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贾琏挨打(倒v开始)
“二爷,莫要说些旁得话,你的小厮都说你在林府修身养性,从不出府,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可是瞧上林府的丫头了?”王熙凤坐到他对面,没好气道。
贾琏望着她,“想哪里去了,爷好歹是去吊丧的,扒拉人家府里的丫头是准备讨打吗?”
“那二爷怎得转了性子?开始吃素啦?”王熙凤怎么都不信。
贾琏抿了抿嘴,没话说,那些要命的事,他刚跟王熙凤说才怪呢,林泽说得好啊,王家若是知道了,定然要他小命。
“莫要与我闲扯这些个,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怀疑自个爷们,待会儿我要去大老爷那儿,你给我套个车。”
“啊?这大晚上的,去大老爷处干什么?”王熙凤不解,“莫不是在林府,你还遇见了什么事?需要大老爷定夺?你不去找老祖宗,找大老爷有用吗?那林泽你见了?”
“见了,也就那样吧。”贾琏随口打发了。
王熙凤才不信呢,越是这样,说明问题越大,那双凤眸里头全是怀疑,对贾琏可见是了解的很。平儿是时候进来。
“二奶奶,二爷的行李不多不少。”
“看吧,就可劲得猜自家爷们不干不净吧。”贾琏饭都不吃了,“我自个去骑马东院算了。”
说完,人就跑了。
王熙凤叫了句,没拦下人,心里嘀咕着,莫不是真遇上了什么事?连寻花问柳的心都淡了去,说他不敢,王熙凤如何都不信的,除非林姑父和林泽当真让他害怕。
跑了的贾琏急匆匆离开荣国府,从那道黑油大门里进去,东院的看门小厮揉了揉眼,这个时辰琏二爷来做什么?打搅大老爷的好事是准备挨打么?
“老爷,琏二爷来了。”贾赦这档口正在书房把玩他的收藏,听到贾琏来了,眉头微挑。
“让他进来。”
贾琏屁颠颠走进书房,顺道把门关好,一靠近,扑通一声跪下,“父亲,你得救救我呀!”
“救你?出什么事了?在林府干了什么龌龊事?”贾赦眼皮都没抬一下。
“不是这个,是王家的事。”贾琏小小声道。
果然,贾赦动作顿住,抬眸望来,从上到下一通打量,“王家什么事?让你这么惊慌失措的。”
“当然是王家撬了贾家家底的事啊,儿怕啊,他们会不会对我下手?”
“呵~”贾赦冷嗤一声,笑了,“自己几斤几两没个数啊?对你下手?你对王家来讲,算个什么?”
“可宝玉不是……”
“你说爵位啊?王家干涉我们贾家的爵位做什么?爵位之事只有陛下可批准,王家没那个能耐,也没那个胆动你。”贾赦满不在乎,继续看他的扇子。
“可我若是想去西北闯一闯呢?”贾琏小心翼翼看他的神色。
贾赦突然抬头,眼神锋利,语气冰冷至极,“你去西北做什么?找死吗?”
“西北有我们贾家的东西,我要去拿回来。”贾琏瓮声瓮气说着,再多的不敢透漏,省得大老爷泛轴又把他打一顿。
“拿回来?就凭你?”贾赦真不是瞧不起他,“你见过西北的风光吗?你知道西北的方言吗?想当然得以为我贾家的东西那么容易被人拿走,又那么轻易会被你拿回来?”
“我若不去,就真成王家的东西了!您看看儿子身边,全都是王家的人,但凡有个坏心思,我还活得下去吗?”贾琏不甘心,贾赦听了都想发笑。
“王家人怎么啦?你不也好好活到了现在?王熙凤要弄死你,还能安生得去外头野?”贾赦无语又很不屑,“他们若真想下手,也得等你老子我死了以后。”
“可是……”贾琏抿着嘴,有些悲愤,“说到底,儿子不得您疼爱,就能这么看着儿子蹉跎下去,谁又瞧得起儿子呢?此番儿子是铁定要去西北的,就算死在那儿,我也心甘情愿。”
“你再说一遍!”贾赦碰的一声摔了手中的折扇,“我看你说异想天开,撞见鬼了吧,敢这么跟我说话!”
