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介绍
傍晚, 一切准备就绪。
踏进晚宴之前,林泽冉牵起沈声含的手,变出一个银色的素戒推进他的中指, 然后让他挽住自己的手臂。
“今晚又要辛苦簌簌了。”
戒指有些凉, 沈声含弯弯手指, 作为一个手艺人, 他着实不太喜欢手指上戴这种装饰物,最后眼不见为净:“我不辛苦你辛苦, 别说了, 走吧。”
林泽冉轻轻摩挲那个戒指, 镜片的反光模糊了的神色。
沈声含瞥了一眼, 当没看见。
两人挽着手被服务生引进去,这是一场私人晚宴,主办者是s市老牌世家云家, 云家正处于新老势力变更换代的阶段, 大少爷云南川妥妥的纨绔子弟, 继承人的身份并不稳当, 几个侄子暗地里争权夺利。
但表面上依旧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宴会地点在云家的私人别墅, 进入宴会厅,装修是民国风,彩色霓虹灯,水晶吊灯, 拱形门, 圣母像纹路的彩色玻璃,双旋转楼梯, 无不彰显出富丽堂皇,光影与乐曲辉映, 衣香鬓影,轻歌曼舞。
云太太身着墨绿色旗袍,知性优雅,云先生身穿黑色中山装,低调稳重,看起来很相配。
林泽冉同沈声含说过,他们是豪门世家为数不多的几对真爱之一。
双方互相问好,云太太的眼神不动声色地掠过两人挽在一起的手臂,温柔地跟他们告别。
林泽冉带着沈声含去二楼。
“好了,我去阳台躲清闲去了。”
沈声含确定警报解除,松开手就准备溜,然后被身后的男人轻轻一拽,不得不往后退一步,跌回一个木质冷香的怀抱里,另一只手十分自来熟地揽上他的后腰。
在这个不时有几个人经过的楼梯口,男人的一只手拖住他的脸颊,拇指颇有些舍不得地蹭过那块软肉,低声轻哄:“好多人看着,我们抱一下?”
沈声含的脸埋在男人的肩膀处,抓开他的手,悄悄伸头往外看,确实有几个人在看这边,于是又缩回去伸手回抱,哥俩好地拍一拍林泽冉的后背。
在他看来就是假的不能再假,铁直的社会主义兄弟情,也不知道外人会不会信,指不定还会有人来骂两句:麦麸真可恶。
两人站在二楼的栏杆边,贴得很紧,耳鬓厮磨一般,看过去,仿佛真是一对如胶似漆的爱侣。
“走了走了,有事叫我。”
又过了一会。
“真没人了,松手!”
“嗯”
……
想要在这种场合找个摸鱼的地方是很容易的,沈声含往人少的地方走,后面却有人跟上来。
回头,是一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女孩,一身名牌,精致漂亮得像一个人偶,见到他转身,一时间有些不自然。
“有什么事情吗?”
“我认得你。”
“?”
女孩又看了看身后,没有人过来,才靠近一点:“你跟林少爷是什么关系?”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直接地被问这样的问题。
他挠头半天,嘀嘀咕咕:
“你问这个干嘛。”
女孩又凑近了一些,小声问:“你能教教我吗?”
沈声含更加不理解了:“教你什么?”
女孩含羞带怯地看他一眼:“怎么笼络住一个男人的心。”
这可真是问对人了,打个比方,笼络住他只需要一个房子和高速运转的网络就可以!
沈声含语气真诚:“额……因材施教。”
女孩懵了一会,像是要哭了一样:“我倾心云少爷……可他对我没有一点真心,我不甘心……你就教教我吧,以后我也可以帮上你的。”
沈声含垂下眼睛,还以为她是想找个男人推理一下男同胞的心理,仔细分析了一下:可是他跟那个云少爷一点也不认识,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这要怎么教啊?
“比如……比如林少爷工作一天,终于在晚上回到你们一起住的房子,你会怎样做?”
女孩的眼神十分真诚,沈声含低头仔细思考了一下:“嗯……让他记得把狗喂了。”
“??”
“你们养的什么狗啊。”
“萨摩耶耶。”
“哇哦”女孩暗忖:一起养一只宠物,增加彼此之间的牵绊,学会了。
“再比如,比如你们一起在外面聚餐,突然有别的人来搭讪林少爷,你会怎么做。”
沈声含又仔细想了想,发现这种情况还真没出现过……反过来倒是有,搞得他好自恋一样,挠挠头:“装作上厕所离开,找个清净地方打游戏。”
“???”女孩有一瞬间的卡壳,然后又明白过来:欲擒故纵,适当地发脾气有利于感情的和谐,学会了。
“再比如……”
经过林泽冉长时间的熏陶,沈声含突然警觉:这人怎么嘴里总打听林泽冉的事情,不能排除这人是云家派来套他情报的,仔细琢磨了一会,准备开溜。
“林泽冉让我帮忙拿东西来着,我先走了哈。”他挥挥手,歪头,眼里含着歉意,腼腆羞涩。
美色依旧让女孩晃了晃眼睛。
女孩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又想起来刚刚他的回头……生得倒是比云少爷还好看。
好看不是一点半点。
她觉得有点可惜,管云少爷有什么用,她应该先要个联系方式。
又不知道拐了好几道弯,沈声含排查一下四周,才停下来找个角落蹲一蹲。
他甚至想找个窗帘布钻进去——但是不太体面。
叹气。
他站在二楼,旁边有个窗户,实木雕花,有深红的轻纱窗帘垂下,搭配复古干花点缀。
能看见一楼的一块区域,另一半被楼梯挡住,没有林泽冉,他估计现在正在某个地方和一帮老家伙斗智斗勇。
他一直觉得林泽冉蛮牛的,商场如战场,他曾有幸听过一点,转一转脑子就感觉cpu要烧干了,林泽冉倒是游刃有余。
手肘撑着窗棂,沈声含这样漫无目的地想着,白发白西装,放在普通人身上堪称灾难的搭配,在他身上却仿佛多了一层神性,耳畔的羽毛配饰像是古希腊的神明贡品,流苏如细雨一般落在耳侧,白发微蜷,眼眸轻垂,仿佛菩萨阖目。
纤细的五指撑着脸颊,似有一种别样的冷淡迷惘,让人情不自禁想要仰望,跪下来,然后伸手去突破迷雾,拂开那一层薄纱般的悲戚。
有人不自觉地看向二楼,将惊艳和其他思绪藏进推杯换盏中的红色酒液里。
不染世俗红尘的神明忽然看见什么,轻盈地像一只蝴蝶,从画框里飞走。
人们又能继续沉下心来参与进酒会之中了。
沈声含只是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肩宽腿长双开门,不是他霍哥还能是谁?见面也太尴尬了,他准备重新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是这个宴会根本没有可以摸鱼的位置!
拿起一杯果汁躲在窗边轻抿,发着呆呢,橙汁呛进喉管,忽然有人递了张纸过来,大掌在他身后慢慢地拍。
这还是沈声含第一次看见霍雲正儿八经穿西装的样子。
颇有种西装暴徒的味道,一点也不见寒酸气。
这也是霍雲第一次看见沈声含穿正装,不同于在家里的宽松休闲打扮,白色西装妆点金色饰品,圣洁高贵,裁剪合身的西装勾勒出纤细的腰身,仿佛是知名刀客的爱武,一柄用美酒与桃花浸出来的冷冽刀刃。
“好点了吗。”
沈声含的脸都憋红了,好半晌才缓过来:“嗯……好多了。”
霍雲盯着那串流苏看了一会,像是淅沥的春雨,又像是古希腊神明皇冠上的麦穗。
沉默半晌,沈声含抱着玻璃杯,结结巴巴地开口:
“好巧……啊。”
霍雲的视线掠过他手指上的素戒,伸手将卫生纸接过来踹进兜里。
“嗯,好巧。”
他这样正经的模样,倒叫沈声含有些不好意思,他看了眼霍雲身后,岔开话题:“霍哥你的生意谈得怎么样了?”
“还好。”
沈声含点点头,他其实觉得霍雲想做什么都能成功的,于是他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我就知道你一定行。”
这样天真又信任的模样。
霍雲微怔。
“簌簌。”温和而干净的话音从不远处传来。
沈声含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林泽冉应该是刚刚谈完事情,从楼梯上走下来,挺拔如松,芝兰玉树。
他的左胸前挂着一副金色怀表,价值不菲,听说是古欧洲哪位公爵生前喜爱之物。
他走到沈声含的身边,淡笑着打趣:“你竟然没藏起来。”
沈声含偷偷伸手拧一下他的后腰,压低声音:“我哪有那么没用。”
林泽冉顺势挽过他的手臂,终于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两人西装上的金色纹路交相辉映,沈声含并没有躲开他的亲密举动。
“这位是……”
霍雲只是看着沈声含。
气氛竟有些隐约的剑拔弩张。
沈声含眨眨眼睛,伸手介绍:
“这是霍雲,我跟你提过的那个新室友。”
手臂又拐了个弯,他看着林泽冉,有点不好说他的身份:
“这是我的……”
林泽冉伸手,眼里蒙着一层淡漠疏离的笑意,中指的素戒划过一道冷冽的光:“你好,我是簌簌的未婚夫,林泽冉。”
第24章 分别
未婚夫?
霍雲并没有伸手, 视线里依旧只有一道身影,轻声问:
“你喜欢男人?”
男人的目光太正经,沈声含有点如芒在背:“啊?昂……应该?”
这该死的沉默, 沈声含摸了摸鼻子:“哈哈”
装死, 两个高大的男人将他夹在中间, 身高的起伏跟山谷似的, 他对此颇有微词:他一点也不矮。
可旁边的那人一点也不懂他的尴尬,反而掰开他的拳头, 然后十指紧扣, 微微凑近一点, 耳鬓厮磨一般:
“叔叔到了, 我们走吧。”
得到同意之后,林泽冉牵着他离开。
沈声含回头朝霍雲挥手:“拜拜。”
霍雲留在原地看了一会,嘴角绷紧, 最后漠然地移开视线, 端起酒杯朝人堆里走过去。
“还在看?”
沈声含回头, 把手抽出来, 瞪他一眼:“霍哥好像生气了。”
“他生什么气?”
沈声含想了想, 想不出来:“也是。”
“很有缘啊……他也会折纸兔子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林泽冉轻笑,开口附和:“那确实很有缘。”
两人相携来到二楼,穿过曲折的走廊,推开一闪沉重的大门, 终于见到林宴。
云家夫妇坐在男人的身边寒暄着, 还坐了几个沈声含没见过的人。
西装革履,相谈甚欢。
林宴坐在主位, 垂着眸子,双腿交叠, 穿了身黑色西装,皮肤冷白,血色珠子挂在精瘦的手掌中,被主人在旁人说话时不紧不慢地捏着。
沈声含不由得捏紧了那人的手掌。
“叔叔。”
林泽冉牵着沈声含坐下。
主位上的男人掀开眸子看过来,墨绿色的,与胸前的水蛇纹样的胸针交相辉映。
沈声含眼观鼻鼻观心,还是有点紧张,手心冒了一层冷汗。
“嗯。”
墨绿色的眸子左移,落到乖乖坐着的沈声含身上:“回了?”
