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拉尔斯活了600多年,曾面对过无数困境，当然也面对过很多凶险的时刻，可漫长的时间让他获得了普通人几辈子都无法获得的智力,武力和财力，而他凭借这些，无数次的化险为夷。
但是这次不一样，拉尔斯感觉到了久违的恐惧。这种感觉还是在他未发现拉撒路之池以前，第一次濒临死亡的时候体会过的恐惧,那是一个正常人类对死亡的不甘和畏惧。
而自从拥有拉撒路池之后,拉尔斯再也没有体会过这种恐惧。因为他知道,无论他受伤多重,或者多么衰弱,只要抵达拉撒路池，总能让他重新焕发青春,重回巅峰。
“布鲁斯……如果你杀了人,布鲁斯不会原谅你的。”拉尔斯被迫仰头,他脑海里现在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才能打动这只恶魔，让他放过自己。因为在此刻，拉尔斯终于意识到在碾压式的实力面前，所有的话术或者诡计,都不值得一提。
这位地狱主君站在地狱和天堂的对立面，连米迦勒这种大天使都能击败,他在导弹下拯救了哥谭，帮助了布鲁斯。
他正气凛然的根本不像一只恶魔,可他想要杀他的理由听上去却又如此荒谬和可笑——仅仅是因为多年前，他在布鲁斯身上留下了一份“礼物”。这只恶魔用最凶残的方式替布鲁斯·韦恩施行着他本人都不知道的报复。
拉尔斯呵呵笑了出来：“你真的不在乎？”
阿加雷斯心里其实是有些失望的,这个号称活了几百年的“恶魔之首”，敢用导弹炸哥谭，又敢和大天使米迦勒合作，只为了保障末世之战顺利进行的……用人类的话说，叫什么来着，恐怖组织头子，就这么点能耐吗？他还没有外面那个石壁耐打。
“在乎什么？你在问一个恶魔是不是在乎杀死一个人类？”阿加雷斯有些懒洋洋的，有些意兴阑珊。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符合逻辑地“放过”拉尔斯，给他机会让他去找那个什么拉撒路池去保命。
“在乎布鲁斯对你的看法！”拉尔斯此刻就算心里有再大恐惧和愤怒，也必须强迫自己保持镇定。虽然他和这个恶魔见面和接触的机会很少，但从他的表现已经足以让拉尔斯推断出，他绝对非常在意布鲁斯。
而此刻，蝙蝠侠的不杀原则就是他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那你放心好了，这次我来找你，布鲁斯也不知道，咱们速战速决，让我偷偷把你给杀了，到时候只要我不承认，布鲁斯还能硬让我背这个锅吗？”阿加雷斯漫不经心地说。
拉尔斯慢慢抬起手，手心里捏着一枚监听器，上面的红点还一闪一闪的。
他“呵呵”笑了两声，说：“恐怕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这是那天在塔德菲尔德时，我那个好女婿给我留下的‘临别礼物’。除了关掉它之外，也没想着特别处理掉，因为总觉得近期我会造访哥谭。那里一直是我摧毁旧世界，建立新世界的第一个试点。我想这东西到时候总会有点用处，只是没想到它会这么快再次被开启。”
阿加雷斯原本勾起的嘴角慢慢放下，这东西他在韦恩庄园也看到过不止一次。
他冷哼了一声，拉尔斯手心那枚小小的监视器立马发出滋啦一声轻微的响声，随后莫名变烫。拉尔斯立刻甩手，监听器掉在地上，很快燃起一团小小的火焰，随即变成一小块碳化物。
“即便你现在毁掉它，蝙蝠侠也会知道你现在在哪儿，又在做什么。”
阿加雷斯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
拉尔斯还以为是这恶魔恼羞成怒了，他用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心却放下一半。他知道，任何人只要产生愤怒这种情绪，那一定是他对当下的境况开始感到无能为力。
阿加雷斯松开了他，直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次算你运气好，不过下次你大概就没这么幸运了。”
说罢，他扇动翅膀，再一次悬空而起，从残缺的屋顶飞了出去，在拉尔斯的视线中倏地消失不见了。
拉尔斯悄悄松了口气，他撑着侧边的墙壁站了起来，沿着长廊继续往下走，这条回廊一直往下走，连接着另一处石壁。
拉尔斯将自己的手掌贴在石壁的一处凹陷，岩石缓缓移开，再次露出一条向下的隧道。
这条隧道和之前阿加雷斯进入南达帕尔巴特时走过的隧道一样，两边也嵌着发出微弱光芒的水晶，但不同的是，这里两边的水晶发出的都是莹绿色的光芒。
就在拉尔斯正准备抬脚往下走的时候，头顶忽然疾速飞过一只乌鸦，以迅雷之势越过他，直接向隧道内部飞了进去。
拉尔斯先是抬头看了眼头顶，触目所及的是天空，刚才那只恶魔展开翅膀从房顶略过，直接将他这处建筑的天花板全部掀掉了。
南达帕尔巴特虽然有乌鸦，这些动物只有当初达米安在的时候，会偶尔造访刺客联盟总部，自从达米安离开，这儿很久都没有小动物造访了，更别说是乌鸦这种野性难驯的飞禽。
他的心中逐渐升起不安的感觉，总觉得这一次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变故。
还没等他想完，又一阵风从他身边飘过。
康斯坦丁在踏入隧道入口的一瞬间，他为自己施展的隐匿魔法就失效了。
“是谁！”
拉尔斯在他身后沉声怒吼。康斯坦丁不敢回头，飞一般地向下跑去。
这里是整个刺客联盟的禁地，除了他本人，任何人敢接近这里都会被处死，因此即便外面那些幸存的刺客们听到了拉尔斯的喊声，也不敢轻易靠近这里。
拉尔斯捂着伤口，忍着疼痛，走进隧道，沿着人工建成的石梯，疾步向下走去。当刚才被阿加雷斯攻击时刺穿灵魂的感觉太痛了，他到现在都不太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身体，当然暂时追不上前面那个擅闯禁地的人。
康斯坦丁下到洞穴最深处的时候，阿加雷斯已经站在下面好一会儿了。
“拉尔斯最多30秒钟就会下来，要摧毁它，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这位地狱神探说。
阿加雷斯站的离洞穴中央的池子还有一大段距离。
洞穴的湿度很高，这里的空气让阿加雷斯感到不适，他能感觉到面前的池水泛起的浓烈的属于天堂的味道，这种过于纯正的，属于上帝的味道压制了他的恶魔之力，让他在这个洞穴里短暂地失去了他的力量，他的脸上划过一抹厌恶的神色。
康斯坦丁也是第一次见拉撒路池，但拉尔斯马上就要下来了，他来不及仔细观察他或者感慨，只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羊皮水袋深入水池，装了10秒不到，就立刻拿起水袋重新封好。
接着，他从风衣的另外一个口袋里掏出一小支试管，试管里装着金色的液体。
他打开试管，将液体倒入面前的池子，原本安静氤氲着水气的绿色水面忽然像升温似的，开始缓缓从水底向上冒起气泡。
将液体倒干净后，他将试管随意地扔在一边，然后用刀再次划开自己的手臂，鲜红的血液也滴入了水面，池子沸腾得更厉害了。
“你的血！”康斯坦丁提醒。
阿加雷斯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追问理由。
康斯坦丁快速解释道：“刚才倒进去的是我上次在塔德菲尔德收集的，米迦勒的残血，天使，恶魔加上人类的血液，混入池子，快点。”
阿加雷斯伸出手，指甲变得长且锋利，他用指尖在划开另一只手的指腹，和天使同样的金黄色的血液滴入了池子，池水开始剧烈地沸腾起来。
阿加雷斯向后退了几步，以免池水溅到他。
拉尔斯已经冲了下来，他目眦欲裂地看着面前沸腾的池水，康斯坦丁开始吟唱古老的咒语，他的手贴着水面，手和水面之间逐渐展开两个金色的魔法阵。
拉尔斯如同疯了般冲向康斯坦丁，阿加雷斯冲上去，手中凭空出现两只短匕，扬起匕首，直接挡住了拉尔斯的长刀。
身后康斯坦丁吟唱咒语的声音越来越大，池面上蒸腾的雾气也越来越浓，整个洞穴都开始震动起来。
“你们怎么敢！”拉尔斯怒吼着，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凭借手中的长刀和过人的杀人之术，疯狂地攻击阿加雷斯，想要杀死他。
此时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根本没办法思考刚才几乎无敌的地狱主君，现在为什么要和自己拼体术。
正如蝙蝠侠曾调侃过他，如果没有恶魔之力的加持，阿加雷斯的体术非常一般，又怎么可能赢得了淬炼了600年身体的拉尔斯？没多久，他身上就被划出了许多伤口，那里渗出许多金黄色的血液。
“你到底行不行！快点儿！”
阿加雷斯再一次被拉尔斯一脚踹到胸口，直接飞出去撞在石壁上。
康斯坦丁没有回应他，他吟唱咒语的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大声，他手中展开的金色魔法阵逐渐扩大，直到覆盖了整个水面。
看他的样子，阿加雷斯就知道现在正在关键时刻，于是他咽下喉中鲜血的味道，将手中的短匕扔出去，刚好打中拉尔斯砍向康斯坦丁的刀刃。
阿加雷斯开始感受到池水对自己力量抑制的衰退了，他再一次站起身，主君印戒在他指间亮起，阿加雷斯的模样开始改变了，他渐渐褪去人类的样子，露出恶魔的兽像，他的皮肤变得深红，头顶长出粗壮弯曲的山羊角，角上的每一条纹路都像是在流动着地狱的岩浆。
这个池水中蕴含了太多天堂的力量，但阿加雷斯今天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地摧毁这里，在被压制的状态下，他依旧释放了用全部的力量，强行展开翅膀，黑色光翼再一次向拉尔斯射去无数黑色焰箭，但这一次，焰箭无论数量还是速度，都远远不及以前，拉尔斯敏捷地躲过这波攻击，他意识到如果不先消灭阿加雷斯，恐怕是没办法阻止康斯坦丁。
拉尔斯毫不犹豫地转向阿加雷斯，双手持刀，以最快的速度向他袭去。
阿加雷斯用戒指的力量强化了自己皮肤的硬度，当拉尔斯的刀再次砍上他的皮肤时，发出“叮”的声音，再也没有留下任何伤痕。
此刻拉尔斯也渐渐找回一些理智，他立刻意识到，阿加雷斯的衰弱一定是拉撒路之池造成的。
他将刀放到自己的手掌中划过，让自己的血染红刀刃，这一次，他的刀再刺向阿加雷斯的时候，重新在他身上留下了伤痕。
“康斯坦丁！”阿加雷斯怒极。
他现在怀疑这个人就是故意地，企图利用拉尔斯削弱自己。
拉尔斯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再次击中了阿加雷斯，他被沾着拉尔斯血的武器灼伤，再一次重重撞在墙壁上。
忽然，他的一对羽翼像被灼伤般的疼痛。
阿加雷斯忍不住痛叫一声。
拉尔斯双手持两把短匕，用沾着自己血的匕首将他的翅膀狠狠钉在岩壁上。
他的双目闪着癫狂和愤怒的火焰，为接下来自己将要消灭一个真正的恶魔主君而感到激动。
“去死吧。”
他再从袖中滑出一把袖剑，毫不犹豫地朝阿加雷斯的眼睛刺下去。
阿加雷斯下意识地闭上眼。
拉尔斯因为经常浸泡拉撒路池，他的血液似乎也和小丑的血有了相同的功效，但仔细感觉，还是要逊色一些。人类的武器不可能真的对恶魔有威胁，只是有这血液加持会麻烦些。他心里疯狂咒骂康斯坦丁，如果这次他在这儿翻车，之后绝对不会放过他。
就在剑尖就要刺入他的眼睛时，他能感觉到拉尔斯的动作忽然顿住了。
他睁开眼睛一看，看到他的手腕处正拴着一截磁力绳索，顺着绳子的方向看过去，蝙蝠侠正站在隧道入口刚刚塌陷的地方，两只手死死拉住拉尔斯持剑的手腕。
阿加雷斯一低头，用头顶的兽角一下子将拉尔斯顶出去几米远。
“你来得可真及时。”阿加雷斯忍着疼痛，单手拔出插在自己翅膀上的匕首。
说话间，蝙蝠侠再次向冲向恶魔的拉尔斯扔出去一把蝙蝠镖。
“为什么你又要来妨碍我！”拉尔斯愤怒地袭向蝙蝠侠。
“我还得谢谢你通知我的。”蝙蝠侠沉声说。
说话间，康斯坦丁那又臭又长的施法终于结束了，随着他最后一声咒语的落下，洞穴内产生一阵凄厉的尖叫和哀嚎，拉撒路池底像是产生了某种变异和暴动，水面像是要升起某种水怪似的。
这一次康斯坦丁毫不犹豫地拔出内袋的枪，对着拉撒路池的水底疯狂地扣动扳机。
这次阿加雷斯看清楚了，他竟然从风衣里拿出的是一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它装进风衣里的。
在一阵子弹的疯狂倾泻之后，水面终于安静下来。
所有的打斗都停止了。
拉尔斯转头看向他的生命之池，池水底部发出一阵不似人声的尖锐爆鸣，紧接着，一只浑身发着绿光的，像童话故事中的精灵模样的东西从水底钻出，只是它的身体已经被□□破坏得不成样子，像个四处漏风的破口袋。
这玩意用灯泡般发着光的眼睛扫视场上的几个人，一眼看到了阿加雷斯，它咧开嘴，露出口中同样泛着白光的尖锐细长的牙齿，朝着阿加雷斯扑了过去。
阿加雷斯觉得自己一直被压抑住的力量重新奔腾起来，他腾空而起，迎着这个奇怪的东西上去，用手扳住它已经张开的，可怖的大嘴，直接将它上半个头给掰掉了。
那东西再次发出凄厉的嘶鸣，震得康斯坦丁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阿加雷斯将手中剩下的那部分身体随手撕吧撕吧，盯着手里的这坨绿光看了一会儿，像是在考虑要不要把它给吃了。
蝙蝠侠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突然冲他喊道：“阿格，别吃！”
但他说晚了，阿加雷斯已经将这团绿光吞了下去。
他翅膀上的洞穿伤，还有身体上的伤口，竟然开始缓缓愈合，而这个洞穴也晃动得越来越厉害，好像马上就要坍塌的样子。
洞穴中央的池水从阿加雷斯将那团绿光吃下去的时刻，忽然平静了下来。康斯坦丁伸头看了一眼，它变得平静，黏稠，并且散发出一阵阵和臭水沟如出一辙的味道。他嫌弃地捂了捂鼻子，向后退了好几步。
这个洞穴长年浸染着的绿光像是也突然熄灭了，没有光的洞穴变得暗沉，只有石壁上零星的几块发光水晶孤零零地散发着昏暗的光。
康斯坦丁后退了几步后就察觉出了不安全，头顶不停有石块掉落，但这个空旷的洞穴居然连一个遮挡落石的位置都没有。
“快点出去，这里要塌了！”
康斯坦丁大叫道。
但是刚才他们进来时的入口，早在蝙蝠侠进来后，就已经被封住了。
阿加雷斯还不想走，拉撒路池已经毁掉了，那么拉尔斯也就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必要了。
他想要在这儿就杀掉拉尔斯，但蝙蝠侠在这儿……
可是拉尔斯已经完全顾不上其他了，他冲到洞穴中央的水池边，毫无顾忌地跳了下去，他身上华丽的法袍立即被脏污的泥水浸染。
“我的池子！”拉尔斯用手捧出水底的淤泥，颤抖着叫道。
阿加雷斯悬停在洞穴顶部，再次凝出武器对准拉尔斯，这次他瞄准的都是他的要害，打算一击必杀。
