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管家看到那些票据,是真的怒了,你们最好是用荣国府的名号去办的事,否则,定让少爷把你们都卖到腌臜地去。
“林管家,这群人怎么处理?”
“捆了,等少爷发落。”林管家面色如铁,指使人登记造册,东西送到飞鸿院去。若不是一番查抄,都不知道贾家的人胆子竟然如此大。
见这边事已了,林管家迅速离开,奔赴下一家。除了宋嬷嬷外,贾敏最得用的,就是大厨房的李嬷嬷,李嬷嬷一家早就听到动静,吓得面无人色,李嬷嬷更是吓晕过去,一看就是心虚。
又是一番查抄,这里抄出来的,让林管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管大厨房的李嬷嬷这儿,竟然查出各种秘药,有些还是用过的,用到哪里去了,都不敢深想。
林管家觉得这群人应该是蠢的,干出这等背主之事,还以为荣国府会给她们安享晚年,简直可笑,不被灭口都要开心疯了吧。
随后,一家家地查,飞鸿院的院子里都摆放不下,被放到了外头廊道上,可给林立好生开眼了,直接富一波大的。
作为罪魁祸首的林泽少爷呢?现在已经熟睡,作息向来规律,这点小事不至于要让他熬夜等候,明日再处理也不要紧,也就林立激动,想仔细查点,未来都是他们干大事的本金呢。
直到查到王嬷嬷那处,林管家再次察觉到不对,王嬷嬷家里东西不多,除了几百两银票和姑娘几件普通首饰,其余竟没什么东西。
王嬷嬷不在,她那儿子抖得跟塞子一样,明眼人都看得出有问题。
“管家,他喜欢赌钱,很多人见过他们一家子进赌坊,赌得被扣在里头不能出来都是常有的事,要不是林家的下人,只怕儿女都留不住,全要给典当出去。”有人说了句。
林管家眉头深深蹙起,“好家伙,你们不会真的被人拿捏卖主了吧,我记得你小子是在老爷书房伺候的吧,敢把老爷的事说出去,看你有几条小命扛得住,来呀,把他带下去审,务必把肚里的东西都给我吐出来。”
原来大鱼在这儿。
等全部查完后,天已蒙蒙亮,林府的大门今日没再开启,等会儿得扶灵回姑苏去,今年天气寒冷,水路如今勉强还能走,只怕等回来的时候,就只能坐马车了。
黛玉一晚上没能离开灵堂,不过有下人来帮忙安置,起床后,想看看昨天那么大的动静,到底能搞出什么来,结果竟无人报。
大家还是一如既往守着,林泽用过早饭很快过来,竟也不提。
黛玉看着他,“兄长不跟我解释下昨天晚上的事吗?”
“让你受惊了?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看来也不全是废物,竟还能打搅到你。”
“兄长,我问的不是这个。”黛玉不满。
“那你想问什么?你希望我查出问题,还是没查出?”林泽有些好笑,“你左右不了,又何必问,不告诉你自然是你没有了解的必要。”
“可我想知道,如今满府应该都知道了吧,唯独让我一个做睁眼瞎。”黛玉不满,父母是这样,兄长也这样,显得她很废物!
“行,”林泽无所谓,“依你,你的奶嬷嬷王氏一家赌钱,有卖主的嫌疑,其他贾家来的,都是巨贪,人均千两起步。”
林泽仿佛是在说一件很小的事?
黛玉不敢置信,千两起步,她一个姑娘都没拿过这么多银子。之前听雪燕说,一百两就够一家五口一年过得极好了,“有多少人?”
“没算,抄出来两万多两,还有不少金银首饰,你要吗?”
“多少?”两万两!听母亲说,嫁妆银子一般最多也就这个数了。
“没听错,这就是荣国府见过世面的下人,我是没见过这样的,你最好都带走,让他们回荣国府去,别来祸害林家,不然我全都要卖掉。”
林泽心平气和地说,倒也没有夹带私人情绪。
黛玉跟贾敏一样,眼里都揉不得沙子的人,“你卖吧,我又不是荣国府的人,凭什么要包庇这群胆大包天之人,不知道也就罢了,兄长,我一个都不要。”
“哦?打定主意了?不听你母亲的临终遗言?”林泽有些意外,本以为也是个拎不清的。
黛玉摇头,“这样的下人我要得起吗?现下她们一穷二白,跟着我去荣国府,只怕能做出更极端的事来,我身边容不下这等人,母亲知道了也会体谅我的。”
林泽点头,“你想好了就行,让父亲重新安排人选吧,我会给你安排个帮手,往后在荣国府,不用太谨小慎微,丢了林府的脸是小,被人欺负你软弱良善就不美了。”
黛玉抓住了重点,“你给我找帮手?荣国府的?你跟荣国府有来往吗?”
