过不是卫南漪她们?以为的沈吟雪。
第140章 雪平
岑茵可以死, 甚至可以陪着余暮寒去死。
听完沈吟雪的推测,沈素心中也不?自?觉地跟着浮现了这样一句话,心中也多了些不?太一样的想法。
如果他们抽空了余暮寒身边的所有红颜, 余暮寒也会有所察觉, 岑茵的存在?能够让他忽视身边红颜的减少,能够让他依旧活在他富有魅力的错觉中。
她们一步步将余暮寒推下神坛, 借命的事都会更悄无声息。
沈吟雪比她?周全, 比她?更懂利弊取舍。
沈素从?一开始知道灵根局, 她?所想到的就是让所有灵根都成功脱身,但沈吟雪的计划中有牺牲者。
岑茵就是那个牺牲者。
她?在?打量沈吟雪, 她?隐隐约约是猜到过沈吟雪的为?人?。
只是沈吟雪比她?猜得更有城府。
沈素忽然觉得弱轻身为?仙灵能够给沈吟雪做上千年的剑灵, 还不?记恨她?, 不?见得是因为?恨意都落在?了江蕊平身上。
江蕊平见怪不?怪。
她?也没有那么了解沈吟雪, 她?对沈吟雪的猜测也大都是错的。
猜错并不?要紧,只要她?是沈吟雪, 她?还在?她?身边,她?就能什么都不?计较。
超出以往记忆里的心狠, 盛清凝和卫南漪两眼发颤, 倒是没勇气多说什么,沈吟雪还能站在?她?们?眼前已经是极好。
唯有狐四涟满目惊愕:“沈宗主好像跟传闻中的柔善也不?太一样。”
他说的是也,另一个自?然是卫南漪。
狐四涟原是觉得卫南漪还算不?错的,直到她?灭了整个虎族。
沈吟雪笑?了笑?:“一个小?偷在?她?死前还能为?她?过往的行为?赎罪,这是件好事不?是么?”
死,算哪门子好事。
狐四涟刚想辩驳, 目光再次扫到了江蕊平。
江蕊平的眸光实在?是不?太友善, 隐隐约约透着凶狠,狐四涟忙不?迭点头应下:“好事好事, 自?是好事。”
沈吟雪的笑?容还算温和,只是眸光深了几分:“狐四长老应当没有其他事了吧,我们?师徒还有话说,狐四长老可否……”
她?说到此处,刻意停了下来。
分明神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语气也很平淡,可狐四涟一瞬间就读懂了她?的意思,且不?得不?去做。
“我这就走,这就走!”
狐四涟慌不?择路地离开了这里,生怕慢上一点,性命不?保。
在?狐四涟走后,身边人?有短暂的沉思。
江蕊平忽然暴起,她?一把扯住了沈吟雪的手腕,眼周满是红痕:“你还知道岑茵是小?偷,我杀不?得她?,你倒是能杀她?!”
她?心中有气,堆积多年。
沈吟雪也知道江蕊平在?生气,岑茵的账她?气了近两千年。
她?端着温和的眸子瞧着江蕊平,眼尾渐渐扬起,语气更温柔了些:“平平,你修的道就是无情道,还是九杀断灵根,本?就比旁人?容易招雷劈了,再添杀孽,不?太好。”
在?江蕊平的记忆中,沈吟雪总是在?劝她?向善,劝她?少杀人?。
可沈吟雪从?未提过为?何要让她?戒杀,这还是第一次。
江蕊平有些走神,不?太自?在?地望了望天,小?声嘀咕句:“它?又劈不?死我。”
依着江蕊平的修为?,她?自?是有底气说出这样话的。
沈吟雪知道她?厉害。
可也不?能因为?厉害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姐姐不?想看你受伤。”她?温柔的语调中藏着关怀,江蕊平原是感动的,可沈吟雪下一句话就将她?再次推入了谷底:“更何况平平是人?,人?该会思考,会判断善恶,而不?是满心都是杀戮,坏人?该杀,好人?自?是不?该杀的。 ”
江蕊平怔在?了原地,良久才喊出来一声:“沈吟雪,你看不?起我!我不?是人?,我就是杀人?兵器!你要是怕我杀人?,你就先杀了我啊! ”
她?即将暴走,沈素缩了缩脑袋,抓着欲言又止的卫南漪朝后退开了两步。
沈素倒是想劝,只可惜她?先前就发现了,要想江蕊平听话,还是沈吟雪自?己来更管用些。
她?觉得这位沈宗主能让江蕊平爱她?几千年,不?可能连人?都不?会哄。
盛清凝看看师父师叔,最后坚定?地站到了沈素身后,接着沈素和卫南漪的身子将她?自?己挡了个严严实实。
江蕊平凶恶的模样,就算是再厉害的人?都会怕的发抖,可沈吟雪依旧平淡,她?不?退反进,柔软的掌心落在?了江蕊平脸上:“平平,你不?是杀人?兵器,起码……姐姐不?想你是。”
灵魂的掌心没有温度,江蕊平还是感受到了一股涌向心头的暖流。
她?神情缓和了下去,刚刚凶恶的模样一扫而空,她?乖乖靠在?沈吟雪掌心,不?自?觉地蹭了蹭人?手心,像是只等着顺毛的小?狗。
沈吟雪也确实是替她?顺了顺毛,指腹轻轻捻过江蕊平脸上的软肉。
江蕊平有些失神:“你改性子了?我喜欢你这样哄着我,你日后都这样哄着我吧?”
