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祖龙打桩
唐启阳慢悠悠向卫松他们走来,靠近他们微笑问:“如何?”
卫松笑容满面站起来回答:“砌的青砖墙很坚固,水泥地很硬。”
陆径高兴说:“用来铺路必定很平整!”要是这水泥能代替糯米汁和粟米汁,能省许多粮食,只是……将石料磨成粉太费劲,煅烧的时候需要柴火或石涅,哦,唐君现在将石涅称为煤,就算用水力石磨磨料也很麻烦,干活的人也吃粮食。
哪个方法更划算?
唐启阳走到青砖墙旁边用力推最上面的两块青砖,青砖稳固,再走到水泥地旁边敲了敲地面,硬度可以,他高兴说:“我写信给王上,叫他多派人来磨料和筛料,扩大水泥生产,再做好一批后在一个城门外铺十米混凝土路,也在书院和家里常走的通道试用,你们家也一样,半年后无事再用来广泛铺路和街道。”
现在没有汽车,马车牛车也不算多,预计铺混凝土路可以用许多年。
卫松七人也想知道水泥能否久用不坏,脸上兴致勃勃。
卫松高兴和唐启阳说:“多谢唐君,我老了还能做一番事。”心里感慨时间过得真快,自己和陆径他们去松溪庄的时候年轻力壮,如今马上六十。
唐启阳看他精壮的体格说:“你哪里老了?”
卫松坦然面对老去,笑说:“我快六十,已经老了,体力年年下降。”
唐启阳说:“自从面食推广,麦和稻增产,用花椒打虫的方法推广,绝大多数人不再吃鱼脍,长寿的人大增,我觉得七十岁再说老也不迟。”
陆径:“诶,还真是,如今长寿的人比以前多许多,我不曾注意这个问题。”
一个四十多岁的工匠感慨说:“现在我们能一日吃三顿,吃的种类也多,吃得细,隔段时间还能吃一回肉,我们年轻那会只吃豆饭藿羹,野菜羹,常饿肚子,跟现在没法比,身体不好说不过去。”
唐启阳笑:“极是,走,去用早饭然后干活!”
随后八人说说笑笑一起回去用早饭后投入工作中。
嬴政收到信后马上让蒙毅派三十个人去风溪庄帮忙。
卫松七人有了经验,不再需要唐启阳在旁边,于是夫妻俩收拾行李回城。
唐启阳给扶苏上课停了一段时间,他还不太放心完全放手,担心扶苏意志不够坚定被儒家洗脑,奉信儒家,毕竟儒家说服力和辩论皆了得。
夫妻俩回到家后便准备一些核桃仁,杏仁,瓜子仁,花生仁,芝麻。
第二天早上扶苏来上课,唐启阳考核他之前的功课,然后跟他聊天,从聊天中并没发现他倾向于儒家。
其实唐启阳是多虑了,嬴政在用人上表明他的态度:不管是什么学派,只要有真本事能做事他都用。
儒家和墨家一向不对付,某天在朝堂上淳于越和相里垣因为一个问题争锋相对,嬴政当时就不客气和他们说:下朝后你们去别的地方吵,爱吵多久都行,别在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
淳于越和相里垣当场就蔫了。
于是淳于越在给扶苏上课的时候不敢过份宣扬儒家,贬低其他家。
早上饭后徐兰便和秋桂准备食材做五仁月饼,两个多小时后烤出第一批月饼,香气十足。
临傍晚扶苏带不少月饼回宫,给阿父的占去一半,他和弟弟妹妹们每人只分一个,扶苏已见怪不怪,觉得唐翁和兰媪特别宠阿父。
他还记得小时候阿父和他说唐翁和兰媪来咸阳肯定会很喜欢他。
如今唐翁和兰媪是喜欢自己,也喜欢弟弟妹妹们,但和阿父比起来…咳咳…差远了。
嬴政听人报说扶苏带回不少月饼,便叫扶苏前来问:“今日你唐翁跟你讲了什么?”
扶苏回答:“离骚,还有聊天。”
嬴政明白了,聊天才是重点,和他说:“行了,去吧。”
“唯。”扶苏揖礼退出去。
嬴政叫赵高将月饼拿来,切一个月饼吃完后慢悠悠去后宫,曾经他羡慕阿叔和兰从母深厚的感情和相处方式,便想多和夫人们谈话,只是嘛…竟然没有一个谈得来。
在风溪庄的时候,兰从母建议自己让公主们和公子们读一样的书,说有些女子天生的眼界和谋略学识不输男儿,甚至比男儿还出色,这话他信,兰从母,宣太后,华阳太后三个便是。
只是读书太辛苦…
“父王。”
嬴政听阳滋喊声回神,原来不知不觉中已到长杨宫。
乐夫人揖礼:“王上。”
嬴政向乐夫人微点头看向阳滋,阳滋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阿父,他鬼使神差弯腰抱起她。
乐夫人见王上抱起女儿惊讶得张开嘴,随即觉察自己失态忙抬手挡住嘴。
阳滋认知中第一次被阿父抱,开心得直冲阿父甜甜笑。
嬴政心想怪不得在风溪庄兰从母很喜欢抱着她,脸上露出笑,问阳滋:“背诗了吗?”
阳滋回答:“背了蒹葭。”
嬴政又问:“觉得难背吗?”
阳滋摇头:“不难,我已经能背了。”
嬴政:“那背给阿父听听。”
阳滋:“好~,蒹葭苍苍……”
嬴政听阳滋口齿清晰背完蒹葭,表扬她:“不错!”
阳滋被阿父夸赞乐得笑裂开嘴。
嬴政看阳滋笑得开心心里升起些许内疚,自己除了关心扶苏,太忽视其他孩子,以后多跟关注他们。
隔天早上,唐启阳收到一张拜贴,署名张子房,他之前回邯郸的时候听李方和王羽称赞过张良和他的弟弟,称兄弟俩悟性好,张良天资聪颖,读书好,他弟弟学画画进步神速。
只是张良为何来咸阳找自己?
唐启阳思绪间跟送信的中年男人说:“回去告诉你主人,若他方便未时可来,明日辰时中亦可。”
“是,多谢唐君。”男人脸上高兴道谢离去。
唐启阳等他出去后把贴子给媳妇,徐兰看拜贴后见是张良说:“不知道他还是不是执意反秦。”
韩国比历史上提前六年被灭,被灭后的情况不一样,韩非还在,如果张良和历史上一样执意反秦,可不好办。
唐启阳说:“不好说,他现在的经历和历史上有所不同,他弟弟应该还活着,等见到他才知道,他现在才二十出头,没有经历过太多波折,还不至于老谋深算。”
徐兰点头,他们从不小看古人的智慧,张良是历史上公论的谋圣,更不会小看。
张良听吴叔转述唐君的回话脸上露出微笑,他已到咸阳五日,拜访过韩王和公子非,听说唐君在风溪庄便等着,也曾有请公子非帮自己引见唐君的想法,考虑后决定先自己投拜贴试试。
如今听唐君见自己忍不住高兴。
午后未时,张良准时到达唐家,唐启阳和徐兰在堂屋门口迎接他。
张良受宠若惊,揖礼说:“唐君,兰娘子,多谢相迎,子房不敢当!”
唐启阳和徐兰回礼,唐启阳笑说:“我听李先生和王先生提过你天资聪颖,学识渊博。”
张良在唐君和兰娘子面前不好意思说自己学识渊博,揖礼:“不敢,不敢,子房冒昧递拜贴还请唐君兰娘子宽宥。”
徐兰微笑说:“无事,李先生和王先生不轻易夸人。”
唐启阳:“就是,张兄弟请进。”
现在的张良如他们所料,不是老谋深算的模样。
张良听他们不在意自己冒昧递拜贴而高兴:“多谢!”
三人进屋坐下,秋桂上茶后退出去。
张良在邯郸听过唐君兰娘子全部事迹,知道他们是爽快的人,茶过一巡后说直接明来意:“我在邯郸便听说唐君和兰娘子在咸阳建跟邯郸一样的青溪书院,不知咸阳青溪书院可还招先生?”
唐启阳和徐兰听后稍意外,细想又不太意外,唐启阳微笑问他:“我相信李先生和王先生,他们说你学识渊博肯定不假,凭你的学识你进太学,以后入朝为官,真要在青溪书院做先生?”
张良诚恳说:“是,我出身富贵之家,去邯郸求学前未曾了解民间疾苦,在邯郸几年粗略了解,想继续在青溪书院做教书先生。”
唐启阳和徐兰能判断出张良说的是真话,夫妻俩隐晦相视一眼,他们还在考虑谁做书院的院长,这不是很好的院长人选吗?
于是唐启阳跟张良说:“咸阳青溪书院缺先生,也缺院长,子房担任院长如何?”历史上他跟大秦立场不同,但人品没问题。
张良怀疑自己听错了,脸上惊愕,自己年纪轻轻如何担得起咸阳青溪书院的院长?
徐兰看他的脸上表情,和气说:“李先生和王先生对你赞不绝口,我们觉得你可以。”
唐启阳微笑鼓励他说:“甘罗十二岁为相,子房不要忘自菲薄。”
徐兰:“就是,我们在城里给书院院长准备一个小院子,不算大,但住一家人没问题,坐马车去书院也就两刻时间,不远。”
唐启阳:“如今书院的桌椅没全打好,开春后才开学,你是住客栈的吧?”
张良:“是。”
徐兰:“那搬到小院住。”
……
张良在唐启阳和徐兰轮流忽悠,不是,轮流劝说下答应担任青溪书院的院长,回到客栈在王管家的帮助下搬到一个小院,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唐君兰娘子只听李先生王先生提过自己,便让自己担咸阳青溪书院的院长?
他们不觉得太草率吗?
不久后王南给张良送去齐全的生活物品。
张良道谢收下,心想唐君和兰娘子果然如传说的好。
今年风溪庄种了二十亩甘蔗,唐启阳让嬴政派人去砍后熬糖,熬出的红糖分随便给自家一些便成。
天气变冷,咸阳城北城门外不远处,朝庭工匠们在一半路上铲去一些土,然后用水泥、沙子、石灰、小石头加水搅拌成混凝土,铺在铲去土的路上并抹平,铺了十米,前后和侧边用木头拦住不让人踩,两天后撤掉木头,路可以走了。
光滑的硬路令民众沸腾,争相去踩,民众听说这是唐君和墨家一起做出来铺路的水泥,如果试验可以,以后的街道皆铺水泥路,期待不已。
唐启阳家和卫松七人的家里需要铺水泥的路也铺上,看半年后是什么情况。
时间转过,入冬后下了一场大雪,河水结冰,有条件的人家开始制冰储冰。
建渭河石拱大桥用的石料和其他材料准备了一年多,要动工开建桥墩。
这天早上辰时中,渭河北岸一处被玄甲卫挡着,嬴政在岸边祭祀了天地,和十几个人走在冰上,向渭河中间走,走一会只见前面排着一排长木头,木头一头是尖的,木头前面一个地方用红色朱砂画方格线。
一行人走到红色方格线旁边,方格线宽约一尺,长五米。
唐启阳和徐兰走到一头,同时抽出腰间的剑,徐兰双手握剑插下红线,剑身轻松插入冰层,剑身差不多全没入的时候她向后移动转弯切割长线的一边,唐启阳将剑插进徐兰割开的冰层缝隙,用上没有左掌的左手,双手拉着插入冰层的剑沿着红线切割冰层。
现场旁观的人除了嬴政,其他人脸色微变,唐君和兰娘子割冰层看着轻松,但冰块有多难割,在现场的人没有人不知道。
原来唐君和兰娘子还是武术高手。
画的方格红线有五米长,唐启阳和徐兰暂先割下一米,冰块四面割开后向下沉,有鱼跳出冰面,不过没有人关注。
有两个壮汉抬来一根十五六米长的木头,然后立起来将尖的一头插进割开冰块最边上,木头直直向河底插下,直到触底,木头露在上面约五尺。
唐启阳从相里垣手里拿过大铁锤递给嬴政,嬴政接过大铁锤走到立的木头旁边,轻松扬起大铁锤打向木头顶端,木头被打下一截,他继续击打木头,木头不断插入河底。
木头露出的位置还有两尺多的时候嬴政停下说:“可以了。”打不下去了。
唐启阳和徐兰心想,祖龙亲手打桩,建石拱桥指定顺利。
第92章 顺利
唐启阳笑说:“好,王上威武!”
徐兰微笑看嬴政。
敲打一个木头也能算威武?
