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萝卜上雕花
◎沈尧直接……◎
房间里开着空调, 温度适宜,暖洋洋的风打在皮肤上,比雪还要凛冽的气息将应黎层层包裹。
应黎躺在床上, 呆呆看着天花板, 心跳嘶鸣, 有什么东西快要叫嚣着冲出胸腔了。
祁邪一直在看他,任何细微的反应他都没有错过。
过了好久, 应黎的感官才慢慢恢复, 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逐渐有了神韵。
他手指抽动, 拧了一下眉毛,就听见祁邪问:“不舒服吗?”
细白纤长的手指拨弄着他的头发, 应黎以为他还要来,躲了一下:“别。”
好奇怪的感觉。
除了自然的生理反应, 他自己从来都没做过这种事, 现在却连着来了两次, 羞耻心爆棚, 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觉得自己以后都能不玩真心话大冒险了, 谨防被问到先前那种难以启齿的问题, 他又不擅长说谎。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空调呼呼运作的声音和此起彼伏呼吸声,一丝一丝的无比清明, 听得应黎头皮发麻。
他头偏向一边, 如羊脂玉般莹白细腻的脖颈上还挂着一根红色丝带,像等待拆开包装的礼物。
沉默了一会儿,祁邪说:“我去洗手。”
洗手了?结束了?
应黎敛下长睫, 陷入纠结, 终于还是仰起头问:“这样就完了吗?”
他是真的不懂才问的, 水光闪亮的眸子里满是求知若渴。
祁邪起身的动作慢了半拍,缓缓转过头看他。
周遭空气凝滞,一分一秒都变得十分难挨。
祁邪垂眸死死盯着他,面色还是那样冷,只是眼底逐渐变得深谙,像是漆黑广袤的海面上突然燃起的一簇火苗,摇晃躁动。
应黎被他这样的眼神吓到了,小幅度地往后退了一下,双腿蜷了起来,像只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缩在绵软的被单里。
祁邪努力克制喉咙里那股血腥的冲动,声音喑哑:“还要吗?”
“不要了。”应黎一个劲摇头,声音都在发抖,“我能回去了吗?”
祁邪默默把他浑身都看了个遍,从梗得直直的脖颈,到染了红痕的细腰,再到光裸纤细的脚踝。
危险气息越来越浓,应黎察觉到自己的手脚开始发凉。
半晌后祁邪收回眼神,喉结翻动,似乎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嗯。”
应黎如释重负,迅速裹上浴巾,手脚并用地从床上爬起来,可神经末梢似乎还残留着兴奋,他浑身都使不上力气,光脚踩在地板上的时候双腿一软直接脱力,差点扑到地上。
祁邪扶了他一把,手上的东西顺理成章沾到了他的胳膊上。
应黎猛地缩回手,身体随之踉跄了一下。
祁邪也看了一眼沾到他手上的东西:“嫌弃?”
“没有。”他自己的东西他怎么会嫌,只是太害臊了。
“洗洗。”
祁邪去浴室洗手,应黎跟着进去了。
祁邪的手真的好漂亮,手掌宽大,骨节分明,仿佛象牙雕成的一样,然而他右手手背上破了一块皮,是刚才应黎在混乱中抓出来的,鲜红的血珠渗出皮肤,在明晃晃的灯光下尤为醒目,生生添上了一点瑕疵。
想到这么漂亮的一双手刚才是怎么作恶的,应黎澄澈如湖水的眼眸缓慢轻悠地泛起涟漪。
他很想问问祁邪为什么非得这样?
应黎也不是单纯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时而拧眉,时而紧抿双唇,目光一直锁在祁邪的手背上,像是要把那块皮肤盯出个窟窿来。
祁邪看了一眼,语气淡然地说:“流血了,你抓的。”
两人又在镜子里对视了,应黎还没说出口的话彻底封缄。
祁邪比他高还比他壮,穿着背心和裤子,他就裹了一条浴巾,两人并排着一起洗手,他现在才发觉这样的场景诡异极了。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应黎脸颊红透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低眉顺眼地使劲搓着手。
祁邪嗓音清冽:“下一次掐狠一点,明白吗?”
疼痛能让他暂时保持清醒,不然他怕自己真的控制不住伤到应黎。
应黎脑筋跟坐过山车似的连着转了好几道弯,眸光微微闪烁,还有下次?
好像从他踏进祁邪房间的那一刻就错了,祁邪这算是在要挟他吗?
他搓了半天都没有结束的意思,祁邪忽然把水关了,把他快要磨破皮的手指从水里解救出来。
现在一丁点接触都让应黎浑身紧绷,他想把手抽回来,但祁邪紧紧捏着他的手腕,像只铁钳一样,应黎怎么挣都挣不开。
“只是擦手,不干别的。”
祁邪抽了一张纸,把他每一根手指头都擦得干净清爽,动作强势又温柔。
“我要回去了。”应黎被他搞懵了,等祁邪一放开他,他就立马去拿架子上的脏衣服穿,动作慌得要死。
祁邪拽住他的手胳膊说:“脏了,穿我的。”
他重新给应黎拿了一套衣服。
上衣没有标签看不出牌子,但材质柔软舒适,想来也不便宜,跟他那几十块钱包邮的衣服还是有区别的。
应黎迅速套上衣,弯着腰穿裤子的时候领口里空荡荡的,一眼就能看见他薄薄的胸膛。
祁邪说:“瘦了。”比去年瘦多了。
一会儿说他爱哭,一会儿说他瘦,祁邪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些结论的?
明明刚才还一副任人拿捏的模样,这会儿他脾气反而硬起来了,扯了一下领口顶嘴说:“没有瘦。”
从来没人说过他瘦,他是那种很健康的身材,二十来岁的少年独有的、自然的肌肉群,没有经过专门训练,肌肉不多,但还是有的。
祁邪没有跟他争辩,只是轻轻掐了一下他脸上的肉,手感挺软,但看着确实没去年圆润了。
应黎被他突如其来的暧昧举动打了个措手不及,耳尖又烧起来了,他别开头继续穿着衣服,心里别扭得紧,直想跑。
穿完衣服他就直奔门口,但当他握上门把手的时候又有些犹豫。
刚才他好像听见外面有脚步声,这么晚了会不会有人在走廊呢,要是看见他从祁邪的房间里出来,还穿着祁邪的衣服,会不会多想。
“不想走?”祁邪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来了,深深看着他,眼神尖锐。
唰的一下打开门,应黎逃似的冲出去了。
漆黑空荡的走廊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不敢开灯,下楼的时候还不小心把膝盖给磕了。
应黎走了,渐渐合上的门隔绝了祁邪暗到接近疯狂的视线。
他把空调关了,刹那间空旷的房间安静到了极致。
夜晚寂静无声。
他躺在应黎刚才躺过的地方,手上握着那根丝带,使劲嗅着上面的味道,然后把丝带慢慢盖在自己的眼睛上,盯着天花板,在黑暗中想应黎哭红的眼睛,想他咬到泛白的嘴唇,想他紧绷的足背,想他的所有。
膝盖磕到了楼梯转角处的摄像机,又疼又麻,应黎缓了好一阵才缓过来,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整个右膝盖都青了。
刚刚出了好多汗,应黎又洗了一遍澡,把祁邪的衣服扔到脏衣篓里,觉得碍眼又用自己的衣服盖住,然后才想起自己的脏衣服还在祁邪的房间里没拿回来。
不要了,全都不要了。
躺进熟悉的被窝里应黎才有了一丝安全感,打开手机发现微信里有十几条消息。
半个小时之前沈尧问他回来了没有,还有谢闻时他们的关心。
“回来了吗?”
“晚上又要降温了,你冷不冷,要不要给你送件衣服?”
沈尧还没睡,他一直在等应黎回消息,张少陵说应黎回来了,他下楼去找他,敲门却没有回应,他把应黎的对话框反反复复点开看了好几遍,生怕错过一点消息。
应黎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就见对话框闪动,沈尧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睡着了吗?”
顶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沈尧噌地一下就坐了起来,抱着手机开始打字:“还没睡?刚刚我下去找你了。”
应黎呼吸都紧了,试探地问:“你敲门了吗?”
沈尧:“敲了,你没开门,我就回来了。”
应黎松了口气,红着脸撒了个谎说:“抱歉,刚刚睡着了,没听见。”
睡着了啊……
沈尧靠在床头,挠了挠头:“是不是我的消息把你吵醒了?”
