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晟昀站在一边,对“江夫人”这个称呼不置可否。
杜知夏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少年会直接道出两人的关系,不过在大启,男子成婚很常见,她很快调整好表情:“多谢江公子和……江夫人。”
最后三个字说的尤为艰难,怎么看,身材高大的男人都不像是当人夫人的样子,杜知夏不知道男人姓什么,只好这么称呼。
“不必道谢,”江苓摆摆手,“我只是刚好经过,也没做什么。”
杜知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不论怎样,两位公子帮了民女是事实,民女理当好好招待一番二位才是。”
“我刚才看了杜小姐的比赛,你们踢的很好,那个男人说你欠了他的钱,是怎么回事?”江苓打量杜知夏,不觉得她是个会欠钱不还的人。
“这……”杜知夏面露难色,她与江公子两人只是萍水相逢,还被人救了一次,按理说不该再拿自己的事麻烦对方才是。
“如果有什么难处,说不定我们可以帮上忙。”见她迟疑,江苓开口,“我挺喜欢你们的比赛,能在这里遇到也是缘分,说不定是上天安排我们出现在这里,帮你解决困难呢。”
说完,江苓扯了扯萧晟昀袖子:“你说是不是?”
“苓儿说的是。”萧晟昀顺着江苓的意。
相比看起来温和好接近的少年,少年身边的男人给杜知夏一种很强烈的压迫感,比她之前拜见过的大人威压更甚。在对方寒潭一般的目光下,升不起任何抵抗心思。
恰好一阵风吹来,带来馄饨的香气,江苓嗅了嗅,口中分泌口水,他摸着自己的肚子,觉得有些饿。
“好香啊,从哪里传来的香味?”
杜知夏对这一片比较熟悉,闻言指向某个方向:“那边有一家卖馄饨的,味道很好,香气应该是从那边传来的。”
江苓寻着味望去,心神被香味勾走:“你们饿不饿?我们去那边说吧,可以边吃边聊。”
“若是公子不嫌弃,这顿就由我来请吧,两位帮了我,当做一点微不足道的谢意。”
在杜知夏的带领下,三人来到卖馄饨的地方,走近之后,香气愈浓,江苓迫不及待拉着萧晟昀寻了个空桌坐下。
老板走过来,显然是认识杜知夏:“是杜姑娘啊,今天还是往常一样吗?”
说话间看到江苓和萧晟昀两人,老板愣了一下:“这两位……”
他这只是个小店,来吃东西的基本都是平头百姓,像两人这般一身贵气的少之又少,尤其是即使在这种简陋地方,两人的通身气度仿佛现在坐的地方不是街边小店,而是达官贵人聚集的高档宴会。
“他们是我的恩人,吴老板今天可不要吝啬手艺。”杜知夏道。
“放心,保证让几位吃的满意!”别的不说,对自家手艺,吴老板还是很有自信的。
几人要了不同的口味,江苓还没吃过馄饨,什么口味都想尝尝,若不是觉得自己吃不完太浪费,他恨不得所有口味都来一遍。
吴老板动作很快,不多时,三碗热腾腾的馄饨摆上桌,馄饨皮薄馅多,胖乎乎圆滚滚,一口咬下,汤汁和肉的香味在舌尖蔓延开,江苓享受的眯起眼。
吃到一半,江苓抬头看向萧晟昀,纵然是在人来人往的街边小摊吃馄饨,男人的一举一动仍矜贵优雅。
目光下移,落到男人碗里,里面的馄饨还剩大半,江苓记得,萧晟昀的馄饨和自己的不是一个口味,他舔了舔唇:“夫人,我想尝尝你的小馄饨。”
萧晟昀的注意力一直落在江苓身上,听到他的称呼,扯了下嘴角:“你唤我什么?”
“夫人啊,”不知怎的,江苓觉得现在的萧晟昀有些危险,缩了缩脖子,试探道,“那不然,夫君?”
危险气息消失,江苓转了转眼珠,放下手里的勺子,双手抱住男人胳膊,眼巴巴看着他:“夫君,我想尝尝你碗里的小馄饨~”
萧晟昀耳垂染上薄红,夹了一个馄饨喂到江苓嘴边:“吃吧,不要乱叫。”
你明明就很喜欢,江苓腹诽。
不过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想称呼的事,“啊呜”一口吃掉喂到嘴边的馄饨。
江苓双眸一亮,这个味道也好吃!
