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一个火葬场
当游戏系统提示失败97%的时候, 法度神道的压迫感又一次加重。
阴萝:哦豁!
双头大?蛇焦灼嘶叫,想卷了阴萝的小腿就跑路。
要被你哥烤了!!!
快溜!!!
当然,最主要的是, 主人被逮住, 可能只是挨一顿肉板板。
但它们?就不一样了, 没?有规劝主人,反而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狼狈为奸,诱导主人误入歧途, 神主不把它泡成蛇酒算它输!
虽然吧, 虽然吧,它们?觉得主人是个天生小坏胚, 肚子里的水装的是五彩斑斓的黑!
它们?一条蛇两颗脑袋都?是清清白白的身家, 结果跟了这么个货色,洗都?洗不白!
在神主面前,坏事?是主人闯的, 但主意是它们?兄弟俩出的, 黑锅是它们?兄弟俩背的,它们?那损色小主人从头到尾都?是白的, 除了最开始抱着神主双腿,挤出几滴毒蛇眼泪,她每一根头发丝儿都?写满了无辜两字!!!
“怕什?么, 老?古板的副宫神魄而已。”
听听!听听!你听听!
这损色败家仔又开始有恃无恐, 嚣张发表反派感言, “我把那老?古板骗去了朝天山阙, 真以为那里只有太一道珠呀?”
姑奶奶娇娇蛮蛮别着小腰。
“也不怕告诉你们?, 那里其实是合元欢海的旧日魔址,需得破身渡合元劫。你们?知道的嘛, 我哥那神躯,就跟上了一万条重石锁链似的,开锁都?得累死好几条雌龙,没?个万年消磨,他出不了海,主宫神魄也休想过来收拾我!”
等个万年嚒,她早就杀完女主,屠完神族,完善法则,然后逃之夭夭啦!
搞完一票大?的就跑,完美!
双蛇:“?!!!”
芜湖!
摊上你这么个爱惹事?的姑奶奶,蛇爷看我迟早要保不住了。
众生:“?!!!”
真行!
合着这祖宗太奶奶天天坑哥呢?!
阴萝嘴上损着她哥,却是拖延他出手时间,暗地?里不断盯着那条不断更新?的系统信息。
女主生命值低于?1%!女主生命值低于?0.9%!女主生命值低于?0.7%!
好耶!
快了快了快了!!!
什?么游戏,什?么直播,什?么养崽,什?么小凡女渡情?劫,我呕呕呕!
敢踩着姑奶奶的尸骨当踏脚石,这该死的玩应儿给姑奶奶见你太祖宗去吧!!!
恭喜!女主生命值提升10%!
恭喜!女主生命值提升20%!
阴萝:???
她表情?倏忽变得冰冷,杀意流窜周身。
又来!又来!又来!
阴萝七窍灌血,拼着同归于?尽的念头,不惜一切代价绞碎自己的神徽,但是——
【观众“兽人永不为奴除非”打赏了“不死不灭与你同在”*10000】
【观众“隔壁小孩都?馋哭了”打赏了“不死不灭与你同在”*5000】
【观众“奶味草莓熊”打赏了“不死不灭与你同在”*3000】
【观众“番茄炒蛋不要番茄”打赏了“不死不灭与你同在”*9000】
在最后关头,全服玩家同样不计代价,疯狂氪金,全线飘红,砸也要把江双穗那1%的生命值给砸上来。
【哈哈哈你们?看到了那假货那便秘的脸色了没??反转局真是精彩啊】
【傻眼了吧没?想到吧翻了车吧爷还能?嗑药!】
【穗宝勇敢飞我们?都?是你的好翅膀!!!】
九天神族们?骇然避退。
如今的云澜天境战场,已不是他们?这些低阶神祇可以插手的了!
本以为姑奶奶孤注一掷,开天称新?皇,已经是这万年来最挑战他们?底线与认知的事?情?,没?想到昆吾天尊新?认回来的凡女小帝姬同样不一般,昆吾天尊跟西池天后都?相继陨落,唯有她的运道简直好到不可思议。
分?明是濒死的状态,突然咻的一声,又爆发无穷生机,扭转战局!
【有一说一这游戏做得的确够逼真啊NPC演出卖力啦】
【夸夸FN狗策!连一个恶毒反派都?有这么生动的个人线!!!】
【郑作?精高光戏也够多?了哥哥都?回来了能?不能?让她麻利下线啊不想再?看到她了】
【呜呜心疼穗宝从此就是没?爹没?娘的小孩了】
【不是还有哥哥嘛可惜是亲哥啊不然骨科斯哈斯哈】
【哥哥清冷神灵的人设几乎完美!不可能?是个背景摆设吧?我赌一把这是伪骨科!!!】
【我跟!!!】
这时,被阴萝杀得七七八八的昆吾神洲跑出来一名大?星官,他哭哭啼啼,“神主!神主您可算回来了!天尊、天后还有大?尊们?……”
不等问责,阴萝抢先回答。
“天尊噶了!我噶的!谁叫他滥用私刑!他活该!天后我也噶了,但没?完全嘎,是她那好女儿吸走她的髓儿,自己嘎的!还有参卫的那几个老?头儿,一把年纪,我就那么轻轻一折,骨头就碎了,这能?怪我吗?不能?!”
阴萝警惕不已,“哥,这可是你说的,谁敢动我,我可以送他全家归西的!”
我靠我自己本事?赚的人头,凭什?么怪罪我?!
那小废物还靠着嗑药作?弊起死回生呢,气死姑奶奶我啦!!!
因而萝萝愈发理直气壮地?挺起脖子,半点都?没?有做亏心事?的气虚。
神主:“……”
众神祇:“……”
这祖宗太奶奶总有一种奇异的本事?,但凡天大?的事?儿到她嘴里,就跟饭碗掉了一粒米粒那样普通。
神主:“此事?稍后再?议。”
神主:“你这鬼道神陵,似乎,不太安分?。”
何止是不太安分?!!!
众生都?有些绝望。
诸神本该寿元充沛,如日中?天,可这姑奶奶生来就是克他们?的,竟然弄出了比封神陵还可怕的法则,碑文一刻,立即入土!
他们?都?想冲着神主哭诉,这还只是不安分?吗?这就要是他们?命啊!!!
神主:“法则,收了。”
阴萝:“我不!”
神主:“你这狗脾气,除了兰麝,旁的也受不住你。”
阴萝:“?”
中?刀+1。
神主:“喔?他出家了,原来如此。”
阴萝:“??”
中?刀+1+1+1。
小佛皇倒挂着双脚,经过不懈的努力,他功力长进,终于?呸出了那一只袜子,忍不住去问旁边的情?圣小师叔,“这仰山雪神主,果真如众生传闻里的一样,頩姿冷艳,衣带翩翩,水月观音似的男菩萨,怎么跟你们?……嗯,混一起的?”
阴萝:“???”
别以为姑奶奶没?听到你那可恶的停顿!
容雪诗轻挑眼睫,扫过兄妹,意味不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么。”
“小僧听师父说,你们?还是至交咧。”小佛皇好奇心旺盛,“这男菩萨还怪好的嘞,还把妹妹送你做道侣。”
阴萝:“咳咳咳!!!”
神主瞥了这一组漂亮光头,对着阴萝疏声道,“你玩儿时,不是装了许多?望月砂么,给这远道而来的贵客满上。”
小佛皇:“?!!!”
这男菩萨心也是极黑的!
神主又转向阴萝,传的是心音,‘她气运极盛,纵我不至,纵你杀光了这神洲,她也不会死,你明知道,何做如此无用功夫,坏了自己的根基。’
阴萝扬起笑,却不达眼底,“若我今日偏要杀她呢?”
神主足踏寒雪,手挽天河,射出一道袖里玄机。
“——静。读。”
玄机之下,阴萝的新?法则接连被创,天厄星从盛烈到暗淡,气得阴萝小脸扭曲,骂骂咧咧,“不要让我杀她?我要我要我就要!!!郑夙你有种给全神界日日当爹!不然姑奶奶逮住机会就灭了他们?!让你们?九天神族断子绝孙!!!”
阴萝刚学会四肢爬地?的时候,就屁颠屁颠追在这清冷小仙男后头,高兴就叫哥哥,不高兴连名带姓地?骂。
说她是狗脾气?
那可太小瞧姑奶奶啦哼唧。
狗都?没?她能?闹。
这祖宗还皮笑肉不笑地?拍掌,“啊呀,我忘了,只要哥哥吟潮期选妃时勾勾手指,大?把神女哭着喊着要为哥哥诞下神嗣,到时候诸天都?是龙子龙孙,岂不美哉!”
吟潮纪,苍墟龙族密录的圣年。
阴萝三百岁就爆发了一次,没?有一丝征兆,她气急得厉害,也顾不得精挑细选,挟走了路过的九尾妖狐容雪诗,谁让他看起来既无辜又清纯呢?那毛绒绒的漂亮尾巴不薅一把,有负她生而为蛇蛇!
当时阴萝还是一只刚成年的天真小蛇姬,什?么手段也不会,仅凭一身本能?,缠了那九尾狐三千日。
事?后阴萝才得知,她抱走的这头野狐狸,已有三万岁高龄?!!!
哇。
老?的都?能?当她祖宗的太祖宗!
她哥也才一万岁!
尽管在漫长的九尾狐生里,容雪诗还处在盛年时期,但蛇萝萝依然觉得自己嫩草拱老?牛,亏了老?大?的棺材本儿啦!
也许是姑奶奶摆的臭脸过于?显眼,对方?愈发纵着她,还学了不少的花招儿,为她洗手作?羹汤,穿那一身珍珠衫引诱她,还别说,腰身细韧,莹亮的双肩好似振翅欲飞的玉蝶,迷得她不要不要的。
唉,她真是个庸俗又好哄的蛇蛇,就这样被收买了。
这艳色倾城的老?狐狸哄得阴萝心花怒放,也不嫌弃他老?了,也不摆臭脸了,使劲贴贴靠靠。
她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像她哥这种圣人级别的,吟潮纪定是孤独守高地?!
可惨了啦!
噫!
我哥不行!
既然攻修不行,那就,那就战术蔑视他!!!
阴萝小蛇胆刚膨胀,后脚被她哥隔空戳了一记脑门,原地?被冻成了一座闪闪发亮的冰雕,只有头部还能?活动自由。
阴萝:“?”
阴萝委屈坏了。
“郑!夙!你!个!老?!古!板!”
她恨不得跳起来撞坏郑夙那俊脸!
阴萝奓毛般嚷嚷。
“我方?才威风凛凛你没?看见吗?就算死在这地?儿,姑奶奶也是流芳百世,您倒好,众目睽睽啊,把我不讲究给冻结实了,圆咕咚的,丑死了,传出去像话吗?!是,您是诸天第二?法,可了不得,您最好祈祷您永远都?风华绝代温暖如春——”
众神战损天团:“……”
逐渐离谱。
六界魔星,神洲刺头,连天尊帝君都?压不住的姑奶奶,因为一个冻儿,气都?不带喘,词不带脏,辱骂他们?神主整整半个时辰。
他们?从震惊到清醒,最后麻木。
阴萝骂完后不吱声了,表情?阴暗。
老?娘……嘴疼。
可恶!
郑夙笼罩在雪山银夜的虚影里,衣袂翩飞,抬起手腕,施展了一方?道场,将万道众神屏蔽在外。
这一尊神祇从万年神台飘落,披着山阴夜雪大?氅,腕掌伸到了阴萝唇边,虎口细窄,嵌着一粒淡红星子,微掐住妹妹的脸颊,很熟练地?挤出一团肉嘟嘟,触感满满溢出指缝。?!
阴萝瞪眼,倒吸一口冷气。
疼疼疼疼!!!
郑夙淡声,“嘴麻了?过瘾了?我是老?古板,你是什?么,小泥鳅蛇?”
“我是蛟!蛟!蛟!你才小泥鳅!你泥鳅段儿!”
蛇五百年化蛟,千年化龙,不过阴萝更喜欢俏蛇姬的称号,一直以蛇蛇自居。
郑夙:“你想被切成泥鳅段儿了?”
这胡闹货色欠的一如既往,他听得手痒,又忍不住揪起她嫩嫩脸肉。
调虎离山,胡作?非为,真行。
又掐!又掐!掐你个腿儿!
阴萝怀疑自己九百岁了还长婴儿肥,都?是这腹黑混球从小到大?掐出来的。
你别看他人前一副云遮雾绕清冷道君的端正模样,说话亦是疏离淡漠,人后呢,满肚子里都?是黑水汁儿,比她还坏种,阴萝有时候闯祸了,嫁祸到他头上,当场就被拔蛇鳞,收拾得很惨。
后来她就学聪明了,光闯祸,再?撒腿儿跑到他身后,攥他大?袖,做出泫然欲泣饱受外人欺负的模样。
兄长给妹妹收拾烂摊子,那叫天经地?义!得从小培养!
现下也不例外。
纵然没?有血缘关系,阴萝给人当那么多?年的妹妹,什?么狗仗人势狐假虎威都?使过,更是理直气壮当他牛马来用。
不管真的假的,她都?叫了那么多?年的哥,这便宜不占她就是小王八蛋!
阴萝嘴硬支棱起来,“我就说就说怎么了嘛我告诉你啊郑夙你个老?古板姑奶奶好歹也给你当牛做马做了近千年的好妹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能?跟着他们?一块儿欺负我这个没?爹没?娘的野种咦咦呜呜!!!”
“谁骂你野种?”
阴萝当即气呶呶报了一串神名。
郑夙道,“好,你哥记着了,日后收拾。”
阴萝咧开嘴,露出一排瓷白小齿,意识到自己过于?得意忘形,又蔫了吧唧,委屈巴巴瘪了嘴。
“又怎么了?萝祖宗。”
“蛇有三急!”
郑夙:?
真拿你哥不当外人哪?
阴萝气愤得很,“那老?头子把我关进北玄武天庙,都?不允我带上那个胭脂水釉莲瓣双龙戏凤式样小夜壶,我退而求其次要那个藕荷粉瓜皮绿小碎花的,他还是不肯,甚至还想刮我一巴掌呢,糟老?头子真是坏得很!”
“你日后年纪大?了可不要学他!没?前途的!没?雌龙爱的!”
郑夙:“……”
郑夙又伸出一根手指,戳中?她眉心。
“快去。”
阴萝解了冻,浑身湿淋淋的,像一头跌进泥沼里的小泥鳅,她抖着簌簌雪粒,脚底抹油跑进一处密林,没?一会儿就碰得巨响,传来一声惨叫。
“坏了!冻坏了!我已经是一条废蛇!”
郑夙:“……”
郑夙:“废就废罢,反正也不中?用。”
语气淡轻,很是随意。
“都?怪你都?怪你混蛋郑夙!!!”
阴萝哭哭啼啼跑回来,对着她哥一阵拳打脚踢,连掐带薅,狂风暴雨。
郑夙动也不动,眼风闲闲,任由她发泄,等萝祖宗闹得累了,缓过气来,就会像小时候那样,瘫在他边上滚来滚去,耍赖卖痴,
张嘴就是狮子大?开口,要他许诺大?把好处,否则休想得到她珍贵友善的原谅。
阴萝踢得腿软,冷不防栽入兄长的衣襟。
郑夙忽地?掐住她一脉腕心,手掌里凝聚着一团还未成形的癸水阴雷,他清淡至极撂她眼尾。
“这什?么?”
阴萝被当场抓包,摆出无辜小脸,“咦?怎么有这玩意儿?定是大?宝乖宝玩儿时藏我手里的。”
双头墨蛇:“……”
爷就知道!这损色净会栽赃!
郑夙不置可否,“我教你的紫霄雷法,你用来对付我?”
“名师出高徒啰。”阴萝也不装了,得意扬唇,“不可以嘛哥哥?”
“可以,尽管试试。”
阴萝瞬间翻脸,掌中?阴雷织出一片幽蓝蛛网,倾覆连绵威势。郑夙伸手一接,长指流水般游动,似同她翻着小时候的花绳,他懒散嗯了一声,“高徒还行,这段时间没?有松懈修行,难怪能?一举开天。”
阴萝撇嘴,“当然,我又不是你们?那心肝肉肉,不勤快些得被他们?宰了喂锦鲤。”
“除了你这翻天的泼猴,你哥哪里来的心肝肉肉。”
说到这里,这位兄长还挑了下眉。
郑夙很少挑眉,这一下颇有种破开禁制的冰消雪融,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又是那高冷彻骨的神台明光,他道,“放心,我既回来,他们?不敢再?动你。天尊天后,咎由自取。”
阴萝竟然听出一种安抚的意味。
她哥一贯不爱管事?,现在居然安抚她?!
这就是不追究她开杀戒啦?
“可是哥哥——”
阴萝手指交织着雷光花绳,被映得寒气森森。
“我不甘心,我已经被他们?宰了第三轮了!他们?怎么吃进去的,现在都?得给我原原本本呕出来!你要是真疼我,你就不该插手!哥哥,之前你要我太阴瞳,我给了,可那不是结束,而是……永无止境的羞辱开始!我就不该听您的话!他们?没?有吸干我最后一滴血前,是不会满足的!”
杀气很重,不像玩笑。
郑夙默然须臾,睫芒折出一线雪光,“萝祖宗,你还想做?”
“不可以嚰?”
萝祖宗表情?轻俏,晃下俏白梨似的脚踝。
郑夙视线上移。
她颈项的一只祭坛蛇环,不见了。
“哗哗叮叮——”
仰山雪道场之外,响起了惨烈的哭嚎。
郑夙当即挥散了雪雾,便见那坍塌的宪章神龛之上,悬浮着一道窈窕影子,她那脖颈套着一枚流光溢彩的蛇环,是被它生生勒住颈肉吊起来的!
“呜、呜呜!哥救——”
江双穗抓着蛇环,使劲挣扎,脸色发紫。她嘴巴不由自主往外翻着,绝望至极踢起两条纤细小腿,这场景惨烈得让弹幕都?不敢再?看,他们?是可以氪金保穗宝不死,却不能?精细到左右任何一个发展动向!
“穗穗姐姐!!!”
练星含忍着喉间腥甜,“神主,她不是你妹妹吗?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袒护另一个假货?!”
只恨开天之下,皆为蝼蚁,他无法左右战局!
“狗杂种,您这样说话,可就没?有意思啦。”
阴萝出现在江双穗的身后,赤足络着一条条青痂。
姑奶奶踩着一块白碎宪章,小拇指扒拉着眼皮,吊着一截软软弹弹的小血信,分?明是天真无邪的眉眼,偏要做出一副乖戾鬼脸,“星含弟弟祭炼四千万人的复生大?阵时,不是还说过什?么,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你看姐姐我不是做得极好吗嘻嘻。”
“怎么,只管你阴毒狠厉,不准我斩草除根喔?过分?啦。”
萝萝晃着小腿,极为娇俏的少女蛇姿态,她的手里垂下一只祭坛玄武蝉,随着它飞快振翅,江双穗脖子外的蛇环就越收紧。
“呃!呃啊!!!”
江双穗再?度受到了濒死命运的召唤,她眼珠暴突,额头破碎的神徽愈发衰败,沁出一滴血泪。
救我救我救我救救我她个疯子啊啊啊!!!
【观众“救救孩子”打赏了“不死不灭与你同在”*500】
【观众“小镇路过那个它”打赏了“不死不灭与你同在”*200】
【观众“脱掉面具全都?脱掉”打赏了“不死不灭与你同在”*350】
庞大?的、壮观的能?量再?度涌入了江双穗的身体里,她发青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甚至能?扯松颈环。
“穗穗姐姐!”
练星含表情?欣喜,但下一刻又被全然恐惧淹没?。
“元幼平你又要干什?么——!!!”
尾腔撕裂到破音。
阴萝颊带笑痕,口吐天阴珠。
“干什?么?让你这个小杂种痛失所爱啊。”
“——堕祭!!!”
献祭之后,从发梢到额心,抽走了所有生机,阴萝成了名副其实的小白毛。
惨白发,雪翳瞳,子午佛旗松松垮垮垂落,支起奶白羊油似的双肩,它充盈饱满,肌肉韧劲,明晃晃袒露人前,从腰后绕至腹前,绞缠着一条活生生的双首大?蛇,菱形乌鳞,紫黑血信,披着锐亮粗壮的锋光。
娇小、邪恶、美艳,又有一种随时迸发、震碎诸天的力量悍感。
小佛皇仿佛想到了什?么,小声对小师叔说,“难怪你口口声声说不太喜欢嫩的,到头来还是老?牛吃嫩草,这嫩草的确威风啊。”
容雪诗:“……师叔我,也没?那么老?吧。”
“可人家哥哥比师叔你小两万岁诶!”
“……”
而在阴萝的身后,周回三万里,鬼神宫室错落其中?,魂幡,梵音,幽河,裸骨,以及一盏盏飘忽不定的血红灯火,山内山外,二?十四阴宫鬼影重重,而在其中?主宫,骤然降落一座庞然森冷的拔天宫殿。
九阴之域,三炁之天,纣绝阴天宫!
冥京上下六宫的第一宫!
阴萝手中?也多?了一册黑雾缭绕的玉简。
学名:冥京黑律。
俗名:手把手教你坐好冥界第一把交椅以及与二?十四宫冥妃们?贴心相处事?项。
阴萝:???
她好奇翻了翻,全是不可,不行,不能?,不准,她看得蛇头都?肿大?了一圈,随手扔到一边。
玩儿去!
“这,神主,这是什?么?”
神臣皆是不安,不自觉朝着神主靠拢。
他们?长久居住平和神界,鲜少踏足那阴气森森的冥世。
有苍老?的神族见多?识广,也曾受邀参与过好几场册封帝侯的中?廷盛宴,骇然道,“神主,神主,这是……冥天子,奉诏入京?!”
前身冥天子是个浑身漆黑的糟老?头子,他从鬼神宫室咕噜噜滚了出来,破口大?骂,“谁啊???是哪个混球啊???趁老?子蹲坑时篡位夺权的啊修真大?界讲不讲武德的啊???”
“啊,是你吧,你个小娇娃,模样怪水的,只不过成日里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呢!!!”
“臭老?头儿瞎嚷嚷什?么!闭嘴会不会?姑奶奶还没?摆够威风呢!要还想继续飘着蹲坑,就滚回你棺材板睡去!”
前身冥天子:!!!
“好的,姑奶奶,您请。”
老?头儿欺软怕硬,又咕噜噜滚了回去。
“……”
“…………”
众神官是崩溃的。
你说这一幕惨烈至极吧,是挺惨烈的,神道崩毁,死伤无数,可是姑奶奶玩得太轻飘飘了,就连堕祭也跟玩过家家似的。
“元幼平!”率先忍不住的是魔世少皇,说出了众神的心声,“你当你是在玩过家家呢?!”
“被弟弟发现了呀。”
“嘻嘻。”
姑奶奶很浮夸捂住肉粉小圆唇,她腰间那两颗伟岸狰狞的蛇头同时歪了歪,嘶嘶吐舌,竖瞳清澈得愚蠢。
阴萝扬起一抹蜜津津的笑。
“那你们?,要好好陪我玩过家家喔,不遵守游戏规则的,都?得惨死哪嘻嘻。”
阴萝踏足阴涧,双蛇的蛇尾盘得很紧,迭出一朵朵贪婪诡艳的红花,似乎要融化在白冷细腻的羊脂膏里。在淋潦森寒的夜间,金油,红彩,白瞳,泼墨,交织成一面阴鸷又美艳的诡神壁画。
“祭鬼道!炼诸神!我乃天厄九命天子,诸位大?尊何不随我,崩毁神道,同享这一方?泼天运道?”
她背后的二?十四阴宫轰然应诺。
“尊,天子令!”
“尊,天子令!!!”
“吾等遵从天子盟约!!!”
江双穗脖颈的咬蛇环骤然套紧,噗呲噗呲,从她心□□出一道道血虫。
众神:?!!!
又来?!
那只凤凰说的没?错,人家狡兔三窟,这姑奶奶三千个窟都?不止哪!
阴萝又放大?招,弹幕反而很松弛。
【这郑阴萝上跳下窜的真是小丑啊啧啧啧】
【哈哈不然怎么说作?精本色呢?不作?就不会死】
【也怪穗宝倒霉,遇上这样的小疯子,妈妈心疼!!!】
【我打赏已经上限了可恶!!!穗宝不哭!!!你还有千千万万的哥哥姐姐们?】
说是这样说,观众的资金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们?估计这一次又是雷声大?雨点小,稍微意思意思了下。
【观众“在下平平无奇”打赏了“不死不灭与你同在”*90】
【观众“草草草木”打赏了“不死不灭与你同在”*70】
【观众“看到这条弹幕叫我睡觉”打赏了“不死不灭与你同在”*5】
阴萝眯眼。
女主生命值20%,而打赏物品跌到了个位数。
就是现在!!!
阴萝结起手印,头顶悬起一座纣绝阴天宫,而其余二?十三阴宫被她围住江双穗,确认她入了阵眼,插翅难飞。
阴萝勾唇一笑,得意叉腰。
可装死她了!
没?想到吧,傻了吧,姑奶奶预判了你们?的预判!
她早就知道这江双穗有榜一榜二?榜三榜四等大?哥撑腰,只要她还喘着一口气,正常的办法就杀不死她!
那能?怎么办呢?
耗死她,磨死她,一点点弄死呗!
她们?蛇蛇心眼儿多?,也不缺狩猎的耐心!
阴萝之所以没?有速战速决,就是预料到了这个情?况,她坏心眼得很,每隔一阵就制造逃跑漏洞,跑一个,杀一个,耗一个,一点一滴蚕食江双穗的生命值,消磨玩家们?的耐心跟警惕,不就是为了这一刻,趁他们?不注意,将这气运之女炼做祭坛中?心?
她终于?要完啦哈哈。
祖宗娇娇软声,“小废物,你拿走我那么多?次,又是眼珠子龙脉骨,又是太阴神徽,萝萝厚道,拿你一次心,不过分?的吧?”
练星含炼过祭阵,哪里还不明白,当即双目赤红,暴喝出声。
“元幼平你疯了!!!”
“听见啦小弟弟!你姐姐要死啦!要死啦!要死啦高不高兴啊嘻嘻嘻嘻!”
俏蛇姬伸出两根指头,撑起眼皮,做了个荒诞滑稽的白眼。
“万道祭坛,开解!!!”
“啊啊啊啊——!!!”
