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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081

    前几个?月,甘棠做好准备等待着自己的孕期反应,结果怀了?跟没怀一样,她基本没有吃不下东西的不良反应,没有孕吐过,反而吃嘛嘛香。

    她由此?推测,肚子里的娃肯定也是个小吃货。

    甘棠脑子里全是关于宝宝的美好设想,把这件事跟秦屹淮说的时候,男人只笑,眼底透过一抹担心?。

    他请了几个人专门照顾她,那个?厨师还是叫了?过来?,甘棠全权交由他处理,什么也没说。

    甘棠怀孕六个?月的时候,肚子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穿宽松裙子跟以前有很大差别。

    家里的鞋一律换成平底鞋,小高跟基本被她扔去了?衣帽间?。

    甘棠体?重倒是没有太大变化?,她跟宝宝能?吃能?喝,孕期没有瘦过,孕前96斤,孕后105斤,算得上在一个?合理范围内。

    每天早上起来?,她都要上称,并且自拍,在小本本上记录自己每天的变化?。

    秦屹淮把自己作息调得跟她差不多,每天晚起一小时,晨跑改为室内锻炼,晚上陪她散散步。

    某天清晨,甘棠不施粉黛,光着脚站在体?重计上,低头看双人体?重时,嘟囔道:“你以前不是很忙吗?每天在公司带几个?小时能?行?吗?”

    秦屹淮洗漱完,顺便帮她挤好牙膏,清沉的声音从盥洗室里传来?:“公司离了?我还会转,要不然我请那么多人干嘛?”

    甘棠眼睛眨两下,又开玩笑说:“那会不会有人扣你工资?”

    秦屹淮穿好衣服,边系扣子边从盥洗室走出来?,坚实胸膛从后面贴着她,抱住她的腰,在她耳侧亲了?一下,酥麻低沉的嗓音弄得她耳边有些痒:“不会,我是老板,只有你会扣我工资。”

    甘棠在他怀里笑。

    秦屹淮轻柔抚摸她肚皮,又亲了?她一下。

    甘棠最近精神头越来?越乏,到?了?时候就会犯困,月份越大,走路速度就越慢悠悠。

    宝宝在她肚子里很乖,但她还是不受控制的腰酸,时不时小腿抽筋,半夜怎么睡都睡不舒服,垫个?枕头才会好一点,但也没多大用处。

    她眼皮子下面不可控制有了?一层淡淡的青黑,画个?淡妆,不仔细看,基本也看不出来?。

    总之没什么太大影响。

    秦屹淮回家是越来?越早,有时候一个?礼拜,可能?在公司都呆不了?三天,能?推的局也都推了?,现在榆城谁不知道他是一个?顾家好男人。

    十月中旬,天刚黑,秦屹淮回家,看见甘棠在书房里面,女生扎着丸子头,面前放着台电脑,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自己一个?人摆弄些什么,时不时揉揉眼睛,一看就想睡觉。

    秦屹淮没打扰她,到?了?点喊她吃饭。

    厨房在楼下,甘棠不爱走楼梯,干脆直接坐电梯下来?。

    回了?家,秦屹淮的一双眼睛基本都落在她身上,他给她盛了?碗汤,看她兴致怏怏,出声问道:“今天没去和?林瑜听音乐会?”

    甘棠孕期情绪起伏变化?很大,听见他话语声,精神头上来?些,说道:“去了?,明天还有一场,下午还要去。”

    这是欧阳师姐的音乐会,上一次有事没能?开成,这一次她可得好好支持一下。

    秦屹淮想也没想,推掉所有事,出声道:“我跟着你一起。”

    明天上午她得去产检,自己家医院,不拘什么排队。

    甘棠眉眼弯起,小梨涡旋开:“好哦。”

    晚上,甘棠躺睡在床上,腰身后面放了?一个?软枕,面前放了?好几本书,是有关于宝宝取名的。

    她秀气眉头皱起来?,小脸拧成一团,为了?取名这件事已?经绞尽脑汁。

    只要有事情做,她就会停止胡思乱想,心?情总能?好些。

    甘棠听见声音,头也没抬,出声嘟囔道:“秦二哥,男宝你来?取,女宝我来?取好不好?”

    秦屹淮由着她:“都好,腰酸不酸?”

    不能?提这个?,一提就来?劲,甘棠哭丧个?脸:“好酸,感觉每天都来?大姨妈一样。”

    秦屹淮不理解这个?奇妙的比喻,但他到?底心?疼她,抬手帮她按摩两下,敛眸问道:“感觉怎么样?”

    男人的力?度不轻不重,且方法很到?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学的。

    甘棠确实很舒服,出声指使:“你再往下面按点。”

    空旷主卧里,两个?主人谁也没说话,秦屹淮任劳任怨帮她做运动。

    过了?半晌,甘棠半眯着眼,脑子里闪过七八个?名字,忽然问道:“乐之好不好?”

    秦屹淮正给她按摩来?着,扬眉,出声问道:“什么好不好?”

    甘棠微转过身,看着身后的男人:“宝宝的名字啊,秦乐之,乐知也行?。平安快乐,乐天知命,只要她高高兴兴就好。”

    秦屹淮听着她嘟嘟囔囔往外冒的话,出声戏谑:“甘小姐很有文?化?。”

    甘棠察觉他在打趣自己,微抿唇,故作不满,抬手轻拍他一下。

    秦屹淮锋利眉间?扬着清淡笑意,只要她能?平安生产就好。

    他会给这个?孩子最好的一切。

    两个?人许久没有夫妻生活,基本每晚都是抱着入睡。

    有人指导过睡姿,甘棠侧着入睡,秦屹淮贴着她,将人虚虚抱着。

    两个?人许久没有过夫妻生活,甘棠刚怀孕时还沾沾自喜,到?后面想要,秦屹淮又不给她,十分像个?斯文?正经的男人。

    她没少为这个?生过气,不过她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秦屹淮亲她哄她两下,她也不好意思再恃宠而骄对他发难了?。

    今晚圆月高悬,微风吹过,树影浮动。

    她面色红润,浑身有些热。

    她从没有跟秦屹淮提起过,自己孕早期的时候做的梦是春梦,只旁敲侧击问过医生,听见医生说没事以后倒没放在心?上。

    但今天又来?了?。

    秦屹淮睡觉很浅,方便晚上照顾她,此?时最先醒过来?,注意到?她的异样。

    男人轻轻揉下她的肚子,因为刚惺忪睁眼,声音还有些哑:“怎么了??”

    甘棠不说话,只在他怀里蹭,快把人蹭出火来?,她也不知道。

    秦屹淮以为她又睡不安稳,开始像哄小孩儿一样,有一下没一下轻拍她背。

    甘棠双颊泛红,下意识往他怀里靠,像是需要人保护一般,她眼皮子都没抬,咕哝道:“老公,你亲亲我。”

    秦屹淮手微不可查顿住,漆黑眼眸借着外面的一缕光在她脸上逡巡一圈。

    察觉她应该状态不太好,男人犹豫两下,没压着她肚子,扫过她细腻唇瓣,扣着她后脑勺开始浅吻。

    熟悉的男性气息包裹住她,甘棠还以为是在梦里,顺从张开嘴让他往里亲,直到?男人呼吸越来?越重。

    甘棠朦胧睁开眼,对上男人暗沉的眼睛,她的心?惊了?一下,没敢出声。

    秦屹淮只是送开她嘴唇,抬手在她唇瓣摩挲两下,温柔看着她,声音喑哑:“醒了??”

    甘棠脸烫得剧烈,身体?往他怀里缩,不知道说什么,干脆细如?蚊蝇“嗯”了?一声。

    她不知道为什么怀孕以后她这么想要,问了?两次被他拒绝又不好一直再问,显得她跟欲求不满似的。

    两个?人的呼吸在黑夜中显得绵长,好一会儿,甘棠深呼口气,耳尖粉红,伸手往下面探去。

    秦屹淮察觉到?,不禁皱眉,有力?的手臂不轻不重握住她手腕,意思很明显,不让她往下。

    甘棠鼻子轻拧,但扔不放弃,抬起脸,亲亲他下巴,撒娇道:“秦二哥,我想要。”

    秦屹淮薄唇在她唇角亲了?一下,哄她:“睡觉,这么晚了?,宝宝还要睡呢。”

    一室静谧,听见他的话,甘棠有些委屈。

    什么都以宝宝为先,她的需求怎么办?她就是想要,她有什么办法?

    而且孕期也不是一定不能?做,她都被养回来?了?。

    一秒两秒,他的胸膛沾染上一抹湿润,布料贴在他皮肤上,温热,却滚烫。

    秦屹淮开灯,看见她小脸上挂了?两行?泪,抽抽搭搭,又不发出声音,平白叫人心?疼。

    “怎么哭了??”秦屹淮帮她擦过脸上湿润。

    她眼泪擦了?又流,看上去可怜兮兮,一句话都不说,叫人心?焦。

    他低声问她:“明天去问问医生能?不能?做?”

    甘棠别扭劲儿起来?,捧住肚子,抬腿轻轻蹬他:“不是这个?。”

    明明就是这个?,但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矫情,心?里堵着气,只能?撒他身上。

    秦屹淮顺从揭过这茬:“那是不是腿酸了??”

    甘棠扭捏劲儿上来?,吸下鼻子,只想跟他作对:“也不是这个?。”

    情绪上头的人是不能?哄的,越哄她越来?劲,但有些人就是可以获得无?限偏爱。

    秦屹淮只是不厌其烦帮她擦掉眼泪,冷静看着她:“那是什么?你不跟我说,我会心?疼。”

    两厢对望,寂静良久,甘棠眼泪慢慢消下去,乱擦下鼻子,胡诌了?一个?借口:“我想吃栗子糕。”

    秦屹淮峰眉微挑,问他:“现在?”

    甘棠指了?指自己肚子,杏眸盈着水,有点不好意思,点头补充道:“它想吃。”

    本来?只是一个?借口,但“栗子糕”这三个?字说出来?,仿佛自带一股魔力?,她真的吞咽下口水。

    秦屹淮最后捧着她脸亲了?一下:“等着,我去给你买。”

    午夜十二点,外面寒凉寂静。

    甘棠看着他真打算起身,理智回归,拉住他:“算了?吧,它也不是很想吃。”

    “它不想吃,但你想吃。”秦屹淮腕表已?经褪下,他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思忖道,“待会儿别馋得睡不着觉了?,应该还有店没关门,我出去看看。”

    孕期脾气反复,他能?理解,毕竟她怀着孕就很辛苦了?。

    附近有一家蛋糕店,秦屹淮用了?快一个?小时,买到?一份新鲜的栗子糕。

    甘棠很想撑着别睡,但是瞌睡困意袭来?,等秦屹淮回家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男人看着手里拎着的盒子,什么也没说,任劳任怨,将它放在桌子上。

    他脱下衣服,从背后抱紧她,折腾一会儿,两个?人终于都进?入梦乡。

    隔天,栗子糕的魔力?对她已?经消了?一大半,甘棠看见桌上东西,还是留了?肚子吃完。

    两个?人定期去产检,胎心?,激素,指标都正常。

    他们再一次见到?了?孩子在她肚子里的样子,健康,窝成小小一团,还会动。

    秦屹淮看上屏幕上的影像,什么也没说,只是握紧了?甘棠的手,两个?人都无?比满足。

    做完B超,甘棠坐在桌子前,听医生讲话。

    医生是个?约摸五十来?岁的和?蔼女人,知道这是他们医院的千金,说什么也不敢怠慢。

    甘棠一直在她这里做的检查,紧了?紧心?神,轻扯旁边男人的衣摆,示意他快点讲话。

    秦屹淮会意,十分坦然开口:“基于她现在的情况,我们适合有夫妻生活吗?”

    他面容稳重,气质内敛,说这话时仿佛就忽然想起来?随口一问,漫不经心?的,没有任何不适感。

    甘棠由衷庆幸是他来?问这个?问题。

    中年医生显然也是见过大风大浪,应该也是听过许多次,和?蔼笑道:“二位放心?,甘小姐的身体?素质已?经很不错,适度的性生活,对生产时有益的。”

    夫妻两个?从医院出来?,后面还跟着几个?保镖。

    甘棠孕期习惯性穿长裙,旁边有认识她的人,她也早就习惯。

    秦屹淮牵着她往外走,两个?人习惯性低调,有人拍了?他们的照片,多半会发到?社交平台讨论两下。

    他们基本不会管。

    只是这次不太一样,她怀孕的消息被证实。

    甘棠小腹微凸,面目柔和?,柔顺黑发轻披在身后。秦屹淮穿一件大衣,气质矜贵出尘,眉目轻敛。

    夫妻两个?家室颜值气质,单这些外人可见的东西,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怎么看都是出奇地登对。

    【棠宝跟姐夫真是养好了?我的眼】

    【说商业联姻的,人都怀孕了?,手牵那么紧,铁定真爱啊】

    【我总是能?从为数不多的物料里磕到?夫妻两个?的真感情】

    【她竟然怀孕了?,难怪最近半年没听见过她出演的消息】

    【哇塞,棠宝真的怀孕了?,生出来?的宝宝我都不相信会有多好看】

    外界小小地翻了?阵波浪,有不少人猜测甘棠会来?看欧阳的演出。

    事实也正是如?此?,她正在和?秦屹淮听欧阳的音乐会,两个?人坐在偏僻角落里,安静地来?,没有闹出太大动静。

    欧阳参加过两人的婚礼,早知道她跟前男友旧情复合。只不过当时还惊讶,在北城还是前男友,到?榆城就变老公了?。

    她十分庆幸自己当初没有问甘棠要走秦屹淮的联系方式,并重新认识了?他跟江雪的关系。

    “祝贺欧阳师姐音乐会圆满成功。”甘棠将一束伯克利之星送给她。

    当初说了?要听她的演出,这次终于得以实现。

    “谢谢宝贝。”欧阳笑着接过她手里的花,低眼看了?下她的肚子,笑道,“也谢谢肚子里的小宝贝。”

    秦屹淮在旁边当她们的陪衬,不时搭个?话,找欧阳的人还有很多,两个?人识趣离场。

    他们最近都是在家里用餐,有营养师帮她搭配。

    甘棠今天实在没忍住,想尝尝外面的味道,秦屹淮当然由着她。

    回家路上,甘棠又看见一家甜品店,拉着秦屹淮兴致冲冲过去,边挑甜点,还要边问:“都说酸儿辣女,可是我爱吃甜的,那肚子里到?底会是儿子还是女儿?”

    他们没有问过医生性别,这个?孩子存在就是上天对他们的恩赐,无?论如?何,都会是他们的宝贝。

    秦屹淮想也没想:“是个?随你的小天使。”

    甘棠牵着他手,眉目间?舒展开。

    甜品店收银员小姐姐多看了?他们几眼,甘棠没在店里久待,跟着秦屹淮回到?车里。

    那辆库里南确实已?经被扔进?了?车库,但是没关系,秦屹淮又买了?一辆,总归是用习惯了?,甘棠对这倒无?所谓。

    里面还是相似的布置,两个?人习惯性升起挡板,甘棠喜欢跟他有肢体?接触,这会让孕期的她有一种奇妙的满足感。

    外面灯光明灭,秦屹淮的面孔在暧昧光线里显得愈发深邃,且琢磨不透。

    他看向甘棠时,眼底的冷漠逐渐褪去,面目显得柔和?。

    甘棠对他百般好奇,盯着他不放,秦屹淮嘴角后起一个?淡弧:“怎么了??”

    她没说话,眸子闪亮,凑过去亲他嘴唇。

    肢体?接触能?让她满足,其中她最喜欢被他抱在腿上亲吻。

    秦屹淮几乎瞬间?能?懂。男人稳稳拖住她腰,护着她肚子,两人唇舌交缠,她体?会着他渐重的呼吸,胸膛的跳动,能?感受到?他克制而又喷薄的情欲。

    正如?现在这样。

    这大概是爱最直接的表达。

    第82章 082

    榆城繁华如许,仿若一座不夜城,照亮漆黑的天边。

    甘棠在琴房呆的时间减少?很多,但?至少会在琴房呆四十分钟。她本就是个闲不下来的人,现在在钢琴面?前也久坐不了,容易腰疼。

    她外面?盖件披肩,打开挂灯,坐在阳台上吹风,顺便跟甘佳璇通话。

    自从她怀孕,甘佳璇对她的容忍度肉眼可见高了许多,只不过是刚开始宽容,到后面?就回归原样了。

    甘佳璇在手机屏幕里打量下她的脸色,问道:“最近睡得怎么样?睡不好的话找本书看,让自己催眠,这招有奇效,我以前就这样的,很容易睡着?。”

    “我待会儿试试。”

    “实在不行,让秦屹淮念书给你听,你姐夫这个老古板就爱这样干,他一念书就跟催眠一样,立马打盹。”甘佳璇是个古板的人,但?不妨碍她觉得自己老公是个更古板的人。

    甘棠还没听秦屹淮讲过故事,反正以后都要给孩子讲,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提前锻炼一下秦屹淮的能力?:“我等下找本书让他给我念。”

    甘佳璇还在一旁唠唠叨叨:“你要是想跟他同房,记得注意点?儿,别过火。”

    甘棠羞恼:“怎么你突然跟我提这个?”

    不会是甘佳璇问了医院医生,医生又真说了什么吧?

    她得尴尬死。

    甘佳璇瞧了眼不争气?的甘棠,嫌弃道:“你害羞什么?这种事情你没做过?不然你肚子里的娃怎么来的?”

    她无言反驳。

    “姐你也真是的。”甘棠没话说,只能这么跟她嘟囔一句。

    两姐妹年纪差得有点?大,甘佳璇又比较忙,十分私密的事,她一般只会跟温思茗讲。

    甘佳璇十分坦然,挑起眼看她,反问道:“我怎么了?我说得哪里不对吗?”

    晚风吹过,甘棠坐在阳台上,穿过排排绿松,能看见有人在牵着?狗漫步。她不想提这个,坐在阳台上跟甘佳璇胡乱掰扯,聊至中?途,甘佳璇又把小闵喊过来跟小姨打招呼。

    小闵很喜欢小姨,毕竟小时候她最爱带他出?去玩儿。

    聊了快二十多分钟,甘棠悄然进了书房,秦屹淮正在办公,她放轻脚步没打扰他。

    男人气?质内敛,眉眼冷峭,换上了家居服,看起来十分休闲。他掀起眼皮子看人时,隐隐约约,有一种独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不过甘棠不怕他。

    两个人对视一眼,甘棠无声指指书架,两个人便各干各的事。

    他书房里的书对她而言都很无聊,甘棠随意找了一本,想要离开时,眼角余光扫过,看见一本书《挪威的森林》。

    她初中?时看过这本书,里面?的某些描写,算作是对她的启蒙。

    甘棠心思起来,干脆把这本书也抽走。

    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甘棠挑选一下,最终还是把《挪威的森林》递给他,翻到某一页,让他仔仔细细读给她听。

    秦屹淮垂眸扫了一眼那些让人想入非非的文?字,轻挑眉峰,问她:“你来认真的?”

    “比我对你的爱还真,快读。”甘棠催促他。

    秦屹淮在她清纯面?容上扫过,她脸上的薄肉少?了很多,因为在孕期,激素原因,某处也大了不少?,无论哪方面?,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女?人。

    秦屹淮眼底暗沉,但?也没打算做什么。甘棠现在可是他祖宗,她要他读这个,他还能不从?

    男人磁沉的嗓音在女?生耳边响起:“他的手穿过茂密的森林……”

    这书本来读得蛮正经,越到后面?越不对劲,因为甘棠听他读完以后,像他口中?读出?来的那样亲他,清淡柑橘香和一股极淡的奶香充斥在他周围,有一下没一下的,勾得人想作孽。

    秦屹淮搂上了她的腰,手掌在她皮肤上温柔摩挲,低沉的嗓音在静谧室内显得悠长。

    两个人不约而同想起医生的话。

    甘棠杏眸低垂,他的睡裤布料柔软,看得她面?红耳热。

    甘棠是既要又怂的典型代?表,声音轻细,不忘提醒他:“怀着?孕呢,你轻点?儿。”

    秦屹淮声音低沉沙哑,说了声好,将人带坐在自己身上。男人手掌扣着?她脑勺,另一只手虚虚护着?她肚子,两个人开始亲吻。

    甘棠现在整个人都很敏感,不一会儿,呼吸就悄然收紧,倒在他身上,细弱肩膀一起一伏,正在慵懒咕哝些什么。

    两个人姿势暧昧,严丝合缝。

    秦屹淮抬手覆在她后脑勺上,亲亲她的侧脸,照顾她的情绪,低声问道:“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甘棠抱紧他,有些羞于开口,“很舒服。”

    两个人温存一会儿,谁也没说话,秦屹淮轻抚她,甘棠很喜欢他的温柔。

    她知道他没到,但?她有点?累,不想再做些什么,抬头?亲亲他,上下嘴皮子一张一合,一直蹭他,嘴里一直喊着?:“秦二哥,秦二哥……”

    她像只猫似的在他怀里乱蹭。

    秦屹淮有再多的冲动也在她的撒娇声中?慢慢消散,他声音有些哑:“帮你洗一下?”

