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祁修竹趿着他的小拖鞋溜达到隔壁的咖啡店。
陈青慕的店白天卖咖啡晚上卖酒。
意安的酒吧不多,这边氛围好,装修得又很精致,顺理成章地成为当地年轻人约会娱乐的首选地。
“还是老样子对吧。”陈青慕已经摸清了祁修竹的习惯,这位神秘的白发帅哥十分专一,不论喝咖啡还是酒,每次都点一模一样的,“怎么没和贺免他们一起过来?”
祁修竹顺着他的指示回头,见贺免和他的两个店员坐在靠窗的位置。
从桌上那些空掉的酒杯来看,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
祁修竹接过调好的酒,抿了一小口:“他没叫我。”
陈青慕好奇道:“怎么,闹别扭了?”
这词有些暧昧,但祁修竹没有纠正:“这得问他。”
下午贺免夺门而出,之后就不见了踪影。分手五年,这人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撩就脸红。
祁修竹特别爱听他憋着气说“你怎么这样”。
毕竟这话从一个一米九的肌肉帅哥口里说出来,还挺带劲的。
就好像他做了什么特别过分的事,可实际上,他只是撩了下衣摆。
祁修竹就谈过这一次恋爱,不清楚正常的情侣分手后是怎么样的相处模式。
喻昭在酒桌上和他聊过这点,话说得难听但在理。
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而且还不能诈尸。
祁修竹和贺免的确死过一次,并且一死就是五年。可惜后半段没能遵守,他俩起死回生了。
祁修竹心想,他应该给烛之逸颁一面锦旗,上面就写:当代神医,妙手回春。
陈青慕闷声笑了一下:“我赌一杯,他一会儿准要来叫你过去。”
祁修竹没吱声,搅动着杯中的冰球。冰块和杯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作为成年人,又是一个擅长分析人物心理的演员,祁修竹做不到自欺欺人——他和贺免之间的磁场不对。
先不说对方想不想复合,但总归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可要说贺免还喜欢他,那倒也不见得。
反观祁修竹自己,不得不承认的是,贺免对他有种特别的吸引力,但恋爱的话……
未免是些遗憾或者不甘,这点情绪不至于使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
放在念大学那会儿,两人都是只顾活在当下的人,或许还有些可能。
祁修竹喝了一大口酒,舌尖火辣辣的,回味带一点甜。
店里的酒桌几乎都被坐满,他一个人坐在吧台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放下酒杯,打开手机开了把游戏。出门没带耳机,听不见游戏音效挺难受的。
队友开局就送出一血,没过几分钟,射手和打野直接开吵。祁修竹也没什么心情玩游戏了,操控着自己的人物打打小兵。
他想起贺免很爱玩这游戏,大学的时候参加过高校电竞联赛。
贺免非要教他,为此特地给他改了个情侣名。分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假装没这回事,贺免没改id,祁修竹也没改。
“你是在刷微信步数吗?”
身后突然冒出个声音,祁修竹回头,看见贺免站在他右后方,脸上带着震惊。
贺免凑近些,看清了祁修竹的战绩,那点震惊随即变成恨铁不成钢。
屏幕上跳出投降键,祁修竹赶紧投了,趁贺免还没开口,先发制人问:“怎么了,有事?”
被这么一打岔,贺免嘴边的话咽下去,抓了下后脑勺上的头发,指着窗户那边:“柳璟和钟延问你要不要过来一起。”
祁修竹往那处看去,柳璟远远地冲他挥了挥手。他又看看贺免,问:“你介意我过去吗?”
贺免一脸“你在说什么东西”的表情,他要是介意,就不会来喊人了:“哦,有点。”
祁修竹反倒笑了,站起来就往那头走。他在卡座最里侧坐下,贺免坐在他的外侧。
贺免把水果沙拉放到祁修竹面前:“喝什么?”
桌上还有瓶啤酒,祁修竹给自己倒了一杯:“就这个吧。”
一向沉默寡言的钟延因为喝了点酒,稍微活跃了些,对祁修竹说:“还没做过自我介绍,我叫钟延。”
祁修竹冲他点点头:“叫我小祁就行。”
钟延一直听柳璟叫他“祁哥”,贺免则从来没叫过他的名字,钟延便问:“你姓小?”
“……”祁修竹失笑,“不是,我名字里含这个字。”
一边的柳璟动了动胳膊,坐直了朝祁修竹看过去。
他一直对祁修竹非常好奇,听人说是来意安旅游的,却很少见他出门。
在这的一个多星期,柳璟不知道他的全名,也不知道他多大了做什么工作。
昨天和陈青慕聊起他,他们都用“白毛帅哥”代称,说他特别神秘。
既然钟延提起,柳璟顺势问:“祁哥,你本名叫什么啊?”
幽暗的灯光下,祁修竹整理了一下头发。白色的耳发顺着他的动作落到肩后,露出右侧清晰的下颌线。
他在柳璟和钟延的注视下抬眼,正想编个合适的名字,身边的人轻轻咳了一声。
“最近绿叶的收益不错。”贺免略有些生硬地接过话头,拿起身前的酒杯,“再接再厉。”
“啊?”柳璟一愣,“哦……”
祁修竹用余光看了一眼贺免,不自觉勾起唇。
贺免以老板的身份说了些场面话,惊得柳璟和钟延目瞪口呆。
柳璟问:“老板,咱们工作室怎么走这种风格了,是要上市了吗?”