林泽冉微顿,安抚地拍拍未婚妻的后背。
沉默过后,沈声含才发现是在和他讲话,抬头小心地朝林宴那边看过去一眼。
他知道林宴是在说上次那个“大不了回去”的事情,只觉得晦气。
“嗯”
他朝旁边的人又坐近一点,直接抱住了男人的手臂,黏糊糊的,做足了小媳妇的样子。
其他人也摸不准这个诡异的态度,而且……这位传说中的未来林家少夫人,不是前不久逃婚了来着?
情趣?真荒谬。
这样想着,却是不好表达出来的,反而一个比一个亲切。
“家里的小辈都吵着要见一见小含呢!小冉也别总舍不得人,改天带着小含一起聚一聚。”
沈声含的脸已经红透了,把头埋进男人的手臂,暗中拧男人手腕上的肉。
林泽冉吃痛,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面上一派淡定:“听云姨的,他脸皮薄,可别打趣他了。”
这种动静自然是瞒不过林宴的眼睛,他移开视线,漫不经心地按了按额角。
左右不过是一些生意场上的推杯换盏,他们说完事情,三三两两地寒暄着离开,林宴身边簇拥着两位家主,临走前往后瞥了一眼。
那小孩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那个好侄子的身边,似乎是离了人路都走不会了。
走到外面,林泽冉在拐角处停下,沈声含心不在焉地撞到他的后背,又在退开时被人揽住后腰,男人压下来,挡住走廊的顶光,落下一片阴影。
沈声含抵住男人的胸膛:抬眸瞪他:“你又整什么幺蛾子。”
“叔叔在后面看着。”林泽冉往后看了眼,单手捧住少年的脸颊,手感太好,忍不住地捏几下:“亲一下。”
“……”沈声含将他抵开一点,想要伸头去看,这人比他高了不少,一番费力还是只能看见后面的天花板。
“在簌簌后面。”
气声,呼吸洒在他的耳侧,像在说悄悄话。
落在别人眼里,便是粘糊情侣间的恩爱非常。
“……”
沈声含张张嘴,又愤愤地去拧林泽冉腰间的痒痒肉,小声威胁:“不准伸舌头。”
唇齿相贴,回应被揉碎在温凉热情的亲吻里,男人含住他的嘴唇慢慢地磨,像是在舔咬什么糖果,最后化成糖水,黏糊得要命。
沈声含闭着眼睛,睫毛不安地颤动,仰着头,手掌捏紧又松开,最后只能紧紧地抓住男人的衣襟,好让自己不至于脱力滑下去
舌头敲响少年的贝齿,沈声含勉强找回一些理智去推拒,男人黏糊地吻上耳垂,手掌抬起他精致的下巴,拇指在下唇轻轻摩挲,再进一点,摸了摸紧闭的牙齿。
声音像是在阴雨绵绵的雨夜里,悄无声息流淌的河:“叔叔还在呢。”
推拒的力道又小了,沈声含憋红了脸,小声喘气,男人看准了破绽,重新吻上来,轻而易举地攻城掠地。
直到沈声含忍无可忍去拧男人的屁股,两人才分开。
余光看见走廊尽头的影子消失。
“你一点也不懂情趣。”
说不清是抱怨还是哄人。
林泽冉抹开沈声含嘴角溢出的晶莹,粉粉嫩嫩的,实在可爱,林泽冉没忍住,又低头亲了亲他的嘴角。
沈声含踢一脚他的小腿:“你不讲信用。”
“那你亲回来?”?
沈声含又给了他一脚:“别鬼叫。”
正吵着,林泽冉忽然又上前一步将人拥入怀里,揉揉脑袋,蹭蹭后颈,颇有些爱不释手:“簌簌好可爱。”
可爱你个鸡毛,沈声含又去拧他的屁股。
林泽冉淡定地握住他的拳头:“吃饭去。”
他正生气,舔一舔发麻的嘴唇,那人握住他的手掌去拍自己的脸颊:“簌宝打我吧,如果能让你消气的话。”
又在鬼叫,沈声含深呼吸,推开这张讨人厌的脸:不气不气,生气伤身。
晚上吃完饭,已夜深了。
“在我这睡吧,回去也会打扰人家是不是?”
沈声含困死了,洗完澡摔进被窝,手机都没咋翻就进入了梦乡。
深夜,大平层一片寂静,被反锁的门沉默地打开又关上,房间里静悄悄的,纱质窗帘轻柔地垂着,静谧的染上栀子花香气的夜正在酝酿,大床中央鼓起一团,小山丘一样。
沈声含被抱住的时候迷迷糊糊醒了一下,睫毛沾染了泪珠,被刷得亮晶晶的,眼睛眨巴眨巴,被男人刮了刮鼻尖。
“主卧空调坏了,我们凑合一下。”
沈声含皱皱鼻子,鼻尖的小痣显得娇气可爱,含糊地说了什么,转身又睡过去。
林泽冉盖好被子,把少年抱进怀里,下巴蹭一蹭卷翘的发梢,被子底下的手掌伸进轻薄的睡衣里面。
沈声含像是小猫一样轻哼,然后被堵住嘴唇,过了一会,手掌一阵濡湿。
……
霍雲起得很早,出门的时候,盯着沈声含的房间看了一会,停在门口站着,然后拧开门把手,看清房间内没有变化的布置,又关门离开。
下午,他去超市买菜,然后回到出租屋里准备,全程冷着脸,菜刀握在手里,活像凶器,把土豆和山药千刀万剐。
将腌制好的排骨焯水之后煮进高压锅里,沈声含给他发来消息。
霍雲看了两眼,没有点开,有点像是赌气,他沉默地准备好其他配菜,在厨房的小板凳上坐下来,正要打开手机,忽而又听见敲门声。
微顿,霍雲的手指从那个简笔小鱼头像上掠过,将手机揣进兜里,然后取下围裙去开门。
他在开门前还踌躇了一会,沈声含确实没什么告诉他的义务,木门打开,霍雲柔和的神色凝固,继而消散,变成一派漠然。
“你好,我是林先生的秘书,前来替夫人收拾东西。”
王秘书站在过道里,背后是被哪家小孩画乱的墙壁,他穿着一身布料细腻,裁剪得当的黑色西装,很是职业精英的模样。
霍雲握着门把手,站在门内,静静地和王秘书对视,没有一点让开和请客的意思。
王秘书也不恼,伸手扶了扶眼镜,说话不紧不慢,甚至很礼貌:“夫人应该给你发了消息,我只是听命令行事,还请霍先生不要为难。”
霍雲握住门内把手的手掌紧了紧,最后退开让人进来。
“坐。”
他指了指沙发,以一种主人家的语气。
一杯热茶放在客人的面前,绿色的茶叶在透明热水中舒展着沉底。
“我去收拾东西。”
王秘书抿了一口,茶色一般,很平价的茶叶,他打量一眼四周,心里在想沈少爷居然在这种闭塞简陋的地方过了差不多一个月。
“在此之前,霍先生请坐。”
霍雲的指尖在沙发上点一点,他或许猜到了一些这人来的真正的理由。
他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他穿着一件黑色T恤,不知道在那个批发店买来的,但在这位来者不善的客人面前,气势一点没有落下风。
霍雲也给自己泡了杯茶:“东西杂,你不一定知道什么东西放在哪。”
王秘书态度疏离,伸手抽了一张卫生纸,抽纸盒是沈声含自己用多余的材料做的,外形是一辆卡通蓝色小货车。
“没关系,在此之前,林先生叫我给您送个东西。”
卫生纸在他的手中折叠。
空气像是沉底的茶叶,被热度蒸发了生气,霍雲胸腔的空气愈发稀薄,隐藏在玻璃杯后面的拇指不自觉掐出一道红痕。
黑沉沉的眸子里,似乎那唯一的一点光亮也熄灭了。
王秘书的手里,那张平整的卫生纸凭空变成了一只小兔子,安静地躺在手心,他端正到不苟言笑的脸上,似乎多了些淡淡的怜悯:
“林先生说,三年前大学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折纸兔子哄夫人。”
仿佛只是突然提起,两人对视一瞬,又错开。
另一个人都不用露面,就能让他一败涂地。
他的身份是如此不堪,卑劣地偷走了属于别人的一段时光。
最终的胜负未分,但天平已然倾斜。
沉默,平价茶叶的甘苦融化在热水中,徒留下干瘪的涩意。
酸涩顺着喉管蔓延至胸腔,进而延伸到五脏六腑。
两人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好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25章 回家
王秘书将面前这个男人的神色收入眼底, 站起来,抬头环顾:“请问夫人的房间是哪间呢。”
霍雲抿一口茶水,随手指了个方向, 开水很烫, 刺痛从舌尖蔓延开, 他眉头也没皱一下。
重要的东西不多, 一个大的手提包就能装下。
玄关的那个黑色小狗玩偶倒像是沈声含的手笔。
可惜注定要被留下了。
王秘书在玄关留了张名片,端的是彬彬有礼:
“林总想来欣赏有能力的人, 霍先生若是有需要, 尽可以开口……”
大门咔擦一声关上。
楼下的车里, 林泽冉拿起手机, 秘书发来消息,沈少爷已安全抵达a市。
不一会,小鱼头像也发来消息, 配了张随手拍的机场照片:到啦!
单手回完消息, 他升起车窗, 将这个逼仄又幸运的出租屋隔绝在外:这些年他实在处理过太多这种人了。
这样卑微又弱小, 也妄想要来脏了簌簌的衣角。
看一眼也嫌脏。
出租屋的厨房里, 炖排骨香气溢出来,霍雲慢慢地喝完那杯茶,看着干涸的杯底,褐色的茶叶蜷缩着, 像是一团被丢下的垃圾。
他沉默地坐了一会, 只觉得荒唐可笑,放下杯子, 去厨房将配菜打包好放进冰箱。
小鱼冰箱贴鼓着眼睛看他,霍雲伸手, 拳头攥紧,又放下,拿出打包盒打包好,给林素羽他们发消息。
【霍:晚饭在工作室吃,我炖了鸡汤】
【离&殇:我去老大,你良心发现啊,说吧和小含有什么好消息?(我不嫉妒JPG)】
【霍:你不准吃。】
【离&殇:?】
退出消息框,看见那个挂着小红点的小鱼头像,蓝色小鱼无忧无虑地吐泡泡,手指左滑露出红色的删除键,指尖掠过,终究是什么都没做。
本来就是朋友而已,沈声含什么也没做错。
错的是他,他怎么这么天真。
拿好东西出来,将茶几上的东西收拾进垃圾桶,连带着玄关的垃圾一起,下楼扔进垃圾场。
他也不是非沈声含不可。
……
a市要比s市热上一些,阳光明媚,像是蒸出橙黄的油,将绿色也融在了一起,绿化带的树叶随风摇曳,映衬着仿古的亭子,古画一样。
沈声含烦得很,没有哪个大学生在假期躺的正开心的时候被叫回学校会很开心吧。
戴着口罩,凌乱的头发被胡乱抓了两把,用鸭舌帽压下,散落在额前耳后,在阳光中涂上一层近乎鎏金的颜色,只露出来一双眼睛,鸦羽似的睫毛微垂着。
刚刚改完表格签完字走出来,他要把新弄好的表格交到另一栋楼的四楼办公室里去,太阳直晒,觉得自己要晒蔫了。
昏昏沉沉地往另一栋教学楼走,这样大的地方,偏有没脑子的人撞上来。
睡意清醒了大半,表格却飞了一地。
不小心撞到人的夏橙芮下意识地蹲下来给捡到一块,然后又放到地上,双手环胸地站起来。
沈声含站了一会,慢吞吞蹲下去将一小叠捡回手里。
“你居然还会回来?”说是嘲讽也不像,说是关心更不像,阴阳怪气的,罪魁祸首插兜站在他面前,落下来一小片阴影。
沈声含抬头,刺眼的阳光让他不自觉眯眼,浅灰色的瞳孔像是琉璃做的珠子,眼尾是欲飞的燕,缠绵着繁花似锦,柳枝纤柔的春天。
看不清人,他站起来,将表格整理整齐,又慢吞吞地绕过人继续前进。
“你不是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那人又跟上来。
沈声含更烦,被迫停下来,终于正面看见他的模样。
熟人。
“道歉。”声音像是碎玉投珠,可能是天气原因,带了点哑意,很是不耐烦的语气。
夏橙芮咬牙,死死地盯着沈声含,很凶,但是对于面前的人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沈声含眉头一拧。
“对不起。”
闭一闭眼,沈声含没什么意思地收回视线:“十遍。”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夏橙芮只能眼看着他离开,想跟上去,但就是迈不开腿,只能留在原地把道歉念完。
眼神十分幽怨:就知道欺负他!