“父亲,你就算打死我,我爬也要爬过去的!”贾琏突然站起身,用力吼出来,“我再也不要做废物了,父亲你若是瞧不起我,早点让我死了一了百了,省得我天天在府里给人家做小厮跑腿,看别人脸色过活。”
“林家人跟你说什么啦?”贾赦一个劲步走上前,拽着他衣领,愣是把他提了起来,“逍遥日子不过,非要找死是吧!索性让我今日就打死你,省得你丢人丢到外面去了。”
贾琏吓得两股战战,这辈子还是第一回被赦大老爷拽着领子抬起来,竟才发现父亲的劲道如此之大,下意识就像求饶,可脑海里一闪而过林泽的脸,那似笑非笑的模样。
说到底,林泽跟他说那些话,是只许他同意,不许他退缩吧,林泽应该不会允许人知道他的部署,尤其是这种要命的买卖。
他若退一步,定会要他命的吧!
“你打吧!你打死我也没有用!我肯定要去的,就算是去参军,我也要去!”两行清泪留下来,贾琏竟是真伤了心,抵死不从得反抗。
贾赦气息越来越重,看向他的眼神,越来越锐利,“真的是长本事了!插上翅膀就想飞了是吧,连自己几斤几两都分不清楚,想把老子的爵位凭白送人对吧,行!就算是死,你也得死在我手里!”
“王尚保,把我的鞭子拿来!”贾赦拖着贾琏一脚踹开书房的门,“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软骨头有几分硬气。”
“大老爷,这这这……琏二爷可吃不得那几鞭子呀!他才刚好不是?”王尚保一个长随被如今模样的贾赦吓得吞了吞口水,这琏二爷是有病不成,大半夜的来挑衅大老爷。
“还不给我拿来,我看你也想吃爷几鞭子,废什么话!”大老爷一脚踹在王尚保的腿上,王尚保为数不多的良心可不就消失殆尽,很快鞭子就取了过来。
贾琏看着那鞭子,身子都颤抖着,嘴咬得紧紧的。
“还不肯认错是吧!”贾赦接过鞭子,手一扬,贾琏被他丢在院子里,“那就吃吃鞭子吧。”
“啪!”
王尚保都不忍心看,贾琏惨叫一声,嘴唇青白青白的,满头是汗,背上抽出来好长一条血痕,就算喘着不均匀的气,贾琏依旧颤抖着跪在地上,一个求饶的声音都没说,反倒眼神愈发坚定。
贾赦气笑了,“竖子,什么都懂,仅凭一时之气,你就能改变现状?”
鞭子也是打不下去了,贾赦仰天一笑,眼眶竟有些红了,“那是个虎狼窝,连我都不敢去,你去做什么?至少现在我还能保你性命,去了哪里,你就站在他对立面了,他想弄死你,多得是方法,我就算给你再多人,能保你到几时?”
贾琏抬头看着他,“不试试,不就认命了吗?”
“你的命早就定下了,在你吃喝不愁、日日想摸丫头不读书习武之时,就已经定下了,二十多岁的你,文不成武不就,给你个实缺,你干得成什么事吗?除了府里那点庶务,山川地质、文人地理,你懂什么?农人怎么交税,什么时候种田养桑,你会吗?”
“连个县令的活,你都做不好,你还想做将军?想掌管几万人的生死,你配吗?你压根就不像我的种,跟贾政一模一样,异想天开!”
说完此话,贾赦再不想搭理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是懒得管你的。”
跪在地上的贾琏心里愤懑难平,比刚刚还难受,这些话,大老爷从未跟他说过,就真的是眼睁睁看着他变成一个废物!
