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婉妆满意的看了看他。
这两日来她都知道的,虽然没在望月楼内见到墨隐,但只要解忧在楼内,他便在楼前的大树上隐匿着,默默保护着解忧。
“一会本宫要带公主上街,你要片刻不离的保护公主安危。”段婉妆道。
墨隐应了声是,又从窗外跳了出去,消失在她们的视线中。解忧看的目瞪口呆,连连鼓掌称赞:“好厉害!”
段婉妆笑着说:“在外面你可别乱跑,要乖乖跟在母后身边。”
解忧十分乖巧的点了点头,跟在赫女官的身后去换了一身鹅黄色的素面袄裙,拆下脖上的璎珞,做成了一副寻常人家小姑娘的做派,段婉妆也换上一身素服。
在望月阁内随便用了些午膳,段婉妆托了周女官去与康氏问了声好,自己则带着赫女官和从皇宫跟随她来到段府的侍卫,牵上解忧的小手,五人再加上身处暗处的墨隐,就这么悄悄的从段府的后门溜了出去。
她出门的事情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要是段夫人知道了肯定会阻止她的,无论是她还是解忧出了事情,对于段府来说都是一场灾难,段夫人怎么可能冒这个险。
但是看着解忧期待的样子,段婉妆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换上一身朴素的打扮在段府附近逛逛,总不会出什么大事,于是她们便偷偷溜走了。
没想到刚出段府后门,段婉妆就被抓了个正着。
透过纯白的帷帽,段婉妆看到了昨夜一起吹冷风的那张淡漠脸。她又是这么不凑巧的,碰上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寂觉。
可能是出门处理事情,寂觉没有披着他的正红袈裟,一身石青色常服,手腕上还挂着一串念珠。
气氛陷入一阵尴尬,段婉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解忧不解的抬头望着她:“母后,怎么了吗?”
段婉妆略有为难的低头看着解忧,片刻时间便下定决心的一把拉过寂觉,笑着对解忧说:“这是普云寺的寂觉师父,今日陪咱们一起逛商街。”
解忧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催促着段婉妆:“那母后咱们快走吧。”
段婉妆撩起帷幔看了一眼寂觉,平日总是笑着的眼眸难得正色,隐隐带着威胁恐吓,抓着他手臂的手一点也没有松动的迹象。
寂觉盯了她一阵,最终什么也没说,跟在段婉妆她们身后又走出了段府。
虽然段婉妆相信寂觉不是多嘴之人,不会主动把她们偷溜出府去玩的事情告诉康氏,可万一康氏无意间提及自己,也难保寂觉不会把在后门看到自己的事情说出去。
说来她和寂觉也没什么交情,与其把这个危险因素放在段府,不如把他带在身边看着,倒还比较保险。
要是路上解忧买多了东西,还能多个人帮她提行李,一石二鸟,段婉妆简直要被自己的英明果断所折服。
寂觉默默的跟着段婉妆身后,时不时感受到她回头监视的目光,只得无奈笑笑,主动帮她提了手中的东西,才避免了她频频回头。
把商界来回逛了两遍,解忧终于消磨完了精力,这会两个侍卫和赫女官的手中已经堆满了东西,一行人走进一家茶馆二楼,暂时歇歇脚。
段婉妆总算是可以拿下带了一路的帷帽,带着这个东西实在不方便,可是在外又不方便让人看到自己的摸样,只能忍了一路。
寂觉沉默的将手中的荷包放在长凳上,自己一人独自坐到了另一桌。
段婉妆点了一壶龙井茶和菊花茶,等待的闲暇时间和解忧说起了话:“玩的尽兴吗?”
解忧满足的点点头,笑靥如花:“开心,解忧第一次到皇宫外面的街道,这里好热闹,好多人和有趣的东西。”
段婉妆含笑看着她摆弄手里的小玩意:“那就好。”
还没等茶水端上来,倏然间一阵骚动,茶馆里的客人们尖叫着争先恐后往外跑,二楼的客人更是惊慌的直接跳窗而逃。
还没等段婉妆等人反应过来,一群黑衣蒙面的凶恶之人闯上二楼,手中长剑一挥,来不及逃走的几个客人便应声倒地,血流汨汨。
解忧吓坏了,一张小脸煞白,连尖叫都叫不出来,愣在原地。
眼看黑衣人拿着剑朝她们刺过来,段婉妆迅速的将解忧护在怀里,墨隐及时的从窗外跳了进来,一把挡住了他们的攻击。
段婉妆将解忧推到他的怀里,眉宇紧蹙,厉声吩咐道:“保护公主!”