她?目光颤动,似有灵光漂浮:“巫良羽死后,你已经很久没有好声好气跟我说过话了。”
江蕊平其实很好哄的,只要沈吟雪肯哄她?。
沈吟雪缓缓收回手,在?江蕊平神情逐渐贴近失望的时候,她?又应了下来:“好。”
江蕊平有些兴奋地搓搓手腕,她?脸上浮着异样的潮红:“那你说,说你不?喜欢男子,你喜欢我。”
她?还真把人?八岁说的话当真啊。
沈素原是不?确定?沈吟雪心意的,可等着沈吟雪站在?了这里,沈素很难装作眼瞎耳聋瞧不?见沈吟雪真情的模样。
沈吟雪还在?犹疑,沈素已经先替她?说了:“江师叔,沈宗主应当没有喜欢过男子。”
“你胡说,她?分明说过她?很愿意嫁人?,很想有个自?己的家!”
可她?要真那么想,她?就不?会在?江蕊平杀她?全家后,立刻放弃嫁人?,带着江蕊平离开了。
只是怪就怪在?沈素以为?沈吟雪是情根深种的,没想到事到如今,沈吟雪还是没有解释。
江蕊平急红了一双眼。
她?紧张兮兮地抓着沈吟雪的手腕:“姐姐你说啊,你说你喜欢我啊!哄哄我,你都不?愿意吗?”
沈吟雪忽然间想起来了许多事。
眼前的人?都很熟悉,却又想隔的很远。
她?还想探出手,却忽然缩回了手,她?问:“平平,你还疼吗?”
没有听到那声喜欢,江蕊平又变得非常急躁,她?咬着下唇,那眼神分明是恨不?能杀了沈吟雪,可最后什么也没有做。
她?转身就走,可脚步有意落得慢了些,似是在?等沈吟雪拦她?,可最后什么都没有等到。
又是这样,她?一直这样。
江蕊平有时候是真想剥开沈吟雪的心看看,看看她?的心究竟是不?是石头做的。
沈素她?们?都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变化,分明她?瞧着是欢喜江蕊平的,她?们?刚刚一路来时也很好。
盛清凝终于是从?卫南漪和沈素身后探出了头,她?不?太满意地跺了跺脚:“师父,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为?何不?喜欢师叔,师叔她?真的很喜欢你,你就算……就算……你们?好好说两句话就这么难吗!”
她?没有情根,懂得也不?多,可她?拿了江蕊平太多好处,不?想让江蕊平难过。
盛清凝追着江蕊平去了,这让沈吟雪松了口气。
卫南漪呆愣愣地望着沈吟雪,不?知道刚刚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闹成了这样。
“师父,你真的不?喜欢师叔吗?”
沈吟雪没有回答卫南漪,她?只是问:“南漪,你觉得我真的能活过来吗?”
