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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1、白糖杨梅干

    翌日醒时, 阿夏有点怅然若失,趴在床上好久没动弹。

    不过想到昨夜盛浔走时说的话,她从床上爬起, 走去支起窗户来。低头往下瞧了一眼,悬在墙边上的桶里有东西。

    阿夏拉起那个小桶,除了一封信外还有个白瓷小罐子,瞧不出是什么东西。

    她小心地把罐子和信件拿上来, 坐在窗前的桌子旁,一点点拆开糊好的信, 展平那纸笺。

    信上写:

    阿夏, 我知晓分别必定会让你觉得不高兴,所以这么多日一直在想该如何做。

    从陇水镇到新罗需二十来日, 而我们将会在新罗待在十日再回, 转道从平谷去江城, 来回应当要两个多月的时间。

    所以我这些时日准备了七十五封信, 以及七十五件东西, 托了旁人在每日早间放到桶里。

    那些不能一起过的节,当日我备的节礼会跟你一道过, 所有礼全都送完后,我就会回来见你。

    与其每日惦记我, 不如猜一猜, 明日一早出现在桶里的会是什么吃食?

    阿夏将那张纸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 垂头瞧着那个罐子, 她这两日眼窝子浅, 明明想笑的, 却莫名地眼眶湿润。

    她仰头, 吸了吸鼻子, 而后才伸手将罐子打开,是股夹杂着杨梅味的甜香。

    现下其实早就过了杨梅季,除了还有点零星晚熟的杨梅外,市集上都再没有杨梅的影子,只有杨梅酒或是杨梅干。

    而盛浔送的就是白糖杨梅干,不是晒制而成的,杨梅盛时正逢阴雨天,晴一日连雨几日,要是晒杨梅,那只怕馊得要命。

    所以这杨梅干是熬出来的,选点新鲜又红的杨梅,不用在意甜不甜。熬杨梅前往锅中放些盐。不能太多,太多吃着就会咸,到时候糖多也压不住,杨梅干会变得又甜又咸。

    放盐是除杨梅里那股酸涩味,熬到水干,锅里的杨梅汁都渗出来,水红的一锅。这时还不到好吃的时候,没甜味,要放许多糖下去,再拌匀。

    底下的汤汁很多,要小火慢熬收汁,防止底下的糖沾着糊锅,所以要不停地用木铲子去搅。等杨梅的从红变得暗红,汁水全裹住,就盛出来。

    放到备好的竹箩上,刚出锅还沾得很,稍微晾晾,晾到皮呈紫黑,裹一层的绵白糖,防止粘连,吃着要更甜。

    杨梅干比新鲜杨梅是要甜得多,但变得很小且肉较少,嚼着皮肉没几下就见核了,甜味却还在嘴里。

    不过也有简便的,方母她会把杨梅熬成杨梅酱,大锅杨梅放下,加糖熬出汁,封得很严实。要吃的时候才开盖,舀出几勺兑水喝,甜而不腻,冰会儿后喝着要更好一些。

    所以有时候她泡了水,会专门装在竹节里,放在缸子里加冷水镇着,喝完一碗暑气消了大半。

    阿夏瞧着这罐子杨梅,拈了一粒,果真甜中带点酸,她含在嘴里,转着罐子,侧边有张小纸,上头写道:每日最多吃十粒,别吃太多,小心牙疼。

    她笑了笑,眼神照旧落在那纸上,小声地说了句管家公。

    之后拿了纸笔在这信下面回话,乱七八糟地写了很多话,才收起来,又坐了会儿将郁气都藏好,才打开门出去。

    可能起得还有点早,日头都没升起,堂屋里大家还坐在那,连方觉也没有去书院。

    阿夏一进去,大家的眼神齐刷刷地看过来,她拿杯子的手一顿,不解地问,“怎么了?”

    “没事没事,”方父打量着她,颇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阿夏,你看你晚上想吃点什么?爹都给你做。”

    “我吃什么都行啊,随便来碗粥也可以。”

    阿夏确实没什么胃口,捧着杯温水挑了个凳子坐下来。

    “那你看看,要不太公给你做个小玩意,我之前从老韩头那个学来的,哄他孙子还是有用的。”

    太公抚着胡子,语气就跟哄对门巷子家那小孩子似的。

    “不用,太公你们今日问这个做什么,”阿夏真的不解,她摸摸自己的脸,应当也没有什么异样才对。

    “我们这不是怕你难受,昨晚送行都没有瞧见你来,怕你躲在哪里哭呢。”

    方母昨日晚上找不到她人也担忧,回到家里一瞧,人确实在家,蒙着被子在那底下哭。

    打从阿夏八岁起,她就算是跌跤跌得狠了,都没再哭过。瞧她这样子,做娘的心里也不好受,跟大家说了一番,就说做点事情让孩子高兴点。

    “我才没有,”阿夏抬起的眼去看杯子里的水,嘴巴很硬,她也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哭了。

    她手指摸着碗壁,又道:“我不过是觉得那里危险罢了,要论担心的话,盛姨心里才担忧着呢。娘,你说要不我们让盛姨过来住几日?”