应黎:“没有。”
沈尧知道应黎妹妹病了,本来准备了一肚子安慰的话,但这个时候全都被他抛到脑后了,只能跟应黎聊些有的没的,嘴笨得要死。
他想自己要是像宋即墨一样会说话就好了,总归能安慰到应黎,但转念一想,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宋即墨把应黎弄得那么难堪,他才不要像宋即墨那个图谋不轨的烂人。
“别想太多了,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应黎:“谢谢你。”
应黎这几天都没上过C站,上线之后就把所有私信都回了一遍,晚睡的粉丝收到回复之后都很激动。
他发现-20最近十分殷勤,就算他不直播,-20也每天晚上都跟他说晚安,处于礼貌,应黎也回复了一下。
黑暗中,手机震动,微弱的光线照亮了祁邪汗湿的脸。
—
当晚应黎又做梦了,梦见应桃的病好了,他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去旅游,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家人走散了,一个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人把他抓住了……
应黎当即就被吓醒了,整个人像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后背都湿透了,只能又去洗了一个澡。
之后他毫无睡意,挨到六点半的时候,一如既往地到厨房去做饭,他还是Number的保姆,这一点没有任何改变。
厨房里已经安装好了摄像头,超大一个,让应黎想忽视都不行,他只能尽量提醒自己不去看,不去想,专心致志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他清洗好食材放到案板上处理,突然发现窗户边上还有一个直拍镜头,估计是为了拍他做饭,呆头呆脑的,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应黎实在忍不住了,就伸手轻轻拍了一下。
弹幕直接炸了。
【呜呜呜呜好萌,我鼻血都空了。】
【啊啊啊啊谁懂啊!大早上就被美颜暴击,这条命不要也罢!】
【突然奖励我,爽到了(得意脸)。】
【我不管,他拍我肯定是喜欢我。】
【宝贝,不用怜惜我,用力一点!】
应黎正盯着那个摄像头研究,忽然就见它转了一个方向,应黎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腰一下撞到了后面的灶台,一阵乒呤乓啷。
与此同时,南城市医院的病房里,应爸爸和应妈妈都守在病床前,一家三口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机。
他们看见应黎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间,在门口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似乎在放空自己,然后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走进厨房开始做饭。
今天直播间开得挺早,打了许多粉丝一个措手不及,这会儿在线观看人数还不到一万,也没什么人发弹幕,本来空荡荡的屏幕在应黎出来的时候瞬间就被填满了。
【这就是那个把吉他当成琵琶来弹的保姆小哥?】
【人比人气死人,有才华也就算了,还他妈长那么好看,他怎么敢啊!】
【不是说他下半张脸是鸭嘴兽吗?谁说的出来挨打!】
【别骂了,我脸好疼。】
【妈妈,这真的是人能拥有的美貌吗?跪求你出道好吗?】
【这颜值,说是Number第六个成员我都信啊……】
【女娲毕设无疑了。】
【现在的CG动画也太逼真了吧(狗头)】
应爸爸指着上面一条弹幕,不解地问:“桃桃啊,这个CG动画是什么意思?”
预想中应黎被骂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应桃也很兴奋:“就是说我哥长得很好看的意思。”
【阿姨,请允许我做你素未谋面的儿媳妇。】
【叫什么阿姨啊,直接叫妈妈。】
应妈妈看见这条弹幕喜笑颜开:“咱们小黎很受欢迎啊。”
应爸爸也满意地点头,看见有这么多人喜欢应黎他们就放心了。
可渐渐的应桃就笑不出来了,弹幕虎狼之词太多了……
【完了,突然怀了。】
【呜呜呜呜老公,我终于找到你了,快回家吧,孩子还等着你喂奶呢。】
【你们到底要不要脸啊,是你老公吗你就乱叫。】
【我不要脸,我先叫。】
【田小娥靠门jpg.】
【用户向你发出滚/床/单邀请。】
虽然应桃之前上网冲浪的时候也是这么口无遮拦的,但现在爸妈都在旁边看着,她羞得脸通红,赶紧把弹幕关掉免得影响看直播。
顾不上后腰处传来的痛感,应黎赶紧把掉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放好。
然后就蹲在地上装蘑菇,紧张到额头冒汗,刚刚摄像头好像转了一下,他没眼花吧?
【人呢,人咋不见了?】
【我的宝呢,我这么大一个宝呢?】
橱柜旁边是镜头死角,应黎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摄像头确实在转,不是他的错觉。
他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六点五十,他清了清嗓子,轻声问:“你好,现在已经开始直播了吗?”
【他好可爱啊,好有礼貌啊。】
摄像机点了一下头。
应黎手心都快掐红了,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开始直播了?网友会不会误会他刚刚在发脾气打镜头?
他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镇定下来,合同都签了,总得面对吧?他现在临阵脱逃算什么啊。
应黎刚准备起身,谢闻时就哼着歌进来了,满脸疑惑地看着他:“小黎哥哥早啊,你蹲在地上干什么?”
应黎抬头,勉强地笑了一下:“早,我在捡东西。”
谢闻时主动说:“我来帮你。”
他身后竟然还跟了一个摄像进来。
没办法,应黎在镜头里面消失的太久了,弹幕都在嚎,摄像老师只能扛着摄像机进来了。
眼看镜头越怼越近,谢闻时推了一下镜头,皱着眉说:“摄像老师,你不要怼那么近嘛,小黎哥哥很害羞的,你别吓到他了。”
“抱歉抱歉。”摄像老师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离应黎太近了,从进门开始就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了,这张脸无论怎么怼都没有瑕疵,就该放大了细细欣赏啊!
捡完东西应黎就没有借口再蹲着了,反正都要面对的,他这样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叹了口气就直接站起来了。
谢闻时蔚蓝色的眸子闪了闪,侧身替他挡住了镜头。
【谢闻时你给我让开啊!】
【谢闻时:你礼貌吗?多冒昧啊。】
谢闻时一直跟应黎开着玩笑,还拿蹩脚的中文去逗他,想让他在镜头放松一些。
砂锅咕噜咕噜冒着泡泡,应黎掀开盖子,把处理好的虾仁和胡萝卜丁放进去,普普通通的白粥顿时变得香气四溢。
谢闻时嗅了一下:“是海鲜粥吗,好香啊。”
应黎:“嗯。”
“今天早上吃什么?”宋即墨也到厨房来了,还跟镜头打了招呼,“早啊。”
应黎回头说:“海鲜粥,鸡蛋饼。”
谢闻时故作夸张地说:“还有鸡蛋饼啊,要流口水了。”
宋即墨开玩笑道:“快,拿个锅兜一兜。”
应黎笑了笑,继续做自己的事。
看着案板上剩下的半根胡萝卜,宋即墨忽然很好奇地问:“老张说你会在萝卜上雕花?真的假的?”
应黎僵了一下,知道宋即墨这是在给自己表现的机会,缓缓点了点头说:“真的。”
应聘的时候张少陵问他有什么特长,他就说了这个,跟做饭还沾点边。
应桃小时候挑食,不爱吃蔬菜,应黎就变着花样把她讨厌的食材变成喜欢的样子,而且她最不喜欢吃的就是胡萝卜。
【啥?萝卜上雕花,别太离谱了,哈哈哈哈哈。】
【走程序还是直接笑啊?】
沈尧健完身下楼的时候发现客厅里只有边桥一个人,其他人肯定都到厨房去了,他迈着腿就往厨房走,结果一进去就看着三四个人围着应黎。
沈尧走过去问:“围在一起干什么呢?”
谢闻时朝他招了招手:“大尧你来得正好,快来看,小黎哥哥会在萝卜上雕花!”
沈尧以为自己听错了:“雕什么?”
应黎用厨房纸擦干了胡萝卜上的水分,右手拿刀,下刀的时候几乎没有犹豫,橘黄色的萝卜皮簌簌掉落,每一刀都落在了众人意想不到的地方,谢闻时的眼睛越瞪越大。
李昌宏拿着对讲机给摄像师说:“1号机的人你看入神了?快给个手部特写啊!”
摄像师连忙回神,把镜头对准他的手。
应黎刻的时候很认真,完全不受外界打扰,十指翻飞的动作像在跳手指舞一样,灵活自如。
【这手我简直斯哈了,在我xp上蹦迪!】
【刻什么萝卜啊,刻我!】
【啊啊啊啊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啊!】
“好厉害。”
“牛活了!”
厨房里的人都被他的手艺惊到了,时不时发出惊叹。
不消片刻,一朵含苞待放栩栩如生的玫瑰花就跃然掌上。
【卧槽,发生了什么?我还没看清楚呢!休想拿真花来骗我!】
【这手艺,你说他没去新东方进修过我打死都不信。】
【会做饭的男人有魅力,会在萝卜上雕花男人更有魅力!】
【现在当保姆都必须会在萝卜上雕花了吗?】
宋即墨说:“看来你还是藏拙了。”
沈尧都看呆了,伸手想去拿那朵花,却被谢闻时抢先了,他蠢蠢欲动的手又缩了回去:“你悠着点,别弄坏了。”
“这也太像了吧,小黎哥哥你真是宝藏啊。”
谢闻时拿着那朵花给镜头展示,余光看见祁邪回来了,他今天也跑得狠,额头上的头发全湿了。
祁邪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花,薄到透明的花瓣在阳光下透着莹莹的光,生动鲜活,而他的创造者比那朵花还要好看千万倍。
谢闻时啧了一声,语气惋惜:“队长你回来的太晚啦,最精彩的部分你已经错过了。”
祁邪回来了?