她?看似在?问卫南漪,却更像是在?问她?自?己。
沈素觉得她?好像摸清了些沈吟雪的想法,她?竖起来了灵耳,朝着四下听去,不?一会儿就找到了江蕊平所在?的位置。
江蕊平并没有走远。
气归气,可她?担心沈吟雪,躲在?暗处偷听。
沈素有些想笑?。
她?主动张了口,语气笃定?:“沈宗主不?肯承认喜欢江师叔就是因为?不?觉得自?己会活过来吧?”
沈吟雪没有应她?,沈素就接着往后说:“其实沈宗主现在?也不?太相信人?能够胜过天吧,觉得自?己活过来的希望很渺茫,所以不?想跟江师叔袒露心声,更不?想再看见江师叔为?你殉情了。”
沈素记得沈吟雪刚刚在?问江蕊平疼不?疼。
她?跟江蕊平接触以后,江蕊平就只受过一次伤,那就是她?之前想给沈吟雪殉情的时候,她?亲手将她?自?己折腾的体无完肤,甚至还烧毁了自?己的四肢。
她?猜对了,可又没全对。
沈吟雪摇摇头:“不?,我相信人?能胜天,只是人?要逃过命运,避开天道付出的代价太大,我承受不?起,而你们?也不?一定?承受的起。”
沈吟雪是帮着她?们?算计了江谙和余暮寒,但她?针对的重点是江谙最在?意的名?声。
余暮寒可没有那么在?意名?声。
沈素琢磨过来了点沈吟雪的意思,她?立刻就有了猜想:“江师叔留下弱轻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吧。”
沈吟雪没有否认。
有了沈吟雪的默认,卫南漪也琢磨过来了。
江蕊平不?就是最早逆天改命的人?嘛。
她?没有遵从?命运成仙,还囚禁了来接她?的仙灵。
卫南漪并不?赞同沈吟雪的做法:“师父你该问问师叔的心意的。”
沈吟雪又看了看卫南漪:“南漪,你变了许多。”
从?前的卫南漪是不?会违背沈吟雪的,无论沈吟雪做出怎样的决断,她?就算心中不?赞同,也不?会否定?沈吟雪。
当年沈吟雪被逐出师门便是如此。
其实故事不?该这样发展的。
无论是江蕊平,还是卫南漪,都是她?最在?意的人?。
江蕊平是她?爱人?,而卫南漪是江蕊平捡回来给她?的,看更像是她?们?的女儿。
其实沈吟雪自?幼就没有得到过半分爱,就连能被江蕊平爱,都是因为?她?学?会了先爱江蕊平。
跟着巫良羽的那些年,巫良羽其实跟她?说过许多九杀断灵根的可怕之处,尝试过改变她?对江蕊平的感情。
可她?不?管什么九杀断灵根,也不?想管什么杀人?兵器。
她?只知道江蕊平很依赖她?,也很爱她?,那她?就不?能辜负江蕊平的期待。
江蕊平不?该死,起码不?能死在?她?前面?,所以她?付出了所有去搭救江蕊平。
她?最开始设想的命是用她?的所有换来江蕊平一步飞升,不?用成为?巫良羽的兵器,巫良羽也能逃过她?秋后算账,其实巫良羽对她?不?薄,抛开他伤害江蕊平这一点,他还是个好师父,他和江蕊平能够各自?过自?己的人?生就很好。
至于她?,她?本?就是不?被期待而降生的。
是死是活,没什么要紧的。
可江蕊平实在?是太拧了。
江蕊平是那种在?决定?对你好以后就恨不?能将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你的人?。
哪怕用抢的。
她?到底是没死成,江蕊平也没成仙。
那日里江蕊平挨了一百一十?七道雷劫,最后自?开临仙山的无人?禁地,逃过了一劫。
她?改了仙命,还留下了仙灵做剑灵,看似大获全胜。
可事实上呢。
事实上她?一身仙骨全断,从?此跟仙道无缘,筋脉全断跟废人?无异。
