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都市小说 > 渡鸦不飞 > 13、13
    好在库里南被拖来,他们的装备都齐全了,裴迁可以贴上退烧贴好好睡一觉。

    他头昏的时候,周悬忍不住问:“我说老裴,你的牌真打得那么好,一点都没猫腻吗?”

    “我的赌运一向不错,但我总觉得这种好运是有代价的,提前透支就意味着未来没得用,所以不愿意把运气浪费在没有必要的事上。”

    “看不出来你这么迷信啊,我倒刚好相反,觉得运气这东西纯属巧合,趁势正好就快用,不然可能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要是裴迁真的那么欧,回去以后他可得骗这人帮他抽卡,也好过他每次下池当赌狗都要吃大保底。

    裴迁这一觉睡了很久,久到周悬觉得没趣,在村子里四处乱逛消磨时间。

    这里的村民冬天很少出门,街道上的雪都没人清扫,雪下得再大些没准能把民房都盖住。

    江倦解释道:“这是村子的传统,一年之中村民们只有春夏秋三个季节是忙碌的,冬天是完全休息的状态,他们的房屋都是砖石搭配木质的结构,不用担心会被积雪压倒,构造也会把主屋和厨卫还有地下储藏室打通,足不出户就能解决一冬的生活问题,等到来年春天雪化,他们就可以播种进行新一年的农耕了。”

    “怎么听着像冬眠了?”

    “是有点这个意思。”

    “那我们过几天要怎么到拍卖会场去?没人除雪,上山的路一定不好走吧。”

    “这个不用担心,就算山路被堵死,也有当初建造乐园时留下的缆车可以用。”

    周悬见他皱着眉头,便知他有话没说,事情肯定没有看上去这么简单。

    “在想什么?”

    “我觉得……这里的村民很奇怪。”江倦欲言又止,“说不好是哪里奇怪,只是一种感觉。”

    周悬双臂环胸,打量着江倦此时的神态,“大概呢?是行为举止,还是对我们和外来者的态度?你以前到过这个村子,要是还记得什么应该可以作为对比吧。”

    江倦苦笑:“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我对这里没什么印象,我那时候还小,又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内向性格,总是躲在房间里闷着不出声,没人来找我,我就能一直憋着……如果哥哥还在,他应该会记得更多。”

    谈到他已故的哥哥,周悬实在心疼,一把搂住江倦的肩膀,劝道:“我跟你哥一样,都不希望你遇到危险,你这条命不只是你的,也是他的,你不能再出任何事了,听周哥的话,你回去吧。”

    “周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不行。”

    江倦接受周悬的好意,但他的态度也很坚决:“我得查清楚这一切,不然我这一辈子都不能安生,你就当是让让我吧。”

    周悬叹气,江住当年对这个固执的弟弟一向没办法,如今轮到他了。

    就此事讨论不出个结果,他们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傍晚时分,又有几辆车开进村子,村长按照惯例检查了他们的身份后便让他们入住彩钢房了。

    人们都对这样恶劣的环境不满,却没有太多怨言,他们清楚很快就可以到拍卖会场去了,那里的住宿条件怎么都该比这儿好。

    周悬对此却不抱太大的希望,他昨天看过的探险视频拍摄时间在半年前,仅仅半年的时间,真能指望那座鬼屋一样的城堡装修得有多好吗?

    夜幕降临后,村民们如约邀请周悬和裴迁狂欢,游客里有不少好热闹的人也参与了进来,他们在村子开会的礼堂摆上长桌,吃吃喝喝庆祝客人光临。

    村民们本身并不好客,但裴迁的到来让他们乏味的生活有了一丝乐趣,被压抑已久的情绪得到了释放,借着酒劲又是唱又是跳,跟客人打成一片。

    村长想弄清裴迁牌运那么好的真相,一个劲地给他灌酒,想看看他的实力。

    周悬一看这哪行?赶紧替人求情:“哎哟大爷,你就放过他吧,他那个酒量是真不行,一杯就倒,而且他还生病吃药呢,不能喝酒,你要是实在想找人作陪,我来替他喝行不行?”