    “我倒是想,不过也用不着我们操心了,”方母点点外头,“你叔早两日把他家那侄子侄女带过来,阿浔昨日还专程划了一个时辰多的船去接他外祖母了,说是让她老人家留在这里住两个月再说。你盛姨现在哪有心思想那,忙着伺候她娘呢。”

    阿夏昨日走得太匆忙,是真没有瞧到,不过盛浔自己行事这般妥帖的话,她也确实没有什么好在操心的。

    一旁的方觉走过来摸摸她的头,他说:“阿夏,今日书院晒书,我带你去瞧瞧?把小圆子它们也给带上,书院还开了池子给猫狗沐浴,可有不少人会带着猫狗或是旁的动物过来。”

    “对对,阿夏你跟着你哥去瞧瞧,你不是最喜欢猫狗了,晌午也别回来了,怪热的,要吃什么让你哥掏钱,晚上回来爹给你做顿好的。”

    方父也附和道,那语气急得就想让她立马出门似的。

    这大热天的阿夏是真不想出门,不过方母已经把小圆子和年糕几只的绳子都绑好了,三小只扒在门边,兴致冲冲地吐着舌头。

    “哎,走吧走吧,”阿夏也是无奈,拿过两把伞,牵过一根绳线,拉着年糕迈过门槛。

    “玩得尽兴再回来啊。”

    “好——”

    阿夏拖长音应下,方觉出了门后说:“早饭也没吃,我带你去书院门口边吃,那里有家铺子做的不错。你不是爱吃糯米油条吗,他家做的地道。”

    “好,”阿夏其实真的没胃口,回话也恹恹的。

    方觉倒也没过多的说什么,一路都在跟她说书院里学生所做的趣事,阿夏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到临水书院前,她连话都听不见去了,眼睛只顾着瞧那些被牵着的猫狗,有只大橘长得可胖了,死活扒拉着早点铺子的筐,不肯往前。

    还有迎面走来只浑身乌黑的大犬,一步步走得很稳当,也不吠人,只不过从小圆子前走过,倒是让它怕得往后退了几步。

    众人带过来的大犬倒不是很多,生怕到时候不受控,咬着人可就不好了,所以能带出门的通常都是脾性温顺的。

    阿夏瞧着猫追猫,狗隔岸观火的画面,忍不住笑出声。方觉瞧她高兴了些,也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拉着她往旁边走,免得等会儿连早食都吃不上。