沈声含今日穿了件天蓝色的T恤,外面罩了一件鹅黄色的防晒衣,很是清丽的颜色,林泽冉买的,他自己也不挑。
沈声含终于应付完老师挑剔的要求,可以离开学校。
刚踏出大楼,原先蹲在墙角的夏橙芮就又跟上来:“你到哪去?”
沈声含压一压鸭舌帽,不吭声,双手插兜,低着头朝学校南门走。
夏橙芮走在他身边,要比他高一些,身材清瘦,奶狗长相,看起来乖,但很缠人。
“你不会还要回林泽冉身边吧。”
埋怨又尖酸的语气,还以为自己装得很好。
“我很困。”沈声含终于回他一句,眉头也微微拧起,半阖的眸子彰显了主人的心情。
夏橙芮张张嘴又闭上,气不过地小声嘀咕:“真不知道姓林的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
两人出了南门。
“不如你去我那吧,我那有专门电竞房,超高速网络……”夏橙芮抬头看天,嘴角不受控制地牵起:“如果你想要端茶倒水什么的,我也不是不能勉强同意。”
沈声含不管他的琢磨,趁人沉迷在自己莫名其妙的想象中,到路边打开车门,正踏进半只脚,又被人发现了。
“哎你……”
沈声含把手肘搁在车窗上,手掌漫不经心地朝外面推一推,然后头也不回地钻进车里。
赶人的手势。
夏橙芮停下脚步,眼睁睁看着人离开,气愤地想要找个石子踢一踢,但路上太干净了,像是在嘲讽他。
车里要凉快很多,沈声含依旧蔫蔫的。
“冰箱里有您喜欢的葡萄汁……林少爷在公司开会,晚上八点左右会回来。”
“谢谢。”
杨叔从后视镜看他一眼:“不用谢。”
回到公寓,沈声含开门,才开了个门缝,就有毛茸茸的小狗脚伸出来扒拉。
关上门,小白的小尾巴几乎要摇成直升飞机螺旋桨,嗷呜嗷呜地围着他转。
沈声含脱下口罩和帽子,将小狗抱起来,小白黏糊糊地舔他的下巴,林泽冉不允许它这样做,但小白心里明白着呢,挑着林泽冉不在的时候为所欲为,小主人可宠它了!
一人一狗在客厅的毛毯上坐下来,沈声含猛吸几口,小白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娇气,黏糊糊地腻在他身边不让离开。
“汪!”
沈声含捧住它的小脑袋:“汪汪汪。”
“汪汪!”
“汪汪汪!”
“……”
经历了一番毫无意义的无营养狗语对话之后,沈声含决定去睡觉。
小白跟随在他身后,沈声含去洗澡,小白就蹲在浴室门口的狗爪小地毯上玩手,洗完澡出来,又跟着摇摇尾巴在床边的长方形地毯上坐下来。
沈声含关上窗帘,窝进熟悉的被子里,没逛多久手机就睡着了。
小白站起来趴在床沿看看,又回到地毯上转了个圈圈,还不忘去把半开的卧室门关上,才回到地毯趴下开始睡觉。
一觉醒来,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窗帘里透出来的一点薄雾一般的光。
沈声含又闭上眼酝酿一会,发现确实睡好了,捞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八点半。
好晚,睡得头都昏了,没有意义地扒拉半天手机之后,他掀起被子下床。
小白的前腿放在地上,后退跪着朝他摇尾巴。
沈声含把他抱起来,开门出去。
房间里有个人影在忙活,白衬衫西装裤,挂着一件围裙,肩宽腿长,暖黄色的灯光给人一种亲切之感。
小白趴在他的肩上汪汪叫了两声。
厨房里,林泽冉回头,他没有戴眼镜,温暖的光融化了他眉宇间的距离感:“醒了?”
“嗯”
沈声含坐在岛台旁边的凳子上去捏小白的爪子:“你怎么突然想起来下厨的。”
“不喜欢吗?”
他们俩刚开始同居——应该是合租——的时候,林泽冉并不擅长做饭,只会一些简单的菜式或者是煮面条,后来才开始慢慢地学着做更多的东西。
后来林泽冉毕业正式进入公司任职,因为工作太忙没有时间,就渐渐很少做饭了,沈声含明显更喜欢吃阿姨做的饭。
沈声含也很忙,忙着应付学校的课程和比赛,然后就是自己的网络事业,基本上也是在学校食堂吃饭。
“也没。”
沈声含吧把小白放下,小白转了个圈圈跑去玩自己的小玩具了。
“刚刚想起来霍哥,还以为我做梦呢。”
林泽冉将碟子放在桌上,沈声含去盛饭。
“看来是我冷落你了。”
“……”沈声含白他一眼:“你不准说话。”
“嗯?”
“我是皇帝,在这听我的。”沈声含把旁边离得近的椅子踹走。
林泽冉哼笑,很淡定地拖回椅子,拿起勺子给他盛鸡汤。
……
时隔很久,沈声含终于准备开直播了。
上次那个国风创意大赛他没什么意外地获得了第一名和三千块钱奖金。
作为回报,要完成评论区点赞数最高的评论,评论是……戴黑丝手套直播至少一个小时???
沈声含下单的时候都觉得做贼心虚,拿快递都悄悄的,要是被林泽冉那个心机boy发现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抓马的事情。
他可是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值得一提的是,他真的在评论区刷到了某个人和自己漫展出袭月时的集邮照片。
下面有回复说这个人好眼熟,吓得他脑袋轰鸣,颤抖着手点开评论,才松了口气。
说是在越山雪大大的视频里也看见了他,很还原很帅。
沈声含记下了这个名字。
晚上,锁门,拉窗帘,确保房间的私密,沈声含才打开直播。
直播间又是一阵卡顿。
【小牌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奶奶你关注的主播终于开播啦!】
【玫瑰女人:想出来这个奖励的淤青大佬真是配享太庙!!!想想就唧唧起立了!!!】
【光改观光:姓寒的你还记得有直播这个玩意啊!!!!】
【寒神我老公:黑丝嘿嘿嘿,黑丝嘿嘿嘿,黑丝嘿嘿嘿……(流鼻血去世)】
沈声含没管,拆开快递,露出来两片单薄且破碎的黑色布料。
怎么看怎么不正经。
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沈声含的脸蛋又悄悄红了,套了半天没套进去。
弹幕上的人急得恨不得顺着网线爬过来摁着人帮他戴。
【小猪小猪:矮油,我们寒神看起来真是意外的纯情呢~】
沈声含瞟到了这条弹幕,一本正经地解释:“不是……是它的构造太复杂了。”
【我是寒神的狗:对!都是黑丝的错!狠狠戴几次惩罚它!】
沈声含生气:“就这一次。”
色厉内荏,话是坚决的,尾音却黏糊,像是撒娇。
终于套上了,他买的十几块钱一双的便宜货,黑色严丝合缝地包裹住手掌,拇指,小指和无名指,露出食指和中指,那颗红痣伶仃孤傲地停在那。
白色的肌肤依旧从黑丝里透出来,弯起的指节处黑色会浓一些,黑与白极致反差,两只手交叠,或是手指之间轻轻的摩挲,都叫人看出一种缠绵的色气。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某人还在嘴硬。
弹幕已经彻底疯狂。
【小猪小猪:手机好脏啊我舔舔舔(极品女大去世)】
【玫瑰女人:啊啊啊啊啊啊老婆老婆老婆我的亲亲老婆我真是舔舔舔老婆我要当你的狗】
【茄子肉丝:确实没什么好看的建议以后都这样直播(脱裤子)】
【局部晴朗:是的,我不想当狗了。说真的,我已经厌倦了所谓的小狗文学,我不能接受自己成为某人的宠物。这半年来,我甚至是连我是的狗这句话都已经很少说了,我真的已经厌倦了发疯文学,看到清一色的苦茶籽乱飞的文案甚至已经开始膈应。但是这次是真的,老婆,我是你的狗(舔屏)】
沈声含克制住自己不被弹幕的胡言乱语迷惑,蜷缩一下手掌,终究还是没忍住,继续粉饰太平:“希望大家更加关注我的直播内容。”
【寒宝的内裤:嗯嗯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什么也听不明白只想亲死)】
第26章 黑丝
“那今天玩光明无影。”
光明无影之前是端游, 后来被别的公司收购,接着出了手游,手游的热度要高一些, 但一般直播沈声含都玩端游。
【几点午安: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寒神啊啊啊啊啊, 杀穿他们, 最近隔壁有个主播玩这个, 粉丝一直吹什么什么天选袭月,袭月唯一真神, 我真是气得冒火!!!】
【袭月宝宝发芽啦:我知道我知道, 我也很无语, 还有一帮粉丝跟着胡吹, 没看见我们寒神的名字还挂在总榜第一嘛我真服了。】
【我为寒神举大旗:寒神杀穿他们!!!!】
好巧不巧,沈声含玩的第一把就碰上了他们说的那个主播,名字叫别枝惊鹊, 还挺文艺。
【袭月宝宝发芽啦:我*, 这么巧】
【我为寒神举大旗: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 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寒神的内裤:已被黑丝迷晕(流鼻血去世)】
沈声含擦汗:不是我说一个个怎么都这么中二啊啊啊啊啊。
开了一局, 别枝惊鹊眼疾手快地选了袭月, 沈声含摸摸索索换了个皮肤,然后选了牧师。
牧师有一把长而卷的拖地白胡子,像个拖把。
光明阵营的任务是找到线索顺利通过副本世界,黑暗阵营的任务是抓住所有光明阵营玩家关闭世界。
直播间的大家都以为这会是一场针尖对麦芒的决战紫禁之巅, 却见沈声含手里的牧师一个法杖把袭月抽到僵直。
袭月在被击倒之后站起来, 第一时间竟然不是反击,而是愣住了。
沈声含没管, 找到了两个线索解开,加上其他队友的五个线索, 直接通关世界,美美MVP。
赛后的频道里是袭月扮演者的大叫:“天杀的,挨那一棍子的时候我就知道是我的寒神!我是被寒神敲过脑袋的人了!天杀的寒神你看看我!我喜欢你二十年了!”?