沈吟雪在?禁地口等了一年,才等到江蕊平从?里面?爬出来,那会儿的江蕊平手脚全断,她?是靠着脑袋下颚支撑,一点点从?里面?爬出来的,她?不?知道江蕊平爬了多久,也不?知道江蕊平到底经历过什么,只是那天浑身焦黑,满脸是血的江蕊平一点点爬到她?跟前的时候,她?耳边就只剩下一道声音:“姐姐,谁也不?能将我从?你身边带走,天也不?行。”
好在?江蕊平那时候修为?虽然还没有增长上去,但因为?十?二灵根,身体已经跟仙人?没有区别,灵丹的滋养让她?恢复了过来。
只是她?好像逼疯了江蕊平。
江蕊平眼里逐渐只有她?,路过的狗看上她?一眼都能江蕊平踢上一脚的地步。
这是很可怕的。
因为?沈吟雪没有承下江蕊平爱的资格,更没有陪伴她?的时间。
她?虽然没有被拿走所有的灵根。
可命脉被毁,此生跟仙门已无缘分。
沈吟雪的修为?早该停滞不?前了,后面?还有所长进是江蕊平一点点替她?抢回去的。
江蕊平跟巫良羽闹翻,还能帮巫良羽去杀人?,就是因为?她?想要从?那些人?身上帮沈吟雪掠夺灵根血脉来帮沈吟雪修炼。
在?巫良羽的刻意引诱下,江蕊平掌握的,没有人?性的术法越来越多。
沈吟雪那时候觉得她?跟魔宗的人?也没有什么区别,她?不?是绝对的好人?,可她?也不?想主动害人?。
她?想过提前结束生命,斩断江蕊平的杀心。
可她?一伤害自?己,江蕊平只会疯的更厉害。
巫良羽觉得她?是剑鞘,可她?根本?管不?住利刃出鞘。
江蕊平杀了很多很多的人?,那里面?有好有坏 ,而她?身上堆积的人?命也越来越多了,沈吟雪开始从?噩梦中惊醒。
还好在?她?逐渐能正常修炼以后,江蕊平变得好管了些。
沈吟雪开始劝着江蕊平向善,希望她?能做临仙山的大师姐,这样就会有很多人?去爱江蕊平,江蕊平也能学?会珍惜别人?的生命。
巫良羽不?止一次笑?她?白日做梦,妄想改变一个天生恶种。
可如果不?是他,她?跟江蕊平是能好好度过余生的。
她?们?在?外逃亡的那三年,江蕊平真的很听话,只要她?不?受伤,江蕊平从?不?伤人?。
在?没有修仙的时候,沈吟雪是有能力?带着江蕊平安稳过日子的。
可修仙以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她?从?能够保护江蕊平的姐姐变成了需要江蕊平保护的废人?,随着寿元的增长,人?心也发生了变化,原本?相守百年就能满足的心变得贪婪起来。
依着修士的命来说,百年太短。
尤其是对于迟早会成为?半仙的江蕊平来说,莫说是百年就是千年万年都是短了。
可江蕊平能活那么久,沈吟雪是活不?到的。
这导致了沈吟雪不?敢应江蕊平的爱,她?很怕江蕊平在?她?这里陷的越来越深。
她?是个残缺的人?,随时都会断了修炼路,就此死去。
江蕊平陷的越深,也就意味着她?越不?能接受她?离开,她?会费劲手段给她?续命,杀伤抢掠,无所不?用其极。
沈吟雪并不?怪江蕊平。
她?只怪她?自?己做事不?够周全,没有去设想到这样的境地。
沈吟雪一直知道江蕊平有心结,她?死死咬着她?八岁说过的话不?放,只是她?没有去解释过,就连哄都没有哄过。
误会着也好。
在?爱得不?到回应的时候,江蕊平说不?准能死心。
可她?还是高估了她?自?己。
她?不?是圣人?,做不?到坐怀不?乱。
沈吟雪本?就喜欢江蕊平,江蕊平爬她?床时,她?根本?无法拒绝。
所以长期以来沈吟雪都觉得她?自?己挺混账的。
分明夜夜同床共枕,却死都不?承认爱她?。