    甘棠望着?他,无声点?头?。

    还能克制几个月?到时候都要还回来的。

    秦屹淮当然没把心底想法说出?来,将她抱去清洗一番。

    孕期生活有些煎熬,注意的事情超级多,但?好在甘棠周围有许多人照顾,她自己不必担心外界事。

    她的预产期是在四月二十一左右,两个人商量提前一个礼拜入院。

    孕晚期的时候,甘棠感觉身体里像装了一个大货一样,整个人都沉甸甸的,她这辈子除了那两次意外,还真没吃过什么苦。

    好在她忍耐力?足,虽然偶有几次忍不住会对秦屹淮发小脾气?,但?事后总第一时间委屈巴巴跟他道歉,秦屹淮哪里会跟她生气??

    甘棠孕期基本没遇见什么糟心事,但?孕妇爱多想。她每天看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她就担心自己生产完以后会怎么办?身材会不会走样?□□会不会下垂?肚子上会不会有皱纹。

    谁会不爱漂亮?更何况是从小到大漂亮一辈子的她?

    她每天清晨,照例走到体重计上,步伐笨重,肚子已经遮住她的视线,她有时候会觉得沮丧:“秦二哥,我身材要是变差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秦屹淮不厌其烦给出?答案,给她拥抱,给她亲吻:“无论你身材变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你。”

    宝宝没有等到预产期那天降临,四月初的时候,甘棠早上起床,等秦屹淮给她穿好袜子,刚刷完牙,下面?就一股热流涌出?来。

    她第一感觉是懵,是害怕,随即赶紧让自己镇定下来,张开嘴,放大声音喊道:“秦屹淮……”

    甘棠的声音很冷静,里面?藏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秦屹淮就站在外面?,听见声音很快进来:“怎么了?”

    甘棠看见他,心里才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定感,可是离预产期还有十几天,她心里不可抑制的有些慌:“我羊水好像破了。”

    秦屹淮往下瞧,他刚给她穿好的袜子已经湿了。

    她发动的时间不好也不坏,是早晨上班高峰期,但?幸好是周末,又没那么挤。

    以防万一,秦屹淮还是叫了交警开道,方姨急急忙忙帮着?收拾东西,家里大厨连忙想着?做些什么饭菜,顺便通知了早已预订好的母婴师。

    很慌张,但?一切又井然有序。

    甘棠站在原地,心里止不住下沉,秦屹淮给她披上衣服,将她横打抱起,带着?她坐进车里面?。

    车速开得很快,她抑制住情绪,学着?医生说的话,破水平躺,臀部垫高,还不停要秦屹淮跟她讲话。

    她现在感觉还行,但?她看着?车顶,思绪半浮,秦屹淮说什么,她仿佛没了心思细想,能凭着?本能回应。

    秦屹淮握紧她手,见她模样,平常的八风不动逐渐消散,锋利眉头?仿佛要打个死结。

    两个人到了医院,做了一系列检查,医生经验多,说她现在没到时候,还不能生,早产十几天也属于正常现象。

    甘棠在生产流程中?逐渐变得麻木,心思仿佛也从云端拉回人间。

    她转头?看着?旁边男人,其实不是很痛,但?还是有一点?害怕,不过她还能发挥苦中?作乐的优秀本领:“还好我早上开始有反应,宝宝还等我,让我美美睡了一觉,保存些力?气?再出?来。”

    秦屹淮抬手摩挲着?她的脸,配合她,面?目柔和下来:“那要不要吃东西?力?气?更多一点??”

    “藕粉,果?汁,馄饨还有粥。”甘棠其实一点?儿也不爱吃这些,她只是在背着?孕前指引手册里适合她吃的东西。

    秦屹淮安慰她:“护士说想吃什么都可以。”

    甘棠已读乱回,声音里带了些哭腔:“我就是想吃这些。”

    秦屹淮敛了眸子,掩饰心焦,低头?亲了亲她。

    生产没有那么快,前一个小时,秦屹淮叫人把她说的藕粉,果?汁,馄饨和粥全?买了过来,除此之外,他又自作主张叫人买了栗子巴斯克和巧克力?,油炸食品现在不能碰,他没给她买。

    结果?显而易见,甘棠喝完粥,还是吃蛋糕和巧克力?最多。

    甘佳璇先到医院,一进门就看见她在吃东西,甘佳璇这次破天荒没管她,只纵容她道:“好好吃,多吃点?儿。”

    甘棠觉得这话很不对味儿,和蔼得太过了,放下手里蛋糕认真道:“姐,你说得好像我在吃最后一餐一样。”

    甘佳璇没好气?瞪她一眼:“说什么呢。”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宫缩开始加剧,甘棠忍住没喊疼,开到6指的时候,她被推着?送进了产房。

    她的眸子实在太亮了,亮得人心疼。

    秦屹淮拨开她额头?间的黑发,低头?亲亲她眼睛,嗓音沙哑:“别害怕,我一直在。”

    甘棠那滴泪还是流了下来。

    甘棠刚进去没多久,两边家人齐齐到场,甘秉文?和甄淑华碰着?面?,面?上挂笑,心不在焉打了声招呼,说了几句话,皆保持沉默在外等消息。

    梁泽西跟甘家琛来得晚,一个静坐在一旁不动,一个不停走来走去,还时不时啧啧两声,仿佛天底下他最担心甘棠。梁泽西没忍住,毫不客气?踢了他一脚,皱眉不耐:“我说你能不能消停点?儿。”

    甘家琛这次没跟他犟。

    秦屹淮坐在一旁没说话,衬衫凌乱微皱,他也没顾着?管,里面?陌生产妇的叫喊声传来,他眉心狠狠跳了两下,仰头?用力?揉搓下面?庞。

    下午五点?十分,秦家小公主受的第一顿打,是来自护士。但?好在呼吸道敞开后,她的哭声健康响亮,听得甘棠心安。

    外面?人的心松了半截,护士将孩子抱出?去,首先说道:“甘小姐生了个千金,母女?平安。”

    甘佳璇风风火火,首先问道:“我妹呢?”

    “在里面?,马上出?来。”护士将孩子抱过去。

    秦屹淮算是彻底松了口气?,看着?甘棠给他生的孩子,初为人父,心底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

    甘棠出?来时脸上乱糟糟的,头?发被汗糊在一起,不过她这时候已经不在意自己美丑的问题了,她恢复过后还能变漂亮,但?是自己的娃是真丑。

    皱巴巴,红通通,黑乎乎,像个猴子。

    她生产完早没了什么力?气?,第一眼看见自己的孩子,差点?儿没又哭出?来。

    秦屹淮握紧她的手,低头?看着?被推出?来的姑娘,第一次有无言表达自己心情的时刻,只能亲了亲她的脸,低声说了句:“辛苦。”

    甘棠现在身体很虚弱,隐隐伴有哭音:“你看见我们的孩子了吗?”

    男人面?上满是宽慰,默默她额头?,低声道:“看见了。”

    甘棠吸下鼻子:“她长得有点?出?乎预料,会不会继承我们俩的缺点??”

    秦屹淮还没回答,小公主先在一旁愤怒哭出?声。

    甘秉文?哄着?自己唯一一个外孙女?,心里高兴得不行,语气?爽朗,在一旁帮腔:“放心,你小时候也长这样的。”

    甘棠并没有放心,她没力?气?跟自己爹争辩,翻了个白眼,直接昏睡过去。

    她这几天在医院休息,除了至亲,谢绝了所有来拜访的人,到时候了才回家。

    秦家小公主的名字早就被定好,就是甘棠取的秦乐之,小名还没想好,这个艰巨任务留给秦屹淮。秦屹淮早就想好,秦乐之小名叫“栗子”。

    甘棠看着?面?前的栗子糕,犹疑问道:“这就是你给女?儿起的名字?”

    “栗子味招全?道子,芋头?滋味引回头?,名人吃了并无忧。无忧同乐之,相得益彰,多好?”秦屹淮说得十分坦然。

    仿佛真是如此,绝对不是因为她喜欢吃栗子蛋糕。

    甘棠眼眸轻扫他,小梨涡抿开,看破不说破,会意哼哼两声。

    秦屹淮看着?面?前一脸打趣的妻子,深邃眉眼轻扬,低头?亲她脸,哄她:“先休息。”

    第83章 083

    秦乐之一生下来就受到所有人的宠爱,钟鸣鼎食之家,真?真?是含着金玉汤勺出生。

    家里长辈赠送给她的财产,足够她锦衣玉食几辈子。当然,这一切离不?开她的父母。

    她从小是奶粉喂养,甘棠想试着用母乳,但是母婴师说可能会让小孩儿产生依赖,以后小孩儿不喜欢喝奶粉,她干脆歇了心思。

    甘棠生产期恢复得不?错,盆底肌紧致,主要是孕期就有听专人指导,在做凯格尔运动,生产完也一直有在坚持。

    她坐月子期间基本不?出去,每天重点就是注意休息,再抱着自己?的崽亲来亲去。

    秦乐之小朋友浑身上下都有一股奶香,比原先?长开许多,越来越好看,小脸肉嘟嘟,皮肤变白了,还会睁着葡萄大的眼睛转来转去,然后看着甘棠吐泡泡。

    甘棠心都要化?了,觉得自己?吃什么苦都是值得的。

    她每天母爱泛滥,抱着秦乐之就是一顿猛亲。没办法?,这么大点的人类幼崽太好亲了,软绵绵的,比初一还好亲。

    秦屹淮每天晚上回家看着她们娘俩,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他脱了外套,边解袖扣边上前,回家的第一件事,是先?低头亲她:“今天她吵你了没?”

    甘棠回亲下他下巴,仰头时?不?自觉弯起唇,杏眸盛满星光,日常的三言两?语洋溢着温柔:“没有,她好乖,跟在我肚子里的时?候一样乖。”

    小朋友基本很少哭,哭了一会儿也很容易被人哄好,有月嫂和母婴师在旁边,基本用不?着她费什么力。

    秦乐之见谁都喜欢笑,不?过很可惜,她没有遗传甘棠的小梨涡。

    也有可能是她小脸肉嘟嘟,现在还没有变瘦,显现不?出来的关系。

    小朋友眉目里的英气有几分像秦屹淮,只有嘴巴比较像甘棠,很有可能会真?的像甘棠一样爱吃。

    秦屹淮眼神落在秦乐之身上,深邃眸子逐渐柔和,这是他的女儿。

    她给他生的女儿。

    他眼神不?禁又柔和几分。

    秦屹淮放轻动作?,将女儿从她怀里抱出来,姿态十分熟稔,有特地学过怎么抱婴儿。

    身姿颀长的一个男人,怀中抱着一个小小人儿,竟也半点不?违和。

    甘棠给他们两?个拍了张照,发了条朋友圈,文案:他把娃从我怀里偷走了,这怎么不?能算神偷奶爸呢?

    下面陆陆续续一堆点赞评论,看热闹拱火不?嫌事大。

    梁泽西:【偷回来!】

    温思茗:【抢回来!】

    吴维:【打起来!】

    甘棠:【……】

    秦乐之的小手没地方抓,抬起来不?停扑腾,抓住秦屹淮的袖子,松松紧紧,一直撕扯。

    甘棠想摸摸她的脸,秦乐之又抓着她的衣服不?放,嘴里嘤嘤呀呀叫唤着什么。

    叫得人心柔成了一滩水。

    秦屹淮觉得,自己?大概一辈子都会载她们俩身上。

    晚上秦乐之不?跟父母一起睡,她由?月嫂专门带着,秦屹淮听见她为数不?多的哭声会过去看两?眼,基本不?用甘棠费心。

    秦屹淮今年35岁,有了自己?第一个孩子,不?出意外,也会是唯一一个。

    他看上去基本跟之前没有太大变化?,身形高?大,五官深邃,眉眼冷峭,多了一丝人情味儿。

    甘棠躺在床上,觉得自己?算是捡到宝了,外面同龄男人都没他带劲。

    “秦屹淮,你真?的挺帅。”甘棠躺在床上看他,破天荒犯起了花痴。

    秦屹淮在吹头发,闻言侧过脸看着她,眉目间扬起极淡的弧度:“你最近看上男色了?”

    甘棠闷笑,由?衷承认自己?的花痴本色:“我一直都爱男色,但最爱你的男色。”

    柔软床边塌了一块,秦屹淮洗完澡,把头发吹干再来抱她。

    他搂住她的腰,下巴搁她肩膀上,严丝合缝:“最爱?你还有其他爱的男色吗?”

    有比较才?会有最高?级。

    甘棠蹭了蹭他脸,弯唇,坦然承认:“网上好多帅哥,但他们都不?是我的,你才?是我的。”

    他永远是她心底最合心意,也是最完美的那一个。

    秦屹淮开始亲她,嗓音晕在她耳边,肯定她的话?:“嗯,我是你的。”

    甘棠生产完之后,周遭都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大概跟秦乐之如出一辙。

    她整个人香香软软,白白嫩嫩,秦屹淮嘴上从没有说过,但他行动很实诚,总觉得自己?对她有瘾。

    秦屹淮将她翻过来,手掐在她腰上面,两?个人面对面,静望着彼此,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亲密过。他含住她唇,辗转厮磨,声音低沉:“你身上怎么这么香?”

    甘棠仰着头,害羞时?耳朵还是一如既往会泛红,一下一下回应他,从唇瓣缝隙间挤出一个音回答:“乐之的味道。”

    秦屹淮薄唇贴在她脖子上,她颤了一下,听见他低声:“是你的味道。”

    甘棠抬手,捧住他的头,指尖穿过他短发。

    他一寸一寸往下,甘棠的脸越来越红。

    她没恢复完全,两?个人最终什么也没做,抱着亲了一会儿。

    秦屹淮知道生产完后,她的身体变化?会是如何,蹭下她脸问道:“涨不?涨?”

    甘棠红着脸回答:“有时?候会很涨,但还好,我没有太难受。”

    她那处大了许多,他刚才?应该明显感?觉到。衣服有时?候会被濡湿,正常现象,但是她怪尴尬的,还好最近不?用出门。

    秦屹淮没说荤话?,太多的安慰都苍白无力,安安静静抱着她。

    外面圆月移动,在天边抹上一层银亮,像铺了满地的银霜。

    在静谧宁和中,夫妻两?个相拥而眠。

    甘棠生完孩子以后,在榆城呆了一阵子,她时?不?时?会和导师交涉,在怀孕七个月的时?候走完线下流程,其余都是在线上进行。

    她身体恢复得不?错,休养快三个月,虽然不?舍乐之,但也不?好再申请推迟去北城的时?间,毕竟由?着她的履历,导师真?的给了她许多宽容,她不?能得寸进尺。

    准备完百日宴后,甘棠就得离开。

    秦乐之百日宴这天,鸿江宴车水马龙,同甘秉文六十大寿不?同,这次来的权贵通政商两?届,除了甘家那边,还有秦家那边。

    甘棠忙忙碌碌,精神头很足,给自己?女儿办了个风风光光的百日宴。

    秦家只见过一两?次的亲戚也悉数到场,甘棠早把他那边亲戚忘光,只听秦屹淮提点。

    甘棠今天穿着十分正式,一件香槟色抹胸裙,衬得她身姿窈窕,稚嫩风韵少了许多,平添几分妩媚。

    秦屹淮庆幸自己?以后能陪着她变化?,旁边有侍应生将餐车推过,他虚揽住她腰护了一下,人逢喜事精神爽,男人往日沉稳气质消散几分,眉间余一丝慵懒。

    榆城那些猜测两?人婚后不?合的谣言不?攻自破,很少有人愿意将旁人的幸福与自己?家里那本难念的经作?对比,那些人换了话?题,从秀聊到新款的包,总之日子都是要过的。

    秦老爷子两?年之后,为了秦乐之从北城回了趟榆城。

    秦家孙辈的独苗苗,他怎么样都得捧在手心里,名下资产自不?必说,当即将一架私人飞机赠予她。

    甘棠都震惊了,她妈有私人飞机,她女儿有私人飞机。

    就她没有。

    甘棠一歪头望向秦屹淮,一个眼神,男人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偏头凑在她耳边低声道:“给你买。”

    虽然但是,用不?着那么多,秦老爷子那架飞机说是送给乐之,其实也是送给她的。飞机维修换代,等乐之到了年纪,估计得换新的。

    甘棠听了他的话?后,心中便已是熨帖,本就无意,哪里还要花钱再买一架?

    她煞有介事,握紧拳头:“别买了,我直接把小栗子飞机开烂。”

    秦屹淮睨她一眼,打趣:“小心她长大以后找你兴师问罪。”

    她故作?刁蛮:“那你得帮我。”

    他无奈:“嗯,帮你。”

    秦乐之并不?知道自己?亲爱的爸爸妈妈在想怎么对付她,剥夺她刚到手的财产。

    她被人抱在怀里,葡萄般水灵的眼珠子却还在望着自己?不?远处的父母,如此依赖。

    抓周宴上,秦乐之坐在地毯上,周围摆着一堆小物件,诸如毛笔、钢琴、算盘、书?籍这些,众人皆围着她。

    甘棠蹲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宝贝,眼神里满是温柔。

    秦乐之接触到她的眼神,嘴里发出细软声音,“啊啊”喊着什么,小胖腿蠕动两?下,下意识朝着她慢慢爬过去。

    她什么物件也没碰,懵懵懂懂,只抓住了妈妈的手,不?停掰扯甘棠手指当玩具。

    众人都在开玩笑,秦屹淮曲腿蹲在一旁,眉目舒展,帮自己?女儿擦口水。

    所有人都不?知道,在这一刻,秦乐之就拥有了所有。

    切蛋糕环节,甘棠亲自上场,给乐之弹了首生日快乐歌。

    她很少弹这么简单的曲子,感?情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真?挚。

    甄淑华抱紧乐之,脸上满是疼爱,秦屹淮站在一旁,眼神落在甘棠身上。

    觥筹交错中,隔着人群,两?人视线暧昧,交缠。

    一如既往,叫人怦然心动。

    晚夜凉风起,秦乐之早早入睡,先?一步被母婴师抱回家喂养。

    甘棠和秦屹淮回去得晚。坐月子期间,她喝补药补汤,嘴巴里实在太淡,没吃过什么有味道的东西,是以宴席上她来者不?拒,还喝了些酒。

    今天高?兴,秦屹淮没拦她,只低声提醒她少喝点儿,她没大听。

    临到家,甘棠整个人双颊泛红,倒在他身上哼哼唧唧。

    秦屹淮敛眉,轻拍拍她脸,见她闭眼懒睡,干脆将人横打抱起。

    两?人乘了满身月色,往别墅内走去。

    第84章 084

    月明星稀,凉风沁得人鼻尖舒爽。

    别墅里十分空旷安静,甘棠在他怀里小声说着什么,秦屹淮凑近了,才发?现她只是在喊乐之?。

    她要不了多久就要去北城,最近的心思都放在乐之?身上,秦屹淮心里稍有不虞,但也无可奈何。

    秦屹淮手臂强劲有力,像平时许多次那般,将人稳稳抱去二楼主卧。

    甘棠意识介于昏迷与清醒之?间,具体说来,她应该是神态清醒,但是身体不受控制。大多数时候,她喝醉是这样的状态。

    还好她不用给乐之?喂奶,不然她要注意忌口,连酒都喝不了。

    主卧内的灯光照在她眼睛上,她朦胧看着天花板,心中如?此作想。

    秦屹淮将她放在床上,再转身往门边走去?,挺拔的身影将主卧的空荡一扫而近。

    不多时,他端来一碗早叫人准备好的醒酒茶,过来拍拍她脸,让她喝下。

    甘棠小孩儿心性起来,将脸转过去?,皱着眉,明摆着不想喝。

    秦屹淮粗粝指腹捏了捏她的脸,眼底的被风沾上的寒凉尽数散去?,低声道?:“非得要我喂你喝是不是?”

    甘棠这才转过脸,眸子里像装了星子一般,尾音悠扬:“你说的是哪种喂?嘴对嘴啊?”