    他说的那家铺子估计味道确实好,门前围着的人不少,里头就一对夫妇忙活着,男的在案板上揉着糯米粉,将它揉成光滑的面团。

    而妇人则站在一口油锅前,拿长筷子时不时给炸的油条翻面,还注意着底下炉子的风眼,免得太着糊锅。

    方觉说他们做糯米油条有好些年了,手法也老道,这油条要泡的,比不得正宗的要来的酥脆,且费得功夫更多。

    一小团的糯米捏成长条放下炸,它的火候要刚好,太旺则外焦里夹生,太小好半日都吃不着。

    只有刚好的火候,炸出来的糯米油条吃着绵软,当然还得再裹一层糖霜芝麻粉,给金黄的油条披件灰白的衣衫。

    刚出锅的烫手,却也是真好吃,这油条外头皮酥黄,里头软糯,还能拉丝。尤其裹了甜粉,口感细腻外嘴里是甜丝丝的,又不过分甜腻。

    等轮到阿夏他们时,已经有段时辰了,坐在那里吃完后才和方觉一起进书院,那台阶上入目都是猫狗。

    能自己爬的就跳着往上,不能爬的,缩在自家主人怀里。汤圆是爬不动这台阶的,阿夏只能将它抱在怀里往上走。

    其实按理说,今日本不该晒书和猫狗浴的,那应该是每年六月六才干的事情,那时晒书为了书不长虫,让猫狗沐浴则是说可以让猫狗身上不长虱子。

    不过今年的六月六难得不见日头,还下了雨,干脆推到七月初来补办一次,所以今日街上的猫狗比以往要多,且路过的书铺都把自家的藏书拿出来晒。

    书院自然也不例外,生怕到时候猫狗捣乱,他们的书都是晒在瓦背上,或是不开放的园子里,但能听见风吹动书页的声响。

    山长给猫狗浴腾出来的地方在后面那片池子里,那里背阴,水是大家专门从河里接上来往里倒的,脏倒是不脏。

    天本就热,那些牵着的狗见着水就往里头钻,蹿起一滩水花,小圆子看着狗子在里头玩,急得不行,围着阿夏汪呜直叫。

    “去去去,你就老实给我待在这边上玩啊,我怕到时候找不到你,”阿夏把它的绳线松开一点。

    听见这话,小圆子猛地跑到水里,围着岸边刨水,噗噗地往外吐,玩得可高兴了。

    不过猫可就难说了,年糕不愿意下水,咪呜直叫,阿夏狠了心把它按进去,年糕小声地喊着,踩着水了倒是不怕,还把汤圆给叼了下来。

    那么大一个水池,大家带的猫狗不少,一个个追着打闹,汪汪喵喵直叫,那水都溅得一尺高。有的挨了几爪子,委屈地叫唤,也有的像进山的山大王,大摇大摆。

    那些傲娇的样子,可把阿夏给逗坏了,玩到后头都找不到自家那只在哪,还有只小橘猫,眼睛上的毛叫水给糊了,看不清路还跌到她脚边,最后也被自家的主人抱走了。

    这水玩得确实不能看,阿夏和方觉一人拎着一只猫,最后那只大狗两个人牵着把它,那毛一直在滴水,直把往放在旁边的木桶里带,腾地溅起不少水花。

    “可真得费不少水,”阿夏环视那一圈的木桶,有些感慨山长的做派。

    方觉戳戳汤圆那沾湿的毛,笑着道:“都是从河里盛的,书院旁的不多,就人多。昨日下午不上课业,就让大家去舀水,一个个也玩得高兴。不过这桶大多是从人家里借的,书院可没这么多。”

    就算人多也得一人两趟,确实有点累。也就今日半上午这般玩,下午这些猫狗全在长廊里追逐打闹,把这毛给吹干再回去。

    就这般也玩闹到黄昏,阿夏和方觉踱步在路上,往家里赶去,小圆子踩着光,毛发飞扬,而汤圆和年糕不走寻常路,牵着绳都要往石栏上走。

    路上趴着不少的小猫大狗,连河岸边也有老人在盆里洗刷家里的大狗。边洗还边说怎么这般脏,那狗狗的呜咽声此起彼伏,看得人发笑。

    走到半路,方觉停了脚步,戳戳阿夏的手,“抬头看。”

    她顺势望过去,一大片火红的云悬在远处的山顶上,从那山头处有着耀眼的金光,连河水都染上星星点点的红,一群飞鸟从头顶飞过。

    此时街上的人都停住自己匆匆的步伐,抬头观赏一场夏日少有这般极盛的火烧云。

    直到橙光褪去,云渐渐变得灰白,大家才有说有笑,牵着猫狗缓缓往家里走。

    “今日高兴了吗?”

    方觉声色和缓地问她。

    “高兴,回去要是有块镇过的西瓜,我会更高兴。”

    “那回家吃西瓜去。”

    作者有话说:

    确实还有两三章就正文完结了。

    白糖杨梅干参考自《宁波老味道》感谢在2022-08-09 23:58:20~2022-08-10 20:22: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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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62、正文完

    今年的西瓜苗找人买的好, 且雨水肥,日头也晒得足,藤上结的瓜都挺大, 切开后没有干裂,鲜红水润。

    阿夏很喜欢吃西瓜,若是有一个夏日没吃到西瓜,她都会觉得少了点什么。

    这西瓜早年间是没有的, 从周边小国带来种子后,经过几十年到如今, 一到夏日满山遍野都是绿油油的西瓜。

    方家之前租了几亩地来种西瓜, 今年也长了不少,大小都有, 吃着不沙很脆甜。

    因想着回去吃西瓜, 所以兄妹俩到后头走得有些快, 才刚迈进门槛, 方觉松开牵着小圆子的绳线, 喊了声,“娘, 今日有镇西瓜吗?”

    “有,”方母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不过都快吃饭了, 现下还吃什么西瓜, 晚点再吃到时我给你们两切个小的, 一人一半, 今晚你爹做了瘦肉丸。”

    她说着从门口走出来, 看见两人满脸通红, 汗都往下滴, 不由得有些嫌弃。

    “去洗把脸再说,下次找些背阴的地方走,这日头那么毒,要是中了暑气可有你们好受的。”

    这三伏天还没过呢,眼瞧着立秋都要到了,天反倒更热起来。

    阿夏和方觉对视一眼,啥话都没说,老老实实去后头洗脸了,沾满一脸水汽才回来。

    灶房真热得跟火炉似的,哪怕窗户大敞也没好多少,所以方父搅打肉团的时候,太婆和太公就在旁边给他打扇子。

    “太婆,你们还是让我和我哥来吧,出去外头歇会儿,”阿夏边说边顺手接过她手里的扇子,卖力地给她爹扇风。

    “好好,太婆出去,你要是扇不动就叫我。”

    方父抬起头笑道:“今日出门玩得怎么样?”

