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要乞命么?
林玄礼还认认真真的翻书:“找一本梵文经卷, 抄完拿回去问问娘子认得不。她自诩博学多才,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比我强多少。”
魏长史欲言又止, 郡王召见他的次数比郡王妃要少, 他见过郡王妃的书桌上偶尔会出现一本契丹文、西夏文的经卷,旁边还有?批注, 自学辨认和?写字并不难,可能只是?不知?道注音。
他还没想好怎么说,就已经说不出?话?,站在角落里动弹不得。
林玄礼轻轻归拢好被翻乱的书卷, 捡起一本《拈花指》, 忍不住翻看两页:“真?好,可惜我天资不行。诶为什么会有《醉八仙棍法》八仙不是?道家的吗。”
“施主, 方丈有?请。”一名压低帽檐的黑衣僧人,站在阴影中?双手合十, 装模作样。
林玄礼头也不抬:“有?事明?早再说。”和?玄慈客气归客气, 藏经阁距离方丈禅堂十里地?,大半夜的跑过去说一句话??反正也不可能是?把《易筋经》送给?我。诶诶诶?为什么点我穴道?凎了!这他妈是?谁?是?哪位的疯批老爹啊?
萧远山一道气劲,点住他的哑穴,连贯的偷袭又封住大穴, 让这小子的内力发不出?来无法反击,又轻轻的说了一句:“施主,方丈有?请。”
原本要痛下杀手,杀人之前忽然想到,玄慈这厮最会虚伪做作, 少林寺如果发现郡王死在藏经阁中?,不论死状有?多凄惨, 只要把使者全部灭口,清理或焚烧藏经阁,便可将此事消弭于无形,赖郡王自己读经时打翻油灯焚烧经阁,反手还能讹诈一个敕建的新藏经阁。
可别说玄慈干不出?这种事。不仅要留一个活人做见证,还要让他们以为此事有?转圜的余地?,然后将郡王趁乱带到方丈室内,藏在暗室内杀死,务必在官兵发现之前做到这一步,不留余地?,叫那个老贼秃百口莫辩。
林玄礼知?道不论是?谁的疯批老爹,打不过,更?不希望挺老实本分的长史遇害,这也是?六哥精挑细选的一个做学问又不失变通的人。便很识趣的冲着长史点了点头,率先往藏经阁门口走去。
魏长史说也说不出?来,喊也喊不出?声,眼睁睁的看着郡王被人骗走。
心下含恨,双目流泪,目送他缓步下楼台。
二人先后出?了藏经阁,林玄礼还未回头,衣领被黑衣僧人扯住,顿觉腾空飞起,整个人便如腾云驾雾一样,在黑夜中?只听见耳畔风声呼啸,不知?道往何处奔去。
林玄礼安安静静,因为说不了话?也动弹不得。就被人拎在手里,思考这是?谁的疯爹,如果是?慕容复他爹,弄死我挑动宋朝攻击少林寺——归根结底少林寺还是?爱国人士,燕国如果想要复国,原著里是?想要瓜分我大宋领土的,杀我嫁祸少林寺的理由十分充足。糟糕,之前轻视了慕容复的智商和?他能做到的事,就没设法弄他。
如果是?乔峰他爹,杀我嫁祸少林寺的理由十分充足,既然乔三槐夫妻能杀,乔峰的师父也杀了,参与此事的那谁满门十几口被灭,还都嫁祸给?乔峰。他对宋朝对少林寺都是?深仇大恨。但要是?杀了我,嫁祸给?乔峰,就有?点过分了。
好消息,王繁英说她学习过复活术。坏消息,实践过没有?把她的妹妹复活成功。
下个世界再见吧。
他们如果要嫁祸给?少林寺,就不能让我活着。
萧远山提着他穿山越岭,到了人迹罕至的后山峭壁处,那里有?一个山洞,存放了一些酒、鱼干肉干、干粮,是?他有?时独自练功隐藏的地?方。
小郡王被他提在手里,往山洞里随手一抛,也跟着跳了下去,落在还算干净石头上。
林玄礼摔的闷哼一声。
这石头地?面原本崎岖不平,有?一片山石被他用手掌发泄式地?抹平,还留下道道涂抹的痕迹。
萧远山看这个小孩,脸上还带着稚气,甚至有?点呆,长得白白净净高挑漂亮,而自己的妻儿原本也该过着这样衣食无忧到处玩乐的生活,孩儿他娘应该过着皇后一样的好日?子,孩儿也能无忧无虑的骑马射猎。而不是?一个深埋黄土,另一个颠沛流离。
抬手点开?小郡王的穴道:“吓尿裤子了?”
林玄礼试着说点什么,但没什么可说的:“去藏经阁之前去过茅房了。”
萧远山:“我解开?你?的穴道,你?怎么不跑?”
林玄礼一阵无语,继续假装自己不知?道剧情的人设:“我还算知?道自己的斤两。尊驾把我抓到这里来,所图不小。”
萧远山现在心情很好,走到旁边石凳上坐下,打开?一坛酒:“何以见得?”
林玄礼叹了口气,摔麻的腿缓过来一些,缓缓站起来,环顾这个类似于二居室的山洞。拢了拢发带和?衣袖,从身上掏出?一个压扁的银盒,倒出?一粒九转话?梅吃:“绑架我换钱,几万两白银随你?开?价。你?要是?想假借救了我,换取一个官职,起码是?都指挥使起步。英雄,我看这些都不是?你?想要的,你?想要什么,不妨和?我说一说。”
他想留一个悬念。
萧远山却突然抬手一掌,掌风将小郡王打到三丈开?外砸在墙上,顿时摔断了两根肋骨,受了内伤,半死不活的滑坐在墙角。
林玄礼平生被人打飞过,骨头也不慎断过,却从未受过如此重?伤。顿时吐了口血,十分希望英英能看到这一幕,好一位柔弱呕血的病美人啊。快给?我报仇。
萧远山冷笑,仰头畅饮美酒,厉声质问:“你?要乞命么?”
林玄礼放弃和?疯子沟通,闭着眼睛靠在墙上。生死只在刹那之间?,他这一掌再多用三分力,自己心脉立断,回天乏术。
考虑一下,六哥会很伤心,这些年我把他当老板当哥哥,处的实在是?很好,很有?感?情。他的儿子性命也不长,真?是?堪忧。英英经历过许多生死离别,可能不会太伤心,给?我报仇之后能放下,继续修仙去了。
至于大宋的将来么,只要没有?宋徽宗赵佶——鄙人的肉身——那个傻逼,大宋未来可期。十四弟是?个中?规中?矩的皇子,他又一心想娶李清照,未必不是?一对贤德的帝后。有?我没我,都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样子。
萧远山担心自己一掌把他打死了,现在夏日?炎炎,死人还怎么保鲜?大步过去探了一下脉息:“别装死。说话?。”
林玄礼也很不爽:“刚刚我说跟你?聊,你?打我一掌。你?要是?不愿意聊,我就闭嘴,你?又来烦我。老和?尚,你?有?点准谱吗,这世上能和?我反复无常的人只有?娘娘和?我老婆。”
萧远山哈哈大笑,伸手抵在心口用内力一探:“怕什么,一时半刻还死不了。”
林玄礼轻柔缓慢的呼吸:“看起来你?是?要杀我,但不是?在这儿,也不是?一时半刻之内。”
“不错。”
林玄礼盯着他的双目,他遮住了面庞,只露出?眉目和?光溜溜的脑壳,单从露出?的眉眼上看,简直和?乔峰有?九分相?似。原来是?你?啊,萧远山。好喽,彻底死定喽,恐怕你?对大宋江山也是?有?怨愤的。
“你?特意要杀我,一定是?要嫁祸某人。”
“小王爷比传闻中?聪明?。”
林玄礼闭了闭眼睛,叹了口气:“那么你?大概不会毁我的容貌。六哥和?娘娘必然要亲临祭奠,不要让我吓到他们。我还是?不能免俗,希望留一具全尸。”
萧远山对此不置可否:“你?小小年纪,生的尊贵,未经世事,怎么不怕死?”
本来在考虑小孩开?始哭闹,就点了他的哑穴或是?拔掉舌头一劳永逸。
林玄礼继续放长呼吸,试图维护一下自己的肋骨和?错乱的内力,以及内伤:“白乐天有?一句诗我很喜欢。莫笑贱贫夸富贵,共成枯骨两如何?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出?众的见解,原来和?俗人一样,以为我生来便无忧无虑。”
萧远山也不是?想比惨,但和?妻子惨死、儿子被人抢去交给?一对农夫抚养,人家用抢来的孩子享受天伦之乐,自己的儿子在困窘中?颠沛流离相?比,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萧家更?惨?
距离魏长史被人发现还有?些时间?,他冷笑三声:“好好好,你?便说说你?有?什么忧虑。谁不知?道你?是?天字第一快活。”
林玄礼也不想和?他比惨,感?觉不说下去会被再打一掌,开?始进行一点点艺术加工:“看起来你?不是?个到处乱说的,我不妨告诉你?。神宗皇帝早逝,这事谁都知?道,你?知?道我妈陈美人是?怎么死的么?她打定主意开?始绝食,在我面前饿了九天,哭了九天,直到香消玉殒,追随先帝而去。那年我三岁,我的亲娘,有?吃有?喝,活活在我面前饿死。别人只知?道我贪吃,却不知?道我为什么贪吃。”其实不是?在面前死的。
萧远山无言以对:我承认你?有?点惨。
林玄礼回忆起当年:“章惇提议追废宣仁高太后。这事你?听说过吗?高氏垂帘听政时,我哥哥才是?一个九岁小孩。朝堂之上,皇帝的御座与太皇太后的座位左右相?对。我哥哥跟我说,他在御座上看得到朝臣们冲太皇太后下拜的屁股。”这段话?完全真?实。
“这和?你?无关。”
“我养在宫中?,侍奉哥哥。高太后垂帘九年,那九年中?我兄弟二人战战兢兢,饮食衣着、读什么书,和?谁谈话?谈了什么都在高太后和?她的党羽的监视之下,和?坐牢无异。亲近的宫人被驱逐出?宫,作业中?有?一字之差被判为怨望立刻幽闭,六哥宠信的大臣被流放,我的老师在诗案中?下狱等死。吕大防曾经上奏将我严惩,你?以为本朝没有?发疯去世的郡王么。”
萧远山:有?点惨,但不多。
林玄礼考虑了一下受众:“我在宫中?幽闭的日?子里,严寒酷暑损坏了肾气,因此不能生育。我的妻子还要蒙受不白之冤。”
萧远山不禁安慰他:“很快你?就不用苦恼了。”真?可怜,死了就好了。
说罢,看他也没有?能力逃走,丢给?小孩一坛酒,自己没入黑暗中?,去解开?魏长史的穴道。
魏长史突然又能动了,他不明?就里,以为点穴有?时效。暂时不敢惊动其他寺僧,无声无息的回到客舍内,确认了郡王还没回来,敲门唤醒苏辙:“十一郎出?事了。”
苏辙睡眼惺忪:“怎么了?我去看看。”
魏长史:“郡王被一个僧人唤走,说方丈有?请。我却被点住穴道,刚刚才能行动。我听着打更?和?尚的声音,过了一个时辰!眼下是?找玄慈方丈要人,还是?先派人禀报官家?还有?一点,我私下琢磨着,郡王应当是?被人胁迫走的!他当时只拒绝了一声,随即一言不发的往门口走去,我看不见,或许是?有?兵器威逼。”我们郡王怎么会一言不发?他会一路说说笑笑。
苏辙的脑子嗡一声:“稍安勿躁!唤醒狄谏来一同商议。”
狄谏隔着墙壁应了一声:“下官还未入睡。派人快马飞报京城!佛门清净之地?,也会藏污纳垢。眼下只怕少林寺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被十一郎撞破了……咱们势单力孤,不能做什么。明?日?先不要发作。”
魏长史急得跺脚:“事不宜迟!万一郎君现在正在生死一线!”
狄谏:“先不要翻脸才有?转圜的余地?!他们或是?强抢民女,或是?有?别的不法勾当,被发现了只会先请郡王入伙。十一郎聪慧异常,会设法脱身。”
萧远山:满足!
第42章 珍美如珊瑚
萧远山白日里不便行动, 少林寺僧众虽多,平日里可以混迹其中,一旦开始戒严盘查, 不免惹人怀疑。又回去和打坐调息的少年说话, 分享进度:“山门一开,你的随从跑去京城求援, 很是忠诚。”
林玄礼不想说话,也不想带上从来没用过的硬汉人设:“我肋骨疼。”断了,两根!
萧远山用一句话开启良好沟通:“想再挨一巴掌?”
“……我六哥必然发兵围困少林寺,前来救我。大概要三五天时间调动。”林玄礼摆烂等死, 恐怕和他卖萌或是试图打好关系是不好使了。一般的事说两句好话, 递根烟,给面子给够了就没问题。但?他要的不是面子。他要的是我的命。
萧远山在遇害之前, 担任大辽属珊军的亲军总教头。太——祖皇后?述律月理朵选蕃汉精壮和有技艺的俘虏组成。“属珊”,契丹语, 有“珍美如珊瑚”之义。属珊军曾多至二?万骑, 辽帝常抽调三五千骑从征。
他当年不仅武功极高,在军中的地位也高,对宫闱诸事了若指掌:“你们?朝廷中人,为何?不疑心少林寺?他们?收养孤儿?, 储蓄庙产,锻造兵器,僧兵数千,江湖威望很高。”
林玄礼缓慢的调整呼吸,试图让肋骨不那么疼:“英雄有所不知?, 我六哥平日里除了忙于政务,还要和美人做游戏, 还要喝酒写诗,赏玩四季景色,和我一起聊天说笑?,没有那么多时间猜忌他人,得?有人搬弄是非才行。你看少林寺挡了谁上进的路?说少林寺要谋反,还不如说我要谋反,获利更甚。”
萧远山哑然失笑?,他这些年计划过,但?很难办。少林寺内部的风气不能说是很好,只能说几近完美。玄慈虽然诱*民女,但?对大小和尚的约束极其严格,只许他自己偷生儿?子、杀人越货,不许别人逾越半步。
问题是和尚诱*民女,这和外地绑架、强掠、乃至于用送子传闻骗很多民妇的和尚相比,简直不算什么,一定要等到一个盛大的场合再揭露,这才能有足够的震撼效果。
林玄礼发现亲亲男神的疯爹似乎想要自己陪聊,但?肋骨很痛,感觉还想吐血又有点堵塞住了吐不出来,开始胡说八道:“尊驾易容成乔峰的样子,一定是想要嫁祸给他,装的很像,你的消息很灵通,我差不多是朝廷官员中唯一一个见过乔峰的人。但?你一定不敢靠他太近,以至于有一个致命的错误。”
萧远山在喝酒时已?经?取下面罩,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远远的见过乔峰,知?道确实很像。废话,那他娘的就是我儿?子!儿?子和老子长得?一模一样,那有什么不同??我要嫁祸少林寺,这人傻吧?
哦,他以为我是假借少林寺的名义,用易容术陷害乔峰。“不可能,我这张脸,绝没有破绽。”
林玄礼眯起眼睛,盯着这双足有九成相似的眼睛:“你的气味和乔峰完全不同?。”
他露出一个‘你休想陷害我男神’的表情,作为给昨天没有‘认出’他做的补丁。
上一个表情伪装的很到位,但?很快就变成了‘我和他开过夜谈会(和衣而卧)还洗过澡(巨大的水池)要不要说啊,好害羞啊’的微妙表情。
萧远山读懂了这个表情,一个男子和另一个男子形影不离、吃饭睡觉洗澡都在一块,将对方身上的伤疤如数家珍,对方的气味脚步都能敏锐分辨,这本?是一件很寻常的小事。
但?我孩儿?和你怎么可能是好朋友?
他忽然想到少林开碑掌和和降龙十八掌略有相似,除了气势略小一点、起手式不尽相同?之外,大差不差。‘关元穴’突然发麻。
林玄礼看他似乎略有迟滞,假模假样的问:“你没事吧?”
萧远山麻劲儿?过去,正要给他一掌。
……
消息快马加鞭报到御前。
赵煦正在愉快的欣赏婴儿?爬行,满心期待小孩再过十几年,长得?和他叔叔一样肥白壮美。听了禀报仍有些不以为意:“他溜出去玩了吧,吃了四天素斋,难为他了。”偷偷溜下山买点吃的,这一定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童贯十分揪心,膝行往前数步,恳切哀求:“官家容禀,这是魏长史详叙的经?过,郎君是在他面前被劫走的。一定是突发变故,郎君偶尔会独自出门,可是这次没带钱,零嘴调料也没带,兵器也没带。”
赵煦又问:“当时你们?在哪里?”童贯、谢璀、展星这仨人都是特?意选给他的高手。
童贯五体投地,盯着地毯上的花纹,近乎悲愤:“小人和谢、展二?侍卫,因为武功高强,少林方丈不许我们?陪同?郡王进入藏经?阁,说是怕我们?偷学?他们?少林秘籍。郎君以为在少林寺内不会有危险,命小人等在馆舍内休息。”
赵煦严肃起来,接过内侍转呈的上书翻看:“佶儿?不曾反抗吗?不是他在宫外的狐朋狗友?”
童贯:“郎君和狐朋狗友聚会时,从来不避开魏长史的眼前。”
大内高手:“倘若是隔空点穴,封住声音和内力,郡王自然是无法反抗的。”
侍奉在旁的学?士问:“十一郎素日里有一言不告,私自出门游玩的时候吗?”
乳母等人抱着婴儿?离开。演参军戏(说相声)的艺人也安静告退。
童贯连忙说:“从来没有过,郎君出门总要带一两个人帮他牵马提东西,出游也必然告知?方向。近处的告知?娘子,远处入宫禀报。”
赵煦看完了魏长史提出的三大疑点,十分可信:“传旨枢密院,调三千兵马包围少室山。责令州府衙门尽全力抓捕贼党,务必将活生生的郡王给朕送回来。白龙鱼服,易为虾戏。十一弟本?不该离京。”
赵煦沉思了一会,今日之事竟不是他惹的祸,佶儿?到处乱跑时安然无恙,难道是这一路上太过招摇?这少林寺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竟然纵容贼党在寺内腹地横行。之前招来了一个少林寺的武僧,莫不是引狼入室?“传旨御药库,取‘钩吻毒汗’一副,去传郡王妃来见朕。”
王繁英正在例行的礼仪活动,两个啰啰嗦嗦的中年女人,很烦人,但?她们?也不害人,就是话多唠叨,还是和别人唠叨,只是每月两次的陪坐旁边,对她们?的说话声如耳旁风似的置之不理。
被召到夏季度暑的清凉殿,这宫殿的设计主打透气透风凉爽。
“参见官家。”
赵煦越想越气,越气胸口越疼,挥了挥手:“赐你一瓶药。”
王繁英微微惊讶,怎么突然要对我痛下杀手?还是问清楚再动手,考虑一下,我杀了官家,小胖熊也不能继位,他只能跟我一起浪迹江湖成为逃犯。
赵煦只是喘了口气:“你回府去,用药拿住府里的少林和尚。一个和尚不便下诏狱,放在别的地方又怕他跑了。佶儿?常夸耀你武功好,人也聪明,如今我的弟弟,你的丈夫生死未卜,你不要藏拙。”
王繁英愕然:“他出事了?官家,臣妾去拿住那和尚,还请官家派人看管。臣妾往少室山一行,或许夫妻之间心有灵犀,能发现旁人发现不了的蛛丝马迹。”
赵煦拿不定主意,因为不了解她的能力,比十一弟强点也有限:“也好,他不白疼你。等他被救出来,瞧见你在等他,一定开心。”
随侍的学?士:“官家,此举万万不可。”
王繁英没有闲心跟他废话,当即长揖拜别君王,退出清凉殿飞也似的出宫门,翻身上马飞驰回府。
派侍女给大和尚送去一碗绿豆甜汤,没放能让人武功尽失且日渐虚弱的‘钩吻毒汗’,用了自己配的迷药。起手占了一卦,竟然真有性命之忧。
侍女毫不知?情,惊慌失措:“娘娘,和尚喝了绿豆甜汤立刻昏过去了。”
“那就对了。”封住玄生和尚的周身穴道,又用一种隐蔽的金针刺入气海、风门和神堂三大穴,彻底断了外人解除点穴的可能性,留给朝廷拖延时间用。
换了一身藏青色的道袍,提了一把顺手的清霜宝剑,拿了一封银子。
她听小熊说过天龙八部的全部剧情,但?也很难断言凶手是谁。只确定一点,扫地僧的武功虽然高强,却?靠不住。
原著里乔峰的师父被杀,他那样高强的武功,岂能不知?道杀人凶手是谁?不仅不阻拦,甚至不发一言,坐视萧远山杀人。这是佛门里一切随缘的修行法门,但?只要不在藏经?阁里打架,他就根本?不管。现在要去找另一个人。
……
乔峰在总舵里休养生息,他也经?历了一场大战。到处闲逛时看到一位舵主在换药,破损处已?经?要生出新肉,幸好自己到的及时,一掌打死了星宿派那弟子,剜去腐肉之后?帮他逼出毒血,不至于损害性命和武功:“好啊,再过几天就能喝酒了。”
方舵主:“帮主救命之恩,弟子永世难报。”
乔峰笑?呵呵的拍了拍他那条好腿:“自家兄弟,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帮主,有位女道士求见。”
乔峰:“哦?我去看看。”
总舵虽然不算很气派的深宅大院,也不是几间草房,里外数近的房舍,连左右厢房都是大门敞开,任人随意出入。
乔峰走到院中:“弟妹,你怎么来了?”
王繁英:“十一郎出事了,我来请你帮忙。”
乔峰愕然:“在少林寺里能出什么事?”他出门办事,郡王、天龙寺僧一行人的仪仗前后?路过同?一个县,吃顿饭的工夫听说他们?去少林寺拜谒。
“被人劫持。”王繁英不确定是谁动手,以及对方的武力值高低以及是否属于团伙作案:“我武功不差,只怕独木难支。皇宫大内的高手虽多,都是庸庸碌碌之辈,不必前去送死。”
“你别说了。”乔峰抬手虚按:“兄弟有事,做大哥的不能不管。弟妹,我与你同?去。倘若大敌当前,岂能让你一个小女子独自迎战?”
为了结拜兄弟,更为了少林寺,赶紧把人找出来。能在少林寺里悄悄把人劫走,图谋不小!
目前怀疑目标是四大恶人里剩下那仨。
第43章 开始写遗书
林玄礼想喝沉香水和紫苏水, 还有自?己家?的青柠金桔水。
自己封住了两处大穴,用不了武功也不觉得疼,捡了块石头无聊的在墙上画小豪猪, 以解相思之苦。因为每次挑衅都打不过还会被老婆暴打, 就在心里暗暗的起?外号,咬一口扎嘴的小豪猪。想要被小豪猪亲亲, 你的帅哥就要死球了,快踩着七彩祥云从天而降。
一个灰袍僧人出现?在洞口:“尊驾是什么人?因何出现在此?”
林玄礼心里咯噔一声?,心说难道还没?乱起来?还没人知道我丢了?不能吧,他们不知道怎么通知英英, 英英不来谁能救我?
慕容博准备好了化名, 但没?想好要不要救他,更?好的方式是以这小子的性命, 再扰动一次腥风血雨,让大宋朝廷和江湖火并, 再暗中通知复儿去和辽主商谈, 一同瓜分宋朝,复兴大燕。或是趁机挟持他,以救命之恩、扶持他上位相要挟,要他划出半壁江山, 复兴大燕。
具体怎么做,还要看这小子是否识趣:“尊驾为何不发一言?”
林玄礼看小说的时候,最深恨的就是慕容博居然没?被千刀万剐,一切血雨腥风都因他的贪念而起?,他说放下就放下了?简直不讲理。有些?人就应该被具五刑而诛。但现?在说什么, 都很容易被这厮一拳打死:“你们不必跟我玩这手。一唱一和的,我打小就见到这招。”
慕容博试探道:“贫僧远远的看到洞中有天子龙气, 这才前来。”
林玄礼淡淡一笑,生死看淡还干不过?:“真是无稽之谈。”
慕容博以为他面上平静,实则心动:“老僧这双慧眼,从来不曾看走眼。”
林玄礼哈哈大笑,笑没?两声?就牵动内伤,捂着?肋下:“我死在顷刻,你看走眼了。”
慕容博却说:“尊驾福运绵长,将来有帝王之份。哪一朝的帝王没?有生死危难之时?大丈夫何必灰心丧气。捉你来的人,他上到悬崖绝壁之上,贫僧也上得来,也能挟人来去。”还不求我?
林玄礼感受到一股内力?逼迫过?来,直压得无法承受,心说在疯爹和老阴人之间我选择萧远山,在我死和让你爽到之间我选择我死。“我若有帝王之份,那当今官家?就要不久于人世了?”
慕容博笑而不语。
林玄礼双手合十,开始装逼:“少室山也算佛家?圣地?。但愿苍天有眼,弟子最近要死于非命,但愿我余下的命数和健康能转到六哥的生死簿上,叫他长命百岁,无病无灾。也是当兄弟的一点孝心。”
慕容博不信这世界上有这样人,又不好明说这里没?人,你不必装腔作?势。“好,好,好贤德的郡王。”
只觉背后?掌风袭来,慌忙闪避。
萧远山已经听了半天,等着?这小子叫这点头之交(其实只是较量过?两次)的江湖豪客去送信求援,少林寺还没?乱起?来,他也很头痛。“擅闯洞府,尊驾意欲何为?”
慕容博也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武功奇高,今日依然未见真容:“原来他是你抓来的,不敢打扰,告辞。”
萧远山脸上依然蒙着?黑布,闪身进山洞:“你怎么不叫他去求援?”
林玄礼一拍大腿:“我他妈就知道你俩是一伙的。”
萧远山:“哼。你哥哥听不见,不必说那些?漂亮话。你才多大岁数,岂能甘心赴死?”
林玄礼耸耸肩:“我此生倒也没?什么憾事。吃也尽珍馐美味,玩也上山下海的玩过?,妻子也是梦中难求的好女人,我自?在活了六七年,比别人一辈子受用的还多还好。除了未见大宋收服燕云十六州,算是一大憾事,这也急不得。”
萧远山一直都是一个极其坚定的和平主义者,不愿意开战,不论输赢:“你懂什么。战火一起?,生灵涂炭。战争都是你们这种少不更?事的权贵挑起?的,死的都是英雄好汉、黎民百姓,老弱妇孺。你在墙上画了什么?”
抢过?去看了一眼,原来不是偷偷留下字句留待他人发现?,只看到一个小孩在墙上绘制小动物:“像什么好汉。”
林玄礼揉着?肩膀被他大手抓过?的地?方:“老兄,你觉得我身为郡王,还是一位宋朝的郡王,适合像一个好汉吗。”我要是像个好汉,我六哥压力?巨大。
“石敬瑭能割让燕云十六州,谁说辽国将来不能有求于大宋,要将十六州还回来?你还懂军事?”