应黎根本不敢回头看,刀柄一滑,锋利的刀刃割破手指,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卧槽,竟然划到手了!】
【呼呼,小宝贝快让我呼一下痛痛就飞走了。】
指间传来的刺痛瞬间把应黎拉了回来,他嘶了一声。
谢闻时惊叫出声:“小黎哥哥!”
宋即墨皱了皱眉:“怎么那么不小心。”
应黎打算到水龙头下面冲一下,沈尧却突然拉起他的手,直接含住了他受伤的手指。
作者有话说:
萝卜上雕花,屎盆子镶金,哈哈哈哈哈突然想到了这句话。
我还有一下要说
1:文案写了祁比较阴鸷偏执,疯狗一条,就别指望他能有多正常了,狗都会撒尿标记一下自己的地盘。
2:咱黎是训狗大师!疯狗都能训成家犬!
3:强制爱是个人xp,他俩现在确实没有感情基础,有感情基础就可以直接完结了,我真的很吃强制爱啊(阴暗、扭曲、爬行)但是现实生活中一定要远离这种人。
4:啊啊啊啊啊每次看见“难评”这俩字真的比直接骂我还难受,直接骂我吧,呜呜呜呜呜
5:被锁麻了,不敢骚了,咱们低调。
32★ 你是不是没吃药?
◎没吃。◎
这个举动几乎是沈尧下意识的反应, 没过脑就直接做了。
甜腥味在嘴里漾开,他垂着眼睛,眉宇间都是担忧。
应黎的手指又软又细, 沈尧把牙齿都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轻轻抿着, 生怕咯到他。
粗大的喉结滚动,沈尧咽了一口唾沫, 发现应黎的血居然是甜的, 他可能出现错觉了……
“大尧你……”谢闻时目瞪口呆。
“怎么了?”沈尧瞥了他一眼,含含糊糊地问。
谢闻时欲言又止:“你……”
受伤的食指被温热柔软的口腔包裹, 应黎心脏跟过电似的麻了一下:“沈尧……”
沈尧这才发觉好像有点不对劲,大家怎么都看着他, 特别是谢闻时,一脸惊骇, 跟见了鬼一样。
好像是因为他含着应黎的手指……
宋即墨眯着桃花眼, 嘴角拉平, 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盯着他。
沈尧眼神漂移, 这个举动确实有点暧昧了, 但他当时真的没多想, 只想赶紧帮应黎止住血。
他又咽了一下口水,解释说:“我以前割了手都是这么弄的。”
【我以为只有我会这样干233。】
【不是, 你那动作也太自然了吧, 直接拉过来塞嘴里,人家都没反应过来。】
【艹,我怎么觉得有点好磕啊!含手指, 这是什么瑟瑟剧情!】
【你们没病吧, 怎么什么都磕?】
【我有病, 我先磕。】
【呜呜呜呜我跟我朋友刚在一起的时候,我割了手我男朋友也是这样的,简直心动死了。】
【楼上秀恩爱的带着我的祝福麻利地滚。】
应黎没有心动,甚而有些紧张,条件反射性地去看厨房门口。
祁邪黑沉沉的视线直直落在他身上,四目相对,轰得一下就点燃了他,昨晚他拼死压下去的那股热意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趋势,耳根隐隐发烫,连着脖子下面那一片皮肤也烧了起来。
应黎长睫扇动,率先移开眼睛。
祁邪不为所动,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们,进来拿了瓶水,扭头就走了。
大约过了两分钟,沈尧才放过应黎的手指,握着他的手腕仔细端详了一下说:“好了,止住了,还是挺管用的。”
应黎的手好小啊,绵绵的,不像他,全是硬骨头,骨节大还有茧,软得他都舍不得放开,就这么握着都已经很舒服了,要是能牵着应该会更舒服吧。
仗着检查的由头,沈尧又握了好一会儿,嘴边禁不住浮起温柔的笑意。
宋即墨看沈尧的眼神越来越不安分,抱着手臂,幽幽开口道:“人的口腔内含有大量细菌,一毫升的普通唾液里,可以寻找出奈瑟氏菌8千万个,接触伤口很有可能引起感染。”*
“……”沈尧被他唬到了,又反驳说,“那我以前怎么没感染?”
宋即墨牵了牵唇角:“小概率事件,你没感染是你幸运,你敢保证他不感染吗?”
沈尧无言以对:“……”
“保险起见再消个毒,感染了可不是闹着玩的。”说完宋即墨就去找药箱了。
客厅,边桥在看他们前几天拍的封面,看见应黎用卫生纸包着手指,合上杂志,抬眼问道:“怎么回事?手割了?”
应黎坐在沙发上,点了一头:“嗯。”
谢闻时指控说:“都怪老宋,让小黎哥哥雕花。”
宋即墨提着药箱过来,刚好听到他在告状,嗤了一声:“怪我?”
他清楚地看见应黎是听到谢闻时的话走神了才割到手的,谢闻时当时说了什么?队长回来了?
他皱了皱眉。
谢闻时扭头瞪他:“不怪你怪谁,好好的提什么萝卜雕花啊。”
宋即墨觉得他纯属在无理取闹,懒得跟他吵:“行,怪我。”
应黎叹了口气说:“谁也不怪,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边桥蹙起眉心。
“咋回事啊,大清早的吵架呢?”张少陵老远就听见谢闻时和宋即墨掰扯的声音了。
“小黎哥哥手伤了。”谢闻时惴惴不安地说,“刚刚流了好多血啊,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
张少陵看了一眼:“手伤了?”
应黎摇了下头:“没关系,伤口不深,贴个创可贴就好了,不用去医院。”
【看着挺深的,心疼死了。】
【会不会留疤啊,这么漂亮的手留疤了就可惜了。】
他们俩吵着,沈尧就打开药箱,开始拿棉签跟碘伏给应黎消毒。
他动作很轻柔,但指尖传来的刺痛感还是让应黎不觉低哼了一声。
谢闻时一直在观察应黎的反应,看见他皱眉头就立马说:“啊,大尧你行不行啊,你都把小黎哥哥弄疼了,我来我来。”
沈尧烦他烦得要死,语气不耐:“大字都不识几个的人,分得清碘伏跟酒精吗?”
谢闻时确实分不清楚,顿时语塞。
麻利地消完毒,沈尧却没在药箱里找到创可贴。
“绷带也行,比创可贴好,还不容易掉。”宋即墨从药箱里找了一卷绷带,朝应黎伸出手,“手给我。”
应黎无措地蜷了一下手指:“不用了吧。”
他只是不小心划了一下,平常他自己处理可能连创可贴都不会贴,现在缠绷带简直是大题小做,太矫情了。
“跟我犟?”
宋即墨声音沉了下来,紧接着强势且不容拒绝地拉过应黎的手,给他缠了一圈绷带。
应黎妥协了:“谢谢。”
宋即墨慢慢松开他,略有一丝遗憾地捻了捻指尖,仿佛上面残留着柔软的触感。
沈尧暗暗翻了个白眼,宋即墨这个老狐狸又开始占应黎便宜了。
张少陵说:“处理好了就赶紧吃饭吧,今天行程挺满的,上午要先去凤凰山,离市区有一百多公里。”
应黎:“粥应该好了,我去盛。”
沈尧起身:“我来帮你。”
谢闻时举手:“我来也。”
刚刚还有特写镜头的那朵萝卜花现在变得无人问津,孤零零地躺在案板上,花瓣蜷起,都快蔫了。
“这花怎么办?”谢闻时说,“扔了挺浪费的。”
“我吃。”沈尧直接把那朵花塞嘴里了。
应黎惊了,提醒说:“是生的。”
“没事,萝卜嘛,生的也能吃。”
沈尧咧开嘴笑了一下,他的牙齿洁白整齐,非常漂亮,饱满的唇瓣叼着花,痞痞的,别提多性感了。
他嚼了两下,清爽的汁液在嘴里崩开,微甜,此刻他心里有种莫名的满足感,就好像这朵花是应黎专门为他雕的一样,越嚼越甜,越嚼越起劲儿。
祁邪洗完澡下来穿了一件黑色棒球服,很衬他的气质,不过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气压,耷着眼皮,面目冷峻。
张少陵瞥了一眼客厅里正在运作的摄像机,问他:“跑完步了还没睡醒?”
祁邪一言不发,径直走到餐桌前。
餐桌位置没有固定,但都是习惯性地坐自己的位置上。
沈尧今天破天荒地一屁股坐到了应黎旁边。
谢闻时盛了个饭回来就把位置丢了,推了沈尧一下:“你怎么这样啊,这是我的位置。”
沈尧头都不回:“又没写你名字,坐哪儿吃不是吃?”