神经。
弹幕也有些无言:
【小猪小猪:天杀的,给这小子爽到了。】
【刀削斧凿的下颚线:???裤子都脱了就给我看这???我还期盼着看我寒宝爆锤人家呢。】
邮箱里弹出好几个好友申请。
没理。
没一会,直播间右下角弹出一个弹窗:【别枝惊鹊请求连麦主播】
沈声含发誓,他只是想扯一下位置有点偏移的黑丝手套,却不知道为什么碰到了同意按键。
屏幕上弹出一个黄毛小帅哥,长相清秀,看着就很乖一男的。
“我靠,寒神你竟然同意了!!!天杀的家人们我被寒神翻牌了!!!”
“……”你可别说话了。
“寒神我做梦都想跟你当队友,寒神求你了,寒神的卡斯蒂尔我从小学记到现在。”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沈声含微愣,拇指不自觉地摩挲食指。
【我是寒神的狗:我都有点分不清这小子是绿茶还是真粉丝了,寒神的代表角色不是袭月吗?好像不咋玩夫人】
【我为寒神举大旗:但是寒神的蔷薇夫人确实玩得很好,超级好,虽然次数少,但是每一次都是被游戏区up们分析好几期的程度。】
【寒神的内裤:七年老粉来啦~寒宝小时候(特别特别嫩的时期)是很喜欢卡斯蒂尔的,玩得也很好,后来十八岁之后就不怎么玩啦,也没人知道为什么,可能就是单纯不喜欢了而已。】
【茄子肉丝:互联网冲浪几十年的经验告诉我,有故事啊!!!】
“不玩,一起也行,我玩袭月。”
“可是……”
其实别枝惊鹊也有点自己的小心思:夫人和袭月也是cp,他这么多年拼命练袭月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和偶像当队友啊!
“没有可是,你玩的太菜了。”
“……好吧”
【小破车开起来:不是我说这小子怎么还被骂翘嘴了???这死样子隔壁直播间不直接气死啊。】
【玫瑰女人:刚从隔壁回来,全在骂主播不值钱,没一个骂我们寒宝自大哈哈哈哈哈哈哈。】
别枝惊鹊怀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心思选择了“管家”,在准备阶段,在队伍里同时有管家和袭月的时候,管家会单膝下跪出现一个吻手礼的动作。
别枝惊鹊抿起嘴角,得瑟样却是一点也藏不住。
沈声含两眼一睁就是干,销毁线索杀光明阵营两手抓,公爵幼子像是巡视自己领地的无冕之王,来一个死一个。
本来是辅助保护作用的管家倒是像个挂件。
配合倒是还行。
下一局的时候,看着别枝惊鹊又选定了管家这个角色,沈声含微微皱眉:“选个你自己擅长的。”
其实在他们这个段位,又是当主播的人,别枝惊鹊什么角色单拎出来都不错,但是想要跟上沈声含的节奏,这个“擅长”的程度就要加深了。
“好吧。”别枝惊鹊这样遗憾地说,不一会又振作起来:他一定要努力!一定要让寒神记住他!
直播间水友锐评:真是没眼看,像是像只求偶期疯狂展示魅力的孔雀,好丢人。
又打了两局,沈声含没有丝毫歧义地拿下两局MVP,他准备下播。
评论区又开始哭天抢地。
【玫瑰女人:啊啊啊啊啊啊宝宝宝宝宝宝,我最好的朋友去世了最近好伤心,寒宝能不能给我一个亲亲(大哭)】
视线掠过这条弹幕,沈声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低头,亲吻了一下食指和中指的指尖,停顿了一秒才离开:“亲你。”
嗓音是清朗的前调,一点软糯的收尾,纯纯的像是茉莉味的果冻。
房间内的光是暖黄的,轻柔又淡雅,像是捏一下橘子果瓣,滋出来一串烟花。
画面有些过于曝光,皮肉白得透明,因为镜头的原因,只露出一小截尖尖的下颌,还有樱桃一样的嘴唇,是富有层次的嫩粉色,唇珠圆圆的,碰到雪白指尖的时候微微内陷,清纯又色气。
黑,白,红,极具碰撞感的颜色像是被雕刻家的刀一笔一划印刻在屏幕外看客的眼角膜上,迷得人晕头转向。
直播间有一瞬间的寂静,接着又开始疯狂刷弹幕。
【玫瑰女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宝宝宝宝我的宝宝我真是哭死了泪目宝宝我爱你宝宝我要爱你一辈子了(大哭)】
【寒宝的内裤: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有人录屏了吗?有人录屏了吗?啊啊啊啊啊啊啊】
【lucky:好好亲好好亲今晚梦这个了(唧唧起立)】
【金银花:很好很好,这几天鲱鱼罐头颜值区又要地震了(默默舔屏)】
【我爱去旅游:眼睛看见了嘴唇也看见了,露脸是不是指日可待了(脸红ing)】
沈声含没看见后面的情况,脱下手套,然后卷起来藏进柜子里,看见邮箱里锲而不舍的好友申请,他动了动手指。
等了好半天的别枝惊鹊差点没一下跳起来:偶像通过他的好友申请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边,沈声含陪小白玩了一会小玩具,沈声含洗澡上床,扒拉出来那位coser的账号翻了翻,是那天跟他一起拍视频拍照片的管家。
还挺帅的。
放大看看自己的造型,十分满意,歪着嘴角打开评论区,不出意外地看到夸赞自己的评论。
【很还原哎……那种高贵冷傲劲儿,好香的饭……想被踩在脚下狠狠蹂躏……】
【这肩这颈这手这腿,极品】
【有没有人扒出来这位是谁啊!有没有账号我想当粉丝!】
【少有跟越山雪老师一起出cos不被气势压到的coser呢……还是袭月和管家这种角色,好伟大的性张力……】
更多的是磕cp的,沈声含皱眉:不敢苟同,袭月明明跟卡斯蒂尔才是一对。
这样想着,直到凌晨两点才有了困意进入梦乡。
……
“簌簌。”清冷的男声又在叫他。
炎炎夏日,树影绰约。
像是过度曝光的照片,只能看出一点窗外树影不甚清晰的绿色,还有摇晃的无声的风铃。
“你就陪我玩嘛。”沈声含听见自己这样说道。
清瘦的男生站在卧室的书架旁看书,柔光勾勒出一个清俊隽秀的身影。
沈声含半躺在床上:“求你了,陪陪我嘛。”
男生翻了个页,手指摩挲过书页,骨节分明。
翻页声沙沙的,伴随着清脆悠扬的风铃声。
沈声含翻身坐起来,手掌撑着床沿,双腿荡啊荡:“打两局就写,我发誓,求求你啦。”
男生放下书本,转头看过来,嘴角平直,眉眼寡淡。
面容模糊,但回忆给他加上了名为温柔的色调,嗓音像是清晨从树林中穿过的阳光:
“好”
……
沈声含睡得不熟,在身边躺下一个人的时候醒过来,来人一身白衬衫,黑色的发丝微垂,连嘴角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他愣了愣,揉一揉眼睛,声音带着明显的鼻音:“你干嘛。”
林泽冉钻进被窝里去抱他:“服侍陛下就寝。”
“……”
沈声含拿起抱枕去捶他,语气含糊:“大晚上别鬼叫。”
林泽冉埋进他的后颈,沈声含踹他一脚:
“你没有自己的床吗?”
“和未婚妻睡觉不是理所当然吗?”
“?”沈声含爬起来去推他:“又不是真的。”
扰我好梦。
第27章 调情
一开始确实是沈声含存心勾引——如果不接受不拒绝也算勾引的话, 后来两个人感情好了,某一天林泽冉开始哄他。
说是家里边的一个年轻叔叔跟他争家产,他年纪轻根基浅, 被叔叔针对地没有办法。
于是想出来个和沈声含订婚来迷惑人家的主意。
林泽冉给出的逻辑是:他要娶男妻就没办法有后代, 自然就能迷惑过那位叔叔, 让对方放松警惕, 自己就好趁机积攒实力。
沈声含被这一套组合拳下来打得迷迷瞪瞪,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人家了。
他们俩是兄弟款睡衣, 沈声含是小猫, 林泽冉是小狗, 被子掀起来, 他才发现某人只扣了一颗扣子,露出一片胸膛。
“而且也没订成啊。”
林泽冉躺着仰头看他,眉宇俊朗, 定定地看了一会, 凑近搂上他的腰:“簌簌觉得是真的, 那就是真的。”
手掌下的腰肢止不住地轻颤。
沈声含去挠他痒痒。
林泽冉笑着又把人抱进怀里, 摸着他的发梢, 凑到耳边慢慢地哄:“这样不是很好吗?”
“好个鸡毛。”
沈声含不解风情。
温热的呼吸洒在耳侧,男人压低嗓音,像是醇香的酒:“该做的都做了,簌簌这时候倒要反悔了?”
什么该做的, 什么都做了?
沈声含正像小鱼一样在他怀里乱拱, 脑子终于开窍想起什么,整个僵住了。
“想起来了?”
脑袋蹭一蹭枕头, 沈声含双眼一闭,开始装死。
耳畔传来一声轻笑, 男人又黏糊地贴过来,沈声含一边装死一边将人推开,半晌,终于决定了什么,一脸沉重地转头看向林泽冉。
玻璃珠一样的眸子,清澈又天真,像是清晨时太阳落在冰湖上,绚丽多姿,而薄薄的一层下面,是冰冷。
林泽冉脸上的笑意淡下来,少年就在他的怀里,肩颈,手臂,跳动的脉搏,似乎全在他的掌握之中,即使这样,依旧有强烈的被压抑着的不安时不时从心底泛上来。
他是自由自在的飞鸟,轻掠过湖面,留下的也只有一圈一圈风过无痕的涟漪。
“我承认强迫了你是我不好。”
“?”林泽冉有一瞬间的卡壳,接着便是无奈,握住沈声含肩头的手掌也放松下来。
沈声含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说多荒谬的话,还在自顾自叨叨,嘴唇一张一合,脸颊泛着点薄粉。
林泽冉只想亲他。
“可那也错不在我,都怪你,我只是被下药了迷糊……”沈声含说着还真把自己说生气了,回头瞪林泽冉一眼:“你不讲男德也不推开我……还弄得我很痛。”
“虽说这样我也不怪你……”仿佛找到了什么好理由一样,连带着自己都理直气壮起来:“你还整天鬼叫!”
这一眼落在别人眼里就是含羞带怯的。
“……”林泽冉想去堵他的嘴唇,却被人眼疾手快地捂住嘴。
“你还敢!”