    “挺好的,晌午大哥还带我吃了饭堂的糟鹅掌和鸭脚包,可好了。”

    阿夏到现下还在回味那个味道。

    方觉则道:“难得今日师傅做一次,正好碰上了。若非人多,不然我们也买一点带回家里来了。”

    “我们不吃都成,玩得高兴就好。”

    方父照旧乐呵呵的,停下手里搅打上劲的肉泥,手有点发酸,毕竟这肉泥要达到做瘦肉丸的水准,还是颇费些力气。

    先捶肉馅再剁成泥,方父边搅泥还边往里头到葱姜水,只要水,不要葱姜,可以让肉泥变得顺滑,且吃起来没有腥味。

    除此之外还得放红薯粉,不然仅凭着肉泥都无法粘连,遇到沸水就要散开。

    当然最要紧的还得是搅肉泥,若是搅拌时间过长,肉吃着口感就偏实,要是搅得过短,那么吃起来一点都不弹牙。

    好的肉泥要搅成跟方父手里的一样,色粉嫩细腻,他觉得差不多以后,便去拿了个小木板,抛光面,很是光滑,底下还有个小木块方便手拿。

    挖一勺肉泥在木板上,等炉子的水热后,用勺子往锅里刮,一条条饱满地入水后就沉下去,等水沸后又浮上来。

    小料是一早就装好放在碗里的,紫菜、虾皮、葱花、醋、盐、酱,用滚水冲开,捞出肉丸放下。

    阿夏捧过碗,最先闻到的就是醋味,拿勺子在碗里搅一搅,散散热气。舀起来的肉丸还有半截在勺子外,颤颤巍巍的。

    自家做的,放的肉多而粉少,咬下时是弹牙顺滑的。不像别的地方做出来,肉不舍得放,粉倒占了大头,吃得满嘴粉气。

    哪管夏热,大家也吃得头抬不起来,方父稍微能吃辣些,家里也备了从外头买的辣椒油,放下一些。醋放得多点,那汤上浮着红油,倒是看着更诱人了,酸辣味十足,不过方父吃时直哈气。

    阿夏被激得胃口大开,也随他们吃了第二碗,但吃完是真饱腹,西瓜也只尝了一点,说留着明日再吃。

    夜里睡不着,她又拿起那封信对着烛光细细看,而后放下,用手撑着头,脑袋却不住放空。

    不知道盛浔的船航行到了何处,应当早就到下一个城镇了吧。

    她晃着挂在一旁的孔明灯,照到墙上的星星点点也跟着闪,歪头看了一会儿,等里面所剩的油烛全燃尽后,阿夏才算熟睡过去。

    第二日一早,她鞋都没穿立马去开窗户,直接拉起桶子,见着桶里有信,阿夏一大早就开始欢喜。

    她翘起嘴角,把那封信打开,其实大概也能猜到会写什么,毕竟今日是七夕。

    果不其然信上第一句话就是:走后的第二天就是七夕,本来想着能陪你一同过的。

    虽然错过了,可当日要吃的巧果和江米条我都准备好了,还有自己做的磨喝乐,等明年再陪你月夜观星。

    今日不用在意手巧不巧,至少在我眼中,阿夏的手就是最巧的。

    当然要是能在我回来前,给我绣一条腰带,那应当是当之无愧巧字头一名,不过要等我当面回来夸你。

    阿夏看到最后,嘴角翘得更高,低低地道:“谁要给你做。”