谢闻时气到心梗,狠狠瞪了他两眼,又眼尖地发现祁邪手上伤痕斑驳,问道:“队长手你怎么了?”
应黎拿着勺子的手微怔,心跳声如雷贯耳,他舀了一勺粥,机械地送进嘴里,却被烫到呛了一下。
沈尧给他顺了顺背:“没事吧?”
应黎嗓子被烫得生疼,抓起桌上的水杯灌了一口水,缓了口气摇头说:“没事。”
祁邪垂下眼,神情冷漠倦怠:“磕的。”
宋即墨挑眉:“磕这么大一片儿?”
应黎看了过去,他记得昨晚明明只破了指甲盖那么大一片皮,但现在祁邪手背都遍布红痕,像是被人故意抓出来的,好几道口子都渗了血。
祁邪嗯了一声。
应黎收回目光,怎么弄的都不关他的事,他埋头继续吃饭,忽然察觉到鞋尖被人抵了一下。
应黎错愕,他对面坐着的是祁邪。
不小心的吧。
他无暇顾及那么多,驱散心中疑惑,收了一下腿,专心吃饭,却发现对面那人紧追不舍,步步紧逼,直到他退无可退,一下一下轻轻碰着他的鞋尖,像挑衅,更像挑逗。
应黎忽地有些恼了,祁邪太过分了,就算是再温顺的绵羊被逼急了也是有脾气的,等那只脚再追过来的时候,应黎毫不客气地踩了他一脚,怨气深重。
然后偷偷瞥了一眼却发现祁邪神色如常,不是他吗?
应黎更加心神不宁,不是他是谁?
海鲜粥太好吃了,谢闻时开心地直晃腿,一个不留神就踢到了旁边的人,他侧眸一看,祁邪脸黑得渗人,好像下一秒就要揍他。
谢闻时水灵灵的蓝眼睛眨了眨,眼神无辜:“sorry……队长。”
或许是被踩疼了那只脚没有再骚扰他,应黎终于安心吃完一顿早饭,也没追究到底是谁在逗弄他。
吃完饭收拾好刚好七点半,今天他们出外景,有很多跟拍摄像,所以节目组租了一辆大巴车,已经在停车场候着了。
临上车的时候,张少陵突然把祁邪叫住了:“祁邪,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祁邪压了压帽子,摘下领口的麦递给摄像,摄像识趣地去拍其他人了。
张少陵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直愁眉:“你怎么回事?提醒你好几次了,录着节目呢,全国人民都看着你,整天臭着个脸,你就不能笑一笑吗?”
整个团里最难管的就是祁邪了,祁邪长得好看,团里的门面,光是往那儿一站,都不需要开口讲话就能俘获一大批迷妹,业务能力也是顶好的,就是性子太偏激了,表面上看起来寡淡如水,无波无澜,但张少陵知道他就是深藏在海底的一股激涌暗流,随时随地都能掀起一场海啸。
之前祁邪在节目里打人的事他也听说了,因为一本书,就把人家揍得差点住进ICU,他都觉得吓人。
张少陵也不想多说他,总结出了四个字:“你多笑笑。”
“怎么笑?”祁邪冷声道,“像沈尧那样笑?”
张少陵愣了一下,不可置否,沈尧确实爱笑啊,整天呲个大牙傻乐,别提多喜庆了。
张少陵认同地点头:“对啊,你跟他学习一下。”
祁邪:“跟他学什么?学他怎么含人家手指?”
张少陵又愣了,他没看早上的直播,只觉得祁邪今天脾气比以往还差,说一句呛一句,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谁惹他了?
突然想到什么,张少陵问:“你是不是没吃药?”
祁邪朝大巴车上看了一眼,谢闻时和应黎并排坐着,戴着同一副耳机听歌,谢闻时整个人都快贴到应黎身上了。
他语气寒如坚冰。
“没吃。”
33★ 真狗啊,还是只洋狗
◎俊俏小保姆X黑皮农民工◎
“不是……”张少陵迷茫地眨了眨眼, “你最近真没吃药?”
祁邪有轻度躁郁症这事他知道,一直在吃药治疗他也知道,所以平时对他的关注也要更多一点, 也就这几天没问祁邪就把药给断了, 怪不得那么阴晴不定。
“没。”祁邪别开眼, 不再关注车上的动静。
张少陵反应了一会儿,瞪着他问:“你咋不吃药呢?”
祁邪眉峰微动:“忘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能忘?你忘性可真大!”张少陵简直快对他无语了, 又本着负责任的态度说, “你这样下去可不行,我得找个人监督你。”
祁邪无所谓地耸了下肩:“随便。”
张少陵哑口无言, 递给他一个无语至极的眼神,愁都愁死了, 他这辈子都没遇见过这么难搞的艺人,赶苍蝇似的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快上车吧。”
早晨那会儿起了雾, 现在秋风一吹薄雾散尽, 天光喷薄而出, 估计是个大晴天。
节目组租的大巴车很宽敞, 除了谢闻时和应黎坐在一起, 其他人都分开坐着。
沈尧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他就去上了个厕所的功夫,谢闻时就凑到应黎身边了。
他们俩戴着耳机在看手机, 不知道看到什么好笑的了, 谢闻时乐得前仰后合,应黎也在笑,酒窝浅浅的, 琥珀色的瞳仁里满是温柔的笑意, 比谢闻时矜持多了。
应黎坐在靠车窗的位置, 金灿灿的阳光倾泻下来,透过车窗又柔和了半分,落在他精致静谧的侧脸上,瓷白的皮肤接近透明化,绯色唇瓣勾起,笑容青涩,轻而易举就能勾起他们的保护欲。
摄影师现在车厢前面在拍大全景,并没有刻意去拍应黎,但应黎就是有一种一眼就让人看见他的魔力,绮丽夺目。
【这个侧脸太绝了!睡不到这样的男人我会失眠一晚上的!】
【那你注定孤枕难眠。】
【敲,这俩有点般配啊,阳光小奶狗X温柔大美人。】
【磕磕磕,你就知道磕!会磕就多磕一点!】
【谢闻时收一收你的牙,都快晾干了。】
【他们在看什么啊,摄像老师你懂不懂怎么拍啊,不懂让我来。】
手指往下滑了一下屏幕,谢闻时呆了两秒,顿时捧腹大笑,把脑袋搁在应黎肩膀上抖个不停,一脸不值钱的样子。
细软的金色长发直往脖子里钻,像羽毛一样挠着他,应黎怕痒,缩了一下脖子,两个人的头理所当然地碰到一起了,发丝根根纠缠。
真狗啊,还是只洋狗。
谢闻时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好好笑是吧,竟然有人磕我们团里的CP哎,她们的想象力好丰富啊。”
沈尧坐在他们右边,看到两人乐得不可开交,好奇得很,探头过去:“什么cp,我看看。”
一看他就后悔了,粉丝磕的他和谢闻时的,cp名也很邪性,叫“谢邀”,英国贵族X黑皮农民工。
谢闻时觉得好玩,又给应黎看粉丝们写的同人文。
【啊啊啊啊这篇文是我写的!我这算是被正主翻牌了吗?!】
【谢邀,怎么不叫泻药呢,这名字我真的看一次笑一次。】
【当我拿出“石墨”“蹊跷”……不知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你们真牛啊,什么cp都敢往锅里炖啊。】
【好尬好尬,不行了,我得去刷两个视频缓一缓。】
应黎没觉得尬,有粉丝磕cp很正常,应桃也磕,各种cp超话打卡每天不落,时不时还会给他转发一些视频,他都习以为常了。
前排的宋即墨也转过头来看,四个人看得津津有味。
宋即墨看了沈尧一眼,还点评说:“写得不错啊,脑洞很大,挺有意思的。”
沈尧表情管理彻底失控,有意思个屁啊,凭什么谢闻时是贵族,他是农民工?就因为他黑吗?
谢闻时他们都当个乐子看,只有沈尧被雷了个外焦里嫩,他回到位置上久久不能平静,想起来那些字眼还是会起一身鸡皮疙瘩,但换个角度思考,既然都有人磕他和谢闻时的cp,会不会也有人磕他和应黎的呢?