而且,他真的不懂!但他可以学!大老爷不给他机会,总有人愿意给他机会,且等着看吧,他定是能够在西北立足的。
“二奶奶,二爷,二爷挨打了!二爷被大老爷打了!”
旺儿突然跑回来,宠着琏二奶奶惊慌失措得大喊。
王熙凤心头一颤,“怎么回事?好端端,大老爷怎么又打二爷?二爷人呢?”
“二奶奶,二爷还在路上,王尚保过来跟我说,二爷跟大老爷大吵了一架,被大老爷甩了一鞭子,甩出来好长的一条口子,非常吓人,让您赶紧去请个大夫来上药。”
二奶奶身子一颤,差点没站稳,“这冤孽,大晚上的去跟大老爷吵什么?旺儿你快去寻大夫来,赶紧的,平儿,给他拿几两银子去。”
“哎!”平儿赶紧进屋拿银子,旺儿取了银子几乎是用跑得离开。
在大老爷那儿还能鼓劲反抗,人一走,琏二爷直接昏了过去,被王尚保叫了人,放在长椅上抬回来,后背那儿都不需要撕开衣裳,早就连衣代肉抽坏了。
王熙凤掀开他背上的毯子,吓得直闭眼,仅仅一鞭子,怎么抽成这样,大老爷以往也没下过这种重手,到底说什么事呀!
“王尚保,大老爷到底因为什么抽二爷?”
王尚保自个还懵着呢,“二奶奶,我也不知道,只听着像是二爷要去哪处凶险之地,大老爷不同意才挨得揍。”
“凶险之地?”琏二奶奶简直莫名其妙,“他能去什么凶险之地?”
第29章 立马安排事
迷迷糊糊中,贾琏好似听到了什么,勉强睁开眼睛,“嘶!疼死爷了!”
“哎哟,我的好二爷,快别动了,仔细又扯到伤口了。”王熙凤蹙着眉,“你也真是,干嘛非要去吃这份苦呢?你到底要去哪儿?让大老爷这么大发雷霆。”
贾琏听得一个机灵,“爷……爷要去谋个实缺,大老爷说,爷连个县令都做不了!这怎么可能呢!”
“哎哟哟,好端端的,做什么县令,一个九品的芝麻官,何年马月才能爬上高位。”王熙凤不乐意得哼了声,“你要是去了什么穷沟沟了,再想回京就难了,莫要听人乱指点。”
“爷若真的去穷沟沟里,你舍得丢下荣国府的富贵,跟我一道上任吗?”贾琏望着她,想看她如何回答,这么几年的夫妻感情,别闹到最后什么也剩不下。
王熙凤被他盯得有些发毛,“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不会真的要去做什么县令吧,好日子不过,非要去吃苦是吧!我可告诉你,就算我叔父是王子腾,那也只是个武将,跟文臣是两码事,半点忙都帮不上你的。”
“莫扯到别处去,只说你愿不愿意跟爷去。”贾琏是死活要听到答案的。
王熙凤白眼翻得厉害,“我的好二爷,不跟着你去,回头让你在外头光明正大整个家,生上一堆儿女,我非得气死不可,你若安生些,爵位迟早落到你头上,何苦去谋划一趟。”
“你怎知爵位不会落到宝玉头上?”贾琏挑眉,“二太太一定很希望宝玉能袭爵吧。”
“除非你死了,否则绝无可能,他们已经是旁系了,又没有功劳,怎么袭爵?我嫁给你之前,叔父可是亲口跟我说的,荣国府的爵位就是你的,只需要耐心等就行了,也就这会子不得脸,需要在老祖宗那儿套好些个。”
王熙凤的话,让贾琏意识到,王家的确很介意大老爷的生死,连王子腾那样的人物,都不敢动他性命,也不知是何原因,让他们如此束手束脚。
若换做别的府邸,为了爵位对兄弟下手才最狠吧。
估计大老爷若真的发疯,绝对能重创王家,才让他们想着养废他。
“二奶奶,若我没有子嗣,爵位还会是我的吗?”贾琏摇头叹息,“所以啊,好生休息会子,给爷生个继承人才好,你看看林家现在,黛玉都不得不进京寄人篱下,林府没有女主人,无法教导她,只怕留在荣国府,以后婚事依旧不好谈。”
“这不还有宝玉吗?我看老祖宗是铁了心要撮合的,二太太还在左右摇摆,不过今儿探春怎得如此护着黛玉?黛玉对她一个好脸色都没有,根本不肯认嫂子。”王熙凤撇撇嘴,不理解。
“林泽给了她一千银子,外带一整箱的首饰,就算是收买,也能让她鞠躬尽瘁,不过是个冷脸,她又不是没贴过二太太的冷脸。”贾琏感觉后背已经没有那么麻木了,反倒痛得更加厉害,“大老爷的手劲真大呀!”