沈声含去拧他的耳朵,像是已经完全说服自己把责任推给男人了:“下药也是因为你……反正都是你的错!”
“可不能赖我……我是直男!”
林泽冉只觉得可爱得要命。
他知道沈声含就算是这样说,心里肯定还是觉得是自己被他强迫了,怎么会……怎么会有这样可爱又天真的人啊。
恶劣因子作祟,男人得寸进尺地靠近去抵他的额头,说的话也染上几分委屈:“可是我的第一次已经不在了,没有处男身是讨不到老婆的,我对簌簌也很好是不是?簌簌可怜可怜我,要不我们凑合着过?”
“???”沈声含竟然真的该死的感觉到了愧疚,咬咬嘴唇,热气把脸蛋蒸得通红,把人踹开:“滚远点。”
他自己蛄蛹到床的那边,抱起被子小声嘀咕:“我以后还要讨媳妇呢。”
“?”林泽冉捏住他作乱的腿,语气染上一丝危险:“娶媳妇?……”
沈声含开始叽里呱啦乱叫打断施法:“啊巴拉巴拉巴拉。”
感受到男人圈住他的脚腕往那边拖,沈声含欲哭无泪,只能喊外援帮忙:“小白!小白呢!”
安静的夜里,门外突然响起一声响亮十足的狗叫,接着露出一个门缝,萨摩耶欢快地跑过来在沈声含面前转圈圈,咧着嘴朝他笑。
“咬他!”沈声含伸手指着林泽冉,像是阵前指挥的将军。
“汪!”小白绕了一圈跑到林泽冉身边,龇牙咧嘴地去咬他那边的被角,时不时还示威似的叫一声:“呜汪!”
林泽冉被这一大一小闹得没办法,只能闷闷地笑,揉一把小白的脑袋:“我跟妈妈闹着玩呢。”
“你是不是有病!”
林泽冉回头看他,已经看穿了某人的下句,先一步开口打断施法:“我在狗叫。”
“……”
闹了一阵,沈声含领口大开,露出一片雪白的皮肤,头发凌乱,斑驳地散在额前耳后,偏生自己没有一点察觉,招招手:“小白过来。”
小白又乐颠颠地跑过来去蹭沈声含的手。
开开心心没有一点烦恼,少年戳戳它的脑袋:
“没有作业真开心啊。”
林泽冉单手撑头看着他们,眉宇间的冷冽融化得彻底:“那给它找个课上上?”
沈声含回头看傻子一样看他一眼:“你好恶毒。”
“小白,吼他!”
“汪!”小白摇摇尾巴,朝林泽冉龇牙咧嘴,有了靠山什么也不怕。
又闹了一阵,沈声含终于困了。
林泽冉伏在他身边,指尖绕着他的发丝:“今天和别人谈生意,好累。”
沉默。
男人又靠近了一点。
沈声含迷迷糊糊地用被子去蒙他的头:“睡觉睡觉zzzzz”
待身边的呼吸平稳,林泽冉轻轻地凑过去咬那心心念念的嘴唇,亲了好几下,接着慢慢地舔吻,嘴唇很痒,少年伸出俏生生的舌尖想要驱赶坏人,正中某人下怀,被男人坏心思地缠住。
……
开学前的旅游因为林泽冉工作的事情无奈被取消。
沈声含无所谓,窝在家里真的很爽,林泽冉倒是情绪有些失落,哄着说下次玩久一点,沈声含打着游戏嗯嗯啊啊对付一通。
霍雲的活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他这几天呆在家里修修改改,终于给对方发过去了最终版。
对方接收了文件,没有立刻回消息。
沈声含退出去打完一局游戏,再次点开聊天框的时候,看见对方的回复:
【霍:最近很忙,我看看再回消息。】
【小含小含:好滴】
这是他们在分开之后唯一的交流,客气又疏离,沈声含其实会有点烦恼,毕竟他确实还挺喜欢霍哥这个朋友的,但对方的态度显然很冷淡。
不太重要,他烦恼一会,就将人抛之脑后了。
但他也爽不了多久,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他正式开始了大学的最后一个学年,课不多,但改论文就足够让人头秃了。
大多数人是出去实习,沈声含摆得很,林泽冉曾经邀请过他去他家公司实习,沈声含纠结了一天一夜,最终还是拒绝了。
他踩着点走进教室,后排的室友举手示意,他低着头走到后排坐下,拿出专业书。
“78页。”室友李诚低声提醒。
“嗯”沈声含翻书,声音闷闷的。
可能是空调温度太低了,他有点流鼻涕,低头,靠着墙小心地拉下口罩,动作也很轻,鼻头红红的,又把口罩拉起来。
“感冒了?”
沈声含摊手,他今天起晚了,套了身白T黑裤就跑来了。
教室不大,到的人却不少,这是极为反常的现象。
沈声含想把包放进书桌里,却掏出来厚厚一叠情书,五彩斑斓的。
“哇哦,谁搞情书批发呢。”他悄悄跟室友说话。
“……”
李诚余光瞟到前排的人不断往这边瞟,眼不见为净地将那叠东西塞回课桌,低头:“你暑假跑哪去了,一点踪影都找不到。”
沈声含将情书原封不动地挪进角落。
“出去玩了。”圆珠笔在手指间飞舞,沈声含看着讲台上自顾自念ppt的老师,有点发困。
窗外碧空如洗,鲜红的凤凰花热烈似火,阳光如轻纱如绸缎一般轻柔。
沈声含左手拖脸,阳光也格外偏爱他,吻上银白的发梢,他耷拉着眼皮,一副要睡不睡的模样。
李诚又看了两眼,强迫自己低头打游戏去,他知道今天的学校论坛估计又全是他这位好室友了。
下课,沈声含去食堂吃饭,点了份两荤一素找个角落慢慢刷手机。
忽然有人站到旁边问他:“你好,这有人吗?”
余光里看着应该是个男的,食堂人很多吗?他都坐到这个小角落了。
沈声含不敢抬头,咬一咬嘴唇,单手挥了挥示意没有。
他脸上没有表情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冷脸的错觉,天生臭脸,沈声含只觉得自己的动作酷毙了。
男同学在旁边坐下,沈声含轻微地往相反方向挪了挪,吃饭的速度都变快了。
男同学也不敢多看,在室友群里炸开了锅:
【小陈:我靠兄弟们犹豫就会败北!终于轮到我和ssh一个桌子吃饭了!】
【小a:我嘞个豆,今天ssh在食堂吃饭?早知道我就不点外卖了(痛哭)】
【小甲:+1】
【小黑:+2】
【小陈:他真的好漂亮啊……那鼻子那眼睛那嘴巴,上帝亲儿子,不过人确实很高冷,我问能不能坐旁边,他就挥了挥手,头也不抬……美人果然做什么都赏心悦目,我只想跪下来求他摸我的头(脸红)】
【小a:你tm不是直男吗?】
【小黑:ssh是直男杀手啊……还有什么需要质疑的点吗?】
【小陈:论坛上看见今天ssh上课的照片了……还好眼疾手快保存了,帖子真是秒没,ssh都要毕业了学生会的能不能少管点这些事啊(抓狂)】
【小甲:对,毕业了见不到ssh,我这辈子还有什么盼头(点烟)】
第28章 实习
三下两下吃完, 沈声含收拾东西站起来,戴上口罩,刚好跟那个男同学对视, 又飞速地移开视线, 冷着脸开口:“让一下谢谢。”
男同学懵了一会才如梦初醒:“哦哦好的。”他拿着东西站出去, 目送沈声含离开, 想起刚刚那一眼,脸蹭一下红了, 心中酝酿已久的搭话也就不了了之。
最后坐回座位, 吃了几口饭, 摸一摸发痒的耳朵, 还要再感叹一句:“沈声含真漂亮啊。”
沈声含帽子一戴,低着头无视众人目光走出食堂,又在拐角处被夏橙芮缠住。
“你今天还有课?”
沈声含点头。
“这都了还上课干嘛……我有个朋友最近新开了家vr游戏体验馆, 你要不要去试试?”
“困。”沈声含偏头看他, 眼眶微红, 泪珠浸得睫毛发亮, 浅灰色的眸子在阳光下有种透明的质感, 水润清澈,似乎能一眼望到底似的。
夏橙芮定定地看着,莫名吞咽一下:“哼,你就会找借口……你总是这样。”
看一眼又看一眼:“我才不稀罕和你一块出去玩, 本少爷朋友多着呢。”
沈声含漫不经心地嗯一声。
夏橙芮虽然这样说着, 依旧跟在沈声含的身边舍不得离开。
到了宿舍楼下,看见大门边站着一个熟人, 又像是遇见敌人的小狗一样,浑身的毛都炸起来。
沈声含眯着眼睛看过去。
那人身材高大, 看着清瘦,实际上比沈声含这种疏于锻炼的菜鸡能打无数倍。
顾宇,非常靠谱的作业来源。
有这人在根本不用担心他的日常作业小组任务期末作业,甚至期末复习资料都有现成的。
他走两步靠近些,冷峻的面容微微缓和:“覃老师叫你下午第八节课去他办公室一趟。”
“哦”沈声含挠挠脑瓜,心想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切,堂堂学生会主席也亲自来递消息。”
夏橙芮和顾宇十分不对付。
沈声含双手下按表示暂停,闭着眼睛,说话也有气无力的:“我睡觉去了,你们继续。”
跑两步开溜,留下两个男的停在原地,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他们才收回视线。
夏橙芮双手环胸,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顾大会长,你还不知道吧,小含和姓林的依旧住在一块哦。”
顾宇脸上的柔和神色已经完全消散,平静地看他一眼:“你很高兴?”
夏橙芮双手一摊,表情很是欠揍:“有个人陪我不高兴,心里好受多了。”
……
把论文基本上忙完,沈声含就闲下来了,身边的同学大多都在外实习或者整天泡在自习室里。
就沈声含这个摆子实在扎眼,于是他几乎都宅在公寓里忙他的单子。
他本来就排单久,而且还时间段,到了现在,几乎是一单难求的状态,之前甚至还出现过黄牛炒单位的情况。
这样整天吃完睡睡完吃,沉浸式做手工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星期,沈声含将手里最后一个排单寄发出去,就彻底闲下来了。
他躺在公寓的大沙发上,逐渐感觉玩腻手机。
仰头望天花板:要他去升学吧……实在没那个兴趣爱好,要他去实习吧……现在找是不是来不及了?