萧远山最近总在想很多年前的事,他身为萧氏后?族,自?身武功高强,深受辽帝重?用,官运亨通,受氏族百姓爱戴,同样娶了一个梦中难求的好女人,每天亲一百次也亲不够。娇妻爱子紧紧的搂在怀里,快活的日子如此短暂,痛苦和仇恨却如此绵长,似乎永无尽头。
峰儿几乎是被人抓去认贼作?父,成了汪剑通手里的一把刀,但他现?在活得很好,就不去打扰。
林玄礼陪他沉默了一会,突然气血翻涌,忍不住一口鲜血吐在衣襟上,第二口血用手接住了。
擦擦嘴巴:“诶我感觉好点了。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在袖子里摸摸索索,掏出一只毛笔,解开罗衫,抖开铺在地?上,蘸着?吐的血在衣裳上写遗书?。
萧远山:……好无语。
林玄礼一贯絮絮叨叨,今日血不够用,只能言简意赅:【六哥保重?,多加餐少思虑,不必挂念,来生再续前缘,臣弟死在顷刻,深感有负盛恩,遥相拜别。未能百年相知相随,乃是天意弄人,非我本意。哥哥多吃点甜食心情会好。英英,你若来不及赶来救我,我也不怪你,事发突然,你又不是神仙】
萧远山把手抵在他后?心:“没?墨可用了?”催动真气,强行捋顺了小孩体内混乱翻腾的内伤,催动堵塞的气脉强行打通。
几大口鲜血又呕了出来,一部分被接住,另一部分洒落在衣袍上。
林玄礼心说难道真的来不及了吗?!疼疼疼。还是赶紧写吧:【你我皆是凡夫俗子。我一向很爱你,等我去后?,你守三年才能改嫁。家?财九分归你,将来或改嫁或修道,全凭你喜欢。余下一分散与府中旧人。
众臣虽救护不及,凡人力?有不逮,求六哥赦其无罪。把谢璀给九哥。
书?房内手书?三本菜谱,配有图册,进献宫中,以供两宫娘娘与六哥思念我之用,倘若光禄寺又糟践我的菜谱,英英替我骂他们。
南书?房内香樟木画箱内,双修秘籍进献宫中,三尺雪杖中剑送给九哥,金石拓片送与十四弟,我所收藏的金玉珍玩,让兄弟姐妹们一人选一件,以供凭吊。有两套黄金头面,进献宫中,作?太后?太妃千秋贺礼。黄柏木箱内折扇二十八把,让乔峰先选两把留作?纪念,余下的与我陪葬。
我与六哥自?幼时便在一处,虽不能葬在一处,乞愿陪葬皇陵。】
萧远山看着?血迹斑斑满是字迹的外裳:“你话真多。”
林玄礼叹了口气:“我知道。”
萧远山:“字写的很好。”
林玄礼现?在也没?心情沾沾自?喜:“方才以内力?压迫我的那和尚,他杀气很重?,心术不正,说是利欲熏心也不为过?。”
萧远山不以为意,出手如电,又一次点晕了小郡王,提在手里,准备换地?方。
……
乔峰和王繁英很快就到了少室山脚下,此时大军未至,但已经有些?异样征兆。十多名武功高强、披了官皮的好手在山道两侧,当地?都头和几个军卒气质的人晃来晃去:“弟妹,咱们不便一起?出现?。你从正面上山,亮明身份。我去后?山上山,探查有无阴险小人的行踪。”
王繁英:“不,你的行程比我快,又是男子,方便进入方丈室内查看,眼下还没?有戒严。我先去后?山占一卦。”
乔峰:“干脆一起?去。”
后?山有些?小径,但荆棘重?生、道路崎岖,马匹已经不能上山了。
弃马步行,用轻功飞掠上山。
少室山三十六峰山势陡峭险峻、错落隐藏着?许多少林僧侣闭关静修之处,主峰连天峰,又名摘星楼,高耸入云。数里长的山岭,屹立高耸的山峰,弥勒峰、观音岭、佛头岭 、地?藏岭,相距不下百里。
缥缈堆翠,步在云端,单凭两个人,两双眼睛,实在难以寻觅。就算是派几千人来此地?搜山,同样是大海捞针。
王繁英很快就停了下来,找了一个干干净净的石台:“我占一卦。”
乔峰皱着?眉头站在大树顶端,往四下张望:“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恶贼,在少林寺内行凶,栽赃陷害。朝廷…怀疑少林寺?”
“他在藏经阁里,被一个和尚骗出去,那厮在少林寺内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朝廷哪能不怀疑?”
乔峰想想也是,他对少林寺是十分信赖,现?在要救人出来,也贵精不贵多。少林寺普通和尚的武功,比小郡王还差一点呢。
王繁英不觉得现?在是趁占卜揭露真相的好时机,慕容博那个老瘪犊子不死不行。起?手一占,不对,小熊已经被凶手转移了,现?在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离开少室山之后?更?不好找。深陷危机中,但未必会死,厉害啊小熊。
再占一卦,算他之前被藏在何处:“乔帮主,你看那边,地?藏岭阳面的山崖绝壁上,有一个山洞。从上往下数第二十五棵树后?面。”
“不错。去看看。”
用不了一个时辰,穿山跃脊,就到了对面山岭上。
乔峰仰头仔细一看:“这山洞有人出入的痕迹。”
王繁英从地?上捡起?一枚果核,果核上沾着?几只蚂蚁,她放在鼻尖闻了闻:“就在这儿。这是我们家?的秘方。”
悬崖绝壁几乎与地?面垂直,乔峰提气纵身,在绝壁上几个起?落,选了两个落脚点跳进山洞中。
洞中地?上有星星点点的新鲜血迹,墙上还用小石头画了几只刺猬(其实是豪猪)。
回头看了一眼:“好轻功!”
“不敢当。”王繁英也跟了上来,速度差一些?,中间多用了两个落脚点:“这是郎君的画作?。凭他的轻功,他一个人到不了这儿来。”
地?上有两片巴掌大的血迹,一片是昨天的,一片是今天的,还微微有些?湿润。
乔峰捻了捻指头上的血:“来晚了一步。弟妹,你有这样神异本领,再占一卦?”
王繁英皱着?眉头,琢磨究竟是哪个混账王八蛋敢对小熊下此毒手,我天天打他都不用内力?!
乔峰忽然听见风声?有异,有高手悄无声?息的靠近。
一摆手,一言不发的退后?两步,收敛气息。
假装自?己不在。
王繁英心领神会,轻轻巧巧的移到洞口看不见的角落里。伸手用力?按住‘神阙’‘膻中’两处任脉大穴,用一种受了内伤隐而不发的状态,发出林玄礼才会有的那种打不过?生闷气的呼吸声?。
洞外人问?:“郡王爷,你的伤势要紧吗?”
第44章 杜鹃啼血
王繁英用他?的声音说话, 一丝也不差,但他?那种特有?的幽默可爱,不太容易拿捏:“死了。死不瞑目。你别来了。”
慕容博暗自好笑, 还以为他?有?多硬的骨气, 竟然埋怨自己来得晚了。大家都是江湖豪客,躲藏在少林寺中, 偷学?少林武功,各有?各的目的,原本两不相碍。这要是只是一个小小的郡王,也不值得自己多费心机, 但他?不一样。这位遂宁郡王, 简在帝心,活有?活的用法?, 死?有?死?的用法?,进一步他?可以继承大统, 实在是一个很有用的人。“郡王爷何必说气话, 贫僧此来,有?事相商。”
乔峰生性喜欢光明正大,不喜欢偷袭。等他进了洞口,和自己四目相对时, 这才抬手一掌。
降龙十八掌之亢龙有悔!
灰衣僧人欲退无路,转身与他?对了一掌。这一掌没?能接住,连退了数步才接住:“乔峰!你来干什么?”
乔峰看他?绝不是个正经和尚,蒙着面纱,说的话也透着一股邪气:“阁下为何不露真容?为何藏头露尾?”
慕容博反问:“你是丐帮帮主, 他?一个郡王的性命,与你, 还有?这个小道?士有?什么干系?”
王繁英柔声问:“大师,你既然是少林高僧,眼下大宋发兵至此,围困少林。你岂不闻覆巢之下无完卵。听你的言辞,既然知道?郡王爷的下落,你何不直言相告。朝廷自有?厚赐。”
慕容博眼珠不转又有?一个主意:“阿弥陀佛,贫僧撞见郡王时,他?虽身受重伤,却与一黑衣人相谈甚欢,贫僧不敢打扰。”
乔峰是个老江湖,他?虽然不会害人,却见多了巧言诡辩的鼠辈,眼下的情形不外乎两伙人抓了义弟但分赃不均,或是各怀心机。地?上血迹未干,就要往十?一郎身上泼脏水?断喝一声:“识相的就把郡王交出来!”
王繁英拔剑便刺。
慕容博心中一阵不屑,抬手以少林绝技迎敌,一开始都没?把她当做敌人,直到连发两掌全部?落空,这才不得不认真起来。
乔峰在旁观战,弟妹这套剑法?,乍一看有?几分像玉门关?外‘疯魔剑法?’的狠辣,细看时又有?几分少林‘达摩剑法?’的磅礴大气,一连五剑上拨下刺的连环剑则更为灵巧,竟是一套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剑法?,难怪她敢孤身救夫,身怀绝技。
王繁英一剑快似一剑,这套剑法?是她历练多个世界,在无数次生死?大战中精练凝结,反复修缮,专为自己筹备的。来到这个世界以来,还不曾参与过生死?大战,只?是在家训练,用起来竟然有?些生涩凝滞。
十?五招过后,恢复了顶尖状态,剑法?应用越发圆融无碍。但这灰袍僧人内力雄浑,自己全仗着技巧,内力还不足以杀了他?。
乔峰已经很贴心的站在洞口,断绝了灰袍老僧的退路。
王繁英无心缠斗,笑着问:“老和尚,你现在想?起来了吗?再过一百招,你必败无疑。”
慕容博觉得未必,他?还有?最精妙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没?有?用出来。这小娘子以为武功精妙且罕见,就可以为所欲为,实则不然,我若用出‘斗转星移’,必然吓傻她!
但没?必要为了一个陌生人牺牲:“我佛慈悲。少林寺藏经阁内常有?江湖中人前来偷学?,有?一个黑袍人,我与他?见过两次。那日他?掠走郡王,贫僧偶尔在这里发现,请教方丈。玄慈大师说一切随缘,那位施主,必不会损伤郡王性命。贫僧有?一点私心,故而……”
乔峰拧着眉头:“此话当真?”
王繁英收了宝剑,踢了踢了地?上的空酒坛还有?干粮的油纸包:“乔帮主,那咱们就去问问玄慈?”
乔峰笃信玄慈方丈是个很好的人:“好。”
话音未落,他?抬手又是一掌,方才看出了灰袍僧人的深浅,就敢放心出手,用上五成?功力,重重一击。
慕容博一直在防备,迅速闪躲:“乔峰!你竟然出手偷袭!”
王繁英手里已经拈出一根沾了微毒的绣花针,在他?气息微微一乱时在后方偷袭。
慕容博在前后夹攻中,竟还能凭空转向,避开飞向自己的毒针,气劲一拨,毒针又飞向王繁英。
王繁英弃剑用拳,内力外放迫使慕容博侧身应对,这不是为了拿下他?,而是给乔峰创造一个能抓活口的破绽。
“得罪了。”乔峰隔空点住灰袍僧人的穴道?,沉声说:“少林宝刹,中原武林之魁首,千秋英名不容玷污,乔峰的名声与之相比,不算什么。你既然口口声声与玄慈大师相熟,不妨与我一同前往对质。我倒要看看,少林是否私通贼寇,谋害皇亲。”
王繁英又往他?穴道?里封入五枚金针,奇经八脉封住五条,没?有?外人用内力吸出金针,绝对逃不了。拎起他?试了试:“乔帮主,麻烦你提着他?,我力不能及。”
乔峰把人拎在手里:“小娘子竟是隐世高手,还是大隐隐于朝。你那套剑法?精妙厉害,令人大开眼界。倘若是我来应付,也十?分棘手。”
王繁英知道?他?只?是谦逊,降龙十?八掌随便那一下都能破了剑法?:“乔帮主过誉了,你那一记降龙十?八掌,足以睥睨天下英雄。我还以为外子只?是仰慕你的为人与忠义,他?竟抢在我之前,见识过神功盖世。”
乔峰善于礼貌互吹。本来想?说我义弟还没?见过,你先看到了,但感觉有?一点点冒犯:“天下英雄藏龙卧虎,我又算得了什么。”
王繁英看出他?有?些尴尬:“把郡王救出来,他?武功差,夸谁谁都没?法?推脱。”
乔峰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夫妻俩都很幽默。提着俘虏下山,看武功穴道?都封死?了,暂时交给此处的舵主看管,并询问丐帮分舵一些事。
王繁英纵马上山,到了山门外才驻马。
两个门口的沙弥询问:“女施主,你是谁?来此作甚?”
“施主,和尚庙的规矩,孤身女子不能入内。”
谢璀正在门口苦盼朝廷派来天兵,兵马没?到,不便对少林寺发难。少林寺对郡王失踪案装聋作哑,他?们也只?能装聋作哑,现在看娘娘来了,立刻跳起来上前施礼:“不得无礼!这是我们遂宁郡王妃!还不去叫方丈出来迎接!”
王繁英刚刚看卦象的显示,就是要闹大,事情闹大了才能一切顺遂。这就很难断定了,朝廷兵马围困够不够大?还是开一个天下英雄大会,将所有?乌合之众都聚在一起?这要是还不行?呢?现在乔峰进去探查,他?真是一个好人,难怪小熊那样爱他?。“苦了你们。小沙弥,让开。”
小沙弥立刻回?去禀报方丈,郡王妃气势汹汹冲来要人。
玄寂:“那小王爷消失三天了,他?那个岁数,谁知道?是不是耐不住清规戒律,出去吃喝嫖赌,他?老婆还来我们这里要人?”
玄慈方丈:“不得无礼。既然是贵客,老衲便去迎一迎,又如何。”
他?们到的时候,郡王妃已经和官员等人见了面,魏长史行?了五体投地?的大礼,伏地?痛哭:“郎君被掠已有?三日,下官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旁边的和尚:“你说什么?那小郡王是自己耐不住吃素听经,偷偷溜出去玩了。”
魏长史跳起来:“一派胡言!那天有?人点了我的穴道?,一个和尚对郡王说方丈有?请,郡王和他?出去,在那之后就不见踪迹。你们别想?抵赖,朝廷发兵到此,再不交出郡王,便叫你们玉石俱焚。”
玄慈的脸色倒是很苦:“阿弥陀佛,施主息怒。佛主在上,老衲不曾派人去找过郡王,即便是要找,连日来谈经说法?,那一日白天不能说话,为何要深夜相邀?次来倘若是真的,三日之前,魏长史为何不说?”
苏辙对这一切保持怀疑态度,他?不觉得少林寺会犯法?作乱,但是又很难说郡王去了那里。
魏长史冷冷的说:“我虽然没?什么学?问,杀人灭口四个字还是见过的。”
玄寂大怒:“你这才是一派胡言!那人若要杀人灭口,你怎么还能活到今日?可见留你性命就为了陷害方丈。”
玄慈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师弟住口。郡王妃,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回?郡王。郡王自然能分说清楚,为老衲洗刷清白。”
王繁英冷笑一声,点了点头:“这话不假。他?已经失踪三日,生死?未卜。我不管你们是把他?找出来,还是交出来。尽快吧。”
玄慈还未开口,忽然听到后方方丈室内传来一声长啸,这人声浑厚,内力雄浑响彻少林绵延数十?里的寺庙。
“血书在此,还不快来!”
苏辙:“额。”
一言未尽,就看到少林老方丈和其他?和尚、郡王妃、天龙寺来的老和尚,都如同狡兔、羚羊一样跳上房顶,纵身往方丈的方向赶去。
一个火盆被打翻在地?上,炭火都被掌风逼灭。
室内满是焚烧头发的怪异气味。
白罗长衫上鲜红色的字迹一行?行?,仿佛字字啼血,炭火星星点点的熏黑了十?多个字,还有?几个字彻底被烧毁。
这极其柔软轻薄的织物堆成?一小堆,轻薄的贴着地?,上面红的是血书,黑的是被炭火烧坏的部?分。
乔峰的脸色十?分难看:“玄慈方丈,我受弟妹相邀,前来调查义弟的下落。在门外闻到气味,进屋便看到血书血衣在你室内火盆中,正在焚烧。倘若我来的再晚一步,这罗衫被烧毁,岂不是死?无对证?”应该不是玄慈方丈吧……少林寺中有?人逃脱不了关?系!
王繁英从地?上拾起来一看,蘸血写的字笔走龙蛇,旁边还有?大团的吐上去的鲜血,还有?抹上去的血指印:“是他?的字迹。这不可能!我的卦象不会错!”
乔峰看了一眼遗嘱,许多殷勤叮咛,真情流露之余竟…他?竟还记得我那把扇子。心中不由?得一阵大恸。
玄慈自己看着这场景,都觉得可疑。倘若今日被人陷害,这也是因果报应丝毫不爽:“阿弥陀佛,这是有?人陷害老衲。郡王不是短命之相。”
王繁英攥着血遗书罗衣,忍了又忍暂时没?有?动手:“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玄寂忍着火:“乔帮主,我们方才都出去迎接郡王妃。方丈室内一个人都没?有?,你来到这里时,就没?看到什么可疑人影?”
乔峰问:“玄寂大师,我在少林寺内看到一个和尚,难道?会格外仔细看他?的长相吗?”
玄寂深深看了一眼乔峰,叹气:“或许是报应。乔帮主,你为何与郡王妃一起前来?”
王繁英皱着眉头,把遗书又读了一遍。
乔峰刚刚说过一次了,不介意再说一次:“我与赵十?一郎是结拜兄弟,弟妹将少林视为龙潭虎穴,特意邀我一同前来,寻找十?一郎。乔峰一向敬重少林,也要查清此事是谁栽赃陷害,为少林洗脱污名,玄慈大师,我在上山时,禁军已经布置了。”正如舵主所说,这可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若说郡王为少林高僧所害,乔峰心里并不相信。但若是有?人要陷害玄慈方丈,必然有?前因,谁与方丈有?宿怨。”
玄慈:可能就是你……?
罗衫很轻薄,郡王妃举起来展开阅读时,对面的和尚也看了满眼。
字字真诚,如杜鹃啼血,有?几划虚弱无力,显然是受了内伤,血是鲜血,字迹倒也是郡王的笔迹。
没?有?任何破绽。
玄寂无力的辩驳:“这封遗书上没?写谁是凶手。”
少林寺的和尚已经越聚越多,人人都闻到了屋子里焚烧丝绸的气味。
王繁英冷哼一声:“这罗衫在你们方丈室内被焚烧,官司打到御前,你们也得负责!”
第45章
这还算不上报仇, 但萧远山心情稍微好了些。在方丈室内翻出火盆,把煮茶的炭往里一扔,罗衣往上一盖, 立刻就走了。远远的等了片刻, 就看见峰儿跃入屋内,一声?长啸, 事情便在顷刻间成了定局。
可?惜,玄慈老贼虽然有口难言,却没被立即格杀当场,峰儿也被教坏了, 竟然相信他。
小郡王暂时不杀, 他或许用不上遗书,或许可以等以后再写一份。更有甚者, 谁说死人一定就有机会留下遗书呢?他洋洋洒洒数百字,一句正事也没有。
狡兔三窟, 他在少室山山脉中也有数个隐匿的山洞。
小郡王正在靠在石头上, 安闲自在的拿肉干、烧饼配清水吃,吃的不甚开心。
林玄礼看了他一眼?:“现在要离开少室山吗?”
萧远山在旁边提起一坛酒,他很久没有喝酒,酒气蒜气会留下?痕迹, 叫人一闻就知道有外人来过,这些年吃的和僧侣一样寡淡无?味:“娘们唧唧。男人就应该喝烈酒。”
林玄礼幽幽的说:“我?倒更愿意喝点牛肉汤,加点胡椒和醋,加点绿豆粉丝豌豆苗,再掰一个烧饼泡进去?。”
泪水从嘴角滑落。这几?天吃的只有硬邦邦的咸肉干和烧饼, 梗啾啾还很腥气的鱼干,以及一些不算很脆的坚果和炒豆子。完全是为了生存塞进去?。
萧远山大喝了几?口, 鄙视他:“你家皇帝祖宗每夜畅饮数斗,许多官员都被喝到呕血。”
林玄礼震惊的睁大眼?睛:“你觉得这很好吗?第二天还要不要坐衙理?事了?”
萧远山只觉得他很怪,自己?当年侍奉辽主,经?常君臣痛饮大醉,次日晚上才能勉强爬起来,也没耽误什?么事。他这个岁数的小孩,就应该骑烈马喝烈酒,成天到晚的打?架斗殴。既不该像他这样娘们唧唧,也不应该像峰儿那样少年老成。
林玄礼问:“你把我?的遗书弄到哪儿去?了?”
你不太可?能突然发现我?根骨惊奇然后决定强迫我?假死,收我?为徒。
首先?,我?不是万中无?一的奇才。其?次,你也没有那么闲。
萧远山提着二十多斤的酒坛,像举着一个可?乐瓶似的轻松狂饮,抹了抹嘴:“少问。”
林玄礼等?他喝完一坛酒,略带醉意的坐在旁边发呆。这才深深的叹了口气:“我?就算被下?了诏狱,也不至于吃的这么惨。你抓我?究竟是什?么缘故?老英雄,看你我?的年纪,总不会是我?无?意中得罪过你。难道是父祖辈的宿怨吗?”
“你我?之?间素无?冤仇,你家也不曾涉及我?家的血海深仇。”萧远山低沉的盯着他:“倘若是两国交战,好男儿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即便我?阖家尽丧,也绝不会埋怨半句。”是要杀掉所有和带头大哥相关的人,和峰儿有关的人,但你小子确实是无?辜的。
林玄礼在‘被超凶超有气势的人盯着时候神色不变’这件事上,两辈子练了二十多年。但叹息和难过是真的,本来乔峰可?以拿段誉的剧本,呜呜男神你好惨。“你家…被谁所害。是卷入新旧两党的党争了么?不对啊,本朝向来不杀士大夫。”
萧远山冷笑:“天下?英雄都要为宋室效力?我?…”他本来想说自己?是契丹人,又担心天长日久,这小子发现自己?没有易容,进一步揭露了峰儿的身份。那不好,他现在受万人敬仰,一旦身份暴露只会被千夫所指。
林玄礼点了点头:“你既然不是冲我?来的。不妨和我?说一说原委,究竟是谁当年作恶,牵连我?受这样无?妄之?灾。”
萧远山不想说,他心中虽然有一个多年未解的谜团,但他本身就是秘密的一部分。一旦那些人知道昔日劫杀的契丹人没有死,他们必定会对乔峰痛下?杀手。这帮人假仁假义,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件事,你们朝廷没有用。有人杀了我?的妻儿……我?至今不知道他是谁。多年前的悬案。”只知道带头大哥是玄慈,其?他人名单也有了,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去?做,是谁在造谣生事,始终没有查明。
林玄礼感觉很烧脑,千万不能一不小心透露了他没有告诉自己?的信息:“那你抓我?,是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引他出来?”
萧远山喝空了酒坛里最后三斤烈酒,随后将坛子掷在洞中角落,摔得粉碎:“还没想好。”陷害玄慈的下?一步是什?么,根本没想好。
林玄礼装作很热心的样子:“我?虽然贵为郡王,江湖中人很不拿我?当回事。我?的生死只有我?的家人在意,其?他人不知道本王的为人,说不定还觉得快活。但有一个人不一样,他的江湖地?位举足轻重。”
萧远山目光一凝。
“南慕容北乔峰,你对慕容复下?手!就说他私通辽国……他姓慕容,那就说他是燕国后人!”林玄礼强调自己?只是一个单纯可?爱的无?知美少年:“你易容成乔峰的样子,想必是有这个打?算,但是这样不好。”
“为什?么?”
“我?很喜欢乔峰。但我?六哥不太喜欢慕容复。”
林玄礼忽然想起六哥一些言论?,譬如:壮年男子还不结婚,一心练武,脑子都练傻了。慕容复家大业大,却不着急生儿子,他不对劲。朕若有武功在身,一定夜驭数女,如仁宗皇帝故事。
就怎么说呢,您还是别练武了。可?能还能活得长一点。
萧远山不想节外生枝,这算是个新的方向,还需要从长计议。“睡觉。明日再换一个地?方,对外你就自称是我?的儿子。”
林玄礼刚要答应,忽然想起现在主流非主流都推崇孝子,人设得拿住,虽然对神宗皇帝有很多不满,但是现在可?不是能对偶像乱叫爸爸的年代。
“恕难从命。我?父亲在永裕陵里安安生生的躺着。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能与你父子相称。”
萧远山冷笑一声?,自言自语:“不错,你懂得不能认贼作父。”
而我?的儿子却被人欺骗,认贼作父,被他们驱使欺骗。
把话很多的小孩点了睡穴,自己?坐在洞口内,望着茫茫渺渺的群山,借酒浇愁。
……
王繁英攥着罗衣看了又看,众官员、众和尚都瞧着郡王妃的神色,想看看夫妻之?间或许有什?么机密暗号。这衣袂上洋洋洒洒数百字,难道没有趁机藏点什?么?
看完第五遍,忍不住大骂:“真他妈的笨蛋!连一点隐语暗号也不知道写进去?!”
谢璀和其?他侍卫大惊。
玄慈:……
玄寂:“这些东西分赠的人,还有特意送给?乔帮主的扇子,装扇子的箱子,难道没有暗喻?”
王繁英扫了他一眼?,勉强解释:“郡王有三间书房,用处各不相同。每年宫中赐下?、官员进献、朋友奉赠的扇子数量上百,分档次按箱子装,这是各府里的寻常事。黄柏木箱内折扇二十八把,是他精心挑选的心爱之?物,大半是唐朝古物,还有两把五代十国诸皇帝的真迹,时常赏玩的。”
玄慈猛然间怀疑乔峰,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却觉得乔峰是眼?下?最可?信的助力,他比朝廷中人可?信可?靠。“阿弥陀佛,乔施主,少林的清誉便托付给?你了。既然老衲受人怀疑,有口难辩,郡王妃明鉴,老衲与遂宁郡王远日无?怨,近日无?仇,老衲又是一个出家之?人,怎么会害人性命?这分明是有人嫁祸。”
狄谏忍不住说:“出家之?人害人性命的,倒是不少。不用查刑部案卷,今年春天斩立决的越州淫僧,端午节落网的蜀地?贼僧,这都是大名鼎鼎的‘和尚’。”
其?他僧人怒目相视,但这俩消息他们也听说了,当时还在叫好。
王繁英冷冷的问:“不错。就当是有人嫁祸与你,老方丈,你平生有没有做过亏心事?知不知道是谁恨你,不惜犯王法也要嫁祸与你?”
玄慈还真有个名单:“老衲年轻时四处奔走,除恶扬善。郡王妃若要问,想要报复老衲,又与少林寺有仇的恶人,何止十个八个?”
乔峰伤感了片刻,十一郎在生死关头竟还记得我?托付给?他的扇子。心里坚信他没那么容易死:“玄慈方丈,眼?下?看似一团乱麻,实际上还有一条线索。弟妹与我?在地?藏岭擒住了一个行踪诡秘的和尚。”
苏辙气喘吁吁的跑了八里地?,赶到方丈室外,屋门开着,进门只看到郡王妃手里捧着血罗衫:“王娘娘!!郎君他难道!!”
王繁英把罗衫递给?他:“苏学士,你看看。没发现别的线索。郡王不知道在谁手里,那都是奇货可?居,轻易不会死。玄慈,你与乔帮主同去?,狄谏,你也去?做个见证。那和尚是少林寺僧,知道郡王被抓,却隐匿不报。哼。”
玄寂:“少林寺内绝没有那种居心不良的和尚!”
