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饕餮食肆18
趁着店休, 云陶给饕餮食肆买了个点单小程序，以后限量供应，食客们可以在小程序上看菜品余量, 避免跑空。
他还在店里弄了个电子菜单，实时更新每日供应和剩余数量。
店休转瞬即逝，早餐时段依旧摆摊，和从前并无区别。食客们已经习惯了他们新改的营业时间, 早早来排队, 通常八点半以前就会卖完全部食物。
中午，饕餮食肆的小摊撤了，看着空旷的大门口, 食客们才有种这家店转向堂食的实感。
只是, 饕餮食肆的店内实在简朴过头了，只有几张旧桌椅，地砖都磨的看不清花色, 没有任何装饰。因为特别干净，碗筷全都经过严格消毒，给人的观感倒是不错。
墙上的电子招牌很显眼, 有魔力一般, 进店就会被它吸引。“人间清醒葱姜鸡—灌灌冠名”被菜单置顶, 后面有个爆炸的新品标识, 让人不注意都难。
食客们找位置坐下，一下占据了大半空位。每张桌子上都有菜单，详细介绍每一道菜的特点，“人间清醒葱姜鸡”在第一页, 定价并不便宜。
看完菜单上的简介，食客们都知道了灌灌的来历, 为什么叫人间清醒？因为灌灌食之不惑。
大部份人都将这些当成饕餮食肆的菜品概念，不会真的相信姜葱鸡的原材料来自青丘山。
不过，有了祝余煎饼和解忧葱油面的先例，他们觉得，饕餮食肆有点玄学在身上，而且味道确实非常好，就冲这两点，他们也愿意尝试新品。
定价虽不便宜，但现在好多网红店都不便宜，动不动就人均一百以上。饕餮食肆也算网红餐厅，味道吊打一般网红店，为了照顾街坊邻居，火了之后，祝余煎饼和解忧葱油面还是原价。
更何况，来都来了——
“陶陶，这里要两份姜葱鸡！”
“我也要一份！”
云陶跑到点单的食客桌前，手里拿着铅笔和小订单板，抬手指了指桌上的二维码：“也可以扫码下单哦。店里有免费的柠檬水和大麦茶，可以自己去接～”
他比桌子高不了很多，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食客们，认真得可爱，脸蛋奶呼呼的，让人手痒想捏。
虽然大家都想让陶陶帮忙写菜单，逗逗他，但是又舍不得他跑来跑去，怕小短腿累着，都主动扫码点单。
前面扫完订单，后厨的设备自动打印出单子，大厨太岁扫上一眼，和实习厨师狐狸一通忙活，一份份热腾腾的新鲜姜葱鸡出炉，放到传送窗口，小土地神按照单子，准确无误地送到对应的食客桌上。
很快，店里飘满姜葱的香气。
食客们迫不及待地品尝，发出一声又一声惊叹，还没拿到餐的食客们听得心痒难耐，伸长了脖子。
“很好吃吗？”
食客们埋头吃饭，抽出手来，回应一个肯定的大拇指——味道绝了！
老蒲来到饕餮食肆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热闹景象。店里几乎坐满了，人均一碟姜葱鸡。店里终于开始做肉菜了？
最近他一天往饕餮食肆跑三次，把这里当成食堂，所以也吃了好久素食。这会儿看到一碟碟色香俱全的鸡肉，忍不住吞咽了下。
云陶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蒲爷爷，你今天吃什么呀？还是打包吗？”
老蒲从来没有小孩缘，小孩都怕他躲他，云陶是个例外。每次见到他，那双漂亮眼睛都会弯起来，喊他爷爷，可乖。
老蒲揉了揉云陶的小脑袋，脸上露出一丝慈爱神色：“吃姜葱鸡！要米饭和清炒时蔬，打包，幺幺还在门口等着。”
说完，又去看云陶的菜单板，担心小孩儿不会写字，看到只用打勾，才放心地收回目光。
云陶让老蒲坐下等会儿，一溜烟儿跑进厨房，没一会儿拿出一只大鸡腿，到门口喂幺幺。
见到大鸡腿，幺幺开心疯了，在云陶身上拱来拱去，差点把他拱到地上。
云陶被它糊了一手口水，脖子也被蹭得痒痒，眼睛眯了起来：“乖点。”
幺幺浑身一哆嗦，夹着尾巴乖乖蹲好，云陶让它张嘴，它才叼走大鸡腿，安安静静地啃吃。没一会儿就吃完了，连骨头都没剩下。
云陶摸了摸它的脑袋，笑眯眯道：“乖狗狗。”
吃完灌灌鸡腿，做个清醒狗狗，以后再遇到那只萨摩耶，就不会傻乎乎地跟着疯跑了。
老蒲哪里见过幺幺那么乖，一时非常惊奇：“陶陶，你好像天生能驯服小动物啊！”
云陶点头：“我可厉害。”
老蒲不知道云陶说的是实话，只当是小朋友的自我夸夸，附和地点头，把他又夸了一通。
回到家，老蒲给幺幺倒了一碗狗粮，这小傻狗刚刚吃了一只鸡腿，现在又吭哧吭哧干起饭来，没一会儿就吃完了，冲他嗷呜嗷呜，嘴巴张得贼大。
老蒲板起脸：“还吃？再吃要减肥了！”
幺幺呆若木鸡，仿佛受到晴天霹雳，缓缓趴在地上，眼睛带上了泪水，不时发出呜呜的声音：你知道的，我从小就离开了妈妈，背井离乡来到你身边……
“你还演上了？”老蒲哼笑，突然想到：“要是你超重了，我就送你到陶陶那儿减肥。”
幺幺瞬间竖起耳朵，站了起来，严肃摇头，隐约有些畏惧。
老蒲惊呆了，幺幺是真的怕陶陶啊！说起来，街上的小猫们也听陶陶号令，这难道是什么天赋？
老蒲摇摇头，甩掉这个有些离谱的想法，摆开餐盒，开吃！
他没开空调，风扇悠悠转着，送来清爽凉风。阳光斜进来，照在那道卤鸡肉上，照得鸡肉色泽诱人。
老蒲的心就这么静了下来，夹起一块姜葱鸡，沾了沾汁水，送进口中。入口是辛辣清新的姜葱味，这鸡肉一定是刚出锅的时候过了冰水，鸡皮弹牙，鸡肉特别滑嫩。他一吃就知道，这个葱和葱油面里的葱是一样的，没想到生吃居然那么鲜。
咽下鸡肉，老蒲感觉有股淡淡的凉气进了肚子里，身心为之一轻，被暑气熏得晕乎乎的大脑变得很清醒。
他勺起肉汁，淋在米饭上，姜葱汁开胃，特别下饭。不知不觉间，桌上的菜被他清空了，连不太爱吃的青菜都被吃得一干二净。
老蒲不知道这些是灵禽肉，不知道自己枯朽的身体正在被灵气滋润，只觉得浑身松快，好像人年轻了不少。
他想，饕餮食肆可要一直开下去才好啊，多少年了，他都没在夏天有过这样的好胃口。想来，今年也有不少老邻居和他一样，受了饕餮食肆的照顾吧。
幺幺眼巴巴地蹲在他旁边，想捡骨头吃。
老蒲只喂了一块：“再吃真的要减肥了！”
幺幺抱着骨头啃得开心：“汪汪！”
听完就忘！
老蒲收拾了下桌子，照例去院子里走一圈消食。院里的瓜果成熟了，沉甸甸地挂了满树，眼看再放几天就要老了。
陶陶好像爱吃甜的，经常看到水果店的小姑娘给他送水果。要不，摘点西瓜和番茄送过去？还可以给街坊邻居送一点，省得浪费。
他从来没做过这种事，从前是想也想不到，最近出门多了，难免和邻居打交道，从前连脸都记不得的人，渐渐地在心里留下一点痕迹，不再是一个轻飘的符号。
孤独了大半辈子的老手艺人，终于走下高塔，染上了一丝烟火气。
老蒲拿了个篮子，先给云陶摘西瓜。
电话忽然响起，他正在挑西瓜，没看号码，顺手接了。
“爸，吃饭了吗？”那头传来蒲嘉良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手机信号不好，听着有些冷冰冰的，还有点僵硬。
老蒲心里有点奇怪，但没太在意：“吃过了，怎么了？”
“蒲嘉良”顿了顿：“爸，我最近遇到了点麻烦，你能不能给我打一笔钱周转？”
听到这个请求，老蒲本来应该很着急，可是他的直觉告诉他，有问题——即使他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这种感觉，就像他体内多了一台测谎仪。
老蒲不动声色，套话：“你公司出问题了？”
“蒲嘉良”的声音着急了些：“是啊，焦头烂额，你要是不救我，我就完了。”
刚才吃下肚子的那股“凉气”冲上老蒲的头脑，他隐约摸索到问题出在哪儿了。
蒲嘉良从小就省心，除了唠叨一点，没别的缺点。从小学到高中，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上大学后没问他要过一分钱，毕业就开始创业，每年往他账户里打很多钱。
老蒲不在乎身外物，至今不知道自己卡里存了多少钱，也不知道蒲嘉良开了什么公司。唯一一次过问，是在知道蒲嘉良私底下捐赠了许多慈善项目，他夸蒲嘉良做得不错。
儿子从来没求助过他。哪怕在学校运动会上摔得一腿是血，也瞒得滴水不漏，要不是老师家访时说起，老蒲可能永远不会知道。
“爸？”
“对不起，事发突然，我只有你了。我把卡号发给你，你先把能转的都转给我吧，等事情了了，我再想办法还你。”
“蒲嘉良”又开口了，透露着一丝急不可耐。
老蒲不急，他越来越冷静，也头脑越来越清醒，发现了更多的问题。
比如他儿子前几天回家，和他提了句最近公司势头不错，比如，那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回家说？比如，这音色是他儿子的没错，但是语气太怪了，他儿子从来不这么说话。
他挪开手机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
一条信息跳了进来，不仅有卡号，还有个什么链接。“蒲嘉良”还在打感情牌，苦苦哀求。
“兔崽子，我没你这个儿子！”老蒲怒骂一声，挂了电话。
他搞不懂这是什么新型套路，但确定这是个骗局！给他打电话的不是蒲嘉良！为了避免自己不小心点进问题链接，他把短信也删掉了。
吃下肚子的灌灌，让老蒲变得清醒而敏锐，正是这敏锐的直觉，护住了老蒲的钱袋子。