嬴政很想给阿叔翻白眼,在灭齐魏赵燕此等大事上不夸自己威武,反而在这点小事上夸。
两个壮汉孙柱和王建又抬来一根木头在第一根木头旁边立下。
唐启阳从嬴政手里接过大铁锤,递给另一个叫铁锤的壮汉,像他们一样的壮汉共有八人,去年秋天征兵的时候从军队中挑出几十个力气大的壮汉问过他们后留下八人,在这个时候用,八个壮汉分别叫孙柱,王建,铁锤,石头,木土,树根,大黑子,大牛。
铁锤接过大铁锤,等木头立下去后击打木头顶部,在和第二根木头一样高的时候停下,随后他们又立下第三根木头。
立好第三根木头后唐启阳和徐兰又合力将红色方线格余下的四米冰层切割。
从开始切割冰层到立三根木头桩都很顺利,没有用太多时间。
相里垣之前算过切割冰层需要半天,如今用的时间不多,还将冰块割得如此整齐,他不可思议看着唐君和兰娘子手里的剑轻松割开冰层,刚才震惊还未够。
唐启阳和徐兰割开四米长三十多公分宽的冰块,然后他们抽出剑用力踩一下冰块收回腿站好,冰块缓缓下沉。
唐启阳看嬴政又看相里垣说:“去另一个位置。”同时开建两个桥墩。
嬴政点头。
相里垣点头佩服称赞:“唐君兰娘子厉害!”还不是一般的厉害,王上小时候跟唐君学剑,那应该也是用剑高手。
唐启阳微笑说:“我觉得你们墨家个别人也很厉害,你一个,像帮我们的铸剑是卓也大师也是,卫松他们勤勤恳恳。”
在大秦的墨家真的很厉害,铸造青铜剑已经会铬盐氧化的技术,可惜在历史上没能流传下去,希望能在这个空间就传下去。
相里垣听唐君肯定墨家高兴,点出四个壮汉,留下副手卫练看孙柱他们继续打桩。
嬴政和唐启阳徐兰先向河中心走,冰面很滑,但对他们没多少影响,稳稳走着,走九十九米后看到和之前一样的红色长方格,红方格旁边同样排着很多长木头。
唐启阳和徐兰走到红方格端头,抽出剑插下冰层切割。
相里垣和四个壮汉拿着工具随后到达,看他们切割冰层。
这回唐启阳和徐兰将整个长方格线里的冰块一口气全部切割,抽出剑后用力踩冰块一脚,冰块缓缓下沉。
两个壮汉从旁边抬来一根木头在一头插向河底,嬴政拿着大铁锤击打木头,这回木头插入河底更深,在冰面上只露出一尺多一点。
两个壮汉又抬来木头插入河里,一个壮汉拿着大铁锤击打木头,四人轮流干活。
嬴政看他们立下一根木头桩后和相里垣说:“寡人先回去了。”
开工太顺利,相里垣脸上一直挂着笑容,揖礼说:“恭送王上。”
四个壮汉也揖礼喊:“恭送王上。”
嬴政跟他们微点头,转身朝北岸走去。
唐启阳和徐兰送他岸边,赵高和蒙毅迎上来:“王上!”
“王上!”
赵高拔出手里的小酒瓶盖子,将小酒瓶递给嬴政关切说:“王上,先喝口酒暖身体。”
嬴政不觉得冷但想喝酒,接过酒瓶连喝两口。
蒙毅将手里的两瓶酒递给唐君和兰娘子说:“唐君,兰娘子喝点酒暖一暖。”
徐兰和唐启阳也不觉得冷,微笑看蒙毅接过酒瓶,同时出声道谢:“多谢蒙郎中!”
蒙毅笑笑,唐君和兰娘子始终这般和气。
嬴政又喝一口酒后跟蒙毅说:“蒙毅,让人给相里垣他们送酒。”
“唯。”蒙毅应声离去。
嬴政又喝一口酒将酒瓶给赵高,转和唐启阳徐兰说:“我先回宫,冰面滑,你们小心些。”
唐启阳笑说:“自然,我们还没老。”
徐兰说:“我们不会有事!”
嬴政微点头带人离开。
铁锤从管事手里接过酒瓶,惦一下感觉有一斤,脸上喜笑颜开,迫不及待拔开盖子喝一口,又连喝三口,喜滋滋和孙柱王建大黑子说:“真是好酒,我以前得赏一杯,喝过后可把我馋坏。”
孙柱和王建大黑子三人珍惜喝两口酒,美得不行,点点头,他们以前见立功得赏酒的人喝酒,闻着就知道酒很够劲,也馋得不行,如今每人得赏一斤,嘿嘿嘿,王上英明神武!
唐启阳夫妻俩送走嬴政,拔开酒瓶盖子喝两口,塞上盖子拿着酒瓶转头走向第一个打桩的地方。
卫练见唐君兰娘子来向他们笑笑打招呼,唐启阳和徐兰向他微点头回应,看孙柱王建铁锤大黑子打桩。
五米长的地方要打下十五根木头,孙柱他们曾在军中打仗好几年,纪律性好,跟旁边的人相互配合好,力气足,已打下十二根木桩,速度可以说相当快。
唐启阳等他们打下最后一根木头,笑眯眯问他们:“累不累?冷不冷?”
孙柱四个壮汉在笑眯眯、身高比自己矮的唐启阳面前像笨拙的大孩子。
铁锤一脸傻笑,憨憨说:“不累也不冷,王上赏的酒喝两口便冒热气,浑身有劲儿。”
孙柱王建大黑子点头附和。
西北的汉子就是好酒,唐启阳便和他们说:“那我们再切割冰块,你们再打几根木头再去用午饭。”
铁锤大声应:“好!”
好家伙,铁锤的大声“好”太响亮,卫练被振得耳朵嗡嗡的。
于是,唐启阳和徐兰合力在第一排木桩的下方又割下三十多公分、五米长的冰块,这回只需割三面,割得更快,第二排木桩跟前的木桩交叉,也就是打在前面两个木桩交接的后面位置,顶着前面的两根木桩,前面的木桩才不会被汹涌的河水冲至松动而倒下。
唐启阳夫妻俩割完冰块便走去另一个桥墩位置,相里垣已带四个壮汉将第一排木桩打好,他们一到便立即抽剑切割冰块。
八个壮士因为有好酒喝士气高昂,将第二排木桩全打下后才去北岸上的厨房吃午饭。
唐启阳和徐兰也在此吃饭,早上杀了一只猪,用猪头祭祀,午饭有红烧肉和酸辣炒大肠,骨头汤,大馒头,伙食相当不错。
午饭后继续干活,唐启阳和徐兰继续切割冰块,八个壮汉打下第三排木桩,第三排木桩和第一排木桩对整齐,跟第二排木桩交叉,第三排木桩比前面两排矮,打下后差不多和冰面齐平。
第三排木桩打下后时间还早但今天做的事太快,总管事相里垣让大家提前下工,他和手下们丈量画线。
次日早,徐兰和唐启阳到第一桥墩位置三排木桩前就看到新的打桩方格线和画出的桥墩平面大小,桥墩宽约三米,长七米半。
相里垣画的石拱桥设计图上标明桥面宽二十一尺,也就是七米。
夫妻俩心里大致算了算,建起一个桥墩要用三百多方石头,河里建六个桥墩,还有两岸的桥墩,现在开建的两个桥墩是在河中间最深的位置,就算靠近河岸水深比最中间浅,需要的石料也是巨量,堆在两岸边的石头还远远不够。
唐启阳原本计划建五米宽桥面,嬴政大手一挥,五米变七米,增加两米,工程量加大。
其他人都来了,今天还增加运石头的人。
唐启阳夫妻俩和大家打招呼后用剑切割侧面打桩位置的冰块,切割一米多长宽三十多公分,在第一个桥墩切割完去第二个桥墩切割冰块,再转回第一个桥墩。
他们转回来,孙柱四人已经打下五根木头桩,木桩差不多和冰面持平。
负责运石头的人用架子车拉来一块高宽半米、长一米的方形大石头。
唐启阳和徐兰在相里垣比划下用剑在横竖木桩相交直角那里横向割下半米多宽一米多长的冰块,冰块很快被切割出来沉下去。
相里垣手拿一个长竹竿站在冰洞前,竹竿前端是寒光闪闪的刀,他用刀探下河底,将河底的沙子刮一刮,令河底平整一些。
另一边,孙柱王建铁锤大黑子四人已经用粗麻绳将大石头绑好,留出四条十几米长的粗绳,一人抓一条绳子,等相里垣发话后将大石头抬到冰洞前,横着先放好。
比较高的铁锤和大黑子换位置,站在三排木桩后面,孙柱和王建站在冰洞前,四人一人各抓一条粗麻绳,在相里垣指挥下小心翼翼将大石头拉到冰洞上面,然后一点一点松力,让大石头没入河水后慢慢下沉,三排木桩挡住了汹涌的河水,大石头平稳沉到河底。
大石头触底后相里垣用长竹竿确定大石头的位置,确定大石头没有放歪后用有刀的长竹竿探下,将绑在石头上的麻绳切断四个地方,孙柱四人将断开的麻绳抽上来,压在底下的断绳无碍。
第一块大石头顺利放下,接着唐启阳和徐兰沿着横面木桩切割冰块,然后跟相里垣和另一组壮汉去另一个桥墩切割冰块,放下大石头,这边由卫练接手指挥放下第二块石头。
桥墩横向是三米,放完第二块石头后另一侧先打桩,然后放下第三块石头,等两边的第三块石头放到河底,已经到中午。
期间有人给他们每人发一瓶白酒。
午饭后继续打桩放石头,第二排大石头是竖放,要放六块,放第四块已经到傍晚,下工,第二天继续。
因为边割冰块边打两侧的木桩,边放大石头,放石头前还要平整河底,等两个桥墩铺好最下面一层石头,打好一圈木桩已过八天,这八天没有发生意外,亦无人滑入河里,在这天寒地冻的时候壮年人滑入河里也受不住。
前面有三排木桩,桥墩位置又被一圈木桩围着,水流速变更缓,下游的一排木桩有一个缺口,因为夜里木桩圈里的河水结浮冰,早上要将浮冰从缺口刮出木桩圈才能继续放石头。
木桩圈上面横搁着许多削平的木头,木头之间搁着厚木板,供人行走。
八天能做到这里已算是顺利,要是河底很不平或有大洞,会很麻烦。
打桩和铺第一层石头最难,后面往上交错铺设石头变容易许多。
唐启阳和徐兰的主要作用是切割冰块,后面不再需要他们,于是他们不再去渭河,在家休息。
两天后早上,夫妻俩牵马出门到河边,骑马沿着河床向上走,两刻钟后到达采石头的石场,下雪后采石场已停工,此时无一人,住人的棚子闭门,几个敞开的棚子下堆满在河里运石头的竹排。
夫妻俩牵着马四处转一圈,确定没人后唐启阳去开采石头的地方,用火异能变成一条线附在一个大石块上,烧一会移开转烧另一个地方,只听清脆的石头裂开声音,热胀冷缩,刚才烧的位置裂开了。
唐启阳烧裂不少大石头,快中午夫妻俩离开采石场去附近游玩,北风呼呼地吹,对他们没啥影响,饿的时候从空间里拿出东西吃。
下午快四点才骑马返回,回到家有大王在等他们。
嬴政听到马蹄声从堂屋里出来,唐启阳和徐兰牵马进门见他,同时笑说:“来了。”
嬴政点头问他们:“去风溪庄了?”
唐启阳说:“没有,我们出去兜风。”
嬴政脸上不可思议:“去兜北风?”
徐兰笑:“对,兜北风,要是不怕冷兜北风挺有意思,你来等很久了吗?”
嬴政不理解兜北风有啥意思,回应:“刚来。”
王南和王松来牵马离开,唐启阳夫妻俩在厨房门口洗手后进堂屋。
秋桂上热茶后退出去。
唐启阳喝两口热茶后问嬴政:“今日有时间了?”
嬴政:“是,大军已到颖川郡扎营,我在想明年攻楚还是过两年再攻。”
唐启阳说:“你和大臣们商量着办呗。”他感觉他心里已经有决断……
第93章 吉兆
嬴政没有回相应的话,而是说:“我心里很矛盾,一方面非常想一口气攻下楚国,另一面又觉得不行,去年主力大军攻下雁郡门和代郡,后又攻下燕国,一路追至辽东灭燕,休整后带辎重南下一千多里,已是疲军,受伤不能上战场的人要回来,蒙武那里年纪比较大的士兵也要放回家。”
当初两路大军攻下齐国后汇合调整,蒙武率领驻守城池的士兵是年纪比较大和有伤在身的,如今过去几年,有些士兵的年纪更大,频繁生病,这些士兵要放回家。
徐兰说:“你心里很清楚啊,当初李牧从洛邑率领的士兵几乎全是新兵,他练兵三年多,从他那儿能挑出一些精锐补充吧?”
嬴政:“能,但李牧练的兵还未打过仗,不一样。”练兵和临阵打仗完全不一样。
这个道理唐启阳和徐兰当然明白。
唐启阳问他:“你心里已决定要休兵两三年了吧?”
嬴政:“是,不过主力精锐不返回来,在颖川休息后练兵,开春后我打算从大军中召回一批老练的工匠,在休兵这两三年里将渭河大石桥建成,加强新兵训练。”
唐启阳称赞他的决定:“这规划很好!”他们清楚他要统一六国的野心和强烈欲望,现在只剩下楚国,他能理智分析问题并按下欲望相当了不起。
嬴政语气带委屈:“可我总想一口气攻下楚国,做梦都想!”四海一的梦时刻在诱惑着他,且四海一后方能做更多事。
徐兰微笑看着他说:“二十多天后你才满三十岁,如此年轻,在这个年纪灭掉了五国,令原五国之地安稳,已经非常了不起,前无古人,可能也后无来者!”
嬴政喜欢听最后一句,之前压抑着攻楚国的强烈欲望松散开,不再纠结,脸上露出笑,霸气说:“前无古人,后亦无来者!”
唐启阳宠溺顺着他说:“好,后亦无来者!”