吃完继续用亮晶晶的目光看着萧晟昀,像只讨食的幼兽,用毛茸茸前爪扒拉着你,让人无法拒绝。
萧晟昀喂了他几口,叫来老板,给他点了一碗包含各种口味的小馄饨。
江苓扒着碗里各种口味的小馄饨,美滋滋吃了个饱。
杜知夏在一旁看着,明明没吃几口,却感到有些噎得慌。
吃饱喝足,江苓想起正事:“杜姑娘现在可以说了,就当是杜姑娘请我们吃这么美味馄饨的报酬。”
“其实,真正欠的钱我们已经还完了,”杜知夏放下勺子,陷入回忆,“我们这只蹴鞠队收纳的都是有各种困难的女子,三年前,我师父生了重病,蹴鞠队青黄不接,没有上赛场的主力,不能上场就没有收入,走投无路之下,我找班德钱庄借了一笔钱。”
“这笔钱我一年前就还清了,但钱庄的人非要说,我欠的利息没还完,每天来骚扰,无奈之下,我只能边带着人比赛,边筹钱边还,我以为,还清这些钱他们就不会来了,没想到这些利息怎么也还不完,我逐渐意识到,他们的真正目的不是钱财,而是我手里的这支蹴鞠队。”
“这也太过分了,他们这般无赖,你报官了吗?”江苓气愤。
“报了,但是没用,他们手里有我按下的契据,我当时太需要钱,班德钱庄又是个名声好的,根本没想到他们会在契据上动手脚。”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就让他们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你们?”
“我会想办法快点把钱还给他们。”如果这次比赛赢了,杜知夏手里的钱刚好能把所有欠款还清,可惜没有如果。
这么拖下去,不知又要多还多少。
“你找他们借了多少银子?现在还欠多少?”
“借了一百两,现在还欠三百两。”
“三百两?”江苓震惊,“明明只借了一百两,为什么要还这么多?”
他对钱财再不敏感,也知道,三百两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你这些年,一共还了多少了?”
“加起来还了七百两了。”
江苓倒吸一口凉气:“班德钱庄可真会做生意,借出去一百两,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赚回一千两,这难道不是明晃晃抢钱吗?”
江苓本想看杜知夏欠了多少钱,能不能先帮她还上,了解实情后,气得恨不得当场把那人抓来打一顿,趁火打劫是他最厌恶的行为。
猛地拍了下桌子,江苓气愤道:“还什么还,你不仅不用还钱,还该让班德钱庄把不该得的钱吐出来。”
计谋这一块江苓不在行,但太子行啊,看江苓表情萧晟昀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点了点他额头,对杜知夏道:“你整理一下关于班德钱庄的事,我会派人来处理。”
“这……”杜知夏先是喜悦,喜悦后不禁有些担心,“班德钱庄背靠大势力,会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要是因为她给两位恩人带来麻烦,她是万万不能原谅自己的。
“放心好了,我夫君很厉害的。”
杜知夏早过了天真的年龄,但在少年坚定的目光中,心中隐隐升起一股希望,说真心觉得,他们真能做到。
回去后,对着面露担忧的队员,杜知夏扬起一抹笑:“事情很快就能解决了,大家别担心。”
第二天早上,有一名自称是江公子属下的男子出现在杜知夏住的院子,杜知夏将整理好的东西交到他手上,
接连几天,班德钱庄的人都没来骚扰她们,蹴鞠队的女孩们才放下一颗心,她们都是因为各种原因被收留的,这里相当于她们的家,无论如何,她们都希望能守住自己的家。
萧晟昀手下办事很速度,一声吩咐下去,很快便有关于班德钱庄的消息传回来。
知道江苓关注这件事,听完属下汇报的消息,入睡前,萧晟昀将之告诉江苓。
“班德钱庄看似是一家来自江南的富豪所开,实则背后主事之人是郑家,有郑家和丽妃、七皇子做靠山,班德钱庄行事无所顾忌,大肆敛来的钱财都进了七皇子口袋,杜知夏身上发生的事,并非个例。”
“有七皇子在背后撑腰,难怪报官了也没用。”江苓爬起来,撑到男人身上,目光灼灼,“殿下会帮她吗?”
“太子妃开口,孤自然会帮,”萧晟昀抬手抚上江苓的脸,“苓儿觉得,只要孤出手,这件事就能解决?”
“当然,”江苓不假思索回答,“殿下这么厉害,区区七皇子,哪是殿下的对手。”
原书里,太子和主角攻受作对都能不落下风,一个七皇子手下的钱庄而已,都不用太子亲自出手,就能解决。
被江苓理所当然的态度戳到,萧晟昀轻笑一声:“这么信孤?”
江苓眨了眨眼,如实回答:“我觉得这世上只有殿下不想做的事,没有殿下做不到的事。”
江苓表情平静,似乎只是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话里话外里对男人的信赖却不加遮掩。他不是在说恭维话,而是真的这么认为,说出口的话都来自心底最真切的想法。
意识到这点,萧晟昀眸色倏地变深,指腹缓缓摩挲江苓脸上滑嫩的肌肤,语气微沉:“这样么,孤必不会让苓儿失望,只是……”
“回来后苓儿怎么不唤孤夫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