    她这个?小脑袋瓜真是能想很多。

    秦屹淮还没说话,她又?自顾自拒绝,小脸故意皱成一团:“咦——好恶心。”

    亲过吻过多少次,下面也不是没试过,那个?时候没见她说恶心。

    秦屹淮将她嘴巴捏成一个?金鱼嘴:“恶心就自己喝。”

    说是这样说,甘棠还是乖乖把?醒酒汤喝完,嘴巴里满是涩味,再是甜味。

    她偷偷砸吧下嘴,发?现这茶味道?很不一样。她转过身,看着不远处的男人。

    秦屹淮给她忙活半天,现在才想着脱衣服。

    他衬衫扣子向来不喜欢系到?顶,此时此刻也只是将外套脱下,挂在一旁。白衬衫底下,是隐隐可见的肌肉线条。

    他西?裤笔挺熨帖,衬得他身形高大,腿型笔直修长。

    甘棠理智渐渐被美色勾回?来一些,随即又?陷入另一种昏迷。

    她起身,摇摇晃晃走上前,抱住他精壮的腰。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亲密过,说不想也是假的。

    更何况她不久就要离开,两个?人能共度良夜的次数屈指可数。

    “你还想着抱我?”秦屹淮任由她抱住自己,手上动作没停,将腕表,戒指一一摘掉。

    “最近是忽略你一些,对不起。”她将发?烫的脸蛋在他背上蹭一蹭,并不真心实?意地道?歉。

    秦屹淮轻嗤一声,转过身,问她:“去?了北城要干什么?”

    甘棠举起右手,双眸晕闪:“给你打电话,两天至少一次,我保证。”

    秦屹淮垂眸睨着她,一脸不信:“要是食言的话怎么办?”

    “你带着娃跑,我满世?界去?追你。”她说得煞有介事,小说里都这么写的,性别对换一下应该也可以。

    他不太?懂她的脑回?路,夫妻两个?属于谁异次元交流,一来二去?,竟也能说两句。

    秦屹淮打量过她脸色,女生杏眸亮晶晶,双颊透着粉,仰脸看着他笑。

    他低声问:“清醒了?”

    “差不多。”语毕,甘棠勾着他脖子,一下亲在他唇瓣上。

    她意思很明显,现在要到?少儿不宜环节。

    秦屹淮一下会意,毫不费力拖起她臀,将人放在桌子上。男人站在她□□,低头衔住她的唇。

    两个?人的呼吸在瞬间急促。

    他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撑在她旁边桌上,露出的一小截手臂劲瘦有力,强势却难以察觉的禁锢姿态。

    他们许久都没有交合过。

    甘棠请人专门指导做恢复训练,身体有了一些变化,但跟之?前别无二致。

    秦屹淮额头出了些汗,锋利喉结滚落,手掌一直在她腰间摩挲,声音微哑,低哄:“你放松点?。”

    甘棠有些欲哭无泪,秀美的天鹅颈往后仰,露出一个?完美曲线,她指尖掐进他肉里,声音里伴着细微哭颤:“很放松了。”

    他没办法,只能在她唇间辗转,给她不停做疏导。

    两人都没想到?大半年后的第一次会如?此难耐,她对他真是有一股致命的吸引力。

    好半晌,窗边的帘影才开始摇晃。

    干茶烈火,食髓知味,便一发?不可收拾。

    她躺在床上,头发?还有些湿,被他吹干,忽然想起了专家说的话,慢慢的,她自顾自笑出声。

    “在想什么?”秦屹淮将吹风机放在一旁,拍拍她臀。

    甘棠回?头含羞带怯瞪他一眼,下巴卡在枕头上,衬得她声音鼓囊:“我在想专家说的话。”

    专家说的不一定对。

    35岁的男人,性功能未必会后退,至少他真的很能满足她。

    秦屹淮可不知道?她心里想的话,压着她,又?香了一口。

    时间哗啦如?流水,半点?不由人。

    甘棠在北城的第一年,两个?人算是聚少离多。导师手底下人少,多是事业有成,有需求来拿学位的。甘棠有时候坐在人群中,偶尔会怀疑自己来这里的不单纯目的,说白一点?,跟他们也差不多。

    但她已?经快28岁,确实?是干什么事情?都需要有一个?目的,本本分分将自己的事情?干好。

    甘棠每天都遵循约定,给秦屹淮打电话,聊了没几句,她就转过去?,就看自己的宝贝。

    “她是不是变胖了?肉嘟嘟的好可爱。”

    “她嘴巴左下方好像真的凹下去?一点?,是有小梨涡了吗?”

    “我们栗子会叫妈妈了吗?”

    秦屹淮在一旁冷眼旁观,想看看她什么时候能想起自己。

    结果就是,还没想起来呢,手机里先出现另外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棠棠,北街新开了一家粤菜馆,味道?挺正宗,要不要去?试一下?”

    甘棠转过头,忽然被人打招呼,话音里是礼貌笑意:“啊,我不去?了吧,我待会儿要去?趟乐馆。”

    甘棠拒绝后,那男的还没走,看见手机里的乐之?,笑道?:“这就是你的宝宝吗?好可爱。”

    “对,她快六个?月了,还是好小一只。”

    两个?人在那边有说有笑,还真是应了甘棠的好人缘体质。

    秦屹淮坐在一旁默默听着,脸越来越黑。乐之?或许是察觉到?爸爸的低气压,“哇”的一下哭出声,秦屹淮伸出手,耐心逗了她两下。乐之?蛮依赖他,哭了两下也好了。

    手机屏幕里出现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气质超出一般的好。

    甘棠这才想起来介绍,一拍脑袋出声:“这我老公。”

    秦屹淮不咸不淡打了声招呼,年轻男人立马识趣离开。

    刚才那副场景真的很诡异,甘棠不由得笑出声。

    那边正直热季,树荫下,她穿一件方领短款上衣,下身一件短裤,长得漂亮,身姿窈窕,性格又?好,出手大方,招人喜欢真的是一件太?过正常的事了。

    秦屹淮眼神有些凉,瞧着压迫感十足:“你还笑得出来?小心乐之?不认识你了。”

    甘棠本来还打算开玩笑,这下是真的有些伤心:“她还不会喊妈妈吗?”

    秦乐之?在快五个?月的时候,就已?经会张开小嘴,拼凑出几个?音,软绵绵喊“爸爸”。秦屹淮将女儿抱在怀里,看见她艰难张嘴又?乖乖喊爸爸的时候,心都要化了。脑中唯一一个?想法是,如?果甘棠在多好,他至少能立刻跟她分享。

    秦屹淮敞坐在沙发?上,平静陈述这个?事实?:“你不在,她喊谁妈妈?”

    这一句话,大抵是真戳中了她心底的痛。

    甘棠眼眶立马就红了,委屈看着他不说话。

    她知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不认为自己的选择是错的,可是她依旧会难过。

    她也不是不会回?榆城,半个?月回?一次是她的极限。

    “你是在怪我吗?”甘棠出声问道?。

    她忽然很想知道?赵瑾当时的做法,赵瑾当时又?是怎么平衡好的呢?

    可是没人回?答她,这是属于她自己的命题,只有她自己能解。

    秦屹淮微不可查叹了口气:“不怪你,怎么还哭了?”

    甘棠话音里带了些可怜和?蛮横:“我也不想哭,那你多教教她啊。”

    “……”

    秦屹淮没办法,说好话哄了她许久。

    其实?两个?人都很辛苦,甘棠知道?自己情?绪一时有些上头,自己也怪不好意思,对他撒撒娇,这事也算过去?了。

    过日子就是要这样,光凭爱是不够的,还需要包容和?理解。

    有谁生下来就能和?另一个?天生契合?女娲捏人都没那么精准。人群兜兜装转,自己确定好那个?人,将锋利包裹住,互相拥抱时才能不伤害彼此,走完一辈子。

    晚上,甘棠回?了秦屹淮在北城的小别墅,她最近几个?月都在这里住,周围设施方便,离学校也不远。

    除此之?外,她还去?了四平居看过秦老爷子,算是尽孝道?。隔了好两代,秦老爷子频繁念叨乐之?,话里话外都是想念,她也蛮想念,但她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把?乐之?带来北城。

    甘棠的吃食都会有人照顾,家里会有阿姨定点?上门。

    她要是想在外面吃,直接跟阿姨说一声就好。

    外面的月亮很圆,周围是灰白的云影,在月亮旁边发?一层淡光。

    这栋房子是一幢小别墅,周围都是学校。甘棠中途回?了榆城看望父女两个?后,还故作不爽,撑着脑袋在床上问他:“你是不是在音乐学院里包养了一个?女大学生?”

    秦屹淮搂着她腰,不明白她这种想法从何而来,他甚至还认真想了一会儿,以为她在开玩笑:“你说我包养你?”

    甘棠顺势而为,鼓起嘴巴问他:“是那个?最漂亮的吗?”

    依旧是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两个?人你来我往,说得有滋有味。

    但现在北城只有她一个?人。

    甘棠叹口气,在他房子里乱逛,找寻着他以前的痕迹。可是他不常在这里住过,小别墅里关于他的痕迹太?少了。

    只能说家政阿姨太?厉害。

    但还有一个?地方,家政阿姨不会去?,她抽出那个?保险箱,撩过耳边坠落的黑发?,输入密码。

    秦屹淮几乎不来这里,她下意识认为这是他几年前设的密码。

    甘棠回?忆他们的过去?,他们曾经不太?熟的过去?。她输入一个?他曾经用过的密码,身份证后四位——1215。

    毫无反应。

    或许他也曾来过吗?

    秦屹淮其他密码早已?换成了她的生日,或许这个?也一样?

    她输入四个?数字,“嗒”,开了。

    甘棠小梨涡下意识旋开一个?窝,将里面东西?拿出来,里面没有什么金条股份合同之?类,只有一封信,上面写了几个?字:

    只有你也期待的时候,相逢才有意义。

    甘小姐,或许可以试着呼叫一下?

    不必是两天一次,可以是一天两次,一天n次。

    甘棠觉得自己当妈妈以后真是多愁善感,看着那封信,眼眶竟然有些泛酸。

    现在是晚上凌晨一点?多,可甘棠知道?秦屹淮会接。

    无比笃定。

    秦屹淮大概是刚被她吵醒,声音有些颗粒般的沙哑,却极尽耐心温柔:“怎么了?”

    甘棠按着信里的话回?答:“呼叫第二次。”

    “给你一个?来找我的机会。”

    两秒后,秦屹淮回?了一句:“等着。”

    在远隔几千里的另一个?城市,他们相望同一个?月亮。

    他风尘仆仆。

    她好想他。

    甘棠跑去?了机场,一夜没睡,在晨光熹微的时候,他们给了彼此一个?拥抱。

    除去?那些太?煽情?的话,甘棠跳他怀里,肆无忌惮感受着他的纵容,眼圈下挂着一层青紫,眯着眼说道?:“求你了,快带我去?睡觉。”

    实?在是太?困了。

    机场里人来人往,旁人都向他们投注目礼,秦屹淮将她护在怀里,胸膛里发?出一声低低闷笑。

    第85章 085

    在?北城这一天,两人真是不知白天黑夜。

    幸好?甘棠得了空,直接把手机静音,不必管外面的纷纷扰扰。

    甘棠搂着他踏踏实实睡了一觉,她的失眠好?了很多?,可最棒的解药依旧是?他。

    两个人醒过来,睡过去,颠鸾倒凤,在?床上享受一会儿夫妻的二人世界,一直到了第二天白天中午。

    甘棠眯起眼,往旁边一拍枕头,发现一个人没有,她眼睛缝儿睁得大?了一些,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她不会做这么长时间的春梦吧?

    不应该啊。

    她撑着?柔软的床起身,下身的感觉不是?假的,可秦屹淮不知道在?哪里。

    她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外界的强光刺眼,她抬手挡住。

    小别墅外面已经是?艳阳高照。

    “醒了?”秦屹淮推门?进来,男人已经收拾齐整,深灰色的衬衫棉质轻薄透气,长裤熨帖,衬得他腿型修长,气质闲散。

    甘棠转过身,嗓音有些顿哑:“你在?干嘛?”

    “点外卖。”秦屹淮走上前,揉了揉她脑袋,顺手收拾下桌子?,示意她去洗漱。

    甘棠打了个哈欠往盥洗室走去,牙膏已经被挤好?。

    她盯着?镜子?里略显杂乱的自己,纠正呆毛,直到现在?脑子?才清醒,想起自己的宝贝女儿,问一句:“栗子?呢?”

    “在?家里。”秦屹淮抱臂倚在?门?边上看她,面色不变,忍了好?半晌,出声道,“你能不能多?问问我,别老栗子?栗子?。”

    她可真是?招人稀罕,还有外面那些蓝颜祸水……

    甘棠才不应他,自顾自洗完脸,还要怼他面前叫唤:“栗子?栗子?栗子?。”

    秦屹淮双眸微眯,盯着?她,视线下移,眼神逐渐危险。

    甘棠想起他的胡作非为,提前红脸预警,化身怂包,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弯唇撒娇道:“喜欢栗子?,也喜欢你。”

    秦屹淮没办法,将人捞过来,狠狠亲了一口?。

    吃完饭,两个人进学校里面溜达一会儿,体验一下年纪不太?匹配的校园时光,晚上去了一趟四平居。

    在?那里,甘棠终于见到了乐之,一个小娃娃,正被母婴师抱着?哄,秦老爷子?慈眉善目,在?逗她笑。

    甘棠几乎立马走过去,喊了一声爷爷以?后?,把乐之抱自己怀里,姿势一如既往很准确。

    她抬手轻揉着?乐之脑袋,在?乐之面前,眼神柔和,声音轻细好?几个度:“乖宝,记得我是?谁吗?”

    真真是?放在?手心怕化了。

    甘棠经常跟乐之打视频电话,可是?这么大?点儿小孩儿的记忆力谁也不能保证。

    秦屹淮看着?她们娘俩,眼神柔成?一汪春水。男人走上前,乐之习惯性朝爸爸伸手,他把自己手指递给乐之把玩,低声哄她:“叫妈妈。”

    乐之捏着?秦屹淮的手,小嘴巴张开几下,试了好?几次,才在?甘棠怀里小声喊出“妈妈”这两个字。

    软绵绵的乐之,抓着?她袖子?,眼睛滴溜溜地转。

    甘棠难掩激动,对着?她亲了又亲,大?概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天。

    晚上两个人歇在?了四平居,一家三口?住在?一起,母婴师住在?另一间。

    温思茗晚上还在?给她发消息:【你心可真大?,扔下自己女儿和丈夫,家里还有另外一个长相?漂亮的女人跟着?他们同吃同住,是?我我得一天查八百次岗】

    甘棠陪乐之玩了几个小时,秦屹淮正在?哄乐之睡觉,冲奶粉换尿布简直是?手到擒来,甘棠:【不是?我心大?,是?因?为他能给我足够的安全感】

    温思茗:【是?什么样的安全感】

    甘棠故弄玄虚:【你个孤家寡人是?不会懂的】

    温思茗:【……】

    外面的梧桐树被风吹得窸窣作响,秦屹淮将乐之哄睡着?,端起玻璃水杯喝了口?水。

    甘棠坐在?床上看着?他,小梨涡旋开得刚刚好?:“秦二哥,你现在?真的很有人夫感。”

    秦屹淮将水杯放下,掀开被子?,轻而易举揽住她的腰,打算交公粮。男人声音在?她皮肤显得有些含糊:“我不就是?你丈夫?”

    还人夫感?

    甘棠仰起脖子?,笑着?将人推开:“下面还有点酸,乐之在?旁边,今天先算了,明天再?来。”

    圆月高悬,梧桐枝叶摇晃,在?底下投下落影浮动。

    两个人身体紧紧贴着?,乐之在?一旁张着?小嘴呼呼大?睡,还会流口?水。

    秦屹淮没再?动她,听?她在?怀里给自己讲东讲西:“就你之前给人感觉不太?真实?,忽远忽近,有点悬浮,现在?看着?你给我孩子?换尿布,一下脚踏实?地的感觉。”

    “怎么会忽远忽近?”秦屹淮眼睑半垂,瞧着?怀里的她,圈紧,低声喟叹,“还是?离开得太?远了。”

    她摸着?自己腰间的手臂,转过身面对面瞧他:“你手臂好?硬。”

    锻炼于他而言已经成?为一种习惯,秦屹淮捏捏她富有弹性的脸:“这不是?为了配得上你吗?”

    她比他小八岁,长相?本就是?显年轻的一挂,脸上现在?都像有一层胶原蛋白似的,看不出来生了孩子?,也看不出来已经27岁,跟刚出学校的大?学生没什么两样。

    他可不想跟她们娘俩出去的时候,差距太?大?。

    甘棠懂他的意思,认真打量过他的眉眼,跟之前几乎没什么变化,一样的峰眉薄唇,远山棱鼻。

    她抬手摸过他的眼睛,鼻子?,嘴巴,再?到喉结,杏眸微闪,轻声道:“验过了,还是?很帅。”

    话毕两秒,两个人轻望彼此,她又弯唇继续补充:“看起来挺年轻,完全不像是?35岁的男人。”

    秦屹淮低笑,应和她:“嗯,我知道。”

    “好?自恋,白安慰了。”她哭笑不得,伸腿踹了他一脚,被他禁锢住。

    男人薄唇在?她额头间贴上,对她说了今夜的最后?一句话:“快睡觉,晚安,棠棠。”

    旁人都觉得她小名很腻,但他仿佛喊不够。

    甘棠抱着?他手臂,闭眼:“晚安。”

    甘棠在?北城的第一年学习生涯终于结束,她不像其他人一样需要做科研,第二年不会太?过忙碌,时间基本可以?自主安排,偶尔还能客场演出。

    在?跟秦屹淮商量过后?,她将乐之带来了北城,后?面的母婴师依旧一如既往照顾乐之。

    乐之刚开始会和母婴师更亲近一些,下意识寻求自己熟悉的人。但是?她从小就被教导要爱妈妈,妈妈在?她潜意识里的地位,几乎无人能撼动。

    现在?,妈妈变成?了一个具象化的人,母婴师在?她心底的地位要一再?退让。

    甘棠将她接过来的时候,她正在?学习走路,一开始只是?在?爬,甘棠耐心慢慢教她。

    秦屹淮时常会来北城,毕竟自己老婆孩子?在?这里,家就在?这里。

    地上铺着?软毯,他风尘仆仆,推开门?,看着?甘棠跪坐在?地上。女人黑发披在?身后?,留给他一个清丽背影,拍着?手臂,不停喊栗子?过来。

    乐之慢慢爬起来,直愣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见他以?后?,肉嘟嘟的小脸上露出一个不明显的梨涡,像企鹅一般,往前挪了半步,再?半步。

    甘棠停在?那里不动,立刻拿起手机来拍,嘴边说着?鼓励的话。

    秦屹淮西装外敞,里面白色衬衫松了颗扣子?,正式中带了些闲散,大?概是?办完正事,有时间便立刻来了北城。

    男人倚在?门?边,外面光影投射在?他身上,他五官被衬得愈发深刻,眼底的风霜散尽,站在?那里看着?甘棠拍视频。

    等乐之挪到了她身边,她终于抱紧了乐之。

    不要几秒,他手机震动一下,大?概是?甘棠将视频发给了他。

    甘棠不知道是?不是?一孕傻三年,竟自始至终都没发现他。

    只有乐之,继承了甘棠水灵的大?眼睛,一直瞧着?秦屹淮,奶音可爱,小声喊他爸爸。

    甘棠亲了乐之一口?,哄她:“好?棒,栗子?想爸爸了对不对?妈妈也很想他,我们给爸爸打视频好?不好??”