“你还说呢,刚好,又去撩拨他,就是吃饱撑得犯贱!”王熙凤忒了口,起身走到外头去,“平儿,”大夫来了没有?”
“还没有,是不是先给二爷把伤口清理一下?”平儿端来一盆热水,带了瓶金疮药来。
大老爷又将琏二爷打得下不来床,老太太让鸳鸯来看看,只露了个背影,就吓得不敢多看,“怎得如何重手?”
“这谁知道,他又犯轴,非要跟大老爷犟。”王熙凤无奈,“鸳鸯,回头告诉老祖宗,没伤着根本,养养就好了。”
“我晓得的。”鸳鸯回去回话,只说是他们父子闹矛盾,都是皮外伤,静养些时日就好了。
老太太也管不着他们父子,随后丢开一旁不再多管。
夜里,贾琏疼得睡不着,睁着眼睛想事情,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二太太和老太太有意养废他呢?还觉得二太太对他挺好的,又让他替府上行走,又让他帮忙管事。
还有老太太,若今日挨打的是宝玉或者珠大哥哥,肯定不会就问一声吧!
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林泽才会给消息,爷都挨了顿打,早想清楚明白了。
这一等,便是个把月,从最开始焦急不安,到如今的隐隐期盼,贾琏憋着口气,跟谁都没再提过。
黛玉已经彻底适应荣国府的日子,有老太太看顾着,算是轻松自在。宝玉日日讨好,追着送来各种有意思的小玩意儿,偶尔说起府外的趣事,大有要给她掏心掏肺的意思。
知她不喜多情之人,一直防备着他,宝玉竟真能做到跟丫头们保持一定的距离,只当做姐姐看待,不过分靠近,也不吃旁人嘴上的胭脂了。
那双含情的眼,只有呆呆得看着黛玉的时候,旁人哪来如此殊荣,老太太都说宝玉拿她另眼相看呢。
这般热切,又愿意听劝,黛玉不是什么木石心,总会被捂热。
偶尔,她想起兄长对宝玉的评价,心里微微抵触,可不知不觉间,又被他哄了去。兄长说得对,她会喜欢宝玉这样的人。
旁人眼底全是她背后之人,唯独宝玉,仅仅是看她而已,不带任何功利。
黛玉身上有重孝,本是需要避讳守孝的,宝玉日日寻她,开解她逗她开心,就没个安生日子。
老太太年岁已大,最喜小辈们缠绕在侧,牙口不好喜吃重油重味软烂之物,黛玉就住在碧纱橱,断不可能给她单独整一桌用饭。
跟着一道用饭的其他人俱是吃惯了肉食的主,忌口忌不了太久?宝玉被养叼了胃口,老太太也舍不得他吃糠咽菜。
王熙凤支了个招,给她整两个素菜,就当是她忌过口了。
就这,还被老太太给驳了去,只要有心就好,身子骨本就不好,一直吃素可不得吃坏身子。
府里人人大红大紫,重油重味,客随主便,黛玉不好过多强求,只穿些素色衣裳,默默守孝。