江双穗浑身滚烫,血线在肌肤外游走,几乎爆开这一具伤痕累累的躯体。
【警告!警告!女主即将死亡!!!】
【警告!警告!女主即将死亡!!!】
游戏系统又一次如法炮制,想要借观众之手拯救女主,然而阴萝这次一出手,就毫不留底,等观众反应过来,她捏碎了指尖的玄武蝉。
“刺啦——”
诸天飞过一只九千丈的黑蝴蝶,它绒绒蝶翅一扇,周天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连游戏系统也发生了卡顿。
【警告!警告!女主即将死死死死死死死——】
死。
江双穗喉间的蛇环顿时活过来,蛇头一伸咬死她的颈脉,从那一块皮肉开始,苍白蔓延到各处。
噗哧一声,她的全身爆开,魂块混着血块,落到各域,万道祭坛血芒大?绽,吞吃掉了那些还在蠕动的血肉瘤子。
女主“穗宝”生命值低于?9%……0.9%!!!
阴萝咬破唇珠,白发飞扬。
即刻!归零!
【本游戏发生***错误,***异常无法排除,即将***关闭,是否***报告****】
【本游戏发生***错误,***异常无法排除,即将***关闭,是否***报告****】
【关闭%#888】
【***玩家**下线***】
“轰——!!!”
原本挤满阴萝头顶的弹幕,流沙般崩裂一片,各种表情?符号错乱崩坏。
【观众“作?精都?去死吧”打赏#%&??!】
【观众“??!23444”】
【本游戏发生***错误,***异常无法排除,即将***关闭,是否***报告****】
【好痛好痛ahrfe要被吸走了!!!】
【啊啊啊?ww疯了¥(&*全疯了这什?么%!~】
【***玩家**下线***】
【***玩家**下线***】
凄嚎、哭喊、混乱交织一片。
阴萝梗了几百年的恶气,这一刻全部出尽。
她身上的血气疯狂流失,神采却是前所未有的丰茂。
“萝祖宗?”
几粒冰凉玉片打在她的脸颊,当黑蝶翅遮蔽诸天,无光的暗夜里,阴萝的指尖触碰到了一块硬玉质地?的喉骨,她记得,这里的黑金丝绦编织洛书九宫,佩着一方?寸阴尺璧,往常此处最是禁欲镇静,连气息也不曾紊乱一分?。
那么多?纷乱的、要至她于?死地?的杀机里,也只有这一道中?正凛冽。
是来救她的。
阴萝虽然是个没?心肝的坏胚子,但嘴上说的甜话那是一套一套的。
“哥哥,别生气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萝萝就算开了祭坛,堕了世,你的功行不会受损的。”阴萝手指好玩似地?,揪着那块喉骨附着的一块光滑冷白薄肉,又被对方?箍住手指,这清冷的年长者?难得疾言厉色,俨然回归到了峻厉神主的作?风。
“你竟敢开万道祭坛,是真不怕天道极罚?”
下一句就是。
“冥京黑律给我。”
萝萝:?
萝萝:??
她张开小唇,像是露出水面冒泡的鱼儿,还有些呆,她许久才啊了下,唇口的水汽啵的一声破碎。
阴萝当即顺杆子往上爬。
“哥哥要替我顶罪?!”
仰山雪神主幽幽叹息,“谁说的,一日长兄如父,终生当牛做马,黑律呢?”
阴萝双手高举头顶,乖乖奉上黑律。
郑夙专注翻看替罪律条,轮廓清淡,侧脸垂下一条金银线的暗饰玉,凝如清水,凛如寒冰。
阴萝摇着一头厚扑扑的小白毛儿,唇儿禁不住凑近,软软热热地?问,“哥哥哥哥哥哥,咱们?是不是,真的没?有血缘关系呀?”
这小混球只有闯祸让他收拾烂摊子时,才会乖得不像话。
郑夙眼皮都?没?撂开,疏淡嗯了一声,他抬起淡青手背,两枚冷润的日月珠挡住了她过分?钻挤过来的脑袋,挨着那软肉脸颊,绒毛细细软软好似桃子毛毛,“极罚将至,你找个地?儿,刨个坑,把自己埋好,没?事?别出来。”
阴萝忽然口出狂言。
“下次哥哥要挑道侣,可以跟蛇蛇一块儿玩吗?”???
郑夙掀眼。
小姑奶奶,别太离谱,诸天都?不够你玩耍的吗。
连你哥都?要耍。
可这离谱的小姑奶奶没?了在他跟前的刺头样儿,竟朝着他羞涩咬唇,脸颊红扑扑的,双眸迷离,“不行吗?是我就不行么?”
“萝萝就……不能?爱哥哥么?”
第22章 第一个火葬场
小佛皇:“小师叔, 你说得不错,这世间人心叵测,小僧总算是见识到了!”
容雪诗:“?”
小佛皇痛惜不已, “谁能想到, 这水佩风裳、渊清玉絜的男菩萨, 竟是个黑心阴毒的,口口声?声?当你好友贵客,还挖你墙脚, 简直不把我圣陀天宫放在眼中!!!”
可恶!
他们圣陀天宫全员孤寡, 只有小师叔最争气,坑蒙拐骗到一个娇小美艳的道侣, 四舍五入下?, 也就是他们圣陀天宫的唯一道侣了,算是自家?人,如今阴萝转头就跟她哥哥贴贴, 怎么?不让小佛皇为之扼腕呢?!
容雪诗:“??”
这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厚实的小金刚语气愤慨、激动、还幽怨。
不像是演的。
容雪诗斟酌下?用词,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那?小蛇腻了你师叔, 想要移情别恋?”
小佛皇:“?”
小佛皇顿时以一种奇异、惋惜的目光注视过来,语重心长教训小师叔,“小师叔啊, 这就是你不对了, 小僧虽然没到过那?种好地?方, 也知道话不是那?样说的, 女施主的移情别恋能叫移情别恋吗?定是你年?老珠黄, 又素来吃斋,清减了些许迷人腰身, 才留不住女施主的身心!”
容雪诗:“所以?”
小佛皇理所当然:“所以错的都是这个男菩萨!净学?些狐媚招数,连妹妹也不放过。”
本?体狐狸魁首的容雪诗:“……”
好像被?骂了。
又好像没有完全被?骂。
本?体跟狐狸一点都不沾边的郑夙:“……”
郑夙指根还挨着阴萝的脸颊,本?想收回来,听见那?蠢光头的话儿,曲起指骨,夹住阴萝面部最软最肥润的那?一块婴儿肥,仿佛揪了一块毛茸茸的嫩桃肉,“你同这老畜生厮混多了,净学?些不干不净的狐媚招数。”
阴萝:“???”
不是,这么?旖旎的氛围,她哥不“眼神晦暗”、不“心潮涌动”、不“唇舌焦躁“,反而正经严肃得跟个老古板似地?训她。
连她过去都得无辜挨上一脚!!!
不是都说好不追究她偷吃狐狸不擦嘴了嘛怎么?又翻旧账!
双蛇:“???”
蛇爷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在神主面前,过错最大的,永远都是带坏小主人的家?伙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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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嗒。嘀嗒。嘀嗒。”
诸天昏暗潮冷,倏忽下?起了一阵黑云猛雨,万道祭坛的中宫泛开一股浓郁粘稠的血腥味,气氛沉闷且压抑。
“滴滴嗒嗒啪啪嘭嘭——!!!”
雨声?渐大。
“不对。”
一滴黑雨似鲤鱼跃池般跳过眼前。
郑夙手指用力?拧起小块桃肉,凝视这枚雨滴,神色略微沉思。
“疼疼疼疼啊啊啊郑夙你放手!!!”
姑奶奶憋不住要破口大骂。
“不对。这雨不对。”
郑夙轻抚阙廷法印,法眸掠过一阵雷煞飞火,“这不是天道极罚,诸位,若不能自保,速来我处!”
神主当即抛出了那?一册冥京黑律,律条重新立下?,二十四阴宫被?他一手排成了晦涩繁复的洛书飞盘,天河星象为之逆悬。危机勃发之际,这黑心男菩萨还不忘张臂,腋窝清瘦,紧紧挟住了阴萝的一颗白毛小脑袋。
萝萝:?
哥啊你真不把我当外人哪。
神主单手凝出一支紫薇诀,腕心冷青青的,平常温和潜伏的纤细筋骨陡然拔肉而起,如同一支支凌厉无双的太阿剑。
剑意?冲天!蓄势勃发!
太一!游宫!
诸神被?姑奶奶收拾了一顿,气息萎靡不已,即便神主有召,也不敢离姑奶奶太近,远远绕着兄妹俩,谁料想就是这么?一个疏忽,神躯连带着魂魄,被?一滴毫不起眼的黑雨彻底洞穿!
血肉蒸发!
烟消云散!?!!!
这什?么?邪恶玩意?儿怎么?比姑奶奶还要邪性?!
萝萝:?!
还是杀得太轻了!
诸神都被?镇住了,紧接着疯了一般挤进神主笼罩下?的洛书真图。
有的逃过一劫,有的却是魂飞魄散。
他们驱策着法器,骇然观望。
“噗哧噗哧噗哧!!!”
黑雨滴穿了千万神灵的头颅,竟钻出了一条血溜溜的、蜷蜷曲曲的腕足,无头无眼,却像是活的一般,它们吞噬着,蠕动着,遇到同类之后?,竟也疯狂相互吞食,仅仅两三个吐息,那?一根腕足就变得膨胀、肥厚,体表冒出了一枚枚硕大的腕螺,甚至在血水四溅中,分裂出新的根足。
当它们侵占诸天,就像覆盖下?了一层粘稠血红的触丝,细缝裂开,就是一张张畸形的小嘴。
“这、这是什?么??!”
“不妙!它们在吸走我们的灵!”
阴萝先?前为了开大,吐出了一枚道珠,此时也被?腕足们觊觎,不怀好意?地?包裹住,冷意?都渗进了珠子里。
阴萝:“呕呕呕。”
她被?恶心坏了!
阴萝叉起两颗蛇脑袋,就要冲出去,被?郑夙挟住了颈肉,“你被?盯上了,别乱来。”
阴萝跺脚,“那?可是我的鬼珠!被?腐蚀了老娘也得陪葬!!!”
话音未落,她下?颌就被?哥哥掐住,对方的拇指精准压在阴萝脸颊一侧的酸肉上,略微滚了滚,指头用力?深压下?去,她酸得嘴里自动分泌口水。?!
可恶哪。
这腹黑混球大难临头还有心思玩她脸肉肉!!!
阴萝张嘴就要骂他个祖宗十八代?,脸颊碰到了那?一根苍凉古旧的暗饰玉,向来是要她仰视的疏淡眉眼,此时跟她平等?到了同一个视线,在阴萝的记忆里,她哥的确是好看的,但这种好看不是老狐狸那?种一眼万年?异于红尘的绝世惊艳,也不是练星含那?狗杂种印象深刻的阴毒惨白美艳。
他是淡的,凌厉的,清正的,似旧时的战场月光,永远都覆着一层薄冷的剑芒。
有那?么?一瞬间,她也不在祂的眼底。
阴萝张了张嘴,万般脏话,很识时务地?吞下?去。
姑奶奶这么?日天日地?还能活得这么?滋润,全靠她那?出神入化?的察言观色!
该装乖的时候阴萝比谁都会。
她哥:“张嘴。”
她:“……?!!!”
阴萝当即闭紧嘴巴,拼命回想起她刚才哪一句话羞辱了龙哥哥的自尊心。
“啪唧。”
那?大拇指又摁下?了另一侧的脸颊酸肉,阴萝腮腺酸涩裂痛,猝不及防被?刺激得张了嘴,她呜呜痛哭,“你都是当大哥的怎么?能心胸狭窄……啊呜?唔唔唔嗯???”
阴萝嘴里塞进了一枚凉丝丝的圆珠子。?!!!
正是从她哥那?一张矜贵薄软的神唇吐出来的。
是他的镇宫道珠??!!!!
阴萝吓得直吞下?去。
那?一枚荒寂天心珠清凉滚入她的喉骨,落进曲曲绕绕的肚肠里,如同一捧疏疏的残雪,在她筋脉里飘落,融化?,成水,与她的道统密不可分。
这至高神祇的唇近在咫尺,头一次离阴萝的眼睛那?么?近。
冷溶溶的颜,软轻轻的底,唇窄而微弯,最中间的颜色略微深一些,是梅子将熟未熟时,泅出了一点点惹人酸水的深红。
是至高神祇全身上下?唯一一点松弛散漫的颜色。
阴萝禁不住凑过去,蛇信子悄悄地?出动。
郑夙看都没看,大拇指又下?压那?一块发麻的脸酸肉,那?叫一个冷酷无情,没有半点兄妹之爱。
“酸酸啊啊啊哥哥我错了我不觊觎你了还不行吗真小气!!!”
阴萝气呶呶的,暗骂他,活该你单身万年?!
郑夙收回手,语气风轻云淡。
“你那?珠子被?标记了,先?不要用,免得被?这些麻烦缠上,且用我镇宫道珠护体。”
阴萝揉着粉扑扑的腮肉,一副极不领情的样子,嘟囔着,“道珠都舍得给了,就亲一亲怎么?了嘛,难道还能掉块龙肉吗。再说啦,姑奶奶也是为你着想啊,年?纪这么?大了,还是条古板孤独龙,亏得你还是第?二开天者,身上没一点雌龙的香薰味儿,走出去很没有面子的!”
“……”
郑夙道,“看东南方。”
“?”
阴萝支起小脖子。
东南方,不偏不倚,正站着三道身影,他们并没有躲进洛书真图里,而是各自御敌,与旁边仓皇逃窜的神灵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不是,那?只老狐狸直勾勾盯着老娘也就算了,旁边那?个俊俏小光头凑什?么?热闹,还一副气愤不已的样子,活像是亲眼见证捉奸当场。
这也就算了,那?狗杂种阴惨着一张脸,唇如暗紫朱血,也是要生吞活剥她的。
阴萝:“……”
她这一场得罪的家?伙还真不少呢。
但。
那?又怎样呢嘻嘻。
阴萝又没心没肺起来,趴在她哥的背上,去窥战局。
“好好好,打起来,打起来,冲啊,攻它!!!”
“它来了它来了,就在你右上方,吃姑奶奶一记呸呸水!!!”
“哥哥哥哥,你飞高些,我看不到啦!”
郑夙:“……”
郑夙把她薅发的两只胳膊拿下?来,“我不出家?,不劳费心。”
随后?又道,“待我太一游宫到中央招摇宫,你就突围出去,到建木天根下?,兴许有你的一线生机。”
这话说得,好像诸天都要被?殉了。
阴萝犹豫道,“它……真的这么?厉害吗?连哥哥也弄不过?那?我,我稍稍恢复伤势,大概,可能,或许,可以干掉它?”阴萝又拍了拍腰间的蛇头,语气莫名自信,“况且还有大宝乖宝,咱们这么?多条加起来,绝对能做掉它!!!”
郑夙:“……”
这货色,总喜欢用来奇怪的东西衡量人家?的战力?,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损招儿。
都是那?九条不安分的尾巴带坏的罢。
郑夙的眼风闲闲扫拨过去,又对阴萝传递心音,‘建木天根有一处悬龙庙,我收拾完它们之前,你就安心待着,别生事儿。”
显然,哥哥这里的每一条熟练的嘱咐,都是对萝萝的深深伤害。
她很不服,“我像是那?种大难临头还到处惹事儿的坏胚子吗?哥哥妹妹之间能不能多一点普通的信任哪?”
郑夙颔首,“你是。没有。”
双蛇也连连赞同。
“……”
阴萝被?联手背刺,气得小脸都红了。
第?五日,日月交错,太一经过中央招摇宫,而此时云澜天境覆满了密密麻麻的腕螺,仅有一两条捷径没有被?封,郑夙一拍阴萝后?脑勺。
“别噘嘴,快走。”
阴萝抱住他腰耍赖,“我不要,生前同盖一床被?被?,死后?也要在一个锅里。”
“别瞎说,是你湿着脚爬上来,非要栽赃你哥尿床。”
她哥捏她耳尖,往上提了提,“再说,锅里这么?多人,你也不怕挤得慌。”
他主身的确还在合元欢海,副身不过是十二分之一的神通,又将镇宫心珠给了这小混球护体,恐怕并没有那?么?好脱身。郑夙神色幽邃,看了一眼底下?挣扎的神民们,他并非君王,却是神主,有庇佑众生之责。
“——太阿!”
郑夙轻喝,“走!”
太阿剑穿过阴萝束发的一枚金环,几乎把她吊起来,强行送走。
阴萝:?!
可恶的直男审美!谁家?头顶插法剑的!
逃命一点都不凄美!!!
太阿剑破开了一层血濛濛的光,从一枚枚腕螺擦过,阴萝低头一看,数不清的触丝挟裹住了这些高高在上的神灵,平和周正的神界沦为了一处失乐炼狱。
阴萝浮起一个荒谬的猜想。
他们的诸天……正在被?游戏直播系统狩猎?!
【***32234***已降临】
【***97655***已降临】
【***432888***已降临】
【***65338900***已降临】
太阿剑将阴萝送到了建木天根下?。
“你回去吧。”
阴萝指尖拭擦了一下?剑上的血滴,“那?老古板把道珠给了我,再没有法剑护身,万一被?那?些腕足拖走亏得还不是姑奶奶我?!”
太阿剑也如主人那?般冷冰冰,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阴萝想了想,她俯下?身腰,嘴唇擦过刃锋,滴了一滴新血下?去,“哪,这是我精血,有了这一滴,我若遇到危险,你再来助我!”
太阿剑周身弥漫出一股轻薄的粉晕,但很快又消散了。
它冲着阴萝晃了一下?剑缰,冲向血红天幕。
阴萝攀到天根深处,悬龙庙外花卉死绝,果实?颓败,弥散着淡灰色的寂静。
她瞳孔微震。
悬龙庙内,天根……断裂了?!
这意?味着——
此间天道已死?!!!
阴萝慌忙掏出一枚青光苍龙壁,竟在她指尖碎裂,流沙般消散,感应不到半分天道的迹象。
“怎么?会这样?!”
阴萝失声?,惊恐摔在地?上。
与此同时,灰暗的、庞大的影子从她的脚踝爬到了头顶,它们高高俯瞰着她。
FN3:【嘻嘻嘻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FN9:【美味好美味她是我的你们不准抢】
FN16:【想吃想吃想吃想吃她受不了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阴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身,全身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想跑出悬龙庙,却被?一道道影子圈住脚踝,硬是拖回了庙里,那?种不受控的恐怖感觉让阴萝白翳双瞳雾蒙蒙的,涌起了一层楚楚可怜的水汽,她尖声?大叫,手指刨出一道道尖锐痕迹,“太阿!太阿!哥哥,哥哥救我!!!”
FN9:【声?音也好嫩啊肯定好吃好吃】
FN16:【叫吧叫吧叫吧小可怜还不知道她哥哥被?FN01狩猎了】
FN3:【这里可是禁域!FN01都感应不到哥哥当然来不了啦嘻嘻】
忽然。
那?痛哭流涕的家?伙不再挣扎,变得安静又温顺,她怯怯地?问,“真的吗?哥哥……所有人,还有你们的,都来不了,是么??”
它们:?!!!
“那?可真是……太好啦嘻嘻。”
“嘭嘭嘭——!!!”
悬龙庙被?生生挤碎。
阴森、高耸、恐怖的紫黑蟒蛇盘旋着断裂的天根,蛇涎淌成了一道浑浊粘稠的天河。
“天道死了,死的好呀,如此一来——”
那?白瞳邪恶又狰狞。
“吃空你们的小肚子,吸干你们的血,也没问题的吧?”
第23章 第一个火葬场
FN9:【啊啊啊我美味怎么变成大?蟒蛇啊好恶心!!!】
FN16:【我爱我超爱多来点!!!】
FN3:【……你们精神正常点】
FN9:【?!!!咱们都侵吞异界文明了呀?原来还有正常的精神状态吗?!】
FN16:【呜呜呜蛇蛇好带感?缠绕我至死吧】
阴萝:“?”
阴萝贡献出一记正宗的?姑奶奶呸呸水, “你们恶心心,蛇蛇才?不要呢,不是我那哥那种, 免谈。”
FN16:【妈呀她回话了见鬼了啊!!!】
FN16:【妈呀她回话了见鬼了啊!!!】
FN16:【妈呀她回话了见鬼了啊!!!】
FN16吓得冒出了一堆重复弹幕。
阴萝可没什么良好的?武德, 当即驱使神灵法身?, 张嘴撕咬住离她最近的?一道灰白影子。
非人非神非妖非魔,反而像是某种碎片拼接过的?畸形异类,入嘴更是一股重金属的?铁锈味, 硬度高?得离谱, 硬生生崩飞了阴萝法身?三分之一的?副毒牙。?
我牙呢我牙呢。
阴萝摇晃着硕大?的?菱形蛇头?,满地找牙。
等她摇低蛇头?, 瞅见地上的?碎粒蛇牙, 那叫一个惨啊,拼都不拼不出个完整的?。
阴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FN16总觉得那颗大?蛇头?流露出人性化的?“绝望”。
阴萝崩了。
我?诸天第一俏蛇姬?我秃、秃嘴了?!!!
啊啊啊没牙巨丑!!!
丑爆了!!!
阴萝还记得自己?换乳牙的?时候, 门牙咝咝漏风, 严重影响到了她称霸神洲幼儿?园的?威风。
那五只大?凤凰带着一只小凤凰,从早到晚轮流招惹她说话, 更将阴萝这一段黑历史录入照影石,时不时就拿出来邀亲友共赏,气?得阴萝自闭了整整四个大?周天。
等她新牙长?齐, 阴萝立马找回场子, 让他们的?小凤凰沦为小马驹。
对于姑奶奶来说, 头?可断, 血可流, 甚至她都不怎么在乎美貌,唯有进食的?毒牙, 谁动谁死!!!
小贱人!!!
受死!!!
阴萝瞬间摄入残暴鬼王状态,蟒蛇法身?又膨胀了数千丈,首次显露了蛟龙真身?。
阴气?森森的?鬼神廷府若隐若现,天地、湖泽、潮雾、雷火交织出一种恐怖异象,无尽坍塌深处,缓缓显露一双冰白蛇瞳,那菱形吻部格外尖锐,萦绕着千万重连绵起?伏的?癸水阴雷。
FN3运用系统权限,首次读取了阴萝的?人物面板。
【人物名字:郑阴萝(???+)】
【职业:中廷枢机者(曾经)鬼主(现)/冥天子(???+)】
【等级:第三至高?法(本?位面198开天者/危险???+)】
【性格属性:乖戾、残暴、贪婪、娇气?、自恋、欺骗性极强】
【生命值:???+】
【战力值:???+】
【技能(偏向神话体系):玉虎鸣(满级sss+)/紫霄神雷(满级sss+)/冥京王令(召唤超阶sss+)/鬼道神陵(预言超阶ss+)/九天九渊镇狱塔(统治超阶s+)】
【当前状态:1.狂化:99.9999999% 2.抗暴:99.9999999% 3.暴击:99.9999999%】
【备注:当前人物已黑化,注意——】
注意什么?!
FN3正要读取下一条核心指令,威胁般的?阴影流动到它的?视野。
好快?!!!
FN3本?能感?到了一丝惊惧。
阴萝摆动粗壮庞大?的?蛟尾,磅礴潮水随之涌动起?落,倒灌进悬龙庙。
“哗啦啦——!!!”
虚影被冲得支离破碎,发出冷金属的?叫声。
蛟龙吻部疯狂啄食这些仓皇逃窜的?畸形影子,每吞掉一块,蛟身?就有部分鳞片哗啦啦炸了起?来,溅起?数百丈狂浪,隐隐翻张出细嫩的?粉紫色蛇鳞。
阴萝的?蛟涎异变成了一种极致阴邪的?暗青色,翻覆着细小的?、活泛的?毒液蛇泡,它贪婪包裹住了灰白影子,残忍将它们腐蚀、消融、同化。
吞掉你!
消化你!
成为蛇腹的?一部分!!!
“噗哧哧——”
蛇泡滚动数息,FN3步了FN16跟FN9的?后尘。
战斗取得圆满结束,蛇萝萝饱餐一顿,心满意足打了饱嗝。
她拍了拍肚子,呶呶说了一句,“多谢招待,萝萝吃饱啦。”
得亏于她从不挑荤食的?好胃口,消化得又好又快,四五息后,阴萝又变回了人神模样,脚趾头?摸索了下,夹起?了那一方掉落的?佛旗,裹住妙曼的?身?躯,她的?灵识也没有闲着,强行夺取了这些入侵者的?系统权限。
悬浮空中的?,是一块雪白结晶,多面棱角折射出一线森冷的?寒光,将阴萝的?脸庞切割成无数碎面,她的?蛟龙白瞳在这一刻显得怪异又畸形。
仿佛有什么要爬出来似的?。
神秘。寂冷。违和感?极重。
不是神洲之物,更不是六界铸造。
这是中央……控制台??!
好家伙!
竟然找到了老巢!
作为一条雁过拔毛毛,兽走揪小真皮的?攒钱好蛇蛇,阴萝怎么能放过这一块到嘴的?肥肉?
她眼中大?放精光,当即狂奔过去,感?应雪白结晶内的?情况。
【异界天道夺取项目:《小凡女渡情劫》】
【类型:档案全息】
【开发商:FN天道】
【属性:养成/恋爱/动作冒险】
【主角:穗宝(气?运之女)/蒋松庭(天命之子/开天人皇)】
【配角:郑夙/容雪诗/练星含/奴皇/昆吾天尊/西池天后/征圣帝君/茸茸金/郑阴萝】
阴萝:?!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姑奶奶的?排位竟然在一堆雄性的?最后面?连一只杂草妖都压过她的?风头??凭什么啊?他们有的?恋爱经验还没她多呢!
可恨!
这所谓的?天道开发商有没有点眼力见儿?啊!
坏玩应儿?活该你关门大?吉!!!
姑奶奶辱骂三千遍,强忍着怒气?,继续往下读取。
【已发行位面:F3229(星际/完成度99%/安全)/J8322(中世纪/完成度97%/安全)/S2145(近现代/完成度77%/安全)……A366(洪荒修真/完成度3%/初始进行/异常)】
很快,“异常”响应成了“危险”。
【FN01/FNO2/FN03(已陨落)/……FN16(已陨落)……】
【警告!警告!***正在被异常生物(???)读取!启动自动销毁程序!】
【自动销毁45%55%85%……】
“想溜?没那么容易!”