    秦屹淮在?身后?喊她:“棠棠。”

    甘棠听?见声音,愣了一下,这才转过身看他:“你会闪现啊。”

    她面容几乎没怎么变,月牙眼,小梨涡,樱桃唇,皮肤白皙,只从窈窕身材能感觉出,她是?一个真正成?熟的女人。

    “知道你想我,闪现来北城了。”秦屹淮低笑,走上前,蹲下来先亲了她一口?,再?伸手将乐之抱起来。

    甘棠抿唇笑,眸子?里像涌了星子?,浑身气质沉淀温柔。

    近两年,乐之在?她身边长大?,算得上两全。

    在?甘棠临近三十岁这年,她的人生又多?了另外一种可能。

    学校广播里在?播《One by One》,空灵又弘大?。

    “One by one my leaves fall”

    “One by one my tales are told”

    “She is yearning to fly”

    ……

    甘棠在?北城穿上了那身红色学士服,在?学校的标志性肖邦雕塑下拍照,明媚,张扬,热烈,有着?蓬勃焕发的生命力。

    秦屹淮站在?不远处树荫下,光影浮动,他微眯眼看着?不远处的女人。

    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很少有这种感觉。

    什么都变了,又什么都没变。

    她看动画片大?电影还是?会哭,睡觉的时候还是?喜欢在?他怀里蹭他,眼珠子?爱溜溜转,爱憋坏,爱面子?,有点小傲娇。

    可她不会是?那个伤心过后?在?潦河边走一圈又一圈的姑娘,她已经很久没有在?潦河边排忧解烦。

    他对她,最初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眼,在?满城氤氲的阴雨天。

    最后?是?许多?一眼即通的会意。

    她抬手挡着?阳光,眼眸灵动,像平常许多?次那样,在?不远处喊他:“秦二哥。”

    他眉眼温和:“来了。”

    第86章 086(新增3.6k)

    2014年的?春天,秦屹淮答应梁泽西帮他接人,第?一次见到成年后的?甘棠。

    他开着梁泽西的某辆大G,车窗下拉一半,五官深刻,眉眼冷肃,露出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

    车帅,人也帅。

    秦屹淮开车陪着甘棠在湖边转圈,周围人频频向他?及他开的豪车投来目光。

    当然,他?懒得管,目光落在前面女生的背影上。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在极致无语的?时候是会想笑的?。

    那天雾雨蒙蒙,杨柳拂岸,他?看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无语兼无聊过后,接受了自己要?陪她在湖边转到晚上的?可能。

    但好在,她没让他?多等。

    他?在心底良好接受了她奇葩、麻烦和亮眼的?一系列转变后,按下了喇叭,甘棠如愿转过身来。

    介于梁泽西千万次吐槽自己妹妹难搞,秦屹淮装出一副温和样子,做好被这个千金大小姐刁难的?准备。

    但与原先梁泽西口中娇纵的?甘棠不同,她只是弯下腰,看了他?两秒,眸子亮晶晶,抿起小梨涡问他?:“请问你是……?”

    女生声音轻细,表情充满善意?,叫人什?么不满情绪都没了。

    秦屹淮对她多了第?四个印象——漂亮。

    应该不止,是尤其漂亮。

    很肤浅,又很合理。

    漂亮的?女人不少,但如此合眼缘的?几?乎没有?,这是最初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眼。他?随之而来是第?五印象——她性格竟然还可以。

    跟梁泽西说得天壤之别,得多亏梁泽西的?恶劣铺垫,这个优点在他?心底更深一些。

    脾气好的?人总是叫人多包容几?分。

    秦屹淮面上不动声色,锋利眉目轻扬,一如既往保持他?的?温和:“你哥喊我过来接你,这是他?的?车,你认不认识?”

    梁泽西的?车实在太?多,但这辆比较骚包,她记得蛮清楚,确认他?的?身份安全后,点头?上了车。

    他?们在车上其实没有?说两句话。

    甘棠那时候才刚满十?九,正值花期,刚刚分手,触景生情,伤春悲秋十?分正常。

    她一个人在后面无声流泪,梨花带雨,委委屈屈。

    秦屹淮没说话,只递给她一包纸巾,她接过,细声说了一声:“谢谢。”

    他?低声说了句“没事”,之前有?听说小姑娘正跟男朋友闹分手。

    他?跟她不熟,没有?贸然开口劝解,主要?他?也不是个会劝解的?人。

    秦屹淮那时候心底虚虚想:如果是他?,他?绝对不会让她哭这么伤心。

    两条线在这天有?了一个交点,随即又按照各自的?轨迹行进。

    只不过秦屹淮偶尔会听见梁泽西提起甘棠,说她傻,说她气人,说她只会花钱,还说她打?游戏菜,大多数时候没什?么好词。但别人附和说甘棠不好的?时候,他?又不干了,一脸散漫道?:“这我亲妹,有?妹妹的?感觉,你懂什?么?”

    秦屹淮觉得梁泽西有?病。

    每当这时候,在听见梁泽西说甘棠时,他?总会下意?识多上一分心。

    但也只是多上一分心而已。

    十?月入秋后,秦屹淮第?二次和甘棠有?交集。

    他?们在鸿江宴给一个要?参军的?朋友送行,甘棠也来了,依旧穿着一件亮眼的?橘色裙子,身边是她男朋友。

    秦屹淮轻易瞧见她,并且发?觉这小姑娘还直勾勾盯着他?看。

    但很可惜,下雨那天甘棠没戴隐形眼镜,她并没有?认出他?。

    而秦屹淮那时看见了陆一舟,心里觉得惋惜:小姑娘不太?长记性,爱在回收桶里找男朋友。

    除此之外,他?不想探究惋惜的?缘由。

    也不会知?晓,自己将来也是会被她从回收桶里找的?那一个。

    2015年的?初夏,甘棠跟陆一舟分手。

    她挽回过,但没能挽回成功,索性放手。

    或许是迫切想走?出来,甘棠那阵子特别爱出去玩,身边朋友谁聚会,她都得去窜一下,像只橘色的?小蝴蝶。

    有?梁泽西,还有?吴维的?妹妹温思茗这两个纽带,自然而然,秦屹淮碰见她的?次数会直线上升。

    每次,甘棠都会乖乖巧巧,一脸含笑,大方跟人打?招呼,一般不耍小性子。

    她很招人喜欢,旁人也推翻了对她娇纵的?印象。

    甘棠后来才知?道?自己哥哥在外面怎么说她。

    当然,梁泽西不免会挨她一番毒打?。

    秦屹淮那时候跟她算得上一般熟,属于见了面能说两句的?关系,或许是他?比她大八岁,阅历比她丰富得多,在公司处理事情通常不留情面,性子渐渐沉下来后,她应该有?一点怕他?。

    如果不是身边没人,她一般不会找他?说话。

    甘棠凑在他?身边时,会恭恭敬敬喊他?:“秦二哥。”

    后面通常类似于,“秦二哥你也在这里啊?”

    “秦二哥你也喜欢玩这个吗?”

    “秦二哥,这儿好吃吗?”

    “秦二哥,这个好喝吗?”

    秦屹淮对她另外一个比较深的?印象大概就是爱吃。

    主要?是真没见过这么爱吃的?。

    其实他?们中间有?过一次亲密接触,在一个朋友的?生日?派对上。

    那天她并不是主角,但秦屹淮依旧能清楚记起她穿了一件淡橘色镂空吊带裙,化了个淡妆,周遭喷着水果香。

    寿星玩恶作剧,知?道?朋友里有?几?个互相有?意?思但没挑破的?人。

    他?当月老,玩了个游戏,叫“暧昧时分”,游戏规则如下:关了灯之后,让单身男女互相拥抱,在拥抱的?一分钟里,如果对那个人有?意?思,两个人可以选择亲吻,当然,开了灯以后,一切风过无痕。参赛者可以自行处理要?不要?继续暧昧,亦或是直接捅破窗户纸。

    这个游戏对于想搞暧昧的?人简直是心惊肉跳。

    有?人参加了,当然也有?人不参加。

    温思茗坐在不远处,她是个大嗓门,往周围扫了一圈以后,喊道?:“棠棠呢?她手机还在这儿呢?”

    旁边人答道?:“她上厕所去了。”

    有?许多男人都对甘棠有?心思,秦屹淮很清楚,无论是外貌身材,脾气秉性,甚至身家权势,她都是数一数二的?。

    他?们都想跟甘棠扯上关系。

    随着寿星的?“三?、二、一,熄灯”,那些男人渐渐移至了门口,而甘棠毫不知?晓。

    包厢门不出意?外被打?开,甘棠陷入黑暗,她还有?一点懵,出声道?:“怎么关……”

    话音落地,倏忽间,她被人揽进了一个温热拥抱,心怦怦在跳,被男人抵在墙角,想推却推不开他?,无法反抗,心中涌起一阵一阵的?恐惧。

    她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

    寿星嫌气氛不够热烈,在一边喊:“拥抱过后就可以亲吻啊,你们选择玩了游戏,可别扭扭捏捏,大好机会在前,快亲快亲。”

    她手上动作不减,甚至想抬腿踢他?,男人抵住她腿,适时低声传来一句:“先别动。”

    甘棠的?心忽然镇定下来,感受到面前人的?清冷气息,抓紧他?手臂,仰头?看他?,眼角带泪,细声问道?:“你是……秦二哥吗?”

    雨天白天不记得他?,晚上夜里凭声听人,真是奇人。

    秦屹淮顿了两秒,低声应她:“我是。”

    他?察觉她慢慢放松下来,抓紧他?手臂的?力度都松了不少,声音轻细:“我听过这个游戏的?,谢谢你。”

    甘棠从小见识得多,见他?们玩过的?奇怪游戏也不少。秦屹淮在她心底是个十?分与众不同的?正经人,她没见他?有?过什?么出格行为,在梁泽西那里的?风评也很好。现在这样,或许是为了帮她,免得她误打?误撞被迫参加游戏?

    毕竟他?没有?对自己做什?么。

    秦屹淮很聪明,听她话语大抵轻易摸透她的?想法。男人低应一声,装得大方坦然,没有?反驳,手虚虚揽着她镂空布料下的?腰,能感受到她身边清淡的?柑橘香,甚至她的?呼吸。

    他?手掌贴上她腰间只一瞬,轻而易举察觉她的?纤细。

    包厢里并不是全黑,他?能捕捉她的?模糊面容,甚至唇的?部位。

    他?盯着那处,眸色漆黑。

    旁边有?男女在亲吻,声音动静还不小,甘棠又抓紧了他?手臂,显然是害羞了。

    黑暗中,他?压抑住情绪,音沉如水,提醒:“你指甲掐进我肉里了。”

    “啊,对不起。”她话语里极尽抱歉之意?,赶忙松手,脑袋一下往后靠,他?能看见她的?模糊影子,在她脑袋要?撞到墙的?那一刻,先一步抬手护住她后脑勺。

    甘棠似是愣住,一下不敢动,眨着眼睛,有?些懵还有?些委屈,又咕哝道?:“对不起,弄疼你了吗?”

    秦屹淮垂眸,嗓音低沉:“没有?。”

    黑暗中,两个人的?姿势太?过暧昧,他?们靠得极近,眼神于黑暗中对视,呼吸融合,相距不过几?厘米,仿佛下一秒就能亲吻在一起。

    秦屹淮眼底翻涌,忍住俯身贴上她唇的?冲动,指腹在她后脑勺轻擦,而后松手,抬起了头?。

    甘棠立马站直,脸红耳热,一动不敢动。

    游戏时间截止,寿星在一旁高喊:“三?、二、一,好了好了,该结束了,不至于一点都看不清吧?大家各归各位啊。”

    这十?分钟恍若一场梦境,其中滋生的?暧昧无从得知?。

    甘棠坐回温思茗身边,下意?识朝秦屹淮看过去。

    秦屹淮察觉,回望,她却像只被惊吓到的?兔子,后知?后觉,对他?抿唇。

    他?们对此心照不宣,默契不谈。

    夜间,秦屹淮却开始反复回味手中柔软的?腰线,还有?那一触可及的?樱唇。

    让他?真正察觉异样的?,是他?晨间的?生理性冲动。

    他?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但是他?第?一次在梦里梦见她,以这种方式,对一个比他?小八岁的?女孩子。

    他?们靠得那样近时,甘棠还很相信他?。

    秦屹淮轻呼口气,头?一次觉得自己有?点恶心。他?去了浴室,握紧,草草处理对她的?非分之想。

    他?还是会时不时偶遇甘棠,在任何一个不需要?工作的?场所。

    这让他?头?一次对工作失去兴趣。

    某天,甘棠想学台球,梁泽西提议让他?教。

    秦屹淮望着女生的?清丽面容,知?道?她对自己而言与众不同后,头?一次在外表达出了对她的?异常。

    只要?他?内心笃定,他?就不会掩饰自己。

    秦屹淮同意?教她,并且对她越来越特殊,直到她终于看出来。

    “你是不是想追我?”秦屹淮坐在车上,听见她这样问,看着女生捏紧裙摆,弯腰和他?平视,眼眸是一如既往的?清澈。

    他?手心松了方向盘,心底明朗。

    “现在才发?现?”秦屹淮反问,洞察她的?呆愣与哑口无言。

    但好在,她没有?抗拒他?,还邀请他?去爬山看日?出。

    那时车里在放什?么歌来着?

    曾看着同星空闲聊吹风看日?出多感动

    ……

    大概是歌词里描绘得场景美?好。

    他?没有?拒绝。

    他?们一起穿过重重阻碍,登顶。

    她靠在他?怀里睡觉,脑袋缩在他?肩上。

    她主动亲吻他?。

    她的?唇如同他?预想的?一样香软湿润。他?的?手真正落在她腰上,腰线也如同他?预想的?那般纤细。

    自然而然,秦屹淮和甘棠走?到了一起,没有?说正式用言语说明。

    他?们没有?声张,周围没几?个人知?道?。

    日?子一天天的?过,他?们仿佛很近,有?时候又很远。

    甘棠提起温思茗尝试开咖啡馆,地点在明春街。甘棠说她喜欢弹琴,温思茗在店里给她放了一架,这架不贵,与后来在百致附近的?琴几?乎是天壤之别。

    甘棠经常会去明春街弹琴,高超低调的?琴技能吸引不少人。

    在一起不久后,他?在那里偶然碰见过她一次。

    秦屹淮不常亲自买咖啡,跟人商量完事情,走?在明春街街头?,透过明亮干净的?玻璃窗,看见她在那里弹琴,整个人分外柔和。

    旁人频频向她投去目光,她恍若未觉。

    他?还第?一次见她这么安静的?样子。

    秦屹淮拒绝了刘钦的?跑腿,走?进了那家咖啡馆。他?穿着一件灰色西装,白衬衫下可见肌肉线条,气质优越,姿态沉稳闲散,不理会旁人的?目光,选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在那里坐了一小会儿。

    或许,来个意?料之外的?邂逅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曲弹毕,温思茗给她递上一杯咖啡。

    他?听见她朋友的?话音里满是打?趣,其中尚有?一丝惋惜:“你老弹这么忧伤的?曲子,不会还没走?出来吧?是不是得给你找几?个男大玩玩儿了。”

    旁边大概有?兼职的?男大学生,他?听见有?人不满反驳:“我们男大是什?么很贱的?人吗?天天想着玩我们男大。”

    那边气氛很好,笑声骂着什?么。半晌,秦屹淮才听见甘棠说道?:“不用了,我暂时不想找别人。”

    温思茗拱了拱她手:“暂时不想找?那是以后找?”

    还没等甘棠说话,她遂抬头?开玩笑:“你们几?个单身狗还不过来排队?爱的?号码牌说不定哪天就轮到你们了。”

    那几?个小伙子不怕生,还起哄。

    秦屹淮抬眸看着不远处袅娜娉婷的?姑娘。

    甘棠只是涨红了脸,把蛋糕塞温思茗嘴里,小脸皱成一团,尴尬又羞怒道?:“吃蛋糕还堵不上你的?嘴?”

    她没有?陈述她已经有?男朋友的?事实。

    他?心底寂了两秒,又觉得自己无所谓。

    甘棠那时候刚从柯蒂斯毕业,二十?岁的?小姑娘,碰一下,浑身嫩的?要?命,确实,跟他?太?不搭。

    年纪太?不搭了。

    他?平静喝完了那一杯咖啡,没有?来一场经意?或者是不经意?的?邂逅,风过无痕,默不作声,从咖啡馆离开。

    他?们那个时候已经发?生了关系,甘棠有?时会在林港住。那天回了林港,她恍若无事发?生,朝他?眉眼弯弯,说:“晚上好啊,你今天好像又变帅了一点。”

    秦屹淮在她面前算得上温和,“嗯”了一声,开始别的?话题。

    他?们的?关系有?点不尴不尬,可以谈论电影,新闻,但和普通情侣相比起来,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准确说来,大概少了点儿过分的?甜蜜,像晒干的?葡萄干,只能算微甜,还有?点皱,干巴巴的?。

    甘棠手上比划,故作自然跟他?聊天。

    秦屹淮知?道?她在他?面前有?一点局促,而他?有?时竟然会喜欢她这种局促,观察她手指抠紧,眼神不自觉飘忽,耳尖轻动。

    这种感觉奇妙,食髓知?味一般。

    他?觉得自己有?些变态。

    晚上,两个人在床上逐渐熟悉,秦屹淮探索她每一个敏感点,慢慢地,尤其契合。

    困扰他?许久的?梦境都变成了现实。

    他?喜欢看她脸颊潮热,因为自己呼吸急促的?时刻,细白指尖掐进他?肉里,眼睫挂泪,叫他?轻一点,或者慢一点。

    那种抱着他?、依赖他?、不撒手的?温热触觉,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发?疯。

    但甘棠喜欢关灯,或许是她年龄小,次数不多,总觉得羞耻。秦屹淮在她面前多稳重,得包容她,当然会满足她的?请求。

    因而他?有?时候会拉着她在沙发?上,或者书房里,她关不了灯,只能往后扶住桌子,咬着唇,被迫绽放在他?身下。

    相比她的?心,她的?身体将他?记得更加清楚。

    这样也很好。

    他?们从未对彼此说过喜欢。

    秦屹淮对此不是很在乎。

    他?当然喜欢她,但很喜欢吗?

    扪心自问,未必。

    至少他?从没认为自己会一头?栽死在她身上。

    这也是为什?么甘棠没有?坦白他?的?存在,他?却格外平静的?原因。

    她不那么喜欢他?。想来,他?大概也是,至少那时的?秦屹淮这样认为。

    那天在咖啡屋见过她弹琴以后,秦屹淮便在林港里放了一架钢琴,依照她家里最常用的?那架,几?乎一模一样的?复刻,贝希斯坦私人订制。

    琴被人送过来的?时候,他?们碰巧都在家。

    甘棠坐在地上拼乐高,披着头?发?,穿着小吊带,专心致志,只在需要?他?时使唤他?,递这个递那个。

    “哎呀,秦二哥,你拿错了,不是这个。”她时不时嘟囔,尾音温软,听上去像是撒娇一般。

    秦屹淮正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杂志,听见她话音,俯身,认命帮她换小积木。除了小时候跟父母在一起,他?很久没有?被人使唤过,心中觉得奇怪:自己为什?么这么顺手?还有?,她为什?么也这么自然?

    方姨的?声音打?断了他?一瞬且未深思的?想法,那架钢琴被人送了过来。

    秦屹淮看着她睁大眼睛,眼中满是惊奇,听见她问:“是送给我的?吗?”

    他?只是轻捏了捏她脸,低吟:“不是,当摆设用的?。”

    甘棠也不反抗,任由他?捏,还看着他?笑,小梨涡抿出一个陷,明显不相信,瞧着挺傻又挺灵的?姑娘。

    他?脸上也带上一点笑意?。

    三?楼独开了一个琴房,甘棠时常会在那里练琴,他?晚上下班,回了家,会倚在门边看看她。

    本该是无比温馨的?时刻,但是那里多了一架小提琴。

    她弹完钢琴,会看着那一架小提琴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屹淮不戳穿,心里仿佛被刺痛一下,但好在,痛感转瞬即逝。

    他?觉得自己并不在意?。

    他?也并不是会轻易表露自己内心的?人,情绪不外露,面色稳重温和,平静湖面下积攒的?暗涌,自然也无人得知?。

    他?们过着无比平静的?生活,保持合理的?分寸,可以开玩笑,却不会亲吻,拥抱,看上去像朋友一般。

    除了爬山那次确定关系的?亲吻,他?们没有?在除性以外的?地方亲吻过。

    可到了晚上,他?们却会在床上耳鬓厮磨,她不习惯主导,因而都是他?占据上位,他?也确实享受掌握主动、占据上位的?感觉。

    有?那么几?天,秦屹淮看见甘棠练完琴后的?心不在焉后,在最无防备时,在寂静的?夜里,他?心里烦躁的?情绪会被漆黑的?夜勾涌出来。

    他?大概不是真的?平静,这种不平静以另一种形式表现出来。

    明明她已经受不了,在他?身下哀戚地哭,他?看着她的?抽噎面容,会不自觉心疼。可心疼之外,还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快感。

    用这种方式,把一个女生欺负哭,他?竟然会感到畅快。这种心情让秦屹淮觉得可耻,但更加可耻的?是,他?纵容并加剧了自己这种行为。

    秦屹淮没有?立即表现出来,他?先是停止了对她的?征伐,甘棠以为他?听见了自己的?话,小口急促呼吸,眼眸闪着水,说了声“谢谢”。

    谢谢?

