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荆桃飞快转了话题：“听我练琴很快就会觉得无聊的，学长你把我当个餐厅钢琴师，做自己的事吧。”
练琴和刚才意图炫技般的弹琴不同，是将同一首曲子反复地练上三四十遍，甚至更多，直到达到流畅弹奏的地步。
不说练琴的人，单是陪在旁边的人无一不会很快听厌烦。
陆时野重点在：“餐厅钢琴师？”
“是呀是呀，就是小情侣在吃饭，有人坐在钢琴前给他们配乐的那种。”
乔荆桃主动介绍：“我们系里的群里经常有人发兼职信息，不是考级陪练、给小朋友当家教就是餐厅钢琴师——我看他们说，运气好碰上小情侣求婚，应景弹一首浪漫的bgm还能拿小费呢。”
陆时野问：“宝宝对做兼职感兴趣？”
“一点点啦，我感觉餐厅钢琴师还蛮有趣的。但我和家里人提过，他们都不同意。”
乔荆桃数道：“爸爸觉得我顶着乔家的名字去餐厅打工很丢脸，妈妈觉得兼职的环境鱼龙混杂，不适合，哥哥觉得家里养得起我，不用我去挣钱。”
陆时野还在思考，乔荆桃已跳跃到了下一个问题：“对了，学长在家一般做什么？”
“看书，去工作室做一些手工。”陆时野答，“或者在书房用电脑处理工作。”
“工作室！”乔荆桃眼眸一亮，语气好奇，“是什么样的？我可以看吗？”
陆时野下意识点头，正要起身，动作却一顿。
他垂目看来，问：“宝宝，你不会是在逃避练琴吧？”
乔荆桃面色一僵，视线飘忽：“没有啊，怎么会。”
怎么回事，陆时野是会读心术吗，连他逃避练琴的拖延战术都看得出来？
“我的工作室不会跑，随时可以看。”陆时野无情拒绝，“但是宝宝的期末周很快就到了，现在需要练琴了。”
乔荆桃咬着唇低了头，不满地一下一下戳钢琴键，嘀咕：“好凶哦。”
陆时野有些无奈：“这么不想练琴？”
乔荆桃老实道：“想到练琴一练就是几个小时，现在就想立刻跑掉。”
陆时野问：“要是把练琴当作兼职呢？”
乔荆桃一怔：“什么？”
“有餐厅钢琴师的兼职，那也可以有我的钢琴师的兼职。”陆时野道，“刚刚宝宝也说了，让我做自己的事，既然弹琴是给我当背景音，那我可以给你付工资。”
乔荆桃升起几分兴致，问：“餐厅钢琴师都是按小时拿工资的，学长打算给我开多少时薪呀？”
“宝宝想要多少？”
陆时野的眉眼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指节随意地轻叩桌面，思衬着要不要借“奖金”“津贴”之名准备额外的礼物。
“唔……我想想哦……”
乔荆桃的脑海里闪过牧安苦口婆心的教诲。
——聊天要营造暧昧的气氛！
——都是成年人，就要直奔主题！
——网上聊天矜持个什么劲儿，越大胆越好，最好使劲擦边，往地板上擦！
“我想好了！”
乔荆桃脱口而出：“一个小时换学长脱一件衣服！”
陆时野敲桌的动静停了，眼眸危险地眯起：“嗯？”
分明视频对面的男人神色如常，乔荆桃却立刻怂了，小声道：“是学长先问我要什么时薪的。”
“宝宝。”陆时野语气平静，“你是想练上三个小时，就把我的衣服扒完吗？”
怎么说的像他要亲自上手去脱陆时野的衣服一样……
乔荆桃哼哼唧唧的：“学长到时候可以换别的衣服嘛，衬衫马甲西服、还有领带，这都好多件了。”
陆时野唇角微勾，似笑非笑。
“袖扣胸针、手表也可以算的……”
乔荆桃越往下说，底气越弱，声音越小，整个人似破洞的气球咻咻咻地飞速瘪掉了。
他的要求好像是有一点过分，陆时野会拒绝的吧？
“可以。”
咦？
乔荆桃愣愣地转头，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我需要知道宝宝大概需要练习多少小时。”
陆时野声音淡淡：“或者说，宝宝想让我脱几件？直接告诉我答案，让我有一个准备。”
真假？
陆时野这么简单就接受了？
乔荆桃思绪混乱，下意识顺着陆时野的话说：“现在两点多，可能练习四个小时，吃个晚饭，晚上再练两三个小时……”
陆时野嗯一声，问：“宝宝的家里人都出门了，你的晚饭吃什么？”
乔荆桃呆呆地接：“保姆阿姨提前休的端午假，今天晚上就回来了，会过来准备晚饭的。”
乔宗明和叶妧出门约会，乔见川去找朋友玩，都不会在晚饭的点回家，保姆阿姨被特意嘱咐过今晚需要来乔家一趟做饭。
“好。我没有其他问题了。”