墨隐是华英亲自挑选的侍卫,说是皇宫的侍卫,不如说是华英自己培养的部下,是不在众人前露面的隐卫,身手必然不凡,肯定能护住解忧。
他点点头,将被吓昏的解忧抱在怀中,敏捷的跳出了窗外。
段婉妆抓起寂觉的手跑到窗前,又搂住面无血色的赫女官,紧随其后的从二楼跳了下去。
好在茶馆不是很高,落地的段婉妆也不过稍微崴了一下脚,便能立刻站起来奔跑。
黑衣人来者不善,大约有十个,各个身手都不比皇宫的禁军差,或者说禁军根本不及他们三分,他们手持的利剑削铁如泥,段婉妆不过稍稍慢了一步,就被削去了一截青丝。
带来的两个侍卫护在段婉妆身后苦苦支撑,可仅仅两人哪里是十个身手矫健的黑衣人,不过为段婉妆等人拖延了一会时间,便死在了黑衣人的长剑之下。
短短的几个交手,段婉妆便发现这群人是冲着自己来的,虽然她不清楚身处深宫的她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亦或者是段家的仇家要找她麻烦,总之她才是那群黑衣人要解决的对象。
黑衣人逐渐追了上来,见形势不好,她低呵:“墨隐,静儿,带着公主朝巷子里面走,他们的目标是我。”
又对转头对寂觉不容置喙的说道:“你去旁边的商铺避一避,我把他们引走后,等安全了再出来。”
说罢不等赫女官和墨隐他们回应,段婉妆提起了速度,往另一条巷子跑去。
她把其他人安排的明明白白,却唯独没想过自己该怎么办。她是半点武功都不会的,跑的也不快,只是当下情况危急,左右都是冒险,不如先让其他人安全了再说。
虽然墨隐身手不错,但要一边保护着她们几个一边与十个黑衣人战斗,段婉妆并不认为他能够支撑多久,更别说带着她们一行人平安回府,而赫女官只要跟在解忧身旁,便肯定会无事的。
至于寂觉,他本就是无缘无故被自己强行带来的,要是让他被卷入这场纷争,段婉妆更是无颜面对世人。
朝着巷子里一路狂奔,胡乱的绕来绕去,倒是与那群黑衣人甩开了不少距离。段婉妆越跑越远,才发现这里竟然是出城的方向。
周围的房屋越来越少,道路越来越宽敞,她能藏匿的地方就更少了,不假思索的跑进一片树林里,可冬季里的树木光秃秃的,根本没办法给段婉妆做遮挡。
脚踝间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方才从茶馆二楼跳下还是让脚受伤了,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奔跑下去了,见树林中有一处破败的茅草屋,这会也只能不得已而求其次,朝茅草屋奔去。
——
耳边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黑衣人已经追到了这附近,或许说就在段婉妆的不远处。
“脚印到这附近就没有了,在这里搜查!”
段婉妆屏住呼吸,此刻的她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努力的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祈祷能躲避过那群黑衣人的眼睛。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呼吸也停止了,那群脚步声越过她,直径往茅草屋内走去,段婉妆松了一口气。
她方才跑到茅草屋前,脑海中的声音警告着她不要进屋内。四处搜寻之下,她看见了茅草屋后方的草篓。
段婉妆二话不说的蹲在草屋后不起眼的角落,拿过草篓将自己盖住,希望能躲过那群人的追击,只要黑衣人没有发现她躲在草篓,那接下来她就安全了。
“大哥,里面没有人。”
“不可能,再仔细一点搜!”
黑衣人久久徘徊在附近,段婉妆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蓦然间,她面前的光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遮挡住,一只粗壮的手朝她伸来,正要掀开草篓,段婉妆认命的闭上了双眼,甚至能清楚的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眼前乌黑一片,耳边传来几声凌厉的风声和作金石声,预想中应该落在她身上的刀剑却没有落下。
段婉妆缓缓的睁开双眼,原先横戈盘马的黑衣人竟全都倒地,颈上留下一条长而深的伤口,血流不止。
正当段婉妆难以置信之时,草篓被人掀开,她抬头一看,来者竟然是本该逃走了的寂觉!
寂觉伸手将段婉妆从地上拉起来,神情还是那般淡然,毫无波动般开口:“阿弥陀佛,贫僧路过此地,便发现这些人已经倒地了。”
骗人!
段婉妆一脸不相信的望着他,这人的说谎水平太差了,她心里清楚得很。
在寂觉来之前,这些黑衣人还生龙活虎的四处搜寻自己,不过短短闭眼的时间他们就全死了,不是他还能是谁。
不管怎么说,都是这个性子冷淡的和尚救了自己,要不然今日她段婉妆必定要死在这群人的刀刃之下,至于他会不会武功,这不是她能够多管的事情。
面部早已僵硬的段婉妆勉强扯出一个看起来不太轻松的微笑,声音有些沙哑:“谢谢你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