    见过床上不熟的?,没见过这么不熟的?。

    秦屹淮第?一反应竟然是觉得可笑。

    这两个字像是导火索一般,还没等她休息过来,他?便开始了新一轮的?鞭挞。

    他?看着甘棠双眸微睁,似是未想到他?会不放过她,还未干涸的?眼角重新填充满水渍。

    但秦屹淮只是捏紧她的?下颌,嗓音磨砂般,有?一种别样的?颗粒感,嘶哑低沉:“过来,张嘴。”

    寒夜寂静,她眼角带泪,听话吻了上去。

    隔天,秦屹淮没有?很早去公司,而是在家里多呆了几?个小时,他?想观察甘棠是什?么反应。

    他?们在床上的?接吻都是水到渠成,从未有?过昨晚强迫她的?这种情况。

    但是让他?失望,甘棠穿了件松垮的?睡衣下来,眼神闪躲过后,像是没了其他?反应,还是一如既往喊:“秦二哥,早安。”

    秦屹淮看着她路过自己身边,倒了杯水,眼睛水灵,问他?:“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去公司?”

    “今天想休息半天。”他?长身闲立在水吧旁,不染尘埃,神态跟往常无异。

    “噢——” 她拉长调子,若有?所思,往后便是小阵的?沉默。

    或许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的?。

    比如,以前如果没事干,他?们不会让彼此陷入这样安静又怪异的?氛围,总会找一些话题驱逐静默。

    秦屹淮不动声色观察着她,甘棠慢慢从思绪中抽离,问他?:“秦二哥,你要?喝水吗?”

    他?在她面前,算得上是一个正经的?男人,所以他?垂眸看着她手里的?水杯,一如既往保持正经,只是说出来的?话暴露了他?的?不正经:“你是说你手里这杯吗?”

    “啊?”一声惊讶暴露了甘棠的?反应。

    但是他?的?话简直挑不出错,他?们是男女朋友,抵死交缠过,缠绵接吻过,喝同一杯水,又怎么了?

    甘棠实在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把手里这杯水递给他?,颤颤巍巍却强装镇定:“你喝吧……喝完。”

    秦屹淮手里被强塞一个杯子,他?抬眸,轻而易举注意?到她升温的?耳朵。

    他?喉结滚落,发?现自己又想亲她。

    但今天白天冒犯她的?次数已经用尽,要?慢慢来,他?这样告诉自己,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往后时间如流水,氛围步步的?升温仿佛一日?千里。

    有?了一方主动,感情如果不后退,那么进步将会是必然的?。

    秦屹淮渐渐摸索其中趣味,谈恋爱这种事,太?过正经也不好,太?过文质彬彬,有?时候会将感情深陷囹圄,无法前进。

    他?是个学什?么都进步很快的?人,他?认识到了他?们的?尴尬境地,她不会主动打?破,那只能他?来。

    那段时间,秦屹淮总能反复见识到甘棠的?各种脸红。

    光天化日?,少女的?脸红真是胜过世间任何情话,她偶尔还会结巴,眼眸含水,嘴边一瞧就知?是被人凌虐过。

    甘棠好像白天都大大方方,娇俏灵动,秦屹淮在外从没有?见过她生涩害羞这幅样子,不禁好奇:难道?她从来没有?跟陆一舟接过吻?

    他?不太?相信,也没有?问过她,自认为无所谓,只是心里莫名其妙有?一种酸胀的?感觉。

    都是过去,秦屹淮再一次强迫不让自己多想。

    在他?们的?第?一次之前,心中的?潜意?识想法就被他?遏制住:就算她跟别人亲过吻过甚至做过都没有?关系,他?会重新冲刷掉属于别人的?痕迹,占领上面,还有?下面。

    一遍不行,那就两遍,三?遍……她未来只会是他?一个人的?。

    秦屹淮将心底的?潜意?识掩埋,连他?自己都无从得知?。

    但现在,这种想法巧合般,以另一种光明正大谈恋爱的?名义得以实行。

    第87章 087

    他们的亲吻次数逐渐增多,不止在晚上,白天?,秦屹淮也在坐实自己的男友身份。

    他发觉,只要不踩上她的底线,一般情况下,甘棠是个不怎么会拒绝人的姑娘。

    她并不排斥他,在慢慢习惯跟他亲密,这种认知让他心情愉悦。

    秦屹淮跟甘家有生意上的往来,那个时候,甘佳璇三十多,刚被任命为甘氏的副总。

    他们谈完项目,出来时,秦屹淮听见甘佳璇在打?电话:“我管得就这么宽,你想?养猫的话可?记得把它藏好了,它在外面我管不着,一旦出现在我面前,我指定得把它扔出去。”

    那边女生?嘟囔抱怨什?么,甘佳璇十分雷厉风行:“我这就凶了?别撒娇,这招对我没用。”

    秦屹淮大抵能想?象甘棠的委屈面容,他站在半明半昧处,深刻五官隐匿在灯光下,低头,竟然有些想?发笑。

    甘佳璇挂了电话,抬眼见秦屹淮站在一旁,跟他说?了两句话。

    秦屹淮之前跟梁泽西接触最多,与甘佳璇在工作上接触得也不算少,两姐弟做事?情比较严肃,对家里都不亲,小女儿大概是唯一被偏爱的那个。甘棠被教养成这样的性?格,他倒是半点也不奇怪。

    “猫确实不太好养,容易掉毛。”秦屹淮在一旁搭话。

    甘佳璇顺口接过:“谁说?不是呢?我妹就想?养只猫,但我沾上一点猫毛就容易出红印子。”

    秦屹淮心底思忖,面上自如跟甘佳璇聊天?。

    没过几天?,他抱了只猫回去。

    抱只猫给她养,于他而言算不得什?么费心力?的事?。

    甘棠却很是欣喜,给猫猫取名叫大壮,英文名strong,钱财与她而言是身外之物,她最大也最朴素的愿望就是健康,大壮和strong很符合。

    但秦屹淮觉得她取名的品味有待提高?,强制加了个名字,叫初一,因为猫猫生?在四月初一。

    “你取的名字也没有比我高?级多少嘛。”甘棠小声吐槽,秦屹淮但笑不语。

    那时的他尚没有想?过,自己未来女儿的名字是由甘棠取的。

    两个人的感情逐渐升温,陆一舟的痕迹在他们之间逐渐消散,她很少会去看那架小提琴,大部?分时间都专注于自己的钢琴。

    秦屹淮那时在准备一个大项目,榆城铁路的招标案,馋这个项目的人太多了。

    多方关系盘根错杂,说?是榆城的铁路招标案,其实不止榆城。他出差的时间很长?,甘棠偶尔无聊了,会发消息骚扰他,她朋友多,也只会在无聊的时候才会想?起他。

    但总之,她会想?起他。

    这样短的聊天?时长?与他而言正合适,秦屹淮那时候忙,并不会有太多精力?放在她身上。

    夜幕降临,城市灯火通明,无情吞没人一天?的辛劳与喜怒哀乐。

    秦屹淮回到空无一人的总统套房,脚下是陌生?的城市灯火,他眼底捎上一丝冷漠。

    世界纷纷扰扰与他无关。

    秦屹淮将所有公务处理?完,已经快凌晨一点,未来两天?行程排满,他早早睡下。

    刘钦于他同进同出,吴秘书是新来的助理?,她正在实习期,日常表现异常优越,秦屹淮出差忙不过来时,会把她带在身边。

    吴秘书得知了甘棠生?日的消息,没有被吩咐或是听说?要给甘棠准备礼物。她怕秦屹淮忙忘记,有意无意,在他面前提了一嘴。现在让她去准备,还来得及。

    风过水无痕。

    秦屹淮根本?就没问?过甘棠的生?日,这种事?可?大可?小,小年轻谈恋爱或许会特地去问?,但他不会。

    他对她上心,又?好像没有那么上心。

    譬如之前没在一起时,要梁泽西主动提起,他才会去多关注甘棠;譬如她在家里需要一架钢琴、她喜欢猫、她过生?日,都需要别人给一个触发点,他才会想?着为她做些什?么。

    这些大都是不需要他花费多少心思的东西。

    他被动的上心。

    他喜欢她,但有多喜欢,没人知道。

    因为没有具体事?件的衬托,喜欢也不是一个可?视化的数字,他测不出来。

    吴秘书问?他:“明天?甘小姐生?日,您要不要我给她准备一份礼物?”

    秦屹淮工作了一天?,周遭有一种很轻的倦怠感,他揉了揉眉心,没有表现出自己才知道甘棠的生?日的惊讶,低声道:“我挑一件,你加紧叫人送过去。”

    这在吴秘书的预想?范围之内,她恭敬说?了声好。

    酒店人员将晚餐送上来,秦屹淮没先动筷,拿起手机,开始给她挑生?日礼物。

    他思考她的爱好,她的需要,最终选择问?甄淑华要了一条手链。

    甄淑华有很多藏品,不止香水,年轻时爱漂亮,拍下过很多珍品,在外面估计都买不到。

    他在甄淑华那里见过一条适合甘棠的手链。

    甄淑华佯装恼怒:“你真行,不怕人说?你抠搜,拿你妈的东西去讨好你女朋友。”

    秦屹淮知道她不是真的生?气,不然也不会开这个口。

    他如愿得到了那一条手链,虽说?是母子,他还是两倍付钱给甄淑华,日后又?送了她一只手镯,甄淑华通通收了。

    剩下的事?交给吴秘书。

    本?该就这样结束了。

    秦屹淮却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他洗完澡,躺在床上,心里不安定。

    明天?还有事?,他清楚知道自己该睡了,可?他睡不着。

    秦屹淮打?开手机,才发现他们的聊天?记录停止在三天?前,甘棠这几天?有点反常,没有骚扰他。

    她会不会在等他主动做出表示?

    他们在一起后的第一个生?日,如果他不回去,只叫人送个东西,她会不会觉得他敷衍,会不会不开心?

    晚上十一点多,秦屹淮起身,主动发消息给甘棠:【睡了没】

    让他很意外,甘棠回他消息很快:【没睡】

    她没有像以往一样发任何?表情包,给他拍了张月亮的照片,发消息:【今天?月亮好圆】

    秦屹淮对着那张月亮照片研究不出什?么来,像是没话找话一般:【在干嘛】

    甘棠:【在想?一个人】

    秦屹淮看着屏幕上的那几个字,峰眉轻蹙,陷入沉思。

    她在想?谁?

    她为什?么给他发这样的消息?

    她会想?他吗?

    她在等他吗?

    秦屹淮走?到落地窗前,广阔江景两岸绮丽,他抬头,看见天?边一轮皎洁圆月。

    跟照片里的如出一辙。

    隔天?,秦屹淮照常处理?好所有事?,将剩下的尾巴交给刘钦,确定不会有什?么事?情后,紧赶慢赶回了榆城。

    人缘极好的千金大小姐,不出意外,她的生?日该被鲜花和祝福环绕。

    她应该站在人群中,享受这一时刻。

    秦屹淮下飞机的时候,抬手看了眼手表,刚过十一点,他没有打?扰她。

    他走?了几家蛋糕店,买了她最喜欢的兔子蛋糕,披星戴月,风尘仆仆,回了林港。

    她可?能不需要他,但是万一呢?

    那夜月亮依旧很圆,风轻拂过树叶,在空中卷起小片浪潮。

    秦屹淮停车,穿过草坪,开门。

    别墅里很空旷,安静,屋内没有开灯,外面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室内,给静止的画面镀上一层银灰。

    秦屹淮仿佛有感应一般,抬头,甘棠正倚在扶梯上垂头看他。

    她穿了睡衣,姿态随意,几缕黑发落下来,杏眸清澈。

    “下来。”秦屹淮听见自己这样说?。

    甘棠眼神有点惺忪,应声下楼。

    他们两个有一个多礼拜没见,秦屹淮看着面前熟悉的人,揽过她腰,在她唇间亲了一下。

    她有些愣,视线变直,眼睫颤了一下,随即变恢复如常。

    秦屹淮察觉她的变化,将蛋糕放她面前,插好蜡烛。

    已经是新的一天?,但他衷心希望这个生?日来得并不晚。

    秦屹淮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烛光摇曳,明暗的灯光照在两人脸上,男人看着她,面目奇异柔和下来。

    她眸子亮晶晶,弯下腰说?:“这个亮光好漂亮。”

    “以后每年都会见到。”

    两秒后,她轻声说?:“真好。”

    甘棠认认真真将他的蛋糕吃完,没有像以前口嫌体正,抱怨说?会变胖之类。

    那天?她格外安静。

    情侣两个许久未见,接下来的事?水到渠成。

    在这一座别墅里,他们接吻,缠绵,做.爱,呼吸急促,细汗淋漓,连空气都在升温。

    世界之外,他们不惊动任何?人,只享受自己的欢愉。

    他们那天?分外默契,卧室内只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秦屹淮薄唇贴过她耳畔时,甘棠总能察觉他的意图,仰着脖子,将唇凑过来,任他深入。

    小别胜新婚,秦屹淮以为当是如此。

    榆城的清晨仿佛总比别的城市要早一些,每个人都曾有过这样的想?法:怎么天?就亮了?

    秦屹淮抱着怀里的女生?,食髓知味,难得贪了半晌闲暇时光。

    他没有想?起身的想?法,在床上眯眼。

    过了十几分钟,秦屹淮察觉手里搂着的腰动了一下,甘棠大约是才醒,她趴在他面前,清浅呼吸离他极近。

    她抬手,在他的眼睛、鼻子、嘴巴一路描绘下来,不知道在摸什?么。

    如果他没醒,几乎察觉不到她的动作。

    秦屹淮想?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还没开始动作,就察觉了她动作的变化。

    甘棠压着被子,偷偷蹭过来,低头,在他薄唇上贴了一下,两下。

    很轻,小心翼翼,害怕他发现。

    然后她又?缩回了被子里,像只小乌龟缩进壳里。

    秦屹淮猜她现在正在观察自己,他睁开了眼,不出意外,她果然装睡。

    胆小鬼。

    她第一个早安吻。

    秦屹淮没有戳穿她。

    他的吻比她用力?许多,逼得她不得不醒过来,他压着她,在她腰间揪了一把,声音有些哑,明知故问?:“怎么醒了?”

    她装傻:“唔……被你亲醒了。”

    秦屹淮在心里发笑,在她脸侧亲吻,不断往下。

    清晨容易出事?,他拉着她又?来了一次。

    两个人越离越近,终于变成了正常情侣的样子。这一小段时间内,小提琴基本?再也没入过她的眼。

    他们的关系被周围朋友知晓,是在一个偶然的傍晚。

    秦屹淮得了空,带她出去吃饭,忘了具体是什?么原因,或许是她在外面陪一个小男孩儿玩了几十分钟的冰,饭菜快凉了,他怎么喊她她都不进来。

    她怕冷却不顾及身体,让他自己先吃。结果就是两个人吃也没吃好,玩也没玩好,出来跟单人行一样。

    秦屹淮没生?气,但她察觉他有一些不开心。

    她特别爱撒娇,还爱耍无赖,但她的度拿捏得非常好,天?生?如此,叫人发不出脾气来。

    秦屹淮一八七,甘棠一六三,她小脑袋有一下没一下抵着他胸膛,像只驼鸟,嘴里嘀嘀咕咕,“你要是生?我气的话,我今天?晚上就不跟你睡一起,我让你独守空房!”

    她还会给他台阶下,前面气势汹汹,后面扮可?怜弱小,若无其事?接一句,“秦二哥,对不起嘛,原谅我好么?”

    命脉被拿捏住了,他还能怎么办?

    秦屹淮会捏着她脖子,把人从面前提出来,看了她几秒。

    甘棠是个小机灵,笑嘻嘻踮起脚亲了他一下。

    梁泽西简直震惊,站在不远处跟见了鬼一样。

    同样震惊的,还有他身后的吴维、温思茗,一大帮人。

    “你们两个怎么在一起了?”

    梁泽西和温思茗睁大眼睛,同时发问?。

    一大堆人里多了两位成员,梁泽西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们两个拉去了聚会。

    梁泽西话语愤懑,饱含双重背叛的打?击:“你太不够意思了吧?跟谁在一起不好,你选我妹?她比你小八岁你知不知道,你专挑年轻的下手?”

    秦屹淮八风不动:“我不是专挑年轻的下手,我是专挑她下手。”

    梁泽西被噎住,差点动手:“你还有理?了?”

    吴维在一旁劝架:“冷静冷静,都一家人,亲上加亲嘛。”

    “温思茗跟他在一起你没反应?”

    吴维嬉皮笑脸:“这不是没跟他在一起嘛。”

    梁泽西气急。

    秦屹淮没想?过瞒着周围人,但是甘棠没想?过公开,他就没主动提。

    他将梁泽西处理?好,出去找甘棠,不出意外,她同样在被温思茗盘问?:“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啊?我总觉得……”

    温思茗的话语声中止。

    甘棠反问?:“你觉得什?么?觉得我会等陆一舟回来。”

    秦屹淮驻足在原地,想?听听她们接下来的话。

    温思茗毫不避讳重“嗯”一声:“虽然我总觉得你会走?出来,可?你真走?出来了,我还是很不相信。”

    半晌,秦屹淮听见她低吟:“我也挺不相信的。”

    不相信她除了陆一舟之外,还能喜欢别人。

    不相信她真的会喜欢他。

    这句话可?以理?解为多种含义。

    她不相信她能走?出来,可?她已经走?出来了。

    或者,她对自己是否走?出来存疑。

    秦屹淮认为是前一种。

    第88章 088

    秦屹淮那阵子心?情不错,冷漠眉眼逐渐融化,连带着对公司里的人都宽容几分。

    但是好?景不长,榆城招标案失败,一块的标底价差摆明了有内鬼。

    公司高层人人自危,不断猜测,陷入一种紧张严肃的氛围中。

    这么大的案子,百致损失惨重,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稳住股票价格,公司里的股东高喊不满。秦屹淮面上看不出什么来,他手段强硬,一一压过去。

    可是内鬼,他处理得?轻描淡写,好?像要轻轻放过。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个会心?慈手软的人。有?秦父的背叛当前车之?鉴,百致老股东安于现?状,蠹虫侵蚀集团内部利益,他的心?性和手段都在不断磨炼。

    秦屹淮是个自谦的人,同时也是一个自负的人,就算秦父给他打击很大,秦酩在那时没有?露出马脚,他也从未怀疑过他,一如既往信任他。

    那时,秦酩是他的副手,权力甚至比刘钦更重,他经常在外出差,为?了这个案子,他在外忙碌奔波不少。

    就算没成?,他付出的辛劳也不是假的。

    为?了犒劳他,秦屹淮特地给他接风洗尘。

    秦酩自去世以后?,性子便变得?有?些偏激。秦屹淮从未多想过,把他当自己亲弟弟一样看待,只以为?他是因为?秦父出轨死亡没走出来。

    席间,甘棠给他发了条消息:【你今天还回来吗?】

    她之?前才?懒得?问他这种问题,基本都是一个人到点就呼呼大睡,才?不会管他回不回来。

    秦屹淮眉目冷静,周遭有?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他低头时,心?中?仿佛塌了一块小角落。

    对着自己亲兄弟,不拘那么多礼节。秦屹淮起身,将?西装外套勾臂弯里,对他说道:“我先回去了,你跟刘钦再多待会儿。”

    秦酩点头,刘钦招呼他一起。

    秦屹淮抬脚往前走,偶尔低头看手机,气势神态也是一等一的拔尖。

    他好?像从来不会有?情绪激动的时刻,任何事情在他面前仿佛都不算大事,就连秦父死亡,因为?私会情妇死亡,他都不会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失态。

    他好?像一直有?种魄力,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

    他好?像永远都那么得?体,有?绅士风度。

    永远都那么高高在上。

    天生就能拥有?一切。

    没有?人注意到秦酩失神阴鸷的眼神。

    刘钦用?手在他面前挥了一下,在一旁爽朗笑出声:“想什么呢?”