玄慈想的更复杂一些:“师弟,说不定有哪一个小沙弥,是怀有异心潜伏寺内,盗取经?卷。”
乔峰只想要一个真相,他也觉得方丈是被人陷害了,但眼?下?玄慈又安全又很有保障,小郡王却生死未卜:“玄慈方丈,待到事情水落石出,是非曲直自见分晓。虽然今日的情形十分可?疑。眼?下?唯一紧要的,唯有找出我?贤弟的下?落。他好好回来,传言才能不攻自破。少林上下?更应该劲往一处使,专心查找他的下?落。”
第46章 放肆无礼。
玄慈感觉自己得去?京城大牢里住一段时间了?, 自己的生死和郡王的生死画了等号:“阿弥陀佛,老衲是?事主,不?敢妄动。由师弟代劳寺内事务。老衲听凭吩咐。”
和尚们闻着屋里烧东西的味道, 看了?罗衫血书, 虽然担心主持,也没理由多说什么?。
换另外一个人, 他们当?时就信了?是那厮害人还要毁尸灭迹。
此时不论是乔峰还是其他和尚,都怀疑是?少?林寺内部有鬼。
苏辙着血书十分不?忍,垂眼叹息:“有了?进展,得尽快禀报官家?。这?幅罗衫……这?可怎么?好。郡王妃, 这?血书送到御前, 官家?看了?,如?何受得了?…阖宫上下, 无不?喜爱郡王,郡王之为人, 一向秉持孝悌忠义?, 虽然淘气了?些,何曾有生死仇人…”
乔峰看这?位五十多岁官声极好的老先生难过的掉眼泪,丐帮最知道谁是?好官,他哥俩都很好, 任期内的百姓总能安居乐业,就连街上的污衣派乞丐都能吃胖点。安慰道:“苏学士,郡王妃起了?一卦,郡王眼下虽然危险,但暂时没有性命之忧。郡王妃算卦极神异, 我们到了?后山大海捞针,她算准了?方位, 找过去?就撞见一个可疑的人。”
王繁英:“算出来是?震卦,苏学士,您是?明白的。”
其他人没听懂,又不?好意思问。
苏辙擦擦眼泪:“但愿如?此。郡王妃,请您也上奏一本,和罗衫血书一起送抵京城,面呈官家?。唉,多亏您与这?位义?士来得及时,要不?然罗衫就要被焚毁了?。”
玄慈看着乔峰的那张脸,始终心里悬着一丝疑惑,怎么?偏偏就是?他发现了?罗衫血书?会不?会是?他带来的?可他们既然是?结拜兄弟,郡王妃又信任他,郡王还给?他留了?扇子作纪念,大约不?会。
一行人半簇拥半押送的带着玄慈,前往丐帮在少?室山附近的分舵。
去?和俘虏当?面对质。
还没到近前,就听见乞丐大声叫骂,怒喝不?止,一口一个贼秃。
乞丐们一见帮主前来,立刻奔过来施礼:“参见帮主!”
乔峰沉声问:“出了?什么?事?”
“那贼秃冲开穴道,逼出金针,伤了?舵主又杀了?两个弟兄,逃走?了?。”
乔峰与玄慈立刻冲进屋里。
玄慈顾不?得群丐怒目相视,掀开破烂衣衫往伤口上一看,肌肤内的骨骼血肉尽化肉泥。
倒吸一口冷气:“少?林握石掌。”这?是?般若堂专研的武功,在少?林七十二绝技中排第?十七,握石如?泥,乃是?极具神威的一套掌法。
谢宝看挺粗的金针倒着飞出,钉在木板上:“好深厚的内功。老方丈,在你们少?林寺内,有这?样内功的人也不?是?很多吧?”
狄谏质问:“练少?林握石掌的人,也不?是?很多吧?”
玄慈心里反而放下疑惑,这?件事和乔峰无关,要把少?林握石掌练到如?此深厚醇熟,必然要有数十年苦功。乔峰不?会,外人也不?会,只有少?林僧众中少?数人才会。
这?就完了?!少?林寺内确实有一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逃犯,玄慈笃信他们绝不?敢再犯法作乱,也没有在少?林寺内犯法作乱的能力,朝廷一旦开始搜查,那就是?‘窝藏罪犯、谋害皇亲’,说不?得还会有和尚性情刚烈,暴力对抗朝廷。
乔峰去?看了?看自家?舵主的伤势,这?一掌打坏了?他大半的肋骨,还伤及肺部,不?死也是?残疾:“兄弟,你安心养伤,我必为你报仇。”即便是?少?林寺僧,我给?他留了?三分颜面,他竟敢杀我丐帮兄弟。
方舵主心态到还算洒脱,看了?看扁下去?的肋骨:“看这?次讨饭时谁敢不?给?我。属下看管不?力,让那厮跑了?。帮主宽恕则个。实在是?想不?到。用针封住穴道还能叫他跑了?,属下养的蜈蚣咬伤了?他的小腿,恐怕没啥大用。”
乔峰知道少?林绝技中有一种,提前做好防备用内功抵住,更能保存力量不?被人点住穴道:“那厮武功极好,内力深厚,与我们交手时用了?少?林拈花指、大悲掌、伏虎拳三种绝技。没想到还会藏拙、装死。”
玄慈长叹一声,心里有了?打算,哪怕自己一死也不?能毁了?少?林清誉,只当?是?偿命:“贫僧回?到少?林去?,略作安排,便与官差一同起程,赶赴京城等候发落。”
回?到少?林寺内,几乎所有僧众都到齐了?,听候方丈的差遣。
一大片闪闪发亮的光头,狄谏暗自感慨,幸好是?等兵马到了?才发难,要不?然凶多吉少?。
暂时把玄苦拽出来,暂代方丈一职,只因为玄苦是?乔峰的授业恩师,这?虽然是?秘密关系,但在眼下喜欢谈玄说妙结交禅师的那些朝廷中人,想必不?会为少?林说情,反而乔峰古道热肠,更能居中调停——前提是?郡王没有死。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一旦郡王死了?,那少?林寺上下只好死走?逃亡各安天命。
玄慈一语双关:“乔帮主,老衲一死无妨,老衲平生也有过两件愧对于人的事。就如?乔帮主所说,但愿佛祖保佑,郡王能安然归来。”意思是?你要是?真知道了?什么?,冲我来。
乔峰目送两名侍卫带着罗衫血书、奏本和少?林方丈一同上路,现在才是?中午,最晚到了?明日晚间,罗衫和奏本就会送到御前。他之前听评书,皇家?兄弟都是?勾心斗角、害来害去?,难得当?今小皇帝和他兄弟比真正的兄弟还亲密,夜里凑在一起高高兴兴的说别人坏话?,当?哥哥的贵为天子还帮着出主意怎么?下套抓人(全冠清),还等着听后续的消息。这?下子……
真令人伤感,他总愿意看别人家?母慈子孝兄友弟恭,阖家?其乐融融,很不?喜欢听见他人骨肉分离,却总能听见坏消息。
苏辙有多年在地方为官,查案的经验:“眼下先排出学过那个握石掌的人,对照时间行程,搜检房舍仓库暗室。派人去?搜山,按照小路和山洞,逐一搜寻。咱们带的人不?够,就用少?林武僧。想必你们也愿意为少?林,为你们方丈洗脱冤屈。”而且不?怕有人知情不?报,喊一声到处都能听见。
玄苦:“阿弥陀佛,寺中上下听凭学士差遣。”
王繁英皱着眉头:“只怕他们已经逃出少?林寺范围。”要怎样才算是?搞大事呢?
苏辙苦笑道:“咱们手里有那个灰袍僧人的画影图形,未必很像,总能慢慢想办法。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官家?就算不?为了?心疼弟弟,也要为了?皇家?颜面下旨,赏万两白银封爵一类的赏格一下,全天下的武林中人都要闻风而动。身上带一个武官闲职,又清闲又体面。
王繁英也只好点点头,占卜虽然灵验,她的天赋有限,不?能把时间地点前因后果都掐算出来。现在也只好寄希望于小熊自己,他极其讨人喜欢。按照他自己的话?说,服务业中的优秀天才,情绪稳定,善于伺候各种大佬,既然被抓住的是?慕容博,那带他走?的就是?‘先人一步’萧远山。好啊,乔帮主,你现在被你爹和你义?弟两个人一起蒙在鼓里。
各处的大路小路都已被官兵封锁把守,来来往往的人虽然允许出入,却要彻底搜查。
……
林玄礼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耳畔有一点哭声,清醒过来仔细听,原来是?一个小孩哭着背书:“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哇哇哇哇。”
他没住过客栈,但从?一墙之隔的吵闹声来说,理应是?客栈。左边小孩嗷嗷大哭,右边夫妻俩吵架还说了?很多黄段子,楼下鸡飞狗跳,老人咳嗽,老太太尖声说笑。
萧远山略带鄙夷:“天光大亮还不?起,活该你武功不?如?人。”
林玄礼无语,看天色还属于适合睡回?笼觉的时间段,你的作息时间被和尚弄坏了?:“我就算三更睡五更起,什么?事都不?干,专心习武,还不?是?被你一掌打飞。倒不?如?该吃吃,该睡睡。这?是?什么?地方?”
萧远山打坐修炼一整夜,根本不?需要躺下睡觉:“少?打听。”
林玄礼摸摸浮出脂肪的腹肌,最近几天失血过多又吃的很差,巨紧张,装作很淡定的样子实则彻夜难眠,整个人暴瘦。减脂从?未如?此成?功过。伸个懒腰坐起来捋了?捋乱七八糟的头发:“下楼吃早饭吗?还是?叫伙计送上来?”
萧远山冷声质问:“你就这?样安然自若的想着吃?”
林玄礼反思了?一下:“要不?然呢?需要我早晚问安吗?”
下一瞬间,萧远山掐住他的脖子,重新把人砸在床上,压低声音呵斥:“放肆无礼。”
前情提要,萧远山和乔峰几乎的共用同一张脸。
所以林玄礼脸红是?很合理的,任何一个人忽然被男神掐住脖子掐到眼冒金星都会脸红。
他微不?可察且确实有点爽的笑了?一下:“是?你要假扮伯父和侄儿?。”
萧远山轻易就能折断他的脖子,只要轻轻一捏,并不?比折断一根木棍费力。点住穴道或是?打断手脚也能确保他不?会传递消息或是?试图逃跑,但他觉得这?小子没那么?蠢,还有一个似乎可以考虑的计划:“从?今日起,我睡,你才能睡,我起身,你便要起身,寸步不?离的跟着。”
把一套棉布衣裳丢到小郡王脑袋上,想起一些废物公子的故事:“自己会穿衣服吧?”
林玄礼摸摸脖子,无语的脱掉穿了?好几天还染上血的贴身长衫,还有里面的贴身中衣中裤,轻薄的真丝很透气,同样的吐一口血湿三层:“我要是?不?会,你再揍我一顿我也不?会。”
终究还是?吃到了?阔别多日的刚出炉的油饼,以及杂七杂八烩在一起的类胡辣汤式汤羹,吃到小肚溜圆并打包了?一些美味的干粮和水果。
饭后继续赶路,萧远山问:“你见过慕容复?”
“没见过。”
“我却见过。”萧远山愤恨说:“南慕容北乔峰,不?过是?武林世?家?捧出来的一个花瓶,他们不?愿意让丐帮帮主盖过他们这?些体面人的威名。慕容复不?足以引动一件大事。”妈的,我儿?的身份原本比你们更高贵,即使没有家?世?背景,照样能力压群雄。
林玄礼估算了?一下‘慕容复、姓庄的丁老怪你们仨一起上,我萧峰何惧’这?句话?,大概他们仨平均等于0.4~0.7个乔峰。“伯父。武林中人都知道这?件事吗?他们不?知道!现在还有很多人以为我喜欢苏轼,是?因为他诗词写的好,人又风流又会吃呢。每个月都有人投递写美食的诗词。”
萧远山:“你又有什么?借口?”
“想当?年,我还很小的时候。新罗使臣来朝贡的时候,满朝文武都没心没肺的,只有苏轼用心提防这?些人窃取机密和知识。”
第47章 梦绕云山心似鹿
萧远山神色不变:“不错, 蛮夷不得不防。”
林玄礼心说这很?难讲,这涉及到一个体育爱好者和传统文化爱好者对棒子的愤怒:“大伙各为其主,本来?窃书也没什?么。我府上也有契丹奴仆, 波斯舞女, 那三?个契丹人在我的球队里,极其出色, 他们可是辽国太孙精心挑选送给我的,还有契丹美女呢。金发碧眼的小厮也有一个,长得不好看,放归自由了。只是高丽使臣比其他国家的人, 更?倨傲无礼, 行为举止和身份并不般配。我很?讨厌他们那副姿态。”
萧远山不想聊这些,但总不能一直揪着?他揍, 真给吓傻就废了。勉为其难的搭腔:“不错。”好像是,高?丽使臣到了辽国也挺欠打的。自己年?轻时还干过闲的没事把他们打一顿的事, 那时候刚见过孩儿他娘, 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林玄礼说:“朝臣们与我也算朝夕相处,侍宴讲学时说了无数的话,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这些粗枝大叶的江湖中人,难道能知道慕容复的真本事?用他来做一个引子, 足够有名了。”
萧远山觉得这很?没道理?。当年?雁门关惨案,确实?留下了一个婴孩,前因后果他不清楚,直到发现玄苦深夜下山很?多次,偶然跟了过去, 才隐约认出那个脾气倔强的小孩是自己的儿子。一个契丹人,从小被人教的以为自己是汉人, 要去杀尽契丹人,这些缺大德的中原武林人士!
如果眼下是峰儿,他一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绝不会被绑匪打得半死几乎掐死,还言笑晏晏。问题就在这里,自己的独生子是萧峰,能引动?这件大事的人也只能是萧峰,所有涉事人员都知道。慕容复生在江南,长在他爹妈怀里,怎么可能和带头大哥扯上关系?
“你不懂。我…我要钓出的人,比我对内幕知道的更?多,更?清楚。骗不了他。我查了二十多年?,只有最后一个谜团,我知道他们都是谁,但这个秘密,他们书信往来?都不曾提及。什?么慕容,什?么燕国,听?起来?都是陈芝麻烂谷子。”
林玄礼沉思了一会,即使知道全部真相也没法更?明?说了,需要场外援助:“我不善于阴谋构陷,以及设局套话。我六哥和妻子倒是精于此道。”
又不能直接说咱们来?个三?国大乱斗。好像是,复兴燕国听?起来?软弱无力,我作为统治阶级的既得利益者,都不觉得慕容复能动?摇统治。但契丹人听?起来?就很?强有力,虽然现在挺废的。妈的,怎样才能让你去殴打慕容复和他爹呢!
萧远山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文不成武不就,你会什?么?”
林玄礼也不能直接说自己很?会烧烤和抱大腿:“我会让这些人为我所用。眼下朝廷的心腹大患是西夏,好水川,永乐城,哼。江湖中人似乎还盯着?契丹不放。那就说慕容复勾结辽国怎么样?”
萧远山:“他也配?”
勾结辽国,慕容家能干什?么?
得是镇守一方的将军、主政一方的知府、能够上奏君王的文臣,那才够格勾结大辽。
林玄礼简直被气晕,老兄你要搞大事你倒是搞啊,非要那么精准干什?么。反问:“草莽之辈知道他不配吗?你当年?是不是身居要职,一般人不会懂这些。”
萧远山若有所思,仔细想想,竟然不无道理?。勒住缰绳:“到前面安置下来?,仔细琢磨这事。”
林玄礼想了想:“一般人勾结辽国,确实?不够格,如果他抓了我呢?虽然说我没什?么用,也不算身居要职。”
萧远山现在早就不管汉人和契丹人之间那些事,他后半辈子只专注于一件事。但这话听?得他毛骨悚然,就好像这乐天派的傻小子什?么都知道似的,蒙的这么准?
……
宫中虽然不至于愁云惨淡,也肃静了许多。
官家连日来?无心宴乐,除了召见钦天监和枢密使密谈用兵之外,就是召见僧录司训斥,只是心情沉闷,也不愿意消磨时光。就算是刘皇后和一双儿女陪在旁边,也为这件悬而未决的事担忧。
赵煦被心爱的皇后缠着?问了两?日,终于说出心中难过的事:“白龙鱼服,易为虾戏。我早就担心他出了门会有危险。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没有儿子好过继给他,岂不是绝嗣除国,百年?之后无人供奉。”
刘清菁:“…在宗室里找个嘛。钦天监不是说了他现在还好好的,你信他们一回。”
“你去吧,朕静坐一会。”
独处了没一会,从少室山快马疾驰送来?的包裹。
两?本奏本呈到官家面前,郭伴伴拆开用印盖了封蜡的油纸包:“啊。”
赵煦抬眼只看到罗衫上血迹斑斑,大感不妙,顿觉眼前一黑,心口绞痛:“那是佶儿的衣衫吗!他是不是……”只剩一件血衣?人呢?
郭伴伴看到薄薄的罗衫上透出许多字迹,连忙展开来?:“是,是郡王的笔迹。”
谢宝哭道:“官家保重!郡王只是生死未卜!”
赵煦捂着?心口,也看到屡屡行行很?多字迹,怕不是《绝命书》《绝命诗》,别是什?么‘梦绕云山心似鹿,魂飞汤火命如鸡’。含悲忍泪:“呈上来?。”
大团的血迹在罗衫上晕开,歪歪斜斜有气无力的字迹中,一开始还带有些许墨色,往后只有血色,看起来?是蘸着?血写?的,字体歪歪斜斜,看起来?是铺在地?上,勉强写?下,还有许多血滴在字迹之间。那是何等急迫的情景,恐怕写?完之后就遇害了。
这样一幅罗衫,还被炭火烧出星星点点的洞,更?显悲凉。
赵煦擦了几次眼泪才看完,这副绝命书上只给哥哥写?了几句劝勉安慰的遗言,其他的就是身后家产和安葬的安排,并没提及凶手?是谁、如何去报仇。“难道他觉得,朕不能为他报仇雪恨么!呜。”
想想从小在自己眼前长大的,那么惹人喜欢的一个弟弟,从小到可以勉强抱起来?,用了十多年?时间,长的大只又热腾腾,出趟门的工夫就只剩一件罗衫,只觉得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和之前大闺女夭折时一样难过。
想到此时,顿觉心口刺痛,眼前这些隔了一夜色泽变暗的鲜血,格外刺眼。他也有一口热血几乎涌出口中。
谢璀不敢再等,赶忙说:“官家,官家请看郡王妃的上书,眼下只搜到这件罗衫,没有别的痕迹。少林方丈玄慈也跟着?我们回来?,伏阙请罪,并未抵抗。事情还有转机。”
赵煦一阵阵的头晕,攥着?罗衫,倚在扶手?上发了一会呆,翻开奏本草草看了看,哀哀的叹气。一瞬间想要整个少林寺为弟弟陪葬,但这容易被人认为是官家打算和三?武一宗一样灭佛,而且少林寺的和尚太多了,都杀了有伤天和,朝野之间阻力会很?大。况且十一弟生死未卜,还不知道在谁手?里。
“哼,敕建护国少林寺…朕没耐烦见他,送入诏狱,和他之前派来?的探子一块,听?候发落。召章惇进宫。”
章惇满脑子都是西夏,扫平西夏,进宫面圣时见官家脸色很?差,心知不妙,既然不是通过枢密院或中书门下呈上的奏本,那必然是私事。
赵煦有气无力的松开攥着?罗衫的手?指:“眼下的情形,应当如何处置。”
章惇仔细看了看郭伴伴展开的罗衫,草草看完根本不感动?,就觉得他还是不着?四六,抓不住重点。又看了奏本:“救回郡王的人,封游击将军,赏白银万两?。事后将少林僧众逐一清查,只留五十老弱留守少室山,余者流放至西北边塞,充军。”
早就盯上了!你们这些武功很?好的和尚,还不去打仗杀敌。
章惇补充道:“官家,既然赵佶眼下生死未卜,您还不能辍朝。王繁英既然有信心,就让她去查,也不必增派人手?。正所谓吉人自有天相,以赵佶的巧思,要他领兵打仗、治理?一城一池未必做得好,但设计传讯脱身应当不难。即便?少林寺是个收脏藏贼的地?方,凭借高?官厚禄的诱惑,也能策反一些人。”
赵煦幽幽的叹了口气:“是朕让他去少林寺的。他自知犯了错,不应该一时意气和人结拜,每天都乖乖的在家里吃喝玩乐。我偏偏叫他出来?款待天龙寺僧,跟着?去了什?么少林寺。唉,佶儿若是一去不复返,我心何安。他把后事都安排好了,就算陪葬皇陵,还要再过多少年?才能重逢……”
章惇一点都不在乎这个,把王繁英讲了一遍的卦象又批讲了一遍:“爻辞讲:震来?虩虩,后,笑言哑哑,吉。这说的不正是赵佶的为人么?初时震惊,君子能无所畏惧的谈笑,必然大吉。爻辞讲:震来?,厉,亿丧贝。跻于九陵,勿逐,七日得。初时凶厉,丧失财富,利在山岳躲避,等到七日之后事情就会有转圜余地?。郡王是千金之子,遇到的事虽然凶恶,却恰好在少室山上,等到七日之后,说不定赵佶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招安乱臣贼子。”
赵煦心情略好了一点:“不错,他又不曾欺男霸女谋害忠良,哪里就有死仇呢?”
章惇:“爻辞讲:震行无眚。震动?乃是顺其自然的情势,君子承受适应,自然无害。”
赵煦缓和了一会,仔细琢磨又觉得很?难过,攥着?手?帕擦擦眼泪:“九四爻辞讲:震遂泥。”万物都会被震成泥土。这或许是一场波及甚广的大地?震,但是谁会在震动?中遇害呢?当然是我单纯的十一弟!他被人割伤,出了这么多血,呜呜呜。
章惇反驳:“爻辞讲:震索索,视矍矍,凶。倘若一个人在震动?中吓得发抖,双眸散乱四处张望,那才是大凶之象。官家,看这罗衣上言辞恭敬,字迹规整,赵佶绝没有被吓得丢魂落魄。卦象随主客的心性行为所转变,赵佶虽然是养在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却自幼时,受官家庭训,习文练武,纵情妄为。生死攸关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哪里就把他吓坏了。”要对自己的教育成果有信心。
郭伴伴收起罗衫,也不递给官家,用香樟木盒封存起来?。另外拿了一把郡王进贡的团扇,以供官家凭吊。
这上面画了茅屋草舍,题了《归田园居》,草屋前小路上炊烟袅袅,烤串烧鹅寥寥几笔画的形神兼备,可是负责烤串的人却再也不见了。
第48章 义不容辞
少林武僧搜山的成果, 可以?说是顺利,也可以?说是很不顺利。
他们费尽力气爬上去的山洞中,原以?为又高又艰难隐蔽, 不会有人活动的?痕迹, 却一连发现了四?个留下酒坛或麻绳油纸(干粮)痕迹的山洞,看起来?有不少?人在此躲藏过。
虚竹一边念佛祈请, 一边更加努力的寻找任何蛛丝马迹。
修炼少?林握石掌,修炼到能把人一掌打扁的三十九名僧人也被找了出来?,他们互相佐证不足以?取信。
但由幸存的?方舵主躺在病榻上辨认过了,都不是。
乔峰缓缓散去凝聚在掌心的?内力, 他只等着方舵主说一声?是, 就要?尽全力打出一掌。“既然诸位大师都不是凶手?,乔峰到有一个不情之请, 诸位谁能医治握石掌的?伤?”
中年僧人们有些同仇敌忾,很想立刻抓到是谁偷学少?林武功还陷害少?林寺:“乔帮主放心, 贫僧等一定竭力医治。”
方舵主左侧下半部分的?肋骨被一掌打得?完全塌陷粉碎, 只差一点伤到心脉。
“实不相瞒,贫僧等人就算是竭力出手?、偷袭,也不能将方舵主打成这样重伤。凶徒的?内力极其深厚,在我们之上。”
乔峰若有所思:“握石掌, 我只闻其名,未曾领教?过。”
大人物们则在夜晚,郡王被掠走的?时间?段,集合到藏经阁周围,这里也顾不上什么保密措施, 反正?除了郡王妃没有人练武。
扫地僧看起来?太老了,像风中残烛, 就连官差都没有抓他,他还在旁边静静的?扫地。
玄苦沉闷的?站在藏经阁内,看魏长史满脸难过的?演示。
“下官当时坐在这里,等郎君选中一本经文,拿来?誊抄。郎君要?选一本谁都不认识的?梵文经卷,拿回去和娘娘开玩笑。选来?选去,忽然之间?下官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又一僧人出现,说‘方丈有请’,郎君一开始说不去,那僧人又说了一遍,郎君便一句话也不说,顺从的?跟着走了。”魏长史惊恐的?说:“莫不是拍花?还是什么妖法?”
乔峰道:“那倒不是。他应当是被隔空点了穴道,敌强我弱,不必徒劳。”
王繁英叹气:“占卜的?多了,反而不灵验。我得?再等一日。”
乔峰却说:“我自离京时,已经安排丐帮弟子,四?处用心寻找,看哪里有人裹挟一位贵人,及时禀报。”
虽然义弟身上没有信物,我不会画他的?相貌,义弟也不懂向丐帮求救的?暗号,但没关系,像他那样十六岁上下,英俊、白皙、高挑、身怀武功,看起来?就既富且贵的?人,其实不多,再加上被身边的?人挟制,其实很少?。
苏学士:“朝廷也即将明旨,令各处关隘、税吏盘查过往行人。”
他自己想想朝廷关隘捉人的?成功率,再加上能让十一郎无法反抗的?武功,恐怕找回郡王的?重任还是得?落在乔峰身上,有心褒奖几句,许以?奖赏,又担心他们只是意气相投,这魁梧强壮的?好?汉千里奔波为的?是热心仗义,并不为了名利,自己这么一说话反倒让某些过度敏感的?武林人士闹脾气。他们真?的?很难琢磨你懂吗。不说的?话又担心他们心里琢磨别的?。
“义士连日来?奔波辛劳,郡王妃与老夫一定如实转告郡王,郡王再为他的?好?兄弟好?朋友请旨封赏,真?是一桩佳话。”
乔峰现在一心只想抓住凶手?打死,也就是苏学士太谦逊柔和,勉强客气几句:“苏学士不必挂心,此乃义不容辞。十一郎素有贤名,即便是萍水相逢之人,听?说善吃爱玩的?小郡王落难,也要?前往搭救。”
……
萧远山做了一点易容,以?免‘乔峰’的?脸引发他人注意。坐在饭馆里吃饭,打量穿着粗布衣裳的?小孩,突然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襟:“穿好?。”
这小子白到晃眼,娘们唧唧的?。
林玄礼无语:“太热了,我前胸后背都湿透了。小二,辛苦你一趟,去买两碗加冰的?酸梅汤来?,还要?一碗绿豆凉粥,多余的?给你了。”眼下的?花销除了萧远山的?银子,还有他身上荷包里的?吉祥金银花钱、以?及绾头发用的?金簪,约有一两重,能换几十两银子。
小二答应了一声?,接过一把铜钱兴冲冲的?往外跑。
萧远山撕着香肉:“你武功太差。”
他穿的?甚至比年轻人更?厚实一些,也在日头下暴晒,还不戴斗笠,身上清清爽爽一滴汗也没有。
林玄礼昨夜又没睡好?,他妈的?都不让人睡觉,被逼着打坐练功。不由得?阴阳怪气:“伯父…你这样晚上不许人睡觉,逼着打坐练功的?样子,真?亲切。我媳妇儿也这样,敢打盹就是一个嘴巴子。你看我这脸,看起来?像小圆脸吧?打的?!”
萧远山看他很奇怪,是被人掐住脖子会脸红的?那种怪人。但这些都不重要?。
饭馆门口?有个乞丐,探头探脑看了两眼,笑嘻嘻的?进了门,挨桌讨钱,到了这看起来?比较豪横的?叔侄俩跟前,敲着板子唱莲花落:“大老爷,真?威风,有财有势员外郎。
又有吃,又有穿,奴仆使女排成行。
小公子,相貌好?,天庭饱满福禄高。
娶贤妻,生?娇儿,富贵荣华从天降!”