阴萝咬破掌心,艳红细流顺着指缝滑落,染过她手背的?一条条律令,她眉眼乖戾阴冷,徒手握住那一枚冷白结晶,青筋根根暴起?。
九天九渊镇狱塔!我之所在,皆为狱界!
超位面截杀!!!
镇——!!!
“哗啦。哗啦。哗啦。”
白色结晶似摇铃般响动,阴萝紫宫忽然袭来一股凶猛的?潮热,击得她身?体发颤,原本?退回体内的?鳞片再一次浮现在肌肤上,片片绞得发紧,挤得细缝里的?血肉破损,渗出一道道血线。
须臾之间,阴萝成了一只红汪汪的?血红小肉萝。
阴萝脸色煞白难看?。
吟潮纪!
偏偏这个时候来了?!
“叮铃。叮铃。叮铃。
中央控制台被阴萝的?鬼血沾染,披上了一层暧昧不详的?阴影。
阴萝烧得滚烫之际,紧紧抠着喉咙,听?见了细微的?铃铛声,清凉又悠远。
“叮铃。叮铃。叮铃。”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难道是她哥的?副魄陨落了,FN01亲自来收拾她?!
阴萝痛得头?骨几欲爆裂,仍是迅疾撑起?膝盖,手腕一旋,缠上了一条紫金凶蟒,她热汗淋漓,勉力撑开了一条眼缝。
“叮铃。叮铃。叮铃。”
白漫漫的?雪光里,一头?白唇鹿踱步而来,它颈圈系着一枚金刚佛铃,侧背搭着一盏碗口大?的?大?白莲花灯,衬得那一双手条细修长?,净润无暇,指甲透出细腻的?淡粉色,腕口正圈着一串去了皮壳的?天意子,似冷冷的?骨白色,超脱了红尘的?寂灭。
“咻——!!!”
太?阿剑感?受到了阴萝的?暴烈,特地寻了过来,还带来了“解药”。
“怎么是你?”
阴萝虚脱般锤地,咬牙切齿,“我哥呢?让他,让他来救我!!!”
容雪诗从白唇鹿一跃而下,下一刻就轻柔托起?她的?下颌,喂了一颗玉溜溜的?丹丸。
阴萝呸了出去,雪瞳泛起?一缕缕血丝。
“叫!我!哥!来!”
容雪诗眉眼始终笼罩着一层潋滟笑意,指头?却带了一丝蛮厉,将丹丸强行摁入她的?唇口里,“乖,吃了这颗抑元丸,别难受坏了。”
阴萝不耐烦推开他的?手。
“乖你个祖宗!容雪诗,少给我玩假好心这一套,你出你的?家去,我就要哥哥!反正又不是亲的?!凭什么,唔唔——”
丹丸滚进她的?喉咙,溶溶地化开,暂时压抑住那一股燥热。
可阴萝是什么祖宗?
向来只有她爬到别人头?上,哪有被镇压的?道理?何况还是她最讨厌的?秃驴!
见她生着气?,扭头?不跟他说话,容雪诗眉头?微跳了跳,垂下了狭长?妩媚的?桃花眸,伸手去抓她踝骨,不知怎么的?,他荡开袖袍,又将那两枚大?夏龙雀金环给她套上。
阴萝伸腿踢了出去。
烦死了。
谁家的?定?情信物退了还要塞回来的??
叮铛。叮铛。
容雪诗又捡了回来,套了进去。
“——啪!”
阴萝扬手,恶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从眼尾到下颌,晕开了血玉的?色泽,美得惊心动魄,随后她揪住对方那两瓣薄得透光的?耳,泄恨般啃下去,耳廓一如既往的?柔软跟温热,仿佛融化在这一处细腻芳香的?春雪水里。
仿佛能永远容纳她。
但他却是背叛她最狠的?。
阴萝眼皮合下,遮住那一抹阴厉毒辣的?目光。
容雪诗捻着骨白天意子,伸手要推开她,然而掌下早就是红尘万丈。
他顿了顿。
就是这么一个失神的?时刻,阴萝疯狂汲取着他仅有的?罕见的?雨露,雪冷圣佛有些无可奈何,低声哀求,“贫僧已皈依佛祖了,放过贫僧吧。”
“所以呢?”
她嚣张抓起?他那一串天意子,丢到了远处,白发很蓬松,小蛇般蜷蜷曲曲披到他的?脚踝。
我不放过你又能如何呀?
“喂,容雪诗,你的?佛没想到吧,你还会送上门?”
“……”
“喂,你干嘛不看?我,你个孬种。”
“……”
小祖宗边亲边骂,容雪诗闭起?眼,任由?莲花迭起?层层风浪,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你个万道老母!——睁眼!”
阴萝娇蛮喝道,“看?看?你这金刚不坏身?是怎么被姑奶奶坏的?!”
容雪诗被她的?手指扒拉着眼皮,热热烘烘,闹着呢。
他无奈地睁了开来。
她弯着一张仰月小唇,垂着眸看?他时,显得柔软又美艳,似乎在用她的?眼,她的?唇,她的?心,一寸寸描摹那些藏在莲花深处的?佛偈。容雪诗喉结微颤,仿佛从至高?浮屠一跃而下,粉身?碎骨。
意志由?此崩坏。
而在这意乱情迷之际,听?见耳畔一声蜜津津的?甜笑,“游戏,结束了。”
太?阿!
长?剑倏然直落,侵入容雪诗的?紫宫心海。
他猛地睁开那一双狭长?狐狸眼。
阴萝破了禅佛至尊法,竟让他丧失了先机。
这姑奶奶面颊铺开水溶溶的?桃红光,犹带着得意神情,竟说,“FN01,我可抓到你了,玩儿?够了吧,够了就给姑奶奶去死吧。”
第24章 第二个火葬场
“噗哧——!!!”
阴萝双手握住太阿, 眼?中凶光大盛。
我?捅捅捅捅捅不死你个老混蛋!
阴萝可是新仇旧恨加起来一块儿算,临死前还跟他虚情假意的,没?错姑奶奶就这么一条甜美心善的好?蛇蛇!不用谢了!
快升天吧你!
由于杀狐狸太过兴奋, 掌心出汗黏腻, 阴萝的手还打?滑了一下, 她嫌弃往他的凌乱僧袍蹭了蹭汗珠。
阴萝:继续,继续。
“你这老狐狸不是修的佛么,怎么壳子比那老乌龟还硬朗呢?捅都捅不开?”阴萝呶呶不休地埋怨, “瞧瞧我?这手, 都被?这剑擦红了你还没?死,烦死啦!”
容雪诗:“?”
贫僧还得?被?姑奶奶您一剑捅个?稀烂才对得?起您的娇手么?
他运起圣皇金刚功护体, 双掌握住了太阿剑, 那桃花灼灼的眼?眸泛着令人心碎的红。
“施主若要置贫僧于死地,也请编一个?像样的借口,什么FNO1的?贫僧都不曾听闻。”
阴萝大怒, “你还装!还装!就跟我?哥说?的那样, 当真是销魂窟里的狐媚货色,竟会些不干不净的招数!你当我?还是当年那容易被?你诱骗的小蛇蛇呢?我?可告诉你, 昨天的郑阴萝死了,现在是情天恨海心狠手辣碗都给你踢翻的郑阴萝!”
听哥哥的话,吃亏就不会在眼?前!
不对!
郑夙也坑了她一把!可见雄的都没?有什么好?玩应儿!
都得?靠蛇自救!
容雪诗:“??”
他眼?角抽搐。
这兄妹俩可以不要对狐狸那么有偏见吗。
“你以为你这万年老狐狸能逃得?过姑奶奶的火眼?金睛么?突然变心, 突然出家, 还挑我?证道的好?日子回?来, 不就是想?着神洲被?我?闹得?天翻地覆, 你们?这些入侵者再趁虚而入吗?来到中央控制台, 也是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不是间谍是什么, 你骗得?了谁?!”
阴萝的八百个?心眼?子可不是白长的,就跟她嘴一样,向来是得?理不饶人。
“咳咳——”
这姑奶奶逼问的招数实在是阴损,又?亲又?踹的,容雪诗轻轻咬着红唇,分明是一身雪白无暇的圣者之身,偏偏动情之际,揉杂着无上的媚色。
极致的爱与痛交织着,让他都失去?了原本冷静。
阴萝:!!!
看看!看看!老娘说?什么来着!
这异界入侵者果真歹毒,到这个?时候还想?用美色迷惑她!她可不是那种光顾着自己玩,然后忘了正事?的蛇蛇!
等等。
阴萝突然发现了一个?bug。
弹幕呢?怎么没?有弹幕提示?
阴萝一个?伸手,吸入了那一枚白冷结晶,沉入灵识。
【FN01/FN02/FN03(已陨落)/……FN16(已陨落)……】
她试着贴上FN01的标签。
“刺啦——!!!”
灵识如裂帛般被?凶猛撕开,阴萝当场遭到反噬,狂喷出一口乌血。
陡然生出一种背后被?窥视的阴冷感,阴萝直觉超强,二话不说?,抓起这颗滑溜溜的漂亮光头往旁边一滚,自己钻进他胸口,把他给顶上。
佛宗巨厚肉盾已就位!
佛宗肉盾:?
“噗哧——!!!”
容雪诗的背后被?一道深黑的影子刺穿,他双手撑在阴萝的耳旁,几乎要稳不住这一股剧痛,连带着阴萝也剧烈抖了抖。
滴答滴答。
粘稠的圣血洒了阴萝的满唇,这老狐狸本就惨白的脸色更是可以演绎一个?当场送走。
【滴!FN01欢迎您回?来!】?!!!
靠!正主这时候才回?来?!
搞、搞错狐狸了。
萝萝:万道老母,危危,救救。
姑奶奶双颊晕红,有一种闯祸栽赃错了人的心虚,她立马披上佛旗,不等容雪诗开口,就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先声夺人,“好?啦,刚才那什么FN01,是姑奶奶炸你的,我?那不是你教我?的么,先下手为强,后下手嗝屁。”
阴萝其实并不知道FN01是谁,但不妨碍她运用欺诈路数,平等地创死每一个?仇人。
炸一炸嘛,万一炸出个?真王呢?
容雪诗深吸一口气,那小蚌佛的穗子还招招摇摇拂过他的手,他语气柔情至极,“所以不管是真是假,施主先给贫僧一剑?”
啊。
不然呢?
阴萝瞪他,“你怎么这么小气,姑奶奶都白让你占那么大的便宜了,被?我?捅一剑怎么了嘛,再说?,我?可是剑下留情了啊,你那颗狐狸心长在左边,我?瞄准的可是右边,就这你还要说?我?,你真不是个?狐狸!”
容雪诗:“……贫僧道心一直长在右边。”
而且他记得?,他曾经跟她提过。
所以你刚才的确,肯定,绝对是想?弄死贫僧。
阴萝:“……”
果然做了秃驴之后,不但不解风情,连说?话都变得?讨厌许多了呢!干嘛揭穿她啦!
凭她这小脸儿,这身段儿,不知道有多少家伙愿意为她去?死!
阴萝不欲跟他浪费口舌,携起太阿剑,冲着拿到深黑影子追杀过去?,忽然冲进一片流动的迷雾里。
“噗哧——!”
影子从身后冷漠刺穿了她。
阴萝神色狰狞拧过头,唇齿淌血,她看不清影子的面容,却不妨碍她吐出一封雷函天书,她早就用舌尖描绘好?,如今鲜血一喷,立即生效,那一枚被?她握进手心的结晶在此刻轰然粉碎,化作齑粉。
生灭紫雷!
生灭诸天!
我?死!众生也该死!!!
影子同样被?撕扯得?支离破碎,阴萝濒死之际,凶狠抓了一块塞进嘴里。
“狗、狗东西?,便宜你了,殉姑奶奶的葬哈哈!!!”
【警告!警告!**核心损坏!**核心损坏!本次位面游戏发行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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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置中……重置35%45%65%……】
【《???》重置中……重置89%98%99%……】
阴萝再一次睁眼?,发现被?自己的生灭紫雷劈回?了九百年前。
阴萝:?
不带这么玩蛇的吧?
而九百年前,她还是个?弱小、可怜、无助又?容易上当受骗的纯真小蛇姬。
当时的她多幼稚,多不懂事?啊。
母尊忧心忡忡地说?起山外魔种肆虐的祸事?,只有九十九岁还在幼生期的小蛇姬拍了拍心口,立下了军令状,就带着一颗为母尊分忧、为神洲解难、为六界开太平的赤诚热枕的蛇胆,兴冲冲地下凡投胎了。
跟她一同接下神子任务的,还有一群帝子帝姬。
除了北太康那一群女龟龟慢吞吞地晒着金乌泽光,其余三洲都出了精锐人马。
个?个?年纪都上了三四位数,都比她大的。
萝萝那个?天真啊。
她真以为大家都会遵守公平的投胎法则,因此除去?了神通,封印了法器,当起了一个?老老实实的小凡胎。
这就呈现什么情况呢?
阴萝花费重金训练杀手干掉魔种,杀手被?一道出其不意的金光符录取了性命。?
阴萝呕心沥血遍寻奇方?,给魔种下了天下奇毒,性命垂危之际给一颗神洲出品的涅槃丸给救了。??
更别?说?阴萝痛定思痛,决定自己动手,万无一失,然后就被?捆仙索给捆了三天三夜,她娇生惯养,又?是没?有灵根的凡人,达不到辟谷的境界,险些没?被?活生生饿死。???
气死我?啦气死我?啦气死我?萝萝啦!!!
阴萝:口口声声说?公平竞争,结果一个?个?都偷藏家当,我?顶你个?万道老贼父!
可想?而知的,阴萝一个?小肉凡胎,没?有神通,也没?有法宝,还得?对付母爱泛滥的一群神女,能活着走出登真国,都靠她一颗殚精竭虑想?得?快要冒烟儿的小脑袋!
这群爱救赎的恋爱脑们?害老娘不浅!
当然,她这会儿还是昆吾小帝姬,那凡生镜也不敢糊弄她,给她投了一个?好?胎,天潢贵胄小王姬,兄弟姐妹都爱我?,这也是阴萝前期累积无数资本的优势。
就是事?儿办的太不是事?儿。
前期阴萝拿的同样是娇蛮任性但可可爱爱的团宠剧本,后期被?小婢女一个?锦鲤响屁崩飞。
很好?。
姑奶奶直接玩球。
怎么着的呢?
有高僧给小婢女批命,说?,“此女天降祥瑞,贵不可言,能庇佑国祚。”
上到她老爹老哥,下到她小侍卫小婢女,全都趋之如骛,奉若神明。
萝萝:“啊对对对,人家被?魔种百般宠爱,嗝屁了还能复生,你们?现在吃的每一口粮食,他日都是她坚强蓬勃的养料!你们?都是好?人!死了还给人送一口吃的!人家感动得?鼻涕纵横,说?是会记住你们?每一个?人,然后你们?高高兴兴当了四百年的亡魂,那骨头还是老娘一根根给你们?收敛回?来的。”
有上位者赞赏小婢女,说?,“此女不卑不亢,进退得?体,堪为大家主母。”
于是众王孙侯爵化作狂蜂浪蝶,追在小婢女后头跑。
萝萝:“啊对对对,人家可得?体了,虽是婢女,但自觉跟王姬形同姐妹,觉得?人人都是平等的,所以她问也不问,就快活地戴上了王姬的首饰,穿上了王姬的华服,滋润得?跟一朵娇艳的狗尾巴草似的。”
有路人给她作证,说?,“菩萨娘娘人美心善,怜悯老弱,常常救济众生!”
萝萝:“啊对对对,拿老娘府的私库去?救人,拿我?运送回?国的盟物去?赠人,嘴上一套我?家王姬最是赤子之心济弱扶倾,绝对会对困境之人解囊相助,实际上半点都没?提到老娘,句句都是自己的不容易,句句都是老娘手底下艰难过活,吃人一口还把碗给踢翻了,可真能耐死你啦!”
马车内,婢女雷秋心惊胆战瞅着小王姬手里那一只兔儿爷,被?凶狠揪断了两只大耳朵。
棉絮溅得?到处都是。
活像分尸现场。
这可是小王姬最心爱的玩偶,乳娘江氏亲手缝制的。
小王姬无论平日里还是临睡前,都要抓玩一把,可想?而知王姬对乳娘的喜爱盛宠,就连乳娘的女儿,江双穗,也被?小王姬爱屋及乌调到身边做了近身婢女。
俩小姑娘同吃同穿,同睡同起,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虽然江双穗的容貌身段都差了一些,比不得?小王姬天家生养的金尊玉贵,可她被?王姬府厚待了十六年,同样养得?娇娇澄澄,有时候小王姬微服出行,她站在身边,外头的人常常以为这是一对儿姐妹花儿。
“找到了。果然是这玩意儿。”
阴萝从兔儿爷的棉芯里抽出一个?缝线紧密的香包。
阴萝四肢刚学会乱爬的时候,亲娘元皇后产奶困难,乳娘江氏就到她身边服侍了,缝了个?兔儿爷陪她哄睡。
小蛇姬没?有任何神通法能,自然察觉不出这一根炮制过的雷芽。
须知,阴萝是御雷龙蛇之身,对任何雷源都无比亲近,顺理成章的,她对江氏这个?其貌不扬、做事?也笨手笨脚的乳母依恋起来,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腻在她跟头,惹得?亲娘元皇后吃味不已。
后来阴萝稍稍长开,情感回?归理智,分得?清亲娘跟乳娘的差别?了,又?亲亲热热跑到元皇后跟前承欢膝下,被?捧为了手中乖宝。
但这兔儿爷却是保留了下来。
阴萝常常把玩,对有着相同气息的乳母跟乳母女儿噌噌涨着好?感。
这很不对劲儿。
阴萝十八岁杀完渊底罪魔后,开了一次血荤,觉醒了身体的强者本能,就开始不粘西?池天后了,跑去?玩死其他人了。
怎么九十九岁后,做了一回?凡间王姬,反而粘起一个?干啥啥不会的乳娘呢?
喂几口奶就能骑到她头上当家作主?
那必是不可能的。
她天生慕强,可不怎么喜欢跟小废物待一堆儿里。
阴萝就留了个?心眼?子,准备摸清情况再杀她个?片甲不留,哪里想?到她的阵营里全是一水儿拖腿的,阴萝还没?翻盘就被?捂死了。?!
惨遭蛇生的第一次沉痛打?击。
也就是从这一回?合开始,阴萝学会了狡兔三千个?窟,坑人专门往死坑里埋,一个?坑不够就挖仨。
以前的阴萝心眼?:新手98。
现在的阴萝心眼?:满级998。
“小殿下,您这是?”
婢女雷夏掀了帘子进来,涌进一股暑气。
她蒙着厚面巾,震惊看着被?阴萝四分五裂的兔儿。
好?在她勤修职业素养,又?一板一眼?汇报起当下的脚程,“此地名为春崎岭,有一个?数百户人家的蒋家村,正值荒旱之际,井水干涸,闹出了疫病,被?行商标成了恶鬼涧,劝我?们?改道,小殿下,我?们?可要绕行?”
王姬金贵之躯,若是沾染了疫病可如何是好?!
雷夏又?犹豫了下,“可是要委派医官救治?”
阴萝瞅了眼?外边连绵起伏的群山,暴烈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她玩弄着死得?惨烈的兔儿爷。
按照她以前的行事?风格,自己高兴了,手底下的自然也能喝到一碗汤。
她委派了一队医官给蒋家村医治,谁知道呢,这蒋家村早一步认了江双穗当主人,死活也不肯供出那一批失窃的盟礼,牵连江双穗,阴萝还以为匪盗作怪,一连清剿了二十八个?寨,都没?能找到。
这给阴萝燥的,鼻头都冒出了一颗小热痘。
如今?
如今她管这一村人去?死呢。
死得?透透的最好?,别?来碍眼?。
阴萝懒懒道,“那个?发蠢的货儿呢?又?劫本宫的富,去?济别?人的贫啦?”
俩女后知后觉才知道阴萝问的江双穗,原本她要跟她们?三姐妹一道赐名雷春,后来乳母说?给她算过命,改名会毁掉运道,小殿下竟也允了,于是就有开了这么一个?先例。
俩女面面相觑,沉稳的雷秋回?答道,“穗穗姐先行一步探路,应是到了那蒋家村。”
阴萝弹着耳垂,转了话题,“我?那一双昆火耳坠呢?给我?找出来!”
阴萝当然不会傻不拉唧跳凡生镜。
事?实上她也准备了一招后手,把自己的神通法能封印在这两枚耳坠中,要是有人给她玩阴儿的,必要时候冲破枷锁,来一招釜底抽薪!
然而千算万算,她哪能知道这个?第一世的江双穗,同样也还是弱小、可怜、无助的纯真小婢女,但会时不时地偷戴她的昆火耳坠,时不时地穿她华服扮靓,还时不时压榨她的小荷包,王姬娘娘的威风被?她摆得?极阔。
哇。
你是婢女,你拿我?俸禄,你住我?府上,你仗我?势力,你还当我?的祖宗。
哇。
你吃一口吐一口,你了不起,你真可怕。
而雷夏比起姐姐来更心直口快,“小殿下,您,您那对昆火儿,不是赏给了穗穗姐么,今日她戴着出去?,很是鲜亮。”
阴萝捧着软腮,似笑?非笑?。
“夏啊,你看你家殿下的头上,写着冤大头三个?字么?”
雷夏谨慎,“那必是没?有的。”
小殿下是所有王姬里最精明的一个?,她常常为自己跟对了主子而庆幸。
那昆火耳珏,攥在小王姬手心里一并降生,似有刀剑之声,老登真王龙颜大悦,特意让名师为她开炉五年,铸成了一柄无双战刀,小王姬用它劈开了第一颗战俘的脑袋,并且赐名幼平刀。
因而她们?的小王姬于世称幼平公主。
此后每有战事?发生,这幼平刀就会被?携上主帅的战车。
屡战屡胜,屡胜屡战。
登真国横扫诸国众野,并在阴萝第十六岁这一年,老登真王从群王一跃而起,自称天子,统治四野,而阴萝也完成了从诸国王姬到天子公主的身份转变,前往伏波国,替老登真王签约盟书,并将?盟礼运送回?国。
按照老登真王对她的宠爱,以及元皇后施行女子为官的时新风气,阴萝母家又?是官拜大将?军,她本可以借着这一次完美的出使,加入激烈的夺嫡竞争圈。
蛇萝萝贯来要强,也没?什么要屈于人下的念头。
那不允许得?到的帝座,她也会挣到手里,做她最华艳的战利品。
然后。
在这里就发生了那狗屎一样《甜心婢女拯救小乞丐》的三天三夜剧情。
盟礼中的镇山射日弓、赤菟马接连被?盗。
更别?说?伏波国为讨阴萝欢心,特意照着她那金光闪闪的龙蛇审美,奉上了不少缠臂金,也在一夜之间消失无踪。
阴萝这次回?国可谓是损失惨重。
练星含那个?狗杂种抓到了把柄,挑拨盟国的关系,一度引发外交事?变,阴萝办事?不利,原本应该是凯歌高旋的战争公主,一下子就被?摔进了蠢笨、不谨慎、不堪中用的泥潭,花了好?些年才洗刷身上的污点。
然后。
那狗杂种迷惑了神洲女仙,也就是阴萝头顶上的二王姬,她同父异母的姐姐,不知怎么想?的,竟然开了城门,迎了敌军入城,说?是以此平息事?态,牺牲小我?,成全大局。
阴萝:???
猪队友太多,阴萝气得?呕了一碗血。
二王姬与她府中众仆倒是没?什么大碍,小婢女江双穗就更不用说?了。
大战爆发的前一日,小婢女带着乳母住到了敌国的皇宫,吃香喝辣的,很是快活。而阴萝没?有逃走的姐姐妹妹就惨了,哪怕是她最不顺眼?的七王姬,都惨遭敌军当街羞辱。
阴萝都恨不得?掐死这一堆胸大无脑、办事?办成翔的神女,简直给我?们?有胸界的美人丢脸儿!
魔种欸,都说?了是嗜血魔种!
手底下几百万的人命,救你个?毛救赎!
本就是天生坏胚子,就该一刀子捅下去?叫他乖乖做人!有你给人洗脑那个?功夫,阴萝早就一刀切了祸源。
——凭什么魔种大开杀戒就是飒,我?正道人士除个?魔还得?唧唧哇哇客客气气?
这么磨磨唧唧,投鼠忌器的,你们?不死谁死?
只是没?等她动手,江双穗就被?疯疯癫癫的七王姬刺死了。
当真是大快蛇蛇心!
而练星含痛失所爱,一夜白头,启动了复生祭祀大阵,将?一群神女帝子填做阵眼?,生生葬送了她四千万的君侯百姓,登真大国半夜之间也沦为了魂殿。
阴萝不可怜那些蠢货,但她可怜她的臣民。
每次想?起这件事?,都气得?邪火乱冒,险些成了她的心魔。
雷夏见小王姬脸色阴沉不定,冲着姐姐小声地说?,“我?就说?嘛,小殿下那么爱惜那一对玉珏,平常咱们?碰都心疼不得?了,怎么可能会让穗穗姐一个?奴婢,啊呸,是,是人,不是奴婢。”
雷夏讪讪一笑?。
如今的江双穗跟她们?这些婢女可不一般,先是有高僧批命,后有异姓王称赞她蕙质兰心,颇有菩萨风韵。
在众人面前,她更是说?出了你我?本同根,理应人人平等的名言,引得?大家子弟很是推崇她。
雷夏之前小心谨慎,以奴婢自称,被?江双穗一个?痛心又?堕落的眼?神凝固了半天。
她:……?
除了亲姐姐雷冬跟雷秋,洗脑很成功的小姐妹们?纷纷排挤她,觉得?她很下贱,竟然屈从于皇权之下,要不是因为出身,谁愿意到这王姬府做奴隶呢?谁愿意到阴萝这样的跋扈嚣张的八王姬主手底下讨生活呢?
雷夏:?!!!