    “没什么,太累了。”秦酩低声应道。

    “唉,确实。”刘钦陪他应声,“过了这阵子就好?了,把内鬼揪出来,这个案子过了,还会有?下个案子,董事会那帮老股东闭嘴是迟早的事。”

    秦屹淮并不知晓秦酩的所思所想,从北城到榆城,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他从未怀疑秦酩。

    他也远没有?外人表现?得?那么平静,只不过他必须得?平静。

    世界上除了死亡,从没有?真正大不了的事。

    晚风寒凉萧瑟,秦屹淮自己开?了车回林港。

    月光下,周围的绿松排排挺立,阴影罩在他身上,他恍惚有?种感觉,好?像回家了。

    人在成?年后?进入社会闯荡,对原生家庭的羁绊会慢慢减少,但就像有?根线一样,自始至终分不开?。

    这种家的归属感极其珍贵,秦屹淮的感觉也只是一瞬。

    他抬脚往里走,心?底竟然隐隐含着一丝期待,期待能见到甘棠。

    男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他推开?别墅门,穿过玄关?,还是漆黑的一片,甚至连盏灯都没给他留。

    啧,好?家伙。

    估计她又睡觉去了。

    不知道他在期待个什么?自作多情,秦屹淮在心?底自嘲笑一声。

    说不清多失落,聊胜于无。

    他开?了盏灯,脱下外套挂衣架上,明灭光影打在他脸上,衬得?他面容异常深邃,往下,隐隐可见白衬衫下的紧实肌肉。

    他往水吧给自己接了杯温水,往回走时,就看见沙发上的一个瘦小身影。

    秦屹淮眼神停住,落在沙发上没动。

    甘棠只穿了件睡衣,睡姿不太优雅,一只腿还会曲起来倒沙发上,看得?出身体柔韧度很好?。

    她睡相自由,这时候没了千金大小姐的教养,但胜在安静的时候特别乖,脸颊带着小团婴儿肥,皮肤白皙,眼睫细长,唇瓣红润,一呼一吸。

    秦屹淮走上前,喝了口水,打量了眼她四仰八叉的睡姿,心?中?阴云散去,只觉得?有?些好?笑。

    他将?水杯放茶几上,俯下身,想将?她抱到床上睡,手一勾着她腿弯,人就醒了。

    甘棠迷蒙睁开?眼,看见面前的男人,一张俊脸无限放大,看得?人赏心?悦目。

    她大概以为?是梦,嘤咛一声,亲了他一口,一脸满足,然后?歪头继续睡。

    秦屹淮:“……”

    他说不清心?底的感觉,踏实,温柔,一点一点点的饱胀感逐渐充满全身。

    就这样,好?像也挺不错的。

    秦屹淮抬手将?人抱起来,毫不费力抱着她往楼上走去。

    甘棠打了个激灵,被他抱起来的那一秒,像是在梦中?无限下坠一般。

    两个人四目相对,他泰然处之?,她有?些懵。

    秦屹淮将?她放床上,手握在她腰上,贴着她身体就开?始吻她,一下一下,渐轻渐重,甘棠都不知道是在梦里还是真实,她的反应理智又迷糊,没掐自己,反而掐了他一把。

    秦屹淮停止了动作,直视着她,听?见她弱弱问一句:“你痛吗?”

    秦屹淮:“……”

    男人的视线在昏暗室内侵略性极强,他无奈笑一声,没回答她,重新含上她的唇,哑声道:“等下你就知道痛不痛了。”

    不用?等下,甘棠被他抱坐在冰凉的洗漱台上时,意识就已经完全清醒。

    身后?是镜子,她手撑在台上,想下去又下不去。

    甘棠不太敢看面前的男人,她呼吸难耐,不敢低头看,干脆仰着头,露出的身体曲线太过诱人。

    这倒方便秦屹淮作乱,他侵身而上,在她最脆弱的部位留下密密麻麻的吻。

    甘棠没反抗,抬手,反而攀上了他的肩。

    狂风和细雨接踵而来,或轻或重。

    甘棠能察觉他有?一点反常,但她沉溺在云雨中?,无力去深思。

    一室旖旎过后?,秦屹淮将?人抱出去,甘棠迷迷糊糊和他又来了一次。

    平息后?,甘棠翻过身背对着他,想要睡觉。

    秦屹淮将?人捞过来,锋利眼神直视,捏紧她下巴问道:“今天怎么想着问我回不回来?”

    甘棠闭眼含糊过去:“你这样,那我下次不问了。”

    秦屹淮没将?人逼紧,放过了她。

    她给他的惊喜越来越多,他多少是有?些满足的。

    两个人休闲时,甘棠在他身边吵吵闹闹,像个叽叽喳喳的麻雀。

    他的生活有?时候也会鸡飞狗跳,总之?十?分鲜活,有?滋有?味。

    干巴巴的平淡日子好?像加了各色各样的调料。

    秦屹淮接受了她侵入自己的生活,方方面面都接受,甚至期待,甚至欣喜。

    从前好?像几点回去都无所谓,可是现?在他好?像有?了一个时间截止线一般,闹钟会有?个闹铃提醒他回家。

    因为?那里时不时会有?个她。

    公司这边,揪内鬼的行动有?条不紊,秦酩嫌疑越来越大,秦屹淮始终不置一语。

    那阵子,他在公司不会有?太大异常,回了林港也瞧不出他心?情不虞,他被迫习惯将?所有?事情藏心?底,他被迫习惯从容不迫、八风不动,有?太多双眼睛在盯着他了。

    直到他最终丧失了耐心?。

    秦酩发现?秦屹淮在等自己主?动坦白,干脆不掩饰,大大方方在他面前承认。

    两个人对峙,身份一高一低,秦酩却仿佛丝毫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这都是秦家欠他的。

    秦酩等着他质问自己,露出被背叛的痛苦,或是失望。

    可在秦屹淮的脸上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神情。

    他只是冷冷瞧着自己曾经最相信的伙伴,那眼神与秦父带他回秦家之?时如出一辙,像是在瞧一个陌生人。

    秦屹淮跟秦父一样的冷血。

    某种程度上,他们的底色甚至是有?一丝相似的。

    他们做事都同样不留情面,不留余地。

    秦屹淮甚至都没有?问一句为?什么,秦酩竟然毫不意外。

    因为?他相信秦屹淮早已经调查清楚了他的动机。

    他摸清楚了他的底细,却冷漠看着他在坦白与不坦白之?间苦苦挣扎,像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秦酩站在一旁,忽地有?些歇斯底里:“你凭什么认为?我就该为?你卖命,为?你们秦家卖命?”

    “我为?我自己争取就是错吗?你不过比我多了一个好?的出身,除此之?外,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你能做的我一样能做,凭什么一切都该是你的?”

    他说着说着逐渐激动起来,“凭什么我要听?你们不断污蔑我的母亲,凭什么我就该是个见不得?光的养子,凭什么他说把我带走就带走,凭什么前半生我要听?他的,后?半生要听?你的?”

    “啊?你告诉我凭什么?”

    “我是你的奴隶吗?秦屹淮?”

    说到最后?,秦酩已经有?些面目狰狞,一声声的质问仿佛要把他所有?内心?的不甘都喊出来。

    从前步步探查后?的难以置信仿佛是空中?浮云,秦屹淮在这一刻才?真正感受到了秦酩的陌生,什么都可以是假的。

    所谓父子,所谓手足。

    什么都可以是假的。

    秦屹淮冷静站在他的对立面,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你想要我回答什么?是我把你当奴隶,还是你自己把自己当奴隶?”

    又是当谁的奴隶?他秦屹淮的?还是他秦酩自己的?

    世界上大多人被外界影响,给自己的心?上了一层又一层枷锁,他们给自己设定各种各样的条条框框,人也被困在条条框框里出不去。

    心?为?形役,并不由心?。

    一身自在风轻,世上并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秦屹淮把秦酩交给了警方,并没有?留手。

    秦酩不需要。

    他也不需要。

    那天秦屹淮很晚回去,他亲手把秦酩送了进去。

    他是二十?六岁接手百致就立足了威的人,不会没有?手段。

    旁人大多说他心?狠,说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说他杀鸡儆猴。

    仿佛只有?冷情冷性才?会是真正的秦屹淮。

    说他怎么样都好?,他并不是很在意。

    那天秦屹淮没有?回林港,自己一个人开?车在外面转悠了会儿,路过潦河,想起某人的散步转圈散心?疗法,将?车停下路边,自己在潦河旁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

    傍晚的榆城,车道上行人车辆逐渐变多,正是下班高峰或是放学高峰,西边日头将?落未落,橙黄的暖光烧遍天边的云朵,在水下洒下弯弯金粉。

    微风袭来,杨柳拂岸。

    秦屹淮接到了甄淑华的电话?,她真心?将?秦酩当做亲生孩子,事到如今却不知该说什么,她捂着脸,哀戚的情绪涌遍全身,顺着电话?,恍若能传达给手机另一头的人。

    母子两个沉默两秒,还是秦屹淮先开?口。

    “都处理好?了,您别担心?。”他听?见自己这样说,应该还要有?些其他的安慰,可他张了张嘴,说不出来了。

    他有?点累了。

    可静默两秒,或许不止两秒,他还是按捺情绪,出声把话?说完。

    电话?被挂断,秦屹淮下意识往裤兜里掏烟,才?发现?自己的烟早被甘棠拿走了。

    习惯是可以潜移默化被改变的。

    她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甘棠右腿跪在沙发上,丝毫不避讳,在他大腿上摸来摸去,最后?从他裤兜里把烟盒掏出来,摇了摇手里东西说:“为?了我的健康,你还是不要吸烟啦。”

    秦屹淮觉得?好?笑:“我吸烟,怎么跟你的健康有?关?系?我又没在你面前抽。”

    “可是我会担心?。”甘棠说得?理所当然,“会担心?你的身体,万一你真有?个什么,我忧思过度,心?焚郁结了怎么办?”

    她嘴巴可真甜,从不藏着掖着自己的爱意。

    她最后?还说了句什么来着?

    “如果实在心?烦的话?,说不定可以找我溜溜,我勉为?其难抽出几分钟善解人意一下,烟就不抽喽,么么哒。”她比了个飞吻,长相可爱,甜美不油腻。

    但秦屹淮还是狠狠被无语到了:“……”

    秦屹淮当时没当一回事,可他现?在坐在潦河边,还是选择拨通她的电话?。

    “喂?秦二哥。”甘棠打了声招呼就停止,等他接下来的对话?。

    “在哪儿?”秦屹淮的声音很淡,几乎听?不出什么情绪,就像说今天天气真好?差不多。

    “在看展。”甘棠盯着面前的艺术性作品看了半天,其实什么也没看出来,她歪头想了想,如果不带任何滤镜的话?,这座石膏雕塑其实就很普通。她get不到,不必硬懂装欣赏,看够了准备离开?。

    两厢沉默,甘棠不知道他这通电话?的目的,多问了一句:“秦二哥,你在哪儿?”

    秦屹淮往后?靠在长椅椅背上,一手搭在上面,将?语气尽量放松:“在你经常散步的潦河。”

    她经常散步,排忧解烦的潦河。

    展厅离这里很近,甘棠是十?几分钟以后?才?到。

    幸而,太阳还没有?下山。

    她这个人有?时候没心?没肺,很钝感。有?时候有?很细腻,心?思灵敏,很能探查人的情绪,比如现?在。

    甘棠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递给他一个小盒子:“路过专卖店,特地给你买了一盒薄荷糖,吃吧。”

    秦屹淮看着腿上的东西,微挑眉。

    甘棠竟然能从他如此细微的一个面部表情中?读懂了他的意思:你当我几岁?

    “大人也可以有?吃糖的权利。”她在一旁慢慢补充。

    秦屹淮捡起裤腿上的盒子,听?见她下一句话?:“只要你不是老掉牙就好?。”

    秦屹淮:“……”

    甘棠从他略显无奈的表情中?得?到一丝快感,欺负他真的很有?成?就感。

    她将?这股快感压下去,继续说道:“大人也可以有?说不开?心?的权利,不是说你成?熟,你就不可以失态。”

    秦屹淮眼神虚虚飘向?她,似笑非笑:“你说什么呢?”

    甘棠很认真地看向?他说:“我在善解人意,你不要打断我。”

    女生坐得?笔直,双手放在膝前,一种小学生端正坐姿既视感。

    她很认真地开?导他。

    “……”秦屹淮不知道说什么,两秒过后?,他低头笑了一下。

    太阳悄悄落下西山,残留的晚霞照亮天际,微风轻轻吹,吹动裙摆,吹动头发,一男一女两个人坐在长椅上。

    两个人背后?是绿柳轻拂,画面如此美好?。

    “你还记得?我比你大几岁吗?”秦屹淮凝望着她,轻声提醒。

    “咦——,平时不爱提这茬,现?在想用?年纪和阅历来压人,所以又开?始提起这茬了吗?”甘棠眨着眼看他,面容装得?单纯无辜。不得?不说,小姑娘嘴巴厉害得?要命。

    “如果你不想听?我讲话?,你又为?什么要打电话?给我呢?”她一字一句问道。

    秦屹淮看着她,没有?说话?。

    甘棠真的很有?灵性。

    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有?种与生俱来的能力,这种能力就像是情绪的晴雨表一般,能让她轻易察觉旁人的喜怒,而她也愿意去给予一定的反馈。

    在这一刻,她懂他,且愿意陪着他。

    他望着女生的白皙面孔,真切意识到自己的心?开?了条缝。

    不是说不清道不明,而是轰然倒塌一般。

    秦屹淮低头,终于换了个话?题,将?外面的塑料薄膜撕开?,打开?盒子看了一下:“这什么味儿的?五颜六色。”

    “薄荷糖,当然是薄荷味的啊。”甘棠用?一种回答白痴的语气说话?,脸上大写几个字:你在说什么屁话??

    秦屹淮懒得?跟她计较,打量过一眼后?皱眉问道:“色素会不会太多?”

    甘棠买过很多次这种糖,十?分笃定:“不会,这是用?鲜花的颜色调的,不是色素。”

    那就行。

    “啪”的一声,秦屹淮将?盖子合上,把盒子还给她:“你自己吃吧。”

    他站起来,将?脱下的西装外套穿上身,白色衬衫下的硬朗线条隐有?起伏,最后?被外套半遮住。秦屹淮低头整理袖子,对她似有?若无勾唇,腔调有?些散漫:“我们大人不吃这种东西。”

    甘棠撇嘴:“……无趣。”

    他拍拍她脑袋,指尖触感柔软,动作里满是纵容和宠溺:“走吧,无趣的大人送你回家。”

    甘棠抬头,杏眸看着他:“回哪个家?”

    秦屹淮不假思索:“林港。”

    “……哦。”她没反驳。

    两个人背对着落日,一前一后?往前走,秦屹淮宽肩窄腰,高大身影停在原地,转身,等她走上来以后?,十?分自然牵上了她的手。

    他的手掌很大,手指削瘦修长,骨节分明,手背隐有?青筋。而她的手白净细嫩,刚好?被他包裹住。

    甘棠任由他牵,十?指紧扣,半点反应也没有?,还在给他推荐薄荷糖:“真的不打算试试?我经常买的。”

    秦屹淮捏了捏她手心?,面目轻松:“不会蛀牙吗?”

    “哈哈哈,以前会,照样吃,原本半年看一次牙医,现?在三个月一次了。”

    “……”秦屹淮低笑。

    真是说不出的松弛感。

    回了车上,甘棠刚系好?安全带,旁边车窗就升了上去,她手指刚按住按钮想降下去,身旁男人就按住了她的手。

    秦屹淮看着她,眸中?暗涌,甘棠意识到了什么。

    他们接吻的次数并不算少,可是每次她心?跳都会加快,男人的脸庞离自己越来越近,甘棠眼睫颤动,心?跳如鼓,松开?唇瓣,轻闭眼,任他深入。

    外面行人来往,车窗薄膜将?春光隐匿,两人呼吸交缠,秦屹淮覆身在她身前,压着她的后?脑勺,将?她倾向?自己,低头辗转,侵略意味如此明显。

    秋离冬至,冬去春来,两个的关?系越来越自然,周围知晓他们关?系的人越来越多。

    甄淑华突袭林港,果然碰见了甘棠,欣喜之?余,趁着她不在,当即问他:“要是真合适,把人带家里来,不结婚,订个婚也不错。”

    甘家可没那么容易放人,任重道远。秦屹淮含糊过去。

    温思茗的咖啡馆开?张没多久,倒闭了一次,她不灰心?,心?心?念念,总觉得?这次自己一定会成?功。

    甘棠在此期间,保守治疗,手动过两次小手术,但基本没什么作用?。她看起来心?大,但其实也不大。秦屹淮在此期间一直陪着她,有?找人问过治疗手臂的医生。

    手术治疗休息完后?,甘棠经常会去帮温思茗忙,没事出去旅旅游,见见世界,编曲子发网上,倒腾各种新东西,生活算是充实。

    秦屹淮偶尔会去咖啡馆接甘棠,两个人给彼此留够了私人空间。

    直到,他又一次见到了陆一舟。

    第89章 089

    自从甘棠跟陆一舟分手之后,陆一舟就消失在了榆城,人间蒸发一般。

    秦屹淮和甘棠成了男女朋友,周围人也不会瞎了眼在他面前?提起陆一舟。

    这个人像是彻底退出了他们的世界。

    可是他又回来了,秦屹淮倒是有点意想不到。

    那天下了点小雨,整个榆城像是加上一层冷色调的灰白滤镜一般,天边雨丝飘扬,榆城被浸润在氤氲的水汽中。

    秦屹淮那天去咖啡厅找甘棠,他推开门,店里顾客三三两两,低声交谈的人不多。

    屋顶的暖色光与外界阴沉的天气?格格不入,甘棠坐在琴椅上弹琴,弹的曲子十分大众,爵士钢琴曲《秋夜》,旋律灵巧轻快,很?能烘托室内气?氛。

    秦屹淮找个了偏僻的地方落座,点了单后,欣赏不远处安静漂亮的女生。

    他没有等很?久,甘棠弹了十几分钟才结束。

    她刚起身,一曲完毕,脸上表情未松动多久,像是瞧见什么令她意外的人或物一般,眼睛定在那处。

    秦屹淮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瞧见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可甘棠只看了两三秒,随即抿唇,泰然自如收回了眼,小梨涡的弧度比往常浅了许多。

    有店员跟甘棠说什么话,她的视线落在秦屹淮身上,虚握拳,朝他走过来。

    桌上放了她喜欢的布朗尼蛋糕,她自觉端过去,放在自己面前?。

    甘棠恍若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年轻男人,一手拿起叉子,抬眸望向?秦屹淮:“今天怎么想着来这里了?”

    秦屹淮往后靠在椅背上,眼神清淡,漫不经心道:“路过,来看看你。”

    他刚在外面谈完事情过来,想着接她一起回家。

    “……哦。”甘棠低着头?,眼睫颤动,闷头?吃自己的甜点。

    陆一舟的视线夹杂着太多情绪,不解,疑惑,亦或是难以置信。

    可那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姿势没有很?亲密,秦屹淮垂眸看着她,看不清眼底情绪,周遭凛冽气?势散去一些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她算得上是他一个妹妹。

    陆一舟觉得自己或许多想。

    他起身,想过去打个招呼,顺便找个由头?亲近甘棠。

    秦屹淮早注意到来人,掀起眼皮看他。

    男人眉眼冷峭,看上去疏离感很?强,漫不经心的一眼,隐隐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感觉。

    陆一舟见状,将视线从甘棠身上收回,先?对他露出一个礼貌的笑?:“秦二哥,真巧,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了。”

    秦屹淮没立刻说话,听见陆一舟放柔了语气?,转过头?对甘棠说道:“棠棠也是,我们几个月没见过了。”

    甘棠低着头?,手顿了一下,一个细微的小动作准确无误落进两个男人的眼底。

    呵呵。

    秦屹淮忽然觉得陆一舟碍眼极了,食指在桌板上无规律地敲了两下,脸上淡笑?,语气?也温文尔雅:“不是很?巧,我特地过来找她的。”

    陆一舟脸上表情僵住,脑中千回百转,没说话,视线移向?一旁垂头?吃蛋糕的甘棠。

    自始至终,她都在保持沉默。

    秦屹淮的目光扫过女生垂下的脑袋,微扯唇,出声道:“头?再低下去,小心蛋糕沾头?发上了。”

    一声犹如平地惊雷,效果很?强,直接把人炸开。

    “啊?”甘棠惊呼一声,赶忙把头?抬起来,低头?看看自己头?发有没有黏上蛋糕。

    陆一舟静静看着他们,原先?只算得上认识的两个人,不知何?时,语气?姿态竟熟稔到这种地步。

    气?氛有些诡异,秦屹淮坦然坐在一旁,等着甘棠出声离开。

    她向?来无拘无束惯了,不会把自己拘在这种奇怪氛围里。

    果不其?然,甘棠草草把盘子放一边,抽张纸擦过嘴巴以后,才抬头?对陆一舟说了第一句话:“是好久不见了,不过今天有事,我们先?走了。”

    她说完以后,立马对着秦屹淮露出求助的眼神。

    甘棠今天没开车过来,外面在下雨,她也走不了,叫司机来接的话还?得花时间等,现在只有秦屹淮能带她出去。

    陆一舟在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的眉眼官司,心底的不祥预感愈发严重。

    秦屹淮打量她的无辜面容,唇角括弧愈发深刻,嗓音清淡,跟对面姑娘说:“走吧。”

    语毕,甘棠忙不迭拎包起身,仿若这里有洪水猛兽。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陆一舟看着她转身的背影,上前?一步拉住她纤细手腕,喉间艰涩,顿了片刻才出声试探道:“棠棠,秦二哥比较忙,要不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甘棠拽开手,回答完以后才想起问旁边男人,“你忙吗?”