就在他要释放武器的时候，之前见到过的黑发绿眸的女人不知从哪儿出现在了洞穴里。
她的手中端着一柄经过改装的，形状奇怪的猎枪，枪口径直对准阿加雷斯，毫不犹豫地开了第一枪。
阿加雷斯不怕子弹，但与生俱来的危机感还是让他第一时间进行了闪避。
子弹擦着他的脸颊打过去，在他的脸上烧出一道伤口。
在接触到子弹的一瞬间，阿加雷斯就意识到这把猎枪射出来的子弹都是用圣物制成的。
“吾爱，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我带走我的父亲，你带走这两个擅闯圣地的入侵者。”
女人开口道。
蝙蝠侠还没说话，阿加雷斯立即抓到了重点。
“‘吾爱’？谁？”他问的是地面上的女人，但却看着蝙蝠侠。
塔利亚极其聪明，一听这个口气就立即反应过来了。
她笑了笑，但枪口始终对着阿加雷斯：“你已经毁了我父亲的生命之泉，放他一马如何，作为回报，以后我不会再叫他‘吾爱’。”
明明是一个充满危机的场面，但不知道为什么，康斯坦丁硬是闻到了浓浓的狗血味，虽然他也很想继续留下来吃瓜看戏，但这个地方实在是不够安全，他只能先出声道：“咱们是不是先从这儿出去，再讨论你们之间的爱恨情仇。”
“你以为你有什么筹码来跟我谈条件？”原本还保持着兽首状态的阿加雷斯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重新恢复了自己人类的模样，但他的眼睛已经保持了全黑的样子，他看着女人，冷冰冰地开口道。
如果不是蝙蝠侠及时赶到，拉尔斯差点伤了他的眼睛，虽然不致命，但总也是要回地狱修养很久，他不觉得自己有理由放过拉尔斯。
塔利亚没说话，他看着蝙蝠侠，像是在等他怎么说。
第102章
塔利亚的眼神有些兴致勃勃,甚至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她的条件提得漫不经心，因为她知道，想杀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绞尽脑汁？
她此刻想知道蝙蝠侠会说什么，他会阻止这只愤怒的恶魔杀死拉尔斯吗？
如果蝙蝠侠顺着她的说法，阻止对方杀人，她绝对不会认为是为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他只可能是为了他自己的价值观和作为一个“英雄”的原则，可现在正悬浮在空中的那只恶魔可不会这么想。她几乎都能想到,一旦蝙蝠侠对他提出这种要求,恶魔一定会比现在更愤怒——易地而处,如果谁胆敢伤了她,而自己有机会杀死对方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下手。这个时候，谁阻止她,谁就是她的敌人。
连她这个人类都会如此,更别说是恶魔。
事情一旦朝这个方向发展,无论拉尔斯被杀还是蝙蝠侠和这只恶魔交恶，都是还不错的戏码。
反之，她会因为自己的救援行为得到拉尔斯一段时间的信任，而恶魔即便现在为蝙蝠侠妥协，在它的心中也会扎下一根深刺。
父亲的确活了太久,刺客联盟需要新的领袖。毁灭旧世界，建立新世界的性价比太低,直接统治现有的世界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她太了解父亲,如果这次他干脆地死掉，固然是皆大欢喜,可一旦出现什么差错，又让他绝处逢生，那对眼睁睁看着他陷入绝境而独自逃跑的她来说，绝对是灾难性的后果。她可不想赌一个活了几百年的父亲对血脉的宽容度。
但蝙蝠侠没有看她，也没有接她的话。他仰头看着半空中的六翼恶魔，请求道：“阿格，这里的入口被封了，我们先出去。”
康斯坦丁疯狂点头：“带上我！”
阿加雷斯立即明白了蝙蝠侠的心思。
这是布鲁斯在请求他，不要在这里动手。
阿加雷斯觉得诸如善良，宽容，克制这类美好词汇对一个魔鬼来说，都是糟粕，他不会去学，也不想去学。
“如果我一定要现在动手呢？”阿加雷斯反问的语气非常温柔。
蝙蝠侠慢慢吐出一口气：“我不会救他，也不会阻拦你。我会带着康斯坦丁离开。”
拉尔斯不值得被救，而他也没有身份和立场劝服阿加雷斯不要杀死他。不杀是他给自己的束缚，但没办法用留给自己的枷锁去禁锢别人，更别说这还是一个恶魔。
和阿加雷斯相处那么久，布鲁斯知道阿加雷斯是什么样的性格，他表面看上去随和，温顺，好像怎样都可以，但他知道阿加雷斯只是不在意人类而已。而无论是从导弹之下拯救哥谭，还是在塔德菲尔德选择插手阻止敌·基督的觉醒，归根结底，也都是为了他而已。
他觉得阿加雷斯看似精明，可实际上却是只傻傻的恶魔。因为迄今为止，他为布鲁斯·韦恩所做的一切，没有得到韦恩的任何回报。所以他也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再要求他做任何事，更不觉得自己对阿加雷斯的影响力足以左右他做违逆本性的选择。
如果阿加雷斯一定要在这里杀死拉尔斯，他也能理解。但是他又不能放任自己无视这一切，他只能选择回避。
但他依然会像曾承诺的那样，等他的生命终结的那一天，等他卸下所有的责任和负担之后，他会向阿加雷斯献上自己的灵魂作为补偿。只是，当他还活着的时候，没办法在做蝙蝠侠的同时，心安理得地继续爱他。
当他说完以后，就坦然地看着阿加雷斯，看上去像是可以接受阿加雷斯做出的任何决定，但事实上，他感觉自己像是在等待判决。
塔利亚诧异地看向蝙蝠侠，像是完全没有料到他会这样说。
“M……蝙蝠侠，是什么让你有了这么大的变化，是这位恶魔吗？”塔利亚习惯性地想要说出“my love”，但又想起刚刚那个不走心的承诺，觉得在父亲面前还是要做做样子的，于是立即改口。
蝙蝠侠依然无视了她，根本不回答她的问题。
但这句话却意外地让阿加雷斯的心情稍微没那么恶劣了。
恶魔学不会宽容，更不会选择原谅，但他会为了布鲁斯，在适当的时候后退一步——前提是他也会为自己后退。
其实他知道，布鲁斯能说这样的话，已经是在隐晦地向自己示弱了。
他也知道，如果今天他执意要杀死拉尔斯的话，以后可能就真的没办法愉快地和布鲁斯贴贴了。
他看了一眼此刻已经完全陷入崩溃，还站在池子淤泥里的拉尔斯一眼，觉得为了自己以后的□□，让他多活两天也不是不行。
杀还是要杀的，但既然布鲁斯今天没有拦他，那他也可以不那么着急，再挑个好日子，选在布鲁斯看不到的地方杀。这大概就是他的退让。
阿加雷斯露出他当管家时的笑容，让自己缓缓下降了，飞到蝙蝠侠面前。
他向布鲁斯伸出手：“My love，你知道，我从来不忍心拒绝你。”
蝙蝠侠没有笑，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如果阿加雷斯真的在这里杀了拉尔斯，反而才是事情原本该发展的样子。
如果阿加雷斯是他的战友，朋友，如果他们有相同的信仰，共同的理想，他会毫不犹豫地用一个英雄的严苛标准去要求他。但阿加雷斯不是，他甚至是一个无法和人类共情的恶魔。可他一再选择退让，除了为了自己，还能因为什么？
布鲁斯觉得自己很卑鄙，他为阿加雷斯的偏爱而窃喜，同时又为这份偏爱感到退缩。因为他知道自己可能永远也无法回给阿加雷斯同等的偏爱。
他缓缓抬手，轻轻抓住阿加雷斯的小臂。
阿加雷斯握住他的小臂，直接将人拉过来揽住肩膀。
康斯坦丁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降低存在感，但是不行，他刚才魔力消耗太大，现在可没办法自己离开这个来路已经被堵死的洞穴。
他只能一把攥住蝙蝠侠的披风，随后友好地朝阿加雷斯笑了笑，表态道：“我懂，只要离开这儿，我立马离你们远远的。”
阿加雷斯不耐烦地瞥他一眼，但也没有拒绝。他微微转头，将目光投向塔利亚和她手中的猎枪，他展开的光翼毫无征兆地突然射出两枚黑色焰箭，塔利亚立即翻身躲避，但焰箭的目标不是她，而是她手中的猎枪。焰箭接触到猎枪的瞬间，地狱包裹的火焰立即舔上枪.管，塔利亚当机立断地松了手，猎枪掉在地上的同时也，枪.管也被融掉一半。
“我猜你那把枪里只有一颗用圣物制成的子弹。”
阿加雷斯没开口，但他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
他用翅膀裹住两人，周围再次旋转着升起黑色的羽毛。
渐渐的，黑羽的密度越来越大，旋转的也越来越快，塔利亚已经看不起羽毛漩涡里面的人了。
“你看上去像是想要让我放过拉尔斯，但听你说完话，我反而更想杀他了呢。”恶魔的声音相当轻快。
“不过你的条件我接受了。其实比起亲自杀人，我还是更喜欢看人类自相残杀。”
黑羽散去，恶魔的声音也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到为止。
塔利亚缓缓站起身，她垂眸看向池中的拉尔斯，又递上一条干净的手巾，镇定地说道：“父亲，请相信我想要救您的诚意。”
拉尔斯从失效的拉撒路池里走了出来，他的眼神清明，完全没有了刚才冲入池中的癫狂。
他接过塔利亚递给他的手巾，先擦了擦脸上的污泥，奇怪的是，那里竟然有血迹。
他不记得在刚才的打斗中，自己的脸受伤了，这位地狱主君一开始用武器穿透他的身体时，剧痛难忍，可偏偏没有外露的伤口，只是这种痛却一直延绵到现在。只有脸上的疼痛感和其他地方不一样，这里是一种真实的，被利器划伤的疼痛。
“我的脸怎么了？”他看着塔利亚问。
塔利亚没有回答他，而是递给他一面小镜子。
拉尔斯接过镜子侧过脸看了看，发现自己的左脸上被刻了一行字：“我靠装疯在阿加雷斯·贝利尔手下苟活一次。”
拉尔斯狠狠将镜子摔在地上。巴掌大的小镜子立即被摔得稀碎。
他再次一言不发地向塔利亚伸手，她将自己的一只袖剑递给他。
拉尔斯接过袖剑，用剑尖抵住自己的脸，狠狠在那行字上划了几刀，他的脸立刻变得鲜血淋漓。
塔利亚在旁边垂眸，不发一言。
他眼含冰霜，率先走向洞穴的另外一条出口通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离开，我的孩子，你做得很好。”
他淡淡的夸奖了塔利亚一句。好像根本没有听过恶魔在离开前做出的挑拨。
塔利亚也假装忘了这件事，坦然地接受了拉尔斯的夸赞：“您是我的父亲，刺客联盟的首领，无论如何，我都会以您为先。”
拉尔斯突然笑了一下，他的笑容配上此刻血刺啦胡的脸，显得癫狂又可怕。
“当然，我当然相信你，我的女儿。”
塔利亚依旧很镇定，她直接问道：“父亲，拉撒路池被毁，之后我们该怎么办？”
她问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在说：您今后该如何以有限的生命继续未尽的事业？即便成功毁掉旧世界，恐怕你也没有时间再以您的理想打造一个全新的世界。
拉尔斯被阿加雷斯的武器不但刺中身体，还直接刺痛了他的灵魂，他现在浑身充满暴戾的情绪，恨不得将阿加雷斯碎尸万段。
他随意地将身上脏污的绿袍脱下来扔掉，身后的洞穴被彻底坍塌掩埋，但拉尔斯已经跟着塔利亚从另一条秘密通道回到了地面，
“我当然还有其他计划，只是我以为，原本我以为，这个计划的实行需要再等10年，但现在我不不想等了，准备一下，我们离开这儿。”
塔利亚完全不知道除了拉撒路池，拉尔斯为永生这件事还计划了什么，但她垂下眼皮，丝毫没有将自己的震惊泄露半分，反而非常恭敬地回答道：“是，父亲。”
拉尔斯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塔利亚，微微笑道：“你一向是我最满意的女儿。”
第103章
阿加雷斯带着蝙蝠侠回到了他和康斯坦丁刚抵达喜马拉雅时停留的地方。一落地,康斯坦丁立刻松开了蝙蝠侠的披风，并且迅速跟他们两拉开了一段安全距离，不等阿加雷斯说话,就将写有自己联系方式的纸条递给他，等对方一接过，他立即转身就走。
“你去哪儿？”阿加雷斯明知故问道。
康斯坦丁竖起自己的风衣领，背对着他挥了挥手：“我自己想办法回去。”
说完就毫不留恋地走进冷风之中。
阿加雷斯看了看蝙蝠侠，问道：“你的蝙蝠机在哪儿？我可以送你过去,My love。”
他得承认,就算选择了暂时妥协,对于那个女人的出现,他还是有点介意的。恶魔和恶龙一样,都对属于自己的宝物有种偏执的独占欲。
蝙蝠侠看着他，语气里带着些无奈：“即便蝙蝠机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超音速技术,从哥谭飞到这儿至少也需要5个小时。”
阿加雷斯故意阴阳怪气道：“那你出现的可真是超越奇迹的及时,Because you''re batman？”
蝙蝠侠站在原地没说话,阿加雷斯继续说：“那你怎么来的，就还是怎么回去吧，我先走了，My love。”
蝙蝠侠主动握住阿加雷斯的小臂：“我需要你。”
阿加雷斯忍不住想要勾起嘴角，但他还是硬绷住,故意没看他。
“我们一起回家。”蝙蝠侠说。
阿加雷斯的耳朵动了动，“回家”这个说法让他心里有些异样,但又不知道怎么描述这种感觉，只能说,还不讨厌。
他终于转头看了蝙蝠侠一眼，说：“韦恩庄园可不是我家。”
“你是韦恩庄园的管家。”其实他这句话没说完,他想说，和阿尔弗一样，都是我的家人，但感觉说出来太奇怪，好像会面临一些莫名其妙的伦理问题。
而且他也实在不善于应对这种需要解释内心的场面。
“就只是你的管家吗？My love。”但是阿加雷斯不依不饶。
蝙蝠侠叹道：“不要学塔利亚说话。”
哦，原来那个女人叫塔利亚。
“所以只有她能叫你这个吗？”阿加雷斯挑眉道。
蝙蝠侠隔了好一会儿才说：“阿格，能再答应我一件事吗？”
阿加雷斯微微皱眉：“你说。”
“以后少看点言情小说。”
恶魔忍不住笑了一声：“这么明显？”
蝙蝠侠露在面罩外的那半张脸也终于放松了些，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这儿太冷了，我们先在山下找个地方落脚，等蝙蝠机过来，我们再一起回去。”
阿加雷斯有些困惑地看着他：“我可以直接带你飞回去，何必这么麻烦。”
蝙蝠侠牵着他的手走了一小段路，找了一个背风的山坳，阿加雷斯这才发现，那里放了个大的登山包。
蝙蝠侠已经取下了自己的面罩，他走过去拉开登山包，拿出一套冲锋衣常服，一边脱身上的制服，一边开始换衣服。
阿加雷斯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往山坳口的中间站了站，又将原本收回的翅膀展开，帮他挡挡风。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他又问了一遍，接着说，“你是不喜欢被我公主抱吗？这样的话你可以骑在我身上，我不在意。”
在人类世界待了十多年，他知道人类雄性有些恶魔不能理解的大男子主义和羞耻感。这两个词在地狱都是没有的，他也是到了人间才知道，并且了解了它们的意思。
了解，但不理解。不过如果布鲁斯也有这种毛病的话，他可以尊重。