整天躺在家里也不是事,但是这种事情问林泽冉是不会有好的解决办法的,林泽冉只会悄咪咪地哄骗他去林氏打工。
这样不眠不休地想了一整晚——其实是在打游戏——,沈声含发现了契机。
寓言又给他留言,问他有没有时间给他们当陪练。
对方言辞恳切,待遇也给得非常好,唯一的要求就是得去他们基地面对面打。
沈声含跟他们队伍的人关系都不错,线下见面也不是特别难的事情。
战队现在应该也忙着,两年一度的光明无影职业联赛开赛在即,当不了队友就当陪练。
沈声含仔细思考了半宿,发现可行,于是十分谨慎地回了一条消息:
【小寒小寒:也不是不行……】
对面的寓言一直“正在输入中”
【小寒小寒:你们能开实习证明吗?】
【寓言:?】
对方安静了一会,回到:
【寓言:可以,包开的,我们还能包食宿(微笑)】
就这样简单敲定之后,他们约好两天后,也就是周一在基地见面。
晚上,林泽冉刚刚进门换好鞋子,转头就看见沈声含直勾勾盯着他,坐在地上,趴着沙发,银白的头发自由散落,显然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看着林泽冉走近。
沈声含不说话,招招手,然后看着人坐到面前,才站起来贴过去,一下给自己摔进沙发里。
“那个……”他拍拍脸颊,眼巴巴地看着他:“嗯……”
就差把“快问我”三个字贴脑门上了。
林泽冉松一松领带,露出光滑的喉结,待到人脸色有点委屈的时候才开口:“怎么了?”
沈声含翻了个白眼,翻身准备回房间生气,然后在翻身的后一秒被人抱回来。
男人的肩膀很是宽阔,能将他整个揽进怀里,带着一点淡淡的竹香,手腕被顺势滑进去一个翡翠镯子,白色高冰,冰冰凉凉地贴在皮肤上,与那根红绳衬着,倒是和谐又好看。
“?”
“赔罪礼物,簌簌别生气。”
林泽冉压低身子看他,黝黑的瞳孔里映着两个小人。
a市的气温降得很快,沈声含今天穿了身深红色的卫衣,卫衣有些宽大,正面印着一直萨摩耶的图案。
沈声含伸手仔细看了看这个镯子,大小刚刚好,伶仃地挂在腕骨上:“你真把我当小猫养了?”
男人微怔。
沈声含只是想起来今天刷短视频看见的段子,说是小猫以为人类出门工作是去打猎了,林泽冉这三天两头地带东西回来,还真像打猎。
“贵不贵啊……”他仔仔细细看了会,发现透过镯子还能看清卫衣上的英文字母,又开始思索:不都说攀高枝有风险来着,哪天林泽冉要是翻脸,总不会把他卖去非洲挖大矿吧。
“几千块。”
“几千块?”
“嗯……”林泽冉知道他是在想要还些什么等价值的东西,于是含糊地说了个数字:“最近有合作伙伴送的,没花钱。”
沈声含狐疑地看他一眼,伸手玩镯子,卡得骨头痛,很难取下来了,于是作罢。
这样被打扰了一通,他还有点忘记刚刚自己组织的语言了,于是双手环胸,又瞥了林泽冉一眼。
林泽冉端端正正做好,伸手:“陛下请指示。”
“……”沈声含想踹他,但是看在镯子的份上忍住了:“那个……我准备……出去实习。”
“哪?”
“我去win他们队当陪练。”
林泽冉思索片刻,点点头:“我在他们基地附近有套房子,你可以住那。”
“?”
“刚好离我的公司也近,我可以陪你。”
沈声含又开始有点不爽:可恶的资本家。
……
转眼到了周一,沈声含嘴上说着不紧张,实际上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凌晨七点就从被窝里面爬了出来。
今天气温又骤降,从窗户往外面看去灰蒙蒙地一片。
纵然脑子里面想了一堆穿豪华联名服饰去惊艳整个基地的想法,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拿出了自己的一身黑五件套,黑卫衣,黑色冲锋衣,黑裤子,黑鞋子和黑色鸭舌帽。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正在准备早餐的林泽冉。
白衬衫西装裤,黑发柔顺,清隽挺拔,弯起的手臂却很有力量感,腰间挂着一件小狗围裙,慢慢翻动着手里的锅铲。
耳畔是滋啦滋啦的轻响,厨房和餐厅隔着一面有玻璃镂空的墙,从天花板垂下来几株绿萝,在安逸的空气里轻晃。
沈声含把手臂上挂着的冲锋衣放到沙发上,然后轻手轻脚地准备去厨房吓人。
正走到门边,他全神贯注着厨房里的动静,身后忽然响起一声狗叫,到把他吓了一跳。
小白咧着嘴朝他摇尾巴,脚边放着一个红蓝交织的毛线球,憨憨傻傻的。
“回去。”
小白又摇着尾巴回客厅玩球去了。
林泽冉侧过身子看过来,暖色的光打在他的侧脸,直勾勾地看他。
沈声含微顿,移开视线蹭上前:“吃啥。”
“三明治和牛奶。”
“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把盘子摆上。”
“哦”
沈声含又像个勤劳的小蜜蜂似的把握好每一个角度,为保证两人用餐的舒适性做出了卓越贡献。
林泽冉吃饭要快些,吃完了就回来给沈声含扎头发,小心地在侧边编一个辫子,然后将头发收拢扎到后面去。
两人吃完早饭,又一起相携着下楼,约定的见面时间在九点半,林泽冉顺路送他过去。
车前挂着沈声含自己手工做的福袋,他坐车玩不了手机,规规矩矩地坐着,看玻璃外面的建筑物飞快后移,福袋下面是红蓝相间的流苏,摇晃的影子映在车窗玻璃上。
“别墅的钥匙在我口袋里。”
沈声含闻言转头看过来,一身正装的林泽冉还是很唬人的,西装革履,斯文又贵气,沈声含以他挑剔的目光看了很久,最后得出结论:这衣服一定很贵。
林泽冉瞄一眼后视镜里的少年,他托着脸似乎在研究什么,分外认真。
“怎么了?”
沈声含回神,凑过去摸口袋,衣服很合身,沈声含似乎能摸到温热的侧腰,将一串钥匙掏出来,又跟着男人的提示,将一串钥匙里面的那一个慢慢取出来。
车前可开关的小盒子里放的全是沈声含平常做出来的编织小玩意,他挑了一个小葫芦的系在钥匙尾端。
大约半个小时,沈声含到了目的地,伸手跟林泽冉告别。
然后头也不回地去找门铃。
别墅区很安静,连行人都很少,极大地缓解了沈声含的紧张情绪,他低头跟寓言联系,对方说马上来门口接他。
透过铁栅,他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身穿橙黑色外套的男人往这边跑,不由得再次提了提口罩……又压一压帽檐。
对方终于靠近,将门打开。
很高,于是沈声含默默地抬高了自己的帽檐。
吝啬地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眼睛的弧度很妙,似是缥缈的碧波,几根白色发丝从帽檐钻出来,有点……有点漂亮过分了。
寓言是职业战队里少有的几个颜值能打的选手,商业价值很高,剑眉星目,又不显得冷漠,一直是成熟稳重,能给战队兜底的形象。
“肃寒声?”
沈声含点点头。
“你好,我是寓言。”
沈声含又点点头。
“我们先进去吧。”
教练在房门口等着他们,两人一左一右地簇拥着他进到别墅里面。
沈声含默默压低帽檐,双手插兜,冷漠地跟着人上楼,教练在他耳畔声情并茂地讲述这个基地的条件,天花乱坠,说得他都有点心动。
战队的训练都在三楼,一进去,就是先是三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他们各自坐在自己的机子前面,看见来人的时候站起来。
又有两个人从楼上下来,几个人就这样碰上面。
“这个……小寒应该对他们几个都不陌生?”
沈声含点点头。
教练一脸慈爱:“那休息休息,你们开练吧。”
“那个……”沉默许久的沈声含终于开口,冷着脸问:“我想上厕所。”
“……”安静的氛围一下子被打破。
“妈呀,寒神,真的是你啊寒神……教练说请了你来当陪练我还说他做梦来着。”橘子跑上前,像是在看什么精美瓷器一样,又跟后面的队友感叹:“妈呀……真的哎!”
“……”沈声含深呼吸,垂着眼睛往寓言的身后缩了缩。
“我带你去”
上完厕所,沈声含躲在隔间里深呼吸十几次,还连带着给自己打气加油,终于把自己哄好了,戴上口罩出门。
寓言靠在墙边等他,脊背笔直,肩宽腿长,队服服帖又规矩,略微低着头,向是在发什么消息,看见他的时候,单手将手机塞进口袋里,然后对他点点头。
两人一起回训练室,贴着门,听见里面的几个人在讨论:
“不是……寒神那网图是一点没p啊,我当时还是持有怀疑态度的,今天一见是真服,真人秒了。”
“一身黑衣真是酷毙了,等我帅了也要这么穿。”
“寒神好小一只啊……一点也看不出来游戏里那凶残样……有点可爱怎么说。”
“就……就……”几个人小声蛐蛐:“怪漂亮的……不露脸我也能想象到,怪漂亮的。”
“这样搞我待会比赛都不敢认真打了,真是下不去手啊。”
话少的蛋挞皮也凑过来加上一句:“我看你是根本没机会出手才对。”
“蠢货。”
第29章 生日
当事人沈声含就是很想重回厕所。
寓言替他开门, 有些无奈:“他们性格就是这样,没有恶意。”
沈声含点点头。
他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深吸一口气:“开吧。”
沈声含知道玩光明无影的人一直很吵, 但是直击现场依旧有点太吵了, 这样一局又一局打下来, 他取下自己的鸭舌帽, 感觉到有点热。
散落的碎发落在额前耳边,像是晶莹剔透的雪。
好看的眉眼也就这样丝毫没有遮挡地暴露在人前, 秾艳又冷淡, 漂亮得像是锋利的刀刃。
刚在他手里团灭了好几次的队员只是这样悄悄瞟一眼, 就觉得心怦怦跳。
好想被踩啊……
“吸溜”
“吸溜”
空间又安静下来。
沈声含其实每个角色都会一点, 他们想打啥他就打啥,也是很注重自己的工具人身份的。
就是……感觉水平不咋地吗,打了一上午, 也没在他手里赢下一局。
值得一提的是, 战队的伙食还不错, 两荤一素, 这年头很难找到这么有锅气的食堂了。
他没有跟大部队一起, 而是找了个角落。
寓言找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一个人蹲在绿植的后面咬红烧小排。
想象里的肃寒声总是有很多形象,但这都是缥缈的,唯一有实感的就是肃寒声的强。
寓言遇见肃寒声的时间其实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早, 那个时候的寓言初入职业联赛, 在游戏里碰见肃寒声,只觉得他是个十分有天赋有灵气的小孩, 后来看着人一步步锋芒毕露,又一步步掌握全局。
他曾经用强者的视角俯视这人慢慢成长, 到最后不得不全力以赴,甚至会在某些时候被人压着打,这种感情是难以明说的。
肃寒声是黑暗阵营足以藐视一切的强,所以他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去留言邀请他来打职业,可是这人好像一点兴趣也没有,倒是让人感觉到非常遗憾。
有人靠近,沈声含机敏地停下动作,男人在身旁坐下来:“饭菜还满意吗?”
沈声含点点头,碎发隐约地挡住他的脸颊,脸颊鼓鼓的,露出的皮肤白得有些刺眼。
寓言看见他手腕挂着的那个镯子,不知道想起什么。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吃完,沈声含终于放松下来。
“早上的训练,有什么想说的?”