陆时野修长的手指交叠放在桌面，微微颔首，道：“可以开始了。”
乔荆桃茫然：“啊？”
陆时野眉宇轻挑：“怎么，练琴一个小时换我脱一件还不够？还有别的要求？”
“够了够了——”
乔荆桃迅速移开视线，心不在焉地去翻架子上的琴谱，像做梦般感觉不真实。
陆时野就这么简单地答应他了？
不过衬衫、马甲、西装外套加领带就有件了，随便戴两个袖扣、别一款胸针，加起来就是七件。
口袋再放一角方巾、手腕上戴一只手表，也不知道陆时野有没有装饰性的戒指……
反正随便搭配，都可以轻轻松松地超过“7”这个数。
他练琴在前，陆时野换衣在后，等“结算工资”的时候，结算到什么程度，是两个人心照不宣的默契时刻。
乔荆桃起伏的心绪渐渐变得安定，愈发自信，觉得自己这步棋走对了。
暧昧氛围，轻松拿捏，不愧是他！
乐谱被摆放工整，纤长十指放在黑白键面上，灵动的叮咚琴音再度响起。
乔荆桃自小就学习钢琴，总是磨磨蹭蹭卡在最开始的那一刻，等真正沉入思绪，开始练习时，自然而然就抛却了杂念，忘了时间。
翻谱的间隙时，乔荆桃无意向旁边瞥了一眼。
镜头里的陆时野正安静地翻阅着书籍，神色淡然安定，手边还放着一杯咖啡。
陆时野什么时候去泡的咖啡？
他没有听到一点动静，是陆时野怕打扰到他，将视频按了静音吗？
几道想法闪过脑海，又飞快地淹没在跳跃的音符中。
乔荆桃满脑的思绪只余上一次练习时出错的几个节拍，指尖重新放在琴键上，神色透着对自己的几分苛刻和较真。
落地窗在空旷琴房投落一地明亮的光线，随着日光的偏移，逐渐变幻成油画色调般的昏黄暮色。
乔荆桃正准备翻下一首曲谱，听到陆时野的声音响起：“宝宝。”
他反应慢了拍，才意识过来是在叫自己，轻啊一声：“怎么了？”
陆时野道：“六点半了，该吃饭了。”
“六点半了吗？”
乔荆桃这才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叽叫了声，揉了揉微酸的手腕，喃喃：“好像是有点饿了。”
“嗯。”陆时野道，“等吃完饭再回来练吧。”
“好哦好哦，那等我们吃完饭再视频！”
“好。”
视频挂断，乔荆桃咚咚咚地跑下楼，厨房里的阿姨见到乔荆桃还有些惊讶。
她在乔家做了几年，一进门听到琴音就知道乔荆桃在练琴，乔荆桃一旦进入状态，就会想不起时间，其他人也不会去打扰，乔荆桃因为练琴错过饭点也是经常的事。
“阿姨，今天晚饭吃什么呀？”
阿姨笑道：“炖的番茄牛腩，很快就好。”
乔荆桃连连点头，拍了张还在锅里咕咚咕咚炖煮的番茄牛腩，回到餐厅坐下。
他给陆时野发照片。
【阿姨今天炖的番茄牛腩，好香好香[口水]】
【老公晚饭吃什么呀？】
没隔多久，陆时野也发来一张照片。
是无明火双灶台，左边的平底锅里煎着微微金黄的鸡胸肉、青芦笋和口蘑，右边是一口沸水蒸腾的小锅，翻滚着几颗西蓝花。
陆时野自己做饭？也和他一样一个人吃饭吗？
不过……
乔荆桃低下头，伸手捏捏自己肚子上的软肉。
做的晚餐这么健康，怪不得陆时野能有腹肌。
用完一顿饭，乔荆桃又登登登上楼跑回琴房，给陆时野发消息。
【我吃完啦>w<番茄牛腩的汤汤泡饭超好吃，我吃了两碗半！】
等等，两碗半是不是显得有点多了？
乔荆桃一秒撤回，删掉最后一句重新发送。
对话页面跳出陆时野的回复。
【为什么撤回后要删最后一句?】
“居然被看到了……”
乔荆桃嘟嘟哝哝，飞快打字。
【晚饭吃了两碗半听起来有点猪猪tot我想给老公留下好的印象嘛[害羞][挥白旗]】
陆时野：【吃吧。】
陆时野：【一只猪猪我还是养得起的。】
乔荆桃愤怒地按屏幕：【猪猪是个形容词，不是实际意义的名词！】
似是感知到了乔荆桃的不满，那句【一只猪猪我还是养得起的】被撤回，消失在对话页面中。
乔荆桃愣了愣。
陆时野重新措辞。
【无论宝宝是什么，我都养得起。】
乔荆桃：【可是。】
乔荆桃：【我就不能是个人吗？t口t】
通话另一头的陆时野笑出了声，打字回复。
【能。】
【领了人类籍，就来继续当我的钢琴师吧。】
【你的时薪已经等你领取很久了。】
乔荆桃盯着屏幕上“你的时薪”四个字，耳根泛红，燃烧热度。
“怎么会有人把自己当成工资，还这么坦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