    不过脑子里却想得是,布庄里应该上新布了,倒是可以去瞧瞧。

    照旧反复看了好几遍信后,才拿起桶里的小玩意,第一个是木质的玩偶,磨得很光滑,全身彩绘,底下有个方形底座。

    这是七夕当日街上都会售卖的磨喝乐,读着古怪,从佛教众神之一演化而来,多年叫着也叫习惯了。

    阿夏把那小玩偶拿起,对着光瞧了会儿,从轮廓中勉强认出了这应当是她。圆脸大眼,熟悉的绿色衣衫。不过也确实是盛浔自己刻的,因为刻得着实好笑。

    她笑够了,才把绑在油纸包上的红线拆开,一袋是巧果,另一袋则是江米条。

    两样都是每年七夕家家必备的糕点,巧果也并非是什么果子,而是用糖、油、面粉揉出来的团子,颜色黄而透白。

    上头还要刻花样,就搓圆揉长条并非镇上百姓的偏好,他们更爱在上头用模具印纹样,诸如鹊鸟、荷花苞、飞燕又或是双喜。

    这巧果吃起来口感偏甜,倒是满足了小孩的口味,不过大家吃得不算特别多。更多是在七夕这日,找绳线把巧果绑起来,挂在木棍上头,要是爱俏,那就再往上栓些穗子。

    至于江米条,应当算是特有的风俗,至于为何要吃,阿夏也不知晓。只知道年年今日,她娘都会做些出来,邻舍送一点,再放到街上支个摊子卖。

    所以阿夏也知道如何做,这是用糯米粉做的,不过得在做面团的时候,往里面放化开的麦芽糖,这样甜味能更好得渗入。

    揉好的面团,需饧段时辰才好,搓长条入油锅,表皮不能干。

    干得炸下去就要裂开,得保持点湿润,还需要硬一些,不然那是在炸糯米圆子,皮肉粘连,软糯粘牙。只有湿而稍硬的糯米条,才能炸的黄胖,圆鼓鼓的,再淋上一些糖浆。

    所以入口起初是甜,咬到江米条后,免不了咔嚓声,表皮炸的过于酥脆,一点都不粘牙。

    阿夏吃得不算多,主要这玩意真的不能吃多,有一年吃到嘴角起泡后,她就再不敢一日尝半袋了。

    也只能借花献佛,把这些送给大家尝尝,不过她爹娘都出门摆摊去了没在家,他们准备趁着今日再赚一些。

    她出来后有点遗憾,她娘居然摆摊都没有叫上她,不过很快,阿夏也就全然抛开这个念头。

    外头传来几声砰砰的敲门声,紧随其后的就是山桃的声音,“阿夏,起来了没呀?”

    阿夏故意没应声,悄悄往门边走,就听见她跟晓椿说,“起得太早了些,阿夏指定还没起,叫也是白叫。”

    “谁说我没起的,”阿夏走过去打开门,挑着眉看她,“我今日起得很早好吗。”

    “哎呦,真是难得,”山桃瞟了她的脸一眼,而后手搭在阿夏的肩膀上,把她往里头带,“昨日我们本来过来了,不过远远瞧见你和方大哥出去,知道有要事做,想想便也回去了。”

    晓椿瞧她面色与平时无异,才松了口气,其实本来她们就是想来看看阿夏如何。盛浔又在临走前恳请她们这段日子多多看顾着点阿夏,不过就算他不说,两个人也是会这般做的。

    所以她道:“今晚到我家里睡吧,刚好那个露台我还备了躺椅,可以观星,连蜘蛛我爹都帮我捉好了。”

    晓椿家里的人胆子都大,他们家男丁都是靠山里捕蛇发家的,虽说现在不捕了,改行卖些纸灯笼,可深夜去山里捕知了那是常有的事情。

    所以从家里的缝隙墙角捉几只蜘蛛,那真是小菜一碟。

    阿夏和山桃两个人是受不了这玩意的,虽说要捕蜘蛛关上一日,从结网来看女子是不是手巧,若是蜘蛛结的网是圆的或是方正,就叫得巧。

    可她们每次都避开老远,实在是看不得那些毛茸茸又灰扑扑的触角,也只有晓椿会凑上去看。她这胆子大的,要不是女儿身,还想跟船一起去海外列国看看,不过也止步于此,她本人倒是顺其自然。

    见两人都不应声,晓椿拿扇子给自己扇风,捂着嘴笑道:“没事,知道你们怕,我都叫我爹放到另一个屋子里去,贴了名字,明日替你们看看。”

    “成啊,我晚些时候跟阿娘说一声。”

    “我在路口看见方姨了,我带你去说, ”山桃拉起她,“我们出门玩一玩,便是看些景也比呆坐在这里要好。”

    “这么热的天哎,”阿夏一见到外头那么大的日头,就心生抵触,却还是被两人强行给拽了出去。

    今日过节,从巷里经过的姑娘今日都穿得很是鲜亮,瞧着就花团锦簇,迎面一阵香风。

    而方母几个则在巷口背阴处搭了个摊子,坐在那给江米条和巧果扇风,买的人不少。阿夏本来想帮忙的,却被方母拒绝,要她和几个小姐妹一道玩去。

    阿夏只能缩在晓椿打的伞下,和两人一道往前走。哪管天热,路上支摊子的人也不少,大多卖的都是些磨喝乐,小孩拿在手上玩得很起劲。

    也有些是专门卖黄蜡的,浇铸成大雁、鸳鸯又或是龟的形状,摆在那里瞧着也很不错,不过要价有些高,买的人不多。

    拐过弯到桥边上,更多的反倒是谷板,这玩意说来有趣,卖这些的小贩通常会先找块木板,铺上一层土,撒把种子,守着它发芽,这可要早早就开始弄。等种子发了芽后,手巧的就开始在上头做屋子,不拘是茅屋、草房子或是黄泥房,又或者放些花草上去,还有小人,以及旁的稻草人和飞鸟等等。