沈声含其实吃饱了,无聊地戳戳餐盘:“意识差点。”
战队实力明显有点断层,虽然很伤人,但是寓言真是有点独秀一枝的样子。
“小栗子刚进队没多久……是有段适应期的。”
沈声含看他一眼,刚好寓言看过来,两人就这样对上视线。
窗户外面有一墙的四季蔷薇,粉白的,一朵朵嵌在层层叠叠的绿叶里,光安静地洒进来,过道的风撩起沈声含耳畔的碎发,浅灰色的眸子雾霭缭绕,轻轻眨一下,比他手腕上那几千万的玉镯子还要清,还要透。
鼻尖那颗小小的痣,似乎很适合被亲吻。
沈声含飞快地转头,极其流畅地擦嘴,掏兜,戴上口罩。
寓言又想起队友们的讨论:肃寒声实在是……有点漂亮得不像话。
……
队员越打越沉默,沈声含越打越爽。
直到后来休息的时候,教练安慰他们:“没事,今天适应一下强度,接下来一个月逐个击破。”
橘子看一眼教练,又看一眼那边冷着脸的肃寒声,抱头痛哭。
从早上打到晚上,win终于在沈声含手里拿了一次大获全胜,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沈声含并没有留宿,跟他们告别,寓言问要不要送他。
沈声含摆摆手,指了指前面:“我就住附近。”
寓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好”
沈声含把口罩往底下扯开一点,打开手机琢磨怎么去找那栋房子,林泽冉很贴心地给他画了手绘地图,转弯的地方标了红色,标志性建筑画了蓝色,还画了引导小狗,到一个地方还会夸一句:“簌簌真棒,马上就到家了哦。”
沈声含觉得要是小白看见他的画,说不定能被丑到开口说话,而且……他早就不是小朋友啦!
就这样,他终于看见了那栋种了很多栀子花的别墅。
这不是栀子花的花季,连叶子也快掉光了,路灯是暖黄色,男人站在门口像是在接电话,穿了身黑色风衣,表情严肃,挺拔地站在那。
路灯在男人肩上洒了一把碎金。
身后是层层叠叠的绿色爬山虎,铁门的影子照在地上,刚好把男人的影子框柱,像是一副简单又干练的剪影。
男人看见他,挥挥手,跟手机里的人说了点什么,就挂断了,然后跑两步上前来到他身边。
“居然没迷路。”
沈声含举起手机在他面前晃一晃,没好气地回答:“我又不是傻子。”
林泽冉在前面等人进来,抬头,看见远处路口角落里的高大身影。
像是在等待——也许是窥伺。
他并不在意,揽一揽少年的肩膀,话语也含着温柔的意味:“沈老师觉得我有进步吗?”
沈声含将口罩取下来,戴的时间有点久,在脸侧压出一道红痕,还要轻蔑地看人一眼:“进步空间很大。”
两人并肩进房子,玄关处挂着一副沈声含的大作,仔细地裱装在木制画框里。
他想了想,还是不能太打击人的自信心,毕竟画画真得看天赋,有些人再努力也是没有办法的,于是拍拍那人的肩膀:“没关系,还是不错的。”
林泽冉像是拔萝卜似的把他抱起来,然后往客厅走:“沈老师教得好。”
鸭舌帽被他取下来,不知道扔到了哪。
“?”混乱间沈声含抱住了男人的脑袋,错愕过后就是恼怒,又去揪手底下的头发:“你又干嘛!”
视线一片黑暗,加上对地形实在陌生,他也不知道这人要把他抱到哪去。
走了大概几分钟,林泽冉将他放到椅子上,没等他开口骂人,脑袋上又被套上一个礼帽一样的东西,灯啪一下打开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同样戴着定制小礼帽的小白,正蹲在身边咧着嘴朝他摇尾巴,还响亮地叫了两声。
林泽冉戴着写有“成功人士”绶带推着小推车出来,中间放着一个圆形蛋糕,大概四寸,裱花边是红蓝配色,中间画了两个大头,和一只小狗。
一个白头发,一个黑头发,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还给白头发的小人画了个粉粉的蝴蝶结顶在头上。
“?”沈声含搞不清楚状况,哭笑不得:“今天过节?”
林泽冉将小蛋糕摆到面前的桌子上,然后插上蜡烛:“庆祝我们乔迁之喜……加上庆祝我们簌簌的第一份实习。”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沈声含找了个多了不起的实习,孩子心里还有点不好意思。
沈声含的脸颊有点红,半晌,站起来去拆餐具。
点燃蜡烛,关灯,林泽冉终于坐到了旁边。
“吹蜡烛。”
沈声含看了会,又扯扯林泽冉的衣袖:
“那先许愿啊。”
林泽冉只是看着他:“许吧。”
沈声含闭上眼睛,双手并拢,又用肩撞一撞旁边的人:“你也许。”
“你想许什么?”
沈声含抬起下巴,睫毛颤动:“嗯……不告诉你。”
小火苗晃动着,两个娃娃脸亲密地贴在一起。
“说出来才有人陪你实现呐。”林泽冉发现自己根本移不开眼睛,就这样,他爱的人,在他准备了几年的房子里,甜蜜的许愿,有两人一起养的小狗,有小院里一年开一次的栀子花。
哪还敢有什么更多的愿望呢?
“那就……祝我们友谊长存?”沈声含睁开一只眼睛去看他,小火苗映在眼睛里,像是仲夏夜的烟火,绚丽绽放。
炸得男人的心停顿了一下。
……
下半年就这样平静无波又安静地溜走。
a市的冬天是彻骨的寒冷,大雪将城市染成白茫茫的一片,绿化带上都是厚厚的雪,棉被一样的,好久也不化。
林泽冉不喜欢冬天,沈声含发现这人一到冬天就会变得格外黏糊,牛皮糖一样拉也拉不走。
在不知道第几次某人以“两个人睡比较暖和”这个理由往他被窝里钻之后,林泽冉终于被踢下了床。
“为什么他可以?”林泽冉坐在地毯上控诉。
小白板板正正地站在床上朝他摇尾巴,昂首挺胸,仿佛在炫耀似的。
“他是小狗,你也是?”沈声含从被窝里坐起来,双手环胸,觉得不可理喻。
“我可以是。”神情多少有点哀怨。
“?”沈声含裹一裹被子:“你上班上糊涂了吧。”
林泽冉又伺机爬上床,摆好被子闭上眼,自如地像是在自己家:“好晚了,睡吧睡吧,我明天上班呢。”
“……”
沈声含咬牙,最后还是没把人踢下床:明天,明天一定早早锁门。
莫名其妙看见两人又和好的小白:“?”
它急得团团转,咬着林泽冉那边的被子往下拖最后发现咬不动,在得到大主人警告的目光之后,它还是不情愿地贴了贴小主人,乖乖地咬着自己的被子回到自己的狗窝。
没过几天,到了沈声含回家的时候。
林泽冉不情不愿地送人到机场。
沈声含在安检口跟他告别,穿了身圆滚滚的白色羽绒服,头戴小黄鸭图案的毛线帽,朝他挥挥手。
“我会想你的。”
林泽冉弯着腰装可怜:“我过年又要一个人加班,还要应付一帮坏心眼的亲戚。”
“……”不是俩大男人真需要这么黏糊吗?沈声含瞥见旁边几个陌生人的目光,又感觉脸颊有点烧,掏出带着手套的拳头去捶人:“嗯嗯嗯,我也想你。”
“真的吗?”
沈声含郑重点头,摸一把男人的头发:“我很快就回来了呀!”
“好吧”
沈声含家里过年的时候总是很热闹,可能是因为他家在老城区,更有烟火气一些,亲戚都喜欢往他家跑。
刚吃完年夜饭,姑姑姨姨们就全到了,女人们打麻将,男人们收拾碗筷。
麻将有两桌,因为缺人,将半吊子的沈映真也叫了去。
像沈声含这种年纪的还在长辈眼里称不上男人,可也别闲着,乖乖坐在姜女士身边给他们剥夏威夷果。
电视里热热闹闹地放着春节联欢晚会,男人们洗完碗筷,出来找个纸箱打牌,沈声含他爸打牌技术很不好,年年都输,姜女士却是打麻将的高手。
近些年他们小区也限制烟花爆竹的燃放,却还是会有小朋友在公园里放小型爆竹。
等到十二点降临的时候,沈声含和林泽冉互换祝福,然后又挨个挨个地给别人回信息。
一到这种时候他的联系方式就爆满,回也回不过来。
他们的小区临江,从客厅的大窗户能看见江对岸,江对岸就要繁华多了,霓虹灯几乎染亮了半边天,江上有集体组织的庆祝烟花,很漂亮,能持续十几分钟。
看完烟花,大人们又开始打麻将的打麻将,打牌的打牌,他们这有守岁的习惯。
沈声含的生日就在大年初一,他的红包向来能收双份,等他开开心心将红包都揣进兜里,手机里的林泽冉又发来信息:
【林:生日快乐簌簌。】
【小含小含:嗯嗯(小鱼撒花JPG)】
【小含小含:给你看烟花呀(图片)(图片)今年的烟花超级漂亮!】
林泽冉的家里应当是没有很热闹的,因着这一点小小的同情,沈声含打字逗一逗他:
【小含小含:林总没点别的表示?不会一点红包也没收到吧(小鱼偷笑JPG)】
对方显示正在输入中,沈声含偷笑,姜女士疑惑地看他一眼,沈声含顿时挺直了背,一脸正经地开始打字,他想说:没关系,我收到了很多红包,可以勉为其难分你一点。
可在他刚刚打完这行字时,对方回来四个字:
【林:簌簌抬头。】
沈声含疑惑着抬头,却见刚刚平静下来的河对岸又开始燃起灿烂的烟花,如怒放在天幕中的花朵,一朵便占据了大半片天幕,万紫千红,火树银花,白色,金色、蓝色,绿色,紫色……稀有的颜色如流星一般璀璨,在天空中绽放出无与伦比的美丽弧线。
城市的灯光秀作为烟花的补充,昂贵的高楼大屏上放着……一只动漫萨摩耶?
声势之浩大,甚至比刚才的烟火还要更加更壮观。
如此大的动静,将沉迷打麻将的姜女士都吸引了过来。
璀璨的最后,黑色天幕之中燃烧出几个鲜艳靓丽的大字: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几百公里之外,男人独自站在空荡安静的窗前,抬头看见四四方方的天空,思念却入潮水一般涌来。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作为儿婿跟着簌簌一起回家过年。
第30章 表演
姜女士在旁边看了半天, 还录像了,揉揉沈声含的脑袋:“和我们簌宝一天生日哎!