嬴政暼阿叔:“你不是应该劝我不要骄傲自满吗?”
唐启阳笑说:“你的决策只要结果好,骄傲有啥?我们要是觉得你的决策不妥,会提醒你。”
嬴政:好吧,他有时候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感觉自己像在天上高飞的纸鸢,阿叔和兰从母在地上拉着线拽着自己,不让自己飞得太猛太高,以至线断后猛摔下来。
他们拽着线但并没有令自己感觉被束缚,因为自己做事不妥的时候他们从不说:你这样做不对,不能那么做这种话,而是给别建议,然后问自己这个方法是不是更合适?
是的,合适!
阿叔总说事物会不断变化和发展,没有永远不变的事物,做事便要随着变化而调整,像打仗一样,若探得敌军有变动,己方自然要变动应对。
随后他们转闲谈轻松的话题,嬴政用晚饭后一身轻松回宫,对他来讲,唐家比宫里还像家,只有在阿叔兰从母面前才能放松,做真实的自己。
徐兰和唐启阳送走嬴政回到堂屋,徐兰和唐启阳说:“现在政儿有二十多个子女,他身体很好,你找机会建议他别再继续生太多孩子。”
现在胡亥两岁,扶苏在唐启阳的教导下已不是一板一眼的性子,政儿对他相当满意,但世事无常,谁也不能预测将来,他生更多孩子将来还知道会怎么样。
唐启阳赞同:“我以后找机会跟他提。”
他们不能确定政儿年老后会不会昏庸,到时候还能不能听进他们的劝告,这些是未知,所以他们暗中还是比较关注赵高和胡亥。
怎么样搭建石块才能令石块之间相互着力,搭起的桥墩稳固和不可摧,这对相里垣和卫练来说很简单,里面搭建的石头不需要严丝合缝,因为以后沉积的泥沙会将缝隙填满,增加稳固性。
又分别有四个大力士全力配合放下石头,运石头的人手增加,每天有暖身体的烈酒,伙食还很不错。
各种原因加起来令两个桥墩搭起来不慢,一天能搭一层半(一尺多高),有时搭起两层(约三尺/一米),偶尔会慢一些。
半个月后两个桥墩便能搭到水平面,相里垣和卫练带领人往有水的缝隙里灌下含糯米汁很高的三合土,然后在露出面的位置用三合土和相应的石头切出平整的平台,砌好一块地方便用厚稻草帘覆盖,不让糯米沙桨冻住。
五六天后相里垣和卫练掀开稻草检查,发现糯米沙桨阴干透了,于是让人搬走稻草,从岸边运石头和沙子石灰堆在桥墩平台上。
然后暂时停工。
徐兰和唐启阳在这期间各出一些考核试题,试题内容包括墨家,儒学,黄老学派,农学,各种自然和生活常识,找人帮忙印各三十份后向外招聘先生,不少人来应聘考试和面试,经过考试和面试,他们聘请十六个先生,跟十六个先生签了聘请合约。
嬴政有一次来吃晚饭,带走一份试题,决定官方书院请的先生也要考核。
唐启阳给王南一些钱,让他找一些小少年在城里和城外各个里宣传开春后青溪书院招收学生,六岁以上十五岁以下的孩子免费,男女皆可,只需自备笔墨纸砚,无笔墨纸砚也可准备一支笔和小青石板,笔蘸水在青石板上可写字。
此消息传出,富贵人家知道邯郸青溪书院收学生情况,没有兴趣,觉得青溪书院忒不讲究,啥学生都收,他们家的孩子哪能跟贱民的孩子一起读书,他们有钱单独请先生,再说还有官方开的书院。
普通人家得知消息后兴奋不已。
嬴政满三十岁那天,上午徐兰和唐启阳轮流打奶油,一起做一个大蛋糕,用红糖做的蛋糕一般,但放现在已经很不错,快中午唐启阳提蛋糕进宫给他。
嬴政这几年每年生日皆收到一个蛋糕,今年的最大,他美滋滋吃了一半蛋糕,过了三十岁生日。
转眼开春,渭河上的冰块全部融化,相里垣带着人手在桥墩平台上向上砌石头,和沙桨用的糯米汁在岸上的厨房熬煮好,放船上运去平台。
之前平台上堆放的石头和沙子石灰当然不够,也是用船运送。
桥墩露出水面后向上砌前面是尖头,夏季河水暴涨的时候河水在尖头分开向两侧流。
开春后采石场便开工,除了朝庭工匠,还向外招工,家里全种冬麦不种水稻并有壮劳力的人家,壮劳力去采石场干活挣钱。
朝庭的工匠到采石场看裂开的石头很奇怪,这些石头裂开的线很直,于是查看整个采石场,查看后惊呆了,整个采石场有很多石头裂开,大小不一,一个百尺长的大石块裂成很多块,底下也裂开,稍稍凿开便能用,像是人为,但不能啊,人做不到……
管采石场的人急急忙忙骑马回咸阳在河边找工部尚书相里垣报告,相里垣听后骑快马去采石场看,见是真的脸色微变,墨家不相信鬼神,但是这事又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他查看整个采石场后急忙骑马回咸阳上报王上。
嬴政听后心里惊讶脸上镇定,说:“这是好事,吉兆!”
相里垣脸上高兴:“是吉兆,这般可省许多人工和时间!”
嬴政微点头:“无须捂着,让在采石场的人自发向外传。”
相里垣应:“唯!”
采石场的大石头在冬日里无端裂成小块的消息传开,传出很多个版本,有说仙人做的,有说鬼神做的,有说阎罗王做的,有人不信有人相信。
有许多民众对官方在渭河上建大石桥的事持着怀疑,河面那么宽,石头又不像木头那般长,那能行吗?听到采石场出现吉兆反而信了。
同时,青溪书院开始开学,并没有登记学生信息,跟邯郸的青溪书院一样,想来就来,来上学的小孩很多,坐满十个教室,人人的眼神带着渴望。
张良有教学经验,提前告诉其他先生如何做教学。
张良给学生们上课前先说:“唐君和兰娘子给你们认字读书的机会,希望你们能认真学,若不想学的人不要在课堂上说话,影响其他人,好了,现在开始!”
学生们点头如捣蒜。
张良微微一笑,在办公桌上拿起大写的一副字挂在墙上说:“今天认五个字……”
徐兰和唐启阳来看青溪书院看一圈便离开,他们要开始安排春耕。
同一天,官方书院也开学,书院阶梯性收一些学费,启蒙班的学费低,中高的班级收学费高一些,入学的学生皆是条件比较好的人家。
朝庭的支出很多,财政不够奖赏立功的士兵,嬴政便从自己的私库拿钱财和物资填补,这几年他挣不少钱,但哪儿都要钱。
官方书院每个郡县皆有开办,所以不能免费。
天气越来越暖,唐启阳安排种甘蔗,秧稻苗,南瓜豆类……
风溪庄培育了一些花椒苗,山茶树苗,嫁接的桃树苗和柿子苗,茶树苗,核桃苗,向外出售,不停有人来购买,王业负责这一块。
徐兰带五个妇女剪葡萄藤,在不远的地里扦插葡萄,扦插完葡萄后嫁接果树苗……
等夫妻俩忙告一段落春天快过,这段时间陆续有老兵回到家。
这一天,唐启阳带二十个护卫骑马出发去邯郸,回老家看亲友,年纪最大的荀子腿脚还利索,老丈人和岳母身体还算健朗,廉颇老将军也挺好,其他人皆很好,每个人见到他都特别高兴。
唐启阳在松溪庄和亲友团聚两个多月后去聊城看徐山一家,再转去东郡看荆轲。
荆轲现在是东郡郡守,见到唐启阳特别高兴,拿出平时舍不得喝的酒出来相待。
唐启阳转回到咸阳已进入九月。
第94章 统一文字
唐启阳一行从函谷关进关中,在下午三点多到达咸阳对面、渭河南岸下马,牵马过木桥,在木桥上向西看可以清楚看见河中央露出水面的两个桥墩,两个桥墩近看很大,从远处看着不大。
一行人走下木桥就踏上平整的混凝土路,马蹄铁和混凝土路相击,发出清脆响声。
一个护卫惊讶:“诶,铺水泥路了!”几个月前他们离开咸阳的时候还没听说要铺水泥路。
唐启阳看地下说:“单纯的水泥路不经走,这是混凝土路。”
另一个护卫说:“要是天下皆是这种路,出兵去边境肯定很快。”
“这路下雨后没有烂泥,太好了!”
唐启阳回应:“这种路也有缺点,听这马蹄声,马常跑这种路马蹄铁很容易松坏,不过大军押运辎重走这种路很好。”
的确是,护卫们脸上恍然大悟。
迎面有人热情跟唐启阳打招呼:“唐君回来了。”
唐启阳不认识这个人但微笑回应:“是。”
徐兰安排人种下冬小麦后猜唐启阳差不多要回来了,便没有出门,等他出现在门口微笑说:“回来了。”
唐启阳跨进门笑回应:“我回来了。”
徐兰问他:“饿吗?”
唐启阳:“不饿,中午在官道边的小饭馆吃了哨子面,味道还可以。”
秋桂端茶上来放下,徐兰和她说:“秋桂,洗点葡萄,再拿两个石榴来。”
“是。”秋桂应声出去。
唐启阳端起茶说:“别说,我在外面都忘了吃水果这回事,老家的人都还好。”
那就好,徐兰说:“在外面和赶路能填饱肚子已经不错。”多年前他们第一次来咸阳的时候在路上没有固定的客栈,到饭点的时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还好有空间。
唐启阳吹一吹茶喝两口后说:“经商条件变宽松后官道旁边有不少饭馆。”
徐兰:“那不错。”
唐启阳:“嗯,东郡种的南瓜和豆角黄瓜之类的太少,价格很贵,荆轲央我给他寄一些种子,今年的种子都给信陵君了吗?”
徐兰:“没有,那就留一些种子托人捎给他,他怎么样?”
唐启阳:“他做得挺不错,徐石也可以,陈菽管得最好,沿路我看到个别村庄有青砖瓦房了。”推广建窑烧青砖烧瓦建青砖瓦房的事在开春的时候已在各郡县开始展开。
秋桂送来葡萄和石榴后退出去。
徐兰拿一个石榴掰开说:“不知道有没有村霸。”村霸这种东西很可恶。
唐启阳:“很多地方基层管理力度还不太够,肯定有。”两千多年后相对公平的社会还有村霸,更不用说现在。
徐兰和他说:“昨天早上政儿在朝堂上抛出科举制。”
唐启阳:“是时候差不多了。”科举制抛出来后起码要准备两三年才可以开始举行。
……
两人谈一会话后赢政便到,唐启阳跟他说自己去的地方风景和民生。
嬴政边吃葡萄和石榴边听,等阿叔讲完后说:“昨天早上我将科举制给大臣们看了,相邦和尉缭、李斯、相里垣、淳于越赞成,昌平君强烈反对,其他人没有赞成也没有反对。”
昌平君反对一点也不意外,意外的是御史大夫王绾,唐启阳问:“王绾也反对?”
嬴政眨眼:“是,我听说他几个儿子读书不行。”
唐启阳:“那就不意外。”
嬴政微点头。
唐启阳问他:“简化字要在举行科举前推广吧?”
嬴政:“是,如今李斯和蒙毅在负责印刷新旧字体的对照书,包括原来的五国字体,印好后送给各郡县十几本,然后全大秦发告令,我打算明年开春便下令规范金、银、铜,统一钱币,不想等攻下楚国再推行。”
换回来的原各国铜币要重新铸成新的铜币,方能统一。
唐启阳赞成:“可行,大部分铜币在贵族和地主手里,市面上没有足够的铜币流通,普通人只能以物易物,很不方便。”
嬴政说出自己的担忧:“我担心无人用铜币换银币。”金又不够。
唐启阳:“那是大家对官方不够信任,害怕将银币换回家后无用,建立信任需要时间,慢慢来,不用太急,到时候我们公开带头用铜币换银币。”
“好。”嬴政看向徐兰征她意见:“兰从母,我想请你给五岁以上的公主上课,也每五天上一天。”他的语气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的儿女就是他们的孙子孙女。
徐兰眨眼看着他问:“你确定?我教的不是诗,而是历史,医学常识,自然科学,提倡男女平等,教导姑娘们自立自强。”隔五天教一天没问题。
嬴政微点头:“我知道。”徐芹和陈韭,还有柏溪亭的姑娘们都很好,他的女儿们不该只会背诗。
徐兰赞他:“政儿心胸宽广!”
嬴政脸上露出笑:“明日便开始?”
徐兰和他说:“今年五岁以上的公主是不是增加两个?家里没有合适的桌椅。”
嬴政:“是,桌椅我已令人准备好,明早蒙毅安排人搬来。”
还真是周全,徐兰应:“好。”
随后三人谈闲事。
次日早上,蒙毅带人搬四套桌椅来唐家,放在一个小院堂屋成一个小私塾,不久后四个公主到达,打招呼后进小私塾上课。
最大的华庭九岁,阳滋六岁,嬴诗曼和赢惠曼刚五岁,后两人还没有公主封号。
徐兰没有给她们立即上课,而是问她们喜欢什么,爱做什么,华庭和阳滋跟兰媪认识,大方说自己喜欢什么,诗曼和惠曼对兰媪陌生,比较拘谨。
徐兰问她们喜好后给她们讲一个小故事,然后休息喝水吃点心,十几分钟后让华庭练字,教三个小的拿毛笔字。
华庭想学画画,午后徐兰教她基础画法,三个小的凑热闹,也跟着乱画,休息的时候徐兰拿三条彩色绳子教她们翻花绳。
差不多四点有人来接她们回宫。
四个公主的阿母好奇女儿跟兰娘子学了什么,问女儿后颇失望,女儿居然还学翻花绳,兰娘子咋能教公主这个?