俊俏小保姆和黑皮农民工,这感觉才对嘛。
他忽然觉得嘴唇有点干,舔了一下就看见祁邪上来了,旖旎的心思瞬间被抽回原型,队长脸好臭啊,迄今为止还没见他脸色这么难看过。
祁邪上车后坐到了应黎他们后面。
强大的气压胁迫着呼吸,应黎目不斜视,手指一动。
谢闻时:“哎呀,屏幕怎么熄了。”
应黎眼神闪烁,重新给手机解锁:“不小心按到了。”
谢闻时催着他往下滑:“下一个下一个。”
手机上播放的什么内容,应黎都已经不太在意了,车窗上倒映着他的影子,他似有所感,微微侧目,不出所料地与另一道视线重合。
祁邪在看他,通过车窗反射,眸色阴沉到了极点,黑压压的酝酿着不可名状的情绪,恍惚间应黎有一种被狼盯上的感觉,在茂密的丛林里不断追逐着他,非要把他拆吃入腹才肯罢休。
应黎压了压过快的心跳频率,开始集中注意力看视频。
耳机放着悠扬婉转的钢琴曲,缓和了应黎紧绷的神经,谢闻时却一刻都静不下来。
他总是忍不住扭头去看应黎,应黎专心致志地看着屏幕,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上投射出两道扇形阴影,一扇一扇的,扇进他心里了。
东方果然出美人啊。
他对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没有什么抵抗力,忍不住想要跟应黎亲近,一直在积极找话题跟应黎聊天,叽叽喳喳像只小麻雀一样。
边桥嫌吵,戴上耳塞睡觉,可能是耳塞隔音太差,他总是能听见谢闻时的笑声,应黎偶尔会回应他,声音细小,却清晰可闻。
他坐在应黎的斜后方,跟祁邪同一排。
他睁开眼,谢闻时把应黎挡住了,他只能看见应黎松软的发顶,一阵风吹进来,乌黑轻盈的发丝飞扬,与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一起,一摇一晃。
他再次闭上眼睛,像是陷入沉睡的猛兽。
车子一路驶向郊区,通过高架桥,穿过隧道,大约一个半小时才到凤凰山。
凤凰山不仅是南城市5A级景区,还是全国风景旅游区示范点,山水秀丽,树木葱郁,山上很多都是上千年的古树,周围基本没有什么工业污染,空气质量好到令人发指。
洁净的空气涌进肺腑,应黎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爽,心里那口浊气都被洗涤得一干二净。
谢闻时比其他人都要兴奋,他来中国这么久了,还没怎么正儿八经地见识过祖国的大好河山,在李昌宏跟他们介绍凤凰山时,就止不住地手舞足蹈,下了车之后就拿着手机疯狂拍照。
他们这次是和市政府联合拍摄,得到了景区的大力支持,沿途设置了好几个风景绝美的打卡地点。
车子停到景区停车场,到景区门口还得步行一段路程,李昌宏拿着大喇叭,领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说:“凤凰山的海拔有一千六百多米,上山有步行栈道也有索道,步行的话爬到山顶得两个多小时,还得去指定的打卡地点打卡,一来一回四个小时打底,你们想走上去还是坐索道上去?”
“当然坐索道啊,爬上去得多累啊。”谢闻时不假思索,光是听听他腿肚子都疼了。
“坐索道啊?”李昌宏嘿嘿笑了起来,眼里燃起诡异的光芒,“可以啊,但是我这儿只有两张全程票,和两张半程票。”
谢闻时傻乎乎地问:“什么意思?我们有六个人啊,四张票……”
李昌宏:“没票的当然是走路上去了。”
沈尧笑着说:“李导真行啊,索道票恐怕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吧。”
“聪明,景区最近搞了个活动,参加划船比赛可以免费得索道门票。”李昌宏小旗子一挥说,“前面马上就到了。”
约摸走了五分钟,他们就到了双鹤溪划船点。
名字是溪,实际上说是湖更准确一点,微风一漾,湖面波光粼粼,绚丽多彩,景区的工作人员提前在周围拉了警戒线,三条皮划艇用麻绳拴着靠在岸边。
“第一名到达对岸的可以拿两张全程索道票,第二名半程,最后一名就只能走路了。”李昌宏简单介绍了一下规则,“六个人,两人一组,你们谁跟谁一组?”
宋即墨问:“没划过怎么办?”
“有教练,先练习半小时再比赛。”
李昌宏当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为了以防嘉宾出意外,还配了救生艇和救生员。
宋即墨看向他们,敲了敲抱着的手臂:“怎么分?”
谢闻时抢先说:“我想跟小黎哥哥一组!”
祁邪冷冷地把手揣进衣服兜里,削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沈尧下意识看了应黎一眼,皱眉说:“不行。”
谢闻时:“为什么?”
沈尧:“你会划船吗?”
“不会。”谢闻时不服气地反问,“难道你会?”
“巧了,我还真会。”沈尧神情桀骜,他大学的时候可是学校皮划艇队的冲锋选手,带着他们学校拿奖拿到手软。
【快看啊,沈尧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了。】
【你俩真的不能凑一起,加起来年龄不超过三岁。】
【小学鸡X2】
沈尧看着应黎,信誓旦旦地说:“你跟我一组,保准拿第一。”
应黎昨晚被撞上的膝盖现在还隐隐作痛,他确实不想走路,抿了下嘴唇,些许犹豫。
谢闻时立马道:“我先说的跟小黎哥哥一组啊,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这不应该看他想跟谁一组吗?他不想跟你一组你,你求爷爷告奶奶都不行。”沈尧睨了他一眼,又问应黎,“你想跟谁一组?”
应黎看了眼纷杂的人群,他敛住小表情,说出了一个安全答案:“我……都行。”
说了等于没说,沈尧有点失望,应黎不想跟他一组吗?
【大狗狗尾巴一下就垂下来了。】
【怎么感觉大尧很想跟保姆小哥一组啊。】
【换成我,我也想啊,教他划船的时候还能顺便摸个小手。】
【楼上我劝你不要太变态。】
【直男尧看见你这样说简直要疯了。】
宋即墨却觉得这个结果好,至少说明应黎没有明显偏向谁,他想了下说:“那抽签怎么样?”
沈尧不耐地顶了顶腮帮子:“可以,这样公平。”
全凭运气,谁都不能不服气。
李昌宏大为不解,不就是划个皮划艇吗?两两搭配干活不累,这有什么公不公平的?
他说:“没有准备抽签的东西。”
宋即墨:“这个好办。”
昨夜刮了风,地上有很多枯树枝,宋即墨捡了几根稍微直一点的,折成三对长短不一的长度,“抽到一样长度的人一组,没问题吧?”
谢闻时:“好啊。”
沈尧:“这个可以,我同意。”
边桥:“我也没意见。”
宋即墨:“队长,没意见吧?”
祁邪不太在意地点了一下头。
宋即墨把树枝上半段齐平,下半段握在手里:“那来吧,谁先?”
“我先。”沈尧先发制人抽了一根,最长的。
然后是谢闻时,缓缓伸手去拿,跟开奖一样抽到了中间长度的。
应黎第三个抽,跟他们比了一下,是最短的,谢闻时跟边桥一组,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现在只有一根最长的和一根最短的了,宋即墨挑了挑眉毛,转向旁边:“队长。”
应黎没来由地有些紧张,他不想跟祁邪一组,一点都不想,祁邪太恶劣了。
想起今天早上在餐桌底下逗弄他的那只脚,应黎垂眸去看祁邪的鞋,他那脚踩得狠,肯定会留下鞋印的,但祁邪的鞋子上竟然没有,更古怪的是其他人的鞋子上也没有,当然不排除他们趁他收拾厨房的时候换鞋子了。
他再次抬眼的时抽签结果已经揭晓了。
祁邪抽到了最短的。
谢闻时羡慕死了:“队长跟小黎哥哥一组啊。”
应黎呼吸一滞。
宋即墨扯着嘴角,看向一边:“看来沈大rapper要和我一组了。”
沈尧嘴巴都气歪了,老天爷都不帮他!
作者有话说:
我有以下要说
1:甜文,不虐,虐就给你地址来抽我的脸。
2:没有副cp,全是黎的狗。
3:狗血大乱炖啊,什么梗都有。
4:这两天忙成哈士奇了,深夜更也是有可能的(悄咪咪)
34★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他要让老天爷第一眼就看见他的愿望◎
应黎心都凉了半截, 为什么偏偏是祁邪?他最近运气真的很差。
他咬着唇,抬眸时躲闪不及,直直撞上祁邪的视线, 那双比墨还要深沉的眸子里一点波澜也无, 应黎却觉得空气都变得焦灼稀薄了, 慌忙地移开眼睛。
分组完毕,工作人员开始给他们发救生服。
警戒线外面围了好多人看他们比赛, 拿着手机在拍照, 应黎难免有些不自在,穿救生衣的动作慌慌张张。
祁邪忽然说:“衣服都不会穿了?”
应黎一下愣住。
祁邪抬手勾了勾他救生衣的领子:“反了。”
应黎低头一看, 正反面穿反了,又红着脸赶紧换回来。
【迷迷糊糊的宝宝好可爱啊。】
【队长你不好好穿自己的衣服光去关注别人了。】
【队长好凶啊(狗头)。】
穿好救生衣, 节目组请的教练就开始教他们动作要领。
皮划艇比一般的船重量轻,摇摇晃晃得像漂在水面上一样, 新手很容易翻船, 应黎坐在上面基本没有什么安全感, 祁邪上来后吃水深了一大截, 勉强稳住方向。
应黎感觉身后有一股强大的热源贴了过来, 他浑身一震, 皮划艇都跟着颤了一下。
船舱本来就小,贴得近很正常, 大概是他想多了, 更何况还有镜头在,祁邪应该做不出什么过分举动。
直到一只滚烫灼人的手贴到了他腰上,那小块皮肤瞬间烧了起来, 脑海里闪过断断续续的画面, 应黎怔怔屏住呼吸, 内心忐忑不安。
微凉的气息喷洒在他脖子上:“回去洗过澡了?”