她?最是知道江蕊平想听什么话的,可她?从?未说过。
好在?江蕊平真的有改变一些。
因为?她?爱临仙山,江蕊平开始爱临仙山,因为?她?爱师弟师妹,江蕊平开始爱宗门里的人?。
渐渐的,沈吟雪发现了自?身的态度能够改变江蕊平,她?开始说服自?己做个烂好人?,无论是谁都先放过了再说,其中也就包括了想拿她?元婴,还恬不?知耻说爱她?的姒桦,偷她?生机,还不?要脸到处说爱慕她?的岑茵。
她?教卫南漪她?们?一心向善的时候,也是在?教她?自?己。
提到卫南漪,卫南漪带给江蕊平的变化是最大的。
因为?有了卫南漪,江蕊平才学?会了分享沈吟雪。
以前别说是有人?抱她?了,就哪怕是多看她?两眼都能被江蕊平挖眼断腿,更有姒桦那样的存在?,直接被江蕊平灭了全宗,还一路追杀到了禁地。
可能是因为?卫南漪是她?捡回来的,沈吟雪对卫南漪的关爱,在?江蕊平看来等同于对她?的喜欢,所以她?能容忍卫南漪赖在?沈吟雪怀里不?出来,能够容忍肉乎乎的小?手到处乱摸,甚至卫南漪刚被捡回去的时候都是挨着她?们?睡的,不?过卫南漪现在?肯定?是不?记得了。
后来沈吟雪送给了江蕊平一个沈逸文,江蕊平还学?会了爱徒弟。
终于一切都开始好转。
沈吟雪那时候就想,如果有一天江蕊平眼里不?再只有她?,她?就告诉江蕊平她?喜欢她?,跟她?说许许多多她?想听的情话。
只是……她?快死了。
其实沈吟雪很早就开始感知到自?身的死亡了。
当初的她?根本?就连元婴都没办法突破,还是弱轻用仙的力?量帮她?突破了元婴境界,延长了她?的寿元,只是依旧无济于事,她?早早就开始服用增寿丹了,虽然她?会饱尝痛苦和折磨,甚至要经历皮肤寸裂的痛苦,但只当是赎罪了。
她?借用了那么多人?的命才得以活下来,也需要赎罪的,最好也能把江蕊平身上的孽债一并赎了。
在?开始服用增寿丹以后,她?也就不?再让江蕊平爬她?的床了。
她?不?想哪天醒过来,看着自?己皮肤寸裂,年迈无力?地靠在?她?怀里。
那样的折磨,沈吟雪独自?承受了几百年。
她?不?敢死。
她?知道江蕊平还没有学?会减轻她?的地位,甚至不?敢告诉别人?她?有多疼,她?怕那些话会传到江蕊平的耳朵里,而后让她?疯的更厉害。
沈吟雪渐渐有些记不?清那段时日里的她?在?经历什么了,她?只记得日日病痛缠身后,她?心中的忧虑变得越来多,不?再是只担心江蕊平,还有卫南漪,江谙,盛清凝,还有临仙山的所有人?。
她?逼自?己去爱每个人?太久了,久到她?临了临了谁都放不?下。
其实旁人?都还好,唯独卫南漪被她?教的过于柔善了,加上江蕊平处处护着她?,一千多岁的人?了身上还有着涉世未深的天真。
若是江蕊平肯一直护着她?,倒也好说。
可怕就怕江蕊平在?她?死后做出什么冲动事。
她?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只想着给卫南漪找个依靠,浑然忘了卫南漪以后当上宗主了会有大把的人?扶持她?。
说实话江谙其实很好。
起码表现出来的种种都很好。
容姿俊秀,斯文有礼,而且宽厚待人?,他很像卫南漪对宗门内的每个人?都很好,还比卫南漪聪明许多,他感知好恶的能力?更强,再出手的时候也不?会犹豫,他能照顾卫南漪。
江蕊平硬要卫南漪选盛清凝的意思也很明白,她?就是心中憋着气,希望卫南漪能选个女子,狠狠地打沈吟雪的脸,让沈吟雪明白这世上的女子不?是只能爱男子,也能爱女子的。
可这些沈吟雪早就明白。