“……”沈声含默默点点头。
“也不知道是谁,好浪漫哦~”姜女士这样感叹了两句, 又回到了自己的麻将桌上。
这场烟花持续了整整22分钟。
沈声含有点, 嗯, 好财大气粗的林泽冉。
他摸了摸鼻子, 沉思片刻:这也是林泽冉迷惑林宴的一环?确实挺昏君的。
又跟林泽冉说了几句,他又被姜女士叫去剥夏威夷果了。
直到凌晨, 天边晕染出一点朦胧的亮光时, 他们才散伙。
睡到床上, 他又想起一些往事……他曾经似乎也有过一场专属的烟花。
他还记得是15岁那年, 竹马的妈妈因为工作原因,寒假并没有离开,但是这样好的时间, 沈声含却和他吵架了。
具体是什么原因沈声含记不清了, 只记得自己好几天没有理人, 连房门都锁着,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 他爸爸正在教妈妈包饺子,夫妻俩浓情蜜意,客厅里的姑姑姨姨在打牌,他姐在房间里背书。
沈声含看电视入了迷, 正在倒计时的时候, 却有几个画着笑脸的气球从窗前飞过,他走到窗边往下看。
几个小孩在楼下玩烟花, 亮晶晶的仙女棒组成了一个箭头的形状,指着右边。
沈声含那时候突然福至心灵, 忽略了姜女士的叫唤,直接钻进了自己的房间,从窗户往下看。
单元楼前方的空地上,竹马伸着手朝他打招呼,他穿了身黑色的羽绒服,身材清瘦挺拔,太远了看不清表情。
似乎还有几个小孩围在身边,竹马是万万不可能主动跟小孩在一起玩闹的。
他在想原因,却猝不及防听见新年的钟声敲响,江对岸的烟花灿烂地绽放,他这里看不见烟花,却能看见一小半天被照亮。
而沈声含的眼神却没有落在江对岸的那边,而是楼下。
黑暗的单元楼空地上忽然亮了起来,白金色的烟花在运动中组成了几个大字“生日快乐”,在大字的后面,还有一片不知道怎样组成的绿色小树叶。
因为光亮,身着黑衣的竹马从视野里消失。
实在是没有别的烟花那样明亮的,沈声含却一眼便将这一幕镌刻进了脑海里。
……
过完年回来就是沈声含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这个学期只有答辩一个事情,他就在学校里更加神出鬼没了一些。
今天早上有课,所以回宿舍睡了个午觉。
下午,沈声含在闹钟响了两遍之后才磨磨蹭蹭起床,宿舍里只有一个还在改论文的陈云开。
“你要出去吗?”
沈声含弯腰换鞋:“覃老师找我。”
“他又找你干嘛。”
沈声含摊手:“谁知道。”
太阳挂在天边,停在几栋高楼上,给云彩染上金黄色。
到达目的地,敲门,门内传出来一声:“进。”
打开门走进去,右边办公桌旁边站着一个老师正在翻看一叠厚厚的资料,扶一扶眼镜看过来:“沈声含?”
“老师好。”沈声含局促地站在门边,非常礼貌。
“覃老师有事出去了一下,你进来等等吧。”
“好的”
在尴尬的气氛中等了差不多五分钟,覃老师终于姗姗来迟。
覃老师是一位很牛的中年女教师,履历金光闪闪,足以让沈声含这种懒狗羞愧而死。
“寒假过得怎么样?”
覃老师挽起袖子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椅子示意沈声含坐,她坐到自己的椅子上打开电脑。
她今天穿了身粉色荷叶裙,显得温柔可亲。
“还可以。”
“快要毕业了紧张吗?”
“紧张。”
又絮絮叨叨说了些闲话,覃老师终于来到了正题:“是这样,这次学院的毕业晚会呢,学校很重视,邀请了几位优秀校友回访,还会对晚会进行线上直播。”
“艺术团那边呢向我推荐了你,希望我能动员你参加这次的晚会。”
看着老师温柔到几乎散发圣光的面容,沈声含假笑:“哈哈,我可能不太能胜任。”
“不要妄自菲薄,我们a大管理学院的同学都是很厉害很有才华的,老师将平常的点点滴滴都看在眼里,我觉得你没有什么不行……老师还记得你军训的时候跳过舞来着?马上毕业要结束这段青春美好的校园生活了……”
“我记得沈同学是没有考研的吧?那这样丰富青春记忆的事情为什么不去尝试呢?老师知道你是有那个能力的,这真是一个为学校为学院争光的好机会……”老师用慈祥鼓励的目光看着他。
“……”沈声含假笑,内心已然崩溃,心想大一军训的事情您还能记到现在呢……
最终,在覃老师恩威并施的压力下,沈声含被自愿答应了这个节目。
回程路上更蔫了。
傍晚回到小公寓,沈声含揉了两把小白,躺在沙发上耍手机,觉得左右都不自在,有点焦虑,他仰头看了看天花板,翻了个身把自己倒立起来,点开了某个尘封已久的收藏夹,看了几个燃爆的剑舞视频,觉得自己又行了。
反正已经这样了,还能不去咋地。
说干就干。
沈声含虽说总叫着小公寓小公寓,其实这地方一点也不小——也许在林泽冉眼里确实小,公寓里的卧室配有衣帽间,还有专门的电竞房和练功房。
练功房是用来给沈声含练舞用的,但是根本没有被使用过,沈声含其实也纳闷,他也没跟林泽冉说过自己会跳舞这件事,林泽冉身体梆硬,也不像是会这些的。
小公寓定时有阿姨打扫,练功房即使没有被主人光临过,依旧一尘不染,剑不是问题,这种装b利器,他怎么可能没有,甚至有很多模样,最后挑了把最简洁的——也简洁不到哪去,剑神上的竹叶纹路还是沈声含亲手刻上去的。
他换了身宽松的短袖短裤,对着手机视频像模像样地比划起来。
腕花点绷剑,盘,挂,撩,刺,最后挽个剑花,眼神顺着指尖送出去,又顷刻收回来,安静恬淡的练功房里,一点剑光似天光乍现。
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
倒是没忘多少。
这样简单过一遍,沈声含到底是松了口气,汗珠大颗大颗地落下来,他也能感受得到:当死宅真是没有未来的。
没事,先就这么过着,至少现在是快乐的。
汗珠从额头上滑下来,额前的头发贴着额头,黏糊糊的,沈声含收剑去卧室找了副发带戴上,红色的发带在白发间若隐若现,汗珠从白玉似的肩颈滑落,长剑在手中恰如青莲绽放。
在想象里沈声含已经是一位长歌纵马的古代侠客了,他当初决定学剑舞也是中二病作祟——现在依旧觉得很帅。
这样终于完完整整地舞完一曲,挽个剑花收剑,耳畔全是自己轰隆的呼吸声,撩起T恤下摆擦擦脸上的汗,拿上手机暂停视频。
回头的时候,却看见林泽冉的身影,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亚麻色西装,黑色西装裤,右手戴着一块石英表,静静地站在那,见他看过去,温柔地弯一弯嘴角。
沈声含脸又红透了,自己中二病大爆发还被直击现场什么的,真是要多社死有多社死。
在这种尴尬羞耻情绪的促使下,他决定先下手为强,走两步靠近,手腕一震,剑身就横在了某人的脖颈旁:“偷看是死罪懂不懂?”
林泽冉捏住剑尖,嗓音也像是仲夏夜的晚风似的:“抱歉。”
“?”
这样子道歉,沈声含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收剑,伸手把发带勾下来,撩一撩头发:“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人走到客厅,林泽冉去给他倒水。
沈声含刚拿完水喝上一口,一双手就已经按上了他的肩膀,吓得沈声含一哆嗦。
“怕什么。”
才不是怕,沈声含慢慢喝水,不时从鼻子里冒出几声轻哼。
“刚到不久。”
“?”沈声含眨眨眼睛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哦”
“今天怎么有心情打开练功房了?”
“害,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沈声含盘上腿,开始手舞足蹈地讲起他跟辅导员的极限拉扯:“你都不知道,她当时是怎样用温柔光环诱导我上当的。”
“真的吗?”
“对!太可恶了,究竟是哪个艺术团的小王八蛋要害我!”
林泽冉轻笑:“是艺术团推荐的你?”
“对啊,我都摸鱼多久了……”
沈声含突然想起来什么:“哦对,你是怎么知道的来着?”
他仰头,撞上林泽冉的视线。
对方避开了他的眼神,沉吟半晌:“军训的时候,我替班过一天的摄影。”
“???”
军训,好久远的记忆,仔细想想,他的回忆里没有一点关于林泽冉的场景。
“好小子,你瞒得挺死呐。”沈声含抓着抱枕要砸他,阴恻恻地逼问:“说,你是不是老早就在暗中窥伺我了?”他运用五官竭力想要表现出来恶霸样,依旧是漂亮到不行。
灵动又鲜活。
本来就是开玩笑,脑子里想象出来林泽冉偷偷躲在阴暗角落里看他的样子,笑出了声。
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男人片刻僵硬的神情。
“好了好了,我洗澡去了。”说着翻过沙发:“今天游戏的日常任务都还没做。”
……
时间一晃而过,等大四的学生答辩完就到了毕业晚会的时候。
a大的学院毕业晚会并不强制要求学生们参加,一般只有马上要毕业的学生和刚进学校的大一新生会来看看,座位也零零散散的,但是今年来的人格外多,离晚会开始还有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候,礼堂里已经几乎满满当当了。
沈声含今天穿了身特低调的白衣,他其实很想把脸遮起来,但是被艺术团团长坚定拒绝,最后没办法,他决定把眼睛遮住:眼不见为净。
他的节目在后面,所以找了个角落里蹲着数草,发丝微蜷,随意地扎了个小揪在后面,唇红齿白,眉目如画,雪白的衣摆铺了一地,像是广寒宫洒下的一片月华,红绸随意地绕在胳膊上。
室友李诚蹲在旁边陪他。
“田绍玥的卡怎么还在你这。”
“?”
沈声含低头,掀开一层衣服,果然有一张提词卡落到地上。
距离开场已经只有几分钟了,沈声含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两人起身就往礼堂后台跑。
衣袂翻飞,像是一朵缥缈多情的云。
送完东西出来,刚好看见一队西装革履的校领导走过去,他们俩后退两步躲进角落里。
却看见队伍最后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形,沈声含扒拉住墙角,悄悄探头出去。
夜晚模糊了万物的轮廓,那人也刚好偏头,似乎是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只是漠然的一眼,似乎都落不到实处,深邃而冷冽,令人望而生畏,冰冷的灯光反射之下,有种狼一样的无情。
沈声含顿住了:像是霍雲,但他有点近视,又不能确定。
对方只是投来这么一眼,又像是漠不关心似的收回了视线。
“你认识?”李诚问。
沈声含挠挠头,没回答。
两个人又慢悠悠地走回原地继续拔草。
“我倒是认得刚刚那个男人。”
“嗯?”沈声含抬头看他,水润的眼睛里,似乎收聚了所有人们所追求的东西。
李诚移开视线:“霍雲,最近炙手可热的商业新贵……通俗来说,搞互联网的……”李诚看他一眼,小声提醒:“最近跟林哥的公司有些牵扯。”
沈声含摸摸下巴,没把最后一句话放进脑子,心想他当初说的果然没错,霍雲拿的本来就是龙傲天剧本嘛。
离上台的时间越来越近,他实在有点紧张,于是缠着李诚陪他玩了两局游戏。
刚刚重拾的信心,在登台前又像是扎破的皮球似的泄了干净。
从后台撩起幕布悄悄看过去,他再一次一眼从人群中看见了霍雲——在一帮秃头的中年男人之间,肩宽腿长,确实很难让人不注意到他。
接着是旁边的林宴,皮肤苍白,手里那红色的珠串就更加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