林玄礼想起自己新捏造的?人设,不由得?好?笑,现在英英是家暴狂而我不能生?育,只要?把我们俩都抹黑了就不算是在抹黑。从兜里掏出十几枚铜钱:“赏你的?。”
乞丐笑嘻嘻的?接过赏去:“公子爷,咱还想讨点酒饭吃。二位是刚来?咱们这县吧,要?说是风土人情,哪里的?勾栏好?玩,哪里的?窑姐漂亮,哪里的?饭菜好?吃,没有人比小的?更?清楚了。”
林玄礼大感兴趣:“你说说本地有什么特产小吃。伯父,我又不拈花惹草,这饭总得?吃好?吧。”
萧远山听?见有六个武功还能看的?过眼的?乞丐围了过来?,看起来?刚刚这小乞丐唱的?莲花落,竟是招呼群丐的?调子。杀了他们就走,倒是一点都不难。这小孩实在是累赘,赶路嫌累,轻功不行,吃饭吃的?倒是不少?。
店小二带着酸梅汤和绿豆冰粥回来?了。
小乞丐凭借多年吃剩饭剩菜的?工夫,对整个县城、所有饭馆酒馆指指点点,认真?品评了一番,给出了《十大红黑榜》。
他那段莲花落说了人数、绑匪的?武功、小公子非常像是帮主要?找的?人、招呼县里的?大伙立刻过来?准备动手?。外人听?了只当是寻常的?吉祥话,乞丐们一听?就知?道现场情况。
萧远山狂饮大嚼,将这几个丐帮五袋、六袋弟子视若无物。
杀之不过一拳一掌,何必多费目光。
丐帮恰好?有一个分舵位于这个县城,他们行动无声?无息,也不引人注意,出现在附近周围。
林玄礼也觉察到有些不对,余光瞥见好?几个乞丐若无其事、一瘸一拐的?走过来?。端着冰镇酸梅汤喝了大半碗:“伯父,咱们又不急着去江南游玩,不如在这儿住几天,让侄儿吃吃这些美味。”
萧远山冷冷的?说:“这儿乞丐太多了,不是什么好?地方。”
林玄礼笑眯眯的?吩咐小二:“给他拿四?个火烧,出去吃吧。别在我伯父面前碍眼,一会他老人家生?气了连我一起扔出去。”
乞丐们有点拿不定主意,他们没见过郡王的?相貌,检索的?关键词是‘白白嫩嫩,微胖,高个儿,脾气好?,贵气十足,二三流高手?,善使枪棒,现在带有内伤’。
今日看这小白脸,瘦溜高挑,也没有内伤,看他对身边魁梧大汉的?态度,到不像是对一名绑匪,也没有给咱们使暗示的?眼色。
小王爷和帮主是朋友,又相助帮主平息内乱,是丐帮的?贵人,帮着他脱身义不容辞。
可如果不确定就强行动手?,倒像是丐帮强抢良家子。
林玄礼已经转过脸去:“我很想吃酸枣肉糕和饺子皮糖。”
萧远山起了点鸡皮疙瘩,严厉的?斥责:“男子汉大丈夫,不要?撒娇。”
林玄礼摸了摸自己瘦下去的?小脸:“我哪有,我平生?只和我娘我哥我内人撒娇!”
小乞丐犹豫了一下,出了饭馆,去找前辈商量。
群丐又往屋里看了几眼,看那少?年凑过去看长辈半遮半掩的?脸,何止是亲昵,简直是肆无忌惮。
走远之后,小乞丐摸着兜里讨来?的?钱,感觉有些不对。掏出来?一看,别的?铜钱都是元祐通宝,其中有一枚略大略厚花纹不同的?则是符文长寿如意背玄武七星花钱。好?像不太对劲?这种花钱大一圈厚一层,又精美又吉利,看起来?不是民间?粗制滥造的?玩意儿,怎么会轻易赏人?会不会这是暗示?拉了拉师父的?衣袖,把一把钱都给他看,搁在最上面。
“怎么不和他们求救?”
林玄礼叹了口?气:“他们要?是被你杀了,岂不是白白送了性命。”扔了一枚花钱进去,但愿他们能领会精神,叫我男神来?,不要?自己莽上来?。
我是不想牵连别人,也不能不求救啊。
萧远山深沉的?说:“你心肠很软。这不是什么好?事,我吃过大亏。”当年,如果在雁门关一见到他们,立刻就痛下杀手?,或许孩儿他娘能有一线生?机。
那些汉人杀了先行开路的?武士,自己和妻儿并辔前来?,见了下属死伤遍地还要?去问为什么杀人,当时偏想着辽宋和平,连接数招,只是夺去那些恶贼兵刃,并不伤人。岂不是愚不可及。给了那些汉人分开围攻夫妻二人的?机会。【有人一剑便斩断她一条手?臂,她怀抱着的?婴儿便跌下地来?,跟着另一人一刀砍去了她半边脑袋。】。
林玄礼见他沙钵大小的?拳头忽然握紧,咯咯有声?。
过了好?一会,萧远山嘶声?道:“小子,以?后若有人杀了你的?属下,围攻你们夫妻俩,别废话。直接杀光他们。”凡是和带头大哥关系匪浅的?人,都该死。
那么谁才是带头大哥?那年纪轻却很有名望的?带头大哥是谁?我当年为何不扯下他们的?面罩再跳崖?汪剑通的?遗书中,谈到诸多防备暗害峰儿的?计划。
林玄礼点了点头:“记住了。”
萧远山突然伸手?扣住他的?肩膀,抓起旁边的?行囊,一纵身到了街上,将人和包裹扔到马背上,翻身上马,纵马而去。
第49章 破庙定计
转瞬之间奔出十几里地, 又到了城外的枯山上。
枯山破庙,就连蜘蛛网和老鼠蚰蜒都没有几个,烈日炎炎, 树木枯萎, 石头沙硕中的几缕枯草随风飘荡。
萧远山大手一张,将他从马背上扯下来, 扔进龙王庙内,拴马进庙。
林玄礼九十分?落地,左右看了看,不知道疯批老爹又要干什么, 斗笠没有拿上, 就要晒黑了,从一个白?净帅哥变成黑皮猛男。或者干脆死在今日, 他看见我把花钱给?乞丐了。
萧远山一言不发,以?指头在供桌上写字。
供桌是榆木做的, 又硬又坚固, 刀砍斧剁都要费些力气,他用指头在这上写大字,比用快刀切豆腐还容易,木质似乎随手融化, 又凝结成痕迹。
林玄礼在庙里转悠了一圈,正殿三间,看这龙王的泥塑脑袋都已歪斜,竹篾做的平天冠被扔在地上,旁边的夜叉、龟丞相河蚌女?更是被人打的粉碎。转回来凑过?去看了看, 磕磕巴巴的读出来:“我儿周岁,偕妻往外婆家赴宴, 途中突遇南朝大盗,事?出仓卒,妻儿为盗所害。”
有点熟悉,诶!!
萧远山这些年不说契丹话,这时候听他话中南朝口音虽重,在耳边响起时却如炸雷一样。不由得大为震惊:“你认得契丹文字?还会说契丹话?你究竟是谁?”
我不会把辽主派来的内奸给?抓了吧?
林玄礼叹了口气:“我还认得一百来个西?夏文字呢。怎么?契丹人高丽人还会说汉话写汉字,兵法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而且六哥希望我不要练武,人能学?的科目都叫我学?,余下时间才许练武。”你猜怎么着,应试教育,熟啊!爷青回!
贵族教育就是得学?点外语。我这才到哪儿,上辈子?见过?一个牛逼小?孩,上初中,会四门外语读写考级,会赛马会开?飞机。六哥我也?想开?飞机。
萧远山沉默片刻,想自?己抓的人没有错,就不在意这些细节:“这些南朝大盗中,被我杀了大半,逃走了几个。他们有一个带头大哥,我尚不确定是谁,但他用的是少林武功。小?郡王,三个问题,谁偷生未死?带头大哥究竟是哪一个?是谁造谣生事?,令他们前来劫杀?”
“南朝中人阴险奸诈,我契丹人远不如也?。”萧远山漠然道:“你心?肠虽然不坏,也?能在片刻间想出诬陷慕容复,重启当年旧案。你帮我查出这三件事?,我传你武功,送你回家,你有什么仇家,或是要弑君篡位,我也?可以?帮你。如若不然,也?只好杀了你,就说是带头大哥所杀,叫这些隐藏不动的贼子?内乱起来。”
林玄礼伤感的叹了口气,随即点头:“一言为定。我确实有一个人,一直都想杀。”
萧远山问:“是谁?”最好不是你六哥,否则你的为人就和?其他南朝武人一样,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令人作呕。倘若连亲哥哥都能下手,将来一定害人不浅。
“丁春秋。星宿派丁春秋。”林玄礼冷冷的说:“他收敛流民,拐带抢劫小?孩,弟子?们肆意下毒杀人,朝廷畏其毒功不敢轻言抓捕,以?招募安抚为主。我却很不赞同。这都是后话,眼下我有一件事?必须要做,你先答应我,我才好帮你出谋划策。”
“你说。”
“得让家人知?道我还活着的消息。我写一封奏本,找个衙门扔进去即可,没人能找到你。他身?体虚弱,前年忙碌过?度还呕血,素日不爱吃饭,我精通药膳烹调也?是为了服侍他。倘若因为我下落不明?,惹得他忧思悲伤过?度,引发旧疾。你便是我的仇人了。万一我内人不肯守三年再改嫁,我还得回去抢亲。”六哥那个体格,吐血,失眠,不爱吃饭,拒绝锻炼,同时工作压力还很大。
萧远山冷哼一声,同样不在意这些细节:“前两天还在说自?己死在顷刻,现在敢威胁我?”
“此一时彼一时嘛伯父。”林玄礼跳到神台上坐着:“前两天你要用我的尸体,眼下你要用我的头脑。”
萧远山三把两把抓下脸上的易容物品,露出一张须发花白?但和?乔峰极其相似的脸。回身?随手一掌,木桌化作许多长短整齐的木柴。“我打算用乔峰做引子?。”
林玄礼坚持装傻:“什么事?都不能牵连乔峰,要下手,就从慕容复身?上下手。要不然你就打死我好了。”
萧远山质问道:“你与他有什么交情。乔峰大好男儿,不是朝廷鹰犬,用得着你婆婆妈妈多管闲事??”
我听见他们议论,如果峰儿被契丹人的天性驱使,亲近辽国,【即行合力击杀,下毒行刺,均无不可】。
这群猪狗不如的恶棍,把我儿子?抓了去,不好生抚养,让他贵为后族却困窘如乞丐。让他身?为契丹人,【常年与大辽为敌,杀大辽的士卒官员。岂不是不忠?反拜杀害父母的仇人为师,三十年来认别人为父为母,岂不是不孝?】
萧远山要调查这件事?,却不想和?儿子?相认,别人害得他不忠不孝,死了还要提防他,叫党羽准备下毒行刺。峰儿若知?道这些事?的真相,怎么能接受前半生都是虚妄一场?乔峰为丐帮立下七大功劳,这是杀契丹人换来的。他杀的是他的血肉同胞,他的两位师父、好友,都是杀害他爹妈的人,他的养父母是杀母仇人的帮闲碎催。要重提旧事?,当然要把乔峰摘出去,摘的干干净净,当时在小?郡王面前露脸,就没准备留活口。
林玄礼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纹身?花绣。自?从五代十国起,就很流行刺青,郭威就纹了一只小?麻雀被人叫郭雀儿,现在也?到了九纹龙史进和?浪子?燕青该出生的年代了。他胳膊上有白?描麒麟牡丹图的纹身?:“我这花绣漂亮吗?”
萧远山抓着他的手臂打量:“把这块皮剥了,给?你哥哥送回去?不难。”剥皮的手艺有的,夜探皇宫的轻功也?不难,以?此来勒索皇帝下旨彻查这件事?吗?
林玄礼一怔,崩溃大叫:“他妈的,我要让六哥安心?养病!不是吓死他!我他妈不被你打死也?要被你气死!”
萧远山也?很无语:“这些小?屁孩的玩意给?我看什么。”
林玄礼咬牙切齿:“乔峰胸口有一个狼头!!你是契丹人你难道不明?白?吗!”
萧远山悚然。
二人四目相对。
一个是‘坚决不想牵连峰儿让他的身?世永远成为谜团,只要悄悄杀掉和?带头大哥相关的所有人就满足了,同时决定隐瞒自?己儿子?活下来的消息’,另一个则是‘男神好惨啊我先拿你爹当代餐啦你忙你的去不要来,我什么都知?道唯独不知?道你是你疯批老爹的可怜崽崽’。
萧远山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强自?若无其事?,忍住了杀人灭口的冲动:“【南朝武人将我契丹人看作猪狗不如,动不动便横加杀戮】,你既然知?道乔峰是契丹杂种,怎么不设法除掉他。”
林玄礼只觉得他目中精光烁烁,虽然不算凶神恶煞,但真叫人寒毛直竖。
发挥了平生最好的演技,慢慢说:“我朝中也?有契丹降将,也?有抓来的契丹人,他们互相婚配生下来的孩子?,是宋人还是辽人也?未可知?。真宗时王继忠投降辽国,更其姓名为耶律显忠,封楚王。他是契丹人还是汉人,是姓乔还是耶律都不重要,我只喜欢他这个人的性情武功,想要将他留在身?边。伯父,请你专心?复仇,不要管我的爱好,我又不曾欺男霸女?。”
萧远山哼了一声:“关我什么事?。”
林玄礼故意翘起兰花指,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衫,柔声说:“我不管你本来面目是什么样,暂时就这样吧,我看着心?里喜欢。别被外人知?道就好。”
萧远山一步退出两丈远:“你……”
林玄礼本想口嗨一下‘我他妈要强抢民男,要和?你儿子?贴贴,要和?他一起起床’作为报复,又怕他信以?为真,替他儿子?勇敢奉献,我真的是个直男啊啊啊莫挨老子?。
造谣不好,造谣的会被五刀处死(全冠清)。
正正经经的说:“我……看起来会设局捉弄人,实际上我六哥更会。他才二十多岁,前几年刚刚亲政的时候,我要捉弄谁,和?六哥一说,他夜里睡不着觉就帮我设计。哎,把你现在知?道的消息都告诉我吧。我好好琢磨几天。”
萧远山再次忽略掉所有小?事?,开?始慢慢讲起自?己眼下获得的散乱的消息:“我当时妻儿尽丧,心?如死灰一通乱杀,也?不知?杀了多少人,却没有杀尽,也?没顾上查看他们的面容。大约总共活下来四五个人。其中一个是汪剑通,丐帮前任帮主。还有一个是带头大哥,是少林玄字辈高手。那是二十八年前,契丹清宁七年;宋朝嘉祐六年。”
林玄礼:“是仁宗皇帝时啊。我曾祖父在位。”
萧远山上下打量他,看着也?接近一个成年男子?了:“……你这么小?吗?”
林玄礼叹气:“只是英宗神宗都不算长寿。”
……
宫里有御制的花钱,宫外的寺庙宫观和?一些普通商铺也?制花钱,但工艺有天差地别,大个儿的用来摆在屋里压祟,小?的随身?携带作为护身?符。
小?乞丐掏出花钱:“这太?精美了,莫不是…真是那人?那他怎么和?绑匪那样亲昵?”
“这是错金银的花钱啊!不是民间的东西?。”铜钱正面长寿如意四个字金光灿灿,背后的玄武图案银光闪闪,上面也?有摩挲的痕迹,一看就是家里长辈给?的压祟钱。
“只能是被人胁迫。”
中年乞丐望着远去的烟尘,那大汉提着一个人从饭馆到街上只是一闪:“那人武功极高,我们打不过?,看起来你猜的没错。奚长老就在白?家堡,快去禀告。他们往西?北方去了!我追过?去。”
第50章 白雪公主剧本
萧远山把除了儿子之外的全部信息都告诉他?, 包括自?己的姓氏身份。
林玄礼虽然?不免悲叹几?声。但对于他隐藏儿子身份的事偷偷点赞。
二人重新上路,原本要去西边,这次折返向汴梁。
林玄礼虽然?不是路痴, 方向感还算可以, 但也?被他?弄的晕头转向分不清方向感:“这是要去哪里?”
萧远山刚刚拎过他?,感觉数日光景, 这?小?子瘦了得有十斤,看起来还是害怕我,装得挺好。随口敷衍:“过雁门关,把你这?小?郡王捆好了送到辽国去, 就说?是带头大哥送的。他?们三十年前劫杀属珊军总教头也?是为了挑起宋辽战争。”
林玄礼翻白眼, 随机反应过来:“咦,这?主意确实不坏!他?们那伙人凑在一起, 一定?是带头大哥组织的。结果不禁害错了人,还死伤了许多中原武林人士, 这?也?可以说?是他?借刀杀人, 有什么阴谋安排。”
但是,把他?们说?成是卖国贼有点过了,不如直接杀了了事?。
萧远山不太想把这?件事?升级到国与国之间,他?当时挣扎着从?谷底爬出来, 也?没有回到辽国,请旨南下征伐。一个是心灰意冷,无颜回去,又想要和这?些恶棍耗到底,偏要盗走他?们少?林寺的所有武功秘籍, 另一个则是不希望因为几?个南朝盗贼,引的两国生灵涂炭, 毁掉自?己多年来坚持的和平共处原则,也?对不起师父和妻子。
如果要让宋朝皇帝涉入此事?,形势就与之前不同,这?些人不论是斩首还是流放,都不是我想要的,他?们只会草草结案敷衍了事?,放过真凶:“你不明白,我要亲手杀了他?们,为我妻儿报仇。决不能假手于人。”
林玄礼又沉思了一会,没想出什么太好的借口:“给宫里送一封信,让他?们安心等我回去。之后?上穷碧落下黄泉,耗费几?年时间我也?陪你把人都找出来杀了。”
就让我大哥被蒙在鼓里,做一个快快乐乐的丐帮帮主就很好,他?在这?儿实现自?我价值,又受人敬重。
萧远山淡淡道?:“少?林七十二绝技,我都已练透。”
林玄礼琢磨着现有的资源,如何在跳过乔峰的基础上搞事?,原著里追查顺利,那是康敏和全冠清白世镜先揭露他?的身份,震动武林,知情人跳出来提供了线索以供萧远山追查。
这?凭空找出线索,比凭空捏造罪名还难:“我练武没什么天赋,学的实在是慢。不着急。”
萧远山:“大金刚掌不适合你。你的性情应当学拈花指和擒龙功。”
我的峰儿【什么招数一学即会,一会即精,临敌之际,自?然?而然?有诸般巧妙变化。】他?是武学奇才,其他?人还是学合乎性情的武功比较好。
林玄礼微微一笑,和他?并辔前行,说?了半天的话觉得口渴,附身摘水袋喝:“伯父,我性情中也?有刚猛的一面,何以”
萧远山在马上扭身抽了他?一个嘴巴子,起势虽猛,下手却很轻,只是在脸颊上拂过。
林玄礼猛地往侧面一伏,还是慢了一些,没躲过。有些恼火:“又打我?”
萧远山讥嘲:“刚猛?只因为打不过就不还手,委曲求全,你连山野村夫都不如。”娇惯的公子王孙,难免软弱无能,但他?又完全是软弱无能。
林玄礼沉思了一会,为什么你们都说?我想得太多?我又不是什么天才,想的多了有什么错?我他?妈只是情绪稳定?!
……
消息兵分两路,一路送往奚长老出,请他?就近出手解救,另一路则送往更远的少?林寺处。
刚安排好,要把消息送出去,京城发布的悬赏也?传来了。
“封游击将军,赏白银万两?”
武林中人几?乎闻风而动,虽然?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也?不知道?他?长啥样,只管去撞大运。
奚长老得了消息,不敢怠慢,立刻启程顺着沿途的记号去追。沿途看路线上的记号有些复杂混乱,停下来辨认。听见路边茶棚里一些人在大声议论:“一万两银子,那得花到什么时候才能花完?”
“还有游击将军呢!这?一下子官也?有了,钱也?有了,真他?妈好运。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能有这?样好运。”
“别?扯了,绑匪的武功那么高,能从?少?林寺里击败铜人阵,把郡王抓走,谁能打得过他?。”
“是不是他?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被人报复了?”
“那倒不是,小?王爷人很好,我在汴京城见过他?,还说?过话呢。”
“不是说?天下武功出少?林吗?这?也?不行啊。”
记号上标了两个方向,看起来是追到这?里追丢了。一边向北,另一侧则是往南边京城方向去的,不由得有些疑惑徘徊。
兴许那绑匪是想抓着他?去京城领赏,既然?小?郡王受了重伤,只要他?昏迷不醒说?不出绑匪是谁,就足够他?拿了钱跑路。想到这?儿,调转方向,往南边追了下去。
……
二人晓行夜宿,仗着夏季炎热,随意宿在山林中。
林玄礼被迫打坐运功,想不出什么新主意,干脆抄袭:“咱们仿造一封契丹书信,把这?些事?都串联在一起,就说?是辽国人给带头大哥的。假装无意失落,找个可靠的人拾去。这?招历史上用过很多次,都好用!”
萧远山沉默以对。整个武林中可靠又有勇有谋的人只有峰儿一个,但此事?不能和他?有关。计划挺好,没有可靠的人。“让慕容复拾去?”
林玄礼沉思了一会,感觉慕容复不像是会捡东西的样子,他?们这?伙人也?不好找。“真他?娘的人才凋敝。”
萧远山:“我已经查证二十余年,不急于一时。”
林玄礼沉默了一会:“其实有个机会。我这?一丢,朝廷必然?抄查玄慈的屋子。你要是提早伪造几?封往来的书信,可以塞进去鱼目混珠。现场人多口杂,消息一传出去,涉事?诸人一定?忍不住蹦出来去找玄慈,你可以守株待兔。”
萧远山一怔,心说?这?可真是个好主意,简直是太好了,可惜悔之晚矣。刚要愤懑叹息,心里突然?涌上一个好主意,一把抓住小?孩的臂膀拖过火堆,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低声说?:“我有个主意,稍有些冒险。”
林玄礼看着他?这?双眼睛,以及忽然?高兴起来就十成像是乔峰的面貌,不由得怦然?心动,眼饧耳热:“你说?。”
萧远山感觉怪怪的,默默的提起面罩:“你会说?契丹话,玄慈现在一定?被看管起来了,你肯不肯换上一身契丹服色,去诈他??”
“我假装是辽主派去调查总教头遇害案的使者??”
萧远山大笑,压低声音:“不,你是耶律乙辛和张孝杰派去质问他?为何没能挑起宋辽大战的使者?。”
林玄礼沉思了一下:“这?两个陷害萧观音的丞相在元丰三年就被辽主治罪了。那都是我父亲在位时的事?,他?们现在早已无音讯。想起来了,耶律乙辛试图逃到宋朝避难,事?泄伏诛。”
萧远山:“现在的萧后?是谁家的?”
“上一个是萧霞抹的侄女还是妹妹记不清了,是萧孝穆的后?代,早就被废了。现在辽主没有立后?。”
萧远山陷入了沉思,随即豁然?开?朗:“我在少?林寺内外多年,无所不知。这?些事?连我都不知道?,玄慈也?不知道?。你只管说?耶律丞相,大辽的丞相都要改性耶律,韩德让也?不例外。”我可是连玄慈诱*村姑都看到了,一直看到他?找婆子给村姑接生,抓伤了村姑,偷走婴儿。
林玄礼摸出两个苹果来啃:“玄慈一定?不肯落一个私通辽国的罪名。一个契丹人,找上门去质问他?为什么没能挑起宋辽战争,他?一定?把他?那些狐朋狗友怀疑一遍,看是谁冤枉了他?。你好聪明啊。我倒要问问他?,抓了遂宁郡王之后?送到哪里去了,尸体藏在何处。哈哈哈哈哈。”
萧远山用很不流畅的契丹话问:“你不怕他?暴起杀了你?”
“我可以冒充辽国使者?。”林玄礼也?用契丹话,慢吞吞的回答:“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应该在诏狱里。我哥哥爱我,就像你爱你的儿子一样。有机关陷阱,得走大门进去。”
萧远山参考了一下辽朝的大牢:“得想法子。”
他?沉默了片刻,真不确定?能不能赌这?小?子能否信守诺言,倘若他?回京去翻脸,要下毒暗杀我。全家的大仇未报,怎么能甘心赴死。这?些天未免粗暴了一些,他?也?是个金枝玉叶,哪里能忍耐这?样的耻辱痛苦,以及性命威胁。
回过神来时,这?小?子已经舒舒服服的躺在草地上,枕着行囊,翘起二郎腿,悠闲自?然?的吃第?三个苹果,前两个小?苹果的果核扔在火堆旁,烧出淡淡的甜香味。
好像对他?来说?也?没什么耻辱痛苦可言,只是出门旅游。
萧远山猛地抓住他?的膀子把人往后?一撇。
林玄礼刚悄无声息的出溜下去,躺了几?分钟,炫了两个小?苹果当夜宵,猝不及防被扔到三丈开?外,落地失败,又被嘴里刚咬下来的苹果呛住。按着胸口才咳嗽了一声,还没来得及抱怨自?己这?次拿了白雪公主剧本——给我换回赵敏的!我躺一会有这?么大罪过吗,你他?妈差点把我扔树上。
蓦地一只铁杖已经急点到萧远山面前。
铁杖呼啸生风,持杖的矮胖老人身法及其灵活,拳掌并用。
萧远山:“看着。”
说?罢,他?便用少?林大金刚掌,只用了‘金刚伏魔’、‘白塔擎天’两招,极其刚猛,既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气势、又有蹈锋饮血一往无前的决绝,几?乎是只攻不守。
奚长老是外家工夫的高手,一身硬功,当年也?曾指点乔峰。眼看随身铁杖被他?打弯,自?己也?不是对手,浑然?不惧,质问:“老匹夫,就是你抓了小?郡王?识相的就放他?走。等我帮主来了,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萧远山不怒反笑:“老乞丐,你不是我的对手。滚开?,萧…乔峰来的再快,也?救不下你的老命。”
奚山河听他?叫小?乔峰,深感羞愤:“老贼!赵十一郎是我们帮主的结义兄弟,贵人不嫌弃咱们,请咱们喝大酒,老乞丐情愿粉身碎骨以报!”郡王算个屁,但他?是帮主的义弟!
萧远山双掌灌满内力,叫他?真真正正粉身碎骨,以便杀鸡儆猴。
第51章 摸摸毛吓不着
林玄礼觉得男神下一秒就应该带着他的风出场了, 云从龙风从虎,但?我?他妈不想看父子相残啊:“别动手!有话好说!在少林寺不是?他抓的我?!咳咳咳咳咳。”
奚山河一愣:“小?郡王,你不是?被打成重伤了吗?”躺在地上只有一只手能动还在坚强的吃东西续命。
萧远山看他有心要保这老乞丐的性命, 就他事儿多!
“咳咳咳咳”林玄礼终于把气息捋顺, 擦了擦呛出来的眼泪:“这位老伯帮我治好了。都是?自家人,不要动手咳咳咳咳差点被苹果呛死。”
两?人又对峙了片刻。
萧远山杀气缓缓收敛。也罢, 响鼓不用重锤。
奚山河先?收起武器,拄着?铁杖一抱拳:“兄弟心急手快,多有得罪,还请尊驾见谅。”真的不是?吗?真的不是?我?问话的时候你不澄清?也罢, 高人总有傲气。
话说到这份儿上, 再?要杀他倒没什么杀鸡儆猴的效果。萧远山只是?摆了摆手,没说什么。
奚山河立刻到郡王身边去, 抓住他的手腕一捏脉门,果然不久之前还受过内伤。在月光下往耳后、脖颈上、衣领之间的皮肤仔细看了看, 是?本人, 没有易容。“小?王爷,你方才躺在地上,又一声不吭,远远的看见真叫人害怕。”
“哎呀, 还真是?。”林玄礼笑了笑:“白?天赶路,夜里还要被迫打坐练功,伯父说我?武功不高才会被抓,哎。我?打算吃点东西打个?盹。你怎么追上来的,太厉害了!”