林泽微微一笑,“你倒是聪慧,抓得到点,不过还不是时候,时机成熟你自然知晓。我答应了父亲会照看你,就不会食言,你乖一些莫打搅我的事,我会让你得偿所愿。”
再多的,林泽不会说,他们没有那么熟悉,也不想现在就介入一个还未彻底知事的小姑娘的人生。
他见多了这种叛逆的孩童,爱恨分明都摆在脸上,还留有成年人没有的菱角,没有经历过事,你为她做的打算,她还觉得你有恶意,非要自己撞南墙作死,会麻烦的。
而且,根据他逐步的了解,黛玉妹妹应该逃不掉贾宝玉的哄骗,贾宝玉那种满心满眼只有你的做派,对不知事又没得到父母全心全意疼爱的少女有很大的杀伤力。
不让她自己看清楚,就算他留条退路给她,她也一定不领情。
黛玉妹妹未来的情伤是必要过一遍的,比别人的磋磨更麻烦,林如海夫妇都不在乎,不提前教导,乐见其成,他一个外人怎好现在插手?
既然黛玉已经做出决断,林泽冲身后小厮招招手,在他耳边吩咐两句,那人自去与林管家汇报。等人走后,林泽抬眸瞅了下黛玉身后的大丫头,唇角一勾。
黛玉对他很好奇,年岁比她大七岁,已经能当大人使,几天的工夫,林府上下无不诚服,这点母亲都没有做到,试问又有几人可做到?
说他是个好人吧,他敢承认母亲的死与他有关,说他不好吧,又愿意提点她。
很难想象,她若真听了母亲的话,带这一群人回荣国府后会发生何事,每日估计还要为月钱发愁。
抬头,望着外头的天,依旧蔚蓝如洗,从未为任何事改变过。一时间,黛玉感慨良多。
母亲瞧着多风光霁月?文采斐然父亲疼爱,府里无一敢与她叫板,一向是说一不二的,结果呢,庶务一塌糊涂,被下人当傻子骗呢。
就这,竟还想要包庇,给她们善后。黛玉无法理解,也不想理解。
两万多两,够给黛玉买多少下人,能接济多少人,养肥这群白眼狼有何意义?
往日里多少荣国府繁华的话,的确让她无限憧憬,终究是抵不过摆在眼前的事实,可笑又可悲。
黛玉突然有些好奇,那衔玉而生的贾宝玉是否也是虚有其表,真有那么好?荣国府顾及母亲真会对她好吗?
未必吧,父亲和兄长好像都在为她进京做准备,不是塞银子就是找帮手,好像马上要去的不是外家,而是个虎狼窝,稍有不慎,尸骨无存。
黛玉默默烧着纸钱,一言不发。
对面的林泽也安分守己跪在灵堂,最后一会儿,马上就要收拾,不可能功亏一篑,就是做做样子,烧个纸钱,断不会留这般明显的把柄给旁人。
兄妹俩俱是面若桃花容颜出尘之人,穿上孝衣,好似不像凡人,让人不敢靠近。
相比而言,黛玉可能更不食人间烟火一些,林泽就可怕到令人敬畏,他并未多交代吩咐,已有人按部就班为他做事。
黛玉身后的丫头雪雁虽然是林家的家生子,跟贾家人却有姻亲往来,往常没让人注意,仔细一查,才知是王嬷嬷的姻亲之后。
不过也正常,能被贾敏放在黛玉身边贴身伺候的,多多少少与贾家有点关系,如今自然也会挨清算。
黛玉说过一个不留,自然她的大丫头雪雁也同样在列。
雪雁这丫头本来爱偷懒,陪在黛玉身边时,常有离开活动的时候,在灵堂上不好动手逮人,等她离开后,嘴一堵捆了,声音都没发出几句。
耳边不知何时响起哭喊求饶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偶有咒骂的,更是应景,也该为她们太太好好痛哭一场。
林泽见她沉稳漠不关心,饶有兴趣问道,“你倒真是个果断人,说不留就一点没想过为她们求饶?不想知道我会怎么处理她们?”
“兄长应该也不会为决定好的事情畏手畏脚吧,她们的未来与我有何相干?”
“说得很好。”林泽笑了笑,“但是,我跟你不一样,我不会分得那么清楚,眼里揉不得沙,至少我会保下几个有用的来显示我还有能力保人,只是不愿保而已。”
“我还需要展示能力?展示给谁看呢?”黛玉冷笑,“几个月后就要去贾家,这里的一切估计都与我无缘了。”
“你若想回来,也未必不行,等你确定好了再讨论这个事情。”
黛玉诧异,“你会允许我回来?”
林泽有些不懂,“你为何会认为我不允许你回来?莫不是觉得我把你当成了敌人?”
你够格吗?
黛玉感受到了轻视,沉下脸,不忿道,“兄长还是一如既往地自大。”
“随你怎么说吧,如今你在府里就已经威胁不到我了,留你在府里,你只会得到我的庇护,而不是威胁,不过嘛,我还是觉得你会留在荣国府,那里会有你喜欢的人。”林泽笑了笑,“可能旁人不喜欢贾宝玉,但你应该会喜欢。”
“为何如此说?”黛玉不信。
“贾宝玉可会哄女人了,多少女人都喜欢他。”那嘴皮子但凡多偏爱几声,多的是姑娘沦陷,不愧是胭脂堆里长大的。
听到这个说辞,黛玉下意识厌恶,会哄女人算什么优点?能为她母亲报仇吗?
这一日,林府鸡飞狗跳,又算得上大快人心,一串串贾家仆从被捆一块,跟随扶灵的回姑苏,少了那起子人,夜晚都安静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