    陆一舟随即盯紧他。

    秦屹淮垂眸在两人触碰的地方看了一眼,眼底暗沉转瞬即逝,面色如常:“不忙,本来就打算送你回家的。”

    这一句把陆一舟心底侥幸的希望杀死。

    秦屹淮没管他,牵住女生出了门。

    榆城落雨逐渐变大,从高处坠落,在空中连成密密麻麻的白线。秦屹淮撑着伞,搂过她的肩,将她整个人护住。

    两个人姿势极其?亲密,再怎么样也不会是普通朋友的关?系。

    他知道陆一舟在看他们,所?以他将她搂得更紧。

    两个人上了车,秦屹淮收了伞,外面的雨忽然一下剧烈,落在车窗上,噼里啪啦响起来。

    男人在她白净小脸上打量过,蹙眉:“衣服湿了没?”

    短短几步路而已,算不得太长。

    甘棠摇头?:“没有。”

    车内的空气?像是在慢慢凝滞,两个人不约而同保持沉默,小小的空间与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离开。

    秦屹淮开车驶离时,甘棠没忍住,偏头?往窗外看了一眼,浩荡的雨水遮住了她的视线,咖啡厅在她眼中倒映成一个闪着昏黄暖光的小点。

    雨刮器划落前?窗的水花,男人面朝前?方,不紧不慢,低声提醒:“收收心。”

    三个字,情绪淡得刚刚好。

    甘棠以为自己听错,偏过头?看了眼男人,眼珠子轻颤,最?终只是“嗯”了一声。

    秦屹淮把陆一舟的到来当?成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并不会改变任何?既定事实?。

    甘棠基本藏不住什么事,小姑娘很?机灵,但输在太年轻,不懂得掩饰,骗不了他这只千年的狐狸。

    她的心神不宁不是假的,秦屹淮认为自己可以理解,但他不是很?想理解。

    秦屹淮那晚没有把甘棠送回滨豪,他开车回了林港,甘棠没有任何?异议。

    两个人用完餐,各自干各自的事,初一已经长大一些,小奶猫一个,嘤嘤叫,慵懒蜷缩在角落里。甘棠试了会儿琴,把它抱起来,不宁的心思早被扔至天边。

    秦屹淮从书房回来,看着她逗初一玩乐,小梨涡抿开一个浅窝。他眯着眼,忽然觉得小姑娘怪没心没肺的。

    见了前?男友,就对前?男友念念不忘几分钟;回了家,就把前?男友忘得一干二净。

    她对另一半的喜欢到底是个什么分量?

    秦屹淮始终摸不清楚。

    “棠棠。”他喊了她一声。

    甘棠抱着猫转过身看他,小姑娘眼睛水灵,眸间干净得要命。

    秦屹淮倏忽觉得,能不能摸清楚不重要了,没心没肺多好,反正她现在平静下来,他应该是高兴的。

    他那时不会想到,她的没心没肺有天也能用在自己身上。

    台风过境,夜间的风雨愈发剧烈,风吹雨打,树枝摇曳。

    两个人在浴室里,温暖的水汽在瓷砖上漫起一层薄雾。秦屹淮扣紧她腰,把她放盥洗台上,倾身亲吻,他在她唇间攻城略地,享受这种主导的感觉。

    他这次没有轻描淡写放过她,半强迫她低头?,让她看看自己如何?被他占有,忽轻忽重,盖上属于他的烙印。

    这种出乎寻常的快感让他觉得痛快。

    摇晃的影子不停。

    秦屹淮看着她咬唇,栗色瞳仁紧缩,想看又不敢看。

    他喉结滚落,重新吻上她的唇,眼底蕴含墨色,声音嘶哑温柔:“在你面前?的人是谁?”

    女生的面孔娇戚哀怜,她杏眸盈着水,低声,似是在回答,似是在央求:“秦屹淮。”

    那点不高兴逐渐烟消云淡。

    两个人闹到很?晚,隔天晨光破晓,绿叶上昨夜的雨水未干,空气?满是湿稠。

    甘棠侧身背对着他,露出半张白皙侧脸,呼吸清浅,睡得很?熟。

    秦屹淮没叫醒她,让她睡足。

    台风驻足,外面风雨不断,这几天甘棠都在林港,闷在家里不想出去。

    陆一舟找不到她,去滨豪去乐团去咖啡厅都不见她人,给?她发消息也不见她回。

    他几乎不用特别向?别人打听,因为秦屹淮和甘棠在一起并不算是秘密。

    那天周日,秦屹淮清晨用完早饭,待在家没出门。

    他穿了件休闲衬衫,去了书房,将上次没和老爷子下完的棋复位,胳膊架在扶椅上,指尖捏着棋子,蹙眉沉思良久,忽而听方姨说外面有个人找他:“他叫陆一舟,说是有事找您。”

    秦屹淮盯着面前?的棋局,面上像染了一层薄薄的冷霜,扯唇:“让他进来。”

    方圆星阵上,黑子棉柔,白子杀机正盛,可恍然之间,视线扭转,分明是黑子占上风。

    秦屹淮扔了棋子,起身。

    他离开书房时,转身去了主卧,轻推开门,床上鼓起一个小包,被子随着女生的呼吸起伏。

    甘棠还?没醒。

    秦屹淮穿过长廊,拾阶而下。

    陆一舟站在那里等他,目光透过他,不遮不避,看向?后面。

    秦屹淮淡笑?,身后长廊顶端的灯光打在他身上,不染尘埃:“她还?没醒。”

    轻飘飘四个字,说得坦然直白。

    陆一舟看他的眼神仿佛像淬了冰渣子,他太过理想化,竟然还?试图站在道德高地批判他,毫不掩饰失望:“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秦屹淮似是觉得有意思,双手插兜,一副正人君子的架势,反问:“我是哪种人?”

    他是哪种人?

    人是不可以用几个词简单定义的。

    就好像他在父母亲友间是个挑不出错的人,在公司里是个不留情面的上司,骂他的人当?然会有,有时在外还?能被统一冠上资本家的名头?,不过宣传得好,可能就是个良心企业家。

    谁说得准?

    他是哪种人?

    谁又能轻易下定义?

    就像一个六面体,无论从哪个视角看,最?多都只能看见三面。

    方姨过来给?客人上了杯茶,她察觉气?氛不太对,将茶杯放下以后就转身离开。

    秦屹淮施施然站在他的对立面,想看看他能翻出什么浪来。

    陆一舟站得不远,能看得见他脖子上的暧昧抓痕,他气?急攻心,嘴里愤怒不甘,冲上去给?了他一拳。

    这一下完全没收着力,秦屹淮也没躲。

    他抬手轻摸过侧脸,只是觉得有些可笑?。

    明明是自己提的分手,为什么总觉得甘棠会一直等他?

    如果还?喜欢,为什么要提分手?

    他们都站在各自的立场里,只能看见单薄的平面,瞧不见旁人掩埋暗藏的痛苦心思。

    诸如陆一舟无法诉诸的没担当?。

    诸如秦屹淮没想到自己的疲惫,有一天也会离开她。

    “两清了。”秦屹淮淡声道。

    关?于道不道德这种事,根本无法评判。

    他懒得跟陆一舟费口舌,抬眸睨他一眼,问道:“我把她叫下来?”

    陆一舟当?然没继续在这里呆,他有些害怕,害怕看见甘棠姿势暧昧跟旁人站在一起的场景。

    他会疯掉。

    “你以为你在她心里有多重要?你以为你能跟她在一起多久?你以为你们能有多圆满?”

    陆一舟的质问语气?一声比一声重。

    秦屹淮听见他这几句话,心中满是不屑。

    两个人没什么好说的,陆一舟很?快离开,秦屹淮转身,看见甘棠不知何?时站在楼上。

    两人视线相对,秦屹淮十分淡然:“醒了?”

    甘棠下楼,身上睡衣松松垮垮,眯着眼打了个哈欠,抬手抱紧他紧实?的腰,脑袋贴他怀里。

    估计才刚醒没多久。

    秦屹淮感受着怀中的温热,揉揉她后脑勺:“起这么晚,洗漱吃饭了。”

    甘棠细如蚊蝇“嗯”了一声,想踮起脚亲他,眼神扫过他的脸,动作忽然停滞,惊疑道:“你脸怎么红了一块?”

    秦屹淮垂眸低笑?:“被人打了。”

    甘棠以为他在开玩笑?,勾着他脖子,眉眼微弯,唇瓣在那处轻轻贴了一下,像只小猫一样,软声咕哝:“亲亲就不疼了。”

    哄小孩儿一样,但神奇的是,他静看着她,眼底波澜微动,竟确实?不觉得疼了。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无波,秦屹淮并没有特别关?注她与陆一舟。

    世界上不是只有爱情,在看不见的地方,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干。

    可是甘棠某天回家,却跟他分享了其?他的消息。

    她脸上漾着难以忽视的笑?意,连脚步都轻盈许多,回了家就跟他说:“你知道吗?我今天去见了一个新医生,他说我的手还?能治。”

    秦屹淮之前?叫人找过医生,但一直没什么后续,听见这话自然是高兴。

    他合上书,准备仔细问问,下一秒,却见她的脸上有些犹疑,眼神闪烁望着他:“陆一舟帮我联系了这个医生,是他今天带着医生找我,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他?”

    陆一舟主动邀请,她没有办法拒绝。

    空气?有些寂静,四目相对,秦屹淮从她澄澈的眸子里看出了担心、不安。

    担心什么?不安什么?

    她在犹疑什么?

    无非是害怕他会拒绝,会阻止。

    秦屹淮在那一刻思虑了许多,他是个把结果看得比过程更重要的人。

    他表达自己的不满后,她会拒绝这个千载难逢的治疗机会吗?

    不会的,她不会。秦屹淮很?清楚。

    在结果既定的情况下,那他会表达不满,让两人这次聊天不欢而散吗?

    也不会。

    再退一万步说,单纯关?于她,他知道钢琴对她多重要,他会让她失去康复的机会吗?

    更不会。

    秦屹淮掀起眼皮看着面前?的姑娘,她知道陆一舟对她念念不忘吗?

    他把人抱在腿上,手在她腰间摩挲,黑眸凝着她,开了个不轻不重的玩笑?:“你跟他出去,我怎么想?”

    甘棠知道自己理亏,垂眸思考片刻,眼中清亮,试探:“那你也去?”

    “我去算什么?”秦屹淮知道她的态度,她坦然,不心虚。他并不需要怀疑什么。

    这是她必须要做的事情,他没什么好阻止的。

    甘棠有时候脑子很?直,不打算弯弯绕绕,想也没想:“那你明天来接我?”

    秦屹淮掂量怀里的姑娘,思忖过后:“晚上七点多?”

    甘棠爽快一口答应,秀气?眉梢扬起来:“好,我到点了给?你发消息。”

    平稳的生活似是一如既往,众人按照各自的步伐往前?走。

    甘棠没有停留在过去,她大概永远不会为谁停留。

    可是架不住有人硬把她拽在过去。

    晚上七点多,秦屹淮准时到了饭店,一家古典乐为主题的餐馆。

    店里音乐师或许是认识他们,都说他们般配,他只站在那里,听他们谈论不说话。

    心里想的却是:哪儿般配?

    都一个鼻子两只耳朵,除了都会点乐器,还?有哪儿般配?

    他心中冷嗤。

    秦屹淮站在甘棠后面,跟陆一舟对上了眼神。

    两个男人视线交集,充满火药味,可旋涡中心的女生丝毫不知,她正低着头?。

    下一秒,秦屹淮收到了她的消息:【胡教授很?晚发打电话过来说有事来不了,我们还?没吃,你要不干脆一起?】

    胡教授是江尧爷爷介绍的,他在意大利帮江尧爷爷治疗过,陆一舟这才拜访到他。

    秦屹淮原本只是打算接她回家,这下不得不停在这里。

    他也无所?谓,坦然入座。

    前?男友和现男友在场,几个人竟然能心平气?和坐下来,任谁见了,都要说一句:诡异,实?在是太过诡异。

    菜单被交给?甘棠,她或许也是觉得有点奇怪,说不上那里不对劲,只想草草结束这顿饭,开始点餐。

    先?以客人为主,青梅竹马十余年,她知晓陆一舟爱吃什么,一路顺畅点下来,话语声却忽然顿住。

    她不知道秦屹淮的喜好,抬起菜单遮住半张脸,弱弱朝他瞥了一眼。

    秦屹淮没说话,眼神轻飘飘,却莫名很?有压迫感。

    陆一舟却忽然笑?出声,一声笑?突如其?来,太扎耳,他松懈下来,倒叫旁人莫名紧张。

    甘棠握紧菜单,只能硬着头?皮点下去,点几道招牌菜总不会出错,最?后才轮到自己。

    秦屹淮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但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怪没面子的。

    但他面上表情极淡,一如既往很?有风度,谁知道他心底在乎面子工程?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甘棠将菜单放下后,悄悄捏了捏他手心。

    两人私底下的动作没谁知晓。

    秦屹淮坐在席间,能明显察觉甘棠对陆一舟的态度却不似前?几天避而远之。

    或许是人都帮她这么大一忙,再怎么样,都不好冷下脸。

    或许还?有其?他,比如年少?情谊。

    如果两个人都走出来,说不定见了面,还?可以大大方方打招呼,或许会有尴尬,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似是在隐匿着什么。

    如果陆一舟跟她再也没交集,或许什么都能被时光冲淡,可他又回来了。

    秦屹淮见过她伤心的样子,她当?时肯定极其?不甘心。

    所?以连释然都装得很?艰难。

    不关?乎爱,但是心里有个结。

    这顿饭说是陆一舟主动邀请,甘棠不好拒绝,最?后结账的人还?得是她,人情不是一顿饭能还?的,可她不能不还?。

    但有秦屹淮在,结账的人怎么也轮不到她。

    一顿饭钱,谁都没在意。

    甘棠去了卫生间,秦屹淮结完账在饭店门口等她。

    陆一舟看见他,朝他走过来,两个人没什么好说的,秦屹淮没开口。

    陆一舟倒是装起相来,冷笑?:“她有一时迷失,走错了路,这也不算什么,我会把她拉回正轨。”

    秦屹淮慢条斯理掸掸外套上并不存在的灰,云淡风轻道:“世上哪儿那么多错路,正在走的这条路才是最?正确的路。”

    陆一舟笑?得意味深长:“别太自信,秦二哥认识她多久,我和她认识多久,你不会真以为几个月的相处能比得上我们十几年的情谊吧?你以为自己在她心底能有多重要?”

    秦屹淮掩下心底的酸胀,好整以暇:“比不上,那你们怎么分手了?”

    陆一舟被噎住。

    回林港的路上,两个人有些沉默,甘棠盯着窗外发呆,思绪发散到天边。

    秦屹淮在一旁看着她出声:“不打算跟我说些什么?”

    甘棠似是被惊醒:“说什么?”

    秦屹淮还?没先?说话,甘棠的手机发出震动声音,他看着她低头?回消息,白净小脸慢慢柔和下来。

    挺刺眼的。

    甘棠没有忘记身旁的男人,抿唇说道:“如果快一点的话,下个月可以动第一次手术,最?近的地点是港城。”

    胡教授那时在港城任职,甘棠家里的医院还?没来得及购买胡教授所?需器械。

    秦屹淮点头?,她身体能早点康复当?然最?好,修养完以后,也能离陆一舟远一点。

    他心中思忖:“我最?近可能要回北城看看。”

    甘棠点头?,脸上没有要跟他分开的黏糊劲儿。

    秦屹淮这个月回北城的次数很?多,大多是为了公司的事情,原先?招标案牵扯的利益关?系太多,牵一发而动全身,趁这个时候修理残枝败叶最?好。

    他刚回北城时,甘棠还?会时不时给?他打电话,后面两人通讯的时间越来越少?,秦屹淮忙于工作,没有太多精力管她。

    秦父并不是完全偏袒秦屹淮,不知是不是因为亏欠,他生前?打算留给?秦酩许多东西,外面的散股被秦父拖旁人买过来,打算到时候交给?秦酩,可惜没来得及事情办完,秦父就去世了。

    办事的人只能去监狱找秦酩,这些股份威胁不算太大,但能狠狠恶心人一把。秦酩半点不客气?,在他看来这都是秦家欠他的,清高什么完全不需要,直接狮子大开口,气?得秦老爷子直骂这两人是混账,孽子孽孙。

    秦屹淮对自己父亲仅剩的半点温情都耗尽了,但他没有将实?情告知甄淑华和秦歌。

    直到甘棠动手术前?几天,秦屹淮跟她视频通话频繁,早早订好机票准备赶去港城,可惜飞机晚点。

    她身边关?心她的人太多,可她还?是给?他打了很?多个电话,没有人接。

    她肯定是有点失望的。

    秦屹淮去医院的时候,正值凌晨,甘棠还?没醒。

    她身边看望的人都早早离开,半夜只有一个护工,护工在视频里见过这个容貌出众的男人,让他进去了。

    他们有一个月没有见过面,甘棠昏昏睡去,一张白净小脸安静。

    秦屹淮看向?她的右手,裹了厚厚一层纱布,左手的细白指尖上,却用黑色马克笔画了几个简笔笑?脸。

    还?挺有意思。

    他抬手在她指尖捏了几下,甘棠似是有了反应,在睡梦中嘟囔说着什么。

    他凑近去听,听清了她似是撒娇般的轻细几个字:“痒,别画了。”

    秦屹淮捏着她的手,唇角微勾。

    他没打扰她,在医院外的酒店睡下。

    早晨起来时,秦屹淮给?她发了消息,站在病房门外,听见陆一舟含笑?的声音:“我就说这笑?脸有用,有点花了,要不我给?你补补?”

    甘棠说了声不用。

    秦屹淮站在门外,敲门。

    他进去时,屋内又回到那种诡异的气?氛。

    甘棠瞧见他,眸子晶莹,小梨涡抿起来,像只灵动的兔子。

    陆一舟心中不是滋味。

    秦屹淮心中也不是滋味,垂眸看见了她指尖的笑?脸,眼底凉了几分。

    陆一舟没在这里久呆,秦屹淮抬起她的手,低声道:“这有点儿脏,我帮你擦了?”

    甘棠面上满是不舍:“别擦了吧,好不容易画的。”

    秦屹淮眼神在她脸上逡巡,试探道:“我给?你画?”

    甘棠想也没想:“你画的肯定没这个可爱。”

    秦屹淮现在一点儿也没觉得这玩意儿可爱,但他没表现出来,不好多说,索性由她去。

    他陪了她一会儿,接个电话准备出去时,温思茗正好推开门进来,一开口就吵吵闹闹:“我的天呐,宝宝我睡过头?了,你休息得还?好吧?秦屹淮你也在啊?”

    男人朝她点了个头?:“我出去接个电话,你们先?聊会儿。”

    秦屹淮推开门往楼梯口那边走,自然也没能听见两个女生后面的对话。

    甘棠让她坐一旁,吐槽道:“我肯定休息得没你好。”

    温思茗十分坦然,垂眸抬起她的手:“哈哈哈,这马克笔质量这么好,我画的笑?脸痕迹竟然还?没掉。”

    “对啊,我洗手沾了水都没掉,他刚刚叫我擦我都没舍得。”

    温思茗趁着人不在,肆无忌惮:“不许擦,别理他。”

    甘棠摇头?:“不理不理。”

    秦屹淮站在空旷楼道里,电话那边是刘钦,说秦酩有问题,对股份价钱不满意,要求见他。

    秦屹淮有些心烦意乱,耐着性子回复完,挂了电话。

    楼道里传来脚步声,一个男人看见他,递了支烟给?他,用粤语问道:“来一根?”