摘下最大的那只西瓜，老蒲又摘了一点番茄和青瓜，戴上草帽，去了饕餮食肆。
云陶捧着装满果汁的吸管瓶，坐在店里乖乖喝着，他有些困了，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看到他，老蒲因为诈·骗电话产生的一点怒气消失了，把篮子放在桌上：“陶陶，这些是爷爷自己种的，给你吃。”
“哇～好大的西瓜呀。”云陶眨巴眨巴眼睛：“蒲爷爷，你好像有点生气，咋啦？”
这都能看出来？老蒲惊讶极了，他道：“刚才接了个骗子的电话，假装我儿子，向我骗钱。声音跟我儿子一模一样，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旁边的食客听了，插了句话：“那是用ai合成的声音！可能是录到了你儿子的声音，然后顺着通讯录给你打了电话。”
老蒲不太明白什么叫ai合成，只道：“真的很像，我都以为我会被骗……”
当时只觉如有神助，老蒲回想起来，总觉得是那姜葱鸡的功劳，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就说：“当时有一股姜气上了我的头，让我变得很警醒，马上发现了不妥当的地方。”
食客们被他的用词逗笑了，有人夸他：“老爷子，你太聪明了，这种骗局挺高端的，还针对老年人，一不小心就被骗。”
有人义愤填膺：“骗的可都是老人的养老金啊，这些骗子贼缺德！”
有人随口道：“吃了人间清醒姜葱鸡，真的提高警惕心了啊？”
大伙儿一愣，这又是一个巧合？
“要是真的能保持清醒，下周我去面试新公司，得过来再吃一顿。”
“哈哈哈，那我相亲之前，也来吃一顿。”
刚进来店里，还没点餐的食客们心动了。
“老板，还有姜葱鸡吗？”
“我想打包一份带走！”
“我也要一份！”
这个概念本身就很有意思，来都来了，点一份发个朋友圈也够乐呵的。
中午份的姜葱鸡一扫而空，云陶高兴，问老蒲：“爷爷，我能把大西瓜切了分给大家吗？”
“可以啊，要是爱吃，爷爷再给你摘一个。”
云风禾把西瓜拎进厨房，没一会儿，每个食客桌上都多了一份西瓜。皮薄如纸，籽还少，一看就是来报恩的。
食客们纷纷道谢，一口清甜的西瓜下肚，心情也甜了起来。
这时，老蒲的手机响了起来，又是刚才那个号码。
他怒道：“我骂了他一声兔崽子就挂了，他可能以为我信了，又给我打电话呢！”
一只修长的手接过他的手机，太岁淡声道：“别急，我来接。”
电话接通，那头传出“蒲嘉良”的声音：“爸，我刚才太急了，我跟你道歉，你别生气……”
“嗯，我是你爹。”太岁冷冷一笑：“你要倒大霉了，小兔崽子。”
那头慌张地挂了电话，没一会儿，电话号码注销了，一看就是惯犯。
老蒲：“骂得好！我还得给我儿子说说这件事，万一那些小兔崽子转头拿我的声音去骗我儿子呢？”
老蒲出去给蒲嘉良打电话，食客们更惊讶了。这老爷子考虑得也太周全了，可是刚刚，他还对这个骗局的全貌不太了解呢！
好清醒一老爷子！
他们惊讶于灌灌鸡的神奇效应，却不知道，太岁说出来的每一句诅咒，都会灵验。
云陶欢快地啃了一口西瓜，晃了晃脚：“有人要倒大霉咯！”
老蒲打完电话回来，虚心求解：“我儿子让我下个反诈app，在哪儿下啊？”
山海街就那么大点地方，老蒲遇到的事又很有学习意义，当天就在山海街传开了。年轻人们听说后，马上向家人科普最新的骗局，挨个检查家长们有没有安装好反诈app。
大家都说，多亏老蒲吃了陶陶家的姜葱鸡，姜味够正宗，所以头脑够清醒！
云陶：其实是灌灌够正宗啦。
另一边，骗子挂了老蒲的电话后，连忙注销了手机号码。之后，他的恶梦就开始了。
先是闯红灯被车撞，他想讹一笔医药费，但是事主不是个软柿子，果断报警处理……他想跑路，转头就是一个平底摔。等他缓过来，交警已经来了。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不清醒似的冲交警自首，交代了所有罪证。交警和被碰瓷的事主都听愣了。
被扭送到警局的那一刻，骗子想起了挂电话前的那句话，懒洋洋的，却令人畏惧——你要倒大霉了。
这句话才说出来没多久，骗子的人生就完蛋了。骗子浑身颤抖，有种被恶魔盯上的恐怖感觉，他清楚地知道，他的霉运还没走完。
阮阮的舅舅每年夏天都会送来很多海鲜，这两天又送了一些过来。想到姜清爱吃海鲜，阮阮拿了一箱，准备送去山海街。
临出发时，她想起自己的小缪斯也在山海街，又多拿了一箱海鲜，还特意去买了一些儿童玩具。这小朋友聪明的很，她全都照着大孩子的兴趣来买。
她先到姜清家送海鲜，满满一箱海鲜，有大闸蟹，有巴掌大的皮皮虾，有肥嫩的大虾，还有些石斑鱼和鱿鱼。
“全都是我爱吃的！”姜清一把搂住阮阮的脖子，和她贴贴：“谢谢宝贝～”
王莹很喜欢阮阮，笑吟吟道：“怎么拿那么多过来？家里还够不够吃呀？”
“莹姨放心，家里还有好多呢。”阮阮笑了笑，戳了戳姜清：“我给陶陶带了一箱海鲜和一些玩具，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一起吧，我拜托陶陶给我留了半边人间清醒姜葱鸡，正准备去拿呢。”
阮阮眨了眨眼：“人间清醒姜葱鸡？陶陶家的新菜吗，怎么取这名字？”
姜清三言两语和她说了老蒲的事：“食之不惑，能让人保持头脑清醒，这名字取得贴切吧？”
“哇，这爷爷还真是难得的人间清醒啊，”阮阮惊叹之余，又有点可惜：“要不是我不吃姜，还真想尝尝呢，陶陶家的菜都好有创意啊。”
“没准儿你不讨厌陶陶家做的姜葱鸡呢？你小时候还不吃苦瓜呢，有一次你来我家蹭饭，我妈做了个酿苦瓜煲，你还不是爱上？”
阮阮一想，还真的有这个可能，饕餮食肆或许能把姜做得不令她讨厌！
想起王莹做的酿苦瓜煲，阮阮不争气地吞咽了下：“莹姨做的苦瓜煲真的很绝。”
王莹宠得不行：“家里有苦瓜，你又拿了虾过来，一会儿我给你们做虾仁馅儿的！”
姜清和王莹开心地击掌，两人带上海鲜和玩具，来了饕餮食肆。
这会儿正是晚餐营业时间，店里坐满了人，云风禾和云陶两个“闲人”来招呼她们。云陶蹲在地上，看着箱子里琳琅满目的海鲜，眼睛亮亮：“好多啊！”
对饕餮来说，这当然不算多，但是云陶能感受到，箱子里装满了阮阮的心意。
阮阮笑问：“陶陶爱吃海鲜吗？”
“爱吃！”说到海鲜，云陶回忆起以前吃过的好东西，文鳐鱼、飞鱼、滑鱼、蛟……
云陶舔了舔嘴唇，无比期待解锁海鲜类食材。
云风禾和阮阮道过谢，搬起箱子：“我先放到厨房，清姐订的姜葱鸡也好了，我一会儿拿出来。”
两人说好，在前台陪云陶拆玩具。
九连环、魔方、还有一套乐高。云陶最喜欢这套乐高，因为是摇钱树款。
他朝阮阮竖起大拇指：“阮阮姐懂我！”
“那是当然，”阮阮得意：“下次来给你带招财猫款！”
两人提着打包好的姜葱鸡回家，洗完手给王莹打下手。
把姜葱鸡倒进碟子里，王莹半是无奈半是溺爱：“这哪是半只鸡啊，都赶上一整只的份量了！这几个小孩这样做生意，哪里赚得到钱哦。”
“是啊是啊，”姜清附和：“所以我们这些街坊邻居得多帮衬他们嘛！”
王莹做了满满一桌子菜，饕餮食肆的姜葱鸡被她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因为吃海鲜，王莹批准姜爸喝一点小酒。
饭厅飘满香味，姜葱的辛香尤其霸道。阮阮看着鸡肉上满满的姜葱蓉，有点下不去手，她真的很怕吃到姜来着！
王莹说：“吃点姜对身体好，不过，要是真不爱吃就算了。”
好奇心战胜了对姜的排斥，阮阮夹起一小块姜葱鸡：“我挑战一下！”
姜家三口紧张地看着她，仿佛三个关注孩子饮食习惯的大家长。
姜葱味扑鼻而来，阮阮心里是有些忐忑的，入口后，排斥感奇异地消失了，姜味没有消失，但是这个味道和印象中完全不一样，辛辣中透着清爽，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就是感觉这个味道特别的灵动清新。
鸡肉也特别美味，一点儿也不柴，内里更不寡淡。她甚至觉得，这种鸡肉即使做成白切鸡也会很好吃——明明她从小到大最不爱吃白切鸡。
“怎么样？”姜清问。
阮阮点头：“好吃的。”
“特别好吃！”她又郑重补充了句。
王莹和姜爸笑了起来。
“讨厌吃姜的都说好吃，那味道肯定是很了不得。”
“有些厨师本事好，确实能让你接受原本不能接受的食材。”
阮阮把大家对姜葱鸡的期待拔得很高，但真正尝到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失望，确实特别好吃！
姜爸尤其爱这一口，就着姜葱汁干饭，连酒都没喝几口。
吃到一半，姜爸的电话响了，他接起电话：“大刘，有啥事吗？”
一听到这个名字，王莹就皱了皱眉。这个大刘是姜爸二十多年的朋友，两人交情不错，但是最近，大刘时不时就来问姜爸借钱，借口都不重样。
姜爸有点老好人属性，不懂得拒绝，朋友之间能帮就帮，更何况这还是二十多年交情的朋友。但是王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大刘借得越来越频繁了，借口也越来越站不住脚，这还有两笔没还上呢。虽说，姜爸借出的都是他的零花钱。
这次打电话过来，果然又是为了借钱。因为姜爸从来没拒绝过，他现在脸皮也厚了，张口就要借五千，原因是想给自家闺女换台电脑，现在私房钱有点不够。