奚山河想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真是?那人把他给救了吗,要不是?一会等帮主赶过来, 咱们就动手。以眼色询问:“找人讨钱吃酒,这是?丐帮的本事。”
林玄礼回以笃定的眼神,又啃了一口苹果,就折腾这么半天还抓着?苹果没撒手,我?可太厉害了:“回京城去我?要摆流水席,好好喝几杯。京城中有什么动静么?”
“郡王妃一日?之内赶到少林寺去寻夫,路上先?去找了帮主帮忙,叫咱们多多留心,双管齐下。前天官家下旨,送还郡王的人封游击将军,赏万两?白?银。宫中民间都盼着?十一郎回去呢!”奚山河说完,转头又试探那蒙面?大?汉,月夜之下隐约觉得他的身型有些熟悉,但?他把脸蒙的结结实实,又认不出来:“尊驾仗义出手,不单做了好事,又有高官厚禄,真是?两?全其美。”
萧远山不屑的哼了一声,不想和乔峰碰面?,一纵身飞入山林之中,在树梢上几个?起落,到了数百米外。声音远远的传来:“小?子,到京城再?会。”
奚山河盯着?远方,又惊叹于这蒙面?大?汉的武功之强横,轻功之超群,又隐隐担忧,安慰受惊过度的年?轻人:“小?王爷,咱们歇一会就回镇上去。最晚清晨时分,帮主就能赶过来。”
林玄礼:“好,奚长老,真辛苦你。”
“不算什么。小?王爷瘦的厉害,回京去多吃几个?羊羔补一补。”
回到火堆旁,奚山河越想越不对劲,如果不是?被挟持,他怎么会向丐帮暗示呢。拿出那枚错金银花钱:“这是?赏小?乞丐的东西么?”
林玄礼的神经刚放松下来,又一次绷紧,还得找借口,当时还没谈妥合作。掏了掏粗布衣裳里系着?的三个?荷包一个?钱袋,从钱袋里拎出一小?串纯金银的花钱:“劳烦你转交给当时去见我?的小?乞丐。他很机灵。救下我?的这位萧老伯,他原不打算立刻送我?回去,非说看我?很有天赋,要传我?武功。我?是?爱练武,也没爱到抛家舍业的程度。当时……没谈妥,一着?急就冒险请你们丐帮人士传讯,总得叫我?家里知道我?还没死。”
奚山河没问如今谈妥没有,谈了什么,在心里盘算着?那人一见自己袭来,立刻把郡王甩到身后安全的位置,难评。接过这一串十几枚金银钱:“这位萧老兄脾气古怪,杀气很重,倒是?古道热肠。诶?小?王爷,人家都说你是?老饕,你吃蛇不吃?”
林玄礼立刻开始翻包:“你去抓,我?带了椒盐和孜然,还有酒。”行囊里没有衣服,主要就是?调料和点心干粮,还有一袋水一袋酒。
乔峰提起精神准备大?战一场,估计抓走义弟的人与那灰袍僧人不相上下,绝不敢小?觑,恐怕奚长老遭遇不测。少林寺后山抓着?的那灰袍僧故意卖破绽,装腔作势趁机金蝉脱壳,本身的武功应当更高一些。接到消息便?急行而来,在小?镇群丐口中获知新的方向,立刻追了过来,赶了将近八十里路。
远远的闻到一股奇异的蛇肉香,定睛一看,奚长老和义弟坐在一起烤蛇肉吃……什么情况???
林玄礼翻着?蛇肉串,小?火慢烤,苹果切薄片贴在蛇肉上,一烤就卷起来,除了提供一些焦糖香之外,还有果香。不贴苹果的那些,则简单用椒盐抓一下,开始烤后用指头碾碎一些孜然,撒上去。
二斤多重的菜花蛇抓了五条,收拾起来有点慢,吃的倒是?很快,已经烤到第?三条了。
在困和馋之间选择先?吃完再?回镇上睡大?觉。
奚山河不禁感慨:“绝妙美味,我?知道那位老兄不肯送小?王爷回家的原因了。”
乔峰侧耳倾听,周围的声音鸟兽昆虫在夜色中齐鸣,野猫野狗叫个?不停,火焰噼啪,水流潺潺,蛇肉被烤的嘶嘶声。没有人隐藏在周围,这倒罢了。沉声质问:“什么缘故不放我?兄弟回家?”
奚山河立刻起身行礼:“帮主。”
林玄礼仰头看着?他从黑暗中走来,一头乱发被夜风左右吹拂,像雄狮一样,月光和树影洒落在他的肩上,距离忽远忽近,一眨眼功夫就从远处来到自己面?前:“大?哥!”
代餐就是?代餐,比不上。
“有劳奚长老。”乔峰一手一个?托住,冷冷的扫过周围环境,地上留下的痕迹显示清楚,交手两?个?回合,在地上犁出鸿沟,也有铁杖杵碎大?石头的痕迹。然后那人走了,火堆就在此地没有移动。任由他扑倒自己怀里,伸手在后背胡乱摩挲了两?下,俗话说摸摸毛吓不着?。“你的内伤怎么样?”
内力往里一探,之前有些许狭窄堵塞的经脉,以及先?前受了内伤之处,都已经被人像犁地似的强行冲开,除了本人会受点苦之外,有益无?害,断掉的肋骨也快长上了。
“贤弟,是?谁抓的你?”
“是?个?和尚,蒙着?脸。”
乔峰眉头紧皱:“这一路上你受苦了。具体怎么回事?”
奚山河先?说了自己的见闻,林玄礼又说:“离开少室山第?二天,那位萧老伯就横空杀出,把我?抢了过去。他和那灰袍僧人似乎有仇,一开始他不准备送我?回家,要我?帮他办一件事再?回家。一直没有谈拢,吓得我?留了一枚花钱求救。随后我?们谈妥了,就折反方向往京城去。”
乔峰立刻问:“他要你做什么事?”
林玄礼有些犹豫,现在是?和他爹一起把他蒙在鼓里,那我?给乔峰的专供情报怎么说呢,也没和萧远山对口供他就跑了。
乔峰江湖经验何其丰富,早就看出来他有些淡淡的不自然和迟缓:“贤弟,他既救了你,我?也感念他的恩德,若有什么事你不方便?去做,为兄可以代劳。你如此为难,倘是?他要你做什么违背道义的事,你告诉我?,我?也好制止他。”
林玄礼心说:凎,男神太热情了我?没有办法。“这件事我?方便?去做。大?哥,事情是?他的血海深仇,他要报复,不欲张扬,也不想为外人所知。”
“原来如此。”乔峰和奚山河对视一眼,面?色一沉,瞬间就想出几种可能。
小?郡王武功不行,也没有实权,可是?他的身份高贵,谁听了都要被唬住,请他进门奉茶。那就会给那老兄一个?偷袭的机会。难怪不放他回家,小?王爷去敲谁家的门,甭管是?怎样戒备森严的堡垒、门派,都能长驱直入。
奚山河:“那位老兄的武功极高,在我?之上,仅次于帮主。”他要暗杀谁,冲过去就杀了,要抓走郡王肯定有别的用处。我?估计原本是?想强行收个?徒弟,以供奉终生,后来听说封游击将军就不拖延了。
乔峰示意长老不要多说:“可惜与这位前辈未曾一见,贤弟,日?后有机会你为我?引荐。你脸上是??”
林玄礼翻了翻蛇肉,又摸摸脸:“他说我?娘们唧唧的。他妈的,有机会一定引荐你们见面?,大?哥,你把他揍一顿。莫名其妙打人一巴掌那才像个?娘们呢!”
二人都知道,他常常用自己的脸和身体去打郡王妃的手,大?笑。
“尝尝我?的手艺,早就想请你品鉴,大?半年?了,你总不去我?府上做客。”
乔峰笑道:“我?生性就不喜欢登门拜访朋友。为兄的喜好很不成体统,我?就爱和一袋二袋弟子混在一起,喝烈酒吃香肉骂脏话,别说是?你,就连副帮主宴请我?,我?也不总是?推脱不去。诶?这是?什么蛇?如此美味。”
林玄礼微微一笑:“蛇不重要,重要的是?手艺。这可是?官家吃完都要骂光禄寺全是?废物的手艺。”
萧远山远远的听着?,等听到他说“悄悄回京,大?丈夫一诺千金,先?帮人把事情做了。”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想过最差的情况是?这小?子明知道翻脸无?情之后,兄弟姊妹和妻子都有可能被自己所杀,还要泄露给乔峰,郡王只要不在乎,那自己还真没什么能威胁到他。
哥哥死了可以升级成摄政王,老婆死了再?娶几个?,至于他自己的小?命也有人能保住。他似乎准备信守诺言,不论是?因为恐惧,还是?对少林七十二绝技的贪念,行。
峰儿你的格调真的有点低!!我?就知道他们不怀好意。
第52章 停杯投箸不能食
白帐红衾, 竹枕凉床,左琴右剑,图书满架, 翰墨盈几, 佳人绝色。
官家每天起床第一句:“有什么消息吗?”
刘清菁坐在梳妆台前摆弄发冠,叹了?口气:“十?一郎那?边, 还?没消息呢。”
郭伴伴换了?一种说法,上?前搀扶官家坐起来:“苏学士亲自带人把少室山搜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吓人的痕迹,确实发现了?些许贼人隐藏在少室山后山的痕迹。”
赵煦疲惫的坐起来:“少林寺难辞其咎。那?两?个和?尚也不?肯招?”
玄慈和?玄生秘密关押在?诏狱里, 也没有?严刑拷打, 只是先用药拿住,然后每天只给一碗粥喝, 叫他们过午不?食。
“他们笃定郡王吉人自有?天相。”
刘皇后很希望十?一郎赶紧回来,过去觉得他有?点好笑也有?一点烦人, 但他一出?事, 官家心力憔悴干脆不?踏入后宫了?。“我按照他过去进献配方?,烹调了?两?道小菜,官家,你尝尝好不?好。”
官家现在?正是停杯投箸不?能食, 拔剑四顾心茫然。
……
次日在?小镇上?,林玄礼睡眼惺忪的吃炸油饼、萝卜丝虾米饼、喝酒酿炖蛋和?莼菜羹。很希望立刻进入吃完了?睡,睡完了?吃的美好生活。但还?不?能,还?得尽快回京。
听得骏马驰骋,马蹄翻飞, 约有?五人。
为首那?佩剑的白袍女子骑术高超,从远处飞驰而来, 到街上?稍微放缓了?些许速度,猛地勒住缰绳,镶金鎏银的马鞍在?晨光中烁烁放光,她翻身下马,后面翻下来的从人抢上?前牵住缰绳。
林玄礼感觉是她,回头一看:“英英!”
王繁英走上?前抓住小熊,捧着脸仔细端详了?一翻,还?好还?好,没被吓坏也没被过于严重的殴打虐待。笑到:“你瘦了?许多,更俊了?。别吃了?,瘦一点回去好叫人心疼。”
林玄礼抓着她的手,非常想要用力抱住。咬牙切齿:“你这是虎口夺饼。”
乔峰正和?亦师亦友的奚长老谈事,突然被笑到:“哈哈哈哈哈。”
王繁英总算松了?口气:“你那?封血书真把人吓坏了?。谢宝报到宫中时直说你丢了?,我和?乔大哥赶过去,才见到血书。你怎么连我改嫁的事都安排了??难道你走了?,我还?看得上?别人吗?”
聪明,热心,讨人喜欢,搞笑,正直,狡猾,英俊,喜欢照顾人,重情重义,知分寸知进退,不?傲慢,不?好色,这些条件凑在?一起有?多难你不?知道吗?单独要其中三项五项都不?容易!尤其是具有?这些成就,还?洁身自好,对人平等以待。
哪个世界里都很罕见,而且没有?流通率。
林玄礼眨了?眨眼:“我知道,宁吃仙桃一口,不?吃烂桃一筐。”
你愿意真当个忠贞不?渝的寡妇(本世界限定版),还?是当个幌子做宅女,那?都得发自自愿。不?过我这里主要是为了?显得我心里有?你,不?仅在?宋代,你再?换几个世界也很难找到我这么完美又甜蜜的伴侣。鄙人就是仙桃!
王繁英不?禁笑了?起来:“谢天谢地。你还?算完好无损。”
“也不?全是,断了?根肋骨还?得骑马赶路,一会你摸摸我肋骨有?没有?长歪。”
谢宝和?侍卫、内侍抢上?前来磕头,差点在?大街上?抱着他的大腿哭:“郎君!呜呜呜。”
“倘若郎君有?个三长两?短,属下百死莫赎。”
“幸而苍天保佑!往后小人再?也不?敢离开郎君半步。”
林玄礼知道他们几个并不?废物,但不?用想和?萧远山比试了?。把四个人拖起来:“娘子平时怎么教你们的?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我出?门一趟,反倒有?些奇遇。”
店小二纳闷:“这是和?丐帮混在?一起的小伙什么人物?”
乔峰吃着早餐,配酒,心里琢磨着那?人究竟提出?什么要求,和?奚长老交流了?一下,预估能和?自己五五开。江湖中人高手虽多,却没听说过这么一位隐士高人,难道少室山后山那?些有?人迹的山洞中,有?几个属于他?又警惕,又好奇。
闹闹嚷嚷了?一阵,又让过座次重新落座,男女混杂百无禁忌。
馅饼和?煎包又上?了?一百来个,摞的高高的,香气四溢,浓稠的菜羹,鱼和?羊炖在?一起的鲜汤,还?有?几碟拌菜咸菜。
王繁英看了?看他从汤碗里挑出?去的草根和?小虫虫,还?有?小鱼的内脏:“再?上?一坛酒。我和?大哥干杯。”
“贤弟还?劝我少饮,弟妹,你管管他,叫他多喝点。”乔峰随口玩笑,本打算和?他们一起回到京城,趁机会会这位前辈高人,看看究竟是什么事,倘若是急公?好义打抱不?平,自己也不?好缺席。两?口一个狂炫馅饼,拿烈酒来配。
林玄礼:“我武功不?好,喝多了?头疼嘛。你们俩喝。这家做的不?太好吃,醋也不?好,你吃这个春笋梅菜的包子。”
勉强吃了?四个包子四个馅饼:“这几天都快给我饿懵了?。绑匪就他妈的不?好好吃饭吗?”
王繁英只吃了?一个,又撕了?半个馅饼,其实还?可以。端起酒碗:“大哥,多谢你。”
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好到极其罕见的程度,强大,正直,热心,悲天悯人,慷慨坦荡,事事都肯为别人周全,一路上?既没有?闲聊也没有?试图照顾我,很好。应该把慕容博抓出?来弄死!
乔峰点了?点头,满饮一碗:“弟妹,你武功奇异,剑法精妙。将?来若有?机会,我想当面领教。”
王繁英也很想试试亢龙有?悔打一下是什么感觉:“我夫妻二人在?家中恭候。”
林玄礼感觉在?不?久之后的某天,可以达成一项很美好的成就,美滋滋的端起羊肉汤又喝了?一口,真膻:“吃完了?我回去再?睡一会,太困了?。”
王繁英幽幽的说:“官家召见我时,眼睛都哭肿了?。”
林玄礼有?点后怕,当时真觉得95%要死,但想到遗书会由?很多人传递围观,也就只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现在?刚刚好不?会给自己挖坑。又坐回条凳上?:“等你吃完,咱们就动身回京。”
奚长老不?禁好笑,正准备礼貌告别,又有?乞丐跑来:“启禀帮主,洞庭分舵遇袭,弟兄们伤亡惨重,云梦派掌门要和?帮主约战。”
乔峰接过书信,拿在?手里先不?拆,轻轻一捏,手感不?对,举起来对着日光一看,隐约能看到一点粉末。冷笑两?声?:“呵呵。好。贤弟,我本打算送你回京,和?那?位前辈高人当面致谢。看起来又有?变故。等我忙完了?,咱们到京城再?聚。奚长老,劳烦你替我送他。”
奚山河立刻答应。
林玄礼却不?是很同意,斟酌着:“我打算每隔五十?里到驿站换马,尽快赶回京城。奚长老,你善于骑术么?”
奚山河呵呵大笑:“我这样矮胖,就是在?马背上?墩出?来的。”
“哈哈哈。”林玄礼最后八卦了?一下:“云梦派有?什么看家本领?敢和?大哥约战。”
乔峰目光发冷,没有?不?屑,只是杀心大起:“和?星宿派有?些类似,还?差得远。是几个江南的用毒高手组了?门派,都是藏头露尾的鼠辈,以卖药诓人。此去京城不?过四百里地,你早些回家。”
……
萧远山已经先一步赶到京城,潜入皇宫中转了?一圈,见一个病恹恹的小皇帝抱着他那?先天不?足的儿子,两?个小寡妇在?求神拜佛嘀嘀咕咕。
翻墙到了?一墙之隔的郡王府中,探查了?一圈,偌大一个王府,三间书房中没有?几本武功秘籍,甚至连地牢暗室也没有?一间,兵器虽然不?少,只有?弓,没有?弩和?铠甲,被约束的规规矩矩。
案头上?那?一摞手稿,除了?菜谱和?传递八卦说人坏话的信之外,尽是些看不?懂的玩意。(数学和?物理作业,还?带有?一点文科作业)
又去诏狱转了?一圈,戒备森严很难进入是真的,却也有?不?少可乘之机,趁夜色带一个人溜进去也不?难。玄慈玄生这两?个秃驴,还?在?对坐念经,假模假样,不?知死期将?至。
分别之后过了?一日一夜,一行七人赶回京城,原本人困马乏,进了?京城大喜之下,又精神了?几分。
林玄礼揉了?揉脸:“先进宫去,衣服也不?用换,先见了?他再?说别的。”
奚山河急需回去睡一觉:“功德圆满,告辞了?。”
林玄礼拱手:“奚长老,改日我再?去拜访。”
郡王妃那?一件闪着淡淡银光的白袍没沾染多少尘土,捋了?捋耳畔散乱的发丝就还?能见人,进了?宫门,跟在?身后的布衣小子却被侍卫拦下:“民夫在?此候召。”
“哈?你看看我是谁!”
侍卫辨认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
卫尉连忙走过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啊呀郡王!您总算回来了?。这风尘仆仆的,着实没认出?来。您坐这儿,您喝茶。快去禀报官家!”
郡王进宫不?受约束,但他今日没穿服色令人生疑,郡王妃要面圣也不?是随意能见。
一大清早就来候召的其他官员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层层报上?去,内侍飞跑出?来:“官家召见!十?一郎,您不?在?这些天,官家一次都没有?笑过!”
赵煦亲自走到门口,被夏季的太阳刺的眼睛疼,正低头揉眼睛,一眼认出?哪个又黑又瘦穿着粗布衣裳、满身尘土满面风霜的小伙,就是十?天前出?门时雪白干净珠圆玉润的十?一弟:“佶儿!”
林玄礼绕过前面带路的内侍,快步跑上?台阶:“六哥,你瘦了?。臣弟不?肖,让哥哥担心。脱身之后立刻疾驰回京,不?敢贻误。”
赵煦一把抓住他的手,看掌心被缰绳和?马鞭磨的微微发红,拽到面前仔细端详:“你真是受苦了?,怎么不?叫人送信来,你慢慢的回来,伤在?哪里了??”
“哥哥见不?到我哪能放心。伤的不?要紧,只是内伤,已经治好的七七八八。”
“当真么,衣裳脱了?。”赵煦仔细打量了?半天,看他像被折磨的脱了?一层皮,可是脸膛黑亮,脖颈手背晒的发红,人也还?算精神的,只在?心口有?个掌印,没有?被虐待的伤痕,却瘦的很可怜,浑身上?下梆硬且凹凸不?平,连忙传膳。
总算松了?口气,后退两?步,离远点打量,看起来还?算结结实实。终于笑了?起来:“你是在?山西境内被救出?来的么?怎么这样酸?”
林玄礼低头闻了?闻自己:“数日不?洗澡,又在?烈日下赶路,衣裳被汗打湿又晒干,哪能不?酸。”
赵煦掩面而笑:“传旨,加封遂宁王妃王氏为安国真人,俸禄增加五百石。”
第53章 久居鲍肆不闻其臭
王繁英知道他的用意?, 不论如何,郡王丢了这件事要封赏,也不能完全说是一个江湖中人?找回?来的。就好?像朝廷派小郡王去少林寺办事, 人?被抓走了, 朝廷没有能力把他找回?来,那颜面何存, 何以服众。现在这么一封赏,就显得很有面子。根本不需要多?做解释推脱:“叩谢陛下圣恩。臣妾告退。”
旨意?是早就拟好?的,官家失眠时会干很多事。从王家世代忠良夸起,到她本人?慈且俭、规劝丈夫, 琴瑟和鸣, 平时专心修行祝祷,轻骑驰骋数百里前去寻夫, 还?真找回?来了,加工资以资奖励。
会有官员走官方流程去传旨, 王府里还要摆设香案准备接旨。
好?耶, 可以宅家半年吃喝玩乐不做无用社交了。
宫中,郡王被安排到下风口,两个内侍扇着扇子确保汗味不会往上飘,先吃早饭喂饱这位快要饿晕的少年, 再等太医过来看能不能洗澡。
林玄礼还?是之前的说辞,啃着鹅油酥饼;“我在藏经阁里?看书,忽然?灰袍和尚点住我的穴道,这一下我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配合他, 再伺机脱身。被带到少室山后?山的山洞中,距离很远, 他用轻功去的很快,他的武功是极高的。原本想趁他不在时溜走,又被一掌打?到吐血。”
赵煦大皱眉头,顿失胃口,刚提起的筷子又放下:“狗胆包天。”
林玄礼:“别担心,听我说啊。我看那厮猖狂暴虐,当时内伤又比较严重,他又不给我吃饭喝水,就想着别浪费了这些血,脱罗衫,写遗书,打?算扔下山去看谁能捡到,也好?话别……才刚写完,那灰袍和尚又回?来了,有个黑袍和尚和他一起到了山洞之中。”
赵煦:“嗯?这是个团伙??”
“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您也吃点东西?。”林玄礼抓紧时间?端起碗,一口气喝了半碗鱼片粥,舀了一勺榨菜丁,把剩下的也都喝了:“他们?只对?了一掌,灰袍和尚被打?跑了,他们?潜藏在少林寺内竟然?各有目的。那黑袍和尚说和我无冤无仇,也不想谋害朝廷亲贵。”
赵煦微微笑了起来:“果然?吉人?自有天相。那之后?怎么耽误了许多?天?”
林玄礼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得?设法洗白‘属珊军总教头·我男神的爹·我目前的最佳代餐·萧远山’,这段话可能会被萧远山偷听到,日后?可能还?需要三头对?案,会被记录在史书上也会流传出去。这一路上总有人?跟在左右,都有没有时间?和英英商议,全靠自己发挥。
理性客观的说,老哥是个明君,是那种殚精竭力用人?不疑,既努力又坚定的明君,民生军事都有提振,冗官冗吏也有治理,还?不偏激——但是章惇很偏激。
所以萧远山要复仇这件事,还?得?考虑四?点:第一,不能彻底消除少林寺对?武林的影响力,他们?确实有用。第二,不能让朝廷增强对?武林的管制,增强管制容易导致一些人?破家灭门,他们?本身就有侠义精神和道德观念的约束,以及其他人?‘除武林公害’的威胁,一旦被朝廷管制只会成为当地官员的鹰犬。第三,还?得?考虑宋辽的国际关系,不知道当时宋朝是怎么敷衍过去的,但旧事重提很容易起摩擦。第四?,不仅要洗白萧远山,更不能让旁人?知道我和契丹人?关系很近。
赵煦以为他为了逃回?来,被迫答应了什么不该答应的事:“佶儿,你有什么为难之处,答应了什么非分的要求,朕一概赦你无罪。”别人?应该恪守臣节而死,你可以苟且偷生。
林玄礼有点感动?了:“六哥!没那么严重。只是那黑袍人?替我疗伤之后?,不肯送我回?家,看少林寺要招灾,他幸灾乐祸!要让我继续下落不明,以便由朝廷彻查少林寺。”
赵煦刚决定把封赏给他,顿时不爽:“哼。他到会借刀杀人?。因为什么?”
林玄礼实话实说:“那老伯他说,杀他全家的仇人?,就躲藏在少林寺中。他不知道是谁,又不能把少林和尚全都杀光,趁这个机会。”
赵煦微带怒色,喝了两勺茯苓燕窝粥:“这少林寺,竟成了龙潭虎穴。”
林玄礼柔声说:“您是知道我有多?粘人?,有多?缠人?的。这就又耽搁了两日,萧老伯被我磨的受不了,真名实姓说了,是‘秋水明落日,流光灭远山’的远山,血海深仇也说了。我和他谈妥,各退一步,我躲起来帮他借刀杀人?,他得?带我回?京,我悄悄潜回?宫里?,叫家人?知道我安然?无恙。”
赵煦打?量他这平民服色,一身短褐,精干强壮,一看就是种庄稼的好?手。就像个很惹人?喜欢的乡村少年,逐渐理解皇帝怎么会出宫游玩一趟,忽然?就对?某人?青眼相加,带回?去高官厚禄:“既然?回?来就不要走了,去观稼殿伺候庄稼,去你在城外的田庄里?隐居。”
林玄礼点点头,拿几?块卤鹅卷在饼里?,加上葱和酱大吃:“还?有两天没说呢,前两天是饿,之后?是乡村的粗茶淡饭太难吃了。”
赵煦不禁好?笑,看着变黑变瘦狼吞虎咽的少年:“难道你真是人?见人?爱,把萧远山说的回?心转意?,礼送回?家,还?要将一个女儿嫁给你?”话本里?也就是这些便宜事了。
林玄礼也嘎嘎乐:“那老伯说他自从阖家遇难之后?,不曾另娶,一心一意?要为妻儿报仇。已经二十多?年了,仇人?陆续抓着几?个,只有少林寺内武功高强的和尚多?,虽然?不是戒备森严,却?住的很紧密,仿佛是老虎咬鳖无处下口。我便帮他出谋划策。”
男神你好?,你素昧平生的爹爹说你死了。
我只好?说啊对?对?对?。
赵煦抓住了一个细节:“你那件罗衫,是谁送到少林方丈房中的?”