应黎瞳孔猛然收缩,紧紧握住船桨,声音闷闷的:“洗了。”
出那么多汗,那么脏,怎么可能不洗。
摄像师也上船了,腰上的手似乎有所顾忌,很快移开,应黎腰上那块皮肤快要融化的皮肤被解救出来,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应黎的错觉,但身后那双虎视眈眈的眼睛依旧不容忽视。
划皮划艇的动作看似简单,实则技巧颇多,短时间内能学到皮毛把船划走就不错了。
正式比赛的时候沈尧有意给他们放水,只使了五分之二的力气,悠闲得跟在玩一样,宋即墨意有所指地说:“你这放水放的有点太明显了。”
沈尧摇着船桨看他:“你想坐索道?”
宋即墨:“想啊,你不想?”
沈尧当然想,这么高的山步行上去肯定很累啊,一般人都吃不消,应黎肯定也想坐索道吧,但全程索道票只有两张,他可以不坐,应黎得坐。
他想让应黎拿第一。
他们划出去一大截了,回头一看谢闻时和边桥还在原地打转,应黎和祁邪就在他们后面不足两米的地方,他们配合得出乎预料的默契,马上就要超过他们了。
沈尧爆了句粗口:“我操。”
祁邪的动作一看就是练过的,一直在引导应黎的节奏,刚才练习的时候一言不发,现在才显露山水,他们团真是卧虎藏龙啊,一个比一个心机。
沈尧心里那股争强好胜的劲儿一下就被激起来了,换个思路想,他拿了第一把票让给应黎也行,于是一撸袖子,胳膊上肌肉爆起,跟刚才那种温柔划法简直判若两人。
【男人的好胜心啊。】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猜猜谁是第一。】
【我赌大尧,大尧以前牛得很!还参加过省运会。】
【队长也不赖啊,就是小保姆有点拖后腿了,不过冲一冲也不是没可能!】
【打起来打起来。】
两条船跟比赛一样你追我赶,差距渐渐缩小,船桨激起的水花越来越大,沈尧咬着牙奋力向前划,以一米的差距比应黎他们先靠岸,然后气喘如牛地靠船边上在看他们,眼神里少见的带了些挑衅。
“队长挺厉害啊。”
祁邪额头前面的头发湿了,呼吸也不太稳,只有淡漠的眼神始终如一。
“你也是。”
沈尧没想到祁邪会接话,而且沈尧总觉得他语气怪怪的了,说夸也不是夸,还莫名其妙听出了几分敌意,总之就是不像好话。
水流的阻力很大,应黎第一次划皮划艇,没有技巧,只有蛮力,两只胳膊又疲又软,下船的时候双腿就像踩在海绵上一样,站都站不住。
沈尧扶了他一把,眉眼弯弯地夸他说:“你也很厉害,第一次能划成这样很不错了。”
“谢谢。”应黎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他友好的鼓励。
宋即墨递了一张纸给他:“怎么出那么多汗?擦一下。”
应黎手轻微发着颤,接过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转身去找垃圾桶。
宋即墨贴心地说:“给我吧,帮你扔。”
应黎:“麻烦你了。”
宋即墨短暂地离开镜头,摄像师没有跟拍,到了垃圾桶边上,本打算丢弃的纸团被宋即墨放进了自己口袋里,动作隐秘自然。
谢闻时他们还在湖里打转,李昌宏直接让救生艇把他们拉过来了,谢闻时觉得丢人,脸涨得通红。
沈尧他们第一,拿了全程索道票,应黎和祁邪是半程,谢闻时和边桥步行上山。
应黎腿还有点软,坐在节目组准备的凳子上缓了一下。
沈尧攥了一下手里的票,走过去说:“应黎,我跟你换。”
应黎有些意外:“我是半程票。”
沈尧嘴角翘了起来:“我知道。”
宋即墨也问:“导演,可以换吗?”
李昌宏更意外:“为什么?刚刚不是一个个都还想坐索道吗?”
“全程坐索道多没意思,适当爬山还能锻炼一下身体。”沈尧露出两排大白牙,“可以换吧?”
谢闻时哭丧着脸凑过去:“那你可怜可怜我吧,我跟你换。”
沈尧嬉笑着看他:“想跟我换?”
谢闻时疯狂点头。
沈尧轻轻吐出两个字:“没门。”
谢闻时使劲瞪他,白眼都快翻上天了:“那你为什么要跟小黎哥哥换,怎么不跟队长换?”
好一招挑拨离间,宋即墨摸了摸下巴。
谢闻时一语中的,众人齐齐扭头看着沈尧,沈尧有些语塞,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爬上去多累啊,应黎那细胳膊细腿的,他就是不想看见应黎吃苦。
他心虚地摸了下鼻尖说:“队长身体好啊,每天都去跑步,一口气爬十八楼都不带喘气的,我跟他换干吗?”
李昌宏问宋即墨:“你也想跟应黎换?”
宋即墨笑着说:“不想。”
呵,平时占便宜,一到关键时刻还是优先考虑自己,沈尧打心眼里瞧不起宋即墨。
他睨了宋即墨一眼,发现宋即墨笑得很诡异,他顿时头皮一麻,嘴角一下就落了下来。
艹,他跟应黎换了,那宋即墨不就能跟应黎一起坐了索道了?如意算盘打得真好!
沈尧眯着眼睛洞悉一切地说:“不换了,我要跟队长他们一起坐半程。”
“一会儿换一会儿不换的,闹着玩呢?”李昌宏扫了他们一眼,义正辞严地说,“规则就是规则,你们这样搞来搞去的,设置刚才那个环节不就没意思了吗,按规则来。”
这下谁都没再讲话,工作人员给了他们每人发了一张打卡地图,一共有五个打卡景点,谢闻时看着上面弯七扭八的线条腿肚子都软了:“导演,你真的要这么狠心吗?”
李昌宏躲在摄像机后面:“我没有心。”
谢闻时眼泪汪汪:“爬上去腿都要断了,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吗?”
应黎仔细看了一下这张地图,脑子里瞬间涌现出好几个步行方案:“从这条路到清音阁是最近的,也不陡,然后再往前走有条小路可以到五彩池……最上面是观景台,路很陡,没有打卡点可以不去吗?”
李昌宏说:“可以,但是观景台的风景很好,还是建议你们去。”
宋即墨闻声看向应黎:“你来过?”
应黎目光依然停留地图上,点头说:“嗯,之前跟我室友他们来玩过。”
宋即墨默默回想:“和那个姓杨的室友?”
稍稍回了回神,应黎说:“其他室友也来了。”
大一的时候他们宿舍就把南城周边的景点都逛了个遍,但自从两个室友搬出去住之后,他们就没怎么约过了。
“你们可以按这条路线走,比较节省时间。”
应黎迅速给他们规划出了一条最短路线,至少能节约一个小时的时间,谢闻时感激不尽。
到了山脚下,三队人马就分道扬镳,李昌宏问应黎他们选择坐上半程还是下半程。
应黎垂眸思索片刻说:“上半程吧,越往山顶走路就越陡。”
说完他又觉得一个人就做了决定不太好,手指摩挲裤缝,小声问:“可以吗?”
祁邪表情依旧冷酷地嗯了一声,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冷了,又补充了一句:“听你的。”
“哦。”应黎受伤的那根手指麻麻的。
上半程索道的起点在半山腰,得爬四十多分钟,山路很窄,蜿蜒崎岖,途中不少登山爱好者,偶尔还能遇见一两个粉丝跟他们合影。
祁邪不说话,应黎也不想找话题,起初他还觉得有点尴尬,但渐渐的他就没心思想那么多了,爬山真的是项很耗体力的运动。
他的膝盖很疼,酸胀发麻,每走一步路都在打颤,汗水浸湿了他的发鬓,蜿蜒地流到了下颌没入雪白的衣领里。
再往上走有一座清凉亭,应黎的气越喘越急,他很想休息一下,但看祁邪健步如飞,一点都不累的样子又生生忍住了。
流水声越来越清晰,一阵凉风拂面而来,他们到清凉亭了。
应黎撑着膝盖继续往前走,祁邪就突然停下来,转过身对他们说:“我累了。”
摄影大哥更累,扛着二十多斤的机器陪他们爬山,都快喘成狗了。
应黎水亮的眸子闪了闪:“那歇一下?”