我?的祖宗奶奶们?啊,咱们?八王姬的俸禄可是登真国的第一饭碗,五六品官儿都比不上她们?风光,砸饭碗就过分了吧。
雷夏也在一气之下跟小姐妹划清界限,誓死与八王姬共存亡,不过她也知道言多必失,常常懊悔自己没?有像姐姐那样长了一副七巧玲珑心。
阴萝伸脚将?兔儿爷踩在脚底下,想?了片刻,又?拍了拍它的灰尘,将?这一只剜掉了心脏的布娃娃搂在胸前,眉目天真娇媚却阴冷。
“去?,传我?口谕,原地休整,把我?的东西?,把盟国的东西?,从头到尾给我?捋一遍,少了一根金丝,断了一根珠线,我?都要清清楚楚,知道它的缘由!“
她手指凶狠掏进了兔子爷的心窝里,口吻稚嫩清甜,“谁给我?玩马虎眼?儿,本宫就剜出他们?的小心脏,慢慢来玩嘻嘻。”
俩女一阵发寒,深深埋首。
“……诺。”
雷夏与雷秋先去?翻检了小公主的妆奁。
这一细查可不得?了,除了那昆火耳珏,还有好?些件不翼而飞!
盟国的盟礼更是重灾,竟然生生不见了一匹宝马,一副巨弓,还有好?些值钱的玩意儿,雷夏气得?鼻子都歪了,“连牛皮水囊跟馕饼都不放过,好?大胆的贼子!”
然而盘问才发现,看守的小子们?满脸无辜,说?是穗姑姑奉了公主的口令,特意救济灾民。?
雷夏也犹豫不定,难道真的是公主的口谕?
此时,蒋家村。
江双穗一袭碧衣,容色鲜艳进了一处窝棚,“小乞丐儿,猜猜姐姐今日带了什么?当当当!你不是想?走遍天下么?有了这匹膘肥体壮的马儿,定能让你事?半功倍!还有这一副弓箭,能在路上护你周全。”
“穗穗姐姐又?来看松庭哥哥了!”
“穗穗姐姐有什么好?吃儿?小虎饿了!”
“穗穗姐姐——”
脏兮兮的孩童们?绕着江双穗不断打?转,如同一群嗷嗷待哺的幼鸟,江双穗心头怜惜不已,取出净水与馕饼,分发给大伙。
“啊……怎么又?是这硬饼饼?”
有个?虎头虎脑的男童,心思活泛,抱住了江双穗的腿,“穗穗姐姐,这饼刺喉咙,小虎想?吃软软香香还有颜色的点心……”
“这,这。”
江双穗有些为难。
那是小王姬难得?吃剩下的,她也分不到几块,还是趁着众女不注意,往袖里提前塞了几块,就是为了给这些穷苦的孩子们?解一解馋,她心头涌起阵阵怜悯,小王姬锦衣玉食,糕点儿过夜不食,养得?是细皮嫩肉的,可曾想?到她的臣民正在荒年里受苦?
唉。
罢了罢了。
江双穗叹了一声,摸着小虎的脑袋,“明日吧,明日姐姐带些过来!”
又?从自己的绣袋里掏出一粒粒宫中式样的小金蛇,挨个?发给孩子们?,小心嘱咐,“这些呀,让你爹爹娘亲们?都好?好?收着,日后呀,买些笔墨,读一读书,做大官儿!”
就当是给小王姬积德了。
“好?耶!穗穗姐姐最好?啦!”小虎露出白牙,“以后做大官儿,小虎要娶穗穗姐姐一样的小仙女!”
江双穗闹了个?红脸,“你,你才几岁呀,就想?这些……”
也有的顽童,正在那一匹高头大马前打?转,用一截树枝戳来戳去?,竟惊了马。
关键时刻,一双枯瘦的手掌拉住了缰绳,阻止了惨案的发生,江双穗的眼?眸落到了对方?身上,这小乞丐儿是她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面容枯黄,奄奄一息,没?想?到养了两天,身板却是结实,竟能止住惊马,腕力更是不可小觑。
“多谢小姐相赠弓马,不知松庭可否知道小姐名姓?”
小乞丐儿拱了拱手,流出一些江双穗也心惊的阔然气度,“还请小姐留下信物,日后松庭必当报答。”
江双穗有些手足无措,连忙扶起他,触碰到对方?那精瘦滚烫的手掌,又?是面上一红。
“快起来!快起来!我?只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还请小姐赐信物,今日之恩,没?齿难忘!”
蒋松庭弯着腰,不肯起来。
江双穗只得?摸索周身。
发带?不行,太寒酸了。
簪子?也不行,万一误会成定情信物可如何是好?,虽然如今风气开放,可女子有些规矩还是不能越过的。
江双穗找了半天,发现没?有比这一对昆火耳珏更适合的了,这本是八王姬的佩饰,尊贵无双,又?能昭显恩德,便是日后出了事?情,有八王姬兜底,她跟乳母也不至于会被?牵连。
做善事?嘛,当然要量力而行,免得?惹祸上身,这一点江双穗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再说?,她做善事?,也等于八王姬府做善事?,想?来八王姬也不会追究她先斩后奏。
江双穗拧下一枚昆火耳珏,它好?似一轮着火的月,流光溢彩,熠熠生辉,那一线天光照耀在江双穗的脸庞,当真是神女下凡,蒋松庭看得?痴了,将?这一幕深深镌刻在心底,他双手郑重伸出,“谢小姐恩情。”
“刺啦——”
一枚流箭穿过耳珏的中央,擦过蒋松庭的眉骨,溅出一道血墨后,将?一轮满月昆火钉在了窝棚边上。
“谁?!!藏头露尾的滚出来!!!”
蒋松庭一把扯过江双穗,将?她护在身后,而孩童们?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直嚷嚷,“是,是马儿,好?大好?肥的马儿,还有个?脸臭臭比我?臭臭还臭的小婆娘!!!”
“放肆!”
雷夏冷喝,掌了那带头的一个?耳刮子,痛得?他哇哇大哭。
“哇这婆娘好?凶哦,肯定没?人要!”
“当然啦,穗穗姐姐才是仙女,她们?屁都不是!
雷夏气得?心口起伏。
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亏得?她之前还想?说?动八王姬,救治这些灾民呢!
连小的都这般恶臭,大的自是不必说?!
蒋松庭的目光却是越过了这一幕的混乱,落在了最初射箭的恶徒身上。
锁骨笼着一层遮阳的轻纱,隐约可见那前头绘着一朵尽态极妍的金宫旋复花,点缀着一粒粒饱满细腻的蚌珠。她亦挽着一条黄蕊色的披帛,纱衣清透,几乎要溢出那一抹软绵肌肤。
与时下女子追求的纤瘦春体不同,她反而很腴润,丰脂,处处透着一种荤浓娇蛮的艳丽。
“我?当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养什么小白脸儿呢,原来是个?臭烘烘的小乞丐儿,啧,真的是饥不择食。”
这姑奶奶从天而降,腰跨一匹黢黑天马,手持一副九石巨弓,凌凌赫赫,霸道无双,与她娇小玲珑的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的额心环着一条血桃色抹额,耳配一条曲曲绕绕的朱砂眼?白蛇,冲着左右点头。
“去?,把那通敌玩意儿的衣裳发带都给拿走,我?倒是要看看,没?了本宫的吃穿用度,她一个?卖身的小奴婢,偷什么来养这个?臭乞丐儿。”
江双穗还蒙着呢,就被?雷夏跟雷秋抓着,揪了一下耳朵。
刺啦,血淋淋飙了出来,江双穗痛得?大叫。
一群孩子们?蜂拥而上,拳打?脚踢,“坏人!坏人!放开穗穗姐姐!”
阴萝眼?风一扫侍卫,“都是死人吗?看我?的人被?一群光屁股的毛孩欺负?给我?折断他们?那不干不净的手!”
“啊啊啊杀人了杀人了爹娘爷爷快来——!!!”
又?是一副鸡飞狗跳的场景。
然而阴萝敢进村,就是带了一群强悍武力。
“小殿下,您的耳坠,这小骚蹄子果真是盗了您的私物来招摇撞骗。”
雷秋恭敬呈上。
“……?”
蒋松庭愕然。
竟是她的?!
雷夏连带着那箭上的耳珏都给摘下来,物归原主。
江双穗冷不防被?人揭穿低贱的婢女身份,只觉得?四面八方?的视线都在凌迟自身,她羞愤无比,“我?,我?清清白白,绝没?有盗窃八王姬的私物,我?,我?只是借用一下,我?会还的,你们?凭什么污蔑我?……”
“喔?你会还?真的假的?”
阴萝似笑?非笑?,“怎么,你是闲得?慌,把我?家的马,我?家的弓,拉出来溜一溜这日头?您可真是人美心善!”
江双穗咬唇,有些哑口无言,她低声反驳。
“反正,反正马儿跟弓还有那么多,咱们?帮一帮苦命人,也,也没?有错吧,八王姬,我?知道您善——”
“好?脏啊。”
阴萝嫌弃捏起那两枚昆火,堵住了江双穗的嘴,“全是骚味儿,有些牲畜啊,家养都养不熟,以为拉一泡,这地儿就是她的了,啧,给我?擦拭再送来。”
“是!”
江双穗如遭雷击,满脸惨白,她娘是八王姬的乳母,风风光光敬着,何曾被?当面落下这样的侮辱?
她气得?手指头都在哆嗦。
雷秋掏出一面桃金绸缎,仔仔细细给阴萝拭擦,而雷夏则是执行之前的任务,尽职尽责收回?江双穗的发饰跟华美衣裳。
“你们?要干什么,放手,放手!!!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啊!!!”
少女被?羞辱得?浑身发颤,带着哭腔。
阴萝抛着那两枚昆火耳坠,如同起落的日月,“干什么呀,当然是扒光你的华服首饰,丢进这小乞丐的宽阔胸怀里,让你们?俩亲亲热热抱着,一块儿在疫病里,血连血,肉连着肉,甜甜美美地腐烂,成全前世未了的心愿啊嘻嘻。”
被?扒到只剩下最后一层衣物时,江双穗放声大哭,声声泣血。
阴萝无动于衷。
她可不爱羞辱小废物,但一剑劈了她头颅,让她干净利落去?死,她也咽不下这口气。
你清清高高开城门献敌,你清清高高在敌国皇宫弹着你的琵琶,你清清高高睡着你的高床,你清清高高撩着你的魔种,你都聪明到明哲保身这个?地步了,难道会不知道有千千万万的百姓正在被?敌军杀戮?
难道会不知道有千千万万似你我?这等的女子正在被?敌军侮辱?
你知,你什么都知。
只是扒了身衣服就哭得?死去?活来的,还没?扒你的皮,做一篇祭祀大文呢。
啧。
真是孬货。
九百年后孬,九百年前也孬,可见废物不管历经多少次劫难,脑子还是那个?脑,不会有半点长进,否则她早就修成正果了,哪里还需要挖她眼?睛,挖她神骨,挖她神徽?
“够了!你们?适可而止!!!”
蒋松庭心疼得?面部抽搐,一把挡在江双穗的面前,气愤喝叫。
“马跟大弓还你们?就是,你怎么能如此侮辱一个?清白好?女子?简直就是蛇蝎心肠!似你这等权贵,享着万民的供奉,喝着万民的血肉,还欺凌万民的肉身,简直不可理喻。”
“啪啪啪!说?得?好?!”
阴萝摘了一枚真珠,扔到蒋松庭的面上,尚且温热柔润,他快得?来不及品味这一缕旖旎,就被?阴萝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你这清白好?女子,盗的是结盟之礼,毁的是两国交好?,祸的是生灵涂炭,按律,当斩,你既怜香惜玉,你替她去?走一走黄泉吧。”
蒋松庭神色变得?极为难看,仍在强撑。
“你口口声声说?什么结盟,焉知不是蒙骗的伎俩……”
萝萝歪头,“臭乞丐儿,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这里一粒粮食也不多长,还能给你长出一匹汗血宝马来?做什么美梦呢。少给本宫装,这贱货滥用盟礼,充作什么救世小仙女,你还当真信哪?看来东陵国被?灭,都是蠢死的。”
蒋松庭眸心微震,“阁下,莫要胡乱攀扯,我?并非东陵人士!”
阴萝可是一条小毒蛇,没?有放过猎物的道理,她露出了一口雪白利齿,从骏马跳下来,挟住一柄精美细长的匕首。
“听说?东陵的人皇种完美无缺,手指都是六指,又?长又?细,是不是真的哪?本宫真想?收藏起来,好?好?赏玩一番。”
蒋松庭:“……”
阴萝抓起他的手腕,黏腻的温热,似蛇母一般。
蒋松庭骨子一个?激灵,本能甩开。
“——啪!”
阴萝扬手赏了他一个?耳光,血桃色抹额红得?凌厉。
后者惨遭灭国之灾,四处流亡,还差一点断气在死人堆里,本就气血不足,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哪里经得?住阴萝这个?重击,当场就被?扇到了地上,吃了一嘴的飞灰。
倍感屈辱。
那一条绛红色的裙摆合着灼灼流霞,同样折落下来,似花一般开在他的手背。
阴萝抬起他的手腕,命人冲洗一番,露出原先修长的、分明的筋骨。她忽然凑唇过去?,模样虔诚圣洁,亲吻那一根的六指。
……?
她在亲吻世人眼?里的灾难与不详?
她究竟想?做什么?前一刻还扇着他的脸,下一刻又?……?
这登真国的粉红蛇蝎女,翻脸无情,怎么这么难以捉摸?怕是择夫婿都得?给吓跑了吧。
蒋松庭喉结微颤,想?得?纷乱。
怎么会,这天降灾星的唇也比旁的女儿要软厚肥润一些,两端似月牙儿轻俏上翘,唇肉浮着一抹浅浅的粉色光油,宛若一碗樱桃粉珍珠羹,又?像是陷进了某种桃红色洼地。
吻起来会淌着蜜吗?
他又?暗自唾弃自己,这种境地被?女人迷惑!
下一刻他的指根被?收进去?,彻底沦陷进着妖魔的红粉泥沼里。?!!!
蒋松庭呼吸沉重,耳根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红。
然而。
“刺啦。”
更为剧烈的疼痛袭来,他冷汗浸身,指圈被?切了一截,她往后仰着头,嘴里还叼着那一根血津津断指,唇色都被?染得?愈发红魅。
这登真国的阴毒蛇蝎小王姬吃吃地笑?。
“这人皇后裔六指,当真是滋味不错,就当是今日给本宫的赔礼了。若日后还有冒犯——”
“我?一件一件拿走你身上的东西?。”
“你的肢体,你的自由,你的心脏……”阴萝吻着那根人皇第六断指,恶意滔天,“都得?给我?做下酒菜。”
第25章 第二个火葬场
东陵皇太子没有见过阴萝这样的坏胚子。
或者说, 在他的印象中,就没有这样的坏女子!
哪怕是妖后,也是魅、奸、邪, 一眼望过?去, 泡满腐烂胭脂的死气。
哪像她这样的?
她阴毒、冷酷、悍鸷, 偏偏如少女般纯真蜜甜,那就像是一颗脆生生的、茸毛柔软的荔血桃,披着一层华艳娇小玲珑的外表, 桃核早就被那一条贪心的芽蛇吃空, 你若是拨开这层外衣,可能不是汁水四溅, 而是血水滔天。
怎么会有少女会跟毒蛇、凶鸷、贪狼还有雏凰花这样的心?象联系在一起??
即纯真美艳, 又残暴无双。
因而断指被取走的那一瞬,除了撕裂般的痛楚从断根处传遍全身,他还有一点儿?迷茫跟困惑。
皇太子羞耻看着他那一根手指被收进偏红肉桂色的糯唇里。
仿佛进食。
向来在少女、少妇、甚至老妇面前都游刃有余的皇太子, 在这一奇诡境地里, 几乎丧失了应对的能力。
无论是母后、姐妹、公侯小姐还是一些女婢,或多或少诠释了恭顺、贞静、柔美、温善等特?质。
便是边疆之地的蛮族, 女子也大多是勇武,强壮,行事?利落而不?拘小节, 这两地的风情结合起?来, 软硬皆有, 就是东陵皇太子最?理想的意?中人?形象。
而江双穗, 就是闯进皇太子里的第?一位初恋白月光。
她聪敏, 善良,爱笑, 虽然比不?上蒋松庭见过?的诸国绝色,但胜在身上有一股儿?脆利特?殊的豪气,爽朗大方,行事?仗义?,不?怎么在乎那些身外之物,让落魄流亡的皇太子耳目一新,才短短几日就有了一两分不?可?捉摸的情愫。
若是放到过?去选妃大典,她定能登入皇太子心?仪爱妃的前三名。
若是再下一番苦功,太子妃也未尝不?可?。
可?这样的白月光,竟然只?是一个盗窃主人?财物赠人?的小婢女?
衣着华美是装的?爽朗大方是装的?行事?仗义?也是装的?!!!
皇太子大受震撼。
那他这些日喝的净水,吃的热饼,以及涂得见效极快的伤药,都是主人?的失物?!
他被一个内贼偷了主人?家的东西给救活了?!
蒋松庭简直是羞愤至极。
这样的救命之恩,对他来说,堪比奇耻大辱!!!
尤其当他看见自己这难得心?动的白月光,本以为是高高在上的无暇神女,就那样被一个粗蛮的婢子压住,鬓发凌乱,衣不?蔽体,哪里还有前几日的从容灵动?
如此火辣辣的一幕,他非但没有半分旖思,反而回想起?他见到阴萝这坏胚子的第?一眼,她那薄纱笼罩的锁骨前,那一枚开得富丽无双的金皇旋覆花,以及她张唇说话时?,那隐隐约约弹跳起?来的软红。
不?对!
东陵皇太子过?了一遍之后,猛然意?识到——
他疯了,他到底在想什么?
重要的是,他的六指被夺!
这相当于什么情况呢?
相当于传国玉玺被劈开了两半!他的继承权也被阴萝劈成了两截!
问题很大!
要知道,东陵一族,人?皇后裔,唯有秉天旨意?的天皇种,以六指降生于世。
而在诸国看来不?详的第?六根手指,对东陵皇族来说,却是永恒追求的绝天神迹,它将会陪伴、追随、见证一代人?皇的崛起?,从微末到辉煌,力悍诸天六界,让低微人?族重新成为六界共主!
是的。
共主。
这并非是空穴来风的。
远古蛮荒传闻记载,神族并非先天而灵,而是脱胎于沛灵人?族,每一次的神化?返祖,都会向沛灵人?种靠拢,而神洲第?一代的六界共主,就是他们人?世间,他们浊地界,战功无双而赫赫有名的东陵太皇始祖!
因而六指,是他作为东皇始祖传承的象征!
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尤其是阴萝这种行事?捉摸不?透的坏胚子!谁知道她会不?会借这一截断指生事?呢?
蒋松庭伸手欲要夺回那一根断指,反被阴萝挥开了手腕。
她这会儿?倒像是一个刚得了新玩具的甜俏姑娘,掐着那小腰段儿?,眼眸水灵哗棱的,娇蛮呵斥他。
“做什么做什么做什么呀?我自己靠本事?要走的六指,你凭什么要回去?它离了你,就该是我的了,你还要硬抢不?成?年纪轻轻的小雏鸟,真是不?知羞!”
阴萝又喔了一声,满是恶意?。
“怎么着呢,跟我这个戴我耳环穿我衣裳偷我宝马盗我大弓的小奴婢混得久了,真以为撒泡尿儿?东西就是你们的了?”过?一会儿?她又玩味说,“想拿回去也行,不?过?呢我到人?间,是初来乍到,还没见过?小狗狗撒尿圈地盘的奇事?儿?,你演示演示,我满意?了,这断指自然也还给你啰!”
东陵皇太子:?!
把他当小狗狗?
简直岂有此理!
那股玩味、亵弄、冷嘲的语气,深深刺伤东陵皇太子的自尊心?,当即叱喝,“……尔等放肆!!!”
“啪——!!!”
尔等放肆又掌了他一个耳光,打得未来人?皇的少年偏过?头去,发丝凌乱。
她迎着对方不?可?置信的目光,唇儿?翘起?两端。
“看什么看?谁允你看了?再看,眼珠子给我挖出来!没听过?虎落平阳被狗骑,落毛凤凰不?如一只?鸡屁股吗?你现在就是连半只?都不?如你傲什么傲,我愿意?陪你玩,拿你玩,那是瞧得起?你,可?别不?知好歹,还当自己是从前那一呼百应的尊贵人?上人??你就是小乞儿?,是臭破烂,没有本宫的玩意?儿?,你早就死得一根都烂掉了!”
“人?家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非但不?报,还敢骂我,还敢抢我,你是觉得自己还有九条命可?以给我玩吗?”
雷夏听得热血沸腾,狗腿本色觉醒,当场就说。
“好!小……主人?骂得好!骂的妙!骂的咱祖宗都含笑九泉,从棺材里笑吟吟拍掌!”
祖宗:?
你真礼貌啊。
雷夏啧啧点头,真不?愧是我雷夏选中的主公!
胸永远不?输,嘴永远最?厉,心?永远最?黑!
而貌美,是主公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
如此一来,我们八王姬府肯定能鸡立鹤群,脱颖而出,笑到最?后,到时?候我雷夏走出去,也是一等一的风光大女帅了。
雷夏正要拉姐姐一同参悟八王姬的脏话奥义?,就见她二姐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白纸,从发髻抽出一根木簪,另一头竟是削得齐整的炭笔,当下就是运笔如飞,笔走龙蛇,酣畅淋漓,力透纸背,将八王姬的每一句话都记录在案,连语气词都不?放过?。
雷夏:“?!!!”
难怪做着同样的活儿?,我的月俸都比我姐的差一半,原来她浓眉大眼的,竟是这样的狗腿子!
我看错你了姐姐!
雷夏只?恨自己还抓着江双穗,长不?出第?三只?手,只?好扬头冲她姐姐说,“多写点,我回去必苦读小主人?的大作!”
雷秋用嘴敷衍道,“下次吧,下次一定。”
笑话,这可?是她月俸年年走高的奥秘,就算是亲如姐妹,也休想拦截她的财路!
我,雷秋,以后可?是要做未来女帝最?依仗的财权大将军!
蒋松庭趴在沙砾碎石时?,胸膛被一主二仆羞辱得惨烈起?伏,喉咙都塞满了利刃,呼吸阵阵灼痛,双瞳满溢出一种名为仇恨跟屈辱的火光。流亡之前,他也是高庭皇室,哪里受过?这等折辱!
雷夏雷秋对视一眼,都不?由自主往前倾身,随时?做到救驾跟补刀的准备。
是的,她们是亡侍。
她们名义?上是八王姬的贴身婢女,但她们跟江双穗的待遇可?不?一样。
后者名为婢女,实为主子,她头顶上有王姬乳母,不?但有小单间儿?,还有单独制作的衣裳跟膳食,比起?一般的京官小姐,过?得也差不?到哪里去,而她们却是阴萝从流民堆里捡出来的女孩儿?,从地狱里游荡一圈后,又被那一双养尊处优的娇娇手牵着,诚惶诚恐爬了出来。
她们是用命来争出头的,随时?都做好牺牲。
当然,她们的主子审时?度势,亡侍折损并不?多见,也从不?会拿她们的命去填一些必输的赌局。
有时?候她们差事?办得不?好,主子气得插腰,嘴上骂她们是小废物小蠢货小饭桶儿?,但下一次派她们出去,依然是做了周全的布局,不?愿意?折损一兵一卒。
用主子的话怎么说呢?
“整整齐齐出去,就得整整齐齐回来,别十只?八只?的出去,一只?两只?的回来,缺胳膊还断腿的,多磕碜,多丢我八王姬府的脸儿?啊!”
其他王姬王爵府邸的亡侍,每三个月换一批新血,而她们八王姬府的,她们作为首代亡侍,竟然活蹦乱跳到了今日!
短短几年间,连她们的后辈都发展到了四代!
五世同堂的雷夏雷秋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下一刻她们就知晓原因了——
几乎就在那少年双眼钻出仇恨的一刹那,她们的八王姬叉着小腰一扬,连人?带裙,直接罩在了那人?皇后裔的腰后上。
蒋松庭:!!!
她们:?!!!
我的乖乖,难怪那些被主子扇脸的家伙,扇完脸也不?生气,还腆着脸儿?送上另一边,务必要让主子尽兴!
原来奥义?在此!
阴萝行事?乖僻嚣张,这么不?打招呼,坐到他身上,裙摆的金线、珠片、纱花覆盖下来,又好死不?死遮住双眼,这一刹那,繁丽得像是坠入了一盏浮华的走马京灯。
蒋松庭张了张嘴,竟吸进了一股热熏熏的甜味。
他羞恼地禁闭双唇。
这登真国的坏胚子,怎、怎么这般坏!
他使?劲往前爬走,想要逃离牢笼,她愈发高兴,还抬起?双腿,嘴里说,“好马儿?,跑得快。”?!
与此同时?,那香甜的闺中密香愈发得夺人?心?神起?来,你隐约能听见,软脆的鹅梨在银器水锅里蒸融成一股馥郁的汁水,沙沙作响,又在不?察觉间,凶猛灌入自己的心?窝里,激得蒋松庭那枯黄干瘦的双颊都泛起?了一抹热晕,领口被汗水淋漓湿透。
这人?皇后裔被这甜烘烘的体香弄得头晕目眩,身子麻软,哪里还记得先前喷薄欲出的仇恨与杀意??
他只?恨!
只?恨自己这一具没出息的身体!
没有经验,未经人?事?,又如此轻易败在这半边可?恶得意?的江山下!
雷夏激动地捏住江双穗的肩膀,痛得她凄厉叫喊。
悟了!主子!阿夏我悟了!
单单拉仇恨已经不?足以配得起?我八王姬府的威风了,还得配合玩弄少男芳心?食用!
“……嗯?”
阴萝听见声儿?,这才把注意?力放到了江双穗的身上。
她也不?着急起?来,就把人?皇后裔当宫中的绣墩坐着,气定神闲地审问。
“小贱贼,除了弓马耳珏,你还偷了我什么?”
听她张口闭口都是贼、偷、盗、窃,江双穗如同被人?下进了油锅里,煎熬得不?得了,她如今衣不?蔽体,还这么多人?瞧着,登时?无边的委屈涌上了心?头,她哭着喊,“你这样羞辱我,娘,我阿娘不?会原谅你的!她绝不?再喜欢你!”
阴萝:?
不?是吧你。
还真把自己当我王姬姐姐?还这么随便训斥我?
你是吃了几个熊心?豹子胆啊敢这么醉醺醺的?