其实盛清凝并不?是良配,她?连情根都没有,要真谈情那未免有些滑稽,卫南漪要不?是个人?,而是件灵宝,她?们?说不?定?还有的谈。
卫南漪也明白这些,所以她?顺着沈吟雪的意思选了江谙。
她?们?谁都没有想到江谙会是个伪君子。
那日里江绪找到卫南漪,因为?有弱轻的帮忙成功逃到了她?跟前的时候,她?无疑是痛惜的,甚至是痛恨自?己识人?不?清的,只可惜她?活不?长了,她?本?该找江蕊平给卫南漪主持公道的,可那会儿还跟她?怄气的江蕊平根本?就没有在?她?院子周围,而江谙先江蕊平一步来了。
她?好容易将江绪和卫南漪送走,最后也就只剩下那句俸盛清凝为?下一任宗主的传令。
沈吟雪知道盛清凝没那么合适当宗主,可只能是盛清凝了。
若是江谙当了宗主,一定?会给卫南漪按上莫须有的罪名?,集全宗之力?追杀江绪和卫南漪的。
卫南漪她?们?那一辈,除了卫南漪,就属江谙声望最高,盛清凝还能因为?是她?嫡传弟子得到些扶持的力?量,旁的人?跟江谙争的资格都没有,可她?没有想到江蕊平会让盛清凝下令追杀江绪就为?了将弱轻找回去。
江蕊平跟弱轻有仇,弱轻说的话,她?向来不?信。江绪又太小?,她?说的话,江蕊平更是不?信。
当年的事,沈吟雪都在?江蕊平身边看的清清楚楚。
只可惜她?只是个灵魂,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修为?不?算太高,但常年服用增寿丹,为?了剥离这一丝残魂出来,她?都努力?了几百年。
沈吟雪就是怕江蕊平在?她?死后犯傻。
没想到最后看是看到了,可什么也没有办法改变。
她?是看着江蕊平将她?自?己封死在?临仙山的护山大阵上的,看着她?的血肉逐渐粘连长在?石板上,她?想过江蕊平会死,但没想到过江蕊平会让她?自?己死的那么惨,灵力?血肉一点点被抽空的疼痛,她?居然心甘情愿地受着。
那天在?临仙山等到卫南漪她?们?,还有岑茵的时候。
沈吟雪是后悔了的,后悔没有杀了岑茵的。
岑茵居然拿她?放过她?的事,轻贱江蕊平。
所以她?现在?想杀了岑茵,送岑茵入局。
她?知道付出足够多的代价,她?可能真的能复生了,可她?不?确定?是否这局中的人?都愿意付出那样深切的代价,入局的人?太多了,哪怕是只将他的灵根减到中阶也希望渺茫,沈吟雪现在?很矛盾,她?一边觉得可以改变,所以计划着余暮寒和岑茵的死亡,一边又觉得不?太可能改变,既然她?活不?过来,那她?现在?应了江蕊平,岂不?是害了她?,她?不?想江蕊平再为?她?发疯了。
那会让她?觉得自?己毁了她?。
——
“沈宗主,我明白你的顾虑,可是你该问问江师叔是怎么想的,而且我并不?觉得我们?会失败,付出的代价再大,这天命都非改不?可,余暮寒一定?会死,而你一定?会活过来!”
沈素没有想到她?居然在?这种时候共情起来了沈吟雪,可沈吟雪说的每个字,她?居然都能明白,她?刚知道卫南漪因为?她?去灭了整个虎族的时候也觉得她?毁了卫南漪。
卫南漪那日里跟她?说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她?觉得沈吟雪理该也给江蕊平一个机会。
而现在?机会应该已经到了。
沈素就是听到了江蕊平还在?附近,这才有心引诱沈吟雪将心中话都说出来的。
此刻的江蕊平应该也听明白了些吧。
她?暗自?琢磨着,余光却没有在?密林中找到江蕊平的踪迹。
江蕊平怎么不?出来?难道说她?走了?