说话间，布鲁斯已经快速换好了冲锋衣，并且将制服塞进登山包里，又将包背在身上，再一次牵起了阿加雷斯的手。
“翅膀收起来吧，我不冷。”
他一边说，一边带着他往山下走去。
阿加雷斯是真的不理解布鲁斯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他们要下山，他也可以带着他飞下去，根本不需要费这个力气。
看阿加雷斯站着不动，布鲁斯才停下来，重新回头走近他。
阿加雷斯感觉到布鲁斯抬手摸了摸他的翅膀，他触摸的地方刚好是之前拉尔斯用短匕刺穿他，将他钉在石壁上的那个位置。
翅膀对他来说，是比肉身还要重要的组成部分，那里的外伤虽然因为之前他吃的那坨奇怪的东西，已经看不出伤口，但他知道，内里确实还有没痊愈，不像身体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消失。
“你的翅膀上有伤，我也没那么赶时间，还是等蝙蝠机来载我们回去吧。”
阿加雷斯愣了一下。
无论是作为天使还是恶魔，在他漫长的生命里经历过无数次的杀戮和战斗，但没有一个人会关心恶魔是不是也会受伤，伤了之后多久才会愈合。恶魔间的杀戮都是生死之战，一旦开始，中途如果敢停下来舔舐伤口，就会被消灭。即便成为最后的赢家，他们也绝不会轻易在任何人面前暴露自己的伤势，因为“虚弱”对恶魔来说，也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行和错误。
久而久之，他习惯性地会忽略自己的伤势，更不觉得这是一件需要被关怀的事。他甚至会第一时间杀死那个发现自己受伤的人。不过近千年来，其实阿加雷斯已经很少受伤了，即便是在最近地狱险恶的权利巩固的战斗中，他也没受什么太严重的伤。仔细算来，这一次确实算近几百年来受伤最厉害的一次。但阿加雷斯一开始并没有当回事儿，他认为这次受伤主要是因为他太过轻敌导致，实在要责怪，也只能怪康斯坦丁实在太菜，处理一个天堂遗物竟然用了那么久的时间。
他本来没觉得这伤有什么，也不觉得疼——在布鲁斯提起它之前。可是现在，不知为什么，在布鲁斯的触碰下，那里竟然真的隐隐疼痛起来。
还没等布鲁斯继续触摸他的翅膀，阿加雷斯倏地一下，将翅膀收了回去。
布鲁斯的手悬在了半空中，他不以为意地收回手，也没说更多关心的话，只是再一次拉起他的手说：“走吧。”
这一次，阿加雷斯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被布鲁斯牵着走，假装自己就是最普通的那种人类。
他们沿着山路下行，冰川和岩石也逐渐变为森林和草地，周围的空气慢慢变得温暖起来，地势也原来越平缓，等到他们接近山脚的时候，周围植被的颜色已经从深绿变成浅绿，阿加雷斯抬眼远眺的时候，甚至能看到不远处的山洼里升起的炊烟。
等再往下走一些的时候，他们开始碰到一些当地人，布鲁斯拿着手上的地图，用熟练的尼泊尔语和对方交流一阵，然后继续带着阿加雷斯往前走。
等到他们终于抵达山脚下的村落时，已经接近黄昏。
他们抵达的村落被郁郁葱葱的树木环绕，房屋大多是用石头和木材建造的，屋顶还盖着茅草，非常原生态，但看上去足够结实。
他们的到来引起了村子里一些小孩儿好奇的围观。布鲁斯任由这些小孩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他，然后带着阿加雷斯走进了其中一间屋子。
他敲了敲门，房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一对年轻男女，见到布鲁斯后，双方用尼泊尔语简单说了几句，便离开了，离开前还对阿加雷斯友好地笑了笑。
布鲁斯看他还站在原地不动，又牵着他的手，将他带进屋子。
一进屋，布鲁斯先将背包放在了角落，对他说：“我年轻修行时，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离开前将这间房子留给了村长。”
说着，他四下打量了一番房子，眼睛里颇有些怀念的样子：“村长说如果有临时造访的旅客，会用这里招待他们住宿，但这个村落非常偏僻，很少会有外人进来。刚才你看到的那对年轻人，是村长的儿子和他的新婚妻子。”
阿加雷斯这才说了一路上的第一句话：“你以前在这儿住？”
布鲁斯点了点头：“嗯，不过已经是很多年前了。”
这间屋子的面积不大，中央摆放着一张低矮的木桌，桌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木头上都有些裂痕和缺口。桌下放着两个软垫，看上去是供人席地而坐的。
屋子的东南墙角放置着一张传统的尼泊尔单人床，这床看上去也很陈旧，但床架的雕刻非常精细，床上也铺着色彩鲜艳的床单和毯子。
房间里很暗，布鲁斯拉了拉灯绳，头顶的白炽灯泡没亮，他走到床尾打开那里的橱柜，熟练地从里面拿出一盏油灯放在桌上，随后用火点燃，等暖黄色的小火苗慢慢燃起后，再将灯罩罩了上去。
这个居住环境和条件，说是简陋都算客气，评价它是艰苦都不算谦虚。阿加雷斯很难想象，布鲁斯·韦恩竟然也住过这么差的地方。
布鲁斯像是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他在想什么，他笑道：“觉得我不可能住过这种地方？”
见阿加雷斯默认，他继续道：“在回到哥谭，成为蝙蝠侠之前，我满世界乱窜，这儿已经算是我住过的非常好的地方了。”
“你这是没苦硬吃？”阿加雷斯忍不住嘲讽了一句。
布鲁斯没解释，他用下巴点了点桌上的油灯：“这里距离人群聚集区比较远，电力供应也不稳定，今晚就用这个吧。”
阿加雷斯看着油灯中缓缓跳动的小火苗，才说：“你的蝙蝠机应该不需要这么久才能来吧，实在不行，你也可以叫超人来载你一程，就像你来时那样。至于我，从哪里都能回到地狱。”
屋子的正南边有一个小型的神龛，里面供奉着一尊小小的湿婆神，神龛前还摆放着贡品。布鲁斯觉得阿加雷斯大概不愿看到这些与神鬼相关的东西，又从橱柜里取了一张床单，将神龛蒙了起来。
接着他走向房间东边摆放着新鲜的木柴和干草的火炉边蹲下，用手摸了摸柴火，才抬起头来说：“我们两个在这儿住一晚，蝙蝠机明早才会来接我们。”
“为什么？”阿加雷斯还站着。
布鲁斯知道他在问什么，他从屋中央的桌子下将坐垫拉出来拍了拍，示意他坐。
阿加雷斯坐了下来，布鲁斯拿出另一只坐垫盘腿坐在他的对面。
“阿格，我们两个已经做过最亲密的事，但事实上，我好像从没主动走近过你。”布鲁斯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要怎么表达，过了一会儿，他才挫败似的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笑，继续说：“我不擅长表达这些，但我会试试看。”
阿加雷斯也好一会儿没说话，他将今天所有发生的一切都连起来仔细思考了一番，实在无法找到布鲁斯说这话和之前发生的一切的关联性，随后，他试探地问道：“你这是在向我道歉吗？”
布鲁斯本来正在无意识地抠手指，闻言，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阿加雷斯忽然笑了，他歪了歪头，用手肘支在桌上，单手撑着自己的下巴问：“为了什么？因为阻止我杀拉尔斯？”
布鲁斯坦然地点头承认道：“是。”
阿加雷斯心里原本有的那些说不清的愤怒好像忽然就消失了。
“我接受你的道歉。”阿加雷斯说。
现在，他终于觉得今天没有当场杀了拉尔斯好像也还不错。
反正拉尔斯总是要死的。
话音刚落，就响起敲门声，阿加雷斯立即警惕地望向门口，布鲁斯拍了拍他的手背让他放轻松些：“应该是刚才那对夫妻。”
说着，他起身去开门，果然，是刚才那对夫妻里的女子，她手里端着餐盘，里面放着两份食物。
布鲁斯道谢后接过食物，女子便离开了。
他将东西放在桌上，随后向阿加雷斯介绍道：“这是当地的特色菜肴，叫dal bhat，是村长吩咐送过来的，虽然跟庄园的餐食不能比，但总比我包里的压缩干粮好吃。”
进食对一个恶魔来说并不是存活的必要事项，但这样的布鲁斯是他没见过的，所以他还是拿起勺子，跟着他一块吃了点，然后发现，虽然这里的生活条件比较原始，但这份食物却意外地还算美味——米饭煮的软糯，扁豆汤里应该放了当地的特殊香料，有种独特的香醇，汤里的蔬菜虽然清淡，但吃得出食材还是特别新鲜，应该是当天采摘的。因此，虽然此刻他并不是很饿，居然和布鲁斯一样，将盘子里的食物差不多吃了个干净。
吃完后，布鲁斯拿着餐盘出了门。阿加雷斯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走，又大概的观察了一下这栋房子。
布鲁斯说这间房子是他曾住过的地方，看他在橱里拿东西时熟练的样子，想必是村长知道他要来，特地将房间恢复成了他居住时的样子。
房间除了他看到的几件必要的生活居住用品外，墙壁上还挂着一张手工编织的毯子，也看得出已经有些年头了，色彩失去了原本的鲜艳，也变得有些灰蒙蒙的。他还在刚才布鲁斯拿油灯的橱柜上看到个小小的木雕摆件，阿加雷斯弯腰仔细观察了一下摆件，发现居然雕刻的是一只胖得不得了的蝙蝠。
看着这只憨态可掬的蝙蝠，阿加雷斯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蝙蝠侠发福的样子，他的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
门口由远及近地传来脚步声，阿加雷斯眼疾手快地抄起这只胖蝙蝠装进了口袋里，在布鲁斯进来之前，一个箭步跨到房间里唯一的单人床上坐了下来。
布鲁斯进来后，第一眼就发现橱面上少了东西，但他只扫了一眼，就移开了眼睛，又从橱里拿出一床被褥和毯子，直接铺在了床边的地上。
“今晚你睡床，我睡这儿。”
阿加雷斯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布鲁斯跪在刚铺好被褥上转头看他：“你睡……”
“你费尽心机将我带到这个狼不拉屎鸟不生蛋的村子里，就是为了跟我一个睡床，一个睡地的吗？”阿加雷斯质问道。
布鲁斯：……
他从地上站起来，坐在阿加雷斯身边，一手插入他的头发，顺了顺他红色的长发：“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不想和我睡在一起。”
他本打算趁这个机会，和阿加雷斯不受打扰地，认真地聊一聊。
阿加雷斯：“你今晚要是真的让我一个人睡在这张破床上，我才是真的会生气。”
第104章
他抓住布鲁斯还插在他发间的手,捧到自己嘴边，用唇贴了贴他的手背，脸上就带了点属于恶魔那种目空一切的散漫。
“对我来说,我们之间没什么是来一发不能解决的，如果真解决不了，那就再来一发。”
布鲁斯反手握住阿加雷斯的手：“我们不能总用性来回避问题。”
阿加雷斯说：“可是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问题。”
或者说，他不觉得他们之间的问题是可以通过聊天或者走入对方内心世界来解决的。
就像他从不劝说布鲁斯放弃那个在他看来非常愚蠢的不杀原则那样，他也不想听到布鲁斯劝他放弃杀死任何一个他认为该死的人。
看到阿加雷斯这个态度,布鲁斯也放弃了一开始计划的,和他进行一次深入内心的对话的意图。
当他选择放弃的时候,竟然觉得内心深处都松了口气。
果然,推心置腹这种事无论跟蝙蝠侠还是布鲁斯·韦恩,都格格不入。
布鲁斯浅笑了一下，缓缓吐出一口气,放松道：“行。那你就当这是一个短暂的假期吧。”
阿加雷斯也笑了,他故意夸张地打量了一下房子里称得上是“家徒四壁”的陈设,嘲道：“布鲁斯·韦恩请我去穷游。”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再次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别开直播。”
布鲁斯说。
两人因为拉尔斯的生死而悬在两人头顶的阴霾好像就这么悄悄消散了。
布鲁斯站起身走到窗前，将窗帘布合拢，彻底遮住屋外透进来的黄昏的天光，屋子里的光源只剩下燃在桌中央油灯,晃动的火苗让屋里两人的人影跟着摇曳。
阿加雷斯看着布鲁斯走回来重新站在他面前垂眸看他，伸手撩开他额前的碎发：“再让我看看你的翅膀。”
阿加雷斯挑眉笑道：“我记得和你说过,向一只恶魔请求观看他的翅膀，是什么意思吧？”
布鲁斯当然记得,他有些无奈地看着对方：“那我换个说法，让我看看你的伤。”
“已经没事了。”阿加雷斯咕哝着,有点不想再把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处展露出来给他看。
他说没事了也不算是骗人，从外观上看，那里确实没有任何外伤了。只能说破坏拉撒路池时，从池底跳上来的那个像精灵似的东西，治疗效果确实立竿见影。
但布鲁斯没动，依旧执着地垂眸看着他。
这让阿加雷斯有些招架不住，觉得布鲁斯不讲武德，又用美色来考验他，明知道他是一只非常经不起考验的恶魔。
“那你快点看。”阿加雷斯的语气带了些“拿你没办法”的含糊抱怨，身体却还是很顺从地再次展露出自己黑色的羽翼。
布鲁斯轻轻按上他的肩膀，于是他就顺着肩上的力量微微侧过了身体，当他想要再将翅膀收回身体时，布鲁斯原本搭在他肩上的手忽然离开，转而捉住了他翅膀的顶部，像是在用这种方式阻止他收回翅膀。
他感觉到布鲁斯单膝跪上床，手指顺着他羽翼的生长方向缓缓移动，再一次摸到那处曾被拉尔斯的短匕贯穿过的位置。
那里的外伤明明已经愈合，也不知道布鲁斯到底是怎么每次都能精准地摸到自己曾经的伤处的。
也只能说幸好是布鲁斯，如果是其他人，阿加雷斯绝对会忍不住把这个洞悉他受伤位置的人给杀了。
翅膀本来就属于恶魔的敏感地带，阿加雷斯被他摸得又有点心猿意马，正当他想要直接将布鲁斯按在床上时，男人忽然弯腰，轻轻吻上翅膀那处依然觉得隐痛的位置。
“嘶——”阿加雷斯忍不住倒抽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发出抽气声后，布鲁斯落在他翅膀上的亲吻更加轻柔了。
阿加雷斯有些受不了了，他不习惯有人这样小心翼翼地对待他的伤口，用这种几乎算得上是呵护的姿态来对待他。
“不要这样。”阿加雷斯扯着布鲁斯的头发，将人强行带离他的翅膀，捧着他的脸，“我可不是什么易碎品，忘了我是恶魔了吗？我们恶魔在性方面的阈值可是特别高的，也很耐造，我更喜欢你对我粗暴一些。来吧，宝贝，我允许你蹂躏我。”
说着，他露出恶魔那种带着些放.荡.媚.意的笑容。
他再一次尝试着想要收回翅膀，但布鲁斯抓着他羽翼的手指完全不肯放松，他用那双钢蓝色的，如湖水般的蓝色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他怀疑布鲁斯也有超能力，比如他的眼睛能看穿任何人的真实内心。
可是布鲁斯的眼睛真的太好看了，让阿加雷斯舍不得移开目光。