    全部是泥做或是木雕,倒是做的栩栩如生,有种悠然自得的山间风光,大家就算不买,也得驻足观看。

    阿夏她们也就是凑个趣,要是买还不如直接买个白底的谷板自己装,一路往前,买卖的人更多,摩肩接踵热得慌。

    她们到后头直接找了家绣楼,开始穿针引线,毕竟今日七夕又叫乞巧,可不是得好好动动针线,至少也得绣出个花样来。

    一直到了晚上,阿夏和山桃到了晓椿家中,她嫂子抱着愚儿在院子中乘凉,虽说这孩子没满月,可脸蛋够白胖的,只穿着红肚兜,露出的手臂在无意识抓着什么东西,一下一下很有劲。

    他还没长牙呢,笑起来就口水往下滴答,见着晓椿过来,更是兴奋地往前仰。

    “阿夏和山桃来了啊,”赵嫂子笑得很和气,又安抚怀中的愚儿,“这孩子见了姑亲着呢,可别烦你姑啊。”

    晓椿从她怀里把孩子抱过来,笑道:“无事,嫂子我抱着他会儿。”

    阿夏和山桃忍不住凑近拿手指逗逗他,愚儿就乐得眼睛都眯起来,嘴巴往外吐泡泡。不过没一会儿,他就开始哭嚎,还挺有劲的。

    “没事没事,他这是饿了,阿夏你们玩啊,嫂子先把他抱回去。”

    “哎,嫂子您忙。”

    山桃看见就说:“这带孩子也不容易,瞧嫂子本来还丰腴,怎么如今倒是这般瘦了。”

    “可别提了,这小子烦人着呢,”晓椿从水桶里捞出两个很小的西瓜,边道:“半夜哭个好几趟,可把大家都给磨的,觉也睡不好,也就白日乖巧些。”

    阿夏接过西瓜,深表同情,“这日后要是再长大点,可不得了。”

    三人一前一后从边上的楼梯走上去,晓椿忍不住道:“我也是现在才晓得当娘如此不易。”

    “你快可别说这个了,连个相好的都没有,如今还竟谈上了孩子,”山桃的话满是调笑。

    阿夏默不作声,腾出手来摸摸鼻子,知道她们等会儿就会打趣自己。果不其然,一坐到露台那方桌旁时,晓椿就说:“我们没有,阿夏还没有吗?”

    “啊——,”她趴在桌子上装傻,孩子那么遥远的事情,她还没有想过呢。

    干脆把问题抛了回去,“还不如说说你们自己,想要什么样的未来夫婿?”

    山桃拿勺子挖了块西瓜,边吃边侧头想,说实话她是真没有怎么想过,反而特别烦她娘给她相看的那些郎君。

    她咽下去后才道:“我是不晓得的,要是真遇到那人,我肯定第一眼看着就知道,那必定是我未来夫婿。可谁知道呢,那人到如今还没出现。”

    “又开始你那缘分论了,”阿夏扶额,反正所有她不喜欢的人,都是跟她没有缘分。

    山桃一脸你说得对,晓椿要更为内敛些,她戳着西瓜,慢慢地说道:“我倒是想找个商贩,就是那种一年到头走难闯北的,有许多见闻。去不了,听听也总能满足点。”

    “你要是这般说,”阿夏凑近她,低声地道:“要不我找我大伯母或是盛姨帮你留意着点,她们认识的大多都是这样的商贩,不过不顾家。”

    “我哪里好意思说,你可别问,我就自个儿想想。还不是得听我娘的。”

    晓椿脸皮薄,浑身不自在,捂住阿夏的嘴让她可别再说了。

    “成了,她这就是有贼心,没贼胆呢。”

