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都市小说 > 我们不可能破镜重圆 > 14、第 14 章
    宋疏辞洗完澡一出来,就看见了床上把自己卷成筒的简雾。

    他对简雾这种动辄便拿被子把自己裹起来的行为并不陌生,好像从很小的时候起,简雾就会在和他闹脾气的时候选择这种沉默而自闭的方式,用以表示自己无声的抗议。

    别扭里又带着可爱。

    宋疏辞走近几步,一条腿半跪在床上,试探着问他:“生气了?”

    简雾不理他。

    宋疏辞探身过去,伸手去扒拉他身上的被子,简雾赌气似的卷得更紧,让他的手没有用力的空间。

    宋疏辞索性脱了拖鞋爬上床,从背后双手环抱住了眼前的蚕蛹,准备给他直接提溜起来。

    “宋疏辞!”蚕蛹里的人总算露出了半颗脑袋。

    宋疏辞立即松开手,赶在他发飙前双手举在耳侧做出了个投降的手势。

    简雾立起身子,一只手撑着床,扭过头来兴师问罪:“你真是——”

    他话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地敲门声。

    简雾当即收住话音,支棱着耳朵看向门口,宋疏辞也跟着望过去。

    “你又点外卖了?”简雾问。

    宋疏辞微蹙了眉:“没有。”

    “都这个点了,谁敲门?”简雾疑惑地把目光往回收,余光忽然瞟见了宋疏辞的睡衣。

    ——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

    “我靠,你……”

    简雾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指着他的衣服。

    被子被他顶在头上,这一伸手,下半张脸的被子散开了,露出了整张清晰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宋疏辞带来的被套是深灰色的,衬得简雾脸色格外白净,连洗完澡后毛细血管扩张导致的面部泛红都清晰可见。

    宋疏辞盯着他那张白里透红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解释道:“我也没想到你今天刚好带的也是这件。”

    简雾彻底从被子里钻出来,盘坐在床上满脑门官司地质问道:“你就不能带一件跟我没有情侣装的吗?”

    宋疏辞反问他:“咱俩的睡衣哪一套不是情侣的?”

    简雾头脑风暴了一波,发现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买的睡衣确实都是情侣的。

    但是……简雾深吸一口气道:“m国工资这么低吗,分手四年你买不起一套新睡衣?”

    “那你不也穿着四年前的衣服?”

    简雾怕被外面的人听到话音,压了压声音,可还是没压住愤怒:“月薪五千的人节约点怎么了?你都年入几十万了,还要穿旧睡衣?”

    “旧的舒服。”宋疏辞理直气壮。

    简雾冷笑了两声:“我只听说过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宋疏辞垂眼看他片刻,目光显得有些幽深:“你也觉得人不如故吗?”

    没等简雾细细去琢磨这句话的含义,急促的敲门声又响了。

    大概是刚刚那次敲门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外面的人显然没耐心了,这次敲得又响又快,还搭配上了喊门声:“简雾!你干嘛呢!半天不开门!”

    “是凌梦。”简雾一下便听出了说话人是谁。

    宋疏辞起身准备去开门,简雾忙抓住他的手腕:“哎你等等!”

    宋疏辞下意识望向自己的手腕,简雾这才反应过来飞快地松开手。

    他轻咳了两声,压低声音指着他俩的衣服道:“让她进来看到我们俩的睡衣那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怎么办?”宋疏辞问,“脱了?”

    “脱你大爷。”简雾怼了他一句,又有些慌乱地扯着嗓子问外面,“什么事啊,我们已经快睡着了!”

    好在外面的人并没有察觉到屋内的兵荒马乱,只是解释道:“哦!我们是想叫你们出去打桌游,你们睡觉了就算了!”

    简雾松了口气,“那下次再玩!”

    “行!”

    凌梦跟他喊话完,又对身边的贺咏道:“也不知道简雾怎么回事,平时十点前绝不睡的人今天居然这么早就睡了。”

    酒店房门的隔音没有那么好,两人对话的声音顺着房门也进了屋内人的耳朵。

    贺咏说:“可能是宋教授睡得早,简雾就跟着睡了。”

    两人自顾自地找完原因,便去了下一个房间,听着两人远去的脚步声,简雾刚飙升的肾上腺素才缓缓平复下来。

    他那头刚缓了一口气,这头宋疏辞忽然若有所思地来了句:“什么叫跳进黄河洗不清,难道我们之间……很清白吗?”

    一下给简雾问住了。

    按照累计滚床单的次数来说,那肯定是不清白的。

    但是按照他们目前的关系来说,那绝对是清清白白,泼上一桶黄河水也染不上半点颜色的关系。

    “你那么慌干什么?”见简雾没有回答,宋疏辞略带自嘲地哂笑了一声,“承认我是你前男友对你来说有那么难以启齿吗?”

    简雾听宋疏辞这么说话,火一下就窜上来了:“先觉得难以启齿的人不是你吗?”

    “要我提醒你一遍吗宋疏辞?”他细数着过往那些细节,“是谁一天到晚说喜欢,然后就把我送的耳钉摘了?又是谁一开始非要用我们俩的照片当头像,结果不声不响又给换了?”