沈吟雪回忆完过往,眼中多了些愧疚:“南漪,师父对不?住你,若不?是我替你挑了江谙,你也不?会落得那般下场,饱受苦难了。”
卫南漪当然不?会怪罪沈吟雪。
沈吟雪的初衷是为?了她?着想,说到底还是江谙伪装的太好。
“师父,南漪现在?很好,若不?是灵根被毁,我也遇不?上小?素。”
卫南漪回过头望了眼沈素,眼中有淡淡的喜悦。
她?没有在?任何人?眼前掩藏过对沈素的喜欢,甚至明晃晃的告诉沈吟雪,如果遇见沈素的代价是灵根尽毁,跌落深渊,那么重来一次,她?还是愿意接受这样的命运。
看得出,她?是真喜欢沈素。
沈吟雪是又喜又忧,她?对沈素并不?了解,可灵魂重聚以后也从?不?同人?口中,听到了不?同的沈素。
无论是在?神风村,还是在?辟幽谷的沈素,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聪明。
沈素修为?不?算太高,但她?肯定?是个强者,一个人?的强大不?是光看她?拥有的修为?和灵器的,还有心性和头脑,这两者沈素都具备,她?能逆境重生,靠的可不?会是好运。
没有觉得聪明不?好的意思,可卫南漪不?太聪明。
并非是说卫南漪脑子不?好用,而是说她?不?会算计,尤其是不?会算计身边人?。
卫南漪是变了不?少,可她?对沈素的好是掏心掏肺的,甚至她?的恶多数都由沈素而生,沈吟雪说不?上好坏来,只是觉得卫南漪渐渐有些像江蕊平了,她?对沈素的依赖心也很重。
沈素要是突然消失不?见了,卫南漪怕就是下一个江蕊平。
沈吟雪眸光又转回了沈素身上。
“你很聪明,希望你的聪明永远不?要用在?南漪身上。”
卫南漪原是在?思考的,听到沈吟雪对沈素说的话,立刻挡在?了沈素跟前。
“师父,小?素她?对我很好很好。”
卫南漪语气坚定?的就差替沈素对天发誓了。
沈吟雪有些无奈,她?摸上了卫南漪的手腕:“南漪,你这么向着她?,她?要是欺负你怎么办?”
沈素不?知道话怎么绕到了她?身上,可她?不?想卫南漪最敬重的长辈误会她?的为?人?,
她?是有些着急的:“沈宗主,我不?会的,我可以发誓,我是半妖,体内的妖血很纯粹,我发誓也很管用的。”
还没等着沈素发誓,江蕊平终于是重新露了面?。
她?冲了过来,一把扯住了沈吟雪的手腕:“沈吟雪,你欺负我就算了,还欺负我徒儿的后人?!”
沈吟雪现在?是灵魂,她?身上没有灵力?转动,自?是也没有什么感知能力?,她?以为?江蕊平早就走了,可现在?看江蕊平眼眸红红的站到她?眼前,她?又明白了过来。
她?早就从?别人?口中得知了沈素的天赋能力?,自?是一瞬就猜到了沈素身上。
她?望向沈素:“你是故意引我将话说出来的。”
这并非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沈素利用了沈吟雪对卫南漪的信任,她?知道沈吟雪会愿意告诉卫南漪一些事。
本?就是事实,沈素当然不?敢否认。
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在?沈吟雪找她?麻烦以前,躲在?了卫南漪身后。
还没等卫南漪说话,江蕊平几乎捏碎了沈吟雪的手腕:“我在?跟你说话!”
江蕊平当然是委屈的。
她?听到了,也听明白了,沈吟雪这几千年就是在?把她?当傻子哄。
江蕊平实在?是太用力?了。
沈吟雪还没有完全凝实,她?捏得越来越紧,而后手掌从?沈吟雪的手腕上穿了过去。
虚无缥缈,难以触摸的感觉让江蕊平慌了神,她?的委屈和气愤都消失不?见,再次伸手的时候,她?也只敢小?心翼翼搭着沈吟雪的手腕,她?近乎讨好地说:“等你活过来,我就将命跟你系在?一起,你死我死,你就不?用担心你死后,我会祸乱人?间了。”
她?应当是难过了。
沈吟雪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个小?姑娘摆上一道,在?没有预料的情况下跟江蕊平袒露自?己的心声,一直以来她?都将她?自?己藏得很好。
“平平,我不?是那个意思。”
该怎么说呢,其实她?从?来都不?介怀江蕊平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只是觉得自?己命短,无福消受美?人?恩。
巫良羽将江蕊平炼制成杀人?兵器,她?还能去怨恨巫良羽,将罪责都推到巫良羽身上,可江蕊平为?了她?发疯,为?了她?杀人?,她?只能将罪责都背负在?自?己的身上,可她?又不?太能背得起那样多的杀戮。
如果江蕊平不?爱她?,江蕊平大可以有另一种人?生。
更好更长久的人?生。
沈吟雪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江蕊平已经扑进了她?怀中,她?整个人?都在?发颤:“姐姐,你别不?要我,我不?需要别人?爱我,我只需要你爱我。”
江蕊平不?爱哭,在?她?看来那是弱者行径。
可沈吟雪总有本?事弄哭她?。
沈吟雪还是没搭腔,江蕊平便又恼了她?,她?的脾气总是这样的,来的太快。
江蕊平抬唇就咬上了沈吟雪的唇,牙齿用力?一磨,那唇瓣就消散了,她?就更气了,一腔怒火没有发泄之处的时候,沈吟雪终于是肯哄她?了,她?摁住了江蕊平的肩,慢慢将她?从?怀中扯了出来,语调很温柔:“平平,我现在?的身体还不?完整。”
不?过是诉说一句事实,江蕊平的眉眼耷拉了下来,她?沮丧极了。
沈吟雪下意识要哄她?,还没开口,江蕊平猛地抬起头,用力?扯住了沈吟雪的衣襟,将她?整张脸拽近了自?己:“既然不?是我一厢情愿,那就请你疼我!”?