如此,一两月后,也学会了耐住性子。
三春各有各的性格,平日里各玩各的,不怎么往来。早上一道跟女夫子读书习字,午间便各自练习琴棋书画,探春因为要管家,跟琏二奶奶走得更近些。
荣国府的三个姑娘都是漂亮聪慧之人,二姐姐善棋,三妹妹善书,最小的惜春妹妹善画,各有一样绝活,黛玉还未给自己选一条路专修,反正没什么事,跟着她们都学一些。
京城林家近十年未有主子居住,下人们日常打扫一下,偌大个屋子少了人味,破败得极快,还想继续体体面面住人,得好好修缮一番才行。
京城林家的一家木料铺子的掌柜受了林泽的命,到荣国府求见探春和林姑娘,要跟她们商议一下翻修用料的事。
贾家的门房打量着这个掌柜,见他竟不懂事,半个子没准备给,冷哼一声,迟上至少一刻钟的时间,才去二太太那通报,是个人都知晓二太太并不喜欢这两个姑娘。
如此小事,二太太有心想探听林家在京城的家底,便自个先接见一二。
掌柜的同样姓林,是林家的家生子出身,混到掌柜的位置,本身就很有能力,行商多年,背靠林家,在京城立足数十年,账目一直都清清白白的。
林泽查过账后,觉得此人原则尚可,实力颇佳,最适合用来教导新手最合适,做木料相关的事该怎么做他不会藏私。
做买卖的本事不是凭空就能有的,没怎么出过内宅的姑娘家,连买东西都要父兄帮忙带,大多数时候都算肥羊一只,挨过几次宰才知道一星半点。
如今想学,自然得跟专门做这个的学,比如怎么看木料用漆的好坏,一般怎么辨别料子,有些什么行业的话术专门哄骗不懂行之人,这林掌柜绝对门清,今儿来也是有所准备的,带了十来块边角料来给姑娘们看看。
见着二太太,不卑不亢行了礼,“小的林家的掌柜,见过贵府的二太太。”
“林家的掌柜?怎得来这儿见黛玉和探春?可是有什么事?”
“回太太的话,我们少爷让我来寻两位姑娘,正好说一下修缮林府之事,难得能遇到此等大事,自然要学习一二的。”
“修缮林府?两个姑娘家能成什么事?没有长辈带着,怎好抛头露面?”王氏心头一动,“府上能做主的不少,帮着看顾一二也不为难,不若让琏二奶奶帮着些吧。”
林掌柜躬身又是一礼,“不好劳烦贵府,林府修缮之事少爷已经安排妥当,只是让姑娘们从旁看着,能学到多少算多少,左右还有好些年的时间,不着急。”
“已经安排妥当了,连监管之人也定下了?”
林掌柜微微一笑,“定期查看便是,我们少爷已经让掌柜们商议出个合理的价位,按期按量来排查,若是做的不好,只管拿着单子对,两位姑娘就能监管,断不会出错的,我们少爷也会派人来查。”
“按期按量查对着单子查?你们的单子可带来了?”
