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其他小说 > 施主勿近 > 48.第四十八章
段婉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在周女官的催促下洗漱完了,之后还特地让厨娘送了比往日多了双倍量的早膳进殿来。
她偷偷在殿里养了两个人口,膳食的量自然也要增加了。
送菜的厨娘年纪不小,约莫三十四的样子,她恭恭敬敬的把膳食放到了大厅的桌上,时不时偷偷抬眼瞥着段婉妆的肚子,想要把那里看穿一般。
段婉妆看见了,心里顿时有了数,有些不舒坦,怕是今日下午又要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言在宫中兴起了。
午时过后,皇后疑似怀有身孕的消息便在宫中四起。
各宫传的沸沸扬扬,就连大着个肚子的苏韶贞也特地到了慈宁宫来问候段婉妆的情况。
段婉妆让清霁躲藏在耳室内,迎了苏韶贞入殿。
苏韶贞笑着踏入殿里,她的肚皮高高耸起,平日最喜欢的金银首饰也全都不带了,一头光滑柔顺的长发只用一根系带系着,披在身后,不施粉黛、面容素净,却红润可爱。
段婉妆让周女官去温了牛乳给苏韶贞,自己捧着一碗凉粉津津有味的吃,夸着她最近气色很好。
苏韶贞看见了,伸手拦下她:“娘娘,你有了身子就别吃这些凉的了。”
段完整捂着嘴偷笑,叫苏韶贞看得一头雾水,笑了好些时候,她才道:“那都是胡说的,陛下都不来我这,我哪来的身孕。”
其实只要有心的细细一打听,便知近些日来华英从未在慈宁宫留宿,也未曾点段婉妆的牌子,怎么可能她就突然有了身孕。
以往华英还做做表面功夫,会在偏殿歇上几日,不过这几个月来他再也没来,这对段婉妆来说也是一个好消息,若是来了她还要想办法把人给换个地方藏好,又是十分头疼。
苏韶贞拍拍额头,俏皮的笑了笑,压着段婉妆的手也松了开来,圆润的脸颊笑起来鼓鼓的:“瞧我急得,听到娘娘有孕就迫不及待来恭喜你了,也不曾去考虑是不是那群嘴碎的丫头乱的。”
段婉妆温和的笑着,眼底里却有些别的感受。
她从前与苏韶贞的关系是亲密无间的,可自从苏韶贞有了身孕后,二人就减少了来往的次数。
皇后自降身份隔三岔五去找妃嫔,让人看笑话,苏韶贞顶着个大肚子,又不方便。这几个月来,她们的感情也似迅速降温了一般,总带着些隔阂的摸样。
就拿今日来说,段婉妆倏然也分不清苏韶贞是真心欢喜,还是别有用心的打探了。
说起来后宫里本就是风起云涌的,不存在什么真正能交心的挚友,更别提她是一朝皇后。
除了毛琬琰,妃嫔们对她更多的是敬重而不是亲密。就连苏韶贞也不敢直呼她的名字,只是叫声娘娘。
有了这样的心理防备,段婉妆也不算太难过,但苏韶贞需要帮忙的地方,她都会尽力而为。
二人在正殿里坐着,偶有清风拂过,窗檐上挂着的风铃便发出悦耳的叮铃声,伴着阵阵蝉鸣,有着一股能扫去心中烦躁不安的力量,送来清凉。
段婉妆安静的听苏韶贞愤愤的抱怨这些日子里闷热的天气。
她怀孕期间吃得多了,身子也就跟着丰腴了,看上去更添了几分天真可爱。长了肉的她到夏天更是受不住这般的热度,每每都是身旁的嬷嬷拦着她,不然她也要吃凉粉、玩水去。
听到她哀哀的诉苦,段婉妆便让人拿了地窖里的冰块送去玉芙殿,给她消暑用。同样怀了身子的叶淑仪也分得了一杯羹。
冰块在宫中常年有备,却不是任何人都能使用。
除了太后、华英和段婉妆,后宫里只有正一品以上的张德妃和毛琬琰可以使用,其他人是无权消受的。
冰块是每个宫殿都事先分好的。张德妃殿里有小皇子,今年拿了最多分量的冰,而毛琬琰性格乖张,她怕热的性子根本不容许别人多说什么,华英也宠着她,故而她仅拿了比张德妃少一点的。
太后那边每年都是固定不能少的,华英还要从里面拿出一些赏给受宠的妃子,到了段婉妆这里,冬天留下的冰已经所剩无几。
她要给苏韶贞和叶淑仪送冰,就只能从自己这里克扣出去,自己能用的也就更少了。
不过好在她现在多了个地下密室,实在受不住了就躲进去偷偷凉,只是里面有个坏心的和尚,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醒来。