“嗯。”
他们到清凉亭歇息。
清凉亭建在崖边上,亭子的背后有一帘瀑布,前两天下了雨,瀑布水量很大,从高处翻滚之下注入下面的水潭里,激起一圈圈白色浪花,飞溅在幽静的山林里。
蒸腾的水汽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彩虹,绚烂多彩。
应黎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好漂亮。”
他后背都湿了半截,汗渍明显,趴在亭子边上看彩虹,半边身子沉溺在阳光里,像光幻化成的精灵。
摄像大哥也捕捉到了这
楠諷
美如画卷的一幕。
山美水美人更美。
食髓知味,祁邪垂眼别开视线。
“我去前面看看。”祁邪起身,又对摄像说,“别跟来了。”
摄像大哥求之不得。
应黎坐在亭子里休息,摄像大哥也没拍他了,给了他几个镜头之后就拍风景去了,毕竟他们这次的主要任务是宣传凤凰山景区。
古朴恢宏的钟声响彻整个山林,飞鸟惊掠而起,树叶沙沙作响。
应黎坐着揉了揉腿,记得前面好像是一座道观,也不知道待会儿能不能去拜一拜。
没一会儿祁邪就回来了,休息了五分钟,两人才重新动身。
远远的,应黎就闻到了道观特有的香火味,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上面有座道观,我能去拜拜吗?离坐索道的地方不远,我自己去就行了。”
这还是应黎今天第一次一口气跟他说这么多话,祁邪望着他:“信这个?”
应黎不安地揪了一下自己的衣摆:“来都来了……”
【哈哈哈哈哈中国人的特殊情节来都来了。】
【看见道观没有人能忍住不去拜,就像看见地上的钱没人能忍住不捡一样!】
【上一秒,不信鬼神。下一秒,佛祖保佑我。】
【去拜,必须去拜,我恨不得每个神仙都拜。】
【本来不爱爬山的,听说有道观,明天就去爬。】
节目组提前跟景点交涉过,只要不影响正常游客上香跪拜,都允许他们拍摄。
这座道观年代久远,香火鼎盛,他们进去的时候还有游客在里面上香,院子里一颗千年银杏树,树枝上挂满了平安锁和祈福带,据说挂得越高,天上的神仙看见他们心愿的几率就越大。
殿内供奉着三清天尊像,檀香飘渺清幽,应黎很喜欢这种味道,深吸了一口气,再不安稳的心都静下来了。
弹幕也全都是许愿的。
【信女吃素三天,愿三清爷爷保佑我考试科科过。】
【考研考公一定上岸。】
【钱来,钱从四面八方来,好运来,好运也从四面八方来。】
应黎向观内的道长求了三炷香,跪在蒲团上,合拢掌心,虔诚地许下了三个愿望。
他希望应桃的病早日康复,希望爸妈身体健康,希望世界上所有善良的人都能平安快乐。
上完香之后,殿内还有其他游客,应黎没有多做逗留就出来了。
院子里银杏树叶纷纷扬扬落了一地,祁邪就站在银杏树下,阳光穿过斑驳的树枝落下来,细细碎碎笼在他身上,把他的睫毛都染成了暖金色。
树上的祈愿带迎风飘扬,带发出呼呼的声音。
心跳比平时快了点,应黎走下台阶问他:“你不拜吗?”
祁邪回过头,眼眸深邃:“不信这个。”
应黎点了下头,以为他跟过来也要拜一拜:“我拜完了,走吧。”
过了道观再往上走两步路就能坐索道了,两人检完票,坐上索道快速上行,直达山顶。
远处群山连绵,白云匍匐在他们脚下,整座城市的风光都一览无余。
沈尧和宋即墨一早就到了观景台,看见他们过来了朝他们挥手:“应黎,队长,这儿。”
应黎步伐加快:“来了。”
祁邪揣着手跟在他后面。
应黎额头上还有些汗,风把他的头发都吹起来了,很孩子气:“你们也上来了?”
“对啊,导演说上面风景很漂亮,非要我们上来看一看。”沈尧看着他说,“还好来了,确实很美,还碰到你们了。”
应黎说:“我们也是导演让上来的。”
“累不累,喝点水。”宋即墨拧开一瓶水递给他,又递了一瓶给他后面的祁邪。
应黎抿了一口,润了润干涩的嘴唇:“还行,走一段歇一段。”
“help …”
身后传来微弱的呼救声,谢闻时他们也上来了,到观景台这儿有一段路特别陡,谢闻时是手脚并用爬上来的,双腿都在打颤。
边桥跟在他后面,脸上也都是汗水,但眼神很闪亮。
稚嫩的童声响起:“妈妈,你快看那边!”
绵延不绝的云海翻涌,被云层遮蔽的太阳露出来了,那一瞬间,红日漫天,霞光万千,一路上的辛苦和等待都是值得的。
观景台上还有很多其他游客,大家都被这绝美的景色震撼到了。
这座山应黎爬了很多次,可唯独这一次心境有些不一样,拥抱着霞光,他竟然有些想哭。
沈尧转头去看他,看到了他眼角盈盈闪烁的泪花,心脏骤然狂跳,声音发紧地问:“好漂亮是吧?”
“对啊。”
应黎目光依然望着远处,眸子里氲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应黎真的是一个很感性的人。
沈尧不再去看应黎,但心潮依旧澎湃,稀里糊涂地说:“我老家那边比还有比这更高的山,风景也很好……”
有时间了,他想带应黎去看看。
如果不是应黎害怕镜头,他想给应黎拍张照片,每个地方都拍一张,不,拍好多好多张,留住每一个美好的瞬间。
祁邪也看在他,睫毛上挂的水珠,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宋即墨声音柔软:“那边还有卖许愿牌的,去看看吗?”
许愿牌是木头做的,可以让老板刻字,老板据说之前是纂刻家,但现在刻印章的人少了,就改行来山上摆摊买许愿牌刻字了。
沈尧过去问:“老板,几块钱一个?”
老板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小伙子俊得嘞,五块一个,我们家的许愿牌很灵的哦,保准你心想事成。”
沈尧问他们:“你们要不要?”
宋即墨说:“没什么好许的。”
边桥:“不用。”
谢闻时想了下:“我好像也没什么好许的。”
队长不用问,他又问应黎:“你不许一个?”
应黎摇了摇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刚才在下面的道观里许过了,再许就太贪心了。”
“下面有道观啊?”谢闻时他们来的时候没注意过,“小黎哥哥许的什么愿?”
沈尧对应黎说:“你别说,说出来可能就不灵了。”
应黎脸颊的梨涡更深了:“嗯,保密。”
“你们都不要?”沈尧挑了下眉毛,“那我许一个。”
沈尧挑了一个,正要写字的时候镜头怼了过来,他反手捂住:“这就别拍了吧。”
摄像大哥比了个OK的手势,去拍别人了。
沈尧其实也不知道许什么愿,但就是特别想许一个,而且极其迫切。
他们都趴在栏杆上看风景,应黎忽然转了过来,大约是很想哭,他鼻尖红红的,太好看了。
沈尧想了想,写了两句话:“希望应黎妹妹的病早日康复,希望应黎每天都开开心心。”
交给老板的时候,老板扶了下眼镜看他:“给心上人许的?小伙子蛮深情的嘛。”
沈尧心脏突突直跳,忙说:“不是,就是好朋友。”
老板一脸我懂的表情。
等了几分钟,字就刻好了。
“好了,拿去挂着吧。”
沈尧瞧着很满意,指着不远处那棵高大笔挺的松柏问老板:“那棵树是不是也能挂?”
老板:“可以啊,只要你能爬得上去,随便挂。”
那棵松柏很高,许多许愿牌都挂在下面,挤得满满当当的。
沈尧拉着树干,脚一蹬,嗖得一下蹿上去了,李昌宏吓惨了:“沈尧,你干什么,快下来!”
应黎一回头,就看见沈尧爬到了树上,手臂粗的一根树干都被压弯了,看得他胆战心惊:“小心!”
“放心,我属猴的。”
沈尧咧嘴朝他笑,炯炯有神的眼睛比平时更加闪亮。
他要挂到最上面去,让老天爷一眼就能看见他的愿望。
作者有话说:
沈尧:想日好朋友怎么办!
35★ 猫片!
◎**◎
沈尧从树上跳下来, 拍了一下身上沾的树叶,朝他们走了过去。
宋即墨问他:“你爬那么高干吗?”
沈尧唇红齿白,笑容灿烂:“挂许愿牌啊。”
宋即墨:“需要挂那么高?”
沈尧精神抖擞:“挂得越高越灵啊, 我们老家那边的说法。”
“也不用爬那么高吧, 太危险了。”应黎心有余悸, 松柏树下面就是悬崖,摔下去可不得了。
沈尧揉了一下鼻子, 应黎这肯定是在关心他吧, 他唇边笑意越深,满心都被一种特殊而温暖的情感充斥着。
“我希望我的愿望早早实现。”
应黎也笑:“一定会的。”
打卡完所有景点已经接近两点了, 节目组包了午饭,是凤凰山脚下一家很有名的特色馆子。
这会儿过了饭点, 店里人不多,李昌宏大手一挥点了好几个特色菜, 老板娘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你们还有什么想吃的吗?别客气啊, 导演请客。”说着李昌宏就把菜单递给了他们。
沈尧他们象征性加了几个菜, 菜单传到应黎这里的时候, 他问老板娘:“阿姨, 宫保鸡丁里有花生吗?”
