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阿尔忒弥斯跟着吉尔伽美什回去了乌鲁克的王城。
这个男人之前一直都表现的自大而又狂妄, 但是偏偏却又自大狂妄的理所当然。阿尔忒弥斯想那应该是自诞生时起便受尽了万千宠爱成长至今, 所以才有了这样的存在。
总而言之, 这个金发血眸的男人在阿尔忒弥斯心中的形象大概就是一个野心家……毕竟在这个神秘依旧盛行、神明依旧统治着大地的时代背景下敢于这样去挑衅一位像是伊什塔尔那样的位高权重的神明，这可不是一个信丰神明的普通人应该做的事情。
阿尔忒弥斯当然看得出来吉尔伽美什想要做什么。
无论是对于神明的任性忍无可忍也好，还是因为欣赏吉尔伽美什的这一份野心、甚至是因而想到了作为人类的时候苦苦挣扎的时候的自己也好，总之, 虽然明知道吉尔伽美什这家伙根本就是爱利用自己去成为他对付诸神的矛与盾, 妄想让人类的命运被掌握在自己的手掌，而不是继续受到众神的掌控，阿尔忒弥斯都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对的举动来。
这固然是因为对于吉尔伽美什的欣赏，但是这其中也未尝不是因为这里不是自己的世界……所以不管对方怎么作，只要不是作到自己的头上，那么阿尔忒弥斯都打算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的当做没有看见。
可以说是很纵容了！
“您回来了, 王！”
只不过是刚刚才到乌鲁克王城的门口，阿尔忒弥斯就已经用自己作为神明和弓箭手的良好视力看到有一大群人正在那里迎接，即便说他们是翘首以盼想来也没有什么问题。
带头的是一位蒙着面纱、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颊的女子。但是即便是遮掩了自己的容貌，仅仅是从露出来的那一双晶亮的眸子和那有如丝绸又或者是作为上等的羊白脂玉一样的肌肤也可以大概猜测出来, 这一定是以为有着倾国倾城之貌的女子。
“夏哈特。”
吉尔伽美什与对方之间的关系显然还算是亲密——这是对比起来他对于别人的态度了。
“伊什塔尔那家伙被本王解雇了。”
吉尔伽美什的语气云淡风轻，就好像是他丢掉的是路边随随便便的一只什么小猫小狗，而不是这个国家所信仰以及赐下了神恩的神明一样。
“……您说什么？”
阿尔忒弥斯确定那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的的确确是看见了面前的那一个好看的女子脸上的表情的崩坏。
“本王说, 伊什塔尔那家伙已经被本王给赶了出来。”
吉尔伽美什居然是意外的有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 虽然阿尔忒弥斯觉得这家伙只不过是为了看自己的子民们那惊讶的仿佛是雕像破碎、然后随风逝去的样子罢了。
“王！”
作为神殿大祭司的夏哈特觉得自己简直要操碎了心。
“这可不是什么能够拿来随便开玩笑的事情啊。”
即便是带着气恼的意味，她的声音依旧是非常的好听, 就好像是黄莺清脆的啼鸣。
“本王哪里是在和你开玩笑？”
吉尔伽美什轻嗤了一声，挑高了眉看着夏哈特，随后将站在自己身旁的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阿尔忒弥斯给推了出来。
“喏。”
吉尔伽美什说的轻轻巧巧，完全不在意夏哈特的欲言又止。
“这位以后就是我们新的神明了。”
“这、这……”
这种事情显然是不符合夏哈特所接受到的任何一种教育的。
所以她现在看上去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难得有些失态，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好。
“那是一副什么样子的表情？”
吉尔伽美什皱着眉问。
“这样未免也太……也太……”
他吉尔伽美什能够视神明于无物，但是生来就是为了侍奉神明而被教导着长大的夏哈特显然没有办法像是吉尔伽美什这样的，对神明大不敬。
“你再迟疑些什么，夏哈特？”
吉尔伽美什微微的眯起来了自己的双眼，看上去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势在里面。
“这是本王做出的决定，伊什塔尔那女人也是承认自己的失败，并且拱手让出了乌鲁克的。所以不需要再有异议，夏哈特。”
作为神明的大祭司的夏哈特明显是迟疑了一下，但是最终阿尔忒弥斯却发现，她终归还是听从了吉尔伽美什的话，朝着自己这边盈盈下拜。
“我是之后将会侍奉您的祭祀，夏哈特。”
在神明的面前，大祭司长摘下了自己的面纱，露出来了那一张倾城倾国、毫无瑕疵的脸。
“请问您的名讳是？”
夏哈特小心翼翼地抬起眼来，观察着阿尔忒弥斯的脸色。
一直以来倒也是难为她了，毕竟在这个国家里面，无论是身为王的吉尔伽美什，还是身为守护的神明的伊什塔尔，一个两个全部都不是什么好脾气。作为同时要面对这两个家伙的夏哈特，完全可以说是在夹缝里求生存。
虽然并不会有生命之忧，但是光是要操的大大小小的心，就已经很累人了好吗？
莫要看大祭司长是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但是实际上在那两个家伙面前还不是得装孙子。
夏哈特在心里面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但是有可能是上天都觉得她这些年过的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所以想要稍稍的做些补偿一样，夏哈特发现这一位自己的王不知道从哪里拐来的、甚至能够让伊什塔尔松口的新一任的神明实际上并不像是它的外表那样清冷的难以接近。
