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观音当然不会蠢到把真正原因告诉西门吹雪,她只是一笑,迎上西门吹雪的双眸,柔声道:“自然是因为我想去,而我们是朋友,生死与共的朋友,我除了来找你,还能去找谁呢?”
大抵是石观音的笑容实在不怀好意,西门吹雪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莫名有种被蟒蛇缠绕的惊悚感。
果然,她下一句就是:“他们已经走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回去睡觉了?毕竟,我可是你的妻子呢……”石观音凑近西门吹雪耳边,咬着唇轻轻道:“夜虽已不算长,但那种事,即便做到天亮也没关系,你说是吗?”
西门吹雪深深吸了口气,坚定、坚决的拒绝了她同榻而眠的提议,并坚定、坚决的表示自己绝不会去星际世界,尤其是跟她一起,且强烈、强硬的要求石观音赶紧滚远。
石观音眼眸一转,唇边仍含着笑,却无端让人觉出几分冷意。
纵横大漠几十年的女魔头可不是什么好脾性的人,上一个敢这么不给她面子的男人,已经被她挖去双眼,割掉舌头,划烂脸颊,折磨的生不如死。
然而这次她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笑,笑容颇有几分玩味,如同来时一样消失在月下。
这次是真的走了,她走之后,西门吹雪似乎又恢复了从前孤独而宁静的生活。
也不知道花满楼回去之后是怎么跟兄长解释的,反正几天之后,西门吹雪收到了花六公子的道歉信一封,不算诚恳,但很有态度,大意是说,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自己已经知道了,如果七童没有骗自己,那么你做的没错,那天晚上自己贸然拍门骂街实在的一时冲动,在这里表示诚恳的歉意,希望你不要怪罪。
还有,关于以你为主角的那些小黄曲已经叫歌妓不许再唱了,市面上流通的书籍拢共刊印了两万五千多册,现今只收回来一万八千册,剩下的实在捞不回来了,不过幸好这件事并没有再进一步扩散,你西门庄主在江湖上的名声还是清清白白的,并没有流出什么奇怪的传言。所有收回来的书册已经打包好,已命人送去了万梅山庄,随庄主处置云云。
西门吹雪不觉得那些东西有什么交给他的必要,姑且算他表达诚意,既然已经在路上了,那等到了之后叫人拿去烧了,这事就算翻篇。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装着一万八千册书籍的箱子会半道叫人给截去!
或许是花六公子安排的运送车队太豪华,又或许是封箱包装太精致,叫盗贼以为箱子里装的是什么金银珠宝,反正车队刚走到江南道,东西就被劫走了。
现场留下绣着牡丹的手帕一方,十多个瞎子,以及八具死尸。
收到消息的西门吹雪沉默了很久。
过来传信的人显然也知道那些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尴尬,整个人都显得很手足无措,小心覷着西门吹雪的脸色,支吾道:“庄主……你看……这……这事也实在是……我们家公子已经派人去追查了,您放心,这些书……这些书我们一定……”
“无妨。”西门吹雪伫立在窗前,淡淡道:“此事与我并无关系。”
发生这种事情,西门吹雪的心情当然不会太好,不过仔细想想,大盗劫掠,无非求财,要那些书有什么用?总不能真的拉到大街上去卖吧?拿它当草纸还嫌硬呢,为了避免被人查到,必然要第一时间找地方销毁,这倒省了他一桩麻烦。
说起来,最近几个月来,落在他身上倒霉事未免也太多了,西门吹雪虽然不信鬼神,此时却也不禁生出一种去庙里烧烧香,去去晦气的想法。
有着同样想法的人还有金九龄。
南王府失窃,王府的宝库总管江重威也被绣花大盗所害,瞎了眼睛。
一个瞎子当然没法再胜任总管的职务,所以他主动卸任,并推荐了自己的好朋友——金九龄。
金九龄是个已经卸任的捕头,他吃公门饭已经吃了三十年,六扇门里遍布他的门生故吏,就连如今的六扇门总捕头也是他的知交好友,而他本人也被誉为三百年来,公门武功最高的人,没有之一。
而这位现任王府总管,曾经名满天下的捕头金九龄正在面对一只只精美华贵的大箱子叹气。
一个擅长破案的官差,若是做起贼来自然比普通的贼强得多,没人比他更清楚官府是怎样查案的,所以他定好计策,做足了噱头,摇身一变成了大盗,短短一个月,恶名传遍江湖。
他对昔日的朋友下手,对无辜的镖师客商下手,但从来没想过对万梅山庄下手啊!
放眼整个江湖,金九龄不敢惹的人绝对不多,西门吹雪就是其中之一,尤其是月前,连堂堂峨眉派掌门独孤一鹤都败在他的剑下。
尽管很多人都说他金九龄的武功深不可测,足可名列江湖五大高手之一,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金九龄清楚得很,自己的武功真跟那几个人比,简直就是登月碰瓷。
所以,在劫走这些箱子之前,他是真不知道这是要送到万梅山庄的去的啊!而且他也从没听说江南花家跟西门吹雪有什么交情,更没有任何生意往来,那花家六童脑子究竟抽的什么风要给西门吹雪送礼啊?
若真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冒些风险他也认了,可打开箱子之后,金九龄彻底傻眼了。
这都是什么!这都是什么!
那么多口箱子里,金银财宝半点没有,居然装着万余本淫.词艳曲!而且主角居然就是西门吹雪本人!