姜爸的手机声音不小，这会儿大家都很安静，王莹听得一清二楚，心里就是一咯噔。一听是为了孩子，姜爸肯定问都不问就答应，哪怕掏空他的零钱袋。更何况，他今天还喝了点酒……
“你是不是在糊弄我？”姜爸的回答让所有人都惊讶极了，他语气很冷静：“你老实告诉我，这笔钱要借来干嘛？你之前找我借钱，弟妹知道吗？”
姜爸三连问，把大刘问懵了，他支支吾吾地找借口，越说破绽越大。
姜爸道：“你不说没关系，我去问弟妹。”
大刘吓了一跳，口不择言：“你可千万不能去找她，被她知道我打麻将就完了！”
姜爸一下就怒了：“你偷偷摸摸去赌钱？你脑子还清醒吗！”
脾气好的人发起脾气，那是相当吓人，姜爸怕吓到两个孩子，走到院子里把大刘教训了一顿，让他主动向弟妹坦白，和那些带他去赌的“朋友”断了，否则他们不仅连朋友都没得做，还会劝弟妹和他离婚。
“你不就是仗着有人给你兜底，才一再挑战大家容忍的底线吗？我明确地告诉你，不会有人给你兜底了，你要是再犯，就做好失去一切的准备！”
大刘现在陷得还不深，被姜爸骂醒，出了浑身冷汗，连忙保证会照做。
“你干了这种浑事，不管弟妹什么态度，你都得受着。”姜爸想了想，道：“明天你和弟妹来我家吃饭，我给你买一份姜葱鸡，让你清醒清醒。”
回到饭厅，大家都担心地看向他。
“怎么样？”王莹问。
“我和他说清利害了，”姜爸懊恼地叹了口气：“也是怪我，要是我不纵着他，也不会现在才发现端倪。”
王莹老早就想说说他这个脾气了，趁机一顿输出，说爽了，才问：“你今天怎么突然变机敏了？”
“他一开口，我就发现他在撒谎。”姜爸看向桌上的姜葱鸡，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吃完姜葱鸡，浑身很轻松，脑子也特别灵光。
姜清：“爸，你的话和老蒲说的好像啊！是不是听到刘叔撒谎，突然有股姜气上了头？”
“对对对！”姜爸忙不迭点头。
王莹惊讶：“这真是一道好菜，以后你爸再犯糊涂，饭桌上必有陶陶家的姜葱鸡！”
姜爸干咳了声：“我那都是小糊涂，钱都是上交的。大刘那才是真糊涂，大糊涂，行差踏错，祸害家人。我看他得吃十天姜葱鸡……不，吃一个月！”
阮阮席间没喝酒，吃完饭开车回家。
在姜家围观了一场家长里短，没想到刚回到家，火就烧到自己身上了。
男友在家门口等她，手里拿着一小束玫瑰。不是节日，也不是生日，他除了刚交往那会儿热衷于搞点小惊喜，后来再没在这上面用过心。
看到男友脸上近乎讨好的笑，阮阮倏地意识到，这次的“浪漫”可能是明码标价的。
阮阮没接这束花，问道：“怎么没打招呼就来了？”
卓涵说：“给你一个惊喜嘛，进去再说呗。”
阮阮看了看表：“去楼下奶茶店吧，我想喝东西。”
进了电梯，卓涵看着阮阮家的房门，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交往到现在，每次送她到家门口，都进不去她的家门。这次主动过来，依旧吃了闭门羹。
到了奶茶店，阮阮怕影响睡眠，点了两杯果汁。阮阮扫码付款，卓涵知道她不缺钱，默认她请客。
果汁还没上来，卓涵就憋不住话，故意把语气放得又轻又温柔：“宝宝，我有个朋友在开汉服体验店，没什么经验，生意不太好。你工作室最近出的一批新品很火，我在网上都刷到了，你能不能给我一些样衣啊，我想帮帮我朋友。”
“我朋友都知道，我有个很厉害的女朋友。”卓涵长得不错，这会儿一眨不眨地看着阮阮，脸上挂着笑。可是阮阮看出他有些用力过猛，没有刚认识时的清爽，好像有点……油腻啊。
这不是卓涵第一次求阮阮办事，刚交往没多久那会儿，他就牵线，让阮阮和他亲戚开的代工厂签约。工厂给的样衣不错，交货的时候却用次布料糊弄她，害她损失不少。当时正是热恋期，卓涵红着眼睛说自己不知情，她没有怀疑，也没有抓着这件事不放。
她工作很忙，对这个温柔知意的男友比较纵容，除了不准许他踏入自己的安全领地，像这种小要求，她几乎都会满足。
奇怪的是，这次听到卓涵的请求，她忽然有种强烈的直觉。
卓涵在说谎。
“哪个朋友，我认识吗？”她问。
卓涵表情不自然地僵了僵——阮阮没有错过这个变化，她感觉自己的头脑和眼睛都比平时更清晰、更清醒。
她看到卓涵趁着店员送果汁，很快调整了表情，给她插好吸管，抱怨道：“你平时那么忙，我想介绍朋友给你认识你都没空，哪里认识我几个朋友啊。他们都笑我，说我在跟高岭之花谈恋爱呢。这次是个好机会呀，让他们知道你不是不关心我。宝宝那么厉害，随便给我几件样衣，也能让我朋友的体验店起死回生了，帮我长长脸好不好？”
卓涵这番话，其实很心机，换作从前，阮阮已经因为自责心理，想要在物资上补偿他，又或者在他的糖衣炮弹下点了头，左右不过一些身外之物。
可是今天，阮阮洞察一切，回想近期，她虽然忙，也会抽出时间找卓涵打游戏。可是每次没打两局，他就说要和兄弟排位，不影响她休息。卓涵说的并非事实，他只是习惯了用情感绑架她，用来获取他想要的东西。
阮阮不动声色：“你给你朋友打电话，我现在跟他谈。”
卓涵眼神躲闪了下：“这个时间不方便啊，而且我想给朋友一个惊喜，还没提过这件事呢。”
越来越古怪了。
阮阮戳了戳杯子里的橙子片：“也行，那我跟你谈吧，你要多少件样衣？”
卓涵高兴了起来，狮子大开口：“把这次的新款和仓库里的都给我呗？反正样衣也没人买吧。”
“谁说没人买，店里还真的没有旧款样衣。”阮阮轻笑了一声，这时才发现卓涵对她真是完全不了解：“你要可以，我折价给你吧。”
卓涵瞪圆眼睛：“阮阮，咱俩是男女朋友，你要跟我做生意吗？”
她店里的衣服贵得要死，就算折价也很贵！
阮阮却没了兴趣，拿着包包起来：“我考虑考虑吧。”
回到家，阮阮随手翻了下卓涵的社交帐号——这是某次上网冲浪，大数据推给她的，她不怎么玩这个软件，鲜少登录。
卓涵也知道她不玩，并且在这些事情上粗枝大叶，所以他蠢到在大号上晒游戏截图，阮阮发现，他晒出的截图里，小辅助都是同一个人。他还明里暗里地夸辅助可爱。
顺着关注列表，阮阮轻易找到了小辅助的主页。卓涵在小辅助的每一条动态下都点赞评论，称小辅助是自己的白月光，一副追求者姿态。
巧的是，小辅助是个创业菜鸟，新开了一间汉服体验店。
在现女友这里要东西，拿到“白月光”面前献媚。从回应来看，“白月光”小姐姐根本不太搭理卓涵。
“啧。”阮阮都不知道说啥了。
阮阮主动联系这个女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发给她。
“冒昧打扰，只是想给小姐姐提个醒。”
阮阮做这件事，也没想得到什么回应，回头甩了渣男，这件事也就结束了。
但这个网名叫“小柒”的小姐姐收到私信后，义愤填膺，手速惊人，发了满屏信息。
“什么渣男啊，他是我朋友的朋友，一起打过几次游戏。前阵子突然跟我表白，跟我说他母胎单身，对我一见钟情。我对他没意思，拒绝之后就避嫌了，不再和他打游戏，但是我那朋友拎不清，总是没经过我同意就把他拉进队里。”
“姐妹，这男的不行，你赶紧甩了他吧。这件事我忍不了，我得找我那朋友算帐去，他怎么回事啊，帮一个渣男！”
“这种男的，就该贴在报纸上，让所有女生避雷好吗！他做过的脏事就该刻在他的墓碑上！”
“而且他打游戏还菜，要是能杀队友，我一局能拿他十次人头。”
“姐妹，不好意思啊，我骂上头，你现在心情会不会不好啊？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去吃好吃的呗。”
“我看到你主页晒的汉服了，姐姐能不能给个机会，我想跟你谈一谈生意（猫猫探头）。”
“姐姐可千万不能为了渣男伤心啊，古风原创不能没有姐姐！”
“噗。”阮阮弯了弯眼睛，这个小柒有点可爱啊！
阮阮给她回信息，跟她约在工作室见面。
卓涵还不知道自己暴露了，发来十几条信息哄阮阮，希望她能松口。
阮阮挑眉，把截图甩到他脸上，言简意赅：分手。
卓涵还想辩解，打了长篇小作文，却收到一个红色感叹号。他被拉黑了。
翌日，小柒来了阮阮的工作室，两人一见如故，一拍即合，当天就敲定了合作。
小柒跟着阮阮学了不少经营经验，阮阮也发现小柒条件很好，可以请她兼职模特。
两人合作共赢，相见恨晚。
看着利润不菲的合同，阮阮感觉这次失恋……也不是没收获？
工作非常顺利，阮阮提前下班，邀请小柒：“我和闺蜜约了饭，顺便给饕餮食肆送面锦旗，你要一块去吗？”
“送什么锦旗？”小柒好奇极了。
阮阮：“他们店有一道菜，叫人间清醒姜葱鸡。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吃完那道菜后，我和我闺蜜的爸爸，好像变成了行走的测谎仪。昨晚卓涵一开口，我就知道他在撒谎，所以才那么快发现他出轨。”
小柒不明觉厉：“牛逼！姐姐带我去见见世面呗！”
阮阮到楼下打印店拿定制的锦旗，又带小柒去买了一大袋零食，驱车来到山海街。
云陶正坐在门口的秋千上，吃骆哲焰投喂的小蛋糕，他今天穿了件质地柔软的奶黄色短袖，头发上落了点夕阳光，整个人会发光一样。
小柒一眼沦陷：“我找到失散多年的二次元儿子了！这小朋友跟我在日常游戏里养的崽崽好像啊！”
“漂亮吧？”阮阮与有荣焉：“这是我的小缪斯，山海街的团宠，大名云陶，小名陶陶。我们网店现在都在用他的照片，你可以去看看，贼招人喜欢。”
小柒马上去搜，连连惊叹：“他太有镜头感了，老天爷追着喂饭吃啊。”