林玄礼一怔:“我不知道。”
“嗯,你继续说。他是什么身份?”难道又是党争时落难的官员?真麻烦,只要不是报复章惇,其他人?倒还?罢了。
林玄礼吞吞吐吐,想起疯批老爹叮嘱过不要到处哔哔:“拿纸笔过来。我写了,请官家御览,看完了就烧。我答应过他绝不告诉别人?。”但史官、侍女、内侍一共十来个人?。
郭伴伴:“启禀官家,太医们?来了。”善于治内伤和外伤的太医都来了。
赵煦琢磨着二十年前的旧案,萧远山…完全没有印象啊,不应该,神宗英宗时期的记载我常常翻看,纵然?一时想不起来,也能隐约有些印象。“请太医瞧完,先赐浴。你凑过来坐在朕旁边,慢慢说。我还?能忍一忍,一会到了太后?太妃面前,你别把娘娘熏哭了。”
林玄礼又低头扯着衣襟嗅嗅,虽然?是夏季最少六天没洗澡,还?在暴晒和纵马狂奔中度过,不用琢磨了:“久居鲍肆不闻其臭。倒要先为难太医了。”头好?痒啊。
太医们?眼泪都要落下来:“官家忧思过重,本来就有些先天不足,为朝政所累,又为郡王担忧。”
“为官家身体,郡王今后?可不敢再乱跑了。”
“呵呵,是不是乱跑这件事,你还?是慎言吧。”为老板甩锅似乎合理,但官家是那种有担当的老板。
太医警醒过来,望闻问切了一翻。到官家面前给出统一答案:“有内伤,伤及根本,更何况伤筋动?骨,得?静养。”“肋骨是被打?断了一根,已有数日,背上也有大片淤青,都需要静养。”
赵煦一惊,刚刚他也看了,却?没看到后?背。
“十二条正经(经脉)全部受损,气息逆乱,元气亏损,全靠年轻力壮才能顶住。倘若小臣看的不错,十一郎纵马回?京的路上,应当是忍痛。而且这些日子都没有好?好?休息,一直在奔波劳碌。幸而元气充足,只要好?好?调养,细心静养,不会留下后?患。”
赐浴但不是华清池,大木桶里?青木香、柚子皮飘飘浮浮,各种中药制成的澡豆和浴发养发的洗头粉轮番上阵,内侍们?手缠棉布,熟练的把人?搓洗,过水,再搓洗,直到每一寸皮肤都干干净净才扶出来。
林玄礼已经半睡半醒有一会了,还?要侧卧着涂药,擦干头发,趁机小睡。
收拾好?姿容,换上他留在宫里?的紫红色锦袍,那是日常穿着的燕居服,腰细了,丝绦上重新系了扣子,让玉带钩拢住合适的位置,系上双鱼玉佩,只戴了柔软舒服的帽子而不是展脚幞头。
坚决拒绝敷粉。白白胖胖的时候敷粉,显得?朱唇粉面玉树临风,现在晒黑了,再扑粉会很丑。
紫色是个神奇的颜色,白皮肤显白,黑色显的更黑。
回?到清凉殿重新见官家,他开始处理公务。
赵煦头也不抬:“免。你可知道,追查不得?的七个江洋大盗就隐匿在少林寺内,这次都抓出来了,有四?个当场自尽,不肯牵连他人?,另外三个已被收押。”
林玄礼:“竟然?这么多??”
“虽说逃犯一旦落发为僧就不再追究,但那些杀官谋反、抢劫官银的贼子,竟然?也有。”
林玄礼:少林寺,危!
“过来,坐到朕身边。”赵煦撂下朱笔,不批了,越批越生气。伸手摸了摸他的臂膀,细了一圈,摸起来也不是□□弹弹:“你们?先下去,你说吧。”
内侍搬来一个绣墩,放在官家的官帽椅旁边,悄无声息的退下。
林玄礼低声说:“这萧远山,他是个契丹人?。臣弟觉得?这事儿还?是不要张扬的好?,他要报仇,帮他找出来血债血偿,不要弄到举世震惊。这原本就是几?个盗贼所为,闹大了反倒授人?口实。况且是快三十年前的陈年旧案,我算了算,召当年、当地的官员问询,恐怕也都老死了。”
见官家点头,这才继续说:“他陪老婆回?娘家探亲,遭人?劫杀,他妻子是汉人?,是在咱们?大宋境内遇难的,都死在他面前。具体的情况也没跟我说,我想那一定很惨,也不忍心细问。他原是个契丹武官,在那之后?官也不做了,也没有家可回?,一心一意?只想把那些隐姓埋名的凶手找出来,一一杀了报仇。”
赵煦想了一会,没回?忆出什么结果:“我只记得?,神宗年间?,辽国打?算攻宋时,他们?的主帅遇刺身亡。辽国一场内乱,也就散了。他一个契丹人?,潜在大宋境内,连这都肯告诉你?”
林玄礼记着稍后?要和疯批老爹串供的内容:“那倒不是,我不想浪迹天涯,偷偷用契丹文留信,当地官员见了一定害怕,以为是什么契丹奸细接头,层层上报。没想到刚写完被他认出来了,一读出来。他吓一跳,我也吓一跳。”
赵煦叹了口气,也只有一个儿子,胖儿子每次吐奶都让他很紧张,完全不能体会别的皇帝不拿儿子当回?事的心态。看史书看历代皇帝舍得?杀儿子,无法理解。刘皇后?也是相伴多?年的娇娘,宠冠后?宫,因此也说不出再找个老婆的建议:“听着都叫人?后?怕。唉,真是可悲可叹,你便宜行事,好?好?答谢他吧。”
第54章 我何德何能
林玄礼回忆了一下:“萧远山倒像个苦行僧, 白天随便吃点粗粮果腹,夜里?就要打坐修炼。还逼我也一起修炼,当?时我太困了, 记得不清楚, 到最后答应他,我亲自扮成契丹人, 去诈玄慈,要问出当年的同谋。哎呀,他现在在大牢里?么?”
赵煦淡淡道:“哪能这么容易放过那两个和尚?我有心换一个主持,又担心换汤不换药。”
“怎么是两个?”
“你?府上的玄生, 当?时疑心他们内外勾结抓你?, 就叫王繁英给?他用药拿住,废了武功。”
“啊!玄生和尚倒是个好人, 心直口快。”
赵煦微微颔首:“这药不会伤损他的性命。我想想……你?在少林寺出的事?。萧远山的仇人用的是少林武功。那还不简单,就说?他们看到郡王随身佩戴的小金佛是辽国所?铸, 上写契丹文。就疑心你?。那贼酋见了, 做贼心虚,以为你?受辽国所?请,重查旧案。”
有没有这种可能,你?们当?死士、刺杀别国的武官, 重点是那人本身而不是他的妻儿?啊。而且你?们在大宋境内动手,这不是画蛇添足,格外授人口实吗?就不会越过国境动手?不会用辽国武功?都以武犯禁了,还装什?么不敢偷越国境的老实人。杀了人家的妻儿?,还是在人家面前…是个男人都不能忍…既然抓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小孩, 也该抓来当?做人质。算了,都是笨死的, 都是你?们牵连无辜所?致。
林玄礼觉得这个计划,好像是准备动刑。怎么说?呢,玄慈虽然不是很聪明,但也是个硬骨头:“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恐怕对他这种人来说?,名声比什?么都重要。我和萧远山再商量商量,制定一个周全?的计划。他跟我一起去诏狱,我们临机应变,还能用契丹话聊一聊呢。”
赵煦琢磨了一会,那人必然还留有隐情未报。提供了删减版:“你?去见了太后太妃,你?就说?是被人搭救,养伤几?日才动身,在深山老林音讯不通,其他的闲事?都不要说?。”
“遵命。”
到两位中年女?士面前,又被仔仔细细的盘问了两遍,两边口供完全?一致,又被抓到眼前仔细端详,总归是岁数大了男女?有别,并没有被摸摸头。
太医那儿?煎好的安神药送来一碗,喝完之后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同归于尽了。
非常安神。
一觉睡醒已经是日暮时分,萧远山就坐在床边打坐。
林玄礼吓得弹起来:“哎呦。这他妈是深宫大内你?怎么进来的!!”
萧远山盯着?他:“你?在你?皇帝哥哥面前侃侃而谈,颠倒黑白。把我说?成一个救你?的好人。我何德何能?”
林玄礼愤怒的想:我要卖腐了!我要卖腐!你?踏马滚上来陪我!我他妈为了你?这张脸!代餐!
不能和这种苦大仇深完全?不会开玩笑?的人开玩笑?,那样缺德:“我不这么说?,答应你?的事?怎么做到?大丈夫一言九鼎,你?不要磨磨唧唧的。”
萧远山有些忌惮,主要是担心朝廷偏帮南朝武人,走漏风声:“你?无论何事?都和他说??”这小皇帝的为人我听说?了一点,但一个皇帝岂能用好坏来分?胡汉之别,那里?是几?句话就能敷衍过去的?小皇帝若是爱才好士,非要我当?他们赵宋的官呢?高官厚禄不过是俗物罢了。
“我知道什?么犯忌。”林玄礼越琢磨越生气,恼怒的问:“你?们这个水准的武林高手,在宫廷中来去自如?吗?”
萧远山心说?:倒是来去自如?,相隔百米,听那安静的房舍内细微声音,能听清楚。其实小皇帝身边有几?个武林高手随侍,但偷听不用靠近。“你?知道就好。”
林玄礼脸色微沉,总觉得很不高兴。虽然看洪七公进宫大吃大喝时觉得很爽,但现在换成自己家,不行。不行也没有什?么办法。我男神可以无痕进入【皇宫内院,相府帅帐,千军万马之中】,没问题,其他人谢绝!
萧远山看这小子?居然也能有几?份杀气,倒觉得好笑?。刚要说?话,听到有人来了,一把将他按在床上,闪身到了房梁上。
林玄礼猝不及防,只能冲着?房梁喵喵咧咧。
八名宫女?捧着?托盘鱼贯而入。为首的中年女?官轻声上前:“十一郎,你?醒了么?”
他调整好心态,若无其事?:“郑姐姐。怎么敢劳烦你?来伺候我?”
郑女?官已经年近四十,多年前就开始服侍官家,对他也是从小看顾服侍:“郎君这话折煞奴婢了。我们老姐妹抢着?来服侍十一郎,看你?好不好。虽然黑了,更像个男子?汉。”
林玄礼装作很高兴的样子?,缓慢伸个懒腰,起身往梳妆台走去:“那是当?然。难得有机会见识这样的事?。”
郑女?官:“官家天天长吁短叹,娘娘去庙里?上了两次香。啊呀,这背上的是怎么了?”
他的后背在‘被打飞’项目中两次撞在山石上,又过了好几?天,淤血浮现出来,一大片紫红泛着?青的痕迹,随着?不平整的石壁有深浅不一,深色的近乎墨色,略浅的也是青紫斑驳。要说?疼也不疼。
“一点皮外伤。”林玄礼自己穿上小褂,往托盘中看了一眼,好多异域风情的东西:“诶?这些是什?么?”
郑女?官:“官家叫你?扮做契丹少年去彩衣娱亲。”
“哈哈,好玩。”
郑女?官的年纪大,服侍他穿衣也开始讲古:“我小时候,仁宗朝时候,汴梁洛阳士庶有不少人都穿契丹服呢。庆历年间、天圣年间下旨禁止。听说?辽国也穿汉服,真?是乱穿衣服。”
一件‘黑褐地白花断腰袍’(曳撒),大红洒金半袖罩袍,裤子?上黄蓝撮晕花样,靴子?用五彩丝线和金银相配。
林玄礼:“竟然有这种事??”
“仁宗时女?子?们打扮的也漂亮,和现在大不一样呢。”
宫女?们放下托盘,围过来给?他梳满头小辫,折回去用红丝绳系成环形,再以半环形金饰装点红头绳,然后是金冠饰固定在帽子?上。
金耳环则有些不好处理,辽人是无论男女?都带耳环,他则一直想扎却没有机会。
“拿针过来,烧一下现在扎。”
郑女?官:“不行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林玄礼义正词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不能差这一点不像。两个耳洞和我现在的伤势相比算什?么。”
大块琥珀+珊瑚、松石、水晶的三层璎珞,大颗雕刻成鸡心状的白水晶上下两端有金花链接,再加上个刻有三足金乌的金手镯。
郑女?官:“这都是货真?价实的辽国饰品,是这百年间辽国送来的礼物,恐怕辽朝太子?也就打扮成这样。”
系上一条黄金白玉镶嵌的摩羯鱼龙蹀躞带,依次系上纯金香囊、佩刀、刺鹅锥、荷包和玉佩。
林玄礼震惊的看她又拿起一件衣裳:“还没够?”
“官家说?郎君身上有伤,这两件衣衫都薄,再披一件,护着?后心。”
一件奢华的联珠对鸟纹圆领袍,披在身上并不系扣,仿若一件大氅。
走到镜子?前看了看,虽然没有环佩叮了当?啷,却感觉非常陌生,土豪你?谁啊?从头到脚金灿灿,从里?到外花哨的不得了,和过去那种喜欢花里?胡哨衬衣外罩低调素色圆领袍的风格相比太浮夸了。
托盘里?还剩一个朱漆匣子?,里?面是一尊辽国小金佛配饰,契丹文写的‘长命健康’。是当?年生不出儿?子?的耶律洪基送给?生了很多儿?子?基本上都死光的宋神宗的祝福。
萧远山观赏了换装全?程,对此的评价是:从一个宋朝王孙公子?,变成辽国娇生惯养的王孙公子?,看起来更废物了。我只有结婚那天才穿成这个德行,下一次穿成这样就该入殓。
确实有很多契丹贵族穿成这样,一点也不差,非常累赘,非常碍事?,应对突发事?件时这些都是累赘。
郑女?官觉得彩衣娱亲一点也不差:“郎君,请。”
整个后宫,都被震撼!
刘皇后双眼放光的看着?他,深度思考自己做这么一身衣衫,给?官家一点新鲜感的可能性,非常可行啊!这也太好看了。
向太后保持一贯原则,严肃批判任何一种逾礼的行为,仁宗英宗批判过的穿胡服当?然是其中之一。
只要乖乖认错,坚决不改就好了。
去给?大老板展示。
头上、耳畔、颈上、腰间金灿灿,在室内明灯照耀下晃眼,里?外三件衣裳里?有两件烁烁放光。
“好。嗯,很好看。”赵煦微微一笑?,摇着?扇子?,宋辽互相派遣使?者,递交国书,其实都很熟悉。至于打仗和提防,乃至于互相劫掠,那是另一个层面的事?。示意他坐下来吃晚饭:“你?就算生在契丹皇室里?,也要因为凑热闹,混在辽使?的行列里?,到朕面前。”
林玄礼单膝跪地,契丹礼节没学过,扶着?地想了一会,灰溜溜的爬起来重新按照大宋礼节舞拜:“然后见了大宋英主,一见钟情,决定留下来!”
赵煦倒是知道契丹礼仪,但这不重要,萧远山会教他。在他单膝下跪扶着?地,露出那种被考试想不出答案的表情时,不由得大笑?:“哈哈哈哈哈,辽主和辽国丞相、大小官员,都以说?汉话、写汉诗为主,你?不要以为他们不学无术。碎剪金英填作句,袖中犹觉有余香。辽主的诗写的比你?还好。章子?厚,你?说?呢?”
章惇:“不错。遂宁郡王是应该在文学上多下功夫。”
李学士:“十一郎不晓得辽朝风土人情。”
王侍郎:“郡王脱困回京这的大喜事?,理应张榜布告,以彰国威。”
官家和章惇同时横了侍郎一眼,彰显国威也要实事?求是,况且现在还不能张扬。
林玄礼扶着?肋骨:“唉,章相公所?言不假,来日我有空时,登门求教。”
章惇面无表情:“当?不起。”滚滚滚。滚回辽国去。
官家有时候爱看他们俩吵嘴,有时候很不愿意看他们吵架,直接抛出今日议题:“少林寺是武林第一大派,他们又不肯入仕为官,又不肯出任僧录司官职,过去不把他们当?回事?,现如?今竟然窝藏巨寇,以至于郡王身陷贼窝,险遭不幸。”
章惇:“必须整顿,还得派一个聪明干练,又不能趁机谋私的人去。”遂宁郡王,你?请吧。
第55章 惧内如虎,武功低微
花里胡哨的契丹美少年在深夜中闪闪发亮, 走飞桥复道回到府中。
谢宝和童贯举着灯笼等待,乍然?被?吓了一跳,往脸上一看:“郎君您这是……”
“彩衣娱亲, 没见过吧。”林玄礼迫不及待的问:“娘子睡了吗?”
“娘子备了一桌酒席, 正在?自斟自饮。”
林玄礼:“谢宝,你?先歇着去吧。”
谢宝羞惭:“属下明日再向您请罪。属下无能。”
林玄礼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何曾怪过你?。你?不是他的对手?, 难道非要死?在?我面?前吗?能打败你?们的人两只手?数得过来,你?们要防范的不是这些人。”
可能有点数不过来,但?不要在?意,有好几位是死?宅。
谢指挥使依然?沮丧, 自己已经快三十岁了, 打不过乔峰情有可原,怎么感觉自己挺差:“是。”
林玄礼快乐的蹦了一下:“我可要回去和娘子?搂在?一起亲个够了, 赶路真耽误事。”
饭吃饱了,白天睡了一觉, 我要嗨嗨皮皮一晚上。
我又不是天龙八部?主角, 既知道我爸是谁,也?有亲亲老?婆!
慕容复在?京城里虚度了十日,终于等到他回来,倒要看看大宋皇帝最喜欢的弄臣是什么德行?。今日:胸无大志, 真可鄙。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郡王进卧房关了门?就扑过去:“英英~我好想你?啊,我真是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全凭我机智勇敢又惹人爱。”
王繁英在?卦象转危为安之前也?紧张,自斟自饮喝的微醺,准备玩点刺激的。
迎上去抱住:“谁能不爱你?呢。你?适合这样珠光宝气, 衬得你?格外英俊。”抓着璎珞,亲了两下, 忍不住调侃:“看着倒像个契丹小狗,抱我到床上去。”
林玄礼忍不住舔了一下她脸上的胭脂,征求意见:“我们要不要玩小游戏?我正好穿成这样,也?得练练契丹话。”
王繁英翻了个白眼:“别扫兴啊,久别重逢不玩这个,过半个月腻了的。”
慕容复:恶心!可鄙!放浪无耻!丧尽人伦!打扮成契丹狗的样子?!
然?后围观了半个时辰的缠绵悱恻,嘀嘀咕咕,撒娇抱怨,一边忙大事一边还要说几次被?打飞打出?内伤打吐血的心路历程。
“好不容易才娶到你?!我绝不能死?!”
两人如胶似漆好像被?粘在?一块似的,整理好衣衫,从床上挪到小桌旁,一桌的干鲜果品凉菜冷荤,还预备了几壶酒才喝了半壶,两人喝的眼花耳热,凑在?一起说说笑笑。
林玄礼忍不住倾吐衷肠:“别人我都不说,十成的事实,我六哥知道九成,你?知道十成,好不好?刚被?抓走的时候我可真是要死?,这辈子?都没被?人打那么惨过。”
王繁英含笑点头:“好,你?喝杯酒慢慢说。”
斟满一杯递到他手?里,冲着窗外朗声说:“阁下听够了吗!”
你?只是我们PLAY的一部?分,不要涉及关键情报。
慕容复心说:说的不会是我。一个女流之辈,还能发现我?呵呵。
王繁英的声音带着内力,清清淡淡的装逼:“阁下在?戌时三刻潜入进来,在?枣树上盘桓了足有一个时辰,听也?听够了 ,看也?看够了。我们夫妻久别重逢,雨润菩提,花飞法界,叫你?在?旁边窃听,以助雅兴。”
林玄礼兴奋起来:“谁啊?早知道有人围观,我叫他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
慕容复自然?是不敢报上大名的,要是听到什么阴谋,那是可以光明正大,大笑三声扬长而去。可要是姑苏慕容,偷听别人夫妻敦伦,谁听了都要先鄙视慕容复,这么大年纪不娶老?婆,偷听别人家闺中密语。
被?人叫破,就这么灰溜溜的跑掉,他也?不肯为之,终究还要拉踩一下:“惧内如虎,武功低微,赵佶,你?算什么男人。”朝廷中人都是你?这样的废物。
林玄礼不知道他是谁,但?选择骂他,现在?英英和萧远山肯定会保护我的:“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娶不着老?婆嘲笑别人夫妻恩爱。兄弟你?回去之后别把枕头哭湿了,每天默念一百遍大丈夫何患无妻,莫欺少年穷,再不行?就去少林寺落发为僧,就说自己看不上庸脂俗粉,你?要是长得初具人形,大伙听了还能信你?三分。”
慕容复心说:我真的很需要风波恶和包不同。
飞掠向府邸外:“牙尖嘴利,弄臣小丑!什么王孙公子?,不过是叫花子?讨赏钱,穿着契丹狗的衣裳,斯文?扫地。”
林玄礼勃然?大怒,还要保持人设:“你?这辈子?别哄你?爹妈一句!”
谢宝突然?出?现在?望月小楼中,拉弓搭箭,冲着他后心便是一箭。
箭还未到,慕容复回身一掌扫落羽箭,暂时驻足的大柳树旁边,那颗古梧桐中突然?有一记掌风冲出?,他猝不及防,有几分慌乱,被?掌风擦中。
萧远山在?宋朝皇帝开始开会探讨《整治武林专项运动》之后就走了,不值得一听,回到这颗二?百年大梧桐树上打坐,这里有个坐着很舒服的地方,旁边还绑了小木台用?来放茶杯,有一个油布包裹的靠枕。看起来就是某个好逸恶劳的小子?躲清闲的地方。
他听的也?很多,也?听到啵唧啵唧,吸溜吸溜,及其他。
听的清清楚楚,不由得杀心大起,非常迫切的需要所有参与此事的人物名单,除了逃逸的带头大哥,还有窜连所有事的人!究竟是谁,在?当年造谣契丹人要去夺取少林寺武功秘籍?杀光!杀光!
正在?暗暗发狠,偷听的小鬼被?人发现了还不滚蛋,还敢还嘴。随手?便是一掌。
王繁英见到掌风不由得脸色微变:我丢,怎么还有一个人啊?
被?偷听到不重要,重点是我没发现,他武功竟在?我之上,还高?了不少。
慕容复不怕弓箭,皇宫一墙之隔,根本没有强弓劲弩。但?这人的掌风蔚为壮观:“阁下是哪派高?手??竟然?保卫这样一个不成器的人。”
萧远山的声音不仅粗粝,还很凶狠:“小郡王说的没错,你?全家死?绝了?”说他是乞丐讨赏,你?虽然?是在?骂他,但?好像是拉踩他和峰儿结拜这件事。这小子?无一可取之处,但?识人的眼光不坏。
慕容复哪里知道人家结拜的消息,冷笑:“我父母只要孩儿好学上进,不得贻误时光,嬉戏游玩。倒是这位郡王,连自己亲生父母是谁都记不得了,一心嬉戏玩耍,纵情声色犬马。”
林玄礼翻了个白眼,这倒不怎么生气,可以玩伦理哏:“官家为亿兆人之君父。”
所有能玩伦理哏的句子?我都记住啦!
萧远山很不耐烦,又打了一掌就放这小白脸跑了,现在?还不必为郡王出?手?杀人,我又不是他的家臣。“你?们回去聊吧,我既做了,便不怕人说。”
王繁英盯着他仔细打量,她现在?是很喜欢乔峰,但?对其他人持保留意见,尤其是让小熊曾经说到兴起大声抱怨的疯批老?爹。我倒想试试:“阁下何不进屋共饮一杯?我和郎君忙完了,漫漫长夜,只有喝酒闲谈。”
林玄礼小脸一红,捋了捋被?她抓的毛茸茸的小辫:“伯父,我正有些事要请教。”
萧远山从远处树梢落到寝殿门?口,不过一眨眼的工夫,迎头骂了他一句:“契丹小狗。”
林玄礼大为震惊:“她叫我是爱称,你?骂我干什么?”你?踏马忘了自己是谁吗?
萧远山拧着眉头盯着他,走进屋去斟满了一杯酒喝。撂下金杯,看他还在?门?口发呆,沉声说:“玄慈骂的只会更脏。南朝武人将契丹人看做猪狗一样,恨不得屠杀殆尽。见了你?便要叫骂不止,嚷着要杀你?全家,你?忍得住吗?”
见这金尊玉贵的小郡王脸色微变,他补充了一句:“你?穿着这身衣裳,只觉得好玩。你?可知道,乔峰若见了你?,要动手?杀你?,都不当做杀人,只当杀鸡宰狗。”
林玄礼有点被?攻击到了,相信乔峰能听出?自己的声音,而且他也?不是见了契丹人就杀,只是狙击军官而已。但?这个事实有点残酷,而且绝非歧视。有时候就是这样,上层达成合作暗暗坑害,和普通百姓直白鲜明的仇恨,确实是没有高?下之分的,是人都有骨气,要惦记着血海深仇,他在?这个两个身份里都经历过。倘若一个政治家卖国还要立牌坊、或是一个人忘掉国仇家恨,还要为敌国洗地,那都极其可耻的事。
沉默片刻,婉转的笑笑:“我知道。去见他们时我心里自然?会做好准备。”
萧远山:“什么时候?”
“明天。我府上的绣娘给你?赶制一身契丹人的衣服,你?与我同去。”
王繁英斟满一杯酒,递到他面?前,一切已经不言自明:“原来是阁下送我丈夫回来的,我应当敬你?一杯。”
萧远山瞥了一眼,勉强伸手?去接。
王繁英却没有放手?,内力凝聚于手?上,捏着杯子?。
萧远山旋即明白过来,也?将内力注入手?掌,不能和一个怄气的小丫头认输。
林玄礼三秒钟后看懂了他们在?干什么,幽幽的说:“我被?二?位高?人依次打过,不如让我来评判一下?”
话音刚落,金杯承受不住二?人的内力争夺,竟直接从当中撕开,酒液爆炸似的飞溅。
萧远山将袖子?一卷,原本要落在?小郡王身上的酒,就被?卷到另一只杯子?里。
他两个指头一碾,半只金杯被?碾成一个光滑的、毫无花纹的金球。
王繁英心中暗骂:输了输了!输得很惨!世界上不存在?十七岁的武林高?手?,还是得到三十岁才好,太高?看自己,那一次不是重新开始。抱拳:“失敬,关心则乱,前辈宽恕则个。”
萧远山惆怅的叹了口气,还是个刚成年的小姑娘,深爱她的丈夫,谁也?不忍心说她什么:“十一郎,你?算什么男人。”
你?还跟我卖惨说不能生育,真他娘的信了你?的鬼话!
林玄礼专心致志的吃焦香酥脆的兰花豆:“真动起手?来,她一只手?就能把我制住,你?随手?一掌就能把我打飞,指望我做什么?”我就是个二?三流高?手?,他妈的把我的红衣大炮抬过来。
王繁英经常说他是懒蛋,还需要睡觉,三天前你?不是睡过了吗?但?不愿意听别人数落他:“郎君俗事缠身,平时难得有闲暇时光修炼内功,况且他年纪还小。”
萧远山不想闲聊,但?你?这有点过分了,你?们不是同龄夫妻吗?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不知耻而后勇!
王繁英帮他遮丑:“郎君若不打理那些俗务,办事又怎么会方便?似我这样的不问世事,隐居不出?,人情世故上很是亏欠,但?凡有求于人,人家一定不答应。”你?不会以为他能帮你?办事、能让官家格外开恩,真就因为他是弟弟?才怪,是他苦心经营的感情和人设,这不得磨时间吗。方才那厮说他是弄臣,在?技巧上也?没什么大错,但?太难听了。
林玄礼只是笑笑:“各展所长而已。伯父,等忙完了这些事,以后我们夫妻俩还要向你?多多请教。”
萧远山不置可否。他未必会有‘以后’。
第56章 更好的机会
次日下午, 夏季天长。天光还能从通风口透入诏狱的牢房中,少林方丈和?他的师弟被照顾的很好,几个信佛的狱卒伺候的周全细致, 练武的狱卒随时听候差遣。官家说只给一碗粥喝, 他们配了四盘点心来佐粥。
林玄礼带着一身人间?烟火气——进宫搞烧烤去了——回到府里?。
官家给他几个讹出真情实?况的建议,都不错, 但远不如?他自己设想的那样精妙绝伦并契合真相。
因为我知道所有的真相!
萧远山已经换做契丹人的服装,虽然也是锦缎的圆领袍,却坚决谢绝了所有珠宝首饰,只带了一枚三?两重的錾花金镯子。手里?拿了一串精铁佛珠, 用一条酒红色的布料裹住脸, 像个蕃僧模样。
他心绪激荡,调查了这么久终于要逼近最后的真相——带头大哥和?主谋!这两个害人的恶鬼, 还飘荡在人间?!