江蕊平一句话让沈素僵在?了原地。
她?跟关心着她?们?感情的卫南漪和盛清凝都不?一样,她?本?能地想歪了。
她?现在?是不?是该带着卫南漪走?可是沈吟雪现在?还是灵魂,应该也不?太行的吧?
沈素还在?细细逐磨,沈吟雪已经抵在?江蕊平唇边,笑?出了声:“好。”
江蕊平是气急了,结果最后只有一句轻飘飘的好。
她?气呼呼地松开了沈吟雪,脸上的凝重半点没减。
“平平当然没有一厢情愿,姐姐一直很喜欢平平,八岁时就很喜欢了。”
正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她?就是很知道江蕊平喜欢听什么,只要她?肯说,江蕊平一瞬间就能好。
悦耳的声音传到了耳边,江蕊平耷拉的眉眼扬了起来:“你说真的?你不?想成婚生子了?”
其实,从?未想过。
她?那会儿只是觉得嫁了人?就能带着江蕊平逃离地狱了,在?那个年纪依附更为?强大的力?量朝着家里施压,而后带走江蕊平才是危险最低的,她?只是没想到江蕊平杀他们?能那般轻易罢了。
话都挑破了,再往回收也没意义了。
“嫁给平平好不?好?”
江蕊平的脸一瞬间就红了,她?抬着眼眸,眼巴巴望着沈吟雪,眼睫轻轻颤动。
分明期待极了,却还在?故作凶狠:“你最好说的是真心话!”
她?根本?就藏不?住事,沈吟雪笑?了笑?,她?主动朝着江蕊平走近半边,轻轻拽上她?的手:“自?是真心话,平平不?是都偷听到了嘛,我爱了平平很多年。”
“我没有偷听,我只是没有走远!”
江蕊平不?服气地嘀咕着,人?倒是往沈吟雪边上靠了靠。
盛清凝刚刚跟着江蕊平走,是怕江蕊平出事。
现在?跟着江蕊平回来,是怕江蕊平打沈吟雪。
唯独没想到两句话而已,人?就被哄好了。
她?扶着额心:“师叔,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
盛清凝点了声江蕊平,江蕊平终于是回过了神。
她?到底是要面?子的,她?挣开了沈吟雪的手,拉开了不?到半步的距离,当做是自?己还在?生气的一种表现。
沈吟雪睨了眼盛清凝,淡淡笑?着:“清凝,我让你劝银越,你劝的如何了?”
盛清凝面?色一僵,讪笑?一声:“师父,真不?是我没努力?,只是我跟银越说余暮寒克她?,她?只说什么余暮寒是她?徒儿喜欢的男子,她?跟余暮寒没有瓜葛,她?都不?承认对余暮寒动心了,我该如何劝她?变心呢。”
沈吟雪眉骨轻叹,依旧笑?而不?语。
盛清凝缠上去,抱住了沈吟雪的胳膊:“师父,不?如你告诉我该怎么办啊?我是不?是应该掐着银越的脖子,逼着她?承认了对余暮寒有意,然后再劝她?远离余暮寒?”
她?向来黏人?撒娇样样精通。
沈吟雪轻轻拍上了她?的手背,仅仅是笑?着,什么还没说呢,江蕊平就上了前。
她?一把扯开了盛清凝,瞪了眼盛清凝。
江蕊平这会儿不?拉开距离了,她?抱着沈吟雪的胳膊,占领了盛清凝刚刚抱过的领地。
江蕊平的容忍范围真是有限极了,有限到只容得下一个卫南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