第30章 三个月
“这……”林管家为难了,“总共的单子在少爷那处,小人这儿只有小人干的那份活的量,旁得都是见不到的。出来时已经让人拿去派事干了,姑娘们的单子,还得等少爷送来,免得出现遗漏。”
这便是没有单子可给,给了也不是正确的那份。
王氏的心沉了沉,林家小子对这种事安排得倒是妥帖,一人一份对着干,的确不错,再想插一手,只怕不太可能。听这掌柜的意思,若银子花超了得他自个赔,少花了的也光明正大进他自个腰包。
当真是个好主意呢,谁不知道动工动土最是贪墨多,上下一通捞,九成九要超的。
“既如此,那便去吧。”
探春早知道要修葺林宅,听说林家掌柜来回话,只是小小惊讶一番。黛玉才真正有些蒙圈,不解之际来到探春的屋子。林掌柜主要还是要教探春,这位主马上就得上任呢。
说起木料生意,单单木材就有很多讲究,多少年的木头、什么材质的木头、是不是边角料、木头的硬度合不合适做梁之类的,学问不少,用工也多,加上需要了解的木匠、工钱、怎么请人,都是门道。
贾探春第一回听说这些个,真的大开眼界,就好像发现了新的世界一样,原来管家还需要知道这些。
这掌柜也是个嘴活之人,就拿了两家府邸的做工来讲。
一家用得都是好木料,但掌柜发现他们屋子不大,不需要整木,最终却拿整木的价钱给了边角料的货。
另一家贪便宜,只用便宜的料子,那掌柜也不是什么良善人,给人介绍了极快成木的料子,要的价就是最便宜做屋子的价格,里头赚头一样不少。最后做倒是做好了,但坚持不了太久,不过一个冬日,两三场雪下来,坍塌了大半,更是得不偿失。
黛玉挑了快木料看着,若有所思。
说完了最基本的,接下来的东西,才是重点,林掌柜来了也有几日,探春屋里的丫头不再多偷听,便开始告知了南北闯荡之事。
这木料生意想要做得好,定是要走南闯北,从便宜的地方进货,再运到京城贩卖,里头涉及到的就有陆运和水运,分别还能遇见山匪和水匪,买路财要给,却不能给多,甚至还要跟官府打点,否则那群贼寇都是不讲情面之人,无所顾忌也会贪得无厌。
京城周边好木料不多,大多都是西北那块,卖得出好价格的,也多是那边的货,但路实在不好走,需要背靠马帮,上下打点,生意才好做。
若是能混上皇商的名头,一般的匪类不敢伸手,意思下就会放心,可相对的,那个完货的时间未必把握的准,但凡有人在源头料子上卡一下,完不成宫里的单子,丢掉皇商名头是小,还得牵连问罪,才最是麻烦。
连林黛玉这等不食人间烟火之人,听得都入了迷,掌柜的连匪类间的行话都知晓,各地的方言多少能学一二,多次结过商队,跟不少人打过交道,名字、性格、话术,讲得绘声绘色,一点不枯燥。
账本子大家都会看,姑娘们最缺乏的,不过就是出门的经验,游记看着枯燥,大体是因为不懂那边的人文,不懂对方是怎样生活的。
仅仅一个掌柜,已经折服黛玉和探春,时不时就有想法,若是能亲自出门走一趟,也许会又不一样的见解。
可想而知,非年非节的,她们怎么出得去。府上几个太太不爱去寺庙,就算去上香,也多得是去家庙,见不着外头风景。
两个小姑娘学习管家之事,顶多王熙凤关心一二,旁人不怎么在乎,宝玉被贾政赶去族学里,不到暮色西斜不会回家。
时间不知不觉,日子过得平淡之下,又过去两三个月,春日快结束之时,一道调令被送入府中,点名要给荣国府贾琏。
谁都没想到,琏二爷不声不响,为自己谋了个县令的缺,马上就得去西北上任。
听闻是西北,琏二奶奶眼前一阵阵发黑,竟是去西北!贾琏选哪个穷乡僻壤不好,非要去个战乱不断地西北!
难怪前阵子大老爷要打他,真真儿该打,竟还瞒着她,死活问她愿不愿意去,感情是在这儿等着呢。
贾政和老太太都觉得莫名其妙,去西北那等地方,基本去了就再难回来,不是武将,建不了军功,仅靠文臣那点考评,只怕比贾政在工部还差些,连连都得是最末等的。
所以,真是想不明白,这不找死吗?时间久了哪能不打一仗?多得是守城殉职的县令,京城谋官的各个不敢去,谁上任后还能逃跑不成?直接连坐三代,不可袭爵科举,三代之后,荣国府这样的都得回去做农户。
也不知是何缘由,她们都没有劝,王熙凤来哭诉,也只有哄的份,至于想改调令之事,半个字都没有提及。
贾琏又一次来寻贾赦,调令已下,轻易不得改,最迟七日要动身,大老爷若是不肯帮忙,他便只能自己去雇镖局的人。
赦大老爷依旧没有多大的变化,宅在家里时喝酒摸扇子,出门便是听戏买扇子,见他来,挑了挑眉,“你小子谋的差,竟走得七皇子的路?这事儿是甄家拾掇的,还是林家拾掇的?”