正好相反，那位神明堪称是温柔的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从他的动作中透露出来的，满满的都是怜惜的意味。
“？”
夏哈特有些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来，疑惑不解的看着阿尔忒弥斯。
这在她的身上也是很罕见就是了，毕竟因为王的不靠谱，所以作为大祭司长的夏哈特就必须靠谱起来，愣是把一个正值双十年华的小姑娘逼的像是一个修道念佛了多年的老尼姑。
可见那两个家伙平时都是造了多大的孽。
“我是阿尔忒弥斯。”
夏哈特仰起头来，看见那一位银发的神明低头望着自己。虽然表情依旧是清清冷冷，但是她却觉得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几丝善意与浅浅的笑。
夏哈特双手交叠，按在了自己的胸口处，她的脸颊上带着些许的红晕。
这会是一位温柔的神明呢，她想。
“你接受这家伙接受的到还是蛮快的嘛……也罢，伊什塔尔那女人已经被从冥府里面带出来了，如今一切可都恢复了正常？”
吉尔伽美什问。
既然说到了正事，于是夏哈特就把自己之前的种种想法全部从脑中抛开，认真的回答了吉尔伽美什的问题。
“是的，王。虽然土地能否丰收目前还不太看得出来，但是在刚刚出城之前，我已经接到了消息，城里面又重新开始有女性怀孕了。”
没错，这便是为什么吉尔伽美什就算是对于伊什塔尔有再多的不满，他也依旧是忍气吞声、捏着鼻子去冥府入口等着伊什塔尔上来的原因。
在巴比伦神话的体系之中，伊什塔尔是掌管着爱情与生育，还有丰收的神明。在她被囚困在冥府里面的这些日子中，土地上不再长出谷物，男女之间结合却无法孕育新的生命。长此以往下去，一个国家又怎么可能延续的了？当然是只有灭亡这一条道路。
所以在伊什塔尔不见的时候，最先发现这一点的，实际上是人类。
否则的话，指望没有时间概念的神明们发现伊什塔尔失踪许久，那怕是已经过去了成百上千年，人类早八辈子就死绝了。
故而，将伊什塔尔不见并且引起了大地上面的各种事情全部都紊乱这件事情告知了其它的神明，让他们开始对此加以重视，并且找到她，吉尔伽美什在这之中出的力不可谓是不多。
说到这个，吉尔伽美什就特别的憋屈。
因为他明明不喜欢伊什塔尔……不，这已经可以说是到了厌恶的地步了，但是却又不得不亲自动手，将对方找回来。这对于吉尔伽美什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折磨。
但是现在好了！他像是终于可以摆脱那个家伙了！
吉尔伽美什转过头去看了阿尔忒弥斯一眼。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对方之前罗列的属于他的那一大串的神职之中，的确是有着【丰收】的？
阿尔忒弥斯神奇的从那一眼中理解到了吉尔伽美什的意思。
他有些好笑，但是却并没有过多的抵触。毕竟于情于理，现在乌鲁克都已经是属于他庇佑之下的领地了，这些子民也全部都将是他的信徒。如果能够用自己的职能去帮助他们生活的更好的话，阿尔忒弥斯并不吝啬于这一点点小小的赏赐。
如果是正常的情况下，阿尔忒弥斯其实并不愿意过多的插手人类日常的生活。但是现在从吉尔伽美什和夏哈特之间的对话很明显就可以猜测出来，伊什塔尔之前的移位很显然是对于这个国家里面生存的人民造成了非常沉重的打击。
这原本应该是伊什塔尔做的事情——利用自己丰收的职能，为人类填补上之前的空缺。毕竟在这个靠天吃饭的年代里面，一旦缺少了食物，那么对于人类来说无疑就是灭顶之灾。
但是现在伊什塔尔不再是乌鲁克的守护神了，想来以她的性格，也不会浪费自己的精力在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上面多放哪怕一点。
她说不定还等着阿尔忒弥斯去求她呢。
但是好在面对这种情况，阿尔忒弥斯也并不是全部办法。
“吉尔伽美什。”
夏哈特听到自己面前的这一位神明清清冷冷的开口了。
“在利用神明，这一方面你做的还是蛮不错的么……不如说，连神明都会去算计的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胆大的人类了……真的以为我们不会生气的吗？”
夏哈特心头一突。
这位神明……是感到不快了吗？
只是下一秒，夏哈特便推翻了自己这样的想法。
因为她看见那位神明平举起来了自己的手臂。
有银色的光从他的手上散发出来，随后化作了点点的星，朝着四面八方飘散了出去。这些银色的星光在夏哈特惊讶的目光中落在了地面上，随后，只见那原本荒芜的土地中便生长出了作物。
阿尔忒弥斯收回去了自己的手。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的动用自己【丰收】的权能，以往，阿尔忒弥斯从未调用过这个力量，而多是任由他自己去随意的反悔罢了。
毕竟那只是很弱小、很弱小的一个神职，同【山林与狩猎】无法相比，更是连【月亮】的袍角都擦不到。
只是现在，它却似乎起到了更大的作用。
阿尔忒弥斯看着土地里面的作物生长了起来，连带着来自于人类的信仰一同传达到了他这里。他愕然的发现，有了信仰的加成，自己对于法则的领悟似乎都上升了一个台阶。
他眨了下眼睛。
这就是……信仰。
难怪……难怪希腊众神都那样趋之若鹜的想要争夺信仰，原来原因是在这里。
只不过……
阿尔忒弥斯叹了一口气。
他主动隔绝掉了那些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信仰，并不原因借用它们来加深对于法则的领悟。
“信仰……可是有毒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