阴萝顿时?露出了一副嫌弃的样子。
“她不?原谅我又怎样?挤几口奶给我,就真把自己当我娘啦?可?别,我有亲娘,你们少来沾边。这话我不?太听,夏夏,掌嘴!”
“啪啪啪!!!”
雷夏那腕劲儿?是向阴萝看齐的,能拉开九石巨弓,才几个回合,江双穗就被扇得两颊高高肿起?,她哭得抽搐,死去活来的。
“元,元慈恩,你,你还打我,呜呜,我定要告娘去……”
雷夏不?禁感叹。
看看她们的老大王,这名儿?给小殿下取得多好啊,恩跟慈爱一点儿?都不?沾边!
阴萝像拍绣球拍着蒋松庭,虽然他现在瘦得跟一截失去水分的枯枝似的,但身架高大修长,不?难想象以后的俊美雄健,意?气风发,做她的马驹也是可?以的。落魄的天之骄子么,不?趁这个时?候羞辱他岂不?是可?惜了?
她玩着这一头,嘴上同样没有放过?这慷慨解她囊的小贱货。
“就打你怎么了,你难道比传国玉玺还贵打不?得?那几口我也没白喝你们家的,好房间给你们住着,好伙食给你们供着,好月钱给你们使?着,好权力给你们用着。”
“偏偏你们破事?儿?还多,丫鬟的身,菩萨的心?,救济这个那个的,用的还都是我的好玩意?儿?,还不?如我那几头温顺下奶的牛羊,人?家安安静静下奶给我喝,可?没像你们这样不?知足,连盟礼都敢盗我的,想把我置于死地。”
蒋松庭手指嵌入泥土里,怨恨又羞怯地抓挠。
她怎能……她怎能这般放浪形骸!!!
江双穗双瞳都瞪大了,“你休要含血喷人?!我,我只?是救人?,何?曾想把你置于死地,再说,再说。”江双穗咬唇,“不?管你承不?承认,你被我阿娘抚养长大,自是我阿娘的女儿?,按照律法,生恩养恩皆是一样大,我也算得上是你的姐姐……”
阴萝:???!!!
果然如她想的那样。
好贱啊她。
按这货儿?这么说,天下的奶娘都得压了亲娘一头啦?人?家使?钱请你来,是给女儿?找个祖宗娘的?
阴萝:“呕呕呕。”
江双穗:“???”
雷夏觉得自己作为狗腿子,可?不?能输给她姐,立即紧跟主子步伐。
雷夏:“呕呕呕呕呕呕。”
她双倍!加重表达!厉害吧!主子快来看我夏夏的卖力!
雷秋:“……”
虽然她觉得这个行为主子来做很是天真烂漫,雷夏来做特?别讨人?烦心?,但是呢,一府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
于是她:“呕呕呕略略呸。”
雷秋还加了一点个人?特?色,不?但让主子识别她的用心?,还让表演达到了另一个高峰。
雷夏都服了。
她姐看着蕙质兰心?一脸老实,怎么在净琢磨这种鬼主意?方面特?别有天分?!
都同一个爹妈生的,难道狗腿还能后天进化?吗?!
有了一等女使?的带头,其余侍卫跟小婢们同样见风使?舵,呕吐声大作。
激得江双穗脸色又青又白。
这蒋家村可?是沾了疫病的,当然天命之子很谨慎,只?在外围搭了个窝棚,并没有深入进去,饶是如此,阴萝也觉得自己这一具凡人?身躯生命值备受威胁,因此她羞辱完男女主之后,进入正题,“江双穗,我再问你一遍,你还偷了什么?”
“你乳娘应该教过?你,在我登真国,哪怕是盗窃一片芭蕉叶,只?要不?经过?主人?同意?,一文?钱也能砍掉脚趾。单是那一匹马,你的脚趾头剁完都给不?完赔偿的吧?”
江双穗险些要晕厥过?去,声嘶力竭,“不?,你不?能动用私刑,阿娘,阿娘——”
她本想说俺娘不?会放过?你的,然而阴萝那轻蔑的模样实在是太深入人?心?,仿佛乳娘在她心?中还没那几头牛羊贵重,她又不?愿意?自取屈辱,牙齿上下磕碰一下,竟然说不?出一段对她有利的话。
往常江双穗觉得自己除了身份,跟王姬差不?大多,可?临头才恍然——
上位者轻易就决定了她的生死!
她忽然惊恐起?来,她该不?会是想趁着阿娘不?在,把她做掉,然后独占阿娘的宠爱吧?
萝萝:害!想多了!
生我养我给我钱权使?用的我亲娘都来不?及孝顺的,谁会惦记一个祸害我灭国的奶瓶?
当然荒唐的家伙大有人?在。
她爹的兄弟,她的大伯,本该是下一任的登真王,偏偏迷恋上一个徐娘半老的奶娘,还为她毒害了亲娘,气得那半只?脚踏进棺材的先王,亲手囚禁这个不?着调的儿?子,还把乳娘的肉块块煮给他吃。
儿?子疯了,他也为原配报了大仇,终于可?以有脸去见原配。
在闭眼之前,先王把登真国交给了看起?来老实肯干的小儿?子,嘱咐他不?要过?度沉溺。
老登真王颇为珍惜这座天降龙椅,把乳娘送到了千里外的疆域,跟还是守城军的儿?子一家三口团聚,解决了隐患。
就连儿?女们的乳娘,也是老登真王一个个筛选。
必须家世低微,身家也清白。
给阴萝挑的这个江氏,面容也普普通通,还是个带着女儿?的寡妇,各方各面都好拿捏,好放心?,可?老登真王哪里料及,竟是这个最?好拿捏的江氏,孕育出了他们登真国的灭世之源。
敌军破城那一天,老登真王老泪纵横,在宫殿里自焚,将位子交给了大王爵。
而元皇后抱着新生的九王姬,怕女弱惨遭敌手,也在密道里自戕了。
最?后只?有阴萝逃了出去。
阴萝想到这惨烈的结局,眼波乌沉,令人?不?寒而栗。
但很快她又扬起?稚嫩笑脸,似有若无晃过?旁边孩童。
那滴溜溜的眼珠子,那见机行事?的机灵劲儿?,可?比江双穗高明多了!只?是他们年纪太小,还做不?到滴水不?漏,靠着大嗓门试图瞒混过?关。
“婆……哼,你看我们干什么,我们可?没有拿你的!”
孩童们也是欺软怕硬的,眼底不?服气,心?里却有了几分惧怕。
然而侍卫拦在周围,他们走脱不?得,只?能扯着嗓子喊救兵。
救兵也是审时?度势的,见地上没血,才小心?翼翼进来,为首的老者赔着笑,“这位,这位小姐,孩儿?最?是实诚,说的都是实话,这位女菩萨……”老者想起?江双穗那些东西都是偷拿出来的,硬生生拐了个调儿?,“这位江小姐,只?是施舍了一些馕饼糕点,若,若是不?嫌弃,不?如留下来用饭,也当是我蒋家村赔礼了。”
“喔?只?是一些馕饼糕点而已嘛?知不?知道包庇罪在我登真,也是得砍掉脚趾头,干个数十年的苦役的?”
阴萝又玩起?东陵皇太子的喉结。
这个时?候的天命之子大约是还没发育成熟,没能雄霸一方,喉结都结着小小一粒,跟不?熟的丁香籽似的,阴萝猜想那一次他带了药都没能搞到女主,想必男主自身问题也很大。
刹那。
阴萝看他的目光不?对了。
本来还有些用的,现在她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汝平平无奇,岂配在她的猎食圈里待着?!
阴萝在喉结这方面倒喜欢壮观的,看不?太起?这小小纤细的少年落魄男主,就噘着嘴娇娇来了一句,“真小。看来以后不?行。”
当她备用粮都不?够资格呢。
东陵皇太子:“?!!!”
他恨得下唇都被咬出红珠,双目赤红如血,“阁下如此折辱我,若我今日侥幸不?死,来日——”
阴萝高兴拍掌,“来日我弄死你?好呀好呀,欢迎欢迎。”
他:?!!!
第26章 第二个火葬场
老者眼角抽搐。
这?都什么货色哪?问责的时候还捎带调情的?
可是很快, 阴萝让他见识了什么叫狠货色,她拍一拍手,腕镯缠绵细响, 好?似哪家不知情愁的少女, “老丈莫急, 我路过此地,也是有缘,雷秋, 给这?些?孩儿都发一些?柿霜糖, 越苦的日子,越要甜一甜嘴呢。”
晶莹透亮的柿霜糖一上?场, 就被顽童们哄抢一空。
“我的!我的!那是我的!不准抢!”
“你敢抢我的?我让我哥打死你!!!”
“呜呜, 我的呢,我还没有呢!”
孩童们一边往嘴里塞,往兜里揣, 还有的连□□都不放过, 这?样群猴争食的场景,热闹得?阴萝都瞧了好?几眼, 笑容甜津津的,比霜糖还甜哩。老者却是越看越不对劲儿,总觉得?哪里泛出一丝陌生的、凌厉的违和感, 这?些?富贵人家发放救济时, 都会容忍这?么脏乱无序的吗?
而且那霜糖看着就不多, 若是不规定来?分, 怕是分不了几个, 但她们却无人阻止,也笑着任凭孩儿争抢, 还怂恿道,“快抢,就这?么多,抢不到就没啰。”
很有煽风点火的意味。
但老者又看了看阴萝,她娇呶呶地拍掌,有一种近乎残忍的、戏弄众生的明媚天真,“哎呀!要被抢完啦!”
老者:“……”
这?仆随主?人,很有一丘之貉的味道。
他不免带了几分蔑视。
直到。
“啪嗒——”
一条小金蛇从小虎的裤子里跳出来?。
好?巧不巧,从蒋松庭的面颊一弹而过,他眉眼烦躁,当即芒光寒寒撇回去。小虎吓了一跳,慌忙捡起来?往裤子里放。
周围却变得?安静。
登真国?谁人不知?,最小的八王姬属相蛇,连赏人的金馃子,都要宫局专人做制,而且是独一份儿,她颇受宠信,母家又强横,属国?之内,都无人敢仿照她的心头?好?。试问一个地远荒蛮的村子,祖坟也没冒过青烟,出过什么大官儿,怎么会有中?宫王姬赏赐的金蛇?
小虎吓破胆了,也不敢喘息,求救般看向场中?年纪最大的老者,“爷,爷爷……”
阴萝拆出一根帕子,擦了擦蒋松庭的侧脸,他本来?还有些?小鹿乱撞的,结果这?人扯开帕子,当死人布一样盖住他的脸,嫌弃道,“什么怪味儿,你不许抬头?蹭我喔!”
他:“……”
阴萝支着软甜白?腮,仰看着老者。
她分明是处在下方,老者感觉自己生生矮了一截,像是跪在她面前,生出难以言喻的压力。
阴萝慢悠悠地道。
“说起来?,我来?之前,还听了一件很有意思的趣闻,据说呀,这?里本来?有二十九个寨,可有一天,那个黑虎寨染了疫病,消失了,被一把火烧了,而蒋家村呢,也好?巧不巧,突然就出现在这?个山沟里,突然呢,也病了呢,老丈你说巧不巧呢嘻嘻。”
老丈脸色大变,但不等他发难挟持阴萝,就被阴萝一把飞刀削去了半边耳朵,又被左右近侍擒住双肩。
孩童们更是乱成一团,想要突出重围。
可他们哪里知?道那霜糖早就加了料,一个个软绵绵倒在了地上?。
“小虎,小虎,你别吓娘亲!”
“丧尽天良,真是丧尽天良,我们都是老实百姓,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儿?”
“呜呜呜,是贼,我要报官!!!”
阴萝拍掌娇笑,“好?好?好?,乱的好?,好?热闹,夏夏,你说的对,这?样作弄,真好?玩儿!”
他们:?!!!
雷夏:?!!!
不是主?子您教我放的料儿吗?喔,懂了,原来?主?子是要我背黑锅!看来?我与主?子的感情又大大进?了一步!雷夏很感动,不仅背起了黑锅,还扮起了黑脸,“主?子,可是要我,一个不留?!”
阴萝:!!!
好?家伙!这?么快就破解了我的萝萝用语!
不错,是个值得?培养的。
在主?仆嘴头?胁迫以及人身武力的震慑下,蒋家村众人很快就招了。
他们原身是黑虎寨,做累了打家劫舍的强盗,就想做个老实本分的农家子,化作一支认祖归宗的大族,潜入了蒋家村里,可这?事儿就跟鳏夫失了身似的,回头?也有诸多马脚,这?个把柄可不就给阴萝捏住了。
阴萝预备将他们都给炼了,哦,不是,是把他们都弄进?敌国?去,能?活着完成任务回来?的,她可以饶他们不死。
至于村子里染了疫病的?
阴萝可没想亲自给治。
上?次她前脚刚治,失去了两名经验丰富的医馆,后脚这?群人就包庇起了江双穗,把阴萝坑得?从99级战争公主?掉到了09级愚蠢公主?。
阴萝:?
都把我当冤种萝卜头?是吧?
她哪里有那么大的菩萨心肠,去爱一爱这?不听话的众生呢?只要她想要,听话的大把人在,犯不着要这?些?恶心的。
因而阴萝只是轻描淡写,让侍卫将江双穗,还有被她坐了半个时辰的屁垫太子爷,都给扔进?去做救治事宜。
她笑嘻嘻地说,“哪,你们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想必是要同生共死做一对野鸳鸯的,我给你们七日,救得?好?他们,你们就免死罪,救不好?么,你们一块儿上?路吧,怎么样,对你们好?吧?”
这?简直就是当代大国?蛇蝎少女的真实写照!
蒋松庭憋得?双颊通红。
可当他想骂的时候,阴萝又玩起他那根断指,很是心爱的模样,硬生生堵了他一喉咙。
能?怎么办呢?这?小蛇蝎就没有害怕、羞愧的情绪!
他看了一眼哭泣的江双穗,心里头?腾地升起一丝埋怨,若非她自作主?张偷了那大马大弓,他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到底是女子,还是个被残暴少女伤过自尊心的,蒋松庭一肚子火气发不出来?,又见那些?染病的男人眼冒绿光盯着她,他抿了抿双唇,脱下了一件外衣给她。
“啊,这?个好?脏,被她踩过的……”
江双穗皱起双眉,不是很乐意披上?沾染阴萝鞋底灰尘的衣裳。
蒋松庭被她牵连得?命都快没了,本就是雪上?加霜的境地,又下了一场刀子雨,为了跳出这?绝望的困局,他思虑得?心都要呕血了,哪里还能?像之前一样光风霁月包容她?
东陵皇太子当即冷冷一笑,“若不是你偷盗弓马,我怎会被她轻贱到这?般地步?还嫌脏?那你不要罢了。”
他为讨生活,是做过乞儿不错,可也没阴萝这?样的羞辱,众目睽睽之下,切了他那六指不说,还那他当绣墩坐,简直,简直——!!!
东陵皇太子以仪度著优,年少的连脏话都匮乏,骂来?骂去,翻来?覆去,竟只有一句。
“小蛇八蛋,迟早,迟早本太子要连本带利讨教回来?!”
江双穗水深火热的日子猝不及防开始了。
她来?此地之前,绝不会想到,自己还有给男人倒夜壶的经历。
本来?呢,江双穗前几日探路,接济这?村人,大家伙对她感激不已,当成菩萨一样供奉着,可谁知?道这?菩萨竟然是泥塑的,还给他们招惹来?一尊说充军就充军的煞星姑奶奶,险些?就要玩九族消消乐,江双穗被衣衫不整地扔进?来?,神女的光环碎得?稀烂,他们就难免添上?一些?狎昵跟轻视的目光。
外头?的贵人气可都没有消!
他们的家人,他们的把柄,甚至于他们的性命,全在贵人的一念之间?,可不得?发了狠折腾这?牵连他们的婢女?
什么恶心的,肮脏的,都要江双穗去干,她仅仅半天就受不住了,发了火。
她可是八王姬府的,竟被如此对待,这?些?刁民?真是岂有此理,枉费她一腔好?心!
“屎屎尿尿都没完没了是吧,我是生来?给你们当牛做马的吗?啊!!!”
男人们被疼痛折磨得?本就没多少人形,火气同样一触即发,他们阴阳怪气道,“没什么本事当什么救世小仙女啊,不过是一个卖身为奴的丫鬟,还在我们面前摆威风?”
“这?货色,当着我们的面可清高了,说不定背地里把男主?人舔得?光光亮亮的。”
“就是,仙女只舔上?位者,偶尔发发善心,装一装菩萨救世,咱们这?些?贱民?,哪里能?得?仙女的亲手伺候呢?”
“你们,你们——!!!”
江双穗气得?发抖,眼眶里漫出了泪珠子,反而惹得?男人们笑得?更欢。
她孤身无援,朝着蒋松庭投过去恳求的目光,可惜后者同样还恼恨着她,冰冷转过脸,找到一处还算干净的角落窝着,闭眼休息。
情况一天比一天恶劣。
蒋家村感染的是恙虫病,这?种毒虫寄生人鼠,汲取□□,导致皮肤奇痒无比,起先是急热、红斑、溃疡,严重的抽搐昏迷,直到停止呼吸。
江双穗本就不是医女,勉强辨认出几株草药,连三脚猫功夫都说不上?,她被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煮了一些?野外捡的药草,差点没把病人当场送走,若不是还有侍卫在外头?镇着,恐怕她要被那家婆娘抄刀劈成个七八段。
江双穗又苦又累,委屈得?哭睡过去,这?一夜她从角落里醒来?,鼻尖还萦绕着一丝热熏熏的香,疲惫的她本想又合眼睡过去的,发觉周身滚烫。
她摸一摸汗津津的脖颈,蔓延大片红斑疙瘩。
“啊——!!!”
少女吓得?尖叫起来?,慌忙跑出堂屋。
“来?人啊,来?人,我,我被传染了,救命,八王姬!我要见八王姬!我娘可是乳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炙热的流焰滚了进?来?,舔舐她一角裙摆,江双穗慌忙扑到水缸旁,竟然发现里头?是空的,她被浓烟熏得?直呛,眼泪狂飙,急得?团团转,“救命,救命,走,走水了,快来?人啊!!!”
下一刻堂屋冲出了人,患病的男人们抄着家伙什,一改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他们惊怒不已。
“是你这?个小娘皮里应外合放的火?!”
江双穗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危急关头?,她本能?就要推干净关系,“不,不是我,我都不知?道发生什么……”
“嘁!这?样小鼠胆,谅她也不敢!依我看,还是她那个主?子,瞧着貌美,气量却狭小,想要整死这?小婢女,咱们可是白?受牵连了。”
“唉哟,气性真大呢,怪吓唬人的,想要玩火,怎么不找老子呢?”
男人们开着荤话,心照不宣地哄笑起来?。
但很快他们笑不出来?了,火势极猛,转眼就焦塌了外院。”不好?!老六,这?,这?是猛火油!”
“怎么会?……是老大?!”
“老大,老大舍弃我了,真要我们死?!”
“为什么啊?不是说这?病只是暂时的吗?!”
顿时人心惶惶地逃命,再也没有之前的闲情调笑。
此时,蒋家村的老者领着一群精壮,正往峡谷里头?走,那里地势低微平整,又有开阔水流,最适合人马修整,那八王姬一行人,连带着伏波国?的盟礼,正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毫无防备等着他们去夺呢。
老四笑出声来?,“老大,多亏你的精湛演技,这?八王姬还真信了我们的来?路,此时突袭,定能?神不知?鬼不觉。”
本来?还以为来?的是什么硬茬子,没想到跟那小婢女一样,都是个经不住忽悠的小娘皮,就是脾气恶臭,寻常男人都受不住,可谁让人家是中?宫王姬呢,有的是驸马面首给她服服帖帖当牛做马的。
老五则是回头?望了一眼着火的村庄,有些?不忍。
“就算是突袭,也不用放着一把火吧,老六,老六还在里头?的。”
老三面容温和,语气却狠厉。
“那是老六该的!让他看紧裤腰带,不要动那染病的寡妇,他非得?猴急去使,那种恶病怎么可能?治得?好??与其浪费大家的时间?,不如就让他做一做这?车前卒,替咱们吸引八王姬的精锐部队,如此一来?,也算是死得?其所!”
老九也附和道,“就是,咱们还不如想想,怎么分八王姬这?一杯羹,这?一次可真是开张吃三年啊,当然,老大,您最劳苦功高,您拿大头?!”
老者包着半边染血的耳朵,反而不如他们兴致高昂,他越接近那片营地,心头?不安越发浓重。
老者低声呵斥。
“都紧着点皮!这?八王姬若真是蠢笨,怎么能?从伏波国?全身而退,还带回了盟礼!她可是老登真王最属意的王姬!”
这?诸国?王侯子弟,哪一个心不都是脏的?愚笨的家伙可没法?儿活得?那么大,行事还毫无顾忌!
老四不以为然,“最属意又能?如何??难不成她一介女流还能?登极?这?批盟礼若保不住,她名声可就臭了,到时候那位,到时候咱们也是从龙之功泼天富贵嘿嘿。”
老三却是跟老者持有同样的想法?,“大哥所虑甚是!咱们都要小心为上?!”
本来?他们的计划是绕着那小婢女展开的。
真假掺半混进?一些?身染恶疾的手下,博得?贵人的同情,好?求一求施舍,再不知?不觉渗透进?去,伺机而动,事情进?展得?比想象还顺利,那小婢女竟然比主?子还有权力,隔天就带回了一匹悍马跟大弓,正是伏波的结盟礼,不费一兵一卒就完成目的,他们简直欣喜若狂。
但变故发生得?总是猝不及防。
八王姬不但来?了,还从一些?蛛丝马迹里扒到他们的马脚,吓得?他们冷汗直冒,好?在天佑他们,仅仅是削掉了老大的半根耳朵以示惩戒!
绕是如此,他们也倍感气愤,决定要一雪前耻!
在七日之期前,在她们最不设防的深夜,大家伙儿决定火烧村落,声东击西,一举拿下那批肉货!
“已经看见火光了,大家小——”
“噗哧!噗哧!噗哧!”
他们接连陷落进?一处蓬软乌草里,脚踝冰凉滑腻,他们骇然发现这?竟是一处湿润蛇窝,密密麻麻全是交缠的蛇身,胆子最小的老四崩溃甩着双腿,又噗嗤一声,摔倒在地,他脸色骤然煞白?,“有,有毒——”
那后背上?赫然是一簇簇锋利鬼箭,已经深深扎进?皮肉。
剧毒发作之快,只两三个喘息,老四就一命呜呼!
“被反将军了!任务失败!快撤!”
老者当机立断,想要脱身,然而等待他的是——
早有准备的重兵连弩。
这?一夜,火光漫天,死伤无数。
而在另一处战场,在疾风呼啸的悬崖边上?,老六正同众兄弟挟持着一男一女,声色俱厉地呼喝,“还不快快退去!否则,他二人今日就在命丧此地,定叫你后悔得?肝肠寸断!”
那人质,正是蒋松庭跟江双穗。
老六暗忖,这?小乞儿瞧着衣衫褴褛,样貌平平,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屁运,被女人惦记,又是大费周章救他,又是当众调情。还有这?女的,虽然不是主?子,却是实打实的王姬乳母独女,想必对方也是有所顾忌的。
他想象中?的阴萝慌张无措:对对对你说得?对千万不要动他们呜呜呜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实际上?的阴萝惬意无比:喝羊奶,烤毛栗子,暖脚脚。
老六:“?”
老六作为一条漏网之鱼,很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他勉强忽略涌到鼻尖的毛栗香气,冲着对面说,“我们老大把我们当弃子,想着烧死我们,再制造混乱,夺走你们的盟礼——”他恶狠狠道,“这?次你放我老六一马,来?日,我必报此仇,替你解决后患。”
阴萝扬唇,咬住小侍卫喂过来?的熟毛栗,金灿灿,软糯糯,顿时虏获了这?位小王姬的狠毒心肠。
她笑得?弯起俩水桃似的大眼睛。
“你都要死掉啦,不值钱啦,而且你那么笨,容易传染呀,还是不要了吧。”她挥了挥手,“哪,悬崖就在你那后头?,快跳吧,跳完我要安寝了,睡迟了我这?个美人可要变丑的。”
她还扭头?去问强行加班的小侍卫,“最近我守株待兔,是不是变成丑猪猪啦?”
小侍卫:“……”
别问。
问就是哥很痛苦。
问就是这?一天都来?八百回了,怎么还问不腻的。
问就是这?破孩子怎么能?让人这?么崩溃。
自然,能?进?入阴萝侍卫队里头?混着的,就没有长得?难看的。
这?小侍卫是个子最高的,摸鱼最强的,每天一日三顿地跑茅厕,每月十天三次地请病假,每年三个月十八次都说家里死了人要回去送送。连狗的周岁纪念,乌龟的寿终正寝,隔壁鹦鹉要娶媳妇都不放过,水得?简直令同僚发指。
凡是轮到他值守,永远都是那副半死不活、扰我安详去世、打工宛若上?坟的丧气脸。
阴萝好?几次都想飞起一脚,把这?个败坏她侍卫团风气的家伙踢出去吃毛蛋。
可谁让他长一双极细长的丹凤眼,有她哥的三分绝色,唇薄,腰纤,不爱笑,成天板着一张美得?惨绝人寰的死人脸,连本该潋滟生辉的凤眼也被他活生生作成了死鱼眼珠!
毫无风情可言!
阴萝每次看他都感觉丧气蔓延。
就好?像——
本能?-1-1-1-1-1。
功德+1+1+1+1+1。
总之是无欲无求,连饭也不想吃了。
此人大龄未嫁,且是远近闻名的铁公鸡,一毛不拔还得?让人倒贴的那种。
阴萝这?回之所以注意到他,那是因为她坐在男主?身上?的时候,此人翻了一个漂亮冷淡的白?眼儿,那道好?清纯好?不做作的白?光一下子就闪进?了小王姬善变的心里。
于是这?些?天她都点了这?个白?眼侍卫头?牌。
白?眼头?牌被她突然就近洗脸,鼻尖被山风吹着,娇滴滴的粉。他面无波澜,气沉丹田,“您哪甭担心了您天姿国?色仪态万千沉鱼落死了雁闭月羞死了花人见人爬走鬼见鬼羞愧我见我——”
阴萝听得?津津有味,“你见你什么?”
