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凉亭,亭中只有两人,一站一坐,正低声说着什么。
亭外守着几个太监,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有无来往的宫人。
简宁睁开眼,头脑很昏沉,嘴巴干干的,他用爪子擦嘴,发现自己的嘴怎么合不上了。
这仿佛是被麻醉的后劲,不是,绑架一只狗还用得着麻沸散啊!那还不是套个麻袋就掳走的事儿?
正在他龇牙咧嘴爬起来准备看看是谁这么目无狗法的时候,眼前闪过一点红光,嘴里被人硬塞进了一颗硬邦邦的小药丸,没等简宁品味出那是个什么玩意儿,一只手便捂住了简宁的嘴,强迫他吞了下去。
那人的脸逐渐在简宁眼前放大,带着标志性的微笑,似真似假。
简宁吓得一个机灵,狂哕一声,把刚刚那个带着小红光的药丸吐了出来。
拇指盖大的黑色药丸咕噜噜滚了几圈,停在了那人脚边。
那人的假笑僵了僵,动作颇为粗鲁地又一把捡起药丸塞了过来,并死死捂住了简宁的嘴。
不是,哥们儿,您别捂了,不是他不想咽,是这东西它卡嗓子啊!您劳烦递口水呗!
“吃下去,不然我宰了你。”那人笑得有点狰狞,狠狠将简宁提起来,跟抖衣服似的把简宁抖得头晕眼花。
也因此,麻药的劲儿消退了很多,简宁在无数重影之间,认清了那人是谁——
小福星方湛。
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小药丸总算被方湛抖进了简宁的肚子里。
嗓子好痛,后脖子也痛,方湛拎着他,直勾勾地看了半晌,忽扯出个开朗无害的笑,“小东西,哥给你的糖丸好吃吗?”
简宁:……
这还是那个书中朗月清风的小福星方湛吗!
谁人设崩了他不说。
“别玩了,这传音蛊当真好用?”
一旁的少年开了口,声音沉沉,似有些不耐烦。
简宁循声望过去,正是咱们为国为民的太子殿下。
好家伙,他这是刚捅完反派窝,这又捅了主角窝了。
方湛蹲在地上拍着简宁的头,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自然有用,殿下不相信我,也应相信南疆蛊圣的手段吧,只要这小狗儿不出皇宫,就算是钻了耗子洞,也能听到十一皇子的话声。”
“如此便好。”太子道。
简宁听出了不对劲,什么传音蛊,原著也没提到有南疆蛊圣这个人,就算是腰斩了,但这么个神通广大的角色,总不能一点儿笔墨都没有吧?
回想那个药丸的红光……
简宁沉默片刻后,忍不住大怒。
这……他妈是他妈个屁的传音蛊,这显然他妈是一个明晃晃的窃听器啊!
前世在医院工作,面对精神比较敏感的病人,他接受过专业的情绪控制训练,绝对不能说脏话……
除非忍不住。
不是这外挂开得也太离谱了,那方湛怎么不干脆掏出一把ak把全皇宫的突突了呢!那这皇位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儿?
整这死出干嘛你说。
简宁气急败坏地围着方湛转了几圈,方湛奇道:“找什么呢?哥哥今天可没带吃的,下回给你带鸡腿如何?”
简宁:我找你娘的随身空间呢!
无意冒犯你的娘,但你他娘的金手指实在是太超纲了!
恨死你们这群开外挂的狗东西。
好吧他才是真·狗东西。
更恨了。
人家穿个书,又是户部尚书嫡子,又是太子伴读,又是京城神童,还能带电子产品。
他,他穿成了个什么东西他!
真憋屈,憋屈得简宁肚子都痛了。
越来越痛。
窃听器还带震动的是吧!费这老大劲干啥,您直接给我喂个定时炸弹,我一回去就可以把反派团全炸死了,多省事儿。
仿佛在回应简宁的吐槽,方湛笑了笑对太子说,“那位南疆蛊师本还有更厉害的蛊虫,能千里之外取人性命,且周遭十米内的人无一幸免,可我想,秦老将军也不想用兵权交换外甥的尸骨吧,还是拿活着的十一殿下比较好。”
简宁:……
什么蛊,我请问呢什么蛊,炸炸蛊吗?您要是没控制好范围,是不是整个皇宫都得给你端了。那真是太美妙了,一雪前仇,上一番太子诛你九族,这一番你诛太子九族,要么说你俩是一对儿呢,真般配。
“竟有如此神蛊,何时让孤也见一见你口中的那位高人。”太子的指尖在石桌上敲了敲,往日总是听方湛说起这个人,要是能彻底收入麾下,岂不是他之幸事?