云陶见到她们，从秋千上跳下来，笑着喊了声：“阮阮姐～”
阮阮姐昨天送来的海鲜特好吃，尤其是皮皮虾，个个肉肥膏满，他做了一锅椒盐皮皮虾，连虾壳都炸得酥脆，现在还在回味呢！
“陶陶，这是小柒姐姐。”阮阮向他介绍完，扬了扬手里的东西：“我给你送锦旗来了。”
云陶歪了歪脑袋：“啥？”
店里的人听到动静，好奇地探头看。阮阮笑着展开锦旗，只见上面写着：吃人间清醒姜葱鸡，办人间清醒事。
云陶乐了，食客们也笑得不行。
有人问：“陶陶，你要把这锦旗挂起来吗？”
云陶点头：“要啊！”
他抱着锦旗去找倚着前台休息的太岁：“哥，给我挂起来呗！要显眼！”
太岁一抬手，把锦旗挂在电子菜单旁边，完全满足他的要求。
食客不会无缘无故送锦旗，一看就是吃完姜葱鸡后，发生了什么。云风禾低声问了句：“阮阮姐，你还好吧？”
“放心，不是什么大事。”阮阮不见外，小柒也不介意，她俩简单说了昨天的事。她们可不会帮渣男瞒着，他做过的事，朋友圈都知道了。
摸鱼听完全程的临霄从门帘里探出脑袋，冲两位姑娘眨了眨眼：“有点便宜他了，要不我帮你们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被骗是什么滋味。”
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临霄摇了摇狐狸尾巴，肚子里的坏水在咕咚冒泡。
身负狐妖天赋，临霄的化形术数一数二，有一张漂亮得超脱性别的脸。
阮阮看着这张脸失神片刻，摇了摇头：“算了，我们不和这种人浪费时间。”
云陶竖起小耳朵，省时省力的办法他有啊！
他拉了拉阮阮的衣角：“阮阮姐，我想看看他的照片。”
阮阮还没来得及清理朋友圈，打开了一张卓涵的照片：“怎么了？”
云陶捧着手机，给太岁看了一眼，太岁完全懂他的意思，挑了挑唇，漆黑如墨的眼睛里，妖异星火转瞬即逝。
阮阮有些疑惑，云陶认真解释：“我岁哥体质特殊。”
“嗯。”太岁懒洋洋道：“被我记住，渣男会更倒霉。”
阮阮当他们在开玩笑逗自己开心，心情确实也松快不少：“那就……祝他倒霉！”
过一会儿，姜清下班了，今天家里请客吃饭，大人们有事要聊，她们三个正好在饕餮食肆吃晚饭。
清空食材，饕餮食肆早早打烊。她们想留下来帮忙收拾，被云陶一人塞了一个小花洒，带着去参观院子。
短短时间，院子就大变样了。窗边种了一株黄木香，大蓬的鲜艳花朵垂下，像一朵悬空的云霞。
墙边堆着好些盆栽，看得出是随意捡回来的遗弃植物，经过悉心照料，已经恢复蓬勃。院子里还开垦了两列菜田，菜苗绿油油的，很是讨喜。
小柒很开心，有种日常游戏成真的感觉。
夏天白昼长，在饕餮食肆待到快七点，天色才暗了下来。正准备告辞，小柒突然接到了好友的电话。
一通电话下来，她表情变了几变。
“啊？不是吧……那么戏剧化……噗，渣男活该啊！”
姜清和阮阮被她吊起了好奇心，等她挂了电话，忍不住问。
“发生啥了？渣男说的是卓涵？”
小柒点头：“还记得我说，卓涵是我朋友的朋友吗？我去质问我朋友，我朋友才知道自己被卓涵骗了，他平生最讨厌被骗，二话不说杀到卓涵公司。他还没发作，就看到有个男的比他还生气，冲进办公室，把卓涵揍了一顿。”
“惊了，”阮阮问：“原因呢？”
“因为卓涵拿失恋卖惨，想当男小三。”小柒眨眨眼：“这件事闹得挺大，卓涵估计要因个人作风问题被开除，这现世报来得挺快！”
“他昨天才因为出轨被甩。”阮阮无语了：“他比我以为的还没有底线，我以前到底是有多瞎，才会看上他啊。”
姜清拍拍她肩膀：“这不能怪你，渣男的脸是有欺骗度的，追你的时候装得跟朵小白莲似的，我们当时也信了。”
“等等……”阮阮忽然意识到什么，睁大了眼睛：“岁哥之前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体质特殊，被他记住的渣男会更倒霉什么的……不是乱说的啊？
三个女生同时看向云陶，她们都知道小朋友不是一般聪明，聊这些不用避着他。
云陶点了点头：“是真的呀。”
小柒“嘶”了一声：“那这体质挺牛的，以后谈恋爱，可以找岁哥保驾护航。”
姜清和阮阮齐齐沉默，片刻，姜清叹了口气：“天天看着这么几张顶级神颜，已经失去了和世俗男生谈恋爱的欲望。”
“你是对的。”小柒一健切换成事业女强人状态：“什么情情爱爱，哪有搞事业快活。”
“就是，”阮阮道：“我明天去看偶像，要一起去吗？”
小柒：“你还追星？谁啊？”
阮阮说：“我的唯一爱豆——财神爷！”
小柒和姜清异口同声：“那必须得去啊！”
陶陶跟着笑，打算今晚给自己的土地财神爷哥哥多上一炷香。
告别的时候，云陶让她们在花园里挑喜欢的盆栽，她们全都选了发财树。
人间清醒姜葱鸡以鲜明的特点，灵禽肉的优势以及绝佳的味道，迅速成为饕餮食肆最受欢迎的菜品，一度超越了解忧葱油面。还有不少顾客喜欢搭配着一起吃，既解忧又清醒。
云陶在某红书上开了个专贴，给热情的食客们写自己的人间清醒经历，评论区非常热闹，一路看下来，让人感到神清气爽。
这篇笔记的热度超越了解忧故事，人气一路飙升，许多路人网友不明觉厉，看的同时也在评论区留下自己的故事。
「本不吃姜葱星人，看完这篇笔记被安利了姜葱鸡」
「不是第一次刷到饕餮食肆了，还都是深夜刷到，谁懂我的饥饿啊！」
「真的很需要人间清醒姜葱鸡，可惜不在我的城市」
「虽然没吃到姜葱鸡，但是！！看到评论区一个姐妹的经历后，我受到启发，规避掉了一个骗局！太感谢了！希望这篇笔记永远都不要删！」
「这家店在溪南市？狠狠记住了，下次去旅游一定去打卡」
「我只想知道，到底有多好吃，看照片就很好吃了，但是大家都说好吃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云陶的任务顺利完成了，系统这次没有掉线太久，爽快地结算了奖励。
「任务完成！奖励已发放！」
「升级进度：（300/600山海值）」
云陶终于攒到了三张山海券，满意地笑出小虎牙：“从来没有那么富裕过！”
「宿主，您现在要三连抽吗？您已经期待很久了吧。」系统似乎也被他的快乐情绪感染了。
第19章 饕餮食肆19
“我感觉你比我还期待抽卡啊。”云陶对系统说：“晚上买食材的时候, 顺便下个卡池吧。”
「好的！」系统雀跃。
今日份餐品告罄，厨房不再出餐，开始为员工餐做准备。
云陶见时间差不多了, 放下魔方，往厨房跑。
一只修长的大手从厨房布帘后面伸出来，精准按住云陶的小脑袋瓜。太岁把云陶往外推了推：“今天不用你帮忙，找个地方玩儿吧, 好了再叫你。”
“还有这种好事？”云陶狐疑, 试探道：“以后都不用我帮忙？”
在云陶的辛勤教导下，太岁和狐狸进步得很快，已经能出师了, 做出来的菜, 他吃了也想竖大拇指。
云陶认为，自己可以光荣退休了——在看起来只有四岁半的年纪！
“休想，今天是例外。没有你做的员工餐, 是想我们集体辞职吗？”太岁无情地拒绝了他。
再说，洗菜切菜都由他们来，云陶只用把控火候, 压根累不着。
“好吧。”云陶遗憾转身, 去院子照顾他的宝贝番茄苗。
老蒲之前送来一些番茄, 他特别爱吃, 吃完把番茄蒂埋在灵土里，现在已经发芽了。
没一会儿，云陶受番茄苗启发，带着一手泥跑回来, 直往厨房里面冲，再次被太岁按在门口。
太岁看他一手泥, 凌空取来一块湿毛巾，走出厨房给他擦手：“急什么？”
云陶乖乖不动，往厨房里面瞟了一眼。帘布遮得严实，什么也看不到，只嗅到一丝甜香。
奶油的味道。
厨房里响起一阵乒乒乓乓的动静，好像搞砸了什么东西，云陶听到了一声低低的懊恼，是云风禾的声音。
云陶被他们勾起来好奇心：“你们瞒着我在干嘛呀？”
云风禾可是黑暗料理小天才，怎么在厨房帮忙？
“我们发现土地神挺有潜力，正在教他做饭。”太岁编了个超离谱的理由，迅速转移话题：“急忙忙跑过来，有事吗？”
云陶想起“正事”，眼巴巴地看着太岁：“你也是蘑菇，能不能生孢子啊？”
“？”
“你还挺敢想。”
种完土地神，开始想种太岁了是吧？
太岁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不能。你去玩，别老往厨房跑。”
云陶好奇得抓心挠肺，又进不去厨房，干脆找出阮阮送的积木，消磨时间。
他第一次接触这种玩具，但是理解能力很强，动手能力更强，速度快得惊人。拼得差不多时，空气里的奶油香味更浓郁了。
云陶的肚子咕咚了一声，饿得无法再专注。
“啪——”店里的灯突然熄灭。
太岁和狐狸撩起门帘，土地神捧着一个歪歪扭扭的丑蛋糕，从厨房里出来。
他笑得温柔：“陶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他们瞒着自己，在厨房捣鼓半天，就是为了做这个蛋糕？
云陶茫然：“不可能是我的生辰吧，我自己都不知道生辰是哪天。”
云风禾告诉他：“是我们成为一家人的日子。”
在十多年前的今天，收拾行囊准备另谋出路的小土地神，意外地捡到了一只沉睡的小妖怪。
小妖怪的脸蛋白生生的，没有半点儿血色，身上遍布可怖的瘴气痕迹。若是弃之不顾，凶多吉少。小土地神唤不醒小妖怪，也拿这些瘴气没有半点办法。
明明不知小妖怪的来历，小土地神还是背起小妖怪，重回倒闭的旧餐馆。
云陶完全愣住了，他没有这段记忆，当云风禾提起时，却清晰地想起了趴在少年的背脊上，颠簸前行的感觉。