就在他终于狠下心打算不看他的时候，布鲁斯忽然凑了过来，用和吻上他的翅膀如出一辙的轻柔力量，温柔地含住了他的嘴唇。
这个吻像润物的春雨那样柔和，依旧带着些小心翼翼的呵护，但这一次，阿加雷斯不忍心再推开他了。
布鲁斯圈着他翅膀的手指在动，一下下细细摩挲着他翅膀上的伤处。明明只是普通的抚摸，但阿加雷斯竟然感觉到翅膀上的痛感居然被布鲁斯像是带着电流的手指磨蹭得渐渐起了酥麻感，这种酥麻感竟然压过了疼痛感，让他翅膀上的不适奇迹般的减轻了。
阿加雷斯忍不住环住他的腰，加深了两个人之间的吻。
布鲁斯纵容阿加雷斯逐渐凶狠的亲吻方式，像是抗拒喝毒药般抗拒着他的温柔，耐心地等到对方进攻完毕，再一次用比刚才更温柔的姿态去亲吻他。
他还能感觉到阿加雷斯不安分的双手，一开始还能好好环住他的腰，没过一会儿，小涩情狂的手就没那么老实了，它们悄悄钻进布鲁斯衣服里与他肌肤相贴，又一点点重新绕到他胸前，理直气壮地按上他的胸肌。
布鲁斯知道阿加雷斯对他的身体很迷恋，恶魔重欲这四个字在和阿加雷斯的每一次上床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就好像真的如他所说那样，他们之间无论发生多么严重的分歧，好像都可以通过上一次床也平息纷争。他好像从来都不知道羞耻为何物，就像现在，大概是两人都坐在床沿，侧身接吻的姿势让他不舒服了，这会儿阿加雷斯已经彻底面向他，双腿分开地跪坐在他身上，好让两人的亲吻更容易进行到下一步。
“我很看好你这次道歉的诚意。”阿加雷斯的心情肉眼可见得越来越好。
他和布鲁斯从重逢一直到今天，从来都没有机会像今天这样，进入一段完完全全地，没有任何人和事干扰的“二人世界”。此时此刻，在这个原始落后，与世隔绝，连电都没有的小村落里，他竟然生出了一种“要是两个人能永远在这里不受打扰的生活下去”就好了的荒谬念头。
阿加雷斯抱着布鲁斯的脑袋，开始亲吻他的额头，布鲁斯则保持着微仰的姿势，用鼻子蹭上他光洁的下巴。
“要是今夜永远不会结束就好了。”阿加雷斯贴着布鲁斯腿部的皮肤向他胯部移动。
“你跟我回韦恩庄园，你之后的每一天都会和此刻一样，绝不结束。”布鲁斯对他说。
阿加雷斯咯咯笑了，他一边亲上布鲁斯的眼睛，一边说：“那可不行，不过在明天清晨的太阳升起之前，你把我喂饱，我就可以考虑一……”
布鲁斯堵住了他的唇。
阿加雷斯再一次投入这个亲吻，同时将布鲁斯穿在身上的衬衣粗暴地扯开，衣扣崩裂，小小的贝壳扣掉在地上，发出微弱的响声。
“阿格，你先下来，我去锁门。”布鲁斯想要拉开他。
房子的门锁很简陋，是非常原始的插销锁，布鲁斯刚才出去送完碗筷回来后，只将门带了起来，没再手动上锁一次。
“他们会在门口听吗？”阿加雷斯不为所动，继续在他脸上留下细碎的亲吻。
恶魔在这种事上没有羞耻感，就算真的有人看着，他也无所谓，不过他已经看出来了，这里的村长非常尊敬布鲁斯，他应该不会允许村子里的其他人擅自打搅布鲁斯的。
布鲁斯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任由阿加雷斯动作粗鲁地扒下他的衣服，语气里带了些无可奈何：“是不是有人围观，你反而会更兴奋？”
“以前我不太理解为什么地狱里结为伴侣的双方要在别人的见证下结合，才算完成仪式，但现在好像有点理解了。”阿加雷斯的话混着亲吻，含含糊糊的。
“这让我有种错觉。”布鲁斯握着他的腰，将人微微抬起来些，再慢慢往下放。
“什么？”阿加雷斯小口小口地吸着气。
“拉尔斯是我周游世界时，在这里认识的，当时我仰慕他的强大，所以他成为了我的导师。”
等到阿加雷斯坐稳，布鲁斯托着他的胯，让他自己掌握起伏。
“你不觉得这个时候提起这个人很扫兴么？”阿加雷斯有些不太满意的收紧身体，如愿听到布鲁斯的一声闷哼。
布鲁斯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下：“好好骑，别欺负它。”
阿加雷斯轻轻哼了声，说：“马儿叫得不好听，当然得教训一下。”
“A good rider can hear his horse speak to him.A great rider can hear his horse whisper*”布鲁斯不以为意的说。
阿加雷斯上下晃动着身体，说：“那你继续，让我听听我的马儿到底想说什么。”
布鲁斯笑了一声：“后来我知道他是什么人了，就计划着离开。第一次逃跑时不太有经验，被他抓到，他在当时所有的弟子面前亲手对我行鞭刑，在我身上刻字，他的逻辑好像和地狱这种‘被众人见证的荣耀’异曲同工。”
阿加雷斯冷笑一声：“你这不是低语，是胡言乱语。”
说罢他再次收紧自己，又加快了速度。布鲁斯又吸了口气，托着他的腰，不再说话了。
……
阿加雷斯懒洋洋地趴在布鲁斯身上，布鲁斯顺手将床上的毯子拉过来盖在他的腰间。
两人谁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阿加雷斯看着墙壁上自己和布鲁斯交叠在一起投出的影子，玩心大起，他勾住拇指双手交错，在布鲁斯影子的头顶位置投出一只鸟。
“怎么又生气了？”布鲁斯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唇间亲吻。
阿加雷斯白他一眼：“我不但没生气，甚至在想，你刚才和我说那些，是不是希望我杀拉尔斯的时候，让他死得不要太轻松？”
布鲁斯啧了一声，说：“我的意思是，我根本不在意他对我做过什么。对一个人最大的蔑视，就是不在意他。阿格，我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折磨过我的身体而记恨他，恨一个人需要太多能量，我不会在他身上浪费我的能量，我希望你也不要。”
阿加雷斯从他胸口抬起头，诧异地看向他：“你知道我杀他是为了什么？”
布鲁斯犹豫了一会儿，才点头：“本来不知道，但离开的时候，我看到了他脸上的字。”
那一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阿加雷斯的确是为了摧毁拉撒路池来到这儿的，但从看到拉尔斯脸上被毫无必要地，羞辱性地刻下那行字时，他就知道阿格为什么执意要杀他了。
阿加雷斯确实没想让布鲁斯知道他想要杀拉尔斯的理由，其实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都不太想承认，他最初对拉尔斯的杀意就是这么草率。
所以阿加雷斯立即狠狠啃了布鲁斯下巴一口。
痛的布鲁斯差点跳了起来。
“少自作多情了，我要弄死他，是因为他竟敢不自量力地伤到我。我可没你这么大度，谁伤到我一分，我就要他的命，我们恶魔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说完，他撑着布鲁斯的胸口爬起来，再一次跪坐在他身上：“你这马儿话这么多，是不是跑不动了？休息够了，继续跑吧。”
第105章
两人彻底偃旗息鼓的时候,这个原始落后的小村里响起了鸡鸣声。但没有人有困意，算上时差，哥谭的这个时间正是蝙蝠侠出洞的时候。
布鲁斯纵容自己和阿加雷斯胡闹了一整晚,正是知道只有在这个远离城市喧嚣，物资匮乏的村落里，他们才可以不用考虑任何外部因素，只是彼此的“恋人”。
等蝙蝠机抵达，回到哥谭,他是韦恩,是布鲁西,是蝙蝠侠,唯独不能只是布鲁斯。
阿加雷斯看上去没心没肺的样子,但布鲁斯知道，他也明白这一点。
单人床非常窄,根本容不下两个成年男性肩并肩地躺平,为了节省空间,布鲁斯半侧着身，恶魔未着寸.缕地趴在他身边，一半的身子叠在布鲁斯的身上。他的手一刻也不安分，不停的在布鲁斯身上摸来摸去，最后,将范围圈定在他的脸上反复摩挲，从眉骨一直到下颚,像是要用手指记住他脸上每一个毛孔的位置。
布鲁斯被这样反复摸了好几分钟，终于有点受不了地握住他的手,侧过头看他，语气里带了些宠溺似的无语：“你到底想在我的脸上找什么？”
阿加雷斯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my precious*,你真好看。”
这是属于他的宝物。
布鲁斯当然知道自己好看，否则哥谭各种娱乐小报和社交媒体也不会称他为“幸运的美丽废物”。他这一辈子接受过太多关于容貌的赞美，称赞他的人或真诚或虚伪，但从来没有一个人像阿加雷斯这样，带着一脸自我认可的满足来称赞他，让这句明明是赞美别人的话听上去都像是在夸自己，好像在说：“我眼光真好。”
可就是这种自我膨胀的赞美，居然让布鲁斯莫名其妙地产生一种温暖的喜悦。
他用新生的胡茬蹭了蹭阿加雷斯的脸，笑道：“谢谢，能和你的戒指相提并论，与有荣焉，唯一的遗憾就是你错过了我最好看的年纪。”
布鲁斯升起了一些本不该有的虚荣心，如果他更年轻些的时候遇到阿加雷斯，想必他会对自己的容貌更满意。他真的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会有陷入容貌焦虑的一天。
“没关系，我一直都在最好看的年纪就行了。”阿加雷斯倒是一点也不觉得遗憾。他觉得现在的布鲁斯英俊的恰到好处，无论是多一分还是少一分，都不能如现在这般让他神魂颠倒。
布鲁斯没说话，他让自己完全侧过身拥着阿加雷斯，用他的眼睛，鼻子，颧骨，脸颊，去亲吻阿加雷斯的身体。
阿加雷斯半眯着眼，单手拽着布鲁斯的头发，控制着他的方向，想要他吻哪里，他的手指就往哪里轻轻用力。
“你的胡茬怎么这么硬？”阿加雷斯被他蹭到敏感处，吸着气微微躲闪。
“要帮我处理掉它吗？”布鲁斯依旧不愠不火地在他身上移动。
阿加雷斯拽着他的头发，将他拉上来，笑着说：“你放心我？”
布鲁斯又想用胡茬蹭他，被阿加雷斯用手掌抵住下巴，于是他就着这个姿势蹭了蹭他的手心，然后低下脑袋，含住他手指指根处戴着权戒的位置舔舐，阿加雷斯对这个位置的碰触非常敏锐，刚被碰到，他就条件反射地躲闪了一下，之后才大大方方地让他舔。
“你对你的宝贝一向小心，我很放心。”布鲁斯说。
阿加雷斯也笑了，他问：“你觉得这个称呼和My love比怎么样？”
布鲁斯的唇顿住，没想到绕了半天，又绕回这里。
“当然是你这个比较好。”布鲁西及时上线，求生欲特别明显。
说完后，两人安静了一会儿，阿加雷斯将头抵在布鲁斯的肩部，低声笑了出来。
布鲁斯轻轻抚摸着他后脑的头发，在他头顶落下一个吻。
阿加雷斯很喜欢布鲁斯送给他的这份补偿，一晚的普通情侣体验券。
他笑了一会儿，抬头问道：“好吧，我帮你刮脸，想要洗澡吗？”
布鲁斯摇了摇头：“算了，这里用水不方便，回去再说吧，我没那么讲究。”
阿加雷斯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他惩罚性地捏了捏布鲁斯的咚，被他一把攥住手腕：“别闹。”
“你只说想不想就行了，忘了我是谁吗？作为你的管家，只要你的愿望，必然会帮你实现。”
“我还以为你早就辞职了呢。”布鲁斯好笑道。
阿加雷斯把手腕从他的手里抽出来，一把捏住布鲁斯的嘴：“不要转移话题，摇头或者点头。”
布鲁斯迫于恶魔的淫.威，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等阿加雷斯松开他，布鲁斯赶紧从床头抽了张纸使劲擦嘴。
阿加雷斯看得心痒，又忍不住想要用手去碰他的脸，被布鲁斯再一次眼疾手快地攥住手腕。
“不是说要洗澡吗？快去准备吧。”布鲁斯像大少爷似的吩咐道。
阿加雷斯笑着抽回了手：“这么嫌弃你自己啊？”
布鲁斯没理会他的嘲笑，一手托着他的腰，让两人换了个位置，将他抱到床沿，另一只手还警惕地抓着他的小臂，确保他不会再用那只摸过不可描述的手靠近他嘴巴的位置。
阿加雷斯扒着他的肩膀，凑上去含住他的嘴唇给他一个布鲁西式的法式热吻。
等到布鲁斯意犹未尽地开始追逐他的嘴唇时，阿加雷斯猝不及防地松开了他，从床上下了地。
布鲁斯有些不满意地瞪着他，像是在问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帮你这莫名其妙的洁癖脱脱敏。”阿加雷斯狡猾地一笑，捡起地上的长裤直接套在身上。
他赤脚踩着的地面再次燃起的一圈火焰，不等布鲁斯反应过来，就消失在了火焰之中。
布鲁斯一骨碌坐起来，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
阿加雷斯的突然消失让他感觉到原本静谧温馨的二人世界好像就这么突兀地结束了。
不过没让他思考太久，阿加雷斯再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不过这次一起出现的，还有两只长得一模一样，头顶长着一对短角，身穿黑袍的恶魔，它们两个还合力抱着一个半人高的大浴桶。
本想开口说话的布鲁斯皱眉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看着两个恶魔在屋子里忙碌，他们一个负责将屋子里用来取暖的炉子生火，另一个则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地不停往桶里加水。没一会儿，炉火就生的很旺，浴桶里的水也有了大半桶。
阿加雷斯走近氤氲着水汽的浴桶，伸手进去试了试水温，用恶魔语对两人说了句什么，他们立即向依然半裸着的阿加雷斯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彻底消失在的屋子里。
阿加雷斯抬头看向还皱着眉的布鲁斯：“要我抱你进去吗？布鲁斯老爷。”
布鲁斯从床上起身，裸着走到浴桶前，先用手敲了敲木质的桶壁，又用手试了试水温，但没有立即进去。
阿加雷斯说：“放心吧，这浴桶和热水都和人类用的东西没什么区别。我们用完后，这东西也可以留在这儿。我本来想弄过来个更大一些的浴缸，但这样的话就要动用更多的恶魔来做这些事，到时你的表情可能更臭了。”
说着，他抬起手，用食指和中指摁上他的额间，推开他因为皱眉而聚拢在一起的眉。
布鲁斯本想说你不用做这些，他宁愿用冷水随便冲一下。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的叹了口气，抬腿跨进了浴桶。
水温恰到好处，他一进去就被温暖的水流包裹，感觉浑身的每一个毛孔立即都舒展开来。
与拉尔斯战斗后无缝衔接的登山和坐爱的疲惫感仿佛立即被唤醒，感觉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桶里的水量稍微有些多，他蹲坐进去之后，水面荡漾着溢出一些，阿加雷斯半跪在他身后，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背靠着木桶，然后用手一下下撩起水，拍上他的脖颈和脸颊。
“剃须刀在登山包的内袋里。”布鲁斯仰起头，将手搭在木桶上，后脑也靠着木桶的边沿，声音在氤氲水汽的熏蒸下有些沙哑，听上去有种难以言喻的性感。