白?眼头?牌瞅她,坚定无比,“欲知?后事如何?,还请打赏再来?。”
他肚子里本就墨水不多,干的活是侍卫又不是说书先生,这?身兼两职,还得?顶替个烧烤厨子,自然价钱也不一样。
老六:“???”
不是。
你们主?仆当我们不存在呢是吗?
老六忍不住咳嗽起来?,强行接续上?剧情,“我们兄弟要给也不多,给我们几匹快马,还有盘缠,我们即可放人!否则——”
他亮了招子,男女主?的脖颈双双见血。
蒋松庭脸色微变,但并没有出声,而江双穗慌乱急促地呼救。
“八王姬!八王姬!你忘了我娘是怎么嘱咐你的,我要是死在这?里,我娘——”
【叮!检测到符合99%条件的候选人!】
【与本世界候选人接续50%60%70%……】
【叮!与本世界候选人接续成功!救赎直播系统竭诚为您服务!请问您是否需要绑定?】
江双穗猛然看向四周,“谁?谁在说话?!少装神弄鬼,出来?!!!”
她带着哭腔。
老六瞠目结舌,连忙对阴萝道,“我,我可没,没有逼疯她,是她自己要疯的!”
【还在为自己的平凡而自卑吗?还在为自己的出身而挣扎吗?还在为天之骄子与你擦肩而过而后悔吗?为什么甜甜的恋爱总是你仇人的?绑定救赎直播系统,拯救每一位还在落魄时期的天之骄子,你,就是他们心目中?的白?月光,朱砂痣,永恒的信仰!】
【救赎的对象越强大,气运值越高,你将会是天道宠儿,你不喜欢的人统统被你踩在脚下!】
江双穗鬼使神差的,跟它?做了交易。
“……我,我愿意,我要绑定,我不想死!!!”
【叮!绑定成功!您成功进?入了8966救赎直播间?!】
【观众“灵灵”进?入了你的直播间?】
【观众“痴心绝恋”进?入了你的直播间?】
【观众“今天成功搬砖了吗”进?入了你的直播间?】
江双穗一阵恍惚,她仿佛能?看见面前摆设着一个透明面板,里面放着数之不尽的物品。
丰胸丸?救赎值998?
鸳鸯丸?救赎值9998?
江双穗甚至看到了能?起死回生的丹丸,她心口怦怦直跳,几乎抑制不住那发红的脸庞。
有救了有救了有救了!
“咻——!!!”
她刚松一口气,下一瞬,火箭漫天扬起,在她惊恐的瞳孔中?凝成数千万道夺命火焰。
那罪魁祸首几乎没骨头?似的窝在小侍卫的怀里,单手环住那一截冷白?如玉壁的男性颈段,中?指抵着那软软烘烘的鲜红,拉出来?的鬼脸做得?猖狂又病娇。
“不陪你们玩啦略略略。”
猎杀男女主?,正式开始!
第27章 第二个火葬场
人丑就是衣服的错:【卧槽满屏火箭什么情况?差点吓坏劳资新装的钛合金狗眼】
老子爆你头:【上来就玩的好刺激好喜欢】
喋血寡妇继承千万遗产:【这样打打杀杀多教坏小小朋友请务必多来点】
来了来了来了!
祖宗被你们玩得挂了一次你们还敢来?!
玩死你们!!!
阴萝恶意地想, 就让你们这一群爱拯救女主的小蠢蛋们,眼睁睁看着女主是怎么被我创死,肉肉都?射成?马蜂窝的吧哈哈!!!
来啰!萝萝要来啰!
前一刻甜笑不?已, 下一刻倏忽变脸, 鬼气森森。
“放箭!喷火楼!!!”
阴萝恶狠狠拍着小侍卫那张毫无表情的死人脸, 金镯跟脸肉亲密接触,啪啪巨响,气势滔天。
“传下去!本宫今日要吃落崖鸡!烤熟一只!赏黄金百两!!!”
小侍卫被拍得脸颊发肿:“……”
传下去, 他工伤, 得加钱。
重赏之下,必有猛女, 雷夏竟然单手抡起了一只庞大?的猛火油柜, “让开!我家祖传焗鸡秘方,只传内人,都?闭眼!!!”
“嘭嘭嘭——!!!”
刺目的火光烧灼眼球, 老六等人被炮轰得满地打滚。
弹幕大?为震惊。
冷冷的狗粮冷冷拍在我脸上:【姐妹玩游戏吗, 开局焗鸡套餐,人头管够, 舅等你来】
甜美少男杀手:【笑死舅舅的焗鸡套餐认真的吗?!】
柔弱小趴菜:【哇好时髦的女鹅人设这样的恶女主播给?我来一打!!!】
哇趣:【发现了一个?恐怖的事实,所有人都?没发现主播光标插在那小趴菜头上】
柔弱小趴菜:【……不?是,大?佬们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呢】
众弹幕后知后觉:?!!!
老子爆你头:【???又是小趴菜眼泪汪汪挖骨髓挖眼睛救赎落魄狼狗吗这老套路没一千也有八百了吧】
甜美少男杀手:【都?变革元年了, 强者当道, FN就不?能整点好的吗】
今天成?功搬砖了吗:【???救了大?命, 到底是谁在捧这种傻白甜小趴菜啊, 成?天不?是被男人救就是被男人宠, 溜了溜了】
喋血寡妇继承千万遗产:【???浪费姐姐感情,取关了】
她们简直不?敢相信。
那平平无奇、乱喊乱叫、神情还有些诡异疯癫的……是她们要养的崽崽?
不?能吧不?能吧?!
下头。
弹幕又跟着江双穗的视角移到另一头。
她们的天选恶女主播——
阴萝正让小侍卫蹲下, 踢飞了那一只水滴珠头绣鞋,伸脚蹬在他的后背。
她们:?!
哇趣。
这是她们能看的吗?!
姑奶奶挪腾片刻,寻找一个?极为舒适的射击姿势,她赤溜溜的脚跟抵进那一条凹陷的脊柱沟里,娇娇蛮蛮呵斥道不?许动,随即抬起那两条看着软绵绵、毫无气力的胳膊,这一刹那骤然如猛禽张开,没有一丝滞涩,丝滑拉拔开那一副几乎侵吞了她大?半身?体的九石巨弓。
她们:!!!
大?弓,裸足,细腰,娇颜,毒心肠,箭头捆绑的油布哔啵哔啵烧着麻脂,照得她双眸犀利如尖刀。
天哪这是什么绝世渣A啊。
这一幕哗啦啦收割着观众的爱慕值。
小渣A的美貌武力简直赢麻了好吗?!
喋血寡妇看得上头,没忍住泛滥的姐姐宠爱,轻轻按下了打赏键。
【观众“喋血寡妇继承千万遗产”对“???”打赏了“天神六翼九阶至尊装”*1】
刹那。
圣光六翼武装到了阴萝的后背,照得众生?睁不?开眼。
“是……大?鸟!神迹,神迹降临!八王姬变成?鸟人了!!!”
众侍卫狂呼。
有人就反驳,“不?对,这是羽人!”
阴萝:???!!!
鸟人跟羽人不?都?一个?拽得上天的臭鸟儿样吗?
她僵硬而?不?敢置信回头,发现自己一条美蛇蛇竟然长出了六只大?肉翅。
有毛毛的!!!
丑、丑哭她了。
她要杀了这群混蛋啊!!!
【天哪居然还能打赏主播以外的人吗学到了学到了】
【卧槽重出江湖至尊神装!!!惊现富婆姐姐!!!】
【呜呜我们的小反派感动坏了吧都?要哭的样子】
【唉这孩子年纪轻轻就是王姬肯定没有童年让哥来帮她一把?吧】
阴萝惊恐:???
住手!你们住手!
【观众“玩得就是心跳”对“???”打赏了“天神六翼九阶至尊装”*1】
嗖嗖嗖。
阴萝又多了六根大?翅。
【观众“怂恿嫦娥偷灵药分我一颗”对“???”打赏了“天神六翼九阶至尊装”*1】
好的,现在是十?八根了。
小侍卫也没忍住好奇心,回头瞅了一眼众人惊叹的鸟人下凡,浑然金光差点没把?他闪晕,他喃喃道,“这老值钱了吧。”
阴萝:?!
阴萝向来是无法无天的小魔头,哪里被人这样围满一身?的金光闪闪丑翅膀,爱美自恋的俏蛇姬受不?了这种社死场面,她气得巨狠,生?生?被气哭了,阴萝哭哭啼啼放着狠话,“呜呜混蛋混蛋大?混蛋敢这样作?弄本宫你们完了完了!!!”
【哇她哭还会掉小珠珠欸】
【小珠珠看着就很干净很漂亮尝起来估计也很甜】
【?Hentai竟然在我身?边】
【啊啊啊真的啊不?说还没发现亮晶晶的好想捡回去收藏啊】
就连蒋松庭,在一片冲天火光中?,也不?禁多看了阴萝几眼,那泪珠儿滚到唇肉间,格外晶莹透亮。
“刺啦!”
顷刻,阴萝满脸晶闪闪的小珠珠,手指却利落脱弦,那一支浸满油脂的火箭瞬发而?至,焦糊味儿几乎要溢满鼻腔。
蒋松庭脸色大?变,往后一侧,他身?后恰好站着江双穗,她沉浸在怎么使用救赎系统,被蒋松庭猝不?及防一撞,她尖叫着抓住对方的衣角,当那一支火箭擦过蒋松庭的肩膀,她也同时崴了脚,俩人齐齐坠落悬崖。
“啊啊啊啊——!!!”
阴萝还不?满意,“往下放箭!射不?死这俩祸祸!”
那烦人的弹幕总算跟着女主一起掉崖啦!
活该该!
阴萝才转头去看她那十?八根土豪大?肉翅,跟一只丑孔雀开屏似的。
“……”
阴萝一刻也不?能忍了,指使着旁边的小侍卫,“把?这丑翅膀拔了!一根也不?能剩!伤眼睛!还有今日之事,谁敢说出半个?字儿,本宫让你们统统吃马粪球儿!一日六顿!管够!”
害怕的大?家:“……是!”
然而?真拔起来,阴萝疼得龇牙咧嘴,薅住对方的浓密青丝,“住手住手住手不?准拔毛了不?然我扒光你!”
小侍卫:“……”
这一天下来他工伤可太多了。
小王姬就这样臭着一张青青白白的死蛇脸,连续孔雀开屏了三天。
丑得她身?心俱疲,连最喜欢的柿霜糖都?吃不?进去了。
三天三夜后,天神六翼至尊装限时到期,阴萝才摆脱了那十?八根金光肉翅,只觉得如沐新生?。
小王姬半路诈尸,满血复活。
身?旁的人默默地想,得,摸鱼快活的日子结束了,这祖宗又该想着法子折腾他们了。
只见这小祖宗马不?停蹄揪着雷秋问?,“怎么样?尸体找到了吗?是不?是死得很惨,面目全非的那种?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雷秋恭谨回答,“目前咱们在崖底已经找到了十?六具尸首,但那个?小乞丐,还有江双穗的,都?不?知所踪。”
“……”
白浪费姑奶奶的呸呸水。
雷夏则是嚷嚷回来,“小殿下!小殿下别急!我知道她们在哪里!”她掏出了几本古旧手札,神神秘秘道,“这是咱们在悬崖边上一个?岩洞里找着的,好家伙,没想到话本里说得都?是真的,悬崖都?别有洞天呢!”
阴萝:“!!!”
她知道了!
定是那话本里说的那样,主人公跳崖都?大?难不?死,发现秘籍,勤修苦练,横空出世,拳打脚踢,左拥右抱,天下至尊,最后再来一个?携众美桃源归隐!
很是潇洒!
阴萝也想寻找潇洒,当即凶起一张美艳纯稚的奶蛇脸,将秘籍据为己有。
没错,这世上的好东西都?是姑奶奶的,等我吃完好的,再给?你们喝汤!
她低头一看。
《合欢宗女修十?八岁必须要懂的事情》
《如何脚踏十?八条船不?被发现》
《十?八条船翻车之后教?你轻松逃生?》
《逃生?失败不?用慌十?八招闺中?术让他们醉生?欲死》?
阴萝聪明小脑袋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雷夏兴奋道,“怎么样,小殿下,这味儿没错吧,他们俩个?掉落悬崖之后,一定是借着这几本秘籍双修了,然后功力大?增,很有可能还被路过的合欢仙人瞧见了,仙人大?喜,收了爱徒,了断尘缘,最后咻的一声消失在天际。”她越说越觉得有理,“不?然这俩个?弱鸡怎么逃得了咱祖传的烤鸡秘方呢?那必不?可能的!”
有理有据,还引经据典,说得阴萝都?快信了。
“啪!”
阴萝撕烂封面,将这几本手札踩在脚底,脚尖使劲蹂/躏。
雷夏:?
小王姬怒气冲冲,“本宫像是那种会被十?八条船追杀的蠢笨蛇蛇吗?!瞧不?起谁呢!贱人贱人!含沙射影我是吧?我呸呸呸!!!”
雷夏:??
会不?会是那位前辈,只是想稍微普通关爱一下咱们桃花泛滥的女儿家?
恰好那白眼头牌搬着猛火油柜路过,阴萝眼珠溜溜转着,脚尖踢了踢,娇声引诱,“薛玄曦,过来,看你最近伺候本宫还算不?错的份上,这几本秘籍赐你了,你可要好好学,别浪费本宫对你的拳拳爱子之心!”
身?兼侍卫与儿子两职的薛玄曦:“……”
别以为我没看见那几张死得惨烈的封面。
薛玄曦觉得最近在八王姬手底下做工有些疲,有些脱发,有些欲念大?减,有些不?是人,再陪着小王姬胡闹,他可能会英年早逝,这亏本买卖他可不?做,因?而?他果断婉拒了这一份拳拳爱子之心。
阴萝治他:“月俸提两等。”?!!!
这还得了。
薛玄曦当即将那一摞手札搂在怀中?,抱拳正色道:“殿下美意,岂能辜负!且待我熟练此间密技,再来与殿下探讨!”
高个?儿,高阔肩,高直腿。
身?腰松松揽着一袭侍卫通制的玉京子银青衫,背着一束插了战旗的白羽箭筒,腕上佩起一块暗红坚实的环臂甲,绑腿同样扎着紧密结实,没有遗留出一块懒散的褶皱,就这样利落飒飒站在一头体形健硕优美的花骢马旁。
当!当!当!
雷夏脑中?敲响棒槌。
这老薛啊,瞧着也是个?浓眉大?眼的,怎奈他心怀鬼胎,竟然想借此分我雷夏的宠?
那必是不?能的。
雷夏拽住阴萝的视线,不?甘示弱跟她说起了新的发现,“小殿下,我们在收拾蒋家村战局的时候,发现了猛火油柜,跟咱们差不?多是前后两批的样子,这可是军用火器,不?是普通的强盗山匪用得起的!这朝中?有人暗算您,您可千万要当心!”
然后叭叭半个?时辰。
阴萝同样神情凝重,“夏啊,我有一事,需要你去办,旁的我不?放心。”
雷夏激动,“殿下请说,我雷夏定为您效犬马之劳!”
“闭嘴,吵到我美貌了。”
“……”
四天后,阴萝实在没能蹲到男女主的尸体,她只得留下一支暗探,带着车队骂骂咧咧回国了。
——幼平王姬携盟归国,普天大?庆!
街头小巷都?传疯了。
这可是他们登真的喜事,诸野跪拜,盟国归服,登真从此一跃为天子上国!
自然,他们作?为天子臣民?,地位也不?一般了起来,纷纷自发挂彩绸红缎,恭迎他们的战争王姬归来。
老登真王同样翘首以盼,领着文武百官与诸王爵,早早等候在晨光遍地的元武阙,而?在伴驾左右的,并不?是母仪天下的元皇后,反而?站着一对容色倾城的姐弟。
惹得朝臣们频频侧目。
这对孪生?姐弟蛊惑圣心,可了不?得。
姐姐是练国的长公主,长袖善舞,善弹箜篌,乌鬓簪着一朵素素的白鹤仙,纤腰细如柳枝,挽着一条冷冷的白绫,浑身?好似一副恭送陛下宾天的清冷素白,换做寻常的宫妃,这般披麻戴孝不?避讳,早就被老登真王送入冷宫好好疼爱了。
偏这位长公主,老登真王惦记得上头,被甩了脸子还上赶着。
弟弟更是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黑长衣,披发,阴脸,唇红如宿墨,妖且诡艳,煞气重得下一刻就能送全场升天,那冰冷蚀骨的眼神无差别创着上至老登真王,下至老登真王旁的小太监,朝臣们挨近了都?感觉呼吸困难,仿佛要羽化仙去。
朝臣们:“……”
这俩黑白无常,多看一眼都?折寿二十?年!
就离谱。
就痛苦。
谁来救救啊。
偏老登真王色迷心窍,不?仅收下了战败国的长公主,连末代幼帝也不?放过,做了登真国史无前例的第一任男妃!
是的,是男妃,准备上宗牒那种。
此举引起轩然大?波,无论朝臣们如何苦苦哀求,元皇后如何贤良劝诫,老登真王都?不?为之所动,硬了心将姐弟俩收入后宫,完成?真爱的逆袭。
元皇后遂闭宫不?出,以示决心。
“吾儿将归,皇后怎么还不?来?她这拧巴性子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老登真王问?着总管太监,显出一丝不?悦。
总管太监可不?敢吭声,老登真王能登上青天大?宝,一是长兄作?死,为了乳娘杀亲娘,寒了先王的心,二是元皇后母家势大?,就连出生?的第一个?王姬,继承的都?是上将军的元姓,老登真王怕压不?住这一位含玉祥瑞出生?的小王姬,还特意赐了慈恩一名。
要她对众生?仁慈恻隐,对天下恩厚无限,要她聪慧、良善、宽厚。
可狼窝里爬出的怎么会是一头奶羔羊呢?
当众王爵都?在争论出使伏波一事,怕自己身?亡异国,纷纷推脱,只有这一位刚过十?六岁的小王姬拍着小掌出来了,她笑吟吟道,“若我替父王完成?了这一件苦差,父王得无条件应我一件心愿!”
老登真王龙颜大?悦,允了。
登真国本就有女子为官的先例,八王姬又挂帅出使,力压众王爵,声势更是达到一个?女子的巅峰,因?而?这一日,城门大?开,人灯鼎沸,嘈嘈切切,声势狂浪。
“速报!八里外,八王姬归!”
“速报!两里外,八王姬归!”
“归!八王姬归京师!”
“归!八王姬归京师!”
“王姬归京,跪——!!!”
从城外到城内,从宫外到宫内,煊煊赫赫,宛若天光潮涌。
元武阙,百官肃穆列阵,练星含也阴寒撩了下眼皮,姿态极为轻慢。
这小毒蛇,居然真的毫发无损回来了。
没有死在半路,当真可惜。
练星含还记得练国第一次献俘,这小毒蛇才五岁,也是一身?张扬华贵的红长衣,擎起了那一柄狭长刀,在日光下,破开了他大?将军舅舅的头颅。
粘稠的猩红溅到她裙上,她哎呀一声,万分嫌弃,随后就漫漫拖过了他的头颅。
往他嫩脸上拭擦。
练星含至今仍记得那一条裙子,绣金银线,很软,也热,侧卧着一条曲曲绕绕的黑玉京子,蛇头稚嫩却已狰狞,正蹭着末代幼帝还未长开的稚嫩的唇。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耻辱,痛楚,与碎裂的恨意。
元幼平,你没想到吧,昔日你能踩在脚底里的战俘,如今却是你老父宫中?的无上宠妃。
你当低头,称我一声——
小爹安。
练星含满怀恶意,迫不?及待,想要看见她那厌恶又生?气的目光。
“笃笃——驾!!!”
那家伙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几乎是将娇纵任性发挥到了极致,半点都?不?顾及元武阙是献俘、廷杖等军机禁地,纵着一匹膘肥体壮的汗血天马笃笃跑进来,神采飞扬,天真烂漫,额心佩着一条灼烧众生?的血桃色抹额,侧耳摇晃着一条朱砂眼白蛇。
大?袖翩飞,意气满怀。
仿佛盛世就在她的狂烈马蹄与描金红袖下。
“请堂哥安!”“请舅舅安!”“请姨母安!”
“请先生?安!”“请外公安!”“请大?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安!”
最后她吁的一声,勒紧缰绳,翻身?下马,冲着老登真王抱拳,行了一个?并没有下跪的臣下礼节。
小王姬俏俏一笑,艳红丝绦自她发后猎猎飞舞。
“请老头子安!儿臣此行,不?负重托!”
老登真王笑得合不?拢嘴,亲自走下阶梯,扶起了阴萝,扶在她的肩头,老怀欣慰,“好好好,吾儿当是大?志在怀!”
阴萝歪头,“如此吉日,我母为何不?来贺我?”
老登真王神情一僵。
总不?能说你老子我纳了一个?少年男妃,把?你母亲气到闭宫不?出吧?
老登真王毕竟是好面子的,在儿女面前,含糊着说,“皇后有疾,卧病在床,已请了医官,想必不?日就会大?好,你不?必担心。”
喔?以前是你娘,现在是生?疏的皇后了?
啧。
糟老头子变心得还挺快。
阴萝也微笑得很体面,“是嘛?儿臣还以为父王一把?年纪了,还好龙阳,追求真爱追求了俩,把?我娘的双身?子都?给?气坏了呢,父王不?是这样的人对不?对?”
这老头子,少年隐忍做黄雀,英年聪明搞基建,老年昏聩爱媚色,被练星含姐弟相继刺杀,后来姐姐不?肯侍寝,见杀不?了仇人,撞柱而?亡,弟弟攻破城门替姐姐复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最后这老登才幡然醒悟,自焚于宫殿。
作?为亲亲女儿,不?得她甩几个?大?耳刮子,老登怕是清醒不?过来了呢。
老登真王:“……”
朝臣:“……”
好猛!好勇!不?愧是上将军家的蛇虎之女!
老登真王咳嗽一声,“不?说这些了,你功绩巨伟,待父王称天子,你也当赏!”
“那父王赏我些什么呀?”
老登真王不?假思?索,“黄金,美玉,天马,府邸,实权封地,都?随你选!”
实权封地?
群臣心下震惊,他们登真国,是要出第一位十?七岁的封疆女王了吗?
“不?要嘛不?要嘛,儿臣是恋家的小蛇蛇,可舍不?得离开父王跟母亲。”阴萝撒娇般拽住老登真王的纹龙袖,就像小时那般,勾起了老登真王的宠溺,他刮一刮幼女的鼻子,显露慈父面容,“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
阴萝的目光劈开众生?,直直落到了那一对绝色姐弟上,大?言不?惭,“父王美人诸多,这一对黑心黑肺的,父王就赏了我做侧妃吧。”
老登真王:“???”
大?臣:“???”
练星含:“???”
你!是!真!敢!要!啊!
老登真王险些被阴萝的无法无天气得晕厥过去,他想也不?想呵斥,“荒唐!堂堂王姬,觊觎君父妃子,成?何体统!你都?忘记君父是如何教?导你的?!”
就跟亲儿子觊觎美貌后娘一样,都?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
何况阴萝一觊觎还觊觎了俩后娘?!
狼子野心,这怎了得!
阴萝喔了一声,老登真王以为她会就此反省、良心不?安、羞愧忏悔、无地自容时,她反而?纯稚颤了颤眼睫,眸星灿亮,唇心软厚。
“那么——”
问?得残忍、贪婪、天真。
“君父宾天后,您的国家,您的权势,还有,您的后宫三千绝色,就该是儿臣的吧?”
第28章 第二个火葬场
元武阙鸦雀无声, 群臣都仿佛被冻结一般。
偏偏掀起这滔天大祸的惹事精儿浑然不在意,笑?嘻嘻揪着老登真王君袍上的一条金线绣龙,“父王怎么不说话了?被儿臣的玩笑吓到啦?看来父王这一年?过得很是顺心顺意呢, 都禁不得吓。”
她拍起老登真王的胸口, 似要给他顺气。
“都怪儿臣大逆不道胡言乱语, 父王不要放在心上。”
群臣缓了一口气。
这八王姬,元后?所生,虽是排名最末, 却贯是口无遮拦, 为所欲为。
他们忽然觉得练国姐弟也不那么可怕了,瞧瞧, 这活阎王儿真真回来了。
怕是他们有的是被折磨的呢。
“您呀, 今儿也才过五十岁大寿,中?气十足,如日中?天, 离宾天还差着远呢, 鬼神都要对您敬而远之?。儿臣就是在外头听?着,越是对这不忌讳, 越是能活得长,故而斗胆才试一试嘛,儿臣还不是想父王长命万岁, 好长长久久庇佑登真, 庇佑儿臣这一条小奶蛇。”
群臣:“……”
最怕是这活阎王儿还长了一张甜甜嘴儿, 死的说成活的, 宫内宫外无一不是她的拥趸者, 老大王则是被她从小荼毒。
果然,老登真王神情和缓, 有了暖色。
他仍带着几分怒意训斥幼女。
“外头风俗,最是邪风歪理,比不得我登真大统,你怎可偏听?偏信?往后?不可如此。”
元家舅舅给外甥女打着圆场,“八王姬还小嘛,陛下又溺爱她,岂不是养成了这天家的胡闹娇性子,陛下慢慢教就是了。”
他很心累。
好不容易消停了一整年?,这混世魔星又回来了,也不知怎么就惦记上那战俘姐弟俩,难道是这混世魔星也到了懂得男女滋味的年?纪?
不玩人头了,改玩人的身子了?
只是你爹的男人跟女人都敢染指,舅舅我有几条猫命给你收拾烂摊子,姑奶奶欸,您的色心可消停一些吧!况且,往前倒回十年?,你还亲手砍下了人家舅舅的头呢!
隔着一颗舅舅头,舅舅看?这肯没戏!
老登真王被这一顶高?帽戴得很舒服,他很满意副相元束清的态度,虽是皇亲国戚,却没有恃宠而骄,私底下也对他极为尊敬,元家上下,也就元慈恩这一根儿独苗被惯得胡作非为,旁人还是颇懂进退。
偏这娘俩儿都是被他宠坏的!
大的不准他纳男妃,小的惦记他男妃,都忘了尊卑忌讳!
老登真王转念一想,这不也恰恰证明元恩慈是他的好种?儿,不然普天之?下,除了他这至尊天家,哪能养出这样至情至性的小烈马?
能有几颗脑袋值得砍的?