    裴迁一只手撑着下巴,看戏似的等着周悬表演。

    他可知道周悬这个酒量有多离谱,也不知道对方哪里来的自信帮他挡酒。

    都在兴头上,不喝酒未免太扫兴,村长见周悬自告奋勇,便把他当成了对手,两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喝村民自酿的啤酒就像喝水一样,没有一点负担。

    裴迁看着这场面,只觉自己的处境越来越危险了。

    “裴哥,你脸色不太好,还难受吗?”萧始递给他一杯热牛奶。

    裴迁谢过他的好意,小声嘟囔:“这小子要是耍酒疯,我晚上可就不好过了。”

    萧始飞快地眨着眼睛,品着这话里的意思。

    裴迁强调:“我没有说什么奇怪的事。”

    他不再关注跟村长推杯换盏的周悬,开始观察其他村民和游客。

    意外的是,他竟然从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

    他想提醒周悬注意,但这会儿那人就晕了,筷子都拿不稳,跟村长互相嘲笑对方酒量不行,村长扶着他也开始打晃。

    指望不上他,裴迁便默默注意着在场其他人的反应。

    今天吵架的那对情侣中的女人没有出现,男人跟姓兰的古董收藏家凑在一起闲聊,滴酒不沾。

    裴迁见男人脸色发白,猜测他的身体情况应该非常差。

    至于跟他一起来的那名司机,这会儿还像生气似的一脸不快,闷头吃着东西,吃饱了就下桌,没有半句多余的话。

    考古学家和地质学家喝了点酒,借着酒劲大谈别人听不懂的学术问题,从他们的表现和对话来看,裴迁觉得他们像是在谨慎地钓鱼,试图用他们放出的一点信息换来更多的情报。

    果然这里的人都带着各自的目的啊……

    中午他休息以后村子里又来了三个游客,其中两男一女,这会儿有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唱着歌耍酒疯。

    其余两人显得格格不入,似乎融不进这欢乐的气氛。

    看打扮,其中一人奇装异服,像是从事神学一类的特殊职业,比如塔罗师或占星师,神叨叨地伸手在空中划着什么图案。

    另一个人闷头喝酒,从他手上的老茧来看,应该是手艺人。

    有不少村民自愿加入到周悬和村长的酒局里,一群人闹哄哄的,惹得他本就作痛的头像要裂开一样。

    他实在懒得继续做人类观察,知会萧始一声便回房了。

    临走前,周悬还凶巴巴地叫住了他。

    他不明所以地站住,却见那人摇摇晃晃地向他走来,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他身上。

    “别着凉……嗝!不然晚上又要……烧起来了,嗝!”

    被他们这么一闹,他的体温又开始升高,吃过退烧药,他又忍着浑身的酸痛睡下了。

    他睡得很不踏实,睡不了多久就会醒来。

    这有些奇怪,因为通常感冒发烧只有第一晚是最难受的,他刚好相反。

    他迷迷糊糊地想,难道是因为周悬昨晚照顾了他一夜?

    虽然很不愿意这么想,但这确实是最大的可能了,不得不承认,周悬照顾人的手法还是不错的。

    而他自己……似乎也蛮享受被人照顾的感觉,如果对方不是让他心生芥蒂的周悬可能会更好……

    就这样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外面的喧闹声终于息了。

    裴迁正合眼小憩,忽然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寒风灌进屋内,本就因高热而身体发冷的他蜷紧了身体。

    周悬跌跌撞撞地走到炕边,伸手一摸裴迁滚烫的额头,那冰凉的温度刺激后者醒了过来。

    “还是烫……吃药了吗?”

    裴迁有气无力道:“……吃了。”

    “什么时候吃的。”

    “半小时前吧。”

    “药效该上来了啊,怎么还不退烧……你这得物理降温了吧?”

    周悬嘟嘟囔囔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知在搞些什么。

    裴迁声音沙哑:“我贴了退烧贴,晚些应该会好,你快休息吧。”

    “不行,你这得物理降温,不然会烧成傻子的!”