徐兰不知道公主们的阿母不满自己教公主们翻花绳,知道也不介意,第二天早上夫妻俩骑马去风溪庄放马后进山秋游打猎,野炊,挖草药。
随后一个多月夫妻俩几乎天天进山,只有扶苏和四个小公主来上课的时候才不去。
这天傍晚,嬴政去长杨宫用晚饭,用完晚饭嬴政问阳滋:“这段时间跟兰媪学了啥?”
阳滋脸上红扑扑,眼里亮晶晶,伸手指高兴数:“画画,写字,听故事,翻花绳,做颜料,学剑,兰媪使剑好俊!”
嬴政嘴角露出笑:“学的不少。”
阳滋点头:“我都喜欢。”
乐夫人不想让女儿玩翻花绳和做颜料,但不能跟王上直说,不解问:“为何要学翻花绳和做颜料?”
嬴政:“玩,我小时候阿叔还特意教我爬树。”
乐夫人…王上如此优秀,她没法说唐君兰娘子教不好,扶苏能让唐君教导,阳滋她们能让兰娘子教导,其他公子的阿母羡慕坏了。
天气变冷,十月中旬,大秦各个郡县在城门口贴出告令,官差在旁边读,大意是如今的字笔画太多,为写字方便,朝庭简化字体,用简化字体替换旧字体,衙门和书店有新旧字体对照书,半年后奏疏和官方文件全面用新字体。
此告令一出,大小官员小吏苦着脸,特别是年纪比较大的人,有些官员以前是将军,本来就不爱读书写字,有些小吏是从士兵转考小吏,想起当初认字背秦律脸上痛苦,这不是要命吗?
甚至有年纪大的人萌生不想干的念头,大多数人没有选择,咬咬牙用心学新字体,学后发现不是所有的字都改变,改变的字也有痕迹,并不是很难,狠狠松一口气。
邯郸松溪庄,荀子和学生们拿着新旧字体对照本看,觉得不难,但是对学生们很不友好。
荀子看两页后说:“这个方法好,以后读书人不用学好几国文字。”
王羽不可思议说:“秦王连大秦的文字也能抛弃!”
李方:“这是最有效的统一文字方法。”
荀子微微点头,李斯虽然野心太大,太看中名利,但简化文字这事做得好。
徐山拿着新旧字体对照本,苦着脸,这么大年纪还要重新认字。
徐兰和唐启阳的记忆好,学新字体学得快,写也不难,于是给扶苏和公主们上课的时候换用新字体。
这对聪明的官员、读书人来说也不难。
最惨的是启蒙不久的小孩,重新学。
在这纷纷扰扰中进入寒冬,河水结厚冰。
渭河上,四个桥墩同时开建,今年参建的人很多,运石头的架子车变成小四轮拉车,小四轮拉车在冰面上比两个轮的架子车好用。
跟去年一样,唐启阳和徐兰切割冰块,嬴政亲手打下每个桥墩的第一根木桩。
这四个桥墩水深在三米到十米之间,底下水流不像河中间那般急,打桩和铺设第一层石块都比较快。
四个桥墩铺好第一层后唐启阳夫妻带四个壮汉去做别的事,在去年建的两个桥墩两米外切割冰块,打下一圈木桩,又将木桩圈里的冰块切割沉下河底。
木桩打好后相里垣安排一组人用小四轮拉车拉不规则的石头仍进木桩圈里,沉入河底,这么做是保护最下面的桥墩,现在前面挡住河水的三排木桩早晚会腐烂。
假若仍下河底的乱石有两米高,乱石中有很多缝隙,泥沙慢慢沉积将那些缝隙填满,河底变高,将桥墩两米以下的位置包裹住,最底下的桥墩位置变成像房子打的地基。
每一件事每一个小方法都包含着人类智慧。
第95章 换钱
参与建桥墩的人多但井然有序,没有一丝混乱,这要长年累月才能形成这样,可见秦国在制造方面管理有多严,分工也很明确。
卫练带几人在两个桥墩之间、每隔八米的平行位置画两个高宽一尺多的小方框,两个方框东西向相距约八米,比设计的桥面宽一点。
唐启阳和徐兰跟在他们后面,用剑将小方框里的冰块切割开,沉下河底,孙柱和王建紧跟在他们后面抬来木头插下河底,铁锤拿着大铁锤打下木头,三人轻松立好木桩。
孙建他们很喜欢干这活,每天能分到一斤酒,一天三顿能吃饱,这日子可真美!希望以后每年冬天都有这种活。
这回立的木桩打下去后要露出冰面四尺(约一米三),跟桥墩露出水面后向上砌的高度一样,打这些木桩是要架桥,建房子要搭竹架,开春化冻后向上砌桥墩也要搭架。
这些木桩打完便没唐启阳夫妻的事,夫妻俩在家休息一天,叫王南和秋桂准备一些食材,徐兰做一些加工。
唐启阳邀请信陵君,韩非,李斯,刘邦,萧何,张苍,张良,卫松,姜弦,陆径,孙炎,齐峰,樊哙等等傍晚来家里相聚,分别围着三张桌子、三个铜锅坐。
开局大家碰一杯喝一杯酒,继续倒满酒杯后涮羊肉,吃吃喝喝。
唐启阳平时跟同辈人相聚是去饭馆吃饭喝酒,来咸阳后第一次在家里大型宴客。
唐启阳夫妻,信陵君,李斯,韩非,卫松,年长的六人坐一桌,中青轻人随意坐两桌。
大家吃半饱后打开话题,便吃边谈。
信陵君拿起酒杯和身边的卫松说:“卫松,我敬你一个,想想我们认识二十多年了。”
“确实是。”卫松微笑拿起酒杯跟信陵君碰一下,两人喝两口放下。
韩非拿起酒杯看向信陵君慢悠悠问:“信陵君,我们也认识多年,碰一个?”虽然他们的人生境遇有点相同,但个性观念不同,谈不上话,没有过深来往。
信陵君拿起酒杯笑应:“好!”
两人碰杯喝一口,韩非慢悠悠说:“如今各方面跟我们年少的时候差别很大,有时回想以前觉得恍惚,不太真实。”如今不管衣食住行还是观念,跟他们那一代人年少的时候差别太大。
信陵君不能再赞同:“我偶尔也有这种感觉,感觉很割裂,四十岁以前像是几百年以前。”
韩非点头:“是如此。”
唐启阳自若说:“那是因为有我们,我让石匠稍稍改了石磨,做出各种面食并推广,风靡天下,改变主粮,令社会进一大步,做出笔墨纸砚,这更是跨一大步!”
在场的人皆点头赞同。
信陵君笑说:“确实是,更不用说你和兰娘子还弄出更多东西。”
李斯只在松溪庄呆一年多,和其他人不太熟悉,安静吃东西,听大家说话,当年信陵君窃符救赵和带领山东六国大军将秦军赶回函谷关而名震天下,盛极一时,是那时的风云人物。
他只比自己年长七岁,是当时自己触不可及的人物,如今同桌吃饭,世事真是奇妙。
徐兰接不上话,也安静吃东西。
张良几年前就认识刘邦萧何几个,来咸阳后也一起喝酒几回,跟萧何很聊得来。
徐兰暼见张良和萧何谈得好,心想韩信现在应该出生了吧?不知道多大了?
胖乎乎的张苍猛涮肉吃,刘邦坐在他旁边,看他不停猛吃,忍不住说他:“兰娘子说过你再胖容易生病。”
张苍:“可我就是想吃肉啊。”
齐峰在松溪庄跟张苍认识,他嘴毒,闲闲说:“他要是生病没了,他姨婆可带孩子嫁人,孩子叫别人阿父!”
大家齐刷刷看向齐峰心想,齐峰你真勇啊!
张苍猛顿住,怒视齐峰,齐峰一点也不在意张苍的怒火,反问他:“难道不是?”
那哪行!张苍不舍得娇妻幼儿,火气扑地漏了,不再吃肉,悻悻转涮吃青菜。
张良几个噗嗤笑开。
刘邦说张良:“张良,你长得比女子还美,没有女子敢嫁给你。”
张良不在意说:“那就不成婚,你比我大好几岁也还未成婚。”
刘邦脸上悻悻,自己也不是不想成亲,只不过没有合适的姑娘。
萧何接话:“有一个办法,张良你买两三亩地,在书院忙完之余亲自耕地种地,干农活一两年脸上便变粗糙。”
张良:“你别说,我在后院种菜,买不少花盆种花,还不过瘾,还真想买几亩地种花种菜。”
萧何:“兰娘子在书院花圃里种的牡丹开的花很漂亮。”
张良:“是,兰娘子在花圃里随便种的兰草也长得很好。”
张苍:“邯郸松溪庄的花园很美。”
……
李斯一心二用,分心听着背后一桌年轻人说话,这些人除了萧何不错,张良学识可以,其他人很一般,他很不理解唐君为何待他们不同,有多少人想跟他结交皆不得其门……,萧何这个年轻人很能干,还很会做人,会是唐君替王上培养的下一任丞相吗?
大家许久不见,饭后又谈差不多半个时辰才散。
唐启阳和徐兰送走客人后回到堂屋,唐启阳说:“李斯有点抑郁,他还想向上爬。”
徐兰:“他会不会是很想做丞相,对丞相之位有了执念?”
唐启阳:“有可能,这可没办法,他虽然除了做好本职工作,还主持简化字但论功劳还不够,吕不韦可能担心自己像张仪范雎的下场一样,这几年很谨慎,在朝堂上真心做事,不犯什么错,约束好家里人,门客也疏散了不少,其实吕不韦是杂家,不会偏激,他做丞相更合适。”
徐兰赞同:“嗯。”
随后些天,唐启阳夫妻偶尔去河边看大家干活,看着四个桥墩建到水面,看着桥墩之间架起木头桥框架,然后用一个个竹排铺在框架上固定好。
嬴政偶尔也去看看。
也有人在大寒冬里穿着棉衣棉裤去河边看工匠们建桥,但不允许太靠近,远远看着。
河面的冰层开始变薄的时候建桥停工,该准备其他事的准备其他事,该休息的人休息。
当河里的冰块全面化冻,河水哗哗流的时候重新开工,天气还冷,但可以用糯米石灰沙桨砌石头了。
这天早上,唐启阳晃悠到河边走进工地,从岸边竹排走上架桥,竹排微微晃动,他从木桩露在水面上的位置能看出春汛的河水涨了三十多公分。
他快走到第一个桥墩时见竹排两边堆着一些石头,大约21平方的桥墩平台上有四个师傅在砌石块,两侧的竹排上各有两个人给平台上的四个师傅打下手,他们见唐启阳来纷纷跟他打招呼。
唐启阳微笑一一回应,跟他们寒暄几句后绕过桥墩继续向前走,外面的河水流得更急,河水距离竹排很近,估计胆小的人不敢在竹排上走。
下一个桥墩平台上也都有四个师傅在砌石块,四个人打下手,唐启阳也停下跟他们寒暄几后继续向前走,在第三桥墩碰到相里垣,两人谈一会话后唐启阳继续向前走,从北岸走到南岸。
六个桥墩平台上都有四个师傅在砌石块,有四个人打下手,每一组人还有相应的人员船只从水路补充建材,做后勤保障,这个配置很合理。
唐启阳佩服相里垣的安排,他没有从原路返回渭河北岸,而是走一点路,从下游的木桥转回咸阳。
天气渐暖,开始春耕,大部分人家皆种冬麦,春耕并不是很忙碌。
唐启阳和徐兰要种很多东西,招人安排种下。
这天,全大秦发出告令,规定将银纳入钱币,金、银、铜对应上币、中币、下币,一两黄金等值十两银,一两银子等值一千个新铜币,朝庭铸新铜币,要求民众们将手里的铜币去官方换银币或换新铜币,铜币按重量换,一年后不能再用旧铜币交易,后面是长长的交换规定,告令发出后天下躁动。
哦,应该是大秦的贵族地主们躁动,跟没有几个铜钱的黔首关系不大,大多数人心里生出疑问,要是铜钱换成银钱,以后银钱会不会不管用?担心以后银钱花不出去,或者不再值当初换的铜币,会吃亏。
咸阳城有很多人早就得到消息,心里也有疑虑。
行动最快的人是吕不韦,他派管家下人拉三车铜钱去工部全换成银钱。
第二个是唐启阳,他和王业一起拉半车铜币去工部,家里的收入是每年卖些果树苗,卖些菜种给信陵君,收入不多,也就这些铜钱。
换钱工作量非常大,其他部派人来工部帮忙,马车还没停,唐启阳就看到萧何和刘邦,马车停下后三人打招呼,在场的官员也纷纷跟唐启阳打招呼,唐启阳微笑回应。
一会刘邦带三个人给唐启阳数钱,唐家的铜钱用绳子串成串,一串是一百个,也要重新数。
唐家的铜钱全是秦铜币,要不然还要称重换算。
萧何拿着纸笔跟唐启阳说:“唐君,银子有一两银币,五两银饼,十两和五十两银锭,你想要换什么银?换多少银钱和新铜钱?”