阿加雷斯很快从他的洗漱包里找到了剃须刀和一小支剃须膏，他从布鲁斯之前拿油灯的橱里拿了一只碗，准备好剃须泡沫后，重新蹲跪在布鲁斯身后。
布鲁斯闭着眼，呼吸均匀，看上去舒服得像是睡着了。
阿加雷斯先在他额头亲了亲，布鲁斯睁开一只眼睛看他，阿加雷斯从碗里弄出一大坨泡沫，均匀地涂在了布鲁斯下半张脸和脖子上。
等涂完后，他又用手指刮掉他嘴唇上多余的泡沫。布鲁斯缓缓开口道：“你做这个看上去很熟练。”
阿加雷斯拿起剃须刀，将刀片抵在他的脸上，布鲁斯配合的再次抬了抬脸。
“嗯，刚才我抓了好几只还没来得及刮胡子的恶魔，在他们脸上练习来着。”
说着，他的手腕开始动了。
布鲁斯想笑，但为了不让自己毁容，还是忍住了。
“恶魔也长胡子？”布鲁斯疑惑道，他印象里，阿加雷斯的脸一直很干净。“我能关心一下他们的命运吗？”
“死了几只，不过问题不大，最后两只还活着，我已经完全掌握了帮别人剃须的技巧。”阿加雷斯一本正经地开玩笑。
“权力果然使人异化。”布鲁斯听出了他的玩笑，闭上眼睛，将自己彻底交给他。
他的手很稳，布鲁斯配合地缓缓转动脖子，让剃须刀沿着下颌骨刮过，白色的泡沫顺着刀片划过的位置，与青色的胡茬一块儿消失，不消几分钟，下巴上的白色泡沫就全部消失。阿加雷斯再涂一次剃须膏，这次是从喉结的位置开始，沿着下颌线往上逆着刮。等用毛巾帮布鲁斯擦干净后，爱不释手地捧着他下巴和两颊摸了又摸。
事先定好的闹钟响了，布鲁斯睁开眼，看到阿加雷斯的眼睛又一次变成了兽类的竖瞳模样，正专注地盯着他，就像正在为过冬做准备的野兽看到了自己的储备粮。
他被这种炙热又专注的眼睛盯得有点心跳加速，忍不住抬起手，湿漉漉地盖在了他的眼睛上。
“怎么了？”阿加雷斯握着他的手腕移开，眼睛恢复成了平常棕瞳的样子。
布鲁斯从水里站了起来，即使浴桶放在暖炉旁边，突然接触空气的感觉还是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阿加雷斯地为他披上一条浴巾。
“你看我的样子，让我觉得我应该再加点盐。”布鲁斯避重就轻的开玩笑。
“你闻上去确实很香，不用加盐也很好吃。”
阿加雷斯拍掉他企图自己接过浴巾的手，拎起毛巾的边缘开始帮他擦拭。
“不要剥夺我把玩珍宝的乐趣。”阿加雷斯说。
布鲁斯翻了翻眼睛，从浴桶里跨出来，站在一边随他摆弄。
阿加雷斯帮他擦拭身体的动作相当仔细，从耳后开始，顺着他的肩颈，锁骨，胸膛，小腹，一路往下，他蹲在地上帮擦拭下.半身的水渍时，布鲁斯最敏感的神经末梢甚至都能感觉到他呼吸的频率和温度。
他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将人从地上拉起来：“这里我自己来。”
阿加雷斯起身，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转身：“帮你擦干后背，之后你就自己来吧。”
布鲁斯顺从地背对着他。即便隔着柔软厚实的毛巾，也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手指沿着怎样的路径在自己身上温柔地点火，又是如何沿着他的脊椎，一直将火苗点到腰窝。
他忍无可忍地反手捉住他的手腕，然后转过身，用异常沙哑的声音说：“够了。”
他的身体明明叫嚣着想要更多，但灰姑娘的午夜钟声已经响起，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再温存更久。
阿加雷斯看着他，眼神里是全然的纵容和温顺，布鲁斯忍着将人再一次揉进怀里的冲动，松开他的手腕，克制着让自己不要再去碰他。
他走向床边捡起衣服开始穿：“该走了，我的飞机马上抵达卢卡拉，我们得在一个小时之内赶到丹增-希拉里机场。”
说罢，布鲁斯不再看阿加雷斯，沉默着一件件将衣服捡起来全部穿好。
等转过身时，阿加雷斯已经仪容整洁地站在他身后了。
布鲁斯将登山包背在身上，率先走向门口。
第106章
从他们所在的村子抵达卢卡拉还需要一段时间,阿加雷斯想要带着布鲁斯飞过去，但被他拒绝了。
“虽然你的翅膀上看不出伤，但还是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吧,我们坐车过去。”布鲁斯将人揽住，摸着他后背肩胛骨的位置说道。
“可我真的没关系，拉尔斯那种程度没办法重伤我。”阿加雷斯顺着他的力道往外走。其实他是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有点留恋这种只有两个人存在的温情，一点也不想要这么快结束。
“没有重伤最好,你就当我思虑过重吧。”
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村口,村长正站在一辆小型货车旁边,驾驶室的窗里钻出一只脑袋,正是之前见过的村长儿子。看到他们出来，他们再次友善地跟布鲁斯扬手打了招呼。
布鲁斯站在原地和村长说了些什么,老人点了点头,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不舍地和他再次道了别。布鲁斯先将登山包扔上车，自己轻松地爬上去，再向阿加雷斯伸出手，将他拉了上来。
等他们在栏板式车厢里靠坐好，村长和坐在驾驶室的儿子打了声招呼,车子伴随着巨大的发动机声和不容忽视的柴油味缓缓开了出去。
阿加雷斯注意到村长一直站在村口目送他们，直到以人类的视力再也看不清他们,才转身离去。
“他看上去很尊敬你。”阿加雷斯问道。
布鲁斯嗯了一声，才说：“这里不是徒步和登山客的必经之路,非常偏僻，等会儿你就能注意到,沿途基本没有像样的人类居住点。”
这么说着，他们已经路过了一个“人类居住点”——一张雨布和两根竹竿简单地撑起一个“屋顶”，几个不超过6岁的小孩就在下面生火，做饭和玩耍。车再开出去一点，就看到一个男人正赶着两只羊放牧。
阿加雷斯明白了布鲁斯的意思，那里之所以能形成一个小村落，村子里甚至还拥有了一辆小货车，想必都是布鲁斯的资助。
了解之后，他也没继续追问下去。山路实在是颠簸，阿加雷斯把自己放在车厢栏板上躺平，布鲁斯看他躺下了，托着他的头，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
等到抵达丹增-希拉里机场附近时，阿加雷斯感觉身体里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被颠散了，一时间有点后悔自己感情用事，非要跟着布鲁斯硬吃这个苦。
布鲁斯撑着他的肩膀将人扶起来，阿加雷斯面有菜色地跳下了车，暂时不太想搭理他。
两人一起走到机场，阿尔弗雷德从不远处飞机机舱内走了出来，阿加雷斯注意到这并不是蝙蝠机，而是标着韦恩集团logo的小型固定翼飞机。想想也是，他要是明目张胆地将蝙蝠机开过来，有心人士只要一查，蝙蝠侠的真实身份大概就变成了全世界都知道的秘密。
阿尔弗走近两人，先开口跟阿加雷斯说话：“好久不见，阿格。”
阿加雷斯微笑道：“也没有很久，阿尔弗。”
阿尔弗：“你在韦恩庄园的日子，让我轻松了不少，所以你离开的每一天都让我度日如年。”
布鲁斯为这种暗中挤兑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阿加雷斯被阿尔弗说得心情大好，一路上被颠出来的怨气都消散了不少，于是笑的更真诚了些：“您这样说，让我都想忍不住立刻跟您回去了呢。”
阿尔弗诧异挑眉：“难道你今天不跟布鲁斯老爷一起回庄园吗？”
布鲁斯也转头看他，他以为阿加雷斯跟他一起来机场，就是愿意和他一块儿回韦恩庄园的意思。
“你不跟我一块儿走？”布鲁斯也问。
阿加雷斯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有些事要处理，等处理完手头的事务，希望韦恩庄园还愿意接纳我。”
布鲁斯瞪着他半天没说话，他以为经过这一晚的相处，阿加雷斯至少会愿意回到韦恩庄园。
阿尔弗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就明白布鲁斯老爷的美人计大概率是没有成功，他清了清嗓子，吸引了两人的注意，说道：“既然这样，希望您能一切顺利，我会在韦恩庄园等你，达米安和提姆少爷也是。”
哦对，还有提姆，阿加雷斯想起来自己找提姆还有点事，顺口问道：“提姆最近忙吗？”
阿尔弗想了想，回答道：“一如既往。”
哦，那就是依然在用咖啡续命。都有点不好意思给他增加工作量了——那是不可能的。
他在庄园这么久，都没有布鲁斯几位养子的联系方式，作为管家来说，好像确实有点失职，不过没关系，从现在开始了解也不迟。
“能告诉我提姆少爷的联系方式吗？”阿加雷斯礼貌地询问。
“当然。”阿尔弗顺口报出了提姆的手机号码。
“你找提姆做什么？”布鲁斯狐疑地问道。
“哦，有点事，希望他帮我调查一下。”阿加雷斯顺口说道。
布鲁斯斜眼看着他：“什么事？我也可以帮你调查，我的信息库比他更全。”
阿加雷斯从脑海里扒拉了一遍从那个同人网站上汲取的珍贵簧色资料，觉得如果让布鲁斯调查的话，网站创始人和里面活跃的文学大触诸如傲慢与偏见与红这样的人，说不定会直接被蝙蝠侠抓进阿卡姆。那他想要让这位红太太写定制文的愿望岂不是实现不了了？为了维护哥谭文艺工作者的创作热情和自由，还是不要让布鲁斯这么早知道比较好。
“我想调查一些和年轻人的兴趣爱好相关的东西，不致命，也不重要，不需要用到蝙蝠侠资料库，太隆重了。”
阿加雷斯礼貌地拒绝了布鲁斯想要提供帮助的建议。
也不知道是哪个词刺激到了对方，听他解释完，布鲁斯好像看上去更生气了。
他哼了一声，不再理会阿加雷斯，转身就走。
阿尔弗冲阿加雷斯点了点头以示道别，跟着布鲁斯上了飞机。
丹增-希拉里机场是世界上最危险的机场，它的跑道极短，跑道两边是喜马拉雅山脉，尽头就是悬崖，在这个跑道上起飞或者降落都只有一次机会，也是因为如此，这里每年都会有飞机坠落的事故发生，但这并不能阻挡那些想要征服埃弗勒斯山*的探险者们。
虽然知道以阿尔弗或布鲁斯的驾驶技术，他们不可能遇到危险，但阿加雷斯还是目送他们的飞机离开自己的视线。
机场周围零星地站着一些装备齐全的登山客和探险者，阿加雷斯根本不在乎这些人类的目光，再一次在自己脚下燃起一片地狱火，在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下，消失在火光之中，徒留下一群刚拿出手机，却来不及拍照的人。
他再出现在人类世界时，是在一间完全陌生的屋子里，他的出现触动了房间里的驱魔法阵，无数金色的细线从骤然亮起的法阵中袭向阿加雷斯，他猛地展开翅膀扇动几下，本来要束缚住恶魔的金线在空气中碎裂，消失。
卧室门被猛地打开，一只长着鲨鱼脑袋的生物张着血盆大口，怒吼着冲阿加雷斯冲了过来。
“什么东西？”阿加雷斯惊讶悬浮起来，展开光翼准备绞杀这只怪物。
卧室里传来康斯坦丁的声音：“艹！住手！”
一个金色的魔法阵挡在鱼头人身的东西脑袋前，挡住了恶魔光翼中飞出来的黑色武器。
阿加雷斯保持着悬浮在空中的姿态，没有再攻击，冷眼看着地上那只鱼头人身的东西咔嚓咔嚓地跳起来咬他的脚，看着智商不是特别高的样子。
康斯坦丁终于从卧室里出来了，他的裤子松垮垮地吊在胯骨上，看得出衣服穿得是相当匆忙了，衬衣扣子一共系了两个，还没有系对，领口错位的厉害，露出肩膀上一大片被利齿啮咬留下的痕迹。
阿加雷斯低头看了看还在咔嚓咔嚓啃空气的那口牙，再看向康斯坦丁的眼神就带了点敬畏。
“这你男朋友？”阿加雷斯问。
“这鸟人是谁？！咔嚓咔嚓……”脚底下的鱼的语气听上去特别气愤。
康斯坦丁低声咒骂了一句，选择回答阿加雷斯的问题：“不，是前男友。”
“哦——”阿加雷斯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对康斯坦丁有点刮目相看。
康斯坦丁莫名地感觉到有点尴尬，刚想呵斥鲨鱼王，阿加雷斯已经和颜悦色地对底下的鱼开口解释了。
“我和康斯坦丁是单纯的雇佣关系，我找他谈点生意。”阿加雷斯一点也不因为这条鱼叫他鸟人而感到冒犯和生气，反而有点谴责地看着康斯坦丁，那眼神像是在说：艹傻子是不道德的。
康斯坦丁真的不想读懂他的眼神，但阿加雷斯的眼神实在太好懂了。他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是这傻子艹……算了，你这么晚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鲨鱼王看向阿加雷斯的敌意并没有减少：“什么生意需要半夜三更来谈，资本家长了翅膀就能为所欲为吗？”
康斯坦丁忍不住点头，他也觉得阿加雷斯这种目中无人的行事逻辑过于嚣张，只不过他不敢说而已。他难得看鲨鱼王顺眼了些。
阿加雷斯不跟傻子生气，而且他自己刚刚经历过一场非常和谐的杏生活，此刻心中充满了爱与和平，所以他心平气和地对康斯坦丁说：“那我走？”
鲨鱼王骄傲地挺了挺胸，邀功似的看了康斯坦丁一眼。
康斯坦丁深吸一口气，对着鲨鱼王说：“你先走，我们再联系。”
鲨鱼王满脸震惊地看着康斯坦丁，看上去整条鱼都快碎了，看的阿加雷斯甚至都生出了些恻隐之心。还没等他再开口，鲨鱼王已经迅速跑向窗口，纵身跳了下去。
阿加雷斯：……
“这就跳楼了？”
看着挺大只，怎么心理这么脆弱？
康斯坦丁欲言又止地看了眼阿加雷斯，最后挫败道：“算了，你和那只老蝙蝠谈完了？我还以为下一次再见到你又会是在韦恩庄园呢。”
阿加雷斯没有必要对他解释自己的行踪，他慢慢落到地面，开门见山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杀涅伽尔？”
康斯坦丁走到客厅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习惯性地抓了抓他的头发，说：“拉撒路池水我已经处理好了，现在的问题是我不知道他在哪儿，可能需要你把他引出来。”
“他在洛杉矶。”说着，阿加雷斯丢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洛杉矶恩斯特隆街1247号*。
“我不会出面，你自己想办法诱杀他，禁锢他的灵魂，我只负责帮你把那个孩子从地狱带出来。”阿加雷斯冷淡地说。
康斯坦丁接过纸条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字迹就开始燃起火焰，他松开手，带着火焰的纸条还没完全落在地上就燃烧殆尽。
“你可真是……”康斯坦丁啧了一声。
阿加雷斯冷眼看着他：“这本来就是我们一开始的约定。”
他刚成为地狱主君不久，这个时候诱杀一位高阶恶魔的话，对他快速掌控全局没有任何好处。
康斯坦丁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应道：“行吧。”