方湛神色一僵,给太子递了杯茶,“高人不喜生人,等过些日子,殿下自会与他一见。”
别见了哥们儿,那高人姓系命统,你要能见到它你估计也死了。简宁无语地咬着牙,终于疼晕得浑身抽搐,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正在文启堂听太傅讲学的云澜舟忽然被塞了一张纸条。
来人是个小太监,趁给他奉茶的时候将纸条盖在茶盏下面,示意他翻开看看。
云澜舟被打扰后有些不悦,可见那太监神色颇为焦急,挤眉弄眼的,便依他的意思打开了纸条,甫一入眼,身子就腾地站了起来。
同在堂上的其他皇子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太傅愣了愣,愉悦道:“既然十一殿下自告奋勇,那便请十一殿下谈谈这篇《民田论》的要领吧。”
云澜舟眼睫闪了闪,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心中乱而急,只想立刻冲到太子那里把小狗抢回来,毕竟太子可和二皇兄、八皇兄不同,万一想抓了狗来报复他,那去晚一步,岂不是……
“这篇……”云澜舟捏紧了拳头,艰难道:“《民田论》讲民田之分配宜均,斯能增农者之勤,且防土地兼并之弊,护农人之利,则农业兴旺,国势自强……”
太傅闭着眼,听得连连点头,可那声音却越来越小,寻思十一殿下好不容易主动论答一回,想必是有些胆怯的,便鼓励道:“殿下所言甚好,不必担忧……”
然而一睁开眼,那么大的一个十一皇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太傅瞪大了眼睛,扫视一圈,发现二皇子和八皇子也不见了踪影!
这……这是白日见鬼了?
云澜舟急匆匆地跑了出去,跑到一半,发现身边多出了两个人,二皇子和八皇子兴冲冲地跟了上来。
“小十一,发生了何事?你为何这般着急?”八皇子侧头问道。
“是父皇秘密宣你过去立你为太子了吗?”二皇子提着衣摆,迎风狂奔。
“不是。”云澜舟对这两位皇兄颇为无语,但此时有了他们相助,或有作用,便如实告知了那张纸条的笔墨。
【你的爱宠被太子的伴读掳走了,御花园方向。】
“怪不得他俩今天没来上课!”二皇子气不打一处来。
“等等,是谁给你传的信?”八皇子疑惑道。
“工部尚书之子林盎。”云澜舟脚步更快了。
“哦他,是之前给莫太傅当侍讲那个?”二皇子问。
“那无碍了,他刚好是景阳宫的监修,为人也沉稳,应当不会作假。”八皇子道。
正说着,三人冲到了御花园,分开找了找,齐齐找到了御花园的八仙亭。
亭中空无一人,只有一只爬在石桌上呼呼大睡的狗儿。
云澜舟却敏锐地察觉出了不对劲,天气很凉,小狗平时睡觉都得钻他床上来取暖,更别说这么冷的石桌,它肯定睡不着的。
他快步上前,抱起了小狗,晃了晃,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好,可能是被下毒了。”八皇子见状,眉头拧成了麻花,忙让云澜舟先回静怡轩,“我去请太医,稍后就到。”
因刚跑的太快,身边的侍从们一个没跟上来,请太医这事儿就得亲自去了。
二皇子也收起平日的吊儿郎当,严肃道:“那我去把方湛那个混账东西揪出来打一顿。”
八皇子:“……”
不知道晕了多久,简宁感到意识逐渐回到了身体之中,爪子沉甸甸的,眼皮也抬不起来,他虚虚望着床前三张人脸。
云澜舟,二皇子,八皇子。
二皇子,云澜舟,八皇子。
八皇子,二皇子,云澜舟。
……
这是幻觉还是重影啊,简宁用力眨了眨眼,总算彻底清醒过来,瞧清楚了人,便顾不上其他,急切地把方湛给自己装窃听器的事儿说了。
方湛那个破小孩儿给我吃了窃听器,呃……也叫传音蛊,那东西可以听到我身边的人说话的声音,你们现在都危险了,千万不要说话,不然我们的调查就要被太子发现了!
然而他说的: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简宁的叫声越来越低,他也越来越绝望。
救……
他现在不仅不能拯救反派,还很可能把反派联盟一锅坑死。
心中一急,加上肚子还在隐隐作痛,他狂吠了几声,便死不瞑目的晕了过去。
“这真是不知道受了多大的委屈……”八皇子眼含泪花,轻柔地摸着小狗的背。
“看样子病得不轻,我听说……龙须是一味极好的药引。”二皇子一拍桌子,指着八皇子,“老八!你去拔一根父皇的胡须来。”
八皇子无语凝噎了片刻,正了正神色,呵斥道:“父皇万金之躯,怎能损伤分毫?”
“还是小十一去吧。”他拍了拍云澜舟的肩膀。
云澜舟:“……”
他无暇顾及两位皇兄的不着调,对着小狗沉思了许久。
传音蛊是什么?为何从未在书上看到过。
小狗的话只有他一个人能听懂,就算他知道了传音蛊的事情,他又该怎么向两位皇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