云陶一把抱住云风禾，奶呼呼的小脸往他身上埋，留下一点湿润的痕迹。
云风禾高高举着蛋糕，担心奶油弄脏云陶的头发，又担心蜡烛烧到他。这种担心毫无道理，小朋友真的好矮，小小一团。
太岁从云风禾手里拿过蛋糕，屈膝蹲下，“喂”了一声：“小屁孩，这是人界流行的庆祝方式，一口气吹熄蜡烛可以许愿。”
“你许个愿。”
云陶抬起头，湿润的眼睛在烛光下显得非常柔软。
太岁想，不管云陶许什么愿望，即使天道不允，自己也会尽力替他实现。
云陶：“那你能不能生孢子？”
想要个太岁姐姐，妹妹也行。
太岁：？
狐狸：噗。
云风禾：岁哥的真身是蘑菇吗？真可爱啊我们家小孩^_^
太岁欲言又止，没止住：“生不了。再给你一次机会，许个靠谱点的愿望。”
“好吧。”云陶还挺遗憾。
他没有闭眼，无声许愿，一口气吹熄了蜡烛。
餐厅陷入黑暗，很快又亮了起来。
“许的什么愿？”太岁问。
云陶摇头，煞有其事地说：“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太岁抓住了盲点：“所以你上个愿望，是故意在气我。”
云陶：“能开饭了吗？好饿呀。”
太岁：你转移话题还能再刻意一点吗？
太岁多少带了点私人恩怨，抽出一只手，把云陶的小卷毛揉得乱七八糟：“去坐着吧，给你做了大餐。”
他放下蛋糕，拍了拍手，厨房门帘自动掀开，一道道美味佳肴浮上半空，整齐有序地落在餐桌上，足足放满两张桌子。
脆皮烧灌灌鸡、佛跳墙、酱肘子、红烧排骨、清蒸大闸蟹、椰子灌灌鸡汤……
小财迷云陶一边心疼自己的钱包，一边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这顿我买单，你就别心疼了。”太岁勾了勾手指，一把厨房剪刀飞到他手上。他拆了一只大闸蟹，把一大碗蟹黄和蟹肉放到云陶面前，又开始拆第二只，递给云风禾。
狐狸看得叹为观止。要是他告诉其他妖，鼎鼎有名的邪祟一哥平时会给饕餮和土地神剥螃蟹，估计没有妖会信。
这是什么居家系邪神？
太岁瞥向狐狸：“室友，你也要我帮你剥？”
狐狸的耳朵倏地竖起来，疯狂拒绝：“不用不用，不劳您大驾。”
除了云风禾，他们个个胃口极大，风卷残云般扫空了所有食物。那个丑丑的奶油蛋糕成了餐后甜点，被云陶切成四等份。
云风禾说：“味道可能不太好，你尝一口就好。”
蛋糕胚有点硬，还有点发苦，一吃就知道是有云风禾参与的结果。太岁和狐狸也不擅长做甜品，厨房设备还欠缺，味道确实不太行。
云陶把蛋糕吃得一干二净，认真道：“很好吃。”
这是他苏醒以来，吃过最珍贵的食物。
放下叉子，他虔诚地默念了一遍许下的心愿。
希望明年今日，我们还在一起。
洗完澡，头发被太岁吹得蓬松干燥，云陶穿着新的小熊睡衣，扑倒在柔软的小床上。
“系统系统！”
「我在我在」
“三连抽！”
系统：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啦！
「宿主，您要下哪个卡池？」
“小朋友不做选择，我全都要！”
三张山海券，被云陶分别扔进三个卡池。
「宿主，以您的运气，一定能出货！」系统语气紧张，与其说安慰云陶，不如说安慰自己。
云陶很淡定：“嗯。”
他们不再对话，在绝对寂静中，三个卡池几乎同时吐出卡牌。三张卡牌陈列在云陶面前，分别是紫色SSR卡、绿色SR卡和深青色R卡。
系统咋舌：「不愧是您」
何止出货，简直是永不抽空，就连特殊卡池也出货了。
云陶心情美妙：“一次出三张卡的感觉好爽，可惜这次没出UR卡。”
「宿主，UR卡要是天天出，就不是UR卡了」
系统很想大声告诉宿主：距离上次出UR卡还没多久，又抽出一张SSR，已经很牛了！！
“也是。”云陶点击深蓝色卡牌。
「山海物资卡：玻璃烘焙屋
等级：R
说明：全套智能烘焙设备，可自主选择安放位置、一键收纳，附赠一份甜蜜食谱」
“这个不错，我们餐厅缺烘焙设备，正好哥哥们最近对烘焙感兴趣。”
而且，这个玻璃烘培屋是R级里面的非卖品，还挺值钱。
云陶点击绿色卡牌。
「特殊卡牌：青鸟信箱
等级：SR
说明：青鸟传书，穿梭阴阳，遥寄相思。可自主选择安放位置，花费山海币可升级」
青鸟，是西王母的使者，负责为她取食送信。“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说的就是这种神鸟。
初级的青鸟信箱就可以让信件穿梭阴阳，再继续升级，得厉害成什么样啊？
云陶畅想了下，很快就收回思绪。厉害是厉害，但现在用处不太大。
除非有人想寄信到幽冥，他收个邮票钱。
他点击最后一张卡牌，这是他的第一张SSR卡。
「山海员工卡：朏朏
祖籍：霍山
等级：SSR
特征：养之可以已忧
提示：为朏朏提供食宿，并按时发放工资（实习期每月1800元）」
云陶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是朏朏啊！”
朏朏长得特别可爱，和薲草一样，有“解忧”属性，但是能力比薲草强很多。云陶特别喜欢这种神兽，长得可爱不说，跟它们待在一起就会很舒适，很开心。因为这个属性，朏朏在山海界很受欢迎，和凶兽、神兽都处得来。非要说的话，这种神兽的性格和人间的水豚差不多，是友好型神兽。
云陶对这张卡牌相当满意，迫不及待想要和新员工见面。
先为朏朏准备一间宿舍吧！
二楼的房间已经满员，目前还有地下室和阁楼空着。饕餮食肆的地下室和那种封闭黝黑的储物地下室不一样，有卧室和卫生间，还有个天井通向地面，采光和通风都不差。天井可以当成院子用，收拾一下就会很漂亮。
阁楼的条件会更好一些，也有个小小的卫生间。阁楼连着天台，坡顶有天窗，采光和通风比二楼还要好，房间也很宽敞。
清洁系统让整栋小楼保持整洁，阁楼和地下室都一尘不染。
云陶考虑了下，以朏朏的生活属性，应该更喜欢阁楼的环境。他穿好鞋子，跑向阁楼。
在途中被太岁截获。
太岁拎着他的小熊帽子，看着他因为犯困直冒眼泪的眼睛，挑眉：“这个点儿你不睡觉，去天台看月亮？”
“不是啦！”云陶困困地打了个哈欠：“有新员工要来，我去给它准备宿舍。”
“哦？”太岁挺感兴趣：“新员工祖籍山海？”
“嗯嗯。”云陶擦掉眼泪，眼睛亮亮：“是朏朏！”
“难怪你那么高兴。”太岁对这种神兽印象也很好，勾了勾唇：“一起去。”
狐狸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摇摇尾巴：“我也去！”
下班后，狐狸习惯以原形活动。一来，在饕餮食肆这种危险“洞穴”，毛茸茸的狐狸形态更安全，二来，保持原形更舒服，床也会宽敞些。
连云风禾都闻风而来，莫名其妙的，饕餮食肆全员都在阁楼给新员工布置宿舍。
太岁“啧”了一声：“朏朏这种神兽，是有点蛊在身上的。”
阁楼比较宽阔，但实在简陋，只有一张木板床，一张破木凳，一张旧柜子。
太岁刚入住的时候，宿舍条件也很差，被子都是打了补丁的。最近条件好了，云陶给大家换上了新的床品和床垫，云风禾又在房间里养了些植物，看着像样了许多。
自己吃点苦没什么，但朏朏娇贵漂亮，实在不适合住在简陋的阁楼。
云陶显然也是这样想的，斥巨资在山海商城买了家具和新的四件套，还买了一个豪华尺寸的猫抓盆，安置好之后，舒适度提高不少。
云风禾说：“以后再把天台打理好，在窗边种点月季，就会很漂亮了。”
狐狸咋舌：“这就是正式员工的待遇吗？”
他好羡慕啊呜呜。
“正式员工如我，当初也没有这个待遇。”太岁说：“主要原因还是，脱贫了。”
狐狸：我悟了。
准备好宿舍，云陶使用员工卡，召唤朏朏。
光芒闪过，一只浑身雪白的朏朏出现在半空中，睁着圆溜溜的绿色眼睛看着云陶。这只朏朏长得特别漂亮，脸部轮廓鲜明，耳朵大而尖，鼻梁很挺，鼻头粉嫩，有些像猫，蓬松的毛发流云一样垂着。
朏朏自带平和愉悦的气息，只是和它共处一个空间，就会忍不住放松下来，放掉繁杂的情绪。
云陶过于放松，打了个哈欠，困困地欢迎新员工：“欢迎加入饕餮食肆，我是云陶，是这家店的老板。”
朏朏摇身一变，化做一个纤细的小姑娘，笑着摸了摸云陶的脑袋：“小老板好，小老板好可爱。”
朏朏的人形保持了原形的特征，轮廓立体，气质甜且灵动，披着一头白色长直发，和云陶站在一起，颇像亲姐弟。
朏朏和太岁、狐狸都不一样，朏朏知道自己是来工作的，对她而言，这是一次很有意思的旅行。她也感觉到，老板和同事们都不简单，那位红发同事身上有极其危险的气息。但是她丝毫不害怕，她的好友圈里，一半都是凶兽，有什么可怕的？
云陶：“姐姐，你的实习工资是1800，这个房间是给你准备的宿舍，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你再和我说，今晚先休息，其他事我们明天再聊吧。”
朏朏点了点头，变回原形，轻巧地跃到猫抓盆里，塌下腰，亮出爪子，很尽兴地刨了几下。她盘着尾巴，对云陶弯了弯眼睛：“我很喜欢宿舍，谢谢你哦，小老板。”
有朏朏在，饕餮食肆全员在一种轻松平静的氛围中，安稳入睡。
次日一早，云陶醒来，迷迷糊糊地洗完脸。
转身，看到一只白色小精灵蹲在前方，流云似的毛发无风自动，看起来手感超好。
云陶一点儿起床气也没有了，双手搂住朏朏的脖子，甩了甩小尾巴：“姐姐早上好。”
“小老板早上好。”朏朏化作人形，抱着他下楼：“你打算给我安排什么工作呢？”