    山桃咬着勺子,见她这样笑得前仰后合,反倒挨了晓椿一记捶,也只有阿夏笑而不语,捧着半个小西瓜,很悠闲地吃着。

    三人聊着聊着,这西瓜就捧在手上,椅子排排坐,边吃边聊自己日后的人生,反正都不可能是相夫教子。

    山桃说她没什么出息,要是山南开了馆子,她就准备去帮忙,两个人闹翻总不可能闹翻的。

    晓椿则说日后去当个织补匠,把坏的东西补好还挺有意思的。

    阿夏对未来没有那般清晰的看法,她更多的是过好每一日,有事做就做,没事闲着也能找点乐子。

    但后面她也说了,可能会画些小人画,专门给小孩看,卖不卖钱倒是无所谓,哪有老是奔着钱看得。虽说不俗气,可过得也没有意思。

    三人倒在躺椅上,仰头看着天上星,七夕是最适合看星的,因这晚的天足够黑暗且澄澈,星子也足够灿烂。

    她们就躺在满天星被下,说着属于自己日后的生活,天马行空,好像在这样亮的星底下,什么话都蒙上一层奇幻的色彩。

    过了这日,紧随的就是立秋,阿夏也收到了来自盛浔的信和礼,不过虽说进了秋,可那秋老虎比之三伏天也不遑多让,照旧热得要命。

    阿夏每日拆礼的时候都很高兴,因为盛浔不单单只是送了吃食,还送了旁的东西,诸如指环、自己刻的木簪、买的头花、银耳环、绢花,又或是香包、螺钿贝壳、帘帽等。

    从初秋送到仲秋,东西也变得越来越厚实,从纱到厚风帽,从扇送到手炉,这天也在礼中越来越冷。

    渐渐的,阿夏冷得只能从楼底下又搬回到楼上去,只有那木桶照旧没动过,还怕寒露或是雨水,给它做了个罩子。

    她之前还想着看看是谁每日一大早就来送的,可每次都扑了空,不过动动脑子也想的出来,不是山南就是小阿七,亦或是他们两个一起的。

    但不想让她知道的话,阿夏后来也索性歇了心思,专心备起给盛浔的礼来,每日做一样,也做七十五件,回信七十五封。

    她做的最后一件是,这段日子每日所发生的事情,阿夏都将它画出来,装订成册,等盛浔回来就能讲给他听。

    那些他不在时的点点滴滴,每日花费不少时辰画下来,现在早就是很厚实的三大本书册,那是阿夏七十几日的心血。

    也许以后会一直画下去也说不定,毕竟从第一日到第十日是最难熬的,她都坚持下来了,如今找到不少乐趣。

    不过到了仲秋,这天属实太冷,除了难以下笔之外,早上也起不来。

    这日也是这样,即使想着底下的礼,她也很难从被窝里钻出来,磨蹭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披了件厚袄子下去。

    打开窗户,这冷风吹得脸僵,她把罩子打开,不过今日桶里只有一张纸。

    阿夏拿出来,赶紧把窗户关上,搓搓手,低头看这张纸上写的内容:

    今日的礼需要晚上送来,等等先别睡。

    她咬着唇,心里砰砰直跳,脑子里第一想法是盛浔回来了。

    赶紧跑出门去问她娘,不过大家都没有听说,海船也没有回到镇上来。

    阿夏听闻这消息,泄了气,她揪着自己袄子上的夹布,坐在炉子前,满脑子想得都是,怎么盛浔还不回来,七十五日都要过了。

    强打着精神坐了一日,晚上也顾不得冷了,把火炉子抱到楼下屋子里,靠在矮椅上烤着火,心思却时不时注意窗外。

    她盼着是盛浔回来了,可又隐隐觉得不太可能,以至于坐立难安。一会儿去开窗,一会儿又挨在墙上,垂头看地上的光,心里沉沉叹气。

    到后头都快有些犯困了,头一点一点地往下落,眼皮也有些许无力,就在她觉得今日应当不会有动静的时候。

    那扇小窗外,有人扣指轻轻敲了三下。

    阿夏一惊,瞌睡都惊没了,她赶紧起来,越走脚步越迟疑,窗户糊的桃花纸上印出模糊的轮廓。

    她走到窗前那么多步,什么都没有想,阿夏的手按在窗户扣上,好像无力似的,混乱地掰着,用了些气力才将它给打开。

    河里的夜风吹得窗户往两边打开,大敞着要给她看窗外人的脸。

    窗前的灯光照到他深邃的眼神里,眉目清朗,两个月的离去好像只是让他更为沉静。

    阿夏曾经想过,要是盛浔回来后,她会如何说,应该很欢喜地冲上去抱住他,话语激动。

    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有连话都说不出的时候,她的手迟疑地伸出去,伸到一半又忍不住缩回。

    却被盛浔紧紧握住,攥在手心里,他的手很冰凉,跟今夜的寒风不遑多让。

    两个人隔着窗台对望,所有的话好像都无需明说,思念这种东西,从心里跑出来,又从眼里溢出。

    盛浔摩挲着她的手,而后放在自己的脸上,他低低地说,眼神却没有离开过阿夏,“今日是第七十五日,我说过会回来,就真的会回来。今日迟来的这份礼,阿夏满意吗?”