唐启阳和他说:“我那些铜钱换成银子也就一百多两,五两和一两的各四成,余下两成换新铜钱。”
萧何:“好。”
刘邦和人数好铜钱,将数量报给萧何,萧何记账,然后报给旁边另一个人,另一个人按萧何报的数量数出银子和铜钱放在桌子上,萧何确定数量后交给唐启阳。
唐启阳没有急着装钱,拿起银饼和银币,还有铜币看,银饼和银币是实心,铜钱是外圆内方,跟他见过的秦半两差不多一样,铜钱外有一个印圈,防有人筹铜钱从外面剪下一圈铜屑,铜屑聚少成多后私铸成新铜钱,这个方法还是唐启阳提醒嬴政。
三种钱上面都有印记。
唐启阳用两个袋子收好银子和铜钱,跟萧何他们道别离开,刚出工部门口就看到骑着马前来的信陵君,他后面跟着五辆马车。
两人打招呼后分别离去。
临傍晚,唐启阳得到消息,午后信陵君的人又拉五车铜钱去换成银子。他心想估计信陵君还没换完,他来咸阳后手下人还继续做生意,不止这些钱。
果然,随后两天,信陵君的手下继续拉铜钱去换成银子,换新铜钱不多。
观望的人看信陵君拉铜钱去工部换银子如此利索,一点也不怕以后银子花不出,纷纷拉铜钱去工部换成银子。
一时间,工部挤得像集市,干活的人忙坏了,还不能出错,个个打起十二分精神,内心泪流满面。
嬴政听到报告后让大臣们排时间,一坊一个坊轮流换钱。
第96章 白糖
人是从众心理,加上关中的老秦人很相信他们的王上,所以官方一安排通知各个坊间轮流去换钱,普通人家也将家里为数不多的铜币拿去工部换成新铜币。
普通人家存的铜钱少但户头占比多,负责换钱的工作人员同样忙得应接不暇,心里暗暗叫苦。
工部换到的铜币每天早上运到工坊,工匠们溶化铜币,倒入铜币铸模,如今冶炼用煤,还有了风箱,将铜溶化变容易,重铸铜币的速度很快。
两年前一个墨家人从瓷窑烧瓷中得到启发,做出冶铁的高炉,冶铁技术上一个台阶,战场士兵损坏的铜剑和铜器械全换成铁制。
嬴政将这两年开发出来的铜矿和从战场换下的铜剑铜器全部铸成新铜钱,才有一定量的铜钱运往各个郡县,令他和大臣们对大秦统一钱币有足够的信心,就算大部分人不接受银钱影响也不大。
楚国盛产铜矿,嬴政和诸位大臣暗搓搓惦记许久,意想许久。
徐山开春便收到姑姑姑丈的来信提醒,当官方发出告令后利索拉铜币去换银子换新铜币。
柏溪亭的人一向以松溪庄马首是瞻,见徐山拉铜币去官府换银子新铜钱,也拿自家的铜币去换。
自从赵国迁都邯郸,邯郸商业发达,松溪庄建立后每年各诸侯国有更多商队前来,只有被纳入秦国的前两年萧条一些,经商条令宽松后又商业又变活跃,成为北方商业中心。
所以在新告令下达前,朝庭已派一组铸铜币的工匠和铜币铸模到达邯郸,建起冶炼炉。
邯郸官方换回各种各样的铜币后便在当地铸新铜钱。
邯郸新兴的大户们见徐山和柏溪亭的人都换银钱新铜钱,略一想便跟随。
邯郸换钱顺利,别的地方不一样,贵族大小地主们观望,小商人小贩跟着观望,普通黔首不敢去换,只有个别在外走商过的商人拉铜钱去换银钱新铜钱。
当地官方也不着急,因为朝庭送来的银钱和铜钱不多,朝庭文件上也说了:换钱的的事循序渐进,无需急切。
反正有一年的时间。
然而观望的人很快发现,外来走商的商队拉东西来卖不收旧铜币了,收银钱和新铜币,一些商铺也不太乐意收旧铜币。
嬴政和大臣们时刻关注各个郡县官员传回来的消息,民间反应跟他们预测的情况差不多。
唐启阳和徐兰监督自家春耕完成后去渭河边看建桥情况,只见岸上的桥墩地基已打好,岸上的桥墩和河水里的第一个桥墩之间已经架起弧形竹架。
唐启阳看河水里的第一个桥墩水面上高度和媳妇说:“桥墩露出水面高两米后向两侧弧扩,再向上砌大约三米,要是遇到大洪水,河水可能淹没桥面。”
徐兰:“那应该是百年一遇的大洪水,淹没也没事。”很多石拱桥在每年夏季发洪水的时候被淹没,一千多年也没事。
唐启阳点头:“搭的那些竹架不知道能不能经夏汛冲击。”雨季渭河涨水汛猛。
徐兰看向河水外面说:“外面桥墩之间还没有搭架,估计相里垣他们心里也没数。”
唐启阳:“应该是。”
夫妻俩远远看建桥工地后便转去青溪书院,等第二节课下,上第三节课的时候分别给一个班学生上课。
他们来青溪书院给学生上课并不固定,随机来,徐兰一般讲医学卫生常识,用什么简单的法子治疗和缓解常见病,有时带一些野外常见能的止血消炎新鲜草药给学生们轮流辩认,如何炮制常见药材家里存着,她讲的基本上晒干就行。
唐启阳一般给学生们讲地理环境,动物习性,从虎狼讲到蛇种类,教学生认知哪种蛇有毒哪种无毒,被毒蛇咬后如何急救。
学生们很喜欢听他们的课,记下后回家告诉大人,于是很多人家长知道膝盖疼痛可以用姜加酒蒸一刻多钟后敷,这个方法有人在冬日和初春用过,效果相当不错。
知道收麦子的时候将艾草割下晒干,可以用来艾灸,可以用来做驱蚊子的熏香,等等。
当初青溪书院开学的时候坐满十个班,不少小孩坐不住,听不进,也不想认字学写字便不再来了,如今还有六个班,男女比例差不多。
坚持来读书的小孩听课和学习都很认真。
唐启阳和徐兰给两个班上一节课后便回家。
此时春雨已过,春光明媚,第二天唐启阳夫妻带一套换洗的衣服去风溪庄,到风溪庄放行李后唐启阳拿着钓鱼竿提着水桶去信陵君的别院找他,结伴去沣河钓鱼。
徐兰带着药篓和药锄进山采药,顺便摘一把刺嫰芽回来,中午炒鸡蛋吃个鲜。
半下午,嬴政派人护送扶苏和四个五岁以上公主到四合院,夫妻俩心想政儿还挺体贴,不用他们回城给扶苏兄妹几个上课。
扶苏兄妹天天在身边,夫妻俩也不想天天给他们上课。
于是第二天早上,唐启阳多带一副钓具带扶苏去跟信陵君汇合去河边钓鱼。
十三岁的扶苏是个俊美少年,性情平和,跟他高冷、一看就知道不好惹的阿父很不一样。
信陵君跟扶苏见面相互见礼后大赞:“好一个翩翩公子!”心想唐启阳以前带小时候的秦王,如今又带秦王长子,大秦啊!百年内不会走偏。
扶苏和煦微笑回:“多谢信陵君夸赞。”
信陵君说:“公子扶苏这笑容可真像唐君。”
唐启阳说:“不一样。”自己是习惯性的笑容,半真半假,扶苏的笑容是真切。
信陵君笑:“以后会一样。”
有可能,唐启阳笑笑说:“走。”
扶苏没有听懂,不知道唐翁和信陵君打什么哑迷,跟在他们后面。
徐兰则带公主们去草场,先给她们骑毛驴,再教她们骑马。
扶苏和四个妹妹五天才上一天课,其他时间过得快活,钓鱼,骑马,认识庄稼,果树,青菜,草药,杂草,在果园里抓鸡让人杀后做叫花鸡,叫花鸡这个名字不好听,但鸡肉很好吃。
嬴政听从风溪庄传回来的消息后抿嘴,不想看奏疏了!想吃叫花鸡,回想自己小时候总想着快点长大,那时候的自己有些蠢。
时间转过十几天,这天早上,唐启阳去竹林砍来一棵竹子,再砍成小节劈成对半,将竹节码进一个大肚坛子里,然后盖上盖子,用泥土封口。
扶苏看着唐翁做,不解问:“唐翁,这是做甚?”
唐启阳和他说:“我想做能吸附杂质的炭,将红糖里的杂质除去,做成白糖,咱们一起试试。”做出白糖酿红酒。
扶苏听唐翁捎带上自己试做东西稍愣,然后微笑说:“好。”
只是,炭不是黑的吗?
唐启阳:“抱上坛子,我们去窑场。”
“好。”扶苏应声抱起坛子。
唐启阳叫上王业提一个篮子带扶苏到窑场,将坛子放进一个两米见方的小窑,靠近门口放着,然后升火烧火。
唐启阳交待王业烧火后提篮子和扶苏去种桑树的地方,两人摘嫰桑叶,晚上吃桑叶豆腐。
以前扶苏也来风溪庄住过但不像这回被唐翁频繁带着动手干活,这种体验很不一样。
唐启阳边摘桑叶边问扶苏:“扶苏,这些天跟我们在风溪庄觉得闷吗?”小孩喜欢热闹,跟他们年纪大的人不一样。
扶苏浅浅笑说:“并不会,挺有意思。”
唐启阳和他说:“将来你有孩子了要让他们了解农稼,别让他们五谷不分,社会啥情况也不知道。”
扶苏毕竟年纪小,听后不好意思脸上发热,摘两片桑叶定定神后说:“唐翁,我还小。”
唐启阳:“你是还小。”他顿一下问:“你阿父跟你谈过男人的事吗?”
扶苏脸上迷茫。
唐启阳跟他说:“我跟你谈一谈人生,人一生可以分为孩童,少年,青年,中年,老年,孩童的时候……”
扶苏听唐翁说到年少慕艾,对异性有好感跟追求颇不好意思,往下听脸上红热,再往下听脸上变认真严肃。
唐启阳讲到后面说:“人的一生在历史长河中是短暂的,所以看问题和做事要从长远考虑。”
扶苏受教点头。
两人摘一篮子桑叶提回四合院。
快中午,唐启阳派王松去窑场跟他阿父说可以停火了。
下午三点多,唐启阳提个篮子和扶苏去窑场的小窑将冷下来的坛子搬出来,打开盖子,只见里面是黑色的竹炭。
唐启阳将竹炭从坛子里拿出来放进篮子,提回四合院井边将竹炭清洗后晾晒,等竹炭表面晾干,将竹炭放进棉布袋,用棍子将竹炭敲碎,然后放在锅上蒸。
扶苏看得一脸懵,唐启阳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和他说:“我想到就做,也不知道这般做对不对,做这事又不用真金白银,只费些功夫和时间,不对也没啥损失。”
扶苏点头,是没啥损失。
唐启阳将碎竹炭蒸后晾晒,第二天早上用陶盆装碎竹炭去小窑烧一个多小时后停火。
过午唐启阳和扶苏去小窑将装碎竹炭的陶盆拿出来,抓起几粒碎炭看,能看到小孔,成了。
扶苏好奇拿几粒碎炭看了看,是跟昨天不同,两人抱着陶盆回四合院进厨房。
唐启阳指挥扶苏将三斤红糖倒进一个大陶盆,加入水搅拌令红糖融化,随后唐启阳抓三把活性炭放入红糖水,搅搅后停下和扶苏说:“你去练字画画,约半个时辰后再来看。”
扶苏应:“好。”
约半时辰后,唐启阳和扶苏来到厨房看红糖水,红糖水已变清。
扶苏脸上惊奇。
唐启阳拿着棉布笑和他说:“过滤糖水出来去制糖坊熬糖。”一会厨房的人要做晚饭,不能在厨房熬糖。
扶苏:“好。”
两人将糖水过滤出来,端去制糖坊,唐启阳让跟他们的侍卫洗了大铁锅,把糖水倒进锅里,升火熬糖,糖水不多,两个小时就把糖熬出来,糖水结晶成白糖。
扶苏高兴说:“真成了!”
“什么真成了?”嬴政在他们后面不远处问。
扶苏转身跟阿父揖礼后说:“父王,唐翁做出白糖!”
嬴政看向陶盆里的白色东西问阿叔:“阿叔,这是白糖?”
唐启阳笑和他说:“你来尝尝。”
嬴政跨两步停下,用手指沾白糖放进嘴里,确实是糖:“不错。”
他没有问白糖怎么做出来,和阿叔说:“阿叔,我想用制白糖的方法,我给你十金。”
唐启阳当然是同意:“好啊,今日不忙了?”
嬴政语气变软和:“下午没事我便来,明日午后回城,我想吃叫花鸡和荠菜饺子。”
唐启阳和他说:“晚上就有荠菜饺子,现在晚了,明早再做叫花鸡。”
嬴政不客气说:“多做几只我带走。”
扶苏觉得阿父的脸皮真厚,开口要吃还要带走。
唐启阳好脾气问他:“给你六只够不够?”