阿加雷斯颔首：“我这半个月都在地狱，你随时可以动手，只要他一死，我会接收他的势力，顺便把那个小孩儿带出来。”
康斯坦丁应了声好，之后又有些诧异道：“你不回韦恩庄园了？”
阿加雷斯的脚下燃起一片火焰：“关你屁事。”
说完，他就消失在康斯坦丁的视线里。
康斯坦丁看着四周因为感应到恶魔之力而再次亮起的驱魔法阵，啧了一声。
真不知道这恶魔是什么脑回路，明明可以直接找到他们家来，为什么当初还要通过亚茨拉斐尔来找他？早知道就不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留给他了，简直多此一举。
他拿过沙发上时不时震动的手机点开，鲨鱼王给他发了好几个鲨鱼落泪的表情。他翻了个白眼，将手机扔在一边，重新脱了衣服往卧室走。
第107章
提姆刚刚结束今晚的夜巡,他写完今天的夜巡日志，又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从蝙蝠洞回到卧室的路上还检查了一遍工作邮箱,满意于今天所有的工作都已经处理完毕，等会儿回到卧室就可以立即睡觉。
他心情舒缓的刚躺在床上准备酝酿睡意，就听到自己的手机在震动。
提姆：……
他认命地拿起手机，希望这个时候联系他的“兄弟”最好是真的有重要的事。
但来电显示的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能联系到他这个号码的，不是亲人就是他最信任的朋友,他想不出最近有谁换了新的号码。
带着这种疑惑,他接通后没有第一时间出声。
“提姆,是我。”
“阿格？”提姆疑惑道。
阿加雷斯声音轻快道：“我这里有点东西需要你帮我查一下。”
“等一下,你不是在南达帕尔巴特？布鲁斯没跟你在一起吗？”
原本布鲁斯和他正在一起参加一个董事会议,之后布鲁斯接到阿尔弗的电话突然离席，便再也没有回来。等会议结束后,提姆还专门打电话回去询问发生了什么,需不需要帮忙,阿尔弗才简短地告诉他，蝙蝠侠之前放在拉尔斯身上的监听设备忽然被他自己激活，他在监听设备里听到了阿加雷斯的声音，因为情况紧急，布鲁斯直接叫来超人送他过去。
虽然阿尔弗当时说的很简短,但提姆也听明白了，阿加雷斯一定做了什么威胁到拉尔斯生命安全的事,才能逼迫他主动重新打开了蝙蝠侠放在他那儿的监听设备。
而且阿尔弗也提前和他说过，说今晚蝙蝠侠不在,他夜巡时需要把蝙蝠侠平时的路线也一并巡视掉。
他不记得自己和阿加雷斯互相留过联系方式，那么现在他打电话给自己,应该是已经见到了前去尼泊尔接布鲁斯的阿尔弗。
所以他问完后也不需要阿加雷斯回答他，马上自己补充道：“你们见到阿尔弗了？那你怎么没和布鲁斯他们一块儿回来？”
既然阿加雷斯用这种理由打电话给他，那他现在一定是没有和布鲁斯在一块儿。
“我还有点事要办。”阿加雷斯简短地回答道。
“你想让我帮你查什么？”提姆没有追问，而是回应了他一开始的问题。
“等会儿我发你一个网站，还有几个文章链接，你帮我查一下文章作者的真实身份。”阿加雷斯说。
这个过于普通的调查要求充分勾起了提姆的好奇心：“什么文章？”
阿加雷斯想了想，回答道：“基于现实改编的浪漫幻想爱情动作小说。”
提姆：……
考虑到提出调查要求的人是阿加雷斯，他的好奇心越来越重了。虽然目前还没看到链接，但他猜测这些文章一定和布鲁斯有关，要不然阿加雷斯也不会舍近求远地找他帮忙。
“行，你发过来我看一下，你着急吗？什么时候要结果？”提姆对这件事挺感兴趣，如果阿加雷斯急着要结果，他可以今晚就开始查。
“不着急，接下来的半个月我应该都在一个没有信号的地方，你慢慢来吧，两周后我可能就会回到韦恩庄园了，到时你再告诉我结果也不迟。”阿加雷斯说。
“那好吧。”提姆干脆地答应下来。说完这个，他忽然问道：“你不和布鲁斯一块儿回庄园，是因为还没杀死拉尔斯吗？”
听他这么说，阿加雷斯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他在想，连提姆都能猜到，布鲁斯应该也猜到了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了吧。
所以他在离开的时候看上去那么生气。但即便生气，他也没有质询他，阻止他。
想到这里，他就有点后悔，今天在机场分别的时候应该再多亲他一下的。
“有一部分这个原因吧，主要还是我答应了康斯坦丁，要在地狱帮他带出来一个人类小女孩。”
他没有说谎，而且告诉提姆这么多，也是希望他会将这些告诉布鲁斯，好让布鲁斯没那么生气。
提姆沉吟了一下，再次问道：“能告诉我，在南达帕尔巴特都发生了什么吗？我对刺客联盟和拉尔斯的了解不比布鲁斯少。”
问完，提姆就言简意赅地说明了一下他和拉尔斯之间的交锋。布鲁斯迷失在时间洪流的那段时间里，他为了找回对方，与拉尔斯短暂地合作过，之后两人又数次交锋，拉尔斯将他的一只脾脏作为纪念品留在了土耳其，而他也没有客气，炸掉了刺客联盟在中东的总部。
阿加雷斯挺意外的，没想到这位红罗宾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竟然还能把拉尔斯坑进沟里差点上不来，顿时对提姆的好感度倍增，连说话的语气都更温柔了：“我毁掉了他的拉撒路池。”
阿加雷斯直接说。
提姆意外极了，他知道拉尔斯对拉撒路池有多重视，没想到阿加雷斯竟然这么轻易就做到了。现在他开始怀疑拉尔斯的精神状态，失去拉撒路池，这位恶魔之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既然这次你没杀死拉尔斯，他一定不会坐以待毙，拉尔斯很狡猾，你得小心。”提姆提醒道。
阿加雷斯冷笑一声：“我还生怕他不来找我呢。”
原本他就计划着搞定康斯坦丁的事后，就直接再去杀拉尔斯一次的。
提姆已经从蝙蝠侠的工作日志上了解过当初在塔德菲尔德发生的事，他知道阿加雷斯已经成为地狱主君之一。他也许足够强大，但人类的诡计有时候并不是单靠武力能战胜的，拉尔斯已经活了600多年，他有足够缜密的智慧和绝对恶毒的心灵，即便拉尔斯失去了拉撒路池，他也绝不会小瞧对方，他知道拉尔斯对永生有执念，为了永生，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而在诡计方面，提姆始终觉得，没有人能够和人类抗衡。
“拉尔斯为了永生，什么丧心病狂的事都做得出来，你既然毁了他的拉撒路池，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我知道刺客联盟的几个据点，等会儿发给你，你自己安排，总之，千万不要因为他是个人类而小看他，足足活了600多年的人，从本质上讲，他可能已经不在‘人类’的范畴中了。”
提姆认真地对阿加雷斯说。
“好，你发给我。”阿加雷斯也放柔了声音。
他曾经和别的更厉害的恶魔，好战的种族等等都战斗过，但从没有人在他应敌之前关心过他的安危，他觉得提姆的关心让他感到陌生，但感觉却还不错。
所以，他犹豫了一会儿，才比较踌躇地开口问道：“如果我真的杀了拉尔斯，应该还能回韦恩庄园做管家吧？”
听上去他好像是在问提姆的态度，但他真正想要问的人是布鲁斯。
提姆轻声笑了一声，问道：“你们俩分别的气氛还好吧？”
阿加雷斯说：“还行。”
看上去是有点不太高兴，但不高兴的程度也很有限，更多像是在生闷气。
提姆：“布鲁斯既然没有强行将你带回来，你们俩现在也完全没有闹掰，就说明只要你不是在哥谭当着他的面亲自杀人，他应该不会特别苛责你。”
更何况，他个人还是对有人能杀死拉尔斯相当喜闻乐见的。
阿加雷斯不自觉地在电话那头点了点头，感觉因为拉尔斯这个共同的敌人，他和提姆本来非常浅淡的交情一下子变深了。
“你刚才不是说拉尔斯拿走了你的一只脾脏？”阿加雷斯问道。
提姆嗯了一声，没太在意。对他来说，最难熬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我杀他之前，尽量帮你把脾脏拿回来给你装回去。”
阿加雷斯轻描淡写地说。
提姆：“……这还能装回去？”
阿加雷斯得意地哼了一声：“恶魔能做到的事超乎你的想象。”
他记得有一个叫亚撒（Asa）的恶魔，就是擅长治愈，貌似康斯坦丁跟她比较熟，刚好，帮他带回阿斯特拉后，可以让他把亚撒介绍给自己认识。
提姆在电话的另一头不自觉地勾起嘴角：“好，不过也不用太勉强，我已经不在意了。”
“那怎么行。”阿加雷斯说：“细节决定成败，品质铸就辉煌，作为韦恩庄园的管家，我会用心关注每一位主人的健康和安全，为你们带来高品质的生活体验。”
提姆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好吧，期待你的好消息，也希望你能早点回庄园，阿格管家。”
阿加雷斯挂了电话，看了看空旷的房间，克劳利这两天确实没回来过，应该是一直在书店和天使厮混在一起。他想了想，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给恶魔，又提醒了他一遍，让他如果知道加百列在哪儿，尽快告诉别西卜。
等了一会儿，没收到回音，他也没再管，准备直接回地狱了。
脚下的传送门再次开启，他想了想，又跟布鲁斯发了一条消息。
“My Precious，半个月后见。【/Kiss”
他暗灭屏幕，直接将手机丢在沙发上，随即消失在了房间里。
*
半个月的时间好像转瞬即逝，阿加雷斯在地狱也忙得飞起，雷厉风行的又杀掉了几批不安分的恶魔后，质疑他的声音慢慢消失了。现在，他最主要的任务一个是盯着以前的副手，现在的管家帮他改造寝殿，以便等他得到布鲁斯的灵魂后，能与他共同在此居住，另一件事就是时刻关注着涅加尔在地狱的领地，等待康斯坦丁的好消息。
听说这位高阶恶魔在洛杉矶混得风生水起，都快在那里建起了地狱在人间的分狱，因为他的“卓越贡献”，有几位主君甚至想要将他封为公爵。阿加雷斯有理由怀疑，要不是自己得到了印戒，又吸收了敌·基督的力量，涅加尔有可能会凭借这份功劳，直接成为代理主君。
所以，如果康斯坦丁能杀掉涅加尔，对自己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他本人虽然和涅加尔无冤无仇，但身边有一个原本能成为代理主君的高阶恶魔在，阿加雷斯也安心不下来。没办法，谁让地狱崇尚的就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呢。
阿加雷斯坐在自己的王座上，百无聊赖地翻着手中的日历，算算日子，明天就是他和康斯坦丁说好的半个月时间的最后一天，如果明天涅加尔的领地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的话，他就打算回人间了。
半个月没见到布鲁斯，没吸到他的猫，阿加雷斯感觉自己已经要到极限了。
正计划着明天和布鲁斯再玩点什么时，他敏锐地感觉到地狱好像了一些微弱的变化。
“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他随手指了个恶魔吩咐道。
第108章
“康斯坦丁在洛杉矶打开了地狱之门！”
打探消息回来的恶魔向阿加雷斯汇报道。
“不可能。”阿加雷斯从王座上站起来向外走去,他知道康斯坦丁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即便是地狱主君，也不敢轻易打开地狱之门，康斯坦丁作为一个人类更不可能做到。
地狱上空出现了洛杉矶的倒影,无数黑色裂隙出现在上面，让头顶的倒影看上去支离破碎。
那些裂隙成了洛杉矶和地狱之间最直接的通道，属于人间的味道从裂缝中散发出来。
许多恶魔忍受不了这种诱惑，不顾一切地向着上方的裂隙冲出去。
那些普通恶魔，除非主君特许,否则一辈子都无法离开地狱,更无法直接品尝人类的芳香。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每杀死或掠夺一个人类,都会让恶魔的力量变得更强,几乎没有任何一个普通恶魔能经受得了这种诱惑。
地狱上方的裂隙越来越大，从裂隙中冲出去的恶魔也越来越多,阿加雷斯能感受到,许多大恶魔也开始蠢蠢欲动。
阿加雷斯张开翅膀直接飞向半空,两对黑色光翼遮天蔽日地铺展开，直接覆盖住自己的领土，阻止领土内的恶魔离开地狱。
隔绝了人类的气味后，恶魔们暂时恢复了些理智。他们羡慕地看着其他主君麾下的恶魔向着上方飞去，虽然不敢违逆自己的主君,但心里多少都有些怨气。
阿加雷斯不懂康斯坦丁为什么要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但他清楚地知道,此刻那些冲出地狱的恶魔杀死多少人类，等到裂隙关闭时,那些恶魔都要为自己擅自离开地狱杀戮人类付出惨痛的代价。
如果康斯坦丁打开地狱裂隙只是为了对付涅伽尔，那不得不说,这家伙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人。从地狱救出那个女孩或许能够让他的内心获得救赎，但为了救赎自己，此刻这些被恶魔杀戮的普通人类就该死吗？
刚想到这里，阿加雷斯倏然警觉。作为一个恶魔，他竟然开始站在人类的角度考虑问题了。自己是不是被布鲁斯影响得太深了？
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样，没过一会儿，那些裂隙开始缓缓合拢，消失，地狱深处像是产生了一股巨大吸力，将之前飞上去的恶魔们统统吸了回去，让他们坠入地狱的更深处。
所有还没来得及飞上去的恶魔都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冷颤，地狱深处的酷刑是永无止境的，没有任何一个恶魔愿意忍受这种命运。
被阿加雷斯阻挡住，没来得及飞上去的恶魔们原本怨气十足的神情渐渐被感激和仰慕代替，但阿加雷斯根本不在乎这些恶魔的怨恨或者喜爱。
因为他深知，地狱里的爱恨都毫无意义，只有力量才是唯一可以依靠的东西。
他神情冷漠地收回自己的力量，转身直接朝着涅伽尔的领地走去。
“不用跟着我。”他对打算跟上他的副手说。
他独自飞过一道深渊，进入了高阶恶魔涅伽尔的领地。这里的空气弥漫着硫磺和死亡的气息，头顶是与他的领土如出一辙的永恒黑暗，但此刻，偶尔有闪电划破天际，像是预示着涅伽尔即将被撕裂的命运。
这里已经变得混乱，领地中的恶魔们原本忠诚于涅伽尔，但此刻也感受到涅伽尔即将陨落，开始为了争夺权利而自相残杀。
正如阿加雷斯所说的那样，在地狱没有绝对的忠诚和崇拜，失去力量就等于失去一切。
大恶魔们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红光，它们如同野兽般用利爪和尖牙彼此撕咬，都想要在这场混乱中证明自己的力量和地位。
因为提前知晓康斯坦丁的目标，所以阿加雷斯能第一时间赶来这里，他必须赶在其他主君反应过来之前，提前接收涅伽尔的势力。