嵇玄除了午时时会被段婉妆叫起来用膳吃药,其余的时间多半实在养精蓄锐,就算段婉妆下去看看他,他也都在睡觉而已。
说了片刻的话,苏韶贞有些犯困便先离开了,走前眼中的余光瞥了一眼耳室,有些不明的意味,段婉妆没瞧见。
三日很快就过去了,嵇玄的温病已经彻底褪去,只剩下一些余毒还需要慢慢调理,但这并不妨碍他的生活和活动,这也就说明,嵇玄要离开了。
段婉妆没有什么过多的表达,更没有不舍,笑盈盈的摆摆手就要送走他。
恢复了平常的嵇玄眼中又是一片清明,英气坚毅的面容似回到了他们初相识的摸样,身姿挺拔。
他不再是大红福田衣加上一身素面海青,而是穿着段婉妆让如曼悄悄替他准备的鸦青交领衣袍,收紧了宽大的袖口,方便行动。
段婉妆在旁看着他,低下头打了个哈欠。
她只穿了身中衣,披着一件水纹大袖,至腰的长发披散在肩后,时不时揉一揉眼睛,在夜晚的衬托下她格外的妩媚。
嵇玄整顿好后,抬眼便看见她迷糊的样子,莞尔。
这个时辰段婉妆应该要睡了的,不过因为担心嵇玄,又从床上爬了起来。
夜里巡逻的禁军比较多,为了谨慎起见,她把长门宫后废弃小门的钥匙也交给了嵇玄。
段婉妆详细的将守卫巡查的时间告诉他,叮嘱他一路小心。因为还没睡醒的缘故,她看上去有些睡眼惺忪,叨叨念中带着点的茫然,看上去意外的娇憨。
嵇玄一边听着她的碎语,一边伸手绕过她的脖子,将她的长发随手一盘,拿过桌上的一只木梳篦插在发上,扎成一个低髻,口吻极轻:“茶花木簪呢?”
段婉妆又打了个哈欠。她身子娇小,在嵇玄面前不过才到他的胸膛,听着从头顶上传来的声音,她的声音小小的:“在妆匣里。”
嵇玄取出簪子戴在她的头上,握住她的肩膀快速打量了一眼,英俊的脸上有着让段婉妆羞赧的认真,说出的话一本正经,带着促狭笑意:“你戴着很好看。”
段婉妆脸上有些微醺的感觉,微红着面颊低下了头,还有些稍稍的抗拒。
她朦胧的眼里多了些碎芒滢滢的纯真,低声喃喃:“我戴什么都好看。”
嵇玄低低笑了两声。
段婉妆的内心稍微挣扎,再困的眼也顿时清醒了,她轻启樱唇想要说什么,又像是不知如何开口般什么也没说出来,犹豫了许久。
嵇玄只是浅笑,默默看着她纠结了片刻。
一阵清风吹来,段婉妆打了个哈欠,搓了搓鼻翼,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道:“不早了,你快走吧。”
窗外夜枭啼叫,月明星稀,路边的灯火摇曳着,寂静无声。
将段婉妆送回殿内,看着她爬上床盖好被子后,嵇玄吹熄了油灯转身离去,趁着夜深人静之时离开了慈宁宫。
漆黑的夜色中,他站在长门宫的屋檐下。
这里寂静冷清,清风从长门宫吹过,还会传来几声诡异的呜咽,每当到了夜晚,这儿都没什么人走过,巡查也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
嵇玄回首看了看远处熄了灯的慈宁宫,心中有种莫名的波动,眨眼间消失在皇宫内。
第二日清晨,段婉妆从穿上起来,殿内的一切都是平常的摸样,只不过在暗中偷偷少了一个人,单是这一点变化就让她觉得有些不习惯。
心中有了别的事情,她便没了什么胃口,小厨房送来的双倍量早膳也吃不完了,随便吃了几口,剩下的段婉妆全让周女官一人解决了,免不得惹来她哀怨的眼神。
嵇玄走了,清霁自然也是要走的,只不过她没有武功,不能在夜里和嵇玄一起行动,只能第二日段婉妆寻了个别的理由,再送她出宫去。
最近她活动的有些频繁,又有很多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她的行动,若她再找一些幺蛾子的事情出来,估计要让人生疑。
于是段婉妆让周女官把清霁送到守知子住的驿馆里,让她以守知子徒弟的名义一同出宫去。
思来想去,这是她能想到最妥帖的办法了,清霁也表示没有问题。
守知子进宫时是没有带任何小徒弟的,段婉妆突然把清霁交给他倒是令他措手不及,但他好歹是个见过大世面、经历丰富的小老头,编了个差不多的理由,便让其他人信服了。
在宫中呆了小半个月,守知子便寻了借口离开皇宫,之后的去向段婉妆并不明了,她的生活又恢复成了先前的一片宁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