她今天穿了件碧山色盘扣上衣，绣云竹纹，长发用同色绸带束起，比山上落了露珠的风中修竹还要飘逸灵动。
云陶正在思考，任务冷不丁刷新了。
「3级任务：上新一款甜品，并在两天内售出至少100单
奖励：山海值300，山海币300，山海券1，解锁餐厅大堂修复
惩罚：前往随意位面做24小时志愿者」
昨晚刚到手一个玻璃烘焙屋，系统发布的任务还挺契合时机。
云陶问：“朏朏姐，你对烘焙感兴趣吗？”
“挺感兴趣呀。”朏朏回答得轻快。以她的生活态度，世上没有不感兴趣的事。
云陶对她委以重任：“朏朏姐，我们出一款联名蛋糕吧。”
朏朏弯眸，带着他跃下阶梯，稳稳当当地落在一楼地面上：“好哟，那么，小老板的原形是什么？”
狐狸路过，正好听到这番对话。他竖起耳朵，心想：来了来了，知道老板的原形后，这只漂亮柔弱的朏朏一定会被吓崩溃，和当初的他一样！
云陶回答：“是饕餮。”
朏朏点头：“我就知道，餐厅取这个名字，至少得有一只饕餮吧。饕餮和朏朏的联名蛋糕，很有意思嘛。”
她对云陶的原形一点儿也不惊讶，狐狸倒是为她这个淡定的态度感到很惊讶。
这就是朏朏？
洒脱、单纯、友好、无畏。
云陶和朏朏去安置玻璃烘焙屋。
目前适合安放的位置有两个，一个是天台，一个是花园。饕餮食肆有室外旋转楼梯，可以直通天台。考虑到这个楼梯年代久远，有些狭窄，上下楼不太方便，云陶决定先将烘焙屋放到花园。
花园很宽阔，种植了不少祝余和薲草。灵气充沛的植物让花园的空气变得很清新，气温也比外面低上两三度。
云陶使用R级卡牌，花园里即刻出现一座通透的坡顶玻璃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门口有一块空白的灯箱店招，云陶题名：朏朏烘培屋。
“朏朏姐，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烘焙屋的负责人。”
朏朏点头：“一定不辱使命。”
“玻璃屋外面看着有点单调……”朏朏扫了一圈花园，拍了拍手掌，把一株紫藤移到烘焙屋的窗边，让它依附着外墙向上爬：“这样好多了！”
好在这会儿太早了，没人看见他们的这一系列动作。不然肯定以为自己起猛了，出现幻觉了。
“还可以做一点改造。”云陶在山海商城里下单了一些汀步石，在花园里布置了一条通向烘焙屋的蜿蜒小道。这些汀步石上刻有花鸟国画，生动活泼，为花园增色不少。
饕餮食肆的生意交给哥哥们打理，一整个上午，云陶和朏朏在烘焙屋做蛋糕。两人很有默契，几乎不需要磨合。
云陶：“做提拉米苏蛋糕怎么样？哲焰哥之前给我带过提拉米苏大福，很好吃。”
朏朏：“我也爱吃。”
云陶：“在烤箱里注入饕餮灵气和朏朏灵气吧。”
朏朏：“完全同意。”
云陶：“改用灌灌鸡蛋，灌灌鸡蛋蕴含灵气，会更美味。”
朏朏：“天才的决定！”
云陶：“名字就叫解忧蛋糕，我们有款解忧葱油面卖得很好。”
朏朏：“我喜欢这个名字。”
云陶：“要在两天内卖出100单，光靠堂食够呛，我们的外送功能要重出江湖了。”
朏朏：“哇塞，好玩，我也想去送！”
云陶：“我让系统干活，设计甜点包装盒。”
朏朏：“好耶，陶陶你真的好能干啊！”
在这种愉快的氛围下，第一盘联名款提拉米苏蛋糕新鲜出炉，浓郁醇香充满整间玻璃屋。只一会儿，这股醇香就飘到了食肆门口。
踩着食肆休息时间来买早餐的几位食客闻到了，好奇地往院子那边瞧。
有人道：“咦？院子里什么时候多了一栋玻璃房啊？”
狐狸弯了弯眼睛，面不改色地说：“最近搭建的，是我们店的烘焙屋。你的早餐好了，请拿好哦。”
“在做蛋糕吗？好香啊！”
狐狸回答：“对的，小老板正在和新来的甜品师做蛋糕，今天应该能买到。”
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青年问：“这个味道像是出炉了，现在能买吗？”
青年的声音有气无力，长长的刘海几乎盖住眼睛，大夏天穿两件长袖，愣是一点汗没出。晨光不晒，他打了一把很重的油纸伞，握着伞的手掌削瘦苍白，指甲盖全黑。
这是最近才搬来山海街的青年，住在19号，是一名漫画家，经常宅在家里画稿。有时候会气若游丝地来饕餮食肆打包食物，鲜少说话。
狐狸注意到，漫画家的犬牙过于长了，不说话的时候也会露出一点牙尖。身上阴气还特别重。
狐狸甚至怀疑过漫画家是僵尸，观察了几次，发现人家还真是活人。大概是肩上的三把魂火太弱了，阴气才会那么重，听说这种人很容易招惹阴邪。没准儿漫画家就是为了不看到那些东西，才故意用刘海遮住眼睛。
狐狸没有打量很久：“我去帮你问问？”
漫画家点头：“有劳。”
云陶和朏朏刚切好蛋糕，狐狸来了。
云陶朝狐狸招手：“狐狸哥哥，来一块儿试吃吧。”
“老远就闻到香味了。”狐狸说：“有客人想买，遣我来问问。”
“那么快就有客人了？看来我们的联名蛋糕很成功。试吃之后，再决定卖不卖吧。”云陶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蛋糕，脸颊鼓得像只偷吃的小仓鼠。吃蕴含自己灵气的蛋糕，感觉有点奇怪，不过味道还是很好吃的。
云陶道：“味道很完美。配方没控制好，灵气有点太多了，这一批不能卖。”
狐狸也尝了一口，如云陶所说，蛋糕里面的灵气确实很多。
“连我吃完，都感觉修为有一点提升，放那么多灵气，你们之后也会吃不消。”狐狸想起漫画家那苍白虚弱的样子，话音一转：“这位是熟客，我看他身上阴气有点重，要不破例卖一块给他？也许能改善他的体质。”
“这样啊？”云陶说：“朏朏灵气多，确实能帮他解决掉人生中的一个大麻烦。但饕餮灵气也有点多，可能会让他胃口变大。”
云陶本来只想通过饕餮灵气，让蛋糕变得更美味。但这份蛋糕的灵气太多了，可能会让人野心膨胀，咸鱼直接变事业批。
狐狸：“那我回绝他？”
云陶：“你把话转告给他，如果他无所谓，就给他打个八折。”
云陶定制的打包盒已经到了，狐狸打包了一份提拉米苏，回到店门口。
太岁和云风禾正在收摊，漫画家站在树荫下等他。他一出现，漫画家的视线就追了过来。这种时候，又敏锐得不像普通人。
看到狐狸手里的蛋糕盒，漫画家很浅地笑了下，幽幽晃过来，问多少钱。
这里没有外人，狐狸如实转告了云陶的话：“你阴气重，这份蛋糕能改善你的体质，但也可能让你野心变大，确定要买吗？”
听完这番话，漫画家有些讶异：“我要买。替我谢谢小老板。”
漫画家付了钱，撑着伞钻进树荫里，慢慢走远了。
狐狸收回目光，问太岁：“岁哥，你觉得这位客人，是不是普通人？”
太岁瞥他：“连他是什么人都看不出来，还上赶着替人家着想。狐狸，你道行太浅。”
狐狸虚心求教：“岁哥，你看出什么了？”
太岁道：“那小孩身上，封印着三只恶鬼。”
狐狸震惊，他是一点儿没察觉到！
太岁道：“走吧，吃蛋糕去。”
回到山海街19号，林九渊推开门，收伞，钻进幽暗的房子。
油纸伞被随意一抛，准确又轻盈地落进伞桶里，和数把油纸伞混在一起。屋里窗户紧闭，拉着厚厚的窗帘，连灯都没开，处处透着湿冷气息。
他随手扎起遮眼的长发，露出额头上狰狞的黑色手指印，以及一双深灰色的眼瞳。
解开外套，挽起袖子，越来越多黑色符咒显露出来。这些符咒用于镇压封在他体内的恶鬼，刚开始，是刺目的朱砂色。在符咒之下，还有两只尖利的掌印，正在他手臂上游走，像是要划破他的身体，从里面逃出来。
林九渊习以为常，解开两颗扣子，在餐桌前坐下，开始享用早餐。
平时他会买祝余鸡蛋煎饼，最近食肆换了一种鸡蛋，味道更好了。祝余煎饼饱腹感强，蕴含的灵气能缓解他被阴气侵蚀的痛苦。
今天为了吃蛋糕，他换成了解忧葱油面和豆浆。解忧葱油面也很好吃，可惜不能解他的忧。
那么，这份饕餮和朏朏联名的解忧蛋糕呢？可以解他的忧吗？
林九渊笑着摇了摇头，虽说是店家好意，但这个念头还是太离谱了。他因为饕餮食肆才搬来山海街，但在他心里，饕餮食肆的老板只是手段神通，所以能弄来一些有灵气的食材。还没有牛逼到能请饕餮和朏朏来做蛋糕的程度。
他几口吃完葱油面，拆开蛋糕盒，看到印在里面的一行小字：
解尔忧愁，回味无穷。
打开盒子，甜香溢出。
林九渊尝了一口，入口即化，浓郁的香甜和充沛的灵气进入他的身体，手臂上叫嚣着要冲破他身体的黑色掌印瞬间沉寂，只留下刺目的红痕。
林九渊惊讶极了，老板确实没骗他，这份蛋糕简直是灵气炸·弹。
“这种份量的灵气，还给我打八折，小老板可真好啊。”
吃完蛋糕，深灰色的眼瞳恢复正常，连额头上的手指印也浅了几分。林九渊感觉到，侵蚀身体的阴气消失了大半，他这具囚笼一样的笨重身体，变得好轻松。
这份蛋糕的滋味，也确实担得上回味无穷。
能做出这种蛋糕，饕餮食肆的老板果真不简单。林九渊不打算去探寻真相，他收拾完餐桌，去了书房。
他突然好想画稿子，赚多点钱，才能再次买到这种质量的蛋糕。还有…他突然好想继续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吃到那么美味的蛋糕。
他没开灯，借着电脑屏幕的幽光，开始画分镜。对他这双眼睛来说，不开灯的视野会更加广阔。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人是林父，林九渊虚空一划，电话接通。
“九渊，你小叔回来了，血井封印得到加固，今后你不用再以身封鬼了！”林父如释重负，平时严肃沉稳的人，语气竟有些激动。