老登真王阴霾散开,对副相语重心长道,“慈恩都快十八了,早就该相看?驸马了,你做舅舅的,很该上一上心,寻个如意郎君,别一别她这野马的脾性儿。”?!
元束清秀雅的面?容微微扭曲。
那是招驸马吗,那是要招舅舅魂!
他哪里是没有找过,连承御男使这种?新制都考虑上了,只是那会儿的姑奶奶只对人家的项上人头感兴趣,嘴儿嘚啵嘚啵,胖的头不要,影响食欲,瘦的头不要,压床会硌着她,太白的头不好,衬得她不美,太黑的头也不行,夜一暗就寻不到人。
最后?她搂着一只软糯布做的兔儿爷睡得乖乖甜甜,嘴边还蹭的满是丝丝亮亮的涎水。
得。
混世魔星还没开窍呢。
这混世魔星才将目光从那姐弟俩转回来,又盯着她那一群王爵哥哥,“父王可别单单偏心我呀,我这哥哥们呀,文治武功都出色,怎么如今一个个都当起了和尚,我的嫂子可是一个没见踪影。”
与她年?纪最近的六王爵也是个心直口快的。
“那可不,他们都惦记你身边那个小婢女呢!”
他也心里头痒痒的,记挂着那一个在八王姬府前施粥的窈窕身影,还有她面?带笑?容,给一个小乞丐儿擦着脸上的粥粒,好似神女下凡救世了一般。
六王爵道,“八妹,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是你归来吉日,不如也成全?了六哥,六哥娶了她罢,咱们两府喜上加喜,结百年?之?好,日后?六哥好吃好喝的,都给你!”
“……不可!!!”
其余王爵纷纷出声,脸色难看?。
阴萝提起唇角,“哎呀,这人人都想,可本宫的婢女只有一个,如何是好呢?”她拍着掌心,指头似小尖塔似顶起下颌,童稚得烂漫无邪,“不如本宫把她切成六块,大王兄居长,独得二份,其余兄长各得一份,如何呢?”
她说得自然畅快,众王爵升起一缕寒意。
——这小八可不是开玩笑?的,她是真的做得出来!
大王爵面?色沉稳,斥她道,“你这又是哪里学来的奇诡风俗!岂可把人论份来分!亏得你还是王姬,连江使女随口说的人人平等、人人自爱都比不得!”
意中?人差点?就要被妹妹分尸了,大王爵素来顾全?大局,此时也有些不悦,他有心给阴萝一个教训,冲着老登真王道,“小八虽有功,但心性着实——”
“啪——!!!”
雷蛇游走,冷不防抽了大王爵一记狠的,他手背登时渗出血痕。
群臣本在装聋作哑,旁观着这一幕天家闲话,被这一鞭响得双目瞪大。
他们不曾怀疑王姬的精神状态。
他们只是很怀疑今日是否能平安走出这一扇元武门。
那八王姬笑?得娇娇病病,手缠一道红纹白练鞭,粗壮,狰狞,而且长满倒刺。
“本宫敬你年?长,称你一声大王兄,那是瞧得起你,不过是个洗脚婢子生的,真以为占了个时辰便?利,就能骑到本宫头上了?甚么人人平等,怎么,你难道还能不当王爵,跑去当小厮啦?若真是如此,妹妹我还敬你一分。”
大王爵被当众揭穿那一袭华袍下的尘埃过往,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众哥哥也有些不安。
往常这小八天性外放,但还是跟他们亲近的,怎么跑了一趟外头,就翻脸不认哥的?
“甚么人人自爱,我当然爱自己,众生也会怜惜自己,这是人之?本能,还需得一个婢女来教?你们身为王爵,当真是没甚么见识。”
阴萝光明正大上着这一群哥哥的眼药,“父王,依儿臣来看?呀,您实在是惯溺他们了,连个贱的臭的都分不清楚,不如就把哥哥们都流放了吧,行万里路,吃众生苦,才不会见识浅薄到随便?被一个女的糊弄了呀嘻嘻。”
老登真王正要训她胡闹,阴萝又轻飘飘递出一句。
“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哥哥们故意为之?,毕竟我那小婢女啊,可了不得,竟然得的是凤命,这岂不是说谁娶了她,谁就能荣登天龙之?位?”
阴萝很是为老登真王抱不平,“您都还没老呢,哥哥们就这般记念了,还不惜在我路上设伏猛火油,不但要活活烧死我,还要活活烧掉伏波的盟礼呢,儿臣烧死事小,可这两国若生了嫌隙,死的可是咱们的百姓,毁的是咱们的土地,您说,我该不该生哥哥的气?”?!!!
老登真王禁不住附和,“该!真该!”
王爵们却急了,“小八,你有话好好说,甚么设伏,哥哥们对你可是青天可鉴的!”
“以前嘛,是青天可鉴,现在哥哥们都大了,心里头住了新姑娘,可就不一定啦。”阴萝转头又扯着舅舅下水,“您可要给您的心肝儿好好做主呀,此事说不定有人暗通了宫中?的款曲,着了美男计,想要通敌卖国呢!”
舅舅元束清:“……”
这又是一桩重案,搞不好还真牵扯到了某位王爵的黑手。
说了你舅舅没有九条猫命!会死的人啊姑奶奶!
舅舅深吸一口气,这他娘的,他老元家又没想夺嫡,怎么天天都行走在铲除竞争对手的路上。
人人都以为他们老元家要扶出一位霸道无双的小女帝,实际上是真没有,他们忠君思想还是很浓郁庄重的,可是架不住这外甥女,面?甜心黑,天生反骨,连想睡老子的后?宫都敢挂在嘴上,他们老元家能怎么办?总不能看?这个独苗苗去送死吧?
只好想一想办法给她了,不然又要闹得鸡犬不宁。
不过……
元束清的余光捎了一下那敛黑长衣的少年?男妃。
小小年?纪,当真是艳丽好美貌。
眉眼还未彻底长熟,就初现父女争夺的祸水征兆,那一头鸦青发滑丝丝的,长长披到小腿后?头,仅是环了一根炭黑细发带,浑身上下乌津津的,阴森森的,只有唇心是红的,却跟他姐似的,没有半分活人气儿,一副黑衣入葬的标准。
即便?站在富有四?海的天潢贵胄旁,没有半分欲情。
看?着就不像是会上来动的知趣少年?。
哪怕是他真给小八弄到手了,这人心如死灰跟条咸鱼似的,小八定会扫兴,岂不是辜负他这舅舅的美意?
又得挨那小魔星一顿打了。
唉,还是问一问他那不着调的情圣大姐,看?有没有什?么忘身汤,洗掉小男妃从前那段惨烈过往,让俩人重新认识?
以小八那讨喜的性子,想必没几天就把人骗得团团转。
或者请一批苗女,炼制一些烧心蛊,强致爱上,现在京中?不是流行一些甚么强取豪夺么?
男的能做的,他小八一定能做得更?出色。
朝臣们根本不知道,这仪表堂堂、仙风鹤骨的副相,脑子里全?是一些外甥女强取豪夺、他给打一座豪奢金笼的无耻荒唐之?事。
别看?老元家的以武盖世,年?轻一代的都入了官场,心都黑着呢。
而阴萝是明晃晃给练星含飞了一个眼儿,就差没在他身上贴着:这是我要干的,你们都不准抢喔。
练星含冰冷回视。
大家都有些同情那末代幼帝了,被老子看?上也就算了,还被他那心眼儿极小的蛇崽子也盯上,后?者那可是得不到就毁掉的经?典心狠手辣。
阴萝奉上献礼之?后?,便?是煊煊赫赫的国宴,百官到齐,在保春殿举行。
殿内温暖如春,芳馨阵阵,赐座也很有意思,那一对祸水般的孪生姐弟在元皇后?最近的位置。
就连盛宠一时的皇贵妃都屈居第四?位。
皇贵妃满脸不甘,转瞬就想了一条毒计,素手笼着酒樽,笑?盈盈开口。
“说起来,小练妃与八王姬也是不打不相识,异国少男,尊贵少女,一起长大,若在寻常百姓家,也是青梅竹马的天赐姻缘,妾偶有几次见小练妃与八王姬,就在那廊下天光续着闲话,身影般配,倒真像……哎呀,妾失言了,自罚一杯。”
阴萝:?
那是闲话吗?
那是她恨不得把对方踩入泥里的讽刺。
阴萝腰绕着一条蟒蛇,肉腮铺着蜜粉,“皇贵妃娘娘哪里失言了,这是夸我从小眼光好,偏偏喜爱上了父王的心爱之?物,皇贵妃娘娘果真是玲珑巧思啊,来啊,我这一盘早梨撞虾,端给六哥尝尝,也让六哥破开一颗玲珑心。”
皇贵妃神色大变,“不可!”
满朝文武哪里不知,这六王爵对虾过敏,幼年?差点?死在这上面?。
“不可?有何不可呀?”
阴萝懒洋洋挟断一块珍珠芙蓉糕,她不吃,就玩,“大哥不也是叫着不可,不还是被我抽了一鞭么,我都没有要您娘俩的舌头,只是吃一盘虾,怎么就那么难为了呢?吃吧,六哥,日后?可要好好管教下你母妃谨言慎行,以色侍人的老货儿,跟我玩什?么心眼儿子呢?当她是九尾狐呢九条命?”
也就她娘元皇后?,不想为难女子,被一群莺莺燕燕骑在头上,阴萝可不惯着她。
皇贵妃被羞辱得浑身发颤。
六王爵也对母妃有一丝埋怨,从小到大他们栽到小八手上还不够吗,怎么又净招她!
六王爵吃了梨撞虾,很快发作了,浑身泛红,他强忍着不适告退,皇贵妃担心儿子的伤势,都不敢多扫阴萝一眼,匆匆提裙走了。
百官们见怪不怪,若是老大王今日一道旨意,说是要立小王姬为皇太女,他们都能面?不改色地接受。
早死还能早投胎呢。
偏在这个节骨眼儿,竟有人还不长眼——
“老货,你这是什?么意思?”
练星含顺势发作,噼啪摔了一双冰玉著,容色同样冷得叫人不敢侵犯。
众臣一听?那称呼就觉得你小子有几条命啊。
他们不禁升起一种?诡异的念头,皇贵妃说得也不算假,这俩人称呼老大王,一个老头子,一个老货,都很毒,很嚣张。
小毒蛇与小毒蝎,竟然意外相配。
老登真王还没从皇贵妃一事反应过来,冷不防听?见弟弟开嗓,这些天他做孙子都没能得他开尊口,顿时就有些受宠若惊,根本不计较他的欺下犯上,柔声安抚,“含儿怎么了?可是这些菜肴不合胃口?”
“老货,你装什?么傻?”
练星含厌恶道,“我本不是断袖,你无名无聘,就要强纳我与长姐为妃,你是一国之?尊,我们蝼蚁自然反抗不得,这也就罢了,如今我姐弟跟着你,不仅要受外界风雨,还要被你的妻妾猜忌,被你的好女儿折辱,既不是诚心的,不如早早一根白绫赐死我姐弟,也省得败坏你们父女兴致。”
说着,他侧过了脸,黑鸦羽似的长睫覆起一层洁白的霜,泪珠恰到好处滚落颊面?,手指也恰到好处压着心口。
凄美、冷艳、惊心动魄的破碎感。
“胡闹!都是些小儿气话!”
老登真王伸手要替他拭泪,被他冷淡反感避开,年?老的君主与漂亮妖异的破碎感少年?,本就隔着一道天堑,他心乱意麻,不禁讪讪一笑?。
老登真王有些没面?子,就挺起了腰杆,朝着阴萝发难,“还不是你,口无遮拦,冒犯了你小爹,还不快向你小爹告不是!”
阴萝:???
这老登不做爹了,也不想做人啦?
人人都以为八王姬当场发难,谁知道竟没有,她只是扯了扯唇角,倒了一杯酒,步步走到主座前。
“请小爹安。”
甜甜脆脆的声儿,尾调被阴萝刻意拉长,有一种?粘稠绵密的蓄谋勾引,“小爹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同慈恩计较了吧。”
她叫了?
她竟叫了哈哈?!!!
真恶心啊元幼平你也有今天。
但不可否认,血液冲顶脑颅,肢体酥麻发软,练星含内心涌起一股密密麻麻的变态般满足,泪珠竟然因为兴奋掉得更?凶,这一刻他在想,这小贱人站着可真是碍眼,就该摁着她的头颅,狠狠踩进泥潭里,让她那眼睛,那鼻儿,那唇儿,都陷进最不堪的暗黑境地。
练星含接了这一杯敬酒,又没有完全?接。
“啪!”
阴萝:……?
酒爵落地,练星含惊慌失措地后?退一步,委屈得近乎哽咽,将黑莲花的精髓演绎得完美,“八王姬既然不愿意敬小爹这一杯酒,又何必羞辱我?”
美人垂泪。
老登真王立即心疼了,厉声震慑,“元慈恩,寡人是不是太纵着你了?你若不想当这个王姬,不尊长辈,你就滚出去!”
于是朝臣便?见,这位为所欲为的小王姬终于惹怒了老至尊,她被骂得有些怯懦,慌忙让左右替她又斟了一杯酒,恭恭敬敬捧到练星含的面?前,哀求道,“小爹,小爹,我知错了,您莫要生气。”
练星含嘴角微扬,恶意汹涌澎湃,然而下一刻——
“哗棱——!!!”
这一朵阴毒黑莲花被泼得全?身冰冷湿透,那小畜生招起那双水桃瞳,来了败坏纲常的一句。
“小爹,您在我面?前,还是湿着好看?呢嘻嘻。”
第29章 第二个火葬场
“元慈恩, 你?做的好事——!!!”
老登真王几乎就要气疯,慌忙起身就要抱住练星含,将他藏进自己的身怀, 这可是国宴, 台下全是乌泱泱的臣官, 甚至还有一些想要参拜登真上国的使官,练星含这样?湿身示人,不就是把他比作了那种在臣子面前宽衣解带玉体横陈的妖妃?!
这幼帝本就心气高傲, 如?此作弄, 又是狠狠记上一笔。
老登真王:我真爱得凉!
他本就没有得到绝色少?年?的身心,想?着先夺回来, 放在后宫里?慢慢焐热, 结果元慈恩这个逆女,这个刺头,当场就把桌儿给他掀了, 碗儿也给砸了!
以?后他还能上桌吃饭吗?!
岂料老国君刚伸手, 少?年?就转过身,长长的黑袖还湿着, 份量很重,带着浓郁的酒气?,啪的一声重重摔在老登真王的脸上, 水汽四溅, 浮出了一道红印子, 抽得老登真王跟陀螺似的转了一圈。
萝萝:哦豁这黑心妖妃!
在老大王即将摔倒的时刻, 被总管公公连忙扶住。
总管公公:呜呼!
再慢一点咱家的职业生?涯就要到头了!
朝臣:呜呼!
金喜公公不愧是救场第一公, 集体同?僚的人头都谢谢您!
那小练妃当真一袭黑葬衣,却艳烈如?火, 浑不怕死亡,用那一口傲性冷淡平常都懒得开口的尊贵嗓儿,气?都不喘辱骂父女俩,“你?还想?趁乱摸我?!小的不知羞,老的更是坏胚,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蛇鼠一窝!”
老登真王:?!!!
原形是蛇的阴萝:好好好骂得好我爱听多骂点!!!
朝臣们都捂住了心口。
起先他们是:完了,完了,今天的车驹翻得格外惨烈。
现在他们是:算了,快多吃几?口菜,万一等?会他们被牵连下狱,也得做个饱死鬼。
唉,登真王室的,无论老的少?的都不怎么正常,幸亏他们有一位沉静清醒的国母,能劝诫这一对父女,也能把他们无辜臣子从?狱中捞出来。
不然,他们真是活不下去了。
偏偏那祖宗太奶奶唯恐天下不乱,解了鞭就想?抽上去,火上浇油道,“父王!这个小骚蹄子浪的嘞!还真把自己当主人了啊?他竟敢甩你?!真真是狗胆包天!儿臣这就替天行道活活抽死他以?示您雄风还振的天威!!!”
老登真王被甩得正蒙着呢,又急又怒,在这种庄重的场合,他还想?着要柔和处理,展示国君风范,可那个逆女还得势猖狂,一根白练鞭追着小爹跑,抽得虎虎生?风。
啪!
糕点被抽得溅起来,老登真王莫名就被糊了一脸。
总管公公谭金喜赶快用帕子擦掉。
嚯!好粘!擦不掉!完了完了咱家的职业生?涯!!!
啪啪!!
又是两鞭过去,案桌当场碎裂,老登真王差点没被绊倒。
还是总管公公救场,舍身一扑,给老登真王做了肉垫,不至于让国君颜面尽失。
练星含这个魔种黑莲花做什么呢?
他一边气?势盛烈,一边倔强落泪,艳与冷,极致绝美的反差,还不忘跑到老登真王的后边,冷冰冰地挑拨离间,“你?们父女视我姐弟俩为玩物,不如?今天就把我们抽死在这里?,好让天下人都看一看你?们马家的荒唐!”
阴萝:?
阴萝得意?坏了,她不是老马家的,她是老元家的嘻嘻!
老马家的荒唐,关她老元家的甚么事儿呢?
老娘抽不死你?这个小骚蹄子!
让你?这个死魔种当我小爹!让你?落我面子!让你?坏我任务!
抽抽抽!
于是噼噼啪啪,她抽得更是毫无顾忌。
练星含恨极。
这小毒蛇都往什么地方?招呼呢?
蔫坏的货色,索性他也不装了,直接拖来旁人替他受罪。
连老登真王这个老父亲挡箭牌都被殃及了好几?鞭,屁股又痛又麻,他又不是那些年?轻力壮的小将军,仅是一会儿就喘个不行,震怒道,“住、住手!元慈恩!你?还真无法无天了不成?信不信寡人褫夺你?封号抄你?九族让你?们娘仨都到城门根脚要饭去!!!”
元皇后目前?怀了一胎,因为怀相不好被时常折腾,差点有夭亡之相,老登真王这话直接迁怒,不顾孕中妻女,可谓是诛心。
瞬间。
鸦默雀静,全场都寂得可怕。
老登真王后知后觉,他那一句得罪了多少?人,尤其支持他上位的妻族。
副相元束清正端坐在一方?案几?前?,身后放着一扇象牙玉雕小银屏,浅绯袍,绣鹤,眉目坠双珠,在这最富丽堂皇的王庭里?,养出一身最周正秀雅的容姿,他揽着一面潇洒大袖,夹起一块豆腐,竟是一副如?沐春风的模样?。
“还请陛下开恩哪,我那姐姐,还有这俩外甥,生?在天家上国,都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受得了那种风餐露宿的苦日头呢?”
啪。
豆腐碎了,散了。
谁不知道元副相一双巧手,能轻能重,仪态周全,别说是夹豆腐了,夹一根头发丝儿都能稳稳当当的。
朝臣顿觉一股风雨欲来。
明明礼数周到,但在这一块碎豆腐面前?,老登真王听出了一丝别样?的威胁,他心头微微一颤。
元副相又不轻不重训斥阴萝,摆出了小舅的派头,“国宴如?此,你?还不够胡闹的吗,还不快向?君父认错!”
阴萝像是那种会像绝色小舅屈服的蛇蛇吗?
当然是啦!
有人给你?递台阶,有人给你?收拾烂摊子,此时不下更待何时?
她可是能屈能伸的好蛇蛇!
打架最在行,挨揍必须溜。
当然阴萝还加入了自己的个人表演特色,她怒气?冲冲摔了鞭子,还哇的一声哭了,哭的是惊天动地,好不凄惨,“父王,父王果真是被这小骚蹄子迷了眼,连儿臣,连母亲,都儿臣那未出生?的弟弟妹妹,都不要了,好啊,儿臣也不要父王了,儿臣这就去死!”
说罢她就咿咿呀呀下了戏台。
老登真王被她背着自然没看见,但朝臣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这小祖宗一转过身,那副哭哭啼啼的惨相立即就变了,黑浓伶俐的细眉毛高高上挑,小舌尖在唇肉外游了一圈,舔进一些湿湿的眼泪,似乎被咸齁到,红气?小脸当即皱成一团废纸。
他们:……?
她无声呸呸了好几?下,见众臣都在看着她,眉骨高挑得更厉害了。
怎么,热闹还没看够?
嗖嗖嗖。
大家当即眼观鼻,鼻观心,安详去世多年?的样?子。
阴萝经?过小舅旁,这小舅还说,“回去禁足思?过!不思?不准出来!非得叫你?好好吃个教训!”
阴萝:!!!
什么?都认错了还得禁足?小舅你?变了,再也不是我那个可亲可爱带我逛青楼的和蔼完美长辈了!
我蛇萝萝宣布从?此刻就跟你?断绝亲缘关系!
阴萝长鞭卷起一碟定胜糕,嘭的一声绞碎,雪白糕粉扑上了元家小舅的秀丽眼眉,活脱脱一尊滑稽的粉白观音。
大家:?!
动这腹黑副相,不要命啊你?。
又想?起这俩是一对狼狈为奸双贱无敌的甥舅,他们默默咽下了未完之语。
而老登真王回过身,正好看着纤秀内弟被那逆女掀桌的一幕,他原本怒火冲天的内心,诡异地平静下来。看看,这老元家的,再多智近妖,狡猾如?狐,不也是被他外甥女、被他亲女骑到脖子上撒泼儿?
可见在元慈恩面前?,人人平等?,人人自危,人人都得灰头土脸。
阴萝出了宫城,气?呶呶跳上了车,还冲着守城的放狠话。
“这破地儿!硌脚!雄兽还丑!以?后不来了!求着姑奶奶也不来!!!”
守城人:“……”
我们真冤。
雷夏吓了一跳,悄悄问她大宴小宴都跟随在侧的姐姐雷秋,“小殿下怎么这是?哪个豹子胆敢给她气?受?!”
这坟墓不埋上几?个她都不敢相信。
姐姐雷秋:“……”
该怎么跟着傻妹妹说,她们的小主子这下是捅破了天,竟然当真老大王的面儿,抽了他那男爱妃一顿,关键是那男爱妃哭哭啼啼,我见犹怜,全躲在老大王的身后,导致老大王吃了一顿小主子的竹笋炒肉。
因为新纳小爹的问题,闺女抽了老父,这你?敢信?
要不是场面还有元副相元菩萨兜着,她们小主子这会儿怕是在吃板子吧。
姐姐雷秋默默地想?,等?漫天神佛过节,她一定得去大相国寺,替元相公多上三炷香,要知道他无怨无悔,十七年?来风雨无阻保住了八王姬府,也保住了她们荣华富贵,不图什么,人还怪好的嘞。
雷夏想?让主子开心,阴萝刚下马车,就把她最近心仪的白眼头牌给拉来了。?!
雷秋顿感一丝紧迫,这傻妹妹本是以?武力称雄,最近开窍得极快,很是分了她的宠,亲姐妹明算帐,看来她也得警惕一二。
白眼头牌对雷夏讨价还价,“我只排今日班,明日可要休沐的。”
“知道知道,你?赶紧的吧,没看见小殿下不高兴么,快哄。”
雷夏很不耐烦推了他一把。
大男人还磨磨唧唧的,成天只会摸鱼,张口闭口就是钱哪钱的,也不知道小殿下瞧上这懒货甚么。
薛玄曦下盘极稳,晃都不晃,走在阴萝旁边,“雷三小姐要我哄你?,小殿下要甚么呢?”
雷夏:“……”
您是真懒,连个迂回都不愿意?做了?
阴萝进府的时候,瞅了这小侍卫一眼,高马尾,丹凤眼,苍青色方?胜常服,细而掐的腰,窄而厉的剑袖,行走在她身边时,仿佛一座冷峻沉厉的帝青高塔,让阴萝自然想?起庇佑她的四臂象神小天父,然而贴心的一个没在身边,心怀鬼胎的倒是一个个的。
萝萝腾地冒出一丝火气?,假火变成了真火,“我要喝你?,你?给吗?!”
薛玄曦:?
赚几?个钱怎么就这么难。
在下大感困惑与震惊。
小王姬很露骨,还朝着他龇出一口长得齐整、锋利、寒光烁烁的奶牙,左侧有一粒翘起来,细细得跟蛇牙一样?,看着无害,最是歹毒,能咬断人的脖子根儿。
薛玄曦忍不住掩了掩衣裳,都穿到脖子上了,也,也不露啊。
雷秋雷夏:?!!!
我的主子这话可使不得说啊。
雷秋连忙抱住阴萝的双肩,小时候那样?哄她,“小厨房正温了羊奶呢,乳酪院新出的品种,您可得尝尝。男人的……咳咳,也不怎么好吃,别齁着您。”?
阴萝狐疑瞅她,“你?也吃过?”
甚、甚么?
甚么“也”?!
两大女使险些要昏迷过去,我的祖宗欸,您趁着我们不在的时候到底去做了甚么?
她们欲言又止,又一道身影风风火火扑过来,阴萝想?都没想?,伸脚就踹了出去,准头好得正中心窝。
“噗通!”
摔倒的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白胖脸,细眉,小唇,边上有一颗肥弹的媒婆痣,多了几?分独特的诱惑。
江氏腰身也丰腴,哭着喊。
“你?怎么能丢下穗穗一个人儿回来,你?这跟杀了她有什么区别!你?赔我女儿,赔我女儿啊!!!”
显然,八王姬归国,什么都归了,人也还是那群人,就是少?了江双穗,江氏打听了一圈,才知道她那苦命的女儿,不知怎么就惹怒了主子,被人逼到悬崖边上,一把火儿,一捆箭儿,给烧下崖了,至今生?死不知。
江氏哭得撕心裂肺,阴萝居高临下俯视她,“你?还敢让我赔你?女儿?江双穗那脑子都没屁股好想?,挪用盟礼,险些酿成两国灾祸,撕成七八条儿都不足以?平愤,如?今只是掉一次崖,算是便宜她了。”
“你?,你?这些话,这么冷血,竟说的出来?!”
江氏不可置信,“你?是我一口一口奶大,你?可知涨的多痛啊,我相比于你?的亲娘呀,穗穗,穗穗那就是你?妹妹,你?怎么能对妹妹下这样?的狠手?!”
这样?的论调,阴萝已经?在江双穗那奇奇怪怪生?了蛆虫的脑子里?领教过了,
现下真的毫不意?外,甚至是有些冷笑。
姑奶奶阴阳怪气?,“真是奇怪了惹,羊奶我喝了没有千碗也有百碗了,怎么人家羊没想?当我娘,你?个给喂付钱的,本宫都没让你?跟羊住羊圈,好吃好喝供着你?,这样?的厚待,你?却是比羊还猖狂,还想?骑本宫一头?你?算是什么玩意?儿?”