阿加雷斯指根处的戒指缓缓显现，戒圈上的铭文开始流动，权戒慢慢变换，他的手上缓缓出现一柄黑色长枪——这是他得到权戒之后，第一次展示出自己的武器。
远处传来一声鸦鸣，一只巨大的乌鸦低空掠过，飞到阿加雷斯肩膀站定，它如煤炭般黑色的眼睛燃起火焰，与阿加雷斯一同冷酷地注视着面前的杀戮和混乱。
所有的恶魔都暂时停下了手中的战斗看向他，他们感受到了阿加雷斯身上蕴含的来自地狱主君的强大力量，这股力量让他们心生恐惧，但也激发了他们的战意。他们看向阿加雷斯空无一人的身后，意识到这位主君此刻是独自前来。
恶魔们血红色的眼睛齐齐看向他手中的长枪。
也许集合整个领地所有恶魔的力量，可以将这位主君撕成碎片，而他手中的权戒变成的武器就是下一位主君的冠冕。
阿加雷斯站看翅膀缓缓飞向半空，此刻他还维持着人形，但他已经完全被黑色浸染的眼眶中却闪烁着冷酷嗜血的光芒。
他身着黑色军装式西装，金属扣和银线刺绣的肩章被偶尔划过天际的闪电照亮，恶魔们想要通过他的衣服上的纹章确认这到底是七位主君的哪一位，但惊讶地发现没有恶魔认识他身上纹章的样式。
可如果阿尔弗雷德在的话，也许就能一眼认出，他军装上的纹章样式和他作为韦恩庄园管家时穿着的管家制服上的暗纹一模一样，那是韦恩的家徽。
他手中黑色的长枪如同他的光翼一样被幽暗的光笼罩，他垂眼环顾地面长着肉翅的恶魔们。
“为了节省时间，你们一起上。”阿加雷斯的嘴角露出轻蔑的微笑。
恶魔们如同蝗虫般向他飞来，阿加雷斯的光翼射出无数黑色箭矢和锁链，这些武器包裹着地狱烈焰，对原本来自地狱的恶魔的效用非常有限，它们刺穿了一些恶魔，但更多恶魔挥开前方的尸体，前仆后继地向他涌上来。
乌鸦长啸一声，飞起来冲向远方正在吟唱咒语的恶魔，阿加雷斯手持长枪，戒指上的铭文此刻环绕着枪身，随着他每一次的出击，划出一道道暗红色的裂痕，仿佛空气都被他手中的长枪撕裂。
恶魔们尖叫着，嘶吼着，一波波地冲向阿加雷斯，但他们都像纸片一样被轻易地撕裂。
很快，他的身下堆满了各种形状和颜色的残肢和尸体，恶魔们的血液浸染了脚下的土地，形成了一条条黑色的河流。
恶魔们被杀出了血性，他们本就不畏惧死亡，杀戮就是他们的天性，越来越多的恶魔学会了配合，他们将阿加雷斯围在中间，不知疲倦地向他袭去。
阿加雷斯的乌鸦受了伤，它想要展露出它真正的形态帮助自己的主人尽快赢得这场胜利，但阿加雷斯制止了它。
乌鸦只能听从命令地向着高处飞去。
领土内的低阶和普通恶魔几乎死完了，剩下的大恶魔们终于感觉到了畏惧，这位地狱主君仿佛有用不完的恶魔之力，在进行了这么长时间的车轮战后，依旧没有显露出半分疲态。
他们不禁怀疑，这位地狱主君是不是收集了取之不尽的人类灵魂。
阿加雷斯缓缓从天空中降落，他站在一片恶魔的尸山之中，身上，脸上沾满了同类的血液，但他的眼神依然冷酷而轻蔑。他再一次环顾四周，看着那些围着他的，蠢蠢欲动的大恶魔们，它们的眼睛里已经充满的恶魔本不该有的恐惧和敬畏。
阿加雷斯握着他手中的长枪，大概是饮了恶魔血的原因，枪身上缓缓流动的铭文更加鲜亮。
“向我臣服，或者死。”
他微微张口，但声音却如雷霆般回荡在这片本属于高阶恶魔涅加尔的领地。
那些围着他的大恶魔们暗中用余光看向自己周围，没人再敢冲上去送死。
领地深处传来一阵巨响，是涅加尔的宅邸坍塌了。所有大恶魔都意识到，那个原本有机会角逐地狱主君之位的高阶恶魔彻底失去了他的力量。
终于，第一个大恶魔扔掉武器，收起翅膀，对着阿加雷斯缓缓跪了下来。
越来越多的大恶魔们低下了头，扔掉武器，单膝跪地。他们知道，从今以后，他们的命运将掌握在这个更加强大的地狱主君手中。
等到所有的恶魔都跪了下来，阿加雷斯的乌鸦从涅加尔宅邸的方向飞了过来，对着他叫了一声后，再次落在了他的肩头。
阿加雷斯扇动翅膀再次飞了起来，朝着涅加尔已经坍塌的宅邸飞去。
“我是地狱主君阿加雷斯·贝利尔，从今日起，尔等皆可颂我之名。”
阿加雷斯的将自己的声音留在了背后。
进入涅加尔已经坍塌的宅邸后，阿加雷斯看到了被锁在笼子里的阿斯特拉。
康斯坦丁成为一个在地狱拥有姓名的人类至少也有6，7年时间，那就说明，这女孩至少已经被囚禁了7年以上，现在她的身形已经是一个少女的模样，只是心智还停留在几岁就不知道了。
将一个活着的，持续成长的，纯洁的灵魂以肉身的形式囚禁在地狱，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一旦成功，这个女孩就相当于恶魔能量的永动机，所以这些年来，涅加尔风头无两，强大到能够角逐地狱主君的位置。
乌鸦再次冲他叫了一声，这是在提醒阿加雷斯，如果他此刻趁火打劫，用更强大的恶魔契约覆盖掉这女孩和涅加尔之间的连接，那么这个成长着的纯洁的灵魂，也会为他所用。
“不，我的灵魂契约是留给布鲁斯·韦恩的。”阿加雷斯说。
第109章
乌鸦飞向笼子,轻轻一啄，将涅加尔加固过的锁链啄断了——当然，这么容易能弄断,涅加尔应该已经完全被康斯坦丁打败了。
女孩儿悠悠转醒，一眼就看到巨大的乌鸦，她条件反射地低着头朝着笼子的角落缩了缩。
“阿斯特拉。”阿加雷斯叫了她的名字。
女孩的反应非常迟钝，听到有人叫她名字，才缓缓看向阿加雷斯,因为此刻他依旧保持着人类的外表,所以女孩没有表现出更害怕的样子。
“我带你离开这里。”阿加雷斯说。
女孩再次往后缩了缩。
阿加雷斯逐渐失去耐心,他往笼子前走两步,半蹲下来准备将女孩弄出来,但她原本迟钝麻木的瞳孔却开始展露出恐惧，就在她张开嘴,尖叫出声前,阿加雷斯及时打断她：“你还记得康斯坦丁吗？是他让我来找你的。”
已经快要冲出喉咙的尖叫戛然而止,她愣愣地看着阿加雷斯，生涩的重复：“康……斯……坦丁？”
阿加雷斯点头：“你想要回到人间吗？”
阿斯特拉反应了一会儿，才终于理解阿加雷斯说了什么。明明已经做不出悲伤的表情，但眼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
“回答我。”阿加雷斯向她伸出手，又提醒了一遍。
阿斯特拉又反应了一会儿,她没有疑惑涅加尔去哪儿了，慢慢点了点头,将手搭在了阿加雷斯的手上。
阿加雷斯将女孩抱了起来，在宅邸废墟上空盘旋的乌鸦又飞了回来,提醒他其他的主君已经来了。
让其他主君看到他带走阿斯特拉可不行，阿加雷斯半秒都没犹豫,用翅膀拢住阿斯特拉，直接消失在原地。
当他直接出现在康斯坦丁背后的时候，吓得他差点扔出去一个攻击型咒语。等看清来人，刚想抱怨一句，就看到了阿加雷斯怀里的女孩。
康斯坦丁忍不住后退几步，颤抖了一下。
他本想问阿加雷斯是怎么精准定位到自己的位置的，但此刻他脑子里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阿斯特拉被拽入地狱时，只有7，8岁，但现在俨然已经长大，康斯坦丁都有些不敢认。
“她就是……”他犹豫着不敢说出阿斯特拉的名字。
但阿加雷斯早已不耐烦了，他将女孩放在地上，直接问道：“涅加尔的灵魂呢？”
康斯坦丁的表情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他。
阿加雷斯环顾四周，此刻他们正在洛杉矶某家医院的病房之中，他朝窗外望去，还能看到飞在天空中的红蓝身影，那是超人。
洛杉矶刚才被康斯坦丁开了好几条地狱裂隙，无数恶魔从地下涌出，不用想也知道这里会有许多伤亡，这种和大型灾难有关的事件，怎么会少了超人的援助。
阿加雷斯挑了挑眉，超人在的话，说不定他今天还能见到蝙蝠侠。半个月没有布鲁斯的消息，说不想念他，肯定是不可能的。
阿加雷斯原计划就是将女孩带出地狱再去料理拉尔斯，提姆给了他几个拉尔斯可能的藏身地点，他一个个杀出去，总能把他揪出来弄死。
等彻底解决掉拉尔斯后，他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回到韦恩庄园，和公主幸福快乐地，呸，然后就可以回到韦恩庄园做管家，心无旁骛的陪伴着布鲁斯，直到他愿意将灵魂交给自己的那一天。
恶魔有漫长的时间用来等待，允许一个自己喜爱的人类过完他的一生，陪伴他过完这一生，大概是一个恶魔能想到的最大的深情。
“蝙蝠侠来了吗？”阿加雷斯又问。如果今天能见到他的话，说不定可以忙里偷闲，玩点不一样的花样让自己解解馋。
康斯坦丁摇了摇头：“我没出去，不知道。”
也是，康斯坦丁捅这么大篓子，说不定现在正想着怎么毫无痕迹地消失一段时间呢，哪里敢再出现在蝙蝠侠面前。
阿加雷斯将女孩往康斯坦丁的方向推了推：“我和你的约定完成了。”
康斯坦丁再次将目光停留在一直盯着他看的少女身上。
不等他说话，阿加雷斯又问：“涅加尔的灵魂保管好了吗？等到它彻底衰退，这小孩就自由了。”
康斯坦丁看向阿斯特拉死气沉沉的眼睛，一时间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种解脱。
她被拽入地狱的时候才7岁，而且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他这些年的执念就是纠正当年的错误，将阿斯特拉带出地狱，但他从没想过将她带出来后，该怎样安排她的生活。
这让他不禁产生一个阴暗的念头，是不是死亡对她来说反而是种解脱？
他的小腿传来一股剧痛，回过神，是阿加雷斯踹了他小腿一脚：“跟你说话呢，你在走什么神，你把涅加尔放哪儿了？让我看看。”
阿加雷斯狐疑地看向康斯坦丁，觉得他一直在回避涅加尔的去向，好像又在琢磨什么幺蛾子。
果然，康斯坦丁叹了口气，说：“被劫走了。”
“什么？”阿加雷斯忍不住提高声音，吓得一旁的阿斯特拉浑身抖了一下。
康斯坦丁赶忙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刚把涅加尔的灵魂装进有拉撒路池的瓶子里，米迦勒突然出现了，他劫走了涅加尔的灵魂。”
阿加雷斯明显不太相信：“他要涅加尔的灵魂做什么？”
如果是恶魔，劫走他的灵魂还可以说是为了汲取对方的力量，但米迦勒作为六翼天使，要一个高阶恶魔的灵魂有什么用？
康斯坦丁啧了一声，抓了抓头发：“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看阿加雷斯还盯着他看，康斯坦丁就差赌咒发誓：“是真的，这种趁火打劫的事一般是我最擅长的，真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截胡的一天，还是一个大天使。”
干站在这儿也不会有任何情报，阿加雷斯踩在病房的床沿跳了出去。他悬在窗口看了眼悄悄站在康斯坦丁身后，将自己遮住大半个身体的女孩，冷淡地对康斯坦丁说：“人我已经给你带回来了，想让这女孩活久一点，就祈祷米迦勒劫走涅加尔的灵魂只是为了逗你玩吧。”
说罢，他合拢翅膀变成乌鸦，朝着超人的方向飞去。
好在地狱裂隙开启的时间并不是很久，整个洛杉矶还没有到满目疮痍的地步，但中心地区的伤亡还是比较惨重的，变成乌鸦的阿加雷斯远远看着超人像个救火队员似的飞来飞去忙个不停，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发现蝙蝠侠并没有出现后，就没兴趣继续看下去，直接落地，回到地狱再去一趟克劳利的公寓。
他本想直接飞去韦恩庄园，但想到自己身上还挂着不知道多少恶魔的组织和血液，就准备还是先去梳洗打扮一番再去找布鲁斯。
可他一进到公寓，就被冲天的酒气熏了个趔趄。
阿加雷斯狐疑地望向酒气最浓郁的地方，就看到克劳利都已经喝出了原形，整条蛇像吃了钢筋似的直挺挺地瘫在桌上。
他抬手点了点蛇的身体，帮他将身体里的酒精全部代谢掉。
克劳利昏昏沉沉地从桌子上醒来，一条床单从天而降，盖在了他身体上。
“你怎么回来了。”克劳利拽着床单将自己裹住，捂着头皱眉咕哝道。
“你不去书店找你的天使，在这儿玩什么行为艺术？”阿加雷斯也皱着眉。房间里的味道实在难闻，他一抬手，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
没想到克劳利一听他这么说，表情立即不对了。
“他不是我的天使，我们结束了，他回天堂了。”他淡声说。
阿加雷斯立即把眉毛挑得老高：“什么叫回天堂了？”
他相信如果亚茨拉斐尔只是短暂地去天堂，克劳利是不会这样说的。
大恶魔从桌子上跳下来，又回卧室去换衣服，隔着门，他开口道：“塔梅特隆给他升了职，他现在代替加百列成为了天堂的……最高天使长·天军统帅·至尊天使·天堂王子·亚次拉斐尔。”
说完，克劳利自己都笑了一声，不过这声笑听起来像哭似的。
阿加雷斯被这个消息震惊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那加百列呢？”
他只是失踪而已，难道天堂已经确认他陨落了？
克劳利已经穿好了衣服，他走出来奇怪地看了阿加雷斯一眼：“你不是刚从地狱上来，不知道吗？别西卜和加百列私奔到月球去了。”
“私……”阿加雷斯有点无语。
怪不得。几位地狱主君在没有内部消息的情况下不可能第一时间确认即将消亡的高阶恶魔是哪个，因此不会轻举妄动，但别西卜作为七位君主中地位仅次于路西法的存在，一定是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的，但别西卜直到他带着阿斯特拉离开地狱，都没出现过，原来是已经不在地狱了。
想必是路西法刻意将这个消息隐瞒了，也是，魔王撒旦的副手和天堂的至尊天使私奔，怎么听都觉得是个地狱笑话。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两边的当事人地位都相当崇高，大家一起丢脸，约等于没有人丢脸。
“他有说为什么要回去当这个天堂王子吗？”阿加雷斯问道。
他觉得亚茨拉斐尔不是那种一心追求权利的天使，否则他也不会在人间这个小小的书店当6000年咸鱼。
克劳利想说，还能为什么，天堂王子，天军统帅，谁能拒绝这个诱惑，但他也知道，亚茨不是这样的人，他只是太单纯，太善良，依旧相信天堂和地狱泾渭分明，相信自己是站在正义的那一方而已。
“塔梅特隆承诺他，如果他成为至尊天使，可以随意选择合作对象，他……想让我重新成为天使。”克劳利最终说。
阿加雷斯沉默了：“你不愿意吗？”
克劳利看向他，反问他：“如果你还是天使，无论你喜欢的是布鲁斯还是蝙蝠侠，他们可能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你吧？那么你愿意吗？”
阿加雷斯想了想，觉得无论自己是天使还是恶魔，布鲁斯都不会介意，他会平等地警惕每一种超自然生物。
他当初选择追随路西法坠天，就不会后悔放弃天使的身份。但克劳利不一样，如果他想要光明正大地和亚次拉斐尔在一起，重新成为天使就是最好的选择，否则就得像加百列和别西卜那样，为了成全爱情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等一下。