林家是家族道派，林九渊从小跟随长辈学习行法，是个居家修练的火居道士。不过，道士只能算他的副业，他的主业是画漫画。
林父口中的血井，是一口千年邪井，里面封印着七个恶鬼。林家世代传承的职责，便是守井。
到了林父这一辈，很多道术已经失传，天赋异禀的小叔因为不想担任坛场主事，在十八岁那年离家出走，此后再也没有回来。不久后，血井上的第一道封印松动，被封在第一层的恶鬼即将逃出，林家长辈们束手无策。
这种级别的恶鬼，一旦逃入人间，后果不堪设想。
时年15岁的林九渊站了出来，愿以身封鬼。他体质特殊，能囚住恶鬼。这是不得已的下策，林家长辈只能忍痛设道场，将逃逸的恶鬼封入林九渊体内。
七年过去，林九渊身上封住了三只恶鬼，每一只都对他的血肉虎视眈眈。他也逐渐变成半人半鬼的模样，连自由自在地沐浴日光都做不到。
渐渐地，他的人生只剩下与生俱来的职责，似乎没有了什么乐趣。
林九渊已经做好了封印全部恶鬼，同归于尽的心理准备。血井被重新封印，对他而言，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他或许，可以再次自由地晒太阳了。
只是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很不真实。
“小叔怎么回来了？”
“他卜了一卦，知道家里出了事，所以回来了。”林父叹息：“他知道你用身体封印恶鬼，非常自责。那么多年过去，他已经没有当年那么任性了。”
林九渊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小叔离家多年，怎么会突然想起为家族卜卦？是受什么影响吗？
他看了眼苍白的手臂，消退的咒印一直没有再显露出来。他体内的那三只恶鬼，从来没有那么安分过。
他想起饕餮食肆的店员说的话，这份蛋糕灵气旺盛，会改善你的体质，解决掉你人生中的一个大麻烦，但也可能会让你变得很有野心……
林九渊看着即将完稿的漫画，倒吸一口凉气。他平时总是拖稿，今天却很积极，并且野心勃勃，很有创作激情，还破天荒地想活得久一点。
人生中的最大麻烦，也突然被解决掉了。
救命，他好像碰到真的饕餮和朏朏了……
林父习惯了儿子的安静，继续道：“你的情况有些棘手，即便是你小叔，也束手无策，只能用符咒加以控制。这法子治标不治本，你的身体迟早吃不消。不管怎么说，你先回家一趟，让你小叔看看。”
解决不了，他迟早会死。
林九渊敛了眼眸：“小叔封印血井，应该消耗很大吧？我先不回去了，或许，还有别的高人能帮我。”
林九渊不等林父追问，挂了电话。
拉开窗帘，原来已经到了傍晚。想起饕餮食肆的美食，肚子突然好饿。
放下头发，用衣服将皮肤遮盖严实，林九渊随手拿起一把伞，前往饕餮食肆。
还未走近，就闻到蛋糕甜香。
饕餮食肆的花园里排了一条队伍，都是些年轻人，其中有不少穿着工作服的跑腿员。
这里的生意总是那么好，老板也很会宣传，林九渊并不意外。
他进餐厅，点了姜葱鸡和米饭，慢慢吃完。等到食肆即将打烊，他找到太岁，据他观察，这位绝对是饕餮食肆里道行最高的人，也是他猜测的饕餮，食肆的真正大老板。
想到这位的真身，林九渊的指尖有些颤抖，喉咙像生了锈，半天说不出来意。
“有事？”太岁早就猜到，漫画家会来求助。饕餮食肆可能是他活命的唯一希望。
太岁懒散的声调让林九渊放松下来，他撩起厚重的长发，露出额头上狰狞的手指印：“老板，你们接不接兼职？我愿意拿全部存款当做报酬，如果不够，我先欠着。”
太岁挑眉：“你这纹·身挺有个性啊，什么兼职，要用全部存款来付？”
他没看出来这是什么？林九渊瞪大了眼睛，难道自己找错人了？
林九渊的眼睛本来就很大，做这样的表情实在太呆了，太岁有种骗了老实人的感觉，偏头笑了一声：“我做不了主，带你去找我老板吧。”
第20章 饕餮食肆20
林九渊被请到二楼客厅, 见到了饕餮食肆真正的老板。
老板本人只有四岁半，长得粉雕玉琢，有一头柔软的小卷毛, 正坐在小沙发上，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
林九渊要低头才能和小老板对视，忽然有种既荒谬又不知所措的感觉。
林九渊设想过无数种情况，唯独没想过眼前这一种。他不是第一次见云陶, 事实上, 云陶在山海街非常有名，是这一带居民闲话家常时提得最多的名字。虽然大家都叫云陶“小老板”，但林九渊以为这只是个昵称, 比如有些店猫被称呼为店长。
这个漂亮的小朋友真的是幕后老板？道行高深的红发酷哥不会还是在耍自己吧？
“你要拿所有积蓄来请我们做兼职？”云陶托着小脸蛋, 打量着林九渊，哇了一声：“好大的手笔啊！但是你能坐下吗，我抬头看你, 好累。”
小朋友口齿伶俐，不是一般的聪明，林九渊又有些不确定了, 有些僵硬地坐下。
他真的要撩起头发, 给小朋友看额头上的恶鬼指印吗？万一把小朋友吓哭怎么办？
云陶不知道林九渊的心理活动那么丰富, 他只觉得, 这个瘦高的哥哥坐下来之后，谈话舒服多了。
这时，狐狸赶了过来。自从知道漫画家身上封了三只恶鬼后，狐狸对对方的看法就变了, 此刻有些谨慎，提醒云陶：“老板, 之前那块八折的解忧蛋糕，就是卖给了这位小哥。”
林九渊对狐狸点点头，报上名字：“林九渊。多谢你们把蛋糕卖给我，对我帮助很大。”
“岁哥告诉我了。”云陶急着吃晚饭，不想再绕弯子：“详细说说吧，什么兼职？”
林九渊犹豫了下，撩起额发，露出恶鬼指印：“我体内封印了三只恶鬼，不知诸位有没有办法清除它们。”
这是封印在林九渊身体里的第一只恶鬼，随着时间推移，符咒对它的束缚力日渐削弱，它的存在感越来越强。
云陶跳下沙发，来到林九渊面前，牵住他的衣角，往下拉了拉。
林九渊俯身，狰狞的指印在云陶眼前放大。恶鬼嗅到不同寻常的气息，指印化为利爪，牵扯着林九渊的皮肤，带来一阵刺痛感。林九渊皱眉忍耐，漆黑的眼眸顷刻染上一片冰冷深灰，浑身被阴冷鬼气笼罩，连双臂上的鬼掌印也开始蠢蠢欲动。
云陶一动不动，林九渊以为他被自己这副半人半鬼的样子吓到了，握住他的肩膀，想让他离远点。一低头，却看见云陶的眼睛发生了惊人的变化，无害清澈的琥珀色染上了刺目的金色。
他在这双非人的眼睛中，看到了……饥饿。
林九渊感觉到灵魂在颤栗……不，不止是他，连他体内的三只恶鬼也在发着抖。他恐惧到失语，面前的小朋友却弯了弯唇，抬手遮了他一只眼：“我要开始物理超度了，哥哥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吧。”
林九渊闭上眼睛，背脊汗湿一片。
手腕上突然一痛，像是被利齿刺入皮肤，林九渊出了更多的冷汗，却不敢睁开眼睛。黑暗之中，他感觉有一道极度凶恶的灵魂居高临下地笼罩着自己。
耳边响起几道凄厉惨叫，那三只被封印在体内的恶鬼被一股霸道的力量吸走，连一丝阴气也没有留下。
云陶松开他的手腕：“好了。”
林九渊睁开眼睛，碍眼的灰色已经消失了，有汗珠落入眼睛，刺激得他又闭上了一只眼。
云陶舔了舔小虎牙：“谢谢哥哥的大餐，我吃得很饱。”
林九渊被震慑得动弹不了。
他终于明白，眼前的小孩才是传说中的四凶之一，可吞噬万物的饕餮。
那几只让林家祖辈感到棘手的千年恶鬼，在饕餮面前，不过一道开胃小菜。
云陶的样貌变化不大，依旧漂亮得像洋娃娃，远古凶兽血脉带来的压迫感却不会因此消失。即使天赋异禀，林九渊到底是个还没得道的凡人，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狐狸早就被吓回原形，夹着尾巴趴在地毯上。还是太岁最先恢复动作，眼疾手快地扶了林九渊一把，没让他砸在云陶身上。
“人类真的好脆弱哦。”云陶苦恼道：“他不会扣我的兼职费吧？”
太岁扯了扯嘴角：“不会。”
他看你一眼都晕，哪敢扣你兼职费。
云陶：“那就好，吃得好饱哦，希望下次还有这种好兼职。”
林九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他茫然地坐起来，一只赤狐突然跳到床上，眯着眼睛打量他。
这个眼神，分明不可能是普通狐狸。更何况，它一身妖气，完全没有要掩饰的意思。这身妖气，至少是几百年道行的狐妖，就算是他小叔对上，也不一定有胜算。
林九渊心中一惊，藏在被子下面的手悄悄掐诀：“大仙，晚辈可有冒犯之处？”
“你不认得我了？”
狐狸一开口，林九渊就认出来了，这是饕餮食肆的店员。
“你睡的是我的床。”狐狸叹了口气：“谁让我是店里的食物链底层呢。走吧，老板在等你。”
狐狸不等他回答，自顾自地跳下床，往外走。
林九渊跟着狐狸走到外面，看到熟悉的客厅，想起了晕倒前发生的事。
他胆大妄为，来找饕餮帮忙……然后被吓晕了。
林九渊紧张地吞咽了下，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上面一点儿伤口也没有，只有两颗朱砂痣一样的红印。卷起袖子一看，恶鬼掌印不见了，符咒也不见了。
林九渊被狐狸带到了院子里，云陶正在和两只猫玩逗猫棒，一只是踏雪玄猫，另一只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浑身白毛，漂亮得不像话，看一眼就让人心情变好。