勉强坐在中堂按捺情绪,等?着树影从?房前空地的一侧移到另一侧, 锦鲤在荷花缸里?吐了三?百多个泡泡。
谢宝等?人只知道表象, 昨夜又?见他一掌之威严恐怖如?斯,虽然至今没?看见过他的脸,依然都格外敬重。
林玄礼匆匆走回来,看他换下僧袍竟如?此的威严, 压得住这一身花哨锦袍,坐在那儿不动已是先声夺人。乔峰什么时候才愿意来我家做客呢:“久侯了。我现在去换衣服。伯父,你定定神,收敛一下杀气。”
萧远山深吸了一口?气:“希望不是汪剑通。他死的无病无灾,实?在太便宜了。”
两把小辫昨天没?拆, 睡了一夜蹭的毛茸茸的更?显自然随意,自己动手换了衣袍戴上首饰, 也不必假手于人:“他们骂我,我能忍住。但你也要拿出仆从?的做派来,不要一时心急就当着人家面前打我。”
萧远山忽的又?疑神疑鬼起?来,心说他也是个汉人,怎么会全心全意的帮我。这小子金枝玉叶,哪里?就有偌大的心胸,不计较打伤他的陌生老头?难道今日在诏狱内设下埋伏,联合玄慈和?他们皇宫大内的高手,将我一举诛杀么?那也得冒险一试,诏狱我已经探查过。“你放心,我就站在你身后,寸步不离。”
林玄礼听他声音凶的吓人,但可以理解,换做是我或者英英成了断雁孤鸿,我们俩比萧远山还疯批。打开?银盒涂了一点口?脂(润唇膏)。换做契丹话说:“我们去质问他当年的事。他的朋友答应了我们,现在躲起?来,没?了。”
萧远山慢慢说:“你不能断定他是否死了。”
“我只是个汉话不太好的北院契丹人,没?了,没?有他的消息,人死了,隐姓埋名?躲起?来。六哥和?我说‘以国制治契丹,以汉制待汉人’。北院大王想要攻宋,有南朝武人想要高官厚禄,投靠辽…大辽,劫杀属珊军总教头,试图激怒太后和?辽主,哦,主公。”
萧远山谨慎的点了点头,认可这种虚构:“陛下。过去了二十八年,再重新调查这件事,这不合理。”
林玄礼掏出袖子里?的小抄,南院大王北院大王的简介都在此,也就姓名?年龄和?立场:“我们契丹人需要赵佶的尸体来激怒宋主。我暂时拿一下关羽的剧本。”
萧远山把手放在他肩膀上:“……走吧。你用内力注入肺腧中,能自然改变说话的语气。”
大牢门口?戒备森严,层层高墙,一道道铁闸门,墙壁后暗藏弓箭手、刀枪手和?火器。
鸿胪寺的官员被调来配合演戏,不知道十一郎要干什么,大概是一场小小的报复。在衙门里?等?了一会,见一个人在阳光下身披余晖烁烁放光,手搭凉棚迎上去:“好一位阔绰的契丹王爷,浑身金光大放。”
林玄礼哈哈一笑:“怎么是你来了?白学士,你一向可好?又?瘦了,公务繁忙,前途无量。”
“小臣惦念郡王的安危,日夜寝食难安。”
“多谢多谢。过几天我的球队比赛,白兄和?小王看完球赛,去鼎香楼好好喝一顿。”
“我们小苏大人还在少林寺没?回来呢。”白学士问:“能让那位月凌儿姑娘作陪么?我和?她旧日相好,现在很久不见了。”
林玄礼笑道:“那就要看你今日能不能帮我报仇了。听说玄慈平生最恨契丹人,我偏要去捉弄他。你可要好好的端起?官样架子,把耶律弥勒奴介绍给他认识。”
白学士低声说:“听说玄慈方丈是个武林高手。”
林玄礼抓着萧远山的胳膊:“你只管放心,我带了人抵挡。你要是演得像,就找月凌儿出来,在她面前大肆夸奖你。要是败露了我的身份,哼哼。”
“小王爷,请。”白学士一抖袍袖,猜测是朝廷不好处理天下第一名?门大庙,郡王怒气难消,最后折中一下让他捉弄人报复一下也就算了。叭叭的开?始当导游,还没?出衙门口?,就指着衙门上的牌匾讲:“这是太宗皇帝的御笔。这是赵普丞相的御笔。这衙门始建于……”
一直叭叭叭的讲到进入牢房。
萧远山猛地伸手按住小郡王的肩膀。
林玄礼一个趔趄:“嗯?”切换成契丹话:“你干什么?轻点。”
萧远山并不作答,他心脏一阵狂跳,过分的亢奋以及分不清楚是危机的直觉还是即兴奋。
为了避免涉事在押的官员认出郡王,当面打招呼以至于满盘皆输,早就在道路两侧支起?步障,青色布匹绵延开?来遮住视线。
换个角度来看,长长的走廊,两侧的牢房用布料遮挡,后面人影绰绰。
林玄礼歪着膀子碰了碰他,依然用契丹话:“别这么绷紧,放松点。”
白学士继续叭叭叭,一路讲到到了关押玄慈的牢房门口?,这,牢房不大,却很干净。老和?尚穿着干干净净的僧服,在干净的褥子上五心朝天盘膝打坐,双手结印在胸前。
他已经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听到一个人的声音,睁眼一看却是三?个人,一个红袍官员,两个契丹人。为首的少年珠光宝气、花枝招展,皮肤黑亮,唇上留有淡淡的胡须,身后的蕃僧则一眼可见是一位高手。
白学士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玄慈方丈。这位居士乃是耶律弥勒奴,从?辽国而来,听闻方丈隐居此地,特意前来拜访。”
一个人在短短十日之内,从?白胖和?气朴素,变得黑瘦傲慢珠光宝气,自是判若两人。
少年手里?还拿着扇子,歪歪斜斜的半靠在蕃僧身上,刀鞘和?金荷包相撞,一路上都在用契丹话嘀嘀咕咕。这时候才笑着扫了一眼大宋官员,站起?身子拿着扇子胡乱一揖,依然说契丹话:“接下来看我的啦。”
玄慈不为所动,坚定的无视他。
白学士笑到:“小王爷,中原的和?尚连梵文都不认得,更?别提契丹话了。请您说汉话。”
林玄礼的声音已经被内力改变,用内功注入肺腧穴确实?有用,一开?口?声音更?粗更?生硬:“那好,本王有事要单独请教玄慈方丈,你且退下。”
白学士吃了一惊,犹豫了一下,拱手躬身后退了两步,转身离开?。
林玄礼用折扇拍了拍手心,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玄慈:“玄慈,你应当知道本王为什么来见你。”
老和?尚养气功夫到位,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林玄礼骂了一句契丹脏话,用一种野心勃勃的语气说:“当年我们失败了,没?关系,现在还有机会。而且比当年更?好。”
玄慈看他的年纪不过二十岁,却说出一段石破天惊的话,心口?狂跳。“当年的事……什么事?”
林玄礼大笑:“北院大王亲口?对?我说的,还能有假?在南朝地界,我们不用把话说的太清楚。当年死了总教头这个大人物,还不够,谁叫你们收拾了痕迹?真不会办事。现在死的这个好,天子之弟,够分量。听说南朝皇帝很爱他这弟弟,妙极。”
玄慈这辈子和?契丹人扯上关系的事,只有一件,这一声听在耳朵里?如?同炸雷一样。他怎么知道我们收拾了痕迹?他在说什么…他是不是以为遂宁郡王是少林寺害了?“契丹狗,满嘴放屁!遂宁郡王是被恶人抓走,与?我们少林寺无关!”
林玄礼脸色微沉,眯着眼睛打量他,露齿一笑:“玄慈……何必在我面前既当表子,又?立牌坊。你的朋友没?了,你现在成了少林方丈,就后悔了?”
玄慈听到朋友没?了这一点,是真的惊恐万状,他一直都以为慕容施主是误信奸人之言,杀错了人之后抱愧郁郁而终。这些契丹狗怎么知道带头大哥是我?他怎么知道我朋友没?了??难道这不是误杀,而是……慕容施主想要投靠辽国?
如?果这是一次辽国内部的政变,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那契丹大汉是被冤枉的合理,他带着妻儿赴宴遇到‘盗匪’,也合理,难道慕容博不是误信谣言,而是为了借刀杀人??难道当年四个一流高手,其他十七个江湖高手,全都被慕容博一个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几乎全部丧生?
想到这里?,不由?得遍体生寒。目光凝结在契丹贵公子脸上,又?移到那高大沉默的蕃僧身上:“你说。三?十年前你们契丹狗许给那人什么?”
萧远山提起?心来,等?着听他怎么凭空捏造,就算是小皇帝帮着他一起?编,哪里?就能预料到。
‘耶律弥勒奴’用扇子挠了挠头,露出一个较为油腻的笑:“听北院大王说,一个列土封疆,世禄世卿,一个尊为契丹国师。怎么?不满足了?”
玄慈沉默了一会,千头万绪,越想越觉得心慌。那一日中原武林横尸遍野,误杀了契丹人的妻儿,令一个契丹好汉目睹妻子被人砍死、自杀身亡,玄慈抱愧终身,之后百般探查都没?有慕容博的踪影,只能相信他是真的死了。
现在回过头来重新想一想,慕容博从?辽国回来,把辽朝兵马说得一清二楚毫无破绽,因此令人深信不疑,少林传讯各路英雄,分批去几个关隘拦截‘来中原夺取少林秘籍的契丹精兵’,每一个地方都有二十多人埋伏,每一个关隘都有一个带头大哥等?着,不论萧远山走那条路都只会拼一个两败俱伤。
慕容博将辽国兵马探查的那样清楚,日期说的那样准确,地点也确定无误,他是那样聪明谨慎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弄不清楚究竟是‘契丹精兵’还是‘陪老婆回娘家’?这件事玄慈不敢细想,又?苦寻不到慕容博对?峙,因此搁置下来。当时百思不得其解,现在这么一说反而豁然开?朗。
必然是他!若不然这些契丹狗怎么会知晓机密行动,怎么会知道萧远山死在谁手里?,又?怎么会知道慕容博他死了!
萧远山盯着这六十多岁的老和?尚脸上颜色骤变,忽然青一阵红一阵。还真叫他们小哥俩蒙对?了?
玄慈怔怔的盯着他胸前佩戴的辽国金佛,厉声问:“北院大王,他想干什么?”
‘耶律弥勒奴’只是笑眯眯的摆弄扇子,像个猫儿似的舔舔嘴唇,对?蕃僧调笑了一句,蕃僧低头回应,这才回答少林方丈的问题:“你要是真不知道,难道我找错人了?”
玄慈真的很难把心头的猜测说出口?,一切全都错了。
第57章
林玄礼很为了自己的演技感到骄傲, 但萧远山身上的?气势有点太恐怖了,他好像马上就要撕碎一切,杀气腾腾、锋芒毕露。玄慈武功高强没什么感觉, 他真的?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 后脖子寒毛直竖。就好像背对着狮笼时,有一只狮子无声无息的走过来。
笑着调侃:“你再这样我真得忍不住了。太他妈吓人了。”
萧远山也知道自己心绪难以平静, 双目不敢去?看玄慈,唯恐功亏一篑,一直在盯着小郡王,而这小子武功又太差。放缓语气, 恳切的?说?:“他就要说了。我一定竭诚已报。”
林玄礼立刻在心里宽慰自己:什么!他要把他儿?子打包送给?我!还有这种好事!我们可以在城外的?山庄偷偷见面, 开怀畅饮不醉不归!等他和阿朱结婚的时候,我要去?喝喜酒!这次我挚爱的?CP必须好好结婚, 获得一个俗套又圆满的大结局!可惜不能?指腹为婚,为了掐死赵佶的?基因我不生孩子。
玄慈强迫自己说?出口:“你们北院大王想要挑起宋辽之战?所以他要杀了……致力于宋辽和平的?萧远山。”慕容博!慕容博!我原以为是我们都错了, 原来是你害人!害人家骨肉分?散, 不仅害我,还害了十七个江湖上的?好朋友!那一场惨案……至今不敢回想。
这些?日子摆脱了俗务,在牢房里?打坐,心头?不安, 越发回想起这两件亏心事。
萧远山喉头?一动,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更主要的?一点是,这是他信口胡诌的?,你怎么敢顺着说?!
林玄礼笑容不变, 在冷汗直冒的?基础上尽量绷住,我真他妈谢谢你们, 萧远山你能?不能?收敛一下杀气啊,我已经靠着幻想乔峰穿的?漂漂亮亮、戴满身珠宝首饰陪我撸串喝酒挺了半天了,就要挺不住了。一会诈出慕容博的?名字,还得进入下一个步骤——抓慕容博,这老王八蛋还挺能?干。“你这不是知道嘛。咱们同殿为官,共享富贵。”
玄慈猛地跳在地上,双手往砖墙和小腿粗细的?木棍栅栏上用力一掌,直接打出一个门洞来。大步走出牢房:“耶律王爷,我带你去?见他,咱们把话当面说?清楚。”
萧远山已经闪到他身前挡住。
林玄礼心里?咯噔一声,探头?看了看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和尚:“他在京城?”
玄慈杀气腾腾。这不是在少林寺僧、武林中人面前,又被戳破的?一件天大的?冤案,一个形迹可疑的?朋友是阴谋主使而且越想越是,什么事都是他安排的?,万万没想到他一个汉人,满口的?大仁大义,竟然做了汉奸,投靠契丹:“他在江南。耶律弥勒奴,你敢不敢与我同去??”
林玄礼斟酌了一下,兴致勃勃的?说?:“江南姑苏慕容…本王久仰大名…”对他的?丫鬟久仰大名。我这么一搞他们是不是没机会培养感情了?我现在和萧远山说?先不要动手,你儿?媳妇还没到你儿?子身边去?,他得一掌把我拍在墙上变成壁画。
萧远山听了不疑有他,江南和慕容家几乎绑定了。
玄慈哀叹一声。一切尽在不言中。慕容博虽然去?世?,他儿?子未必不知道这件事!好,当今武林声名鼎盛的?南慕容北乔峰,一个是勾结契丹的?汉奸之子,另一个干脆就是契丹人。中原武林果然凋敝。
为今之计只?能?想个法子,把我玄慈和少林寺割席,不能?因我而毁去?少林寺的?名誉。
萧远山几乎耐住性?子,他并不知道慕容博已假死,或许看过,但并不在意。换做契丹话问:“你与我们同去??”
林玄礼摸摸屁股,又要在马背上颠簸两天,也用契丹话回答:“我得去?。你不会套话,我还要问出详细经过。况且我一个契丹王爷,要说?不去?,他就得跟你大打出手。”
萧远山冷哼一声:“玄慈不是我的?对手。我只?是为了查出答案……”逼供肯定不可能?,哪个汉子不是硬骨头??宁死不招那是寻常事,一旦动手逼问,要么杀人,永远断掉线索,要么就是让他通知其他人彻底躲起来。这些?人现在就躲藏的?很好,大概在结婚生子,快活度日。早晚把他打成垂死重伤,再将全家妻儿?老小都抓来,逐一杀在这些?恶人眼前,叫他死不瞑目。
林玄礼断言:“我早就说?去?殴打慕容复。蒙的?这么准,你就应该听我的?。”
萧远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伸手去?抓覆面的?红绸:“我知道这些?已经够了。先杀了他,再去?杀慕容复。”
林玄礼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你有没有想过慕容复他爹可能?也没死?这么一个王八蛋,有那么容易死吗?我们得多做打算,包括……他或许听得懂契丹话。”
玄慈已经往外走了,这俩契丹狗还在争论,契丹小狗还蹦高:“你们不去??”
林玄礼满面含笑:“叫你吵嚷的?忘了。我们来,是讨要宋朝郡王的?尸身,好拿回去?做个因缘际会。前任北院大王没做到,是他无能?,只?要能?获得大宋的?良田沃土,牧马江南,是哪一位贤臣献策并不重要。”
玄慈眼珠发红,杀气若隐若现,勉强按捺住。杀一个契丹的?阴谋家派来的?小狗,还是除掉里?通外国的?叛徒,这件事不能?叫外人知晓,尤其不能?让乔峰知道!“答案就在燕子坞。”
林玄礼摸了摸胸口的?璎珞,突然想到男神现在就去?洞庭湖了,不要所有人的?杀气都针对我好嘛?你们到哪里?去?找我这么甜蜜又善解人意的?帅哥?
萧远山已经把他提在手里?,追着玄慈冲出诏狱。
耶律·挂件·弥勒奴·林玄礼一边用契丹话大骂:“我他妈真是倒大霉遇上你们这些?不能?好好说?话的?江湖人。草他妈的?玄慈你他妈直接把话说?清楚不行吗,是没脑子还是没长嘴,去?燕子坞干什么,我可以叫六哥围剿燕子坞我不想出他妈的?远门!我这算参与劫狱吗我完蛋了!!艹!章惇得弄死我!”
叽里?咕噜的?骂完,一边用汉话大喊:“不要放箭!都不要发暗器!回来我再向官家请罪!勿令贵人担忧!请宫中压着消息不要追捕我!”
最终躲过了十几只?箭,还有一炮落空。
白学士目瞪口呆。搓着手转了一圈,火速爬到马背上,入宫禀报。
玄慈也算老当益壮,闪过火炮打出的?石弹,百步距离一跃而过。拽下一名卫士,跃至马上,飞驰向城外。有一瞬间觉得耶律弥勒奴喊的?话奇怪,转念一想,他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进了中原就说?自己要阴谋颠覆,必然是找了些?‘仰慕汉学’‘我爱大宋’的?借口混迹宫廷,请旨来见我请教佛理。
萧远山和林玄礼二人紧跟着也上马飞驰而去?,紧追不舍。
林玄礼精通骑射,因此舒服多了。狂奔了两个时辰之后,马力渐渐衰弱,他和萧远山骑得都是郡王府中用心伺候勤加锻炼的?好马,追上玄慈后还有余力。暂时想了想路程,顿时脸色一绿。怕不是两千多里?地(全程约941.2公里?),慕容复找了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窝着。“站住!玄慈,你引我们离开京城,是不是想杀人灭口?我告诉你,大辽不灭,本王这样的?人层出不穷。”
玄慈脸色铁青,眼睛发红:“施主跟我同去?燕子坞便是。二十八年等得,五十日便等不得?”
林玄礼呵呵一笑:“也好。本王年轻,当年的?事不曾亲眼得见。玄慈方丈,你且说?来听听,权当月下讲古,不失为风雅事。”
玄慈:“数十条人命,受了无妄之灾。”
萧远山把牙齿咬的?咯咯响。
林玄礼露出了反派的?笑容,主要是想起到了姑苏再往外一点,就有机会搞到生蚝吃了,我都多少年没见过生蚝了?“桀桀桀桀,这数十条人命,一半是我们北院大王的?政敌,一半是你们南朝武人。好风雅快活事。”
玄慈勉强按捺住没有直接动手:“那是贫僧一生的?心魔。你若再问,贫僧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这契丹狗又开始嘟嘟囔囔的?抱怨起来。
林玄礼:“这要是有人看见我一个契丹人挟持了少林方丈,岂不是要来暗杀我。你离我近点啊伯父。”
萧远山:“没人会这么看。”他们只?会觉得是少林方丈抓了两个契丹人。
林玄礼:“要不然我们揭露身份吧,事已至此,你也问出了是谁,他也要去?找人算账,我还得回去?给?我六哥磕头?赔罪。冒充契丹贵族不算什么,我他妈现在算是劫狱了!贬为庶民都算轻轻放过,按律不是流放也得是杖责。我不想落得那个下场。”
萧远山打断他的?猜测:“左右两边埋伏了二十大内高手,只?等一声令下。”
林玄礼差点窜起来:“我六哥在现场?不可能?!”
“他不在。他的?亲信在。你不要担心。”
林玄礼想了想:“如?果玄慈、慕容复和他爹一起围攻你,你能?保住我吗?”
萧远山沉默片刻,不知道慕容老贼什么水准,但又何止这两个人:“你是该回去?。”
林玄礼又舍不得热闹,这可是我奋力推动后终于改变的?进程。如?果摇人的?话也不是只?能?找乔峰:“我妻子可以和慕容复一较高低,玄慈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后,为了少林寺应该也不会跟我动手,我大宋的?武林高手虽然不是你的?对手,却可以对付他的?家臣。”
萧远山在马上大笑一声:“哈!你以为这老贼秃会手下留情?你我之中,他恨我不死,恨你是揭露他的?罪魁祸首。你如?果不去?少林寺,就不会被抓,他也不必入狱。你不打扮成弥勒奴去?试探他,编造谣言,他也不会松口泄露当年往事。除了和汪剑通的?书信之外,他这些?年从?不谈及那件事。”
林玄礼悚然一惊,感觉还是得乔峰来…能?者多劳,能?者多劳。
萧远山反驳:“你以为他是什么知廉耻、讲道义的?人?胡汉之别,你不懂。一旦事败被抓,你可以说?是被我胁迫的?。”
林玄礼在马背上沉吟了片刻:“恐怕他们不怕多杀一个人。这次要是不能?把他们一举剿灭,你得寸步不离的?保护我。”
萧远山:“一言为定。”
以上是契丹话。
马鞍上装模作样的?挂了一个辽国的?金提梁壶,装了一壶酒。摘下来喝了几口,丢给?萧远山:“老和尚,你杀得了人,那喝酒不喝啊?”
萧远山仰头?喝了几口,又丢还给?他。
玄慈眼见得前面有一伙武林中人,立刻单手撕下衣裳下摆,蒙在脸上:“老僧不仅杀得了人,还要去?挖坟掘墓。这是我自己行为不端,杀生破戒,和少林寺无关。”
林玄礼吹了一声轻快的?口哨,用一种志得意满的?表情扫视两个把大光头?和脸都遮起来的?人:“本王好大排场,一位契丹高僧,一位南朝高僧侍奉左右。”大水晶瓜棱珠和琥珀砸的?我胸口疼。为了巩固新人设补充了一句:“可惜你们不是契丹美女和南朝美女,也实在是有点老了,若是,旅途也不至于如?此无聊,夜里?竟要本王孤枕独眠。”
萧远山:“我陪你睡。”以免这老贼趁夜色把你杀了。
林玄礼给?自己加人设:“跟你睡腻了。”
玄慈威胁道:“二位可不要趁夜色离开。否则贫僧只?好不远千里?,去?找北院大王谈一谈。”
第58章
花开两朵, 各表一枝。
燕子坞内曲径通幽,九曲回廊,湖光春色混为一体, 如诗如画。
慕容复从来不看风景, 现?在更无心赏玩,专心打坐疗伤。
阿朱阿碧看公子去了京城一趟, 回来便神色倦怠闭门修炼,去侍奉公子爷吃饭时候,发现?他在往日的忧郁上又增添了几分郁郁寡欢,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就悄悄潜入曼陀山庄, 去找王姑娘。
王语嫣过去只有?两件事消磨时光, 那就是读书和想表哥。
现?在有?了三件事,读书、练功、想表哥。
希望可以?用?前两件事获得?表哥。
阿朱悄悄潜入她独居的小楼, 就已经被发现?了。
王语嫣并不吭声,她悄悄修炼内功, 对?招式烂熟于心但都不会用?, 虽然?不知道表哥愿不愿意自己习武,但出于小女孩天然?的害羞,以?及点评别人很有?把握点评自己不太清楚,唯恐被表哥瞧着自己不够尽善尽美, 她不想透露给任何人知晓。
阿朱阿碧快步上了楼梯,和王姑娘身边的侍女打了个招呼:“王姑娘,我们公子爷回来了。”
“啊?”王语嫣忽然?笑起?来,似冰雪消融:“表哥叫你们来找我么??”
阿朱有?些?隐忧:“公子一回家就闭关练功,每日三餐只叫我们送进去。我瞧公子爷的神色, 倒像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压在心上。”
阿碧:“是啊,阿朱姐姐想来找你, 王姑娘是最了解公子的人了。”
王语嫣心中大喜,心说难道表哥见到东京汴梁的富庶繁华、一个国家首都应有?的气象万千之后?,终于发现?他现?在的计划有?一点点……眼?界和规模上的……小瑕疵?
她伸腿下床,走到镜子前看了看自己:“那咱们走吧。”
荡开涟漪,芦苇从便是天然?的屏障,阿朱拿着竹篙撑船,只在水下淤泥碎石中用?力一撑,小舟便如离弦之箭,飞也似的从曼陀山庄驶向隔壁的燕子坞。
江南好。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粉墙青瓦,茂林修竹,汉白玉栏杆横跨湖面。
王语嫣刻意放重脚步,以?免被表哥听出自己现?在有?了内功,要来笑我。轻轻敲门:“表哥?我听说你回来了。”
慕容复疲惫的叹了口气,他赶回燕子坞后?闭关调养,倒不是内伤有?多严重,只是面子上有?些?过不去。那赵佶算个什么?东西,骄纵无礼、贪欢好色、下流无耻、懦弱无能,他这辈子生下来就为了享乐,能成?就什么?大事?而那样的高手,却?愿意隐姓埋名在他身边做个家臣,在那个小白脸和娇娘放浪无耻时守在旁边,听的真切也寸步不离。
那赵佶一副权奸弄臣的嘴脸,银样镴枪头,并无出色之处,遇事还?躲在女人身后?!都说良臣择主而事,可是他身边那位前辈高人的武功比我略胜一筹!藏在树中,连我都没有?发现?!那小白脸的女人也是个武功高手!还?有?些?别的问题。
这点忧愁苦闷能对?谁说?对?四大家臣还?是阿朱阿碧?如何说得?出口?
起?身去开门:“表妹,你怎么?来了?”
王语嫣脸上带着盈盈笑意,明?媚中光华璀璨,抬眼?看着表哥:“我不能来?”
慕容复叹了口气:“谁说你不能来?”
王语嫣原本很开心,看表哥情绪低落,心里暗暗的高兴:“表哥不和我说说京城的见闻么??”
“没什么?可说的。”
王语嫣却?不依不饶,问:“大宋朝廷的京城禁军如何?武备松弛么??军械废弛么??弓弩火器,有?什么?新鲜花样么??官库中的银两多么?,官仓中的存粮多吗?皇帝上朝时是什么?样子?”
慕容复在赵佶走丢了一段日子里,把这些?事看了个清清楚楚,现?在逐一作答。
首先,好多啊……最后?,好多人啊。
慕容家也是米烂陈仓的人家,仓库里金银成?堆,但官仓给人的震撼是无与伦比的。枕头那么?大的银锭,从地上摞到房顶,一层一层密密麻麻。一间又一间的仓库全部堆满,看多了甚至觉得?麻木。至于那仓库中数以?千计的弓弩、铠甲,大大小小花样繁多的火器,怎么?那么?多,谁记得?住?皇帝上朝怎么?也那么?多人?谁认得??冗官冗吏,昏聩无能,复国大业指日可望!但很难给表妹讲清楚。
王语嫣听了一会,听出表哥隐约发现?了财力和人力的悬殊对?比,不能再问,再问他就要生气了。“那个赵佶,他怎么?得?罪表哥了?”
慕容复脸色有?些?古怪:“赵佶陪着天龙寺僧去少林寺说禅烧香,丢了。他皇帝哥哥慌的没了章法,答应只要有?人救他回来,就许以?高官厚禄。他回去之后?也没听说过朝廷践诺。但少林寺玄慈方丈还?在大牢中,我去夜探,看看能否干扰少林寺的兴衰危亡,倘若姑苏慕容力挽狂澜,对?复国大业必然?很有?帮助。”
王语嫣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点了点头,这太明?显了,明?显到不需要反驳。“表哥,你听见什么?了?”