阿加雷斯突然皱眉。按照常理，米迦勒一直作为加百列的副手跟在他身边，即使加百列放弃天堂的一切，最有能力获得这个职位的也应该是米迦勒，就算不是米迦勒，也有比亚茨拉斐尔更有上进心的天使，为什么塔梅特隆偏偏看中了亚茨拉斐尔？
而且米迦勒为什么突然出现，抢走了涅加尔的灵魂？
阿加雷斯心中隐隐有了些不太好的感觉。
“加百列和别西卜如果低调一些，天堂和地狱那些人都不可能发现他们之间的私情，所以加百列当初为什么会失踪？他去哪儿了？”
阿加雷斯突然问。
克劳利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加百列从天堂离开后，失忆了，是亚茨拉斐尔收留了他。”
所以他们亚茨和克劳利一开始就知道加百列在哪儿？
“他做了什么，让天堂这样重罚他？”
反正肯定不是和别西卜的关系曝光，否则地狱肯定会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
“他反对重启末日战争，米迦勒以此为由弹劾了他，但塔梅特隆以‘天堂不能再出现第二位坠入地狱的王子’为由，反对将他打入地狱，最终决定剥夺他作为至尊天使的记忆和位阶，将他放逐到人间，但他在被放逐前，将记忆藏到别西卜给他的苍蝇里，自行离开。”
克劳利一口气将整个事情说完，免得阿加雷斯再一句一句问他。
阿加雷斯消化了一会儿这段话里巨大的信息量，抛却其中隐藏的私情，准确地捕捉到关键信息。
“天堂要重启末日战争？”
克劳利瘫在自己的老板椅上，百无聊赖地点了点头。
“我已经和亚茨说过，在地球上杀戮的时候，天堂和地狱没什么区别，但他觉得自己能改变这些。”
说罢他又嘲讽地哼笑一声。
阿加雷斯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他终于知道塔梅特隆召回亚次拉斐尔来做这个天军统帅的用意——亚次拉斐尔在人间逗留6000年，无疑是最了解人类的天使，他认为由亚茨开启和指挥这次战争，天堂一定会在人间取得最终的胜利。
他立即走上前，拉开克劳利办公桌旁的抽屉，拿出自己的手机。
手机没电了，他连上充电器再开机，几十条消息一起涌进来，差点把它又给卡死机了。
手机上有几十通未接来电，来自布鲁斯，阿尔弗和提姆，但消息都是提姆发的，阿加雷斯点开最近的一条，上面只写了一句话：“速归，达米安死了。”
第110章
阿加雷斯看过消息后一句话都没说,倏地一下就消失在了克劳利的面前。
克劳利茫然地眨了眨眼，但他已经习惯了阿加雷斯这种来去随性的风格，感觉自己已经习惯了。他站起身又去酒柜前挑了瓶酒,直接对着瓶口继续喝了起来。
阿加雷斯出现在韦恩庄园的一瞬间，就触发了入侵警报，除了刺耳的鸣笛声，庄园四周的机枪也全部转过来对准了他。
好在只持续了不到30秒的时间，庄园的主人看清了来人,很快解除了警报,没过一会儿,阿尔弗雷德就出现在了韦恩宅的门口。
“阿尔弗。”
阿加雷斯走上前去先打了招呼。
短短半个月,阿尔弗憔悴了许多,原本精神矍铄的老管家此刻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疲惫。
“阿格，你回来了。”
阿加雷斯能看得出阿尔弗此刻是在强颜欢笑。
他跟着阿尔弗一边往大宅里走,一边问：“布鲁斯老爷呢？”
阿尔弗顿了一下,才说：“他现在不在哥谭。”
阿加雷斯直接要说：“我收到了提姆的消息,阿尔弗，请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尔弗雷德注意到阿格身上的破损和脏污，按照他平时的行事，一定会先请阿格换好衣服，休整一番再交流,但他现在实在没有这个心情，于是他请阿加雷斯先坐了下来,然后才开口娓娓道来。
这半个月以来，哥谭发生了许多事。拉尔斯失去了拉撒路池,原本布鲁斯和提姆都认为他会销声匿迹一段时间，当然,阿加雷斯也是这么想的，他当时也重伤了拉尔斯，灵魂上的伤可比身体上的伤难养多了。
但没想到拉尔斯竟反其道行之，他秘密潜入哥谭，带领刺客联盟众人袭击了阿卡姆，企图劫持小丑。但蝙蝠侠及时出现并成功抓捕了他。
当然，这一切都是瞒着达米安进行的，当他知道袭击者是拉尔斯时，就第一时间将达米安送出了哥谭。他不希望达米安再参与到和拉尔斯或刺客联盟有关的任何事中。
谁也没想到，塔利亚也来了哥谭，她只是一直没露面而已，直到拉尔斯被抓，她才悄悄找到达米安。她希望达米安想办法将他的外公放出来。达米安当然没有应允，他已经做过了选择，就不会背弃自己的父亲。
但塔利亚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让达米安放走拉尔斯，她只是想让达米安知道，拉尔斯被抓了而已。而达米安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当天晚上就悄悄潜回哥谭，想要见自己的外公一面。
而拉尔斯正等着达米安来找他。袭击哥谭，抢夺小丑什么的都是幌子，他真正的目的就是劫持达米安。
失去了拉撒路池，他决定提前启用自己的B计划——将达米安作为自己的容器，让自己重生在达米安的身体里。他本想等达米安再大一些，20多岁的时候再实行这个计划，但失去拉撒路池的愤怒和焦虑让他一天都等不下去。
刺客联盟此刻才是真正地倾巢而出，为了帮助他们的首领达成目标，他们在哥谭制造了多起恐怖袭击和刺杀行动，让所有的义警都分身乏术，没办法将所有的精力放在他身上。而塔利亚也带来了她培育多年的达米安克隆体——异教徒（Heretic）。
异教徒不但拥有达米安的素质和能力，他还比达米安拥有更娴熟的杀戮技巧，更致命的是，他被注射了和贝恩相同的毒素。
达米安知道自己中了圈套，奋力抵抗，但还是不敌被强化过的异教徒，在蝙蝠侠抵达之前，他被异教徒杀死。
很难说达米安的死是不是意外，因为拉尔斯对此非常愤怒，他毫不犹豫地杀死了异教徒，但塔利亚的表现就有些耐人寻味，她全程都表现得非常镇定，就连拉尔斯，最终也是被塔利亚安抚下来的。最后，拉尔斯带走了达米安的身体，而刺客联盟和塔利亚则留下来牵制蝙蝠侠。布鲁斯在之前阻止恐怖袭击和刺杀活动中已经受了伤，因此，他最终没能阻止拉尔斯带着达米安身体离开，塔利亚将剩下的人作为弃子，自己也逃走了。
阿尔弗雷德已经用尽量精简的语言描述了这一切，但这听上去已经足够跌宕起伏。
阿加雷斯面沉如水，他以为拉尔斯就算发疯，也会冲着他来，没想到他竟然找上了达米安，更没想到，塔利亚竟然会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在地狱，就连恶魔也会善待它的幼崽，为什么塔利亚能毫不犹豫地杀死自己的孩子？
他无法想象当布鲁斯需要他，但他却失联的时候，对方是什么心情。
“我要杀了拉尔斯，我要让他的尖叫声响彻地狱。”阿加雷斯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从齿缝里吐出来。
但他知道，现在说这些也无济于事。
如果达米安真的死了，恐怕杀了拉尔斯也补偿不了布鲁斯遭受的痛苦。
从塔德菲尔德离开的时候，他就回收了乌鸦，他应该将以利亚留在韦恩庄园的。
阿加雷斯很少会有后悔这种情绪，但此刻他真的感到非常后悔，后悔没有将以利亚留在庄园，也后悔当初没有果断地杀掉拉尔斯。
阿尔弗对他咬牙切齿的宣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看着阿加雷斯，语气里充满了诚挚的恳求：“阿格，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阿加雷斯看向阿尔弗，他隐约能猜到这位老管家想要求他做什么，所以他暂时没说话。
“如果达米安少爷此刻在地狱，我希望……”
阿加雷斯打断了他。
“抱歉，阿尔弗，我做不到。”
即便是地狱主君，也做不到让死者复生，我无法带回一个已经走过冥河的灵魂。
阿尔弗的原本充满希冀的目光立刻熄灭了，一股巨大的悲伤瞬间笼罩着这位老人。
阿加雷斯能感受到他周围涌动的那种悲伤的情绪，恶魔最喜爱的就是人类的负面情绪，可此刻他却是一点也兴奋不起来，这种属于人类的哀恸似乎感染了他，让他也跟着难受起来。
“你为什么认为达米安会去地狱？”阿加雷斯忽然问。
阿尔弗沉沉的吐出一口气，说：“达米安少爷10岁之前，都生活在拉尔斯身边，他可能在还拎不动刀的年纪就已经学会了杀人，10岁之后，塔利亚将他送到了布鲁斯老爷的身边，这些年，我看着他一点点从一个冷血的杀手变成一个有温度的小男孩。”
阿加雷斯明白了阿尔弗想说的话。即使达米安现在选择了追随蝙蝠侠，他在刺客联盟时造成的杀戮也已经是事实，阿尔弗担心他无法进入天堂。
阿加雷斯点了点头，他说：“阿尔弗，你稍等一下，我现在就回去确认一下。”
他不希望在地狱见到达米安，他会回去查一下，如果达米安不在地狱，这大概也算是给阿尔弗的一点宽慰。
说罢，他不等阿尔弗雷德反应，就再一次消失在了他面前。
*
他在出现在克劳利伦敦的公寓时，一把夺走了他手上的酒瓶。
“嘿！你干什么！”克劳利做起来想要去抢酒瓶，阿加雷斯对着他一指，大恶魔觉得自己好不容易被酒精麻痹得神经好像又开始清醒地痛苦起来了。
“你帮我个忙，去一天天堂。”阿加雷斯直接开口要求。
听上去像是说“请帮帮我，感谢”，但实际的口吻却是“不帮我你就死定了！”
克劳利痛苦地捂住头，感觉阿加雷斯简直毫无人性，他已经这么痛苦了，为什么还要来烦他，连喝醉逃避现实的机会都不给他了吗？
“我能说不吗？”
他趴在桌子上打了个酒嗝，痛苦地说。
“你再去一趟天堂，我要找人。”
克劳利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瞬间直起身，用食指指着自己大声道：“你让我去天堂？”
阿加雷斯点头：“你之前不是已经去过一次了吗？”
克劳利想起来刚才和阿加雷斯聊加百列时跟他说过，关于加百列不同意再次开启末日战争那一趴，是他跟着个小天使去天堂获得的信息。
“那不一样。”
当时他是为了亚茨拉斐尔，甘愿冒险，但现在他为什么要再去
然而这位地狱主君把所有的好脾气都用在了布鲁斯·韦恩身上，对其他人是没有一点耐心，即便是有求于人，他也拽的不行。
“亚茨拉斐尔已经成为至尊天使了吧，你去天堂，再问一遍他有没有后悔，也好过你天天在这儿借酒消愁。”阿加雷斯嫌弃地看着他。
克劳利愣了一会儿，才犹豫地说：“他不会后悔的。”
“那你也要问，亲耳听到他的回答，好让自己死心。”
克劳利这次沉默了更长的时间。
其实当初分开的时候，他已经得到答案了，但阿加雷斯说得对，万一呢。
当初他只是设想得很美好而已，现在他已经成为至尊天使，说不定已经发现理想和现实的差距了，然后就后悔了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无论如何也要再次将亚茨拉斐尔带回人间。如果天堂和地狱都不允许他们存在，他就像别西卜和加百列那样，和亚茨拉斐尔私奔。这次他一定会更努力地说服他。
“你要找谁？”克劳利问。
“达米安·韦恩，你去的时候，让亚茨拉斐尔，或者书店的那个低阶天使帮忙查一下，最近他有没有去天堂。”
克劳利对这个名字印象可太深了，他立刻讶异道：“达米安死了？”
阿加雷斯没理会他这句废话，留下一句“尽快”后，再次消失在了公寓里。
克劳利坐在原地发了会儿呆，突然站起身来朝外走去。他要去书店找那个小天使，让她再带自己去一次天堂。
阿加雷斯来到了别西卜的领地，此刻，沙克斯正趾高气昂地坐在别西卜曾经的王座上，看到阿加雷斯到来，她甚至都没有起身，高傲地询问身边的恶魔：“为什么有访客来竟然没有通报，也没有预约？”
身边的低阶恶魔答：“呃，可能因为对方是为地狱主君？”
沙克斯一抬手，回答她问题的低阶恶魔立即灰飞烟灭。
阿加雷斯这会儿没空看她表演，直接召唤出了黑色的长枪，不等沙克斯反应，直接将枪头抵在沙克斯的咽喉处。
“我赶时间，佛尔佛是你的人吧，把他叫出来，我有事要问他。”
“放肆，我是即将继任的地狱王子，你竟敢对我不敬。”沙克斯的嘴唇涂得艳红，她凶狠地瞪着敢用枪指着她的恶魔。
阿加雷斯冷笑一声，轻蔑地看着她说：“继任，在这儿不是强者为尊？你继任地狱王子，问过我的意见吗？”
说罢，他不给沙克斯说话的机会，补充道：“我希望你下一句开口就把佛尔佛给我找来，否则我的长枪可不认识什么地狱王子还是公主的。”
沙克斯刚想说话，阿加雷斯就将枪头向她的咽喉处递了递。
沙克斯知道这位新的地狱主君实力超群，他手上戴有地狱主君的权戒，这戒指魔王撒旦赐了两枚，一枚授予地狱王子别西卜，另一枚给了贝利尔主君，但随着所罗门王的死，那枚戒指也不知所终，谁知道在见到这枚权戒的时候，它已经戴在了阿加雷斯·贝利尔手上。
“佛尔佛！”沙克斯不甘心地大叫一声。
一盯着银灰色卷发，神情谄媚的中老年恶魔出现在两人面前。
“沙克斯大人，有什么吩咐？”佛尔佛十分恭敬地问。
“回答贝利尔主君的问题！”沙克斯的语气虽然恭敬，但态度暴露了他真实的内心。
佛尔佛立即用更谄媚的目光看向阿加雷斯，像是根本没看到沙克斯和他之间的剑拔弩张。
阿加雷斯收起手中的长枪，说：“放心，我不会为难你。佛尔佛，我需要近半个月来到地狱的名单。”
沙克斯和佛尔佛都没想到，这位恶魔主君竟然为了这种事大动干戈。
佛尔佛利从怀中掏出一叠名册，快速阅览一遍，将他要求的那册名单递给了阿加雷斯。
他快速翻阅了一遍，那里没有达米安·韦恩的名字。
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阿加雷斯再次回到公寓，克劳利也正在两眼放空地等着他。
“怎么样？”阿加雷斯问。
克劳利说：“我见到亚茨……”
阿加雷斯果断地打断他：“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在天堂找到达米安的灵魂？”
克劳利一肚子话被憋了回去，心里有点难受，但没办法，谁让人家是主君呢。
他摇了摇头：“没有。”
阿加雷斯点头：“好，剩下的问题我之后再来找你。”
说罢，他再次消失在公寓里。
等回到韦恩庄园的时候，阿尔弗还在原地等他，看到他回来，眼神再次带上一丝微弱的希望。
“阿尔弗，我在地狱和……天堂，都找过了，那里都没有达米安的灵魂。”阿加雷斯说。
“什……”阿尔弗脸色苍白，神情痛苦。
“不，这不能算是个坏消息。”阿加雷斯立刻说。
阿尔弗抬头看着他，像是在问他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的灵魂既不在地狱，也不在天堂，就说明还在人间。阿尔弗，达米安可能没有死。”阿加雷斯的声音有些兴奋。
阿尔弗显然被这个消息弄得晕头转向。他和蝙蝠侠，甚至有GCPD的人都亲眼见到达米安被残忍地杀害。
阿加雷斯继续说：“只要他的灵魂还没去到天堂或者地狱，我就还有办法将他带回来。”
听到阿加雷斯这么说，阿尔弗瞬间涌出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