江氏被小王姬这样?冷漠的态度弄伤了,她惊异不定,也不敢摆出自己的苦劳,小声地说,“纵然,纵然穗穗有错在先,可,可你?就不能遮掩一二,放过她吗?她如?此青春年?华,还陪你?一起长大,你?能眼睁睁看她去死?”
萝萝点头:“我能。”
然后她看向?旁边的狗腿子们,“你?们能吗?”
她们当然是选择跟随,疯狂点头。
阴萝又掏出腰后那一只被掏空心脏的兔儿爷,啪啪打在江氏的脸,“本宫倒是很好奇,一个布娃娃,里?头放了根被雷劈过的木芽,是谁教的你?呢?”
萝萝之前?那个天真呀,还以?为自己混的是凡人王姬副本,只要名正言顺杀掉魔种就万事大吉了,结果她老老实实像凡人行事,别人早就用符录丹药带飞了,而且还用雷心芽算计到她的头上,让她将江氏视如?亲母,对江双穗视如?亲妹,哪里?想?到自己成了那个经?验包。
江氏瞳孔微震,有些躲闪,“这,这是我老家那边的风俗,被雷神洗过的树根儿,可以?辟邪去祸。”
萝萝露出甜笑,“那得多亏乳娘了,我这灾祸连绵不绝。”
可不是嘛?
要是她没被这一对母女迷惑,她怎么会蠢得一次又一次容忍这对母女爬到她头上?施粥的是八王姬府,有善名的是江双穗,送一些稀罕好玩意?儿给哥哥的是她元慈恩,哥哥们感激的是细心体贴记挂他们的江双穗。
我呕呕呕。
江氏:?!
她一听阴萝这粘粘糊糊的语气?就知道要糟,还没求饶,阴萝就拍掌,“拖她下去,就用那个桑皮纸,浸湿之后,一层一层捂着她……”
江氏恐惧极了,抖如?筛糠。
以?前?阴萝跟她亲近的时候,还会一桩一件跟她说自己折磨仇敌的法子,她当时听了就毛骨悚然,哪里?想?到今日就要领受,她尖着嗓子,“八王姬,八王姬你?不能,我是你?奶娘,我,我亲手把你?奶大的,你?这样?做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对此阴萝表示:啊?还敢有人戳我的骨?
姑奶奶先一步把你?的脊梁骨打断!
可阴萝完全没有辜负她名字里?的一个阴字,她笑眯眯道,“乳娘别怕,不过是贴一些湿纸罢了,你?不会受到任何皮外伤,这样?就算你?死了,别人也会夸萝萝我心地纯善,给乳娘留了一个完美的全尸呢!”
阴萝闭门思?过第一日,玩了半天的蛇群,吃了七八碗饭。
江氏贴了第二张桑皮纸就受不住了,奄奄一息地说都是二王姬给她的。
说是她们孤儿寡母可怜,给她们一道护身符。
姑奶奶毫不意?外。
这二王姬元慈柔出自参卫帝廷,风头跟凶名赫赫的阴萝自然没法儿比,不过人家出的是美名,是良善且美丽的神女,最是古道热肠。也是拜她所赐,阴萝一次次将魔种诱进圈套,无一例外都被元慈柔打断,或是当面庇佑,或是暗地赠药。
她坚信魔种出生?时也是善的,他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旁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善心,因而她一次又一次救魔种于险境。
最后又怎么着的呢?
你?不是人家魔种真爱小神女,还不是被人活活炼化了,连个魂儿都没剩下呵。
啧啧。
母爱泛滥的蠢货。
阴萝闭门思?过第二日,她那靠谱小舅递来话茬,已查清蒋家村那一伙盗匪的来历,人家那可是她五哥的私军!
谁能想?到那么老实憨厚的五王爵,背后捅刀子是最狠的?
阴萝细想?一番,五王爵的亲母是一名异国舞姬,生?下他就回青象国了,在后期这青象国联合练国,瓜分了登真国,只是他们也得意?没多久,统统祭做了血阵。
阴萝闭门思?过第三日……开玩笑,她禁足从?来就没有第三天的!
因而天还没亮,元家小舅正要赶赴朝会,就见她外甥女领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穿行在宫墙之间。
他:?
元束清截住了这刺头儿,“不是让你?闭门思?过的吗?你?那老子的气?儿还没消呢,你?赶着上来找骂?”
刺头儿打扮得很是招摇,额心仍旧佩着一条艳桃色的抹额,郁金裙,臂挽一条御黄琉璃色的披帛,长长的,宛若一条金蛇巡街昂首,肌肤白暖的像是热腾腾倒出来的羊奶,小祖宗她理直气?壮,“我反省了,整整两天两夜没睡呢。”
可骄傲了。
雷秋:“……”
是,您打了整整两夜的叶子牌,赢光了雷夏的月俸,人还在府上哭呢。
阴萝还有些跃跃欲试,“舅,我娘今天不是要召见后妃吗,我得瞧好那小贱人,想?当我头上小爹,他得在我手上小死几?回才行。”
小舅闭嘴了。
他走之前?还嘱咐一句,“别玩坏了,毕竟是你?老子的小宠,宝贝着呢。”
阴萝也恶意?,“越是宝贝,我越是要弄坏他。”
元束清:“……”
有多宝贝呢?
练氏姐弟到神元宫请安时,诸妃恭恭敬敬跪了一地,连皇贵妃也不能免俗,唯有这一对姐弟,还未侍寝就凌驾于众女之上,甚至获得了行走免跪的天权。
元皇后怀着胎儿,脸色并不好看,她能从?容应对后宫诸美,却是第一次面对着盛烈美艳的少?年?男妃。
谁愿意?自己的丈夫放着正道不走,偏走旱道的?
岂不是应了那一句笑话,同?性是真爱,异性是传宗接代?真是荒唐!
男人的猎奇风流,管不住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跟下半身,凭什么要祸及她们这些无辜妻儿女?元皇后内心很堵,很闷,若是纳一个美娇娘也就算了,她不爱老登真王,只是迫于形势嫁给他,保全娘家,他再多妃子,也动摇不了元皇后。
偏偏,这人是敌人之子,敌人君主,还是个容貌艳压诸妃的美少?年?。
她那别家的侄儿,除了容貌,跟他差不多同?龄,差不多身量,人家还在安安分分读书上进,可这位已经?进了她国君的私藏,元皇后陡然生?出一种被羞辱、被凌迟的荒唐感,仿佛正在跟侄儿共侍一夫!
当阴萝进来时候,她母后的脸色青白得吓人,她扬手让宫婢奉了一盏姜茶。
元皇后见闺女到来,为母则刚的她立即将阴萝拉到身后,挡住了练星含那湿冷像毒蝎一样?的目光。
——这俩从?小就结了死仇!
如?今美少?年?摇身一变成了男妃,哪怕没有入宗牒,宣告天下,可在后宫这地儿,他就是阴萝的“小爹”,压着孝道一头!若真起冲突,阴萝也逃脱不了责罚!
元皇后可不想?这刺头儿吃亏,她哭起来,做娘的心肝都碎了,实在也是没办法。
阴萝倒是很随意?,喂了母亲喝了热茶,又逗一逗还没有出世的小妹妹,才装模作样?让宫人把随手礼拿进来。
都是她在伏波国买的一些风俗之物。
娘娘们除了皇贵妃有些花花肠肠,大抵是不敢跟阴萝别苗头的,这些年?在她面前?都很规矩,很客气?,高高兴兴得了礼,更是围着阴萝转,嘘寒问暖的,其乐融融。她们的眼角余光还不停打量那一对孪生?双胞胎,阴萝竟也没忘记他们,给弟弟准备的一个漆金木盒,雕着一头孔雀,样?式华美。
“快打开瞧瞧呀。”阴萝眨眼,“小爹,你?该不会是不敢吧?”
有什么不敢的?
美艳小爹掀开,脸色阴郁得可怕。
里?头赫然是一副孔雀锁,细珍珠腰链,要掉不掉的糜艳样?子,坠下一枚枚色泽光亮的金翠色孔雀翎,正中央正是一件精巧锁阳密具,磅礴且壮观,练星含升起一种诡异古怪、又不能细想?的感觉。
她怎么知道他的?
啊,这该死的恶心的元幼平!!!
阴萝笑得极乖,“这内帷之中,都是女子,小爹还是要多多约束下自己才是。”
练星含啪的一声盖上木盒,皮肉渗着杀意?,“不劳王姬费心,你?小爹我,对丑的没兴趣。王姬大了,倒是得多要一些面首。”
他唇角开合,背着众人,说着无声唇语。
阴萝读了读。
——别像个条小母蛇,对着小爹发骚。
阴萝回敬。
——小心被小母蛇爬到哭哭惹。
而另一边,阴萝给长公主备的是一座月神箜篌。
是长公主的旧物,也是旧爱。
长公主练月妃当场落下泪来。
阴萝就把她拉着,坐到那一架禅椅里?,她个儿小小,跟奶绒小兔似的,当然兜不住长公主那修竹一样?的身躯,没一下就翻到长公主的腿上,双手搂住她的脖子,轻轻软软地哄,“好啦,姐姐不哭不哭,再哭慈恩可要亲你?了。”
弟弟:“……”
元皇后:“……”
微妙头疼起来。
她倒是忘了,这小混球儿喜欢好看的,女的好看尤为欢喜,禁不住摸摸小手,玩玩头发,亲亲香香也是有的。
练月妃对她脸色和缓一些,但还是对她说,“你?父王铁骑践踏了我的国土,你?也持刀夺了我舅舅的性命,你?对我再好,我也不会对你?笑的。你?是我仇人,若有机会,我定会杀你?。”
阴萝弯着点头,“不要紧,得到你?的人儿,笑不笑的不甚所谓,你?这手软,也杀不了我。要不姐姐还是跟我吧,我父王已经?老了,那些征战出使都是我代劳的,他给不了你?想?要的。”
众妃:“……?”
这八王姬是在挖陛下的墙脚吗?
害怕。
喝茶,喝茶,我们甚么都没听见。
练星含却容忍不了自己冰清玉洁的姐姐被这个小贱人侮辱,一把抓起她的手,拧得极紧,“别用你?的脏手碰我姐姐!!!”
脏?
元皇后见亲女被落面子,微微蹙眉,淡淡道,“我儿富有四海,想?要的,拿去就是,何须脏手。”
阴萝当即顺杆子上爬,“母后,你?们不是要给我招驸马吗,我要月妃姐姐给我作正宫!”
严格来说,神族是没有男女之分的。
只不过阴萝偏爱装乖,选择的自然也是软软香香的女身,天长地久都成习惯了,而且她跟狐狸春风一度后,就更能体会到女子的妙处了,能柔能狠,还能以?柔克刚,贯是杀生?的好利器,可这不代表她不喜欢女子了,只要顺眼,阴萝是不介意?试试的。?!!!
元皇后险些喷出嘴里?的一口热茶。
练星含更是受了大刺激,他赤红着眼瞳,唇肉被他不知不觉咬烂了半块,深深泅着血,这魔种恨不得将阴萝劈砍出七八块。
如?果阴萝能看到仇恨值,那一定是——
仇恨度98.999%。
阴萝将招人恨贯彻到底,“啊?你?不想?我抢你?姐姐呀?那也行,小爹你?把这珍珠孔雀腰衣穿上吧,别浪费女儿的一番心意?。”
穿那贞洁鬼玩意?儿?!
魔种练星含只想?啖她的血,吃她的肉,把她的皮剥下来,做个血桃色的皮影灯!
第30章 第二个火葬场
阴萝往前伸着蛇脖子, 她得意又嚣张。
掐呀。
你?掐死我呀。
噫!你不敢!你个狗杂种!
阴萝的水桃瞳里溢出张扬的嘲笑,练星含疯狂掐着指心,空气都飘着一股极淡的血腥味。
忍住。忍住。忍住。
她想激怒我!别上了元幼平这小贱人的当!
练星含不?着痕迹扫视周围, 有着元皇后压阵, 其余宫妃也为元幼平摇旗呐喊, 他可以说?是孤立无援,贸然闹起来只会更?不?妙。
但是,你?以为你?这就很得意了?
练星含等了片刻, 终于听见?——
“陛下驾到。”
他唇角轻勾, 死期到了元幼平,我收拾不?了你?, 就让你?老子来。
阴萝:?
敲!敲!敲!
她特?意挑了那糟老头子的朝会时辰, 掐着点儿过来挑事的!
不?然她能这样大摇大摆?
没错,老登真王是提前收到了爱妃的求救,说?是姐弟俩头一次拜见?皇后, 怕礼数不?周, 惹了笑话,希望庇佑一二。
这眼药给上的, 老登真王第一时间?就领会了,果然刚进去就看见?那个?金光闪闪的逆女。
老登真王:碍眼。
登真国奉道?至上,喜清谈, 喜素衣, 不?知?怎么出了元慈恩这个?叛逆, 从头到脚都是一副庸俗至极的着相, 颜色都很浓烈, 一水儿的灿金色跟绛红色,颈镯, 腕镯,腰链,连脚腕子也不?放过,套了好几枚镂空金镯,行走起来就叮叮当当地响。
人还没到,声儿就吵了起来,仿佛向世人宣告——
你?祖宗太奶奶要来了,还不?快让道??
老登真王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国宴上她闹得举世皆知?,若不?是他自己也有失言之处,伤害了妻族的感情,他绝不?可能让元慈恩只是简简单单禁足思?过!
阴萝转眼看到那狗杂种微微挑起的眼尾,浑身都掩饰不?住的愉悦慵懒。
怎么,还劳烦小爹您请一尊大佛来镇我呢?
阴萝可不?是坐以待毙的蛇蛇,她当即冲了出去,死皮赖脸抱住了老登真王的胳膊,“爹,我的亲爹,知?道?您气儿还没消,咱们去偏殿说?一说?话嘛,儿臣保证您一听,就会觉得儿臣是呕心沥血对你?天下第一好!你?喜爱儿臣还来不?及!”
老登真王:这必不?可能!
总管公公:啪啪打陛下脸。
这位面软嘴甜心黑的小王姬是怎么圆场的呢?
她说?呀,这小练妃,是她从小到大的仇人,她对他的臭硬脾性是再了解不?过了,“父王有所不?知?,这小杂……咳,是这小爹,他吃硬不?吃软,而且疑心病很重,若是儿臣毫无芥蒂就接纳了他,他定会怀疑父王做了什么,又怀疑我对他另有所图,这不?是让父王的追爱之路更?加困难重重了吗?!”
“我可是父王的贴心狗腿子,怎么能拖父王后腿呢?”
然后小王姬潇洒一摊手,“所以呀,我闹成这样子,都是为了父王好,让小爹知?道?我的不?服气,也体会到您对他悉心维护的用心良苦,让您更?快抱得美人归,这不?是一举多得吗?”
老登真王:???
感情你?抽了你?老子一顿,让你?老子国宴颜面尽失,老子还得多谢你??
总管公公谭金喜老神在在,瞅着他家的老大王,从震怒,到怀疑,到相信,到欣慰,“原来如此?,是父王错怪你?了。”
阴萝泫然欲泣,率先?示弱。
“父王知?道?就好,您不?知?道?呀,那天您发火,吓坏了儿臣的小蛇胆,还以为您真不?要儿臣了呢!我都哭肿了俩桃核呢!不?信您问舅舅!”
她这满身都是刺儿的家伙,忽然露出柔软的肚皮,着实惹人怜爱,老登真王哪里?还生得了气,爽朗一笑,“好好好,都怪父王气上了头,没能理解到我家王姬的玲珑心,这样,你?不?是一直想要一支强大的部曲吗?正好萧家犯事流放,父王补偿你?,他们部曲就由你?玩儿吧。”
阴萝眯眼。
箫家,登真四大豪族,生意遍布全国,她归国前就被连根拔起了,局势风向也是这样一步步走向更?坏的,偏这糟老头子沉溺在中年真爱的温柔乡里?,对这些微妙的示警置之不?理,也难怪最后会被那狗杂种连锅端起。
阴萝笑得极甜,拖着老登真王的手掌,娇娇道?,“父王既然信任我,那儿臣定将这一支部曲练成镇国重兵,给父王守好这片万里?河山!”
老登真王慈爱道?,“好好好,别摇了,粮草先?给你?一年供着,日后你?可要自己想办法,都这么大的崽了,得独立!”
“不?嘛,不?嘛,儿臣永远长不?大,永远都是父王的掌中蛇宝宝!”
谭金喜旁观着这父慈女孝的一幕:“……”
咱家就知?道?!咱家就知?道?!
没有小王姬忽悠不?了的人!除非他不?是人!
等阴萝挽着老登真王再次出现时,练星含就知?道?——
这玩意儿又是使出了她那三寸不?烂之舌了,倒真是能耐,把老子骗得团团转,若有机会,他一定亲手割下那一条血信子,泡浸苦酒里?,一截一截喂她吃!
老登真王提早结束朝会,赶来神元宫,护美之心昭然若揭。
元皇后内心动?怒,又涌起一阵止不?住的悲哀。
他们老夫老妻多年,风雨也曾同舟过,如今不?过是让他的心头肉过来请一请安,他就怕她下毒手了吗?正心灰意冷间?,被大女摸了摸手背,她双眼明亮笑容天真窝过来,蹭着她的发丝,小声地说?,“母后不?要生气,且看慈恩收了这群妖孽。”
她做出一副凶恶的模样,只是奶腮还在,实在是不?得力。
元皇后调侃她,“还怎么收啊,真把姐姐赐你?做正妃?”
阴萝贪心,拨着耳垂,“弟弟也不?能放过,给我,给我做个?洗脚婢!”
练星含:“……”
新小爹皮笑肉不?笑,“小殿下,我们听得见?呢。”
阴萝冲他翻开一个?白?眼儿,“讨厌鬼,洗脚婢没得做了,你?给我倒夜壶去吧,自己作的,怨不?得本宫,哼。”
练星含:?!!!
真想切掉她那张臭嘴!
老登真王刚被他那漏风的棉袄子洗了一次脑,也不?参与俩人的拌嘴,笑呵呵看着他们敌对。
元皇后捏着爱女的肉鼻,爱怜道?,“好了,青天白?日的,别做梦了,人儿都是心高?气傲的,哪能给你?这样糟蹋呢。你?饿了吧,不?如传膳,今日有你?爱吃的樱桃肉。”
众妃颇懂眼色,纷纷告退。
老登真王则是想着今日要撬松元皇后的嘴,让姐弟俩都留下来,陪他们一起用膳。
元皇后心淡了,对这事就更?不?在意了,她如今还在坚持,只是因为朝臣的请求,身为国母,又岂能带头败坏风气?男妃入宫,想都不?能想!不?然这天下男儿都想着进宫博宠而一步登天,沉迷唾手可得的豪奢,哪还有凌云意气去为国,为家,为民,抛头颅撒热血,开盛世而护太平?
男儿膝盖绝不?能软在她手里?!
因而饭桌呈现一个?诡异的场景——
元皇后忙着给阴萝盛汤,长公主?也有样学样,给幼弟夹菜。
老登反而无人问津,很是凄惨。
多亏得总管公公救场,不?然这一顿饭得把老登真王吃进太医院。
吃到半路,元皇后身子不?适应,长公主?犹豫片刻,还是上前扶着她入内帷了,于是玩家又剩下了:
老登,老登小妾,以及老登他逆女。
气氛流动?诡异且古怪,每一处光影都透着焦灼。
总管公公:当时咱家是真的害怕!皇后你?快回来!!!
老登真王率先?起招,他夹了一筷子的酒炊淮白?鱼,放到小爹的青色小陶碗里?,满是柔情道?,“含儿快尝尝,这可是方御厨的手艺,寻常没有,你?身子骨弱,得多吃一些。”
小爹转头就夹给阴萝,笑容透着一丝冷邪,发动?连招,“小殿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死鱼最是滋补。”?
阴萝顿时嫌弃不?已。
魔种给她夹的菜能吃吗?那里?面不?是砒霜就是鸩毒!她可不?是女主?,没有一个?毒胃,不?配吃魔种的东西!
死爹都不?能死我萝萝!
阴萝连碗都不?要了,自然又娴熟地推给了老登真王,仿佛做了上千遍一样,“父王,小爹给我的,我给你?呀,你?看儿臣对你?好吧?”
老登真王:“……”
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但阴萝这一句恭维还是让老登真王高?兴起来,很有触动?的样子,“好好好,知?道?你?孝顺。”
又悄悄看了一眼美少年,似乎春心被他撩动?。?!!!
这老货演什么呢。
练星含给恶心坏了。
借着铺开的绸布,他伸脚踢了一记阴萝的小腿,阴萝哪能吃亏,踩死他的脚尖,练星含冷笑,又用另一只脚踝弯折她小腿。底下交缠得越紧,身体也不?自觉靠近一些,从总管公公的视角里?,都能看见?那一条御黄琉璃色的披帛滑进了少年男妃那冷冰冰的黑长衣里?,如同一条明艳粘稠的金砂河。
他:?!!!
阿弥陀佛咱家甚么都没看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过老登真王并没有察觉到,趁着时机正好,忍不?住开口试探。
“小八,含儿是少年,还跟你?同龄,你?,你?真不?反对父王给你?找的这小爹?”
满朝文武都在反对,连向来贤良淑德的皇后都在劝诫他,闹得他很是没脸,老登真王就想寻求周围的支持。结果就听这个?小畜生诧异道?,“少年又怎么了?同龄又怎么了?要不?是父王阻止我,我早就纳上那年长但有味道?的严女官了。”
她砸了砸嘴,很是遗憾的模样。
练星含:“……”
就知?道?这家伙对他姐姐不?是真心的!!!
老登真王:“……”
他眼角一抽。
这小混球说?的是他身边的一个?貌美女官,年岁稍大,容色冷厉,行事很是得力,老登真王被她利落服侍惯了,也想纳她入后宫,可这小混球更?快,借着生病的机会,娇滴滴趴在严女官的怀里?,“姐姐,我没什么大碍,只是得了相思?病。”她又羞怯怯地补了一句,“想姐姐想的。”?!!!
这还得了。
这给老登真王给吓的,生怕严女官惨遭他逆女毒手,连夜把人放出宫养着了,等他再想起来的时候,严女官已经跟她的邻家青壮成婚了,老登真王又是懊恼又是气急,每次想起这桩事情,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堵。
可他能说?甚么?
他要是骂这小混球看上严女官,她肯定会理直气壮添上一句,我是您的种,继承您的意志,我喜欢您的女人男人不?是很正常吗?!父王我要是真不?喜欢你?的女人男人了,您才要担心我是不?是你?的种呢!
老登真王:“……”
没毛病。
但感觉更?堵了怎么办?
元皇后饱读诗书,待嫁闺中也素有才名,他虽比长兄逊色,可自认也是儒雅风度,怎么他们生出的是这样一个?玩世不?恭的玩意儿?老父亲没好气地说?,“好了,严女官都嫁人了,你?也少惦记人家,别污了人家的清名。”
这逆女竟然还歪了下头,披帛滑过美貌小爹的膝头,“父王,我不?可以学您横刀夺爱吗?”
场中的气氛又是一紧。
要说?元皇后,与老登真王差了十多岁,未嫁他之前,也是有一桩青梅竹马的姻缘,然而老登真王想了那么多年,眼看大事将成,他也果断出手了,借着三分势,三分运,还有四分算计,抢了元皇后做正妃,生生坏掉了原本水到渠成的情缘。
这也是老登真王对幼女元慈恩一直宠溺无度的原因,除了厚待子嗣,他似乎找不?到任何可以挽留元皇后的地方。
练氏姐弟长开之后,倾国倾城,老登真王在掖廷一见?就惊为天人,仿佛又重新回到了他初遇元皇后的那一日,心潮澎湃到难以自抑。
他知?道?,元皇后心头始终留着一个?虚影,他永远也占据不?了她的芳心,但这一对姐弟不?一样,她们的国家因为他而亡,她们的爱恨对于他来说?,也一定是最为浓烈的,最不?可忘怀的,他可以留下最重要的历史。
但。
当幼女说?出横刀夺爱时,老登真王全身一颤,余光禁不?住揽入了这少年少女。
跟他这一截枯木不?一样,她们同样的年岁,同样的青春蓬勃,生命力仿佛充沛到每一根粉嫩的指尖,尤其是幼女元慈恩,她才十七岁,风华正茂,眉眼含艳,颈部套着一枚金碧蛇环,仿佛下一刻就要化作渊底骊龙,盘旋在他的帝台之上。
而他的含儿,也许会成为这一条骊龙的珍宝,被她含在嘴里?,得意地炫耀卖弄。
老登真王不?想承认自己苍老的事实,更?不?愿意承认比起自己,女儿更?有吸引少年郎的魅力,尽管他也知?道?,练星含姐弟最好的归宿是与年轻男女相爱,享受年少多情的欢愉。但那又怎样?他贵为一国之尊,这天下,这美色,都该归他所有。
而帝王最是无情,因而他没有任何征兆,甚至是没有任何理由,就迁怒了阴萝。
“还有含儿,父王知?道?你?对他有别样的心思?,但他一日是你?的小爹,终生都是你?小爹!你?万万不?能觊觎他!否则——”
老登真王狠戾道?。
“休怪父王不?讲情面!”
阴萝似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火震住了,好久才怯怯点头,结结巴巴道?,“知?、知?道?了,父王,儿臣不?会惦记小爹的。”
等用膳完毕,老登真王领着心爱的少年男妃往外走,练星含的黑长袖衣被扯了一下。
少年男妃满脸厌恶地回头,却并没有察觉自己的私人领地早就侵满了鹅梨的香气。
“小爹,樱桃肉真是一绝的,是不?是?下次你?来,我让母后多做点给你?吃。”
练星含心想他又没吃,怎知?道?绝不?绝,他是坚决不?会碰小畜生任何喜欢的东西!
然而。
殿外天光摇曳在那一丛旋覆花时,小畜生仿佛踩着一只轻盈翩跹的蝴蝶,轻吻他颊边,樱桃肉的香气绕得人发晕。?!!!
饶是练星含,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多的视线,也差点被她吓到窒息。
他走出一会儿,又禁不?住恶狠狠回头,她张嘴就是——
“横、刀、夺、爱、我、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