    宋疏辞想解释:“我那是因为——”

    “你总是有理由。”简雾打断道。

    他的声音低下来:“可我真的听腻了。”

    窗外的犬吠像是一拍休止符,穿插在人类不小心流露出的委屈里。

    两人对视着,看不清彼此眼底的情绪。

    “算了,”他移开视线,手里攥着一角被子,很轻地叹了口气,“分了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想再跟你翻旧账吵这种没有意义的架了。”

    他缓缓做了个深呼吸躺回去:“睡觉吧。”

    他拿出蓝牙耳机戴上,点开了手机里的歌,只留了个睡眠灯,闭上眼睛选择了屏蔽外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到宋疏辞终于在他身边躺下了,面对着他的后背。

    又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宋疏辞起身的声音,男人似乎是在接水,然后是金属拉链被拉开的声响。

    宋疏辞应该是拿了什么东西又坐回了床上……

    简雾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好像什么都没想,却又一直保持在一个专注的状态,并且这种注意力一直落在宋疏辞身上,实在是有些恼人。

    他用力闭了闭眼,想要打断自己的这种关注,可在他耳机音乐声的缝隙里,忽然挤进了几声药瓶晃动的声响。

    刚还闭眼装睡的男人登时破了功,他摘下耳机,转过身去一把夺过宋疏辞手里的药瓶:“又吃、又吃,你就只会吃安眠药!”

    宋疏辞微挑眉看了他一眼:“还没睡着?”

    “你管我呢?”简雾把拿着药瓶子的手背到背后。

    “疼就吃止疼药,失眠就吃安眠药,这不是很正常?”宋疏辞喝了一口水。

    简雾不理解道:“这是一个学医的人说的出来的话吗?”

    宋疏辞笑着低头摩挲杯底,声音有些含着鼻音的低哑:“学医的人身体一般都不太好。”

    床头的睡眠灯暖黄色的光在宋疏辞脸上打出一片阴影,他洗过的头发还没来得及吹,湿漉漉地搭在头顶上。

    几年前的旧睡衣早已被洗的发白,但是他身上的绿色乌龟睡衣依然是简雾最喜欢的样子,后背还有龟壳的花纹。

    这是简雾最喜欢的一套睡衣,也是宋疏辞最嫌弃的一套睡衣。

    简雾手里还握着药瓶,心忽然就软了。

    他犹豫着关心道:“这么久了,你现在失眠还是很严重吗?”

    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年,宋疏辞的学业格外繁忙,压力也达到了顶峰,那一年两人几乎是交替着失眠,没怎么睡过好觉。

    “好多了,”宋疏辞往后靠了靠,“你呢?”

    简雾垂下眼:“我也好多了。”

    宋疏辞很轻地点了下头:“那就好。”

    两厢沉默了一会儿,简雾指了指桌子上的汉堡,提醒道:“你汉堡还没吃完。”

    宋疏辞丝毫没有给汉堡眼神:“我本来就不饿。”

    他的手无意识地刮着纸杯,在屋内交叠出模糊的白噪音。

    简雾睨着他的手,慢吞吞道:“那你点什么外卖?”

    宋疏辞望向他,状似无意道:“想点就点了。”

    简雾的手指在夜色遮掩下拨弄着枕头角,话在舌尖转了转,最后还是问出口:“承认是给我点的有这么难吗?”

    宋疏辞闻言心照不宣地笑了一下,收回目光,没有说话,

    酒店房间的窗关得并不严实,一阵小风透着纱窗吹进来,扰动了白色的纱幔。

    四月虽然已经进了春天,夜风还是稍有些凉。

    窗外传来此起彼伏的蛙叫,正庆祝着雨季的潮湿。

    简雾瞟了眼宋疏辞额前半湿的头发,“你要不先去把头发吹了吧。”

    “吹风机挺吵的,你不是要睡觉吗?”宋疏辞说,“没事,我晾会儿就干了。”

    他放下水杯面对着简雾侧躺下来,一只胳膊屈着放在耳朵下面:“我刚就这样躺的,不会把枕头弄湿。”

    “你这多不舒服。”简雾伸手想把他拉起来,可手伸到一半,又停下来,隔着层被子搡了他一下,“起来。”

    “好,”宋疏辞配合地坐起来,“那我去吹。”

    他起身拿起吹风机进了浴室,嘈杂的机器声响被玻璃门阻隔过一道后,添上了几分含混的回响,显得黏黏糊糊的。

    简雾的手在宋疏辞躺过的痕迹上展了展,又发了会儿呆,看不太出在想什么。

    酒店的吹风机功率很大,宋疏辞没多大会儿便吹干了头发,见他出来,简雾忙收回手。

    他把宋疏辞的药瓶放到一边,建议道:“你先试试,万一能睡着呢?”

    宋疏辞扫了眼自己躺过的那侧被抚平的床单,又望向简雾,好一会儿没说话。

    简雾躲了躲他的眼神:“药我不可能给你的,你才躺了多大会儿睡不着就要吃药?”

    “四十七分钟。”宋疏辞说。

    “那你再躺四十分钟吧,”简雾说,“要是还睡不着,我再把药给你。”

    宋疏辞没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简雾:“你再看我一眼就加十分钟。”

    受到威胁,宋疏辞终于收回了目光,他好整以暇地“嗯”了一声,又面对着简雾躺了下来。

    简雾垂下眼瞟了他一下,宋疏辞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沉默了一会儿,背对着宋疏辞钻进被子,半晌,又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胳膊,“啪”得关掉了床头的睡眠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