    秦屹淮见了他手心的烟,心里有些痒,但是摆手推辞,国?语清正:“谢了,我不抽烟。”

    这里是高级病房,长廊上人影稀少?,秦屹淮往她的房间走去,冷白色灯光打在他身上,地板上的影子一下短一下长,重复交替。

    病房里两个女生在说话,温思茗问:“怎么没看见陆一舟?他最?近对你不是特别勤快吗?”

    甘棠话语声听不出情绪:“他刚才来了,走了有一个小时了吧。”

    温思茗感叹:“男人就是贱,分手了懂得珍惜,现在知道吃回头?草了,早干嘛去了。”

    甘棠轻轻踢她一脚,示意她别这么说:“他对我算可以了。”

    前?男女友,他还?愿意帮她找医生,这不是小事,无论是为着过去还?是现在,再怎么样也不好说他的不是。

    温思茗没再说陆一舟,任劳任怨给?她剥橙子,又问道:“那秦屹淮呢?他来得可真够晚的。”

    反正温思茗看她哪个男朋友都不够格,比自己看男朋友还?挑剔。

    甘棠沉默两秒,挽笑?说道:“他挺忙的。”

    温思茗不好评价,“啧”了一声:“你们仨这关?系真够乱的,一步错步步错。”

    她没指明说哪儿错了。温思茗始终都认为,最?正确最?应该的关?系,就是陆一舟和甘棠还?没分手,后面不会徒生那么多瓜葛,现在像个什么样子。前?男友忙前?忙后,正牌男友不见踪影。

    甘棠不置可否,声音轻细得快没有:“将错就错吧。”

    晚间,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个人,甘棠低头?吃饭,吃相很?乖。

    秦屹淮不是一个犹豫的人,可他那天站在病房高楼往下看时,犹豫了好一阵,还?是将话说出口:“我得回趟榆城。”

    甘棠手顿了一下,咕哝:“你去呗。”

    秦屹淮知道她是在强撑,可是那个时候,有些必要的东西排在她前?面。

    如果他为了甘棠什么都不管不顾,那么他不会是他,他必须得将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就如同甘棠也有许多事情排他前?面一样。

    世界上不止有爱情。

    “闹小脾气?了?”秦屹淮抬手揉揉她毛绒绒的脑袋。

    甘棠那个时候还?会撒娇,嘟嘟囔囔,毫不掩饰说:“明知故问。”

    他心底不是不担心,问过胡教授她的情况,低声道:“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别挂我电话,我会担心。”

    甘棠身边不缺人照顾,小嘴一撇:“谁挂你电话了,我可从来没挂过你电话。”

    秦屹淮掀起眼皮,摆明了不信:“真的?”

    甘棠理亏,别扭改口:“偶尔。”

    只是偶尔在外面玩得久了一点会挂他电话,有正事了还?是不会乱挂的。

    虽然她一般没什么正事。

    两个人面上若无其?事,都压抑着心底的情绪。

    临别的时候,甘棠盘腿坐在病床上,看着他穿上外套,喊他低头?,坐直腰,亲了亲他。

    秦屹淮抬手扶住她腰,俯身加深了这个吻。

    他们的感情本就没有特别稳定,现在又是这样的聚少?离多,分开一个月,没相聚几天,现在又要分离。

    甘棠其?实?是个很?黏人的姑娘,但那阵子秦屹淮没有接到她主动打过来的电话。

    基本都是他抽时间一两天打一个过去,再怎么忙,不可能打电话说两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甘棠跟他诉苦,抱怨说自己打了吊针,脑袋半夜被胀醒,护士说是消炎药,应激状态,正常反应。

    她跟他讲今天做了什么疗程;跟他讲她吃不下饭,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胃口都没有;跟他讲她好难受。

    然后她说着说着就哭了。

    甘棠身边不是一直有家人在,她有时候也会觉得孤单。

    她哭声一阵一阵,听得人心都碎了。

    可是后来她就不爱跟他分享了。

    大概是觉得没用。

    秦屹淮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中间他们不是没见过面,但总是聚少?离多。

    过两个月,甘棠终于从港城回来,下个疗程要看恢复效果再决定。

    他们靠得很?近,但好像又离得很?远。

    分别时再见,好像没了当?初那种无所?顾忌的放松感觉。

    “你能抱抱我吗?”她站在离他两三米的地方,一张白净小脸散去些婴儿肥,水润杏眸如初,这样跟他撒娇。

    秦屹淮将怀里的姑娘抱紧,亲了亲她柔软发顶。

    他抬眸,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陆一舟。

    “跟他一起过来的?”秦屹淮低声问道。

    甘棠没有隐瞒:“路上碰见了,一起过来的。”

    其?实?他们偶遇的次数太多了,但是甘棠不会像三年后那样敏感,又或许是下意识的钝感,让自己好过一些。

    人潜意识里都是利己的,找个人找个乐子,不去深思熟虑想太多。

    谁说得清呢?

    秦屹淮摸了摸她头?,眼神微眯,虚虚看着陆一舟,什么也没说。

    他忙着处理公司的事,在北城和榆城之间奔波。

    甘棠会无聊,时不时往外跑,他们晚上深入交流的时间比较多,白天却减不了几面。

    甚至有时候晚上秦屹淮回来时,甘棠已经睡觉了。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坐下来一起吃顿饭,一起看部电影,一起坐一下午,就算只是各自干各自的事就好。

    他们很?久没有分享生活。

    秦屹淮察觉了他们恋情的不健康,开口问她几句。她却想睡觉,精疲力竭之后,揽着他腰说,脸贴在他胸膛说:“我好困,秦二哥,明天再说好不好?”

    分享欲的下降是感情变淡的第一步。

    很?可怕,但那时的他轻轻放过了。

    甘棠还?是会经常去温思茗的咖啡屋,在那里,秦屹淮路过那里,他透过玻璃窗,第一眼看见的人是陆一舟。

    他看见他们有说有笑?,甘棠的小梨涡浅抿开。

    秦屹淮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她在自己面前?无精打采,却在旁人面前?笑?颜灿烂。

    旁边合作对象在说着什么,秦屹淮转身离开。

    他回了林港,甘棠也回得比往常早。

    她敷衍给?了他一个吻,随即转身往小厨房走去,打算问问方姨今天要吃什么。

    秦屹淮跟在她身后,视线落在她的娇小背影上:“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甘棠转过身,脸上笑?意还?未散去:“有吗?”

    秦屹淮尽量放轻语气?,问她:“在温思茗那儿碰见陆一舟了?”

    甘棠手里水杯滞住,犹豫两秒,毫不避讳点头?,再反问:“嗯呐,你怎么知道?”

    她真的很?不会装,眼底里透着一个大大的问句:你是不是派人跟踪我?

    秦屹淮轻扯唇,忽然觉得挺没意思的,他不想把在生意场上那套放她身上,开门见山道:“今天在咖啡屋偶然碰见了,别多想。”

    可笑?不可笑?,他还?要安慰她别多想。

    幸而,甘棠也会直白说出口:“我今天也是偶然碰见他的,他后来很?早就走了。”

    她一直盯着他,握紧杯子,指尖泛白,在探查他到底有没有跟踪自己。

    她真的很?容易被看透,秦屹淮轻而易举就能察觉她的试探,他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不信任和互相埋怨是感情消散的第二步。

    内部不稳定是感情失败的最?主要因素,外因则是撕裂表象的一把钥匙。

    某天晚上,甘棠正在玩手机,手机振动,陆一舟给?她发了几张白天咖啡拉千层心的照片。

    秦屹淮正躺在她身边,她收到这条消息也很?意外,不知道要不要回,不知道要怎么回。

    她还?没做抉择,秦屹淮先?看见了陆一舟的头?像:“跟人聊天呢?”

    甘棠把手机放床头?柜上,不想面对就回避,缩进被子里打算睡觉:“嗯。”

    秦屹淮没放过她,他们大概已经有一个礼拜没做。

    他没做好扩张,她还?有点干涩,双手推在他胸膛上,拍打好几下,细声喊疼。

    秦屹淮知道自己有些失控了,心底的不悦到极致,他头?上冒着薄汗,忍耐住,退出去,重新开始。

    他们做着时间最?亲密的事,心却离得好远,像隔了一层薄雾一般。

    “离他远点?”他嗓音低沉嘶哑,慢慢诱哄。

    那时候的甘棠不会像三年后一样有经验,不是直接应下来,而是双颊粉嫩,咬着唇开口解释:“我离他很?远了,他……嗯……你先?轻一点。”

    床上是谈不了事情的。

    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变化,他提醒了一次,她事后想开口又觉得没有必要。

    她需要解释什么?

    她不知道,秦屹淮有她与陆一舟不止一次两次碰面的记录,邮箱里有旁人发来的照片。

    她以为的偶然,当?然不是真的偶然。秦屹淮没有戳穿她的幻想。

    他很?明白陆一舟的把戏,他也从未怀疑过甘棠。

    秦屹淮环紧她的腰,率先?开口问道:“他算你什么人?”

    甘棠闭紧眼,最?终选择一如既往地坦白:“一个很?重要的人。”

    一室沉默,他紧了紧喉咙,说出来的话有些干哑:“有我重要吗?”

    甘棠忍耐不住,转过身,水润的眸子紧盯他:“你为什么非得问这个?”

    秦屹淮心直直跌落下去,眼底一片漆黑:“你不能装一下?”

    甘棠深呼口气?,耐心回答:“当?然是你重要啊。”

    他没说话。

    为什么要在他要求她装一下以后才改口?

    男人沉默的表情在她看来就是不相信的样子。

    甘棠双腿在被子里直蹬,气?急以后,什么都不管不顾,张嘴就骂他:“神经病。”

    到底要她怎么样回答才行??

    她从小到大没怎么骂过人,骂来骂去就那几个词。

    夜晚太醉人,叫人理智不清醒。秦屹淮压着她,直接堵上了她的唇。

    两个人算是不欢而散。

    气?氛又开始变得不尴不尬,像甘蔗渣,榨干了甜意,只余残渣的干巴巴。

    甘棠下个疗程的时间逼近,去医院的次数不断增多,碰见陆一舟的次数也增多。

    她刚开始会和秦屹淮提,后来就没提过。

    因为她在他邮箱里看见了那些照片。

    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已经成立。

    她不得不信,秦屹淮真的叫人跟踪她,那她跟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两个人越来越没话说,甘棠回林港的次数越来越少?,跟他见了面,还?要时不时刺他几句。

    秦屹淮沉默看着她,不置一词。

    她触及他眼底的疲惫,眼睫颤动,下意识闭紧嘴巴。

    心疼吗?

    谁心疼?

    与此同时,秦酩那边终于肯松口,同意将股份卖出去。

    两兄弟再一次在在监狱里见面,秦酩明明在坐牢,却头?一次像是一个胜者一般。

    秦父终于选择了他,他不是一直被抛弃的那个。

    秦屹淮对父亲已经心灰意冷,早早地接受了他将散股给?别人的事实?,连家族利益都置之身后。

    父慈子孝,挺有意思,他签完字,眉目冷峻,看着旧日熟悉到极致的人:“从小到大,我还?没对你提过要求。”

    秦酩双手被铐住,语带嘲讽:“你不会要跟我念什么旧情?几个亿都拿不出来吧?要不我给?你降点儿价?”

    秦屹淮把笔扔桌子上,面容冷肃,秦酩下意识噤声。

    不是要求,准确来说,应该是通知。

    “秦酩,不对,应该是吴酩。”秦屹淮笑?意不达眼底,话语声不疾不徐,“你以后不用姓秦了,我会让人给?你改名字,你母亲姓吴是吧?吴酩,这名字跟你挺合适。”

    他唇间细细品味,仿佛情真意切。

    秦酩悄然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你以为我想姓秦?”

    秦屹淮没了要跟他掰扯的心思,起身,居高临下,头?一次毫不掩饰展现睥睨的姿势:“那样最?好。”

    那天早晨还?是个晴天,等他从监狱出来时,天空开始划落密密麻麻的雨丝,整个榆城被笼罩在一层雨雾中。

    他开车在潦河边转了一圈,旁边有撑橘色卡通伞的小孩儿在踩水坑,他盯着看了一会儿,接到了甘棠的电话。

    他们同时保持沉默,过了好一会儿,甘棠才开口:“秦二哥。”

    秦屹淮声音很?轻:“嗯,怎么了?”

    或许是她也觉得难开口,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我下个疗程要去国?外了。”

    秦屹淮转头?一看,那个撑伞的小孩儿已经走远了。大概是雨天空气?闷稠,他喉咙有些痒,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深呼吸,沉闷出声:“好,上个月就决定好了?”

    他打电话问过医生她的治疗进程。

    “……对。”

    上个月就决定好了,现在才告诉他。

    秦屹淮轻嗤一声,握紧方向?盘:“什么时候来林港,我们见见?”

    甘棠可能是察觉到他心情不好,没有跟他呛声:“明天吧。”

    “就明天,我们明天好好谈谈。” 她重复一遍,轻声道。

    秦屹淮沉吟,说了声好。

    医院里,陆一舟站在一旁,听见她的对话。

    他知道他们感情有了裂缝,她临出国?,他们会和好吗?

    他垂下手,握紧了拳。

    隔天,甘棠弹完琴,面容在灯光下显得愈发年轻漂亮,皮肤白皙,杏眼樱唇。她将手机挂断时,抬头?看见他。

    她没有像以往露出一个和善的笑?,而是蹙起秀气?眉毛。

    她开始觉得不对劲,陆一舟心沉到了谷底,愈发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比如今天的决定。

    她站在门口等司机时,陆一舟率先?停在她面前?:“去林港,我陪你一起?刚好有事情找他。”

    甘棠笑?笑?,拒绝:“不用了,司机马上到了。”

    连绵的秋雨下个没完,天地间都黯淡,天色灰蒙蒙,像是世界末日般的阴沉。

    秦屹淮没去公司,坐在沙发上等她。

    桌前?摆了她的乐高,她平常不让人动,方姨干脆没收拾。

    他捡起一块咖啡色积木,却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不知道哪里才是它应该呆的地方。但不管它呆在哪里,最?终,它都得回到林港。

    直到这一刻,他都如此认为。

    “滴——”门锁被打开,门边出现一个娇小身影。

    秦屹淮抬眼望去,甘棠头?发还?有点湿,一双鹿眼水灵,四目相对,他目光有些沉:“没带伞?”

    甘棠站在门边,握紧包带,装得若无其?事,她低头?换鞋:“没有,我先?去拿毛巾擦一下,顺便换件衣服。”

    “去吧。”秦屹淮看着她身影轻盈,一步一步上了楼梯。

    外面的风变得剧烈,门外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门铃声响起,方姨去开门,秦屹淮与他直视,空气?仿佛都变得锐利。

    气?氛太不正常,方姨早早离开现场。

    “棠棠人呢?”陆一舟坦然问道。

    秦屹淮险些要笑?出声,他觉得荒谬,积压的情绪好像找到了一个出口,他视线变得暗沉。

    楼梯处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陆一舟一声一声说着不中听的话。

    “她这个人你也知道,心善,有些话不好说出口,我来。”

    “秦屹淮,你有太多事情放不下了,她亲口跟我说,跟你在一起很?累。”

    “更何?况,在她心底,你真的不算太重要,你也知道的,对吧?”

    ……

    年轻男人的话传入秦屹淮耳中。

    秦屹淮十分冷静,他从未如此认真地看过陆一舟的脸,从下颌到眉眼。他甚至都没有思考,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像是有了一个出口。秦屹淮冷笑?一声,手背上隐有青筋,动手的时候不遗余力。

    他很?少?动手,应该说他活了这么多年,几乎没有真正动过手,这种一拳到肉的触感像是扯出了他心底深埋的暴虐因子,身体像是完全舒展开,他竟发自内心觉得痛快。

    效果立竿见影,陆一舟的嘴角瞬间出现血迹。

    在那一瞬间,或许是有那么一丝不对劲,秦屹淮从他溢出血迹的脸上看见了一丝笑?意。

    但他没有时间去想那么多,电光火石之间,他看见陆一舟的手碰上了旁边的花瓶,“砰”的一声闷响,瓷器破裂的声音传来,陆一舟倒在了血泊之中。

    下面动静太大,楼梯间的脚步声不由得愈发急促,伴着女生的凄厉呼喊:“一舟!”

    秦屹淮抬头?,看见甘棠脸上满是焦急之色,连台阶都看不仔细,腿软踏空,差点摔倒,还?没扶稳就急匆匆下楼朝陆一舟奔过去。

    他不知道甘棠的腿软是因为什么。

    旁边碎裂的瓷片太多,她直接瘫软跪在陆一舟身边,膝盖差点就要碰上去。

    事情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杂乱无章的地步,秦屹淮想伸手扶住她膝盖,下意识提醒:“小心。”

    甘棠却没心思管他,一双杏眸盈满眼泪,气?急,直接挥开他的手,朝他吼道:“你干嘛打他?你干嘛打他?”

    一声又一声的质问叫听得人窒息。

    他的手被旁边的瓷器碎片划破,汩汩血流开始涌出。

    秦屹淮在这一瞬间才真正愣住,他从未见过甘棠如此失控的样子。

    为了另外一个男人。

    甘棠或许是气?急攻心,眼神开始失焦,身体发软,直直往旁边倒。

    秦屹淮眼疾手快,换了只干净的手将她抱住。

    120鸣笛声很?快赶往林港,他陪着甘棠去了医院,呆了几个小时。

    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刺鼻得很?,女生躺在病床上,不知为何?竟然一直没醒,她在病床上陷入昏迷状态,脸色苍白如纸,出了一头?的汗,在梦里面惊慌失措:“快跑,会流血的。”

    秦屹淮仰头?闭紧眼,再也听不下去,打电话,把梁泽西喊了过来。

    中途有几个护士走过来,问他需不需要包扎,他失了风度,一律没理。

    幸好人体机能自动修复,他的伤渐渐不再流血。

    秦屹淮冷静得可怕,他回了林港,草草冲了个澡。

    客厅里的碎瓷片早就被人打扫干净,他坐在沙发上,从茶几抽屉里找到被她塞进去的烟,点了一根,猩红的火星在他指尖冒头?,伤口因为刚才的冲澡再次流血。

    面前?的积木还?没拼好,咖啡色积木被随手放在一个小角落,他抬手,把它放在手心把玩了很?久。

    外面的天色不知何?时悄悄变黑,他坐在屋内,没有开灯。

    “滴——”的一声,别墅门被打开。

    甘棠进门,黑发上湿了一点,只穿件比上午更加单薄的裙子。

    她大概会觉得冷。秦屹淮眼神暗沉,没有出言关?切。

    她站在那里,见他沉默反应,没有提出想要换件衣服:“我哥说,你在这里等我。”

    梁泽西让他们好好聊一聊,她也觉得他们应该好好聊一聊。

    室内光线昏暗,秦屹淮指尖有一抹星子,烟灰掉落,在地上洇成一团。

    他看见她屏住了呼吸,但是抿唇什么也没说。

    秦屹淮终于开口,声音不是一般的哑:“什么时候出国??”

    甘棠轻声道:“下个月。”

    “行?。”秦屹淮低声,下一秒,他说,“我们要不要分开?”

    甘棠抓紧了衣摆。

    他眼底漆黑,视线一直不轻不重落在她身上,很?有压迫感。

    良久良久,他握紧那块积木,一直在等,只要她说句关?心,说句不要,问下他还?好不好,他立马能给?她找好拙劣的借口。

    可是,好半晌,她只说了声好,然后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秦屹淮盯着门外看了许久。

    从那天开始,他们真正有一个多月没有联系,完完全全的空白。

    甘棠觉得一身清净,因为陆一舟再没有找她,她也没有主动问过。

    那片瓷块划到了大动脉,他在ICU呆了很?久。

    没有人会在她面前?提起。

    秦屹淮听说她要离开那天,驱车去了机场。

    晚上十点多的航班,她没让人送。

    他看见她坐在那里,视线落在地面上,像是在发呆。

    他慢慢走过去,坐在了她身后。

    他不是一个会强求的人。

    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胡教授坐在她身旁,对他们三个的事情一无所?知,还?笑?说:“一舟过阵子也会来英国?。”

    甘棠艰难扯唇,礼貌笑?笑?,说了声:“好。”

    好像,连最?后那一根弦也崩了。

    机场提示音响起,她起身离开,没有往后面看一眼。

    天意如此。

    挺好。

    从今往后,她跟谁再有什么瓜葛,也不会是他应该在意的事。

    秦屹淮望着她背影,女生的背影娇小清瘦,最?终消失在了他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