慕容复发出一声冷笑,十分鄙视:“他抱着老婆哭诉被人打了好几下,被人饿着了,饿的消瘦可怜,一路衣食无着,没被绑匪伺候好,从吃了什么?,到险些?天人永隔,他写了遗书时心里想了什么?,絮絮叨叨,令人厌烦。”
王语嫣大为羡慕:表哥为什么?不能和我多说一些?出门的见闻。
慕容复继续吐槽:“夫妻敦伦…他老婆骂他是契丹小狗。这赵佶懦弱无能,畏妻如虎,觍着脸说他是被抓来的契丹奴隶,服侍主母。又被抽了两巴掌,还?不知耻的认错。”
王语嫣听的面染红霞,眉梢眼?角全都粉里透红,害羞的用?扇子遮住脸。
心里暗暗的想:表哥要是也能这么?乖就好啦。他扮他的大燕皇帝,我是表哥的妻子,他的皇后?。我绝不会打表哥一下,爱都爱不够呢,可是好想摸摸表哥的脸哦。
慕容复看她连耳朵脖颈都泛红,心里一动,又觉得?很难为情,怎么?能和一个小姑娘说这些?放浪事,把她羞成?这样,表妹那样纯洁,我怎么?能说这种污秽之事。转移话题太生硬又不好:“你和我说过的,那个把儿?子宰了给国君吃的厨子,叫什么??”
“易牙。表哥,他怎么?了?”
慕容复:“赵佶在京城里开了点心铺,卖些?他自己研究的新奇点心,可见这人人品很差。我说他是弄臣不是信口开河,他每天在家专研烹饪,先给老婆吃,揣摩着皇帝的心意,送到宫里去献媚讨好。这是君子应该做的事么??皇帝的儿?子出生之前,他竟然?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宋朝真是无人可用?。”
王语嫣听的心驰神往,偶尔也想给表哥做点吃的。但是不会,厨房又油腻杂乱,算啦,给他倒杯茶喝,也是一样的。表哥要是给我和我一起?吃饭多好啊,要天天都在一起?吃。
世上竟然?有?这样的恩爱夫妻,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琅嬛水阁中,三藏十六部浩如烟海,怎么?就没有?什么?秘法秘籍,能叫表哥专心瞧我。
慕容复接过茶盏,看表妹神态有?异,显然?是不好意思听那些?下流无耻的夫妻事。
王语嫣问:“他那样怕老婆,一心讨好别人,一定长得?很不好看?”像表哥这样的美男子就不会讨别人喜欢。人人都喜欢他。
慕容复淡淡的说:“是个小白脸,没有?男子气概。”
年轻,长得?还?行,白皙,高挑,富有?,身份高贵。要什么?有?什么?,还?要去做小伏低,用?奴仆的方式去图谋权利,这才令人不齿。
王语嫣微微有?些?羡慕,转念一想,他再好也不如我的表哥:“表哥,那是赵佶过去的痴心妄想,现?在大宋皇帝有?了儿?子,还?有?他什么?事。你还?生什么?气呢?”
慕容复越发郁闷,扶着窗棂叹了口气:“他身边有?个家臣,武功在我之上。他妻子的武功,倒也不弱。”天知道被叫破时我有?多尴尬!哪怕听到他们要谋反,我都敢自报家门,可是只听到了黄段子。
感觉要被天下武林耻笑。
王语嫣这才从幻想每天和表哥一起?吃早饭,相视一笑,摸摸他面颊眉眼?的幻想中冷静下来:“他们用?的什么?武功?”
“那女人没有?出手。那位前辈高人出手简短狠厉,有?几分像少林的大开碑手,但不全是。”
王语嫣琢磨了一会:“是西北莫家‘大癫掌’?还?是‘劈风掌’?连表哥都认不出来,难道是失传的‘心意掌’?”
慕容复:“倒像是太*祖长拳第七式 『拍案齐掌』。招式并不出奇,只是内力雄浑。”
王语嫣:“啊呀!”招式和内力相辅相成?,内力雄浑的人怎会没有?招式来匹配。“想必那位前辈并无杀意,或许在赵佶身边当差只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
慕容复过去一直不理睬男女之事。不论是美貌聪明?的表妹,还?是温柔贴心的侍女,他都不把她们想做是可以?搂抱的对?象,以?免误入歧途。
先复国,再成?家。这是对?人生的规划。只要升起?一个念头,立刻将这念头打散,绝不去想谁的嘴唇或面庞、身姿。
因此既不了解,也没体会过,更没看过,行走江湖时偶然?听到一些?,也是女人又痛又闹的粗俗论调。再不然?就像是舅母那样,粗鄙肮脏的苟且之事,令人不齿。
可是自那日之后?,夜深人静时总不免想起?郡王府夜探时听到的一切,那些?令人脸红的啧啧亲吻声,赵佶放荡猥亵的要求亲嘴、要妻子搂着自己的脖子、夸耀自己屁股更翘了老婆摸摸有?没有?更喜欢,那郡王妃亲昵又快活的语调,娇滴滴的叫着“爱咬人的小熊”,还?有?更多的不可描述以?及对?不可描述的文学描述。从未听说过如此恩爱缠绵的景象,当然?那女人竟然?乐意让别的男人听她们的房中事也是另一种层面上的臭味相投。
自然?不可避免的想到自己和表妹,如果是表妹双臂搂着我,嗔怪我咬了她的脸蛋……只是轻轻的咬。
特别轻。
旋即又为自己的念头感到耻辱。今日看了一眼?又一眼?,指尖微动,很想握住表妹托着腮的柔荑。
不由得?在心里加倍大骂赵佶。他隐在暗处,听得?都脸红害臊,几乎乱了方寸,那人真是不不知道害臊!
第59章 你不应该去
白天赶路, 晚上练功。
两千里路,五天走完,未有片刻安枕。
人困马乏——林玄礼限定版。这两个蒙面的老光头, 一个是细思?极恐要?重查旧案的少林方丈, 一个是背负血海深仇的萧远山,两人不仅一路昼夜提防对方, 更是越靠近江南越精神抖擞。
萧远山说?契丹话:“提起精神来!契丹好汉不会在马背上累着。辽主都永远在游牧。”
林玄礼:“住口?,让我在马背上打个盹。我感觉有人在京城骂我!”
玄慈出言嘲讽年轻人:“耶律弥勒奴,你为你们大王办事?,竟然不尽心尽力?。我带你们去找人谈事?, 你不想去?契丹人如果人人都好逸恶劳, 贫僧就不用担心了。”
林玄礼呵呵一笑?:“汉人有句古话,劳心者治人, 劳力?者治于人。本王哪里用得着跟你们奔波。”
思?考回去之后抱大腿的四种方式,无论?如何…貌似参与劫狱这真的犯忌讳。这事?儿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打我一顿罚俸三年, 往大了说?就很容易阴谋论?。而六哥显然不吃代餐,他对我男神本人也兴趣平平,难道要?说?重查宋辽旧案?不能,这事?儿不能张扬。只能说?幸好我不写诗, 菜谱里没法做文字狱。
玄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杀人灭口?的事?他下意?识的想了一瞬,随机只能放弃这个念头。既然慕容博和契丹北院大王勾结,那就不存在杀人灭口?这种可能性了。能保住的只有少林寺清誉,他或许想胁迫我做事?。
以上这些都是在马背上飞驰的时候聊的。
契丹商队会出现在大宋的大部分?富庶城池中, 也有来旅游的契丹人,奉命公干前来采买的契丹人, 大多?穿汉人衣衫,说?汉话,帽子一带认不出有多?少区别。就算是最记恨契丹人的人,也不会见人就杀。
萧远山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面目眼?睛,玄慈也是一样,到吃饭时间就各自躲开,或是像西域女人那样把饼塞进面罩后面吃。
今夜住在客栈里,小王爷点了三荤两素,玄慈端了一盘素菜,往上摞了五个烧饼,端着回屋去吃。
一路上的花销由萧远山带的那只三两重金镯子承担,今夜包下客栈。
各自为接下来的大战养精蓄锐。
萧远山:“你不应该去。”
林玄礼托着腮,眯着眼?睛啃烧饼夹肉:“我都到这里了,哪能不去。难道我留在客栈里就睡得着么?”
萧远山沉默片刻:“我没把握保护你安然无恙。我…当年…不知道到了那里会有多?少人埋伏。”
林玄礼觉得自己是舍生取义的人,但?不是舍生看热闹的人。但?这可是缩小版去闲杂人等的少室山大战,除了我男神也没来。当年‘燕云十八飞骑,奔腾如虎风烟举’,反反复复看了不知道几十遍几百遍:“我身份尊贵,谁抓了我都会谈条件。”
萧远山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你是个傻子。真的,你不聪明。”
林玄礼慢吞吞的吃东西:“到这时候还骂我,真有点过分?了,萧远山,大丈夫恩怨分?明,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萧远山沉默了一会,想想这小子错过了很多?个围捕和下毒的机会,想不到大宋朝廷里会有他这种信守诺言的人。小郡王既然赦免了我待他的恶处,总要?报答他:“你错过了所有杀我的机会。如果我这次能报了妻儿的大仇,活着回来,杀光所有仇人之后。我的佩刀上有一行诗‘投躯报明主,身死为国殇’,你用陨铁打一把刀给?我,刻上同?样的诗。”
林玄礼立刻支棱起来:“好!一言为定!”
萧远山背对着窗口?坐着,忽然的一弹指,打落了撑窗子的竹竿,三扇窗子啪嗒落下。“你大哥在外面,你跟他走?”
林玄礼微微精神恍惚:好,今天是潘金莲的剧本,等等我为什么总在拿女主角的剧本?竹竿要?是砸到乔峰,那我只能说?,北宋年间、大宋境内、剧情梗概都对得上,人物稍微差点没有关系。“不,我跟你一起去。过去我不知道那件惨案,但?你已经?把我牵扯进来了。而且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这件事?已经?和我有关。这是我的国家。”
萧远山一怔,虽然宋辽开战打到什么程度,也和京城的王公贵胄无关,上阵只会是折家种家这些世代为将的,但?这小子不是袖手旁观的性子。
萧远山自斟自饮,最后简短的说?了一句:“我还留有后手。”如果今日不成,让玄慈老贼逃跑了,这最后一张底牌依然能摧毁他的名誉和地位。玄慈的情妇,四大恶人之二的叶二娘。一个给?他生了孩子的女人,被他教了一身武功,在江湖上为非作歹无恶不作。
他是得道高僧,人人看他德高望重,任何指控都不会被人信服。现在的境遇是单独把他和少林寺、和整个武林隔离开,实际上就算是朝廷指控玄慈勾结辽国,或是曾经?带队劫杀辽国高官,那些愚蠢的武林人士只会认为这其?实是朝廷又一次诬陷忠良。一个破了戒的僧人,杀盗淫妄无一遵守,儿子被人抓走也不管不问,先破去他的名望。
林玄礼眨了眨眼?,不问是什么:“放心吧,我会活着回去向哥哥请罪。”朝廷自有法度,这次真是太过了。况且袖子里藏了□□,是这些年来物理课上的实践成果,搞几个二流高手是够用的。
乔峰刚杀了个云梦派的用毒高手,放了一个还有分?寸节制的人。正打算去喝酒,远远的听见有契丹人说?话。暗道奇怪,警惕的循声?望去,烛光下一个少年,从头到脚金光灿灿。黑白花的袍子外罩着大红洒金半袖罩袍,乍一看像庙里的神像,花里胡哨。盯着这个梳了两把小辫结成环形、垂在胸前用金饰妆点、还带了金耳环的契丹小王爷看了看,觉得……这他娘的不是刚刚脱险的十一郎吗?怎么打扮成契丹狗模样?怎么更消瘦了?他怎么叽里咕噜的说?契丹话?这是契丹人易容成他的模样,要?弄什么阴谋?
乔峰自知不是全才,他对易容术和用药一窍不通。还没细看,窗子啪嗒一声?落下,更显得有阴谋。
玄慈也在思?考这件事?,朝廷是软骨头,武林中人大多?只有满腔意?气,这件事?太难办。眼?下不敢调派少林武僧来相助,当年的事?何等机密,在发现杀错人之后更加机密,不能让中原武林知悉,也不能让大宋朝廷知道。慕容博死了,他死时儿子倒还年幼,但?他妻子未必不会转告机密往事?。
契丹人虽然猪狗不如,但?不会诬赖一个死人,更不可能精准的污蔑带回情报促成此?事?的慕容博。那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了……他们必然有证据在手。
楼上的客房都包下来了,楼下客栈照常做酒菜生意?。
乔峰坐下来,扔下一块碎银子:“小二,上十斤烈酒,八个烧饼。有什么肉?”
小二:“大爷,有牛肉,刚杀的老黄牛。还有肥鸡大鹅,鳝鱼鲤鱼,河虾银鱼!”
“切一盘酱肉。”
乔峰听着楼上的声?音,楼上听不出有几个人。这就奇怪了,是哪派前辈高手隐匿在此?,莫非契丹人有什么阴谋?我倒要?看一看,是不是和云梦派有关,他们若不是勾结契丹人,哪里来的底气和丐帮、和我作对。
他自斟自饮,喝酒喝的很快,却不醉。
楼上有入睡的呼噜声?,一个人在吃东西,另一个人低低的诵经?之声?。
林玄礼刚要?入睡,惊醒过来捋了捋现在纷繁复杂的局势,萧远山不知道我知道乔峰是他儿子,玄慈不知道乔峰他爹还活着,玄慈不知道我们俩是假扮的,本来他们俩应该是都想让我大哥走开,但?还有一点,万一慕容博还在呢。玄慈很久没见过乔峰了吧……不对因为我的缘故他见过。
楼上三人都听见乔峰的声?音,萧远山的手攥着红布,随时准备把自己裹成蕃僧模样。
玄慈念完了经?,更不想让乔峰知道少林寺曾经?做下种种不堪之事?,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乔峰着实是一把所向披靡的快刀,中原武林、契丹朝廷,他身经?大小数十战,未曾一败。倘若叫他知道其?中内情,他必然回归契丹,那是血脉相连之地。得想个法子把人支开。端着空盘子下楼,搁在柜台上,走到乔峰面前。
乔峰目光极冷,他沉下脸时格外吓人。两只眼?中的精光在这蒙面和尚的脸上转了一转,外松内紧的戒备着,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纵然这和尚举手投足间,显示出身怀精微玄妙的武功,那又如何?随时奉陪:“和尚有什么高论??”
玄慈扯开蒙面的布,见乔峰的目光从戒备转为惊讶迷惑,伸手虚按示意?他不要?有动?作:“言语道断,心行处灭,见闻觉知,本自圆寂。嗔堕地狱,喜即生天。若知嗔喜性空,但?不执即业脱。”
乔峰:没听懂。
玄慈传音入密:“乔帮主,这两契丹狗谈到一桩往事?,和一位故友的声?誉有关。此?事?和少林无关,贫僧前来查证一桩故人私事?。”
乔峰没学过传音入密,也不相信玄慈方丈会勾结契丹人。但?是有一点,这真是玄慈方丈?比比划划的询问了一下。
他立掌前推,用了三成功力?推出一掌。
玄慈不躲不闪,接下了这一掌。依然传音入密:“友人已故。贫僧不欲此?事?为外人所知。”
乔峰见果然是他,当即起身抱拳,点头应允。
玄慈正要?回去,忽然听见门外三匹马极痛的撕声?长鸣,接二连三翻倒在地。
有两人正要?鬼鬼祟祟的离开,玄慈一记大金刚掌拍出,掌风隔空击中一人,只打得骨骼碎裂。
第二掌尚未拍出,就听见楼上耶律弥勒奴一声?大骂:“敢杀我的马!!”一只袖箭从斜后方贯穿了另一个逃跑的人。
乔峰站在门口?,看那契丹小狗从二楼窗口?跃出,落在地上又怒又痛,往屋里瞪了一眼?,哭着冲到马厩去看自己心爱的两匹马。
玄慈的坐骑是他抢的,可林玄礼和萧远山骑的都是郡王府中精心伺候、膘肥体壮、按时训练的宝马。一红一白两匹温顺骏马,红马的胸口?有卷毛如麒麟,白的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从京城疾驰到姑苏,马力?依旧。
现在却都倒卧在地上,站也站不起,哀痛眷恋的舔着主人的手。
林玄礼心痛大叫:“从小马驹亲手养到这么大!!它们俩才三岁!!!小二,去找大夫来!治好它我重赏你。”我骑马出门的时候都不舍得用鞭子去抽这两个乖宝宝!
乔峰着实可怜这匹好马,好漂亮,进客栈之前看到了,如同?白玉一样,是个长得很俊吃东西也很斯文的高头大马。他看了也觉得喜欢。一脚踩住幸存的喽啰:“说?!”
第60章 打狗棍法,专打
玄慈只担心这?是慕容复得到了消息, 要为他爹的名声做什么准备。突然出声:“事不宜迟,走。”
萧远山到不觉得这是姑苏慕容的动作,这?事儿?和?慕容家有点关系, 但他们未必知道我们知道。见玄慈要跑, 也?不放心把这么珠光宝气小肥羊搁在这?里,要是真被乔峰打死了, 两边都很可怜。抢上前一把揪起小郡王,夹在手里运用轻功,一路紧追着玄慈。
很快就?出?了城,冲着城外方向一路疾行, 八十里地转眼就?过。
又过了一段距离, 玄慈停下脚步,萧远山也?停了下来, 顺着目光看去。
林玄礼脸上泪痕已干,那?两匹马是当宠物养的, 从来没打过, 小时候脾气不好也?只是用蛮力制服,气不打一处来,又不确定这?是哪里来的恶棍,不是慕容复, 前期他的格调还很高:“这?是什么地方??你找鬼呢?”
玄慈也?不生?气:“二十多年没来过参合庄。”
林玄礼保持着傲慢又欠打的神情,又因为爆哭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左右扫视了一眼:“参合庄,是取瞎参和?之?意么?好名字。果然不凡。”
玄慈漠然:“昔日后燕、北魏参合陂之?战被慕容世家引以为耻,意在励志雪耻。”
二十年虽然不够沧海桑田, 但随手插的柳枝,飘落的榆钱, 已经长成了粗大的柳树和?榆树,再加上数棵古槐。曾经把臂同游的小径荒废了,地上又有人重新清理出?来的小路,若隐若现?,绵延向草丛远方?。
月光将这?满是树木的荒地照的鬼气森森,树影摇曳。
林玄礼忍不住说:“下次背着我。”我可怜的肋骨啊!我还没愈合的两根肋骨啊,把我当个包包夹着算怎么回事啊。
萧远山伸手扒拉了一下他胸口的三层璎珞,心说背着你,这?些碍事玩意就?是石头,疼死你。
谁也?不会提出?分头去找,各自有所顾虑,就?在一起顺着小路找来找去。
终于在一个僻静隐秘的地方?,找到了。
两座收拾整齐,坟头长了些许青草的《先考慕容博之?墓》
这?一片并不是慕容家的祖坟,坟头松柏参天,看起来风水很好的样子?。
林玄礼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我要的是赵佶的尸体?。”
玄慈冷声道:“耶律弥勒奴,这?就?是贫僧给你的答复。当年是慕容博假称探听得契丹高手要到中原境内,夺取少林武功秘籍,诱骗我们去伏击杀人。我们杀错了人,再要盘查慕容博时,他已经死了。赵郡王只是下落不明,你若要拿尸体?回去复命,就?拿你们契丹走狗的尸体?回去。”
已经不存在慕容施主无辜的可能性,开棺验尸也?不是很有必要。他若是无辜,绝不可能在他死后二十多年里会有契丹狗点着名找他。这?契丹小狗虽然面相上和?赵郡王有几分相似,但人有相似之?处,他的契丹话?太流畅,又带了一个契丹人,而且一个圆脸一个尖下颌,一个珠圆玉润一个尖酸刻薄。
俗话?说减肥如整容,但北宋无人减肥。
萧远山忍住了没吭声,憋得十分难过,他真想大骂这?老和?尚把所有的事都推到死人身上。
林玄礼沉吟了一下,对于逼迫玄慈挖坟也?没有什么执念,反而问:“老和?尚,不想做契丹国师么?”
玄慈深恶痛绝的盯着他,此处四下无人,他也?不装了:“慕容博当初答应你们什么,那?都是无稽之?谈。贫僧和?其他人都被他骗了。我玄慈宁死也?不会做通敌叛国的事!今日你们若要一个答案,那?就?开棺验尸。”
萧远山勃然大怒,他绝不接受这?个低劣之?人摆出?一副深明大义的嘴脸,罪魁祸首‘死了’更叫他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你来开棺!”
林玄礼掏出?扇子?轻摇,这?扇子?竟然没掉出?去,暗袋真的很结实啊:“二位,请吧。”
萧远山暗恼,用契丹话?问道:“你和?他有仇?他打过你,还是你想要他家的宝贝?女人?”
林玄礼迷惑的看着他。疯批老爹到现?在还没明白慕容博就?是幕后主使吗?不能啊。
萧远山不禁怀疑一切,凑近一些,魁梧的身材几乎笼罩住对方?,质问:“你怎么会蒙对谁是凶手?”
不论是玄慈在三十年前跟谁有交情,或是当年的幕后主使是谁,你怎么会一蒙一个准?
你不是去大牢里套话?,而是带着答案去的。这?让他有种?被欺骗的恼火。
林玄礼不禁叹息,自己还是太心急了,幸好还可以甩锅给祖宗:“属珊军总教?头遇害这?种?大事,辽国知道,大宋自然也?知道。慕容龙城是五代末年闻名遐迩的武林高手,他当年志在天下,参合庄自以为处事机密,实际上么……不瞒你说,追踪他虽然比追踪柴家后代费力一些,生?卒年月还是记载的很清楚的,与谁婚配,几时生?子?,何时去世,全都记录在案。太巧了,不得不引人怀疑。开棺验尸。”
别说他了,我身边都全是六哥的眼线。如果榜一大哥感到塌房我就?死翘翘,只要不塌房我就?拥有一切。
萧远山深深的看了小郡王一眼,一直提防着玄慈,回过身来:“方?丈,请。”
二人不必多说废话?,只能轮流对慕容博的坟头出?掌,以此保存实力和?衡量对方?,谁也?不肯单独出?掌耗费内力。高人都担心被对方?袭击,只有林玄礼弱的心平气和?。
内力纵横,掌风强悍,玄慈只一掌下去就?削平了坟头上二尺厚的土。
耶律弥勒奴的眼神变得炙热:“妙啊!”这?他妈就?是莽撞刚猛的性格才能练好的大金刚掌吗?既然有人说我不是个男人……我决定去学更柔和?的拈花指。
萧远山这?些年学了少林七十二绝技,但更主要的是研究如何破解少林七十二绝技,偷学没多大意义,又不是比自己恩师传授的武功更强。抬手也?是一掌。
玄慈点评道:“施主心中的戾气太重,有失章法。”
那?契丹小狗果然搭话?:“胡说八道,我伯父的武功是最棒的。”
玄慈:“耶律王爷,你见过中原武林英豪吗?”
“南慕容北乔峰的名声,契丹人也?略有耳闻。”林玄礼装出?一副不屑的样子?:“偌大一个中原武林,只有两个光鲜亮丽的人物,真是人才凋敝。”
玄慈:“不错,乔帮主为人侠义,善使打狗棍法,专打契丹狗。”
萧远山真的很想用慕容博的坟头土把他嘴堵上,这?些恶贼把我儿?子?当做工具,当成杀人的刀,他们让一个契丹人去杀契丹人,一定无时无刻不在暗暗得意。都得死!
林玄礼若有所思:“是嘛。那?慕容博死的可惜了。他若还在世,不论下药绑架,总能想个法子?把你说的这?位乔帮主送到本王床上去。”没错我要给耶律弥勒奴加一个新的人设!
玄慈在这?危急时刻也?不禁发问:“嗯?”这?个目标是不是有点问题?
萧远山:……很好,千万不要让人觉得峰儿?和?此事有关。
林玄礼小脸微红:“本王对你们汉人中的英雄好汉,也?颇有倾慕之?心。老和?尚,你认得乔帮主么?似他那?样英雄人物,屈居草莽之?间,真是可惜。倘若与本王把臂同游,骑马打猎朝夕相处,岂不是既富且贵,又很快活?本王倒愿意把名下的牛羊马匹分给他一半。”
玄慈心说他更有可能直接打死你。“痴心妄想!乔帮主已经被朝廷招揽,绝不会和?你们同流合污。”
林玄礼掏出?镜子?看了看自己,在男神他爹面前口嗨真的很快乐,我还能提前给杏子?林铺垫一手:“哈哈哈哈,本王想要的人,迄今为止没有得不到的。只需要……筹划筹划。慕容博虽然死了,中原武林中就?没有几个聪明人愿意为本王效力么?哈哈哈哈哈!是不是?”
萧远山:我们契丹人不会这?样恶棍笑,坏的很肤浅。峰儿?会跟过来偷听吗?太尴尬了。
干干巴巴的说:“是的。王爷不要急。”
玄慈知道败类走狗自然是很多的,又心虚又不安,脸色发青,强行转移话?题:“棺木已经露出?来了,请。惊动亡人本是无奈之?举,但今日是不得已而为之?。贫僧倒要看看他的随葬之?物中,有多少辽国珍宝。”
三人围着露出?土面的棺材,因为不专业,就?没有一个人拿了锤子?、锄头、铁锹、撬棍等?工具。
围着,看着棺材,也?互相看看。
玄慈道了一声:“慕容博,你若泉下有知,这?是你勾结辽国的报应。”
伸手往棺材板上用力一拍,只听砰的一声响,几个棺材钉被震了出?来。
“且慢!”本着做戏做全套原则,林玄礼掏出?一块手帕捂住鼻子?,一跃挑到上风口去:“好了。”
玄慈没等?他把自己照顾好就?伸手去掀。
萧远山速度更快,猛然掀开棺材板,心里已经计划好,就?在此时此地和?玄慈大战一场,打死了他,摘两人的人头去雁门?关祭奠孩儿?他娘。
玄慈越狱+玄慈的人头突然出?现?在雁门?关,这?个大新闻足够刺激剩下的人跳出?来。他们必然要召开大会,探讨究竟是谁谋害了少林方?丈,知情者必然惶恐。窃听到可疑的人,逐一杀了,最后若还活着,就?去小郡王府上做个家臣,偶尔听他那?些疯言疯语,了此残生?。
心里计划的很好,但棺椁内空空如也?,慕容博那?颗糟烂的人头根本没搁在这?里。
甚至没有被褥衣帽,连一个衣冠冢都不是,就?像一个没人用过的空棺材,被人埋在土里。
结合玄慈非要带着二人赶路过来,非要到慕容博面前谈事,这?显而易见是一个阴谋。
萧远山下一招就?要偷袭玄慈,原本是杀招,现?在更是先下手为强。
飞身而起,一拳直击玄慈,先抓了再说以防埋伏。
玄慈也?一直在提防,震惊之?余立刻还击:“且慢!”难道……难道慕容博没有死??细思极恐!
萧远山这?一路上做了很多计划,现?在计划全废:“玄慈方?丈果然智计迭出?,好谋算!不过没关系,我们契丹精锐也?要到了。”
实际上没有。是说给可能埋伏在旁边的少林和?尚听。
林玄礼看他们乒乒乓乓、内力外?放打的飞沙走石,狂风大作,厉声道:“都住手!”
并没有人听他的。
玄慈见招拆招,渐渐不敌:“贫僧被慕容博骗了!”
萧远山厉声呵斥:“我们不找来,你就?不知道自己被骗?”
玄慈多年前是怀疑这?一点的,但没找到慕容博,自己所做的事也?完全是不谋私利,因此并不很亏心,错误都是慕容博的,也?就?罢了。“贫僧不曾勾结契丹!慕容博吃里扒外?,贫僧如何猜得到?”
萧远山:“这?话?谁信?你杀了慕容博灭口?与事者都被你杀了?”
玄慈自然不会提及他们的名字:“慕容博两头算计,谁猜得到!”
林玄礼高声道:“慕容博若是没死,他现?在在干什么?难道要放过他不成?”
萧远山不打算掀开面罩,这?也?是自己的底牌,森然道:“他只有慕容复一个儿?子?。就?在不远处。玄慈方?丈,你武功甚好,佩服。不如你我联手,去抓了他做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