    “我,”阿夏一出口,就带着点哭腔,她只能使劲地点点头,另一只手也摸上盛浔的脸。

    “满意。”

    她说,“我真的很满意。”

    盛浔弯腰,腾出手去擦她眼角的泪,“不哭了。”

    他声色喑哑,“阿夏,你这样我总忍不住想要亲你。”

    很想克制,他放在窗台边的手紧握,骨节发白,毕竟没见着人还好熬,真见着人了,他实在难以控制住自己。

    所以盛浔说完后,他指着旁边那扇大窗,“阿夏,开个窗。”

    阿夏脑子都没转过来,手哆嗦着把窗户给打开,眼睁睁看着盛浔手撑在窗户上,脚在一蹬,人就跟鱼一样整个上半身游进来似的,很轻巧地落地。

    他第一时间,把两扇窗户都给关紧,利落地转过身,一步步地逼近阿夏。

    “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阿夏边往后退边道。

    “可以,”盛浔很赞同,“我今晚有的是时间跟你好好说说我的想念之情。”

    阿夏越往后退,在走就发现碰到东西了,低头一看是床腿,准备爬过去,躺在床上时就被盛浔期身压住。

    两个人四目相对,阿夏以为盛浔下一秒会劈头盖脸地亲过来。

    可是他没有。

    盛浔笑了声,手从被子底下伸过去,环住她,而后将头搁在她的脸侧,像是说呓语般地说:“阿夏,我真的很想你。”

    “连梦里都是你。”

    “梦到跟你定亲。”

    他就这样抱着她,一声又一声地道:

    “我在丘岛看见一枝簪子,就想着阿夏戴上去一定好看。”

    “见到漂亮的金耳环,我满脑子都是,要把它放在给阿夏的聘礼中。”

    “布匹也是,临城有家布庄做的布料花色新奇,我见着这也好,那也好,都想买下来送给你。”

    盛浔说得越发轻,头埋在阿夏的脖颈处,他说,“阿夏,除了定亲礼,我连聘礼都快置办齐全了。”

    “两个月好漫长。”

    “两年也是。”

    他的那些想念,全在字里行间。

    阿夏贴着他的下巴,盛浔还未冒出头太多的胡茬刺得她脸疼,眼睛也疼,所以泪珠总跑出来,挂在眼睫上。

    盛浔抹掉她的眼泪,侧过头在她的唇上轻轻地啄了一下,像是风过水面。

    “你来,”阿夏去牵他的手,她的声音哽咽,想着爬下去,盛浔倒是直接抱起她,问道:“去哪?”

    阿夏指着桌子上那三本很厚的画册,盛浔单手环住她,另一只手拿起两本来,两人窝进了软椅内。

    “送我的?”

    “嗯。”

    盛浔的手从阿夏的腰间穿过,包好的书则放在她的腿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把那张本的彩纸沿沾缝处撕掉。

    露出封皮,什么也没有。

    他长指捏住画册两端,翻开一页,上面写道:盛浔离开的第一日,我很想念他。

    后面紧随的就是画,画了她收到的杨梅干和信笺,后面的猫狗洗浴,以及她曾见过那么好的火烧云。

    她写,可惜盛浔没看见,不过没事,我画下来了。

    盛浔甚至都没有呼气,他翻得很慢很慢。

    画册第十日写,我今日打了很多次喷嚏,一定是盛浔在想我。

    我也很想他。

    那日的画也很温柔,河泛小舟,月满青天。

    画册第三十五日,今日收到了盛浔送的香炉,天冷了,盼他早日回来。

    她那时画了自己如何刻手炉,并写等他回来后,让他试试暖不暖手。

    桌上的油灯噼里啪啦地响着,可屋子里,只有盛浔一页页缓慢翻动书册的声音,渐渐地,他翻到了最后一页。

    那页上头写,很想很想很想盛浔,她写了七十五个很想。

    “你真的有这么想我?”

    盛浔手搂紧她的腰,他说话很慢,头却忍不住仰起,生怕自己会流泪。

    毕竟很难有人不为此触动。

    阿夏告诉他,“我真的很想你。”

    在每一日收到信笺和礼的时候,在每一份用心准备的惊喜时,在每一个能察觉到喜欢的时候。

    盛浔紧紧抱住她,阿夏也慢慢地伸手贴在他的肩背。

    此夜的风声都如此善解人意,轻柔地拂过河面,不惊扰一对有情人。

    而两人烤着火,他们交缠的身影从地上延伸。

    “阿夏,”盛浔唤她。

    阿夏应,“嗯?”

    盛浔抱得更紧了些,却没告诉她。

    那些他年少时所做过的梦,都成真了。

    那个少年穿过漫长的春,此后经年,方知夏,只知夏,不达秋冬。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完结了,拖得有点久,最近很忙,不好意思。还有蛮多的番外,比如大哥成婚,阿夏定亲,成亲什么都决定放在番外了。

    写完这本以后,应该很久都不会再写文了,所以会在全文完结后的那章,正式跟大家做个告别。

    眠春山会写完的,开坑必填,不过要么是全文存稿发完,或者有很多存稿后才会开文,没有归期。

    感谢大家能陪我走到这里,发个红包吧。

    最后说一句,于道各努力,千里自同风,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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