祁修竹闷声笑了,贺免偏头,对上他琥珀色的眼睛。
趁其余两人没注意,贺免低声问他:“要怎么谢我?”
灯光从贺免的身后打过来,朦胧的光影描摹出他清晰立体的轮廓。
他说话时,一只手臂搭在祁修竹身后的椅背上,带着股无形的侵略性。
祁修竹喝了口酒,舔了舔唇角:“先欠着,之后还你。”
贺免的视线落到他的嘴唇上:“打算什么时候还?”
祁修竹反问:“你什么时候想要?”
四目相对,贺免微微一滞,眼神暗下去几分。
清吧里的音乐渐入尾声,换曲的间隙里,四周安静一瞬。
祁修竹率先打破沉默:“或者,你想好了告诉我也行。”
他翘起一条腿,弯腰叉了一块水果,对贺免的反应全然不在意。
柳璟去了个卫生间回来,变得有些兴奋:“祁哥,我刚才看见好多人在看你。”
贺免闻言冷哼一声,不动声色地往祁修竹那边靠了靠。他本就比祁修竹高上许多,这会儿把他遮了个严严实实。
柳璟说:“哥,平时追你的人多吗?”
祁修竹喝得有点上头,难得开了个玩笑:“一周至少七个。”
柳璟和钟延听出来他在说笑,很配合地“哇”了一声,随后问:“那你谈恋爱了没啊?”
贺免抱着手臂靠在沙发上,盯着祁修竹的侧脸,一点都没掩饰。
祁修竹的胳膊撑在桌面上,手里握着银白色的叉子,顺着这个动作往后一瞥,随后说:“没有。”
“哦哦。”柳璟问,“那你有喜欢的类型吗?”
祁修竹把叉子放下,想了想说:“谈恋爱主要看两个人合不合适。”
贺免拿起叉子,吃掉最后一块菠萝,嘴里酸不拉几的,他幽幽道:“怎么,之前谈的不合适?”
这次祁修竹读懂了贺免的表情,以前自己说了什么他不爱听的话,他就是这个眼神。
那时祁修竹乐意哄着他,觉得他嘴硬的样子挺有意思。
现在没这必要了,祁修竹平淡地说出事实:“合适的话能分手?”
贺免蹙起浓眉,盯着他两秒,端着酒杯一饮而尽:“也是,要不怎么能叫前任呢?”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诡异,连一向大大咧咧的柳璟都察觉到不对劲,小声对钟延说:“他们怎么回事?”
钟延的视线在贺免和祁修竹脸上扫过,小声回答:“呃……可能是同性相斥。”
“怎么说?”
“你看他们的发色,太张扬了。”
“那我俩不也……”
“我们没那气场。”
柳璟觉得钟延说得有几分道理。
免哥平时上课的时候特凶,露着胳膊往身边一坐,柳璟总有一种,他会冷不丁冒出一句“你这手再抖一下试试”的错觉。
反观祁修竹,平时总坐着不出声,不玩手机也不干别的。
柳璟从他身边经过时恨不得踮起脚尖,免得打扰他思考人生哲学。
大佬的世界他不懂。
柳璟和钟延对视一眼,他给自己的老板倒了杯酒,拍拍马屁:“免哥,你上次给楚绍扎的那个图恢复得特别好,我看他还发微博了。”
楚绍是当红男团里的成员,上个月特意来意安找贺免纹身。
贺免顺势揭过刚才那岔:“嗯,我看见了。”
几人聊了些工作上的事,祁修竹就坐在一边喝酒。
他有点心不在焉,一个人吃完了桌上的三盘小食,胃撑得难受。
柳璟突然叫住他:“祁哥,你对穿孔感兴趣吗?我看你第一天来的时候戴了个唇环,怎么摘掉啦?”
祁修竹说:“不太方便。”
柳璟摸了摸下巴:“你挺适合打唇钉的,要是有这想法可以找我。你看看,免哥的眉钉就是我打的。”
贺免在桌下踢了他一脚:“打广告呢?”
柳璟嘿嘿一笑:“谁让我的活招牌就在这呢。”
祁修竹被他拍马屁的水准逗笑了。
他想起娱乐圈里的某些人表面正经,私底下其实玩得特别开。
平时总听工作室里的人八卦,说谁和谁在秘密约会,谁谁谁又有什么特殊癖好,其中就有跟穿孔相关的。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晓的,总不能是趴床底下亲眼看到的吧。
想着想着,祁修竹问:“穿孔的话,是哪都可以吗?”
柳璟愣了一下:“啊?是啊……一般人都是扎脸上,再常见一点的是脐钉。”
他看了一眼祁修竹正经且毫无反应的脸,有些磕巴:“祁哥,你要是有什么特殊需求的话也行,像乳……乳钉我也可以试试。”
这玩意儿祁修竹听说过,据说某个当红流量身上就有。
他当时听后一脸震惊,问原康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然后被迫听了十多分钟的肮脏事。
祁修竹眯了眯眼,正想说点什么,贺免一下子坐直了。
一时间,他没控制好音量,声音有点大:“别说了……他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