嬴政满意:“够。”随后他转向扶苏说:“扶苏,明日午后你们跟我一起回城。”
扶苏应声:“唯!”
唐启阳和他们说:“走,回四合院,差不多开饭了。”
嬴政一来,用饭的气氛变了,扶苏和华庭四个绷着精神,安静用完饭便散了。
唐启阳和赢政转去二进后花园喝小酒聊天。
隔天清早,王业便抓来十只母鸡给厨房的人杀,徐兰用调料腌制按磨一下鸡肉。
快中午的时候,十只叫花鸡在后院一个坑里烧好拿出来。
午饭开两只叫花鸡吃,午饭后赢政将余下的八只叫花鸡全打包走,将五个孩子带回城。
唐启阳和徐兰又在风溪庄呆两天后才回城,他们刚回到家,蒙毅便给他们送来一百斤红糖。
第97章 蛊症
唐启阳夫妻在风溪庄这两天又做出一批量不小的活性炭带回家,夫妻俩花两天时间把一百斤红糖做成白糖,放进干净的几个坛子,密封口后搬进地窖,留一小坛放在厨房做菜用。
有了白糖,徐兰夫妻便用白糖做两个蛋糕,打蛋清的时候轮流打,饶是他们力气大和耐力很足,还是打到手酸。
唐家有十几个木头蛋糕模具,是唐启阳以前请卫松帮忙做的,里外都很很光滑,很好用,蛋糕液倒进两模具后将一个放进提前烧热的烤炉,然后封口。
另一个在锅里蒸。
两种蛋糕做出来,白糖比用红糖做的蛋糕口感好不少,烤出来的蛋糕更好吃。
随后些天,徐兰和唐启阳用白糖做各种各样点心,用白糖和红糖做出来的糕点有不小差别。
于是扶苏来上课吃到软糯有弹性的牛奶冰糕和洁白香甜的米糕,下午回宫给阿父带一些,四个公主吃到桃花酥和糯米滋,下午回宫也给阿父带一些。
嬴政吃用白糖做的点心后下令膳房以后做糕点用白糖做,于是,他召几个大臣议事,休息的时候膳房上的糕点便是用白糖做的。
吕不韦吃松软香甜的米糕和牛奶冰糕后皆很喜欢,称赞:“米糕如此洁白,亦无杂味,奶糕亦是,入口即化,佳品!”
另几人点头赞成,心里同时王上又从唐君兰娘子那里得到好东西了,羡慕王上。
嬴政知道熬糖方法后在比关中温暖的南郡郢地江陵安排人种拓熬糖,糖不再像以前稀缺,只是吧,他这人在某方面大方大气,在个别方面抠搜小气,抬眼说:“长丰侯想出将红糖变成白糖的方法,用白糖做的点心口感和味道更好,等下寡人令赵高给诸位各送一斤。”
大臣们也没觉得王上身为大秦的王,送一斤糖少了,他们已经习惯王上既大气又抠搜的性子,纷纷感激道谢:“谢王上!”
“谢王上!”
……
过些天,咸阳城里卖红糖的铺子有白糖出售,售价比红糖高两倍,有钱人没觉得太贵,一般人家平时买一点红糖都肉疼,更不舍得买白糖。
天气渐热,这天,唐启阳和徐兰早上去青溪书院给两个班的学生上一节课后转去渭河边看建桥情况,建桥的速度挺快,两个桥墩已经建到竹架的顶上,中间差二十几米便能合拢。
岸边的桥墩足有十几米长,有两大一小三个孔,河水上涨的时候水从三个孔穿过,以减轻水流对桥身的冲击。
他们远远看河对面岸边的桥墩和河水里的第一个桥墩也是建到顶了。
日子安稳,在收麦子的时候,渭河南北两岸靠岸的两个桥墩先后合拢建成。
这是大事,嬴政找阿叔一起去河边,走上桥,他们从桥头走到外边,外面下方河水滚滚。
嬴政看河中的几个桥墩心里豪情万丈,和阿叔说:“阿叔,灭楚后我要去泰山封禅,去海边看无垠的大海。”
唐启阳说:“好,也许海并不是无垠,也许在遥远海的一边也有陆地,也许海中有无数个岛屿,陆地和岛屿上也生活着人。”
嬴政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脱口而出:“会有吗?”
唐启阳:“我觉得有,从西域来的商人跟我们长得不太一样。”这些年大秦有很多好东西,保暖的毛衣,棉布,茶叶,盐很便宜……,吸引着北方匈奴、西边月氏和羌氏的商人来大秦走商,这两三年,有来自西域的商人到达陇西,到达咸阳。
嬴政微点头:“也是。”心里非常好奇:“西域再往西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
唐启阳略思索后和他说:“我听说月氏占领的位置是狭长的地带,南是祁连山,北是沙漠,再向西是沙漠,沙漠过去是西域,要不,大秦征南越和北击匈奴后将月氏打下,将大秦领土扩到西边沙漠边沿?”
以后月氏将会被匈奴赶走,匈奴迅速壮大,不如在有能力的情况下将河西走廊纳入中原版图。
嬴政听了心神激荡,之前他觉得自己这辈子落实科举,完成南征百越,北击匈奴,修建通往各郡县的驰道,已差不多,向西征月氏还真没有想过。
他激动说:“好!”
唐启阳便说:“那就想办法保留大军实力,南征百越的时候调查清楚再出兵,我听说百越山林密布,毒蛇毒虫毒蚊子非常多,有致死人的障气,蛊症高发,还有战线拉长,后勤补给是个大问题,明年我们去郢地查看蛊症是如何引起的。”
血吸虫是很严重的问题,之前灭齐魏赵燕,他们没敢离开咸阳,今年是建石拱桥的关键时间,他们也不太放心离开,明年开春石拱桥肯定能建成。
嬴政听蛊症脸色变,反对他们去郢地:“不行,你和兰从母不能去郢地!”
唐启阳说:“蛊症是很可怕,但不是人人患有,我们猜测蛊症是和吃鱼脍生虫的情况差不多,南方水多且湿热,水里容易生虫。”
嬴政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打虫情况,脸色顿时不好,艰难问:“蛊症大肚子,难道肚子里是虫?”
唐启阳:“很可能是,黔首喝水不烧开,直接喝河里溪里的水,水看着挺清但里面可能有虫卵,运气不好将虫卵喝进肚子,官方要多宣传卫生这方面的知识。”血吸虫还可以从皮肤进入。
“好吧。”嬴政不怀疑阿叔和兰从母的猜测,心里决定以后渴死也不能喝生水。
他们后面的蒙毅相里垣和侍卫们听唐启阳的话后脸色发青,他们也常喝溪水泉水,感觉肚子里有虫在蠕动,决定回去后食用花椒粉驱虫。
唐启阳和赢政不再谈话,看河中小会回去,他们骑着马,前后左右皆是玄甲卫,王驾经过,行人避开。
大街一个酒楼二楼一个房间里,坐着八个人,窗外响亮振耳的马蹄声过去,一个人走到窗边向外看一眼,回头压着声音愤愤骂:“暴君!”
在场的人都明白秦王的所做所为称不上暴君,但他们皆是被灭国的贵族,怎能不恨?
骂人的人看向一个人说:“你叔父韩非很早跟唐君交好,为何韩非当初不劝唐君去韩国?”
这人说:“信陵君跟唐君关系更好,为何当初信陵君不劝唐君去魏国?”
“不一样!”
“一样。”
“别吵,想办法!”
房间里声音低下去。
嬴政回宫后拿地图出来看地图的西边,西边只有月氏两个字,无山河标识,他盯着看月氏两个字看一会,眼神转到下方百越方位,百越位置只画出几座山峦,海岸线不明。
能致人死的障气他听人说过,当时没怎么在意,现在听阿叔提起不得不重视。
嬴政还记得小时候听阿叔讲用兵,阿叔那时讲了非战斗减员,那时自己小,听不懂亦不理解,坐上王位了解军队后才知道什么是非战斗减员,军队非战斗减员的情况相当严重,他和将军大臣们商量,采取一系列措施后情况才有好转。
他脑子里设想:若是几十万大军冒然南下百越,进入百越山林,百越山林不是平原,大军能一下压上去,很可能是分兵追击敌方。
秦军不熟悉地形,若被熟悉地形的敌方诱敌深入,敌方逃脱,秦军闯入有障气毒虫遍地的山林,后果……将不堪设想。
而且百越之地山头林立,没有像样的路,不方便押运辎重粮草,若后勤跟不上,非战斗减员将会非常严重!
嬴政想到此出背后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他知道,自己是轻敌了。
之前他觉得百越不是诸侯国,只是散开的部落,是蛮夷,不足为惧。
嬴政毕竟是嬴政,在认识自己的错误后很快冷静,收拾心情,思考如何解决那些问题,还能一心二用地看地图上的海岸线,海的尽头会有陆地吗?若有陆地有人,会是何样?
转眼冬麦成熟,各家各户急急收冬麦交赋税后松一大口气,雨季如期而至,开头连下了三天大雨,河水暴涨,全咸阳的人关注建成的大孔桥,雨停后无数人去看。
看大孔桥安然无恙后高兴不已。
嬴政和大臣们当然也关注,每天早晚要听一回大孔桥的情况报告,相里垣和卫练早中晚要去看一回。
大雨过后是烈日,如今西瓜已在关中普及,进入普通人家,大家在房前屋后和菜地里种了西瓜,也能吃上甜丝丝的西瓜。
同样的,几个秦军大营里的几十万士兵也吃上了西瓜。
大秦军队供应粮草但不供应蔬菜,士兵们几乎全是农家出身,于是,蒙武和李牧率领的驻军在闲暇之余去城郊外开荒种点蔬菜。
嬴政在阿叔提醒后派人给他们送去西瓜种子和各种蔬菜种子,还有相应的种植书,士兵们别提多高兴。
蒙毅和李牧率领的驻军开荒种了几年西瓜蔬菜,年年扩大种植,甚至还打了十几个水井,前两年人多西瓜少,每人只能尝个味,今年够吃!
秦军主力精锐从北方下来在颖川扎营,听说了蒙毅和李牧两边的情况,后勤人员也在周边开荒种菜种西瓜,去年种得少,后来士兵们在练兵之余也开荒,今年种的西瓜也够吃。
随后阵雨,大雨,暴雨轮着来,渭河大涨,建成的大孔桥稳稳面对风雨,面对汹涌河水的冲击,稳固如山,下方搭的竹架被冲走一部分。
雨水减少后,唐启阳和相里垣坐船去河中查看桥墩之间立的木桩,每根木桩都很稳,并未松动。
相里垣并没有立即安排人搭架,而是等到稻穗黄了大半,河水落下一半后才安排人动工。
第98章 谈
此时最早结果的一批葡萄成熟,今年嬴政有一百多亩葡萄结果,足够他一大家子吃,分给宗室一些,还能赏大臣们一些,不再惦记阿叔兰从母家的葡萄。
唐家最早种的葡萄进入盛产期,葡萄架下硕果累累,分外好看,今年不用给政儿,他们送给老朋友熟人不再是抠搜的送一两串,而是每家送一小筐。
第二批葡萄成熟的时候唐启阳夫妻俩带人把酿葡萄酒的坛子清洗干净,放在阳光下晒,然后带人去剪葡萄拉回家。
唐启阳见这批葡萄约有七八百斤,家里的白糖不够用,于是递消息给嬴政找他要一些白糖,嬴政收到消息后派人给他送去一百斤白糖。
徐兰夫妻俩带秋桂几人用剪刀将葡萄一粒一粒剪下,剪完后清洗,放在筛子上晾一个晚上,晾去表面水份。
第二天早上用早饭后,徐兰夫妻俩带秋桂和王荠洗干净手并擦干,将葡萄的蒂去掉后放进坛子里,放到三分之二位置便用干净的木棍将葡萄捣烂。
坛子里的葡萄约有三十斤,徐兰秤出六斤多白糖放进坛子,将白糖和葡萄搅拌均匀后用厚木头盖在口子上,继续秤白糖。
嬴政知道阿叔他们今日试做葡萄酒,跟大臣们处理四五件比较急的事后便出宫,他来到正好看到兰从母往坛子里倒白糖有点肉疼。
几人见礼打招呼后赢政看院子里的二十多个坛子问兰从母:“兰从母,试做的葡萄酒是不是有些多?”