    周悬态度坚决,随即一步跨上炕,掀起被子钻了进去。

    他身体冰凉,像条在雪地里冻僵了的鱼,贴上了裴迁的身子。

    突如其来的低温让裴迁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往里侧挪动,却被周悬伸手一把搂进怀里箍住了。

    “你别闹……”周悬压低的声音就在耳畔,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和深入肺腑的寒气,“抱一会儿……你就不烧了。”

    裴迁是个洁癖,而且是很严重的精神洁癖,受不了脏污,也闻不了烟酒的气味,更不能容忍一个不知道洗没洗过澡的人睡在自己身边。

    “喂!你还没换衣裤!在外面穿过的衣服不要滚在被窝里!”

    “好好好,我脱我脱。”

    周悬在被子里翻腾着,眨眼间就脱的光溜溜,从上到下只留一条底裤,像八爪鱼一样扒着裴迁不放。

    裴迁觉得自己每一根神经都绷到了最紧,随时可能断裂。

    周悬含糊不清地说着醉话:“我好冷,你好热,我们贴在一起是冰火两重天,正好……”

    要不是裴迁烧得浑身无力,他真想把这家伙丢出去……

    周悬醉成这样了还不消停,抱着裴迁不撒手,赖在那人身上说些毫无逻辑的鬼话:“我……老裴啊,我刚刚从……呃,从老村长那儿打听来这村子的故事了,知道为什么这附近那么多吊死的乌鸦了。”

    “为什么?”

    “我还看到那个谁了……你想不想知道?”

    “谁?”

    “就是那个……”

    话说到这里,周悬就没声了。

    裴迁歪头一看,那人已经呼呼大睡不省人事了。

    这把他气得不轻,他劝自己不要跟这家伙一般见识,容易病上加病。

    不过周悬的物理降温法倒是很有效,配合裴迁吃下的那颗退烧药,他很快就退了烧,也终于睡了过去。

    可惜这一觉睡的不是很踏实,作为罪魁祸首的周悬睡相太差,翻身动不动就像打架一样,一会儿是胳膊,一会儿是腿,总得有几个身体部位压在裴迁身上,好像把他当成了穷凶极恶的罪犯,怕他跑了似的。

    这也就导致他每次翻身,裴迁都会被迫醒来,忍无可忍想往旁边挪挪,也会被他一把拉回来,摁在怀里不让动。

    裴迁被迫埋在他的胸肌里,快要窒息了,费尽力气抽出一只手来,毫不留情地照着周悬的的狗脑袋打了过去!

    周悬哼唧一声翻过身去,顺带卷走了裴迁身上的被子。

    裴迁:“……”

    这小子太过分了!

    他试着抢了一下,周悬抓的实在太紧了,他只好又推了那人一下。

    周悬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看了裴迁一眼,“又闹什么……好了好了不气了,哥哥抱~”

    他熊抱过来,把裴迁压在身下,蹭了蹭,又睡过去了。

    裴迁:“…………”

    以后这小子再喝酒,他一定要记得锁门。

    抱着悔恨和怨念,终于挨到了早上。

    酒后睡醒的周悬神清气爽地伸着懒腰起来,感慨道:“村民自酿的酒就是好啊,一点都不上头,比洋酒好喝多了。”

    他刚说完,一扭头就看到眼底乌青的裴迁一脸生无可恋地躺在混乱一片的床上,被褥早就被踹得乱七八糟,他的衣裤也东一件西一条,他自己浑身上下只剩一条内裤。

    他赶紧用被子裹住自己,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

    好不容易安生躺一会儿的裴迁被他抽走了身上的被子,忍不住闷哼一声。

    周悬脑子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完了,我把人给糟蹋了……”

    他居然还把这话说了出来。

    裴迁瞥他一眼,一时间心中掠过很多不成熟的想法,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他忍不住问出了折磨自己一晚的问题:“所以,这村子有什么故事,附近为什么吊着那么多乌鸦,你昨晚又看到谁了?”

    周悬怔了怔,就在裴迁怀疑他是不是又断片了,把好不容易打探来的消息也忘得没影了,他突然一拍大腿:“啊!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现在才提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