老板娘有一口很浓的本地口音:“有噻, 宫保鸡丁没有花生就不正宗了嘛。”
沈尧看向他:“你不吃花生?”
应黎摇了下头,看了看一直没说话的边桥说:“边桥不是对花生过敏吗?”
边桥抬眼看他, 一直游离在外的思绪被拉了回来:“我不吃就行。”
他本来也没打算动筷子, 山上很多野花野草,爬山的时候他就一直戴着口罩,到了山顶上才敢摘下来, 脸上身上都是汗, 狼狈不堪, 比谢闻时也没好到哪儿去,下山的时候又把口罩给戴上了,到现在也没摘。
谢闻时惋惜:“那太可惜了,我在微博上刷到这家宫保鸡丁和辣子牛肉特别好吃!”
“还有这个。”应黎又指了其他几个菜说,提醒说,“这些你都不能吃……”
边桥口罩下的唇角浮起一个柔软的弧度:“嗯。”
“你都记得?难为你了。”宋即墨喝了一口水,茶杯轻轻磕在桌上。
应黎觉得宋即墨这话有点奇怪,他是他们的保姆,记得所有人的喜好是他的工作,并不是件难为人的事。
边桥的过敏原太多了,能吃的东西少之又少,最后单独给他点了一份南瓜粥。
把菜单递给老板娘的时候,应黎的背猝然僵了,拿着菜单的指尖压出一圈白。
有人在蹭他的裤腿。
从脚脖子一直蹭到腿弯,一下一下隔着裤子挠他,像用爪子在抓,很痒。
应黎垂放在膝盖上的手都在发颤,这种恶作剧一点都不好玩。
他正想找个借口起身,桌子底下突然蹿出来了一只狸花猫。
老板娘吓了一跳:“妞妞咋跑这儿来了?快出去快出去。”又连忙跟他们道歉:“不好意思啊各位,这是我家的猫,很乖不抓人的。”
老板娘去给他们催菜,顺便把那只猫赶了出去。
是猫啊,应黎僵直的脊背缓缓放松,然而一口气还没呼完,就又被什么东西蹭了上来。
他忍不住动手拉开桌布,就与一双金黄色的竖瞳对上了,脚边,毛发雪白的布偶猫歪着脑袋看他,一双眼睛滴溜圆。
桌布掀开之后,那只布偶猫直接跳到了应黎身上。
“wokao!”谢闻时坐在应黎旁边,看见有团白花花的东西一下蹿上来,大惊失色,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
应黎笑着说:“是只布偶像猫。”
谢闻时嘶了一声:“这儿怎么还有一只猫?”
布偶猫在应黎身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翻着肚皮在他身上蹭啊蹭,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还用毛茸茸的尾巴去卷应黎的手指。
“小黎哥哥,这只猫很喜欢你哎。”谢闻时羡慕得不行,他刚才想伸手摸,布偶猫竟然朝他龇牙,不让他碰。
【啊啊啊啊好萌的小猫咪,血条瞬间被清空。】
【猫咪演我!】
【魂穿小猫咪,我也想跟保姆哥哥贴贴。】
尾巴拂在手背上痒酥酥的,应黎伸手揉了下猫咪软乎乎的肚子,布偶像是得到了什么奖励,蹭得更起劲了,还伸舌头舔他的手指。
据说动物主动亲近的人都特别温柔,沈尧支着下巴看应黎,神情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柔和。
那只猫谁都不亲近,就亲近应黎,应黎被舔得心都化了,这时一只瓷白的手突然从旁边伸过来,揪着布偶猫的后脖颈把它提起来了。
应黎懵懵抬头,看见祁邪冷着脸说:“它在发//情。”
布偶被提起来时叫了一声,听声音确实不太对。
“发//情?”应黎一怔,下意识去看,还是只公的,没做绝育。
谢闻时瞠目结舌:“那这两只猫刚才在下面……”
【哟,小谢还知道发/情是啥意思呢。】
【哈哈哈哈哈这辈子还没看过猫片呢。】
【什么有猫片?】
【啊,小猫咪也会做羞羞的事情。】
祁邪看了眼他被猫舔过的手指:“去洗手。”
那只猫刚才把他当成求偶对象了,怪不得那么亲他,应黎薄薄的脸皮又红了:“那我去洗个手。”
祁邪拎着那只猫起身,看摄像也跟了过来:“厕所也跟?”
【摄像师你是不是不行啊?就跟怎么了?】
【呵,摄像师敢拍你们敢看吗?】
【有啥不敢的,拍,我不仅要看,还得拿放大镜看。】
【一进直播间就被一地的裤衩子绊倒了。】
导演选的这家餐馆环境挺好,是一家农家乐,后面有很大一个院子,服务员给应黎指了去洗手间的路。
应黎用洗手液搓了一下手,洗手间的门被人推开,应黎不用猜就知道是谁,祁邪身上的味道太特殊了,冷得极具侵略性。
他低着头没说话,余光瞥到祁邪的手,宛若瓷雕的手背上血痕斑斑,已经结痂了,是他自己抓的吗?得多疼啊。
应黎心无旁骛地洗完手,连水都没擦转身就要走,跟逃似的。
但没逃掉,祁邪拉住了他,清晰又低沉:“怎么不擦手?”
“不想擦。”应黎抿着唇说,“我先回去了。”
“擦手。”锢着他的手臂不动分毫,“我给你擦?”
应黎深吸了一口气,认命地说:“我自己擦。”
腕上的手依旧不松,祁邪握着他的手腕,柔软的纸巾裹着他的手指轻轻擦拭,动作细致温柔,只有应黎知道昨晚这双手有多么恶劣。
应黎忍住不适,听见祁邪忽然问他:“今天上午,你是不是不想跟我一组?”
有这么明显吗?
而且从祁邪的话里应黎竟然听出了一丝委屈,他愣了一下,把手抽回来说:“跟谁一组不都一样吗?”
祁邪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冰凉的手指摩挲着他的手背,体温交融。
“晚上到我房间来。”
应黎呼吸都紧了起来,脸色一白,说:“我今天晚上要去医院,已经跟张先生说过了……”
今天是应桃化疗的第一天,他必须去看看。
祁邪垂眸凝视着他惊恐不安的神情,良久才道:“嗯,那就提前检查一下。”
“检查什么?”应黎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警惕。
“张嘴。”
应黎:“什么?”
祁邪看着他的唇瓣:“早上不是被烫到了?”
早上他确实被粥烫了一下,祁邪注意到了?
“没烫到,我要走了。”
应黎夺门而出。
—
小巷子里有一株高大的紫藤萝爬满了这个花架,紫色花穗瀑布似的垂下来,大片阴影笼罩着他们,一墙之隔,应黎甚至都能听到沈尧他们说话的声音。
应黎靠在墙上,被祁邪紧紧捏着下巴,脸颊边的两团肉鼓了起来,他被迫顺从地张开嘴,柔弱可欺,像一朵纸折的花。
坚硬如铁的手桎梏着他,应黎挣了一下说:“真的没烫到,不用检查。”
声音含糊不清。
“我想看看。”祁邪掰了下他的脸,让他正对着自己,“别动了,待会儿要留印子了。”
应黎知道自己皮肤白,容易留印子,很久才会消下去,一时半会儿也不敢挣扎了,湿漉漉的眼睛忐忑地看着祁邪说:“会有人过来的。”
他本意是想威慑一下祁邪,但祁邪只是点头嗯了一声,他不怕被人看见吗?
十几公分的身高差让应黎只能仰头看祁邪,缀满寒星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的影子。
祁邪看得很认真。
过了片刻,应黎喉咙滑动了一下,问他:“检查完了吗?”
“还没有。”
需要检查那么久吗,他嘴都酸了,而且就算有伤口也早就不疼了。
应黎乖顺的模样挑起了祁邪心中隐秘又复杂的情绪,盯着他嘴唇的眼神也愈发炙热。
想起应黎上午看到他时那种害怕躲闪的眼神,祁邪并不觉得难受,反而有种难以言说的满足感,应黎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情感,跟别人都不一样。
他从小到大都没喜欢过别人,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但现在他会想要疯狂地占有应黎,不惜用尽卑劣的手段,他觉得这应该也是一种喜欢。
他想看应黎笑,也想看他哭。
应黎是他的,快乐和痛苦都应该是他给予的。
比起冷漠的没有温度的,应黎更害怕他现在这种眼神,就像昨天晚上一样,压抑克制,还有令人感到心惊的