徐兰笑回应:“不多,我们还想多做,只是如今白糖产量少,等将来南方能种拓熬糖的地方多了,白糖增产,我们再多酿葡萄酒,酒放的时间长了才好喝,用葡萄酿酒代替粮食酒,可以省很多粮食。”
嬴政知道她说的南方是如今楚国的南方,他确实有灭楚后在更南方大量种拓熬糖的想法,说:“是能省很多粮食。”
问题是你们现在是试做,能不能酿出葡萄酒还是未知,试酿做两三坛不就行了,最多五坛吧,但现在足足有二十多个坛子,用了那么多葡萄,葡萄也很贵的。
唐启阳看嬴政脸上表情就知道他俭朴的特性出来了,笑说:“我们有信心能酿成。”只酿两三坛还不够喝两回。
行吧,嬴政不再说,走两步向拿棍子的阿叔伸手,唐启阳将棍子给他边说:“小点力气,别用大力将坛子戳碎。”
嬴政回:“知道。”
唐启阳打趣说:“我要将这坛做个标记,这可是咱英明神武的王上亲手捣葡萄酿出的酒,这坛做出的酒你一半我们一半。”
嬴政面露微笑:“行。”
唐启阳说就做,去磨墨用毛笔在坛子外面写一个吉字做记号。
嬴政来的时候唐启阳他们做了二十二坛,他们又做三坛便完成,唐启阳去隔壁叫来几个侍卫过来帮忙,把二十五坛葡萄酒搬进一个空房间里排放,洗手进堂屋和赢政聊天。
徐兰去厨房亲手做几个小炒。
堂屋里,唐启阳和赢政喝过两巡茶,吃两块小点心,然后唐启阳和嬴政说:“我早想问你一个问题。”
嬴政靠着背椅,脸上的神情轻松,看向阿叔说:“你问。”
唐启阳问他:“你如今有二十多个儿子,将来如何安排他们?”
嬴政想没想就说:“以后大秦实行郡县制,不会分封!他们做闲散宗室。”
唐启阳点头:“这方法也可以。”然后直接问他:“你还想继续生孩子吗?”
嬴政清楚阿叔的性格,他问出这个问题不是随意问,脸上变郑重说:“我不会让他们掀起风浪。”
唐启阳看着他说:“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人总有老力不能及的时候,公子们未必有那个心,只是他们身边的人未必没有。”
嬴政沉默,登上王位之路的斗争残酷,当年曾大父登上王位争了三年,公子壮等人死,阿父有二十多个兄弟,他凭借吕不韦周璇才坐上王位,当初自己回大秦后被谣传是吕不韦的儿子。
自己的亲弟弟成蟜原本没有反心,但被樊於期怂恿后愚蠢反了自己,以后自己的儿子中难免不会出现颅内有疾的蠢货。
如今大秦将灭六国,以后南征百越,大秦不管疆域和治理跟以前完全不同。
他曾想是否有长生不老的方法,自己能长长久久地治理大秦,细想后觉得世间没有长生不老的法子,目前扶苏各方面都不错,但若是有有心人精心谋划,便有意外发生,引发混乱。
他决不允许哪个颅内有疾的蠢货儿子毁了大秦!
但要如何防止斗争?
嬴政看向阿叔询问,唐启阳无奈说:“我又不会算将来的事,我只是觉得你现在有二十多个儿子已经够多,养得起也没必要继续生。”
二十多个儿子确实很多了,嬴政问他:“要我以后不碰夫人们?”
唐启阳定力再好也不防他问这样的问题,要是这时候喝茶指定会喷出,嘴微张后马上合上。
嬴政见阿叔难得失态心里居然诡异地得意,一脸正经继续问:“难道不是?”
唐启阳没好气说:“当然不是。”自己又不是让他做和尚。
嬴政眨眼问:“那怎么办?”
唐启阳看着他说:“你变调皮了。”这是逆向生长?
嬴政眼里无辜:“我很认真在问。”
唐启阳不和他计较,端起茶杯喝一口说:“两个方法,你兰从母做出绝育的药丸,吃一丸便能解决,第二个方法,你兰从母在给过很多妇女看病,分析出女性容易受孕的时间,避过那几天行房,女子便不容易怀孩子。”
嬴政听前面的方法颇意外,听第二个方法脸色不变,一本正经问:“避过哪几天?”
唐启阳脸上也一本正经:“女子刚来经期后第十二天至十八天之间。”
嬴政不觉得尴尬,微点头:“知道了。”
唐启阳暼他劝说:“凡事有度,纵欲会伤身,你身体再好也不能纵欲过度,伤了身体。”他后面没有说出口的是:你已过三十,工作又忙,不像二十出头的时候熬夜三天睡一觉起来便能精神充沛。
嬴政知道阿叔是真正关心自己,听他这话心里并没有生出不快,回应:“我知道,阿父以前跟我说过。”
那就行,唐启阳心想嬴子楚还算负点责任。
随后两人转开话题,谈其他事。
烈日雨水变少情况下,稻穗很快全黄,唐启阳他们做葡萄酒两天后便收稻谷,唐家小庄子和风溪庄共种一百亩水稻,二十亩糯米。
风溪庄在平康里招三十多个短工收稻谷,五天收割完,稻谷打一半,又忙两天后稻谷打完,留十个人晾晒,安排其他人去收花生和做其他事。
葡萄陆续成熟,唐启阳和徐兰除了送给老朋友熟人,还拉几筐去河边给卫练,让他分给工匠们,工匠们收到葡萄惊喜不已,唐君最喜欢他们墨家!
唐启阳并不知道工匠们心里想法,白天忙秋收,晚上写几页小说。
到种冬小麦的时候先给短工们结工酬,徐兰提前从小庄子摘一些葡萄运来松溪庄,给短工们结账的同时分给他们每人半串葡萄。
短工们黝黑的脸上笑容灿烂,收下葡萄纷纷道谢,他们听说过葡萄,只有达官贵人才能吃的东西,如今唐君兰娘子送他们。
唐启阳见他们如此高兴,笑和他们说:“明年开春我们继续扦插葡萄苗,你们平康里每户可以来要一棵回家种在院子里,或在后院种都行,你们来风溪庄帮我们搭过葡萄架,也那样搭便成。”
短工们脸上更惊喜,他们不怀疑唐君的话,纷纷跟唐君兰娘子道谢后把这个消息带回家,平康里的人听说后高兴不已。
自从唐启阳和徐兰建风溪庄,每年在平康里大规模招短工七八次,平康里的人收入大增,不少少年跟唐君兰娘子学认野外常见的药材,还能先比其他地方先种西瓜,南瓜,黄瓜,豆角,豌豆等稀罕物,令他们种后卖出有收入,留的种子还能换钱,明年又有稀罕的葡萄苗!
平康里人人心里感激唐启阳夫妻,大人还会教孩子记住他们的恩情。
唐启阳他们只在小庄子上种五十亩冬小麦,季安他们种下便行。
此时,葡萄酒发酵的时间够了,这天午后,嬴政带蒙毅来到唐家后他们才开始过滤葡萄酒。
屋里比较暗,徐兰和蒙毅王南各抱一坛葡萄酒到院子里。
唐启阳掀开有记号的葡萄酒坛子,酒香味瞬间飘出。
嬴政抽着鼻子说:“不错!”
旁边过滤的东西齐全,唐启阳用大勺舀一勺酒奖倒在干净的沙布上,葡萄酒漏到下面的小酒坛里,他过滤几勺后用酒提从小酒坛里提葡萄酒倒进旁边小桌子上的五个白瓷酒杯,和赢政说:“你尝尝。”
也叫蒙毅:“蒙毅,尝尝葡萄酒。”
蒙毅面带微笑道谢:“谢唐君。”
嬴政拿起酒杯看红色的酒抿一口,细品后说:“不错,就是有点酸和苦涩味。”
蒙毅跟着拿起一杯葡萄品尝,是有点酸和苦涩,但果味浓郁,他觉得比白酒好喝,很喜欢。
唐启阳放下酒提,拿起一杯葡萄酒尝一口后说:“密封放几年后应该会好喝,这点酸和苦涩味没事,白酒还辣喉呢,你若真不喜欢,这些葡萄酒都归我们了。”
这葡萄酒的味道虽然比不上辈子他们酿的,但也相当不错了,毕竟每年春天媳妇都用异能少许催生一下葡萄树,让葡萄口感更好,结的果更多。
嬴政马上说:“能喝,我要一半。”他更喜欢喝白酒,这个葡萄酒不够劲,但这些葡萄酒是独一份,送人和赏人很合适。
过滤后装葡萄酒的小坛子是五斤装,一共过滤出九十六坛,嬴政让蒙毅带人搬走五十坛,连晚饭不吃便回宫去了。
第99章 不让我好过
唐启阳和徐兰用一斤装的小酒瓶分装十几瓶葡萄酒,送给老朋友后辈们每人一瓶。
嬴政拉回宫里先存着。
唐君和兰娘子用葡萄酿出酒的事在小圈子里传开,好酒的人好奇不已,尉缭就是好酒之人,这天他找机会问李斯:“李斯,葡萄酒如何?”
唐君既念旧情又大气,李斯跟他的关系不是多密切,但每次他弄出啥好东西也送李斯一份。
旁边的人也好奇葡萄酒如何,听尉缭问李斯的话竖起耳朵听。
李斯如实回应:“有点酸和苦涩味,酒不烈,葡萄果味浓郁,我觉得还不错。”他更喜欢喝甜糯米酒,他家庄子上的水田八成种了糯米。
尉缭和旁人的人听葡萄酒有酸和苦涩味,酒亦不烈,兴趣顿时消去大半。
最喜欢葡萄酒的是张良,每次很想喝,便珍惜喝一小口。
有商人得葡萄酒的消息上门找唐启阳购买葡萄酒,唐启阳让王南一律回话:试做的葡萄酒数量少,今年不向外卖。
商人们失望而去。
各家各户还没种完冬小麦,徐兰便带二十个护卫和几匹驮物资的马出发回邯郸,邯郸有长辈亲人后辈朋友,是他们无法割舍的地方。
所以他们有时间便轮流回去看看,天气好,徐兰一行人骑马十二天便到达松溪庄。
徐家一家人看到徐兰回来不用说非常高兴,松溪庄和柏溪亭康平园的人也是,柏溪亭和康平园的人纷纷给徐兰送东西,徐兰一律拒绝,但是老百姓们将东西放在四合院门外就走。
徐兰无奈让徐山和周英收拾东西,留一些自家吃,太多的送去松溪庄大厨房。
徐石一年前调到巨鹿做郡守,郡治巨鹿城距离邯郸不远,阿嫂和徐石陈韭的四个孩子都在老家,四个孩子在青溪书院上学,老大徐旭已经是十七岁的大小伙子,老二老三是姑娘,老四是男孩,也都不小了。
陈菽和徐芹的几个孩子也在青溪书院上学。
孩子们比三年前徐兰回来的时候变化不少,她看孩子们的变化心里感慨时间过得快。
徐兰带回几瓶葡萄酒,因为用马驮着,包装防碎不容易,数量太少,只分给荀子,李方,王羽,廉颇老将军,徐家一家各一小瓶。
荀子和李方王羽喜欢得不行,廉颇更喜欢喝烈酒,不过他谁也不给,亲儿亲孙想尝一口都不行。
徐兰回来休息两天后挨个给亲友们把脉问诊,检查身体,给几个人开调理身体的方子,亲自给阿父阿母和荀子做药膳,给他们调理身体。
有医家上门跟她请教,徐兰也毫不吝啬教出自己所会的知识,并跟他们探讨疑难杂症,草药和医学经过多年传播,现在绝大部老百姓们不舒服便找医者治病,不再像以前小疾忍着,忍不了就找巫祈祷和跳大神,民间的巫变少了。
相对徐兰在邯郸老家过得忙碌,唐启阳在咸阳过得悠闲,隔三差五和信陵君相约去渭河边钓鱼,有时韩非加入。
天气从变冷到寒冷,他们看着不远处的石拱桥一点一点建起来,建到竹架顶上,然后合拢,只剩下最中间的两个桥墩没有建到竹架顶上。
还没冷到结冰,相里垣便喊停止建桥,第一次建如此大又长的石拱桥,他一点也不敢马虎。
嬴政和唐启阳走到桥中央看过,大臣们也相继去看,他们站在河中央的桥上,心里同频想:
这个大石拱桥必定载入史册!
建这个大桥有他们的一份力,大臣们心里不由自主地升起自豪感。
黔首们也想上桥去看,只是桥头有士兵守着,不能随便上去,只好在岸边远远看着,他们看着俯卧在渭河上的大石桥,心里升起难以言表的自豪。
这一年冬天特别冷,北方雁门郡,代郡,上谷郡,渔阳郡,辽西郡,辽东郡都遭受雪灾。
这六郡归属大秦的时间比较短,又是苦寒之地,一有雪灾一部分老百姓便顶不住。
嬴政接到消息后立即下令令各个郡守振灾,安抚灾民,并下令受灾的六郡明年收一成赋税。
明年只收一成赋税的王令通过驿站,很快送到受灾的六郡郡守,官员们马上向下层级下传王令,受灾的黔首听后高兴不已。
之后不久上郡,太原郡,上谷郡,邯郸郡,巨鹿郡,齐郡等比较靠北的郡部分地区也相继遭受不同程度的雪灾,一些泥草房倒塌,这个时候青砖瓦房最大的好处显示出来,积极筹建青砖瓦房的人家庆幸不已。
受灾的县县令边派人救援边上报,只是救援效果甚微,伤亡不可避免。
嬴政接连三的接到雪灾奏报微叹气,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现在王冠更大,受的重也大。
他一个一个看了奏疏,挨个下了指令,忙完后去找阿叔吃涮羊肉喝酒,跟他吐槽:“前几年休兵有地动,今年休兵有雪灾,老天不让我好过。”
唐启阳和他说:“大自然的灾难的很多,地动,雪灾,暴雨,洪水,山体滑坡,高温,干旱,蝗灾,海边有风灾,海啸,这是大自然灾害,没法阻止,以前有,现在有,以后也有,我们人呢,只能面对大自然灾害,跟灾害做斗争,古便有大禹治水,人类在和大自然灾害斗争中生生不息,传承不绝。”
这倒是,嬴政端起酒杯闷一口酒后说:“人生太短!”他想活得久一些,想知道西域过去是何情况,也想知道海的尽头是不是有陆地有人。
唐启阳也喝一口酒:“几十年人生对少数人清醒、有雄才伟略的人来讲是很短,绝大多数普通人是忙忙碌碌,浑浑噩噩过一生,但是他们的人生也有价值,都江堰,郑国渠,无数桥梁,无数水库水坝,是由普通人用手脚挖出来并建成的,受惠的人和后人会记着他们曾经的付出!”