“有区别吗?”贾琏不解,这时候说这些,有意义吗?
“有区别,”贾赦小心放下手中折扇,“若是甄家拾掇的,会交代你抢兵权,王子腾一定会下死手,若是林家的话,甄家没有动手,他摘了个干净,你自个想去,就是发现了王家的策略,更该死。”
“?”贾琏懵着,“老……老爷。”
“现在才怕?傻子!”贾赦翻了个白眼,“我倒是有些好奇,林家那小子跟你说了什么?把你那骨头都说硬实了。”
贾琏抿了抿嘴,“他……他就说老爷你肯定能保我安全到达西北,然后,就不能多说了。”
“呵~感情是算计我手里的人?他怎么知道的?你跟他说过什么?”
贾琏连连摇头,“我什么也没说,他自个打听出来的,说老爷你应该很厉害,宁荣二府的兵都在你手里,说儿子对您一点都不了解。”
贾赦沉思片刻,“林家那小子算计西北做什么?他会武吗?”
“不知道,看着有些瘦弱。”贾琏觉得他应该不会,能轻松考中科举,何必吃那苦锻炼身体。
“不会武他去挑王子腾的根基做什么?就算安排人去做,也得是卫家子那等人才拿得出手,你又算个什么事?”不能问不能武甚至连怎么组织守城都不知道,除非能确保西北不生事。
可他能吗?他能有什么筹码让西北安稳呢?南安王戎马半生,最近都在吃败仗呢。
莫不是西北出了什么变故?那倒是需要去打探一二了。
“父亲,那……那我怎么去呢?”贾琏尴尬着询问,“林泽说,您头疼头疼,一定能解决。”
“是啊,他出主意,让我干活!”贾赦觉得还蛮新奇的,“你老子我很久没吃这种闷亏了,看在你是我唯一嫡子的份上,我只能保你三个月,三个月后,给你的兵我要收回,这三个月的时间,你考虑清楚了。”
“三个月?够了够了。”三个月的时间,坊市应该都步入正轨了吧,林泽要是靠谱,他的小命肯定没问题,若是不靠谱,大不了回来,再不出仕便是。
“贾琏,”赦大老爷突然连名连姓珍重叫他,“第一回你闹,是因为你要娶王熙凤,第二回,是这次要去西北,两件事你都左右摇摆过,事不过三,下一次,我要见到你老老实实待在家里,跟王熙凤将继承人生下来,否则,就不用出门或者管家了。”
“知道了!”贾琏珍重承诺。
“你自个看看荣国府里那乌烟瘴气的样子,奴才不像奴才,主子不像主子,一门心思都巴不得你去死。他们往日对你还不错吧。真遇到事,自个才最重要,什么都可以抛弃。”
贾琏拉拢着脸皮,如何不知呢?从头到尾,只有赦大老爷一人是真心想拦他,其他人都只是骂他傻而已,他自个犯轴死在西北,爵位自然而然就落在了宝玉头上,皆大欢喜吧。
二太太自然高兴,王家人可不那么高兴,西北是王子腾的根基所在,贾家人去是什么意思?
二太太至今想起来,还觉得十分诧异,为了贾琏的事,王子腾发妻亲自来府上问她,可是嫁入贾家就彻底不管娘家了?把她说到是一愣一愣的,她嫂子从未说过如此重的话。
王熙凤也见着她叔母,诉苦了好一阵子。
这两日她哭得眼眶都红肿着,贾琏不搭理她,更不会听她的劝,若真不愿意收拾行李,便让旺儿给他收拾,路上若是缺了再买也成。
贾琏如此做派,王熙凤是真没法子,只能咬牙跟着她去,只是前途如何,心里无限担忧,隐约觉得,这事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