金九龄只翻了两页就恨不得自戳双目,他觉得,要么是花家六童疯了,要么是自己疯了,青天白日的出现幻觉了,否则这件事情根本没办法用常理解释!
冷汗冒了一身又一身,他心慌意乱的把箱子扣上,绝不能让人知道他就是绣花大盗,否则,等待他的可不光是身败名裂,而是死无葬身之地!得赶紧找个替罪羊才行。
他将东西藏好,快马加鞭地回了五羊城。
五羊城是他的根据地,只有回到那儿去,他才能想办法慢慢地破局、嫁祸,功成身退。
……
万梅山庄的夜晚很安静,即便到了盛夏,在这绿草如茵的地方居然听不见一点虫鸣声,坍塌的房屋还在修葺,幸好庄园里的空房间并不少。
西门吹雪本在安睡,他的睡眠也一向很好,可今夜,他却在睡梦中突然翻身坐起!
原因无他,只不过是因为他忽然想起了石观音,想起了她离开时嘴角挂着的笑意。
七个多月相处下来,他实在很了解石观音的为人,那是个报复心极重的女人,对于得不到的东西,她通常都会想办法毁掉。
什么是她想要,却没有得到的?
想通了这一点,西门吹雪没有丝毫犹豫,起床、穿衣、提着剑出门。
午夜时分,他已策马疾驰在官道上。
同一时间,五羊城,南王府中。
叶孤城冷冷地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床榻前的女人。
王府里六百多名守卫,值夜时分成三班,每班六队,既有固定岗哨,亦有巡逻。
据叶孤城所知,他的房门前就有一队卫士巡逻,一队潜藏埋伏,而这个女人居然能避过所有的岗哨卫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的床前。
“你是什么人!”声音里还带了些睡梦之后的嘶哑。
石观音没答他的话,而是笑了笑,眼眸微眯,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道:“我虽然奈何不了他,对付你还是可以的。”
“说起来,你可真是让我找的好苦,我去南海转了一圈,白云城的人说你住在这里,因为你是小王爷的师父,这件事我可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
说着,她做了一件让叶孤城做梦都想不到的事。
她居然点起了烛火!
她怎么敢?
叶孤城的手已握住了剑柄,即便是睡觉,他的剑也从不离身。
像是看穿了他的意图,石观音悠然道:“我给你两点忠告,第一,不要想着惊动外面的人,我既能避过他们的耳目,自然也能杀了他们,无论多少人都一样。
第二,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你的剑法我也见过无数次了,所以,你最好不要对我出手。”
话音刚落,叶孤城已出剑!
没有人能形容那一剑的速度,也没有人能形容出那一剑的辉煌绚烂,只一剑,石观音整个人已被剑光所笼罩。
剑刺出,没入石观音的胸膛,穿心而过。
她仍是笑着的,叶孤城的表情却变了,就好像一个人突然见到了鬼一样。
石观音上前一步,她的手只是轻轻一拂,在叶孤城骤然紧缩的目光下,他的手腕已被擒住,眨眼间,身上的几处大穴就已被封死。
剑落地,发出一声轻响。
“忘了告诉你,一剑是杀不死我的,在点数将生命加满的时候,你得多来几剑才行,不过你似乎已没有这样的机会了。”石观音贴近他,伸出手,在叶孤城的脸上轻抚,款款道:“你猜猜,接下来我会做什么?嗯?”
穴道被封,叶孤城就连转头这样微小的动作都做不到,只能被迫看着那种美丽得叫人心惊的脸。
的确很美,可落在叶孤城眼里,他就好像看见了一条毒舌在朝他吐信子。
一招落败,叶孤城已什么都不想说,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落到这种地步,天底下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了。
他不想知道这女人是谁,也不想知道她来的目的,因为他已做好了死的准备。
死,有时很简单,有时却也很难。
至少对现在的他来说,很难。
他被推倒在床上,灯盏就搁在他的脸旁,他闭着眼睛,胸膛起伏。
石观音在欣赏着叶孤城的表情,越看就越觉得满意。
“刚才我给了你两个忠告,可惜你没有听,现在我再给你两个选择,你可千万要听清楚,最好认真的想一想再回答我。”
“第一,当我的小侍,好好地服侍我,我不喜欢在上床的时候还要强迫别人,所以你最好主动一些,第二,我现在就挖出你的眼睛,再废了你的双手,让你成为我的奴隶,你选哪一个?”
叶孤城没有选,神色也没有改变,或许是因为烛光太热,他的脸被烤得通红,微微渗出细汗。
石观音低低笑着:“看来你不愿意选,那么我来帮你选吧。”
“其实我还是很中意你的,为了你,我纵然破一次例也无不可,所以在来的时候我还特意带了一种药,我本不想用,现在看来是非用不可了。”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来,拔开瓶塞,一股清甜的味道从瓶子里散发出来,叶孤城纵然不知道那是什么药,却也猜得出那是做什么的。
他的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心也狂跳不止。
就在瓶中的液体倾倒的时候,一道冰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叶孤城霍然睁开眼,眼眸中是从未有过的震惊。
那声音听起来十分熟悉,因为那本就是他自己的声音。
石观音回头,见到来人,一时有些发怔。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还在游戏里?”
那人淡淡道:“我通关了。”
石观音更是不可置信:“你竟然通关了?你是怎么通关的?明明我走的时候,你还……”
“他能通关,当然全都要靠我!”
石破天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惦着脚还想往里看,却被一把扯了回来,这让石破天有些讪讪,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要没有我这个朋友,你就要被强.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