嬴政知道阿叔和兰从母一向怜惜普通人,他们在跟人来往中顾及别人的心情,重感情,他九岁回大秦后接受的教育是用有用的人,不管何人,无用弃之,有必要时杀之。
他涮两次羊肉吃下,喝一口酒问阿叔:“阿叔,你如何看待武安君在长平坑杀几十万赵军?换你是武安君你会如何做?”
唐启阳想没想便说:“那时几十万降军大秦没法养,放又不能放了,武安君那是不得已而为之,换是我会和他一样做法。”
嬴政脸上意外,阿叔为人一向和气心善,不想竟能说出这番话。
唐启阳看他一眼又说:“那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是国运之战,主将不能以个人的视角和喜好做出决定,而是从国家层面考虑后做出决定。”
这简单话明了,阿叔就是不一般人,嬴政微点头:“这段时间我有时间便想以后派商队去百越将地形和人数状况摸清,可以肯定以后征百越的时候不能用战车,想不出该如何打。”
唐启阳夹起羊肉随意说:“灭楚后挑出两三万精锐,让他们回家探亲半年后去南方山林训练,适应当地气候,熟悉山林作战,这些精锐要发工酬,叫军响吧,把他们培养成专职军人,朝庭趁此机会改革军制,逐步由征兵制向募兵制过渡,在不同时期,征兵和募兵两者兼用。”
嬴政听懂了,如今是强制征兵,募,招也,招精锐士兵专门训练培养,发工酬…军响,和官员一样性质,拿钱粮做事,此方法培养出来的专职士兵必定不会高矮不一,能力参差不齐,必会高矮差不多,能力差不多,骁勇善战,协同作战强。
大秦长时间养四五万专职军人没有问题。
这方法想着不错,改革过程中肯定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逐个解决便是。
他说:“我会好好想想。”
唐启阳用公筷给他夹羊肉:“你现在管着比原来大几倍的大秦,很忙,军制改革不简单,你还年轻,有足够的时间,这事慢慢想,不用急!”
嬴政微点头。
两人继续边吃喝边谈,晚上嬴政留宿在唐家。
邯郸,一场大雪过后,徐兰知道邯郸城里城外有些房子塌了,郡守陈菽派人帮忙搭起房子,实在不能搭起来的人安排住在书院里,书院放假。
雪化后,徐兰便和徐山说:“你去和陈菽说,如果受灾的人没有地方安排,可以安排到康平园空出的老房子住,松溪庄提供粮食和部分取暖木材。”
康平园住的全是逃灾的人,灾后留下的人有几家的孩子长大出息后带一家人回老家,空出房子。
徐山接管松溪庄后还像他们以前一样存粮,每年向外卖的花椒,桐油,山茶油,茶粕,西瓜,各种水果,柿饼,还有各种种子足够青溪书院开支,不用卖粮食,所以能存粮。
徐山应:“好。”
徐山进城一趟回来和徐兰说:“姑姑,陈菽说现在受灾的人能安排过来,要是后面还下大雪,还有受灾的人,安排不过来便安排进康平园。”
徐兰:“好。”
后面又下一场雪,但是雪不大,而且雪化后气温明显回升。
这天,徐兰翻看空间里的日历,正月十五,冬天过去了。
第100章 兴奋
雁门郡某地某村,马石和十二岁长子马明从草料棚里抱草料到旁边羊圈喂羊,马石家养十六只绵养,冬日那场大雪令羊圈塌一半,压死和冻死了七只。
马明看空荡不少的羊圈和阿父说:“阿父,羊死了快一半,今年我不去书院。”家里只有十亩地,每年种九亩冬麦和一亩薯蓣,交赋税后麦和薯蓣掺着吃还不太够,家里的银钱收入靠卖羊卖羊毛卖鸡蛋。
很久以前李牧将军在雁门郡的时候给大家苜蓿种子种植,养牛羊马,现在养羊二十只以下不用交税,家里干活的人少,便没有多养。
马石语气坚定:“要去,你会读书,上学不能断,且今年赋税只交一成,家里不会太难,房子可以晚几年建,王经一直跟着李牧将军,他给你大伯来信说的消息指定没错。”
大兄曾经是在李牧将军手下的兵,和王经有过命交情,王经给大兄信里说大秦以后可能要通过考试选官,所以才大开书院,劝大兄有机会就送后辈去书院读书,听说邯郸的柏溪亭很多人在青溪庄读书后能当上官,有好几个做到郡守。
他们归属大秦后生活好了不少,赋税减轻,买到便宜的盐,能换到能烧许久的蜂窝煤,冬日里也一样价,刚过去的冬日里下那场不曾见过的大雪,柴火准备不够的人家咬咬牙买些蜂窝煤煮饭取暖,不至于一家被冻死。
壮年人多的人家已经盖起砖瓦房,他们家这两年也存了些钱,原本筹备盖青砖瓦房。
马石世代贫穷,原本没有奢望儿子将来能当官,将长子送去书院读书原本只是让他学会认字写字,回来教其他孩子,将来找事做比较容易,不想长子聪慧,会读书,于是改变主意,打算供他读书,读书比盖房子更重要,说不定将来他有机会出头,跳出农家,不再世世代代苦下去。
胆子比较大的普通人有和马石一样的想法,在时代悄悄变革中抓住机会。
马明瓮声瓮气说:“我会努力读书!”
马石黝黑的脸上露出笑。
徐兰在河里的冰融化后跟阿父阿母亲友们道别离去。
徐木和徐红这几年习惯了兰和阳来来去去,但看兰骑马离去的背影还是很舍不得,徐山夫妻和孩子们也不舍目送姑姑(姑婆)离开。
这天早上,嬴政坐在王位上看大臣们吵成一团,今天.朝议内容是一个人名下最多能有多少亩土地,一户人家最多能有多少个隶臣隶妾,不能无限蓄奴,按官阶大小层级递减。
简化文字和银钱改革顺利完成,开荒的相关规定和每人拥有多少土地两件事提上日程。
大臣们为每人拥有多少土地意见不同吵起来,王绾和昌平君、嬴桦等提议三公是一千顷,尚书是八百顷,往下逐级递减,无官职的普通地主上限是三百顷。
一顷是五十亩。
其他人觉得太多,两边吵起来。
吕不韦没有表态,王绾见丞相置身事外,转头问他:“相邦,你觉得多少亩合适?”
吕不韦说:“要看能留下多少隶臣隶妾,要不然有土地亦无人耕种,会荒着。”
大臣们齐刷刷看向王位上英明神武的大王。
嬴政说:“寡人自然希望能收越多税越好,以后大秦还要征南越,修直道驰道,北击匈奴,连起长城,建更多水渠水库防旱防洪,在渭河南边建新宫殿新城,这都需要大钱,寡人希望大秦在寡人和诸位大臣,天下所有人共同努力下壮大,强盛繁华,缔造出盛世!”
他以后还想西征月氏,面向西域,这事先不提,免得他们跳脚。
贵族大臣们放出越多的隶臣隶妾立户成普通黔首,分到田地耕作,收的税自然就越多。
缔造出盛世!
这五个字对有抱负有理想的读书人是个大诱惑。
大臣们愣住,齐国曾有强盛时期,被誉为盛世,四海一后的大秦变成盛世将会是如何?
如果他们治出一个庞大的盛世……,部分大臣脸上变兴奋,个别大臣在心里骂骂咧咧:他们手里的土地是费尽心思开荒养成好地,隶臣是费心思买来的,要他们吐出来这不是断他们钱财嘛,这和杀他们父母有啥差别?
MM的,谁给王上提的损主意?
唐君!肯定是他!
MM的,这口气咽不下,找人弄死他…,不行,他和兰娘子能用剑轻松割厚冰块,是武术高手,一般人弄不死他。
最重要的是王上极宠信他和兰娘子,待他们如同父母,要是被查到指定被诛九族,冷静,冷静!
给儿子们分家,把自己名下多出来的土地和隶臣隶妾转到儿子们名下不就可以?
大臣们能爬到这个位置没有一个简单,转念一想便知道王上在勾着他们,就像用流芳百世,名留青史勾着他们自愿捐钱捐粮建大石桥。
熟悉的说法,熟悉的配方,大臣们心里一阵扭曲,他们一群人总是轻易被比他们年轻许多的王上拿捏住。
造孽!
昌平君卖惨:“王上,臣下家里的地是臣一家省吃俭用,买荒地开荒出来,养几年方养成良田。”
嬴政诧异道:“省吃俭用?前段时间寡人好像听人说过米沂用十金跟西域商人买一个琉璃盏。”这是俭用,那昌平君家也太富有了。
大臣们诡异瞬间明白王上后面没有说出的话。
昌平君在心里暗骂自家不着调的小儿子,陪笑说:“米沂年纪小,被人哄着就上当受骗。”
嬴政随口说:“那得好好教。”
昌平君应声:“是,是。”
嬴政看向其他大臣说:“接着议!”
下午,嬴政到唐家跟阿叔吐槽:“还没正式定下个人名下能有多少土地,回头肯定有不少人给儿子们分家,把土地和隶臣分给儿孙。”死前也会把土地转给儿孙。
唐启阳和他说:“没事,真正兄弟情深的兄弟不多,拧成一股绳的家族不多,且每个家族免不了有败家子,这种情况令一两百年后发展成大家族和豪强的家族不会太多。”土地兼并在任何时候都不可避免,他们这一代人管不了太久以后的事。
是这个理,嬴政问他:“兰从母差不多回来了吧?”
唐启阳:“估计在路上。”
五天后徐兰回到咸阳,回来休息一天后赢政带扶苏四个公主来一起吃个饭。
徐兰回到咸阳十天后,石桥最中间的大孔建成,之前建成的部分已建好围栏和铺好地面,后续的事不多。
在唐启阳安排春耕,徐兰带人扦插葡萄苗的时候渭河大石桥全面峻工。
据太仆占卜,大石桥定在四月十八日启用,消息传出后全咸阳城振奋。
唐启阳和徐兰去看了,桥面用砖头砌分隔成四条通道,两外侧各约一米宽,是人行道和推架子车道,中间两条通道约两米五宽,两条道中间用是两块砖头高的墙隔开,一来一去的马车不能窜道,不会轻易出碰车。
从哪边过桥都是走右边,这和现代的马路没什么差别,唐启阳和徐兰看后心里感慨,古人的思想也很先进的。
无数人期待中,四月十八早上吉时,大石桥两头被玄甲卫把守,不让人靠近,北岸桥头前后排列着九辆马车。
嬴政在桥头祭祀了天地,然后上中间的马车,其余人也各上马车,唐启阳和徐兰进入嬴政坐的马车后面一辆。
最前面的马车启动,踏上大石桥,后面的马车跟着启动,九辆马车缓缓驶过大桥。
两岸和下游木桥上站着许多人,看王上的车队从岸边到桥中央。
不少人看两个桥墩距离太远,桥墩两侧还有孔,远远看着感觉石桥单薄,不稳固,不由害怕,脑子里胡思乱想,要是马车经过桥突然塌……呸呸,要是突然塌…不可能…
有个别人在心里来回念:桥倒塌,桥倒塌,桥倒塌,嬴政死……
在无数人的紧张纠结中,王上的车队到达对岸。
大石桥南边桥头有一个小广场,九辆马车在小广场停下,车上的人相继下车,小广场中间立着一排两面石刻,正面上刻的是捐钱建桥的人名,背后石刻刻的是建桥总工相里垣和参与建桥的人名,密密麻麻。
嬴政一行人看两面石刻后重新上马车,马车依次转头重新上桥,到桥中间停下,马车上的人下车,走到桥边看河水。
民众远远看人群中分外高大的身影激动了,那是他们的王上!
人群中有不少老兵,看着在桥中间的王上热泪盈眶。
嬴政看桥下面的河水后看看两岸的人群,转头和其他人说:“走吧。”大桥建成后他来看几回,已经不新奇了。
众人点头。
于是,众人重新上马车,车队继续前行,回到北岸后不停留,直接进城,玄甲卫跟着撤走,只留两个原本守城门的人,在桥两头指引民众:“过桥走右边,过桥一律走右边!”
胆子大、早按耐不住的民众快走上大桥,走最前面的正是铁锤,他抱着小儿子大步向前走,走到中间停一下咧大嘴傻笑。
铁锤抱着小儿子到南岸小广场发现已经有不少人围在一排石刻前面,有不少熟面孔,王建在石刻后面喊他:“铁锤,这里,你的名字刻在这里。”
铁锤抱着小儿子大步走过去,转头看向石刻,嘿,真是有自己的名字!
大黑子“嘿嘿”笑说:“我们八个都有,看,前面写八个大力士,王上真好!”
王建笑笑,他倒觉得这是唐君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