“你醒啦？”云陶忙着逗猫，只匆匆看了林九渊一眼：“你的兼职我做完了，记得打钱。”
他身上的饕餮气势完全消失了，和普通幼崽一样。林九渊还深刻地记得当时的恐惧，不敢轻视，态度恭敬：“我扫店里的付款码？”
“ok。”
叮，5万块到账。
云陶呆滞片刻，数了一遍:“这是你的全部存款？”
不是看不起五万块，但云陶以为这是一笔大买卖来着！
漫画家……好像比他还穷哎。
林九渊有点不好意思：“我今年刚毕业。因为15岁就以身封鬼，受了点影响，没接多少兼职。画漫画赚的钱都拿来买设备了。”
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一直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没有存钱的习惯。
云陶忘记问他有多少存款，他也忘记说了。5万块，确实配不上饕餮的身价。
但多少才配得上饕餮的身价？5个亿吗……
林九渊马上表态：“饕……陶陶前辈，我可以打欠条。”
不管云陶觉得他这条命值多少钱，他都会用一生去还这份恩情。
云陶摆摆小手：“不用啦，我也没少吃，下次有这种兼职还找我啊，熟客给你打八折。”
“前辈，这怎么能行……”林九渊还想坚持打欠条，被太岁拍了拍肩膀：“你回去吧，到他睡觉的点儿了。”
林九渊这才注意到，云陶玩逗猫棒没有刚才那么积极了，浓密卷翘的睫毛耷拉了一半，看起来有点困。
这作息还挺像小朋友的，可爱。
林九渊摇摇头，把这个可怕的想法甩出脑海。这可是饕餮啊，夸饕餮可爱，怎么敢的啊？再小的饕餮，那也是很凶猛的！
清晨，饕餮食肆准时开店。
云陶坐在门口吃包子，这个包子是太岁给他做的，看着比他脸还大，用两只手都有点捧不住。
叉烧祝余馅儿，加了一只切开的水煮蛋，皮薄馅儿多，超好吃。
“啊呜——”咬下一大口，云陶两边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满足地半眯起眼睛。
“小老板，早啊。”有人来到云陶面前，笑着打招呼。
此人留着清爽短发，露出干净的额头和乌黑的大眼睛，眼下有一双对称泪痣，穿一件白色短袖衬衫，露出来的手臂白生生的，像漫画里走出的人物。
云陶没认出他，含糊不清地问：“靓仔你谁？”
青年咧嘴一笑，露出锋利的犬牙：“我是林九渊啊。”
从前，他献出身体，甘做恶鬼囚笼，那些束缚恶鬼的符咒，也成了他的囚笼。七年了，他终于如愿站在日光下，以他原来的面貌。
没有被阴霾蒙住的世界，真美好啊。
来买早餐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们认出林九渊后，纷纷看向他。
这是住在19号的漫画家？换了个发型，跟换了个人似的！
王莹夸他：“小林这个头发剪得好，干净清爽，看着有精神多了。”
刘奶奶点头：“多俊的一张脸，用头发挡着太可惜了。”
还有邻居大叔建议林九渊：“别老闷在家里创作，要多出来透透气。”
林九渊不用担心身上的阴气影响街坊邻居，所以不再刻意躲着大家，带着笑一一回应，和当初阴郁孤僻的样子判若两人。
谁都看得出来，这位新来的漫画家，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是很好的改变。
云陶吃完包子，去洗手。林九渊跟了过来，帮他擦了擦手，手法娴熟。
云陶问：“你今天不忙吗？”
吃完联名蛋糕，他应该野心勃勃地去搞事业才对啊。
林九渊说：“我的存款全花光了。”
“所以呢？”
林九渊弯眸：“听说你们店包吃包住，小老板，我不要工资，也不用包住宿，能不能留下来兼职啊？”
云陶恍然大悟，小林确实很有事业心，上他这里应聘来了。
新推出的解忧蛋糕挺受欢迎，继续发展甜品屋，店里的人手确实不够。林九渊不是普通人，在他面前不用隐藏身份，招这种员工会比较方便，这是和狐狸一样的优点。
“也不是不可以。”云陶悄悄舔了舔虎牙：“但你要告诉我，像昨天那种质量的恶魂，要去哪里找。我不是为了填饱肚子啦，主要是给他们物理超度一下。”
林九渊说：“昨天那样的，我家里还有四个。”
云陶竖起大拇指：“大户人家啊！”
林九渊：“……”
第一次听到这种夸赞，这种富裕不要也罢。
“小老板，你确定真的要去吃……不是，要去超度那些恶鬼吗？”
云陶：“有饭吃为什么不去吃？”
林九渊懂了，当即给林父打了电话。
“爸，我在面试工作，需要家里帮个忙。”
林父还不知道他身上的恶鬼已经被清除了，被这句话吓得抛出一连串问题：“你不是租了个房子画漫画吗？改主意去上班了吗？要家里帮什么忙？你是不是缺钱了？”
林九渊：“我老板想去看看血井。”
“未来老板。”他纠正措辞。
“什么？！”林父的声音瞬间拔高：“你怎么将血井的事说出去了，还要带人来参观？给我个解释。”
如果不是知道自家儿子的品性，林父肯定被气得高血压。
林九渊道：“电话里说不清楚，见面再和你解释。”
林父只好答应：“什么时候来？”
林九渊请示云陶，云陶回答：“越快越好，今晚吧！”
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晚上又有“大餐”，云陶心情颇好，拍了拍林九渊的手，拿出老板派头：“小林啊，你很有潜力，我看好你哦。”
可惜人长得太可爱，就算故意装腔作势，也只会更可爱而已。
“谢谢老板夸奖。”林九渊问：“那我今天可以留下来实习了吗？”
这是什么神仙员工，工作太积极了吧。云陶当然要满足他啦：“没问题，你和我一起去烘焙屋帮忙吧，中午给你做大餐。”
云陶带他到烘焙屋，和朏胐介绍：“朏胐姐，给你找了个小徒弟。”
朏胐转身，白色马尾在空中划过一道弧：“欢迎欢迎。”
朏胐的样子和昨晚看见的漂亮白猫重叠起来，湖水般绿色眼睛更是一模一样。林九渊讶异：“你是昨晚那只白猫！”
朏胐扔了件围裙给他：“要叫师父哦！”
林九渊手忙脚乱地接住围裙，就这样开始了自己的学徒生涯。
云陶其实没有大力宣传解忧蛋糕，只是发了一篇上新笔记，推出了解忧蛋糕搭配荔枝冰饮的折扣套餐，以及提了一句：小程序下单，三公里内可以外送。
上新之后，留言都在夸包装盒可爱。盒子一面印着朏胐，一面印着饕餮，提手的位置是它们张大的嘴巴，也很有创意。
云陶见大家喜欢，就在系统商城定制了一些朏胐和饕餮的毛绒钥匙扣，买套餐限量送。他低估了当代青年对周边的喜好程度，尤其是限量周边。当天订单就爆了，有些老顾客离得远，还自己找跑腿来代购，正在放暑假的学生们也很有热情。
一天过去，关于解忧蛋糕的测评都出来了，反响比解忧葱油面还要好。
「晒一晒我买到的小饕餮，居然是毛绒款，手感超好」
「朏胐款好仙啊，我放在工位上，一整天都心平气和，工作也超级顺利」
「家人们，亲测解忧蛋糕的buff比解忧葱油面还要牛逼，可以冲。昨天下午给我的比赛小组买了下午茶套餐，今天就攻克了卡了很久的难题」
「好吃哭了，没想到饕餮食肆上新的甜品比蛋糕店的还好吃，希望多出几款新品，最好有无糖的」
「和朋友一起来打卡了饕餮食肆的下午茶套餐，玻璃屋拍照很好看！」
今天的生意也很好。
林九渊在饕餮食肆实习的第一天，充实、忙碌且充满蛋糕香气。印象最深刻的是同事们简单又热烈的欢迎仪式——足足给他做了两顿豪华灵气员工餐。
被阴气侵蚀的身体，得到了很好的照料。林九渊觉得自己像一颗破土的竹笋，正迎着朝阳疯狂地生长。
任务顺利完成，系统结算一向很慢，云陶已经习惯了等待。
况且，今天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懒得催促系统。
云陶换上外出的小鞋子，告诉云风禾，今晚要和太岁一起去林九渊家“玩”，宿在林家。
云风禾不知道内情，嘱咐道：“别玩太晚。”
云陶乖乖答应。
云风禾又对太岁说：“要是陶陶在外面睡着了，别让他着凉。”
太岁“嗯”了一声。
林家祖宅位于郊外的古村落里，离山海街很远，他们一路坐地铁又转公交，来到林家村时，已明月高悬。
林父开车来村口接他们，他是个火居道士，没穿道袍，也没蓄发，看起来是个挺普通的大叔。
林父本来应该先招呼客人，但看到林九渊的变化，过于惊讶，追问道：“九渊，这是怎么回事？”
林九渊理了短发，穿着短袖，身上没有骇人的鬼掌印，也没有繁复的符咒。林父仿佛看到了七年前的他，差点老泪纵横。儿子这是遇到了什么机缘吗？
林九渊解释：“老板帮我驱除了体内的恶鬼。”
林父自然而然地看向太岁，张口就要道谢。
林九渊打断他：“爸，谢错人了。”
林父生硬地闭上嘴巴，不是这位红发靓仔，不就只剩下一位小朋友了？视线下移，只见小朋友背着一个熊猫书包，留着一头茸茸的小卷毛，正睁着清澈的大眼睛看着他。
林父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卷毛小朋友，猜测是高人的弟弟，因为家里无人照顾，才带在身边。
结果，卷毛小朋友才是那个救了他儿子的高人？
林父很懵。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和卷毛小朋友继续大眼瞪小眼。
过了一会儿，小朋友先坚持不住了，懒懒地垂下脑袋，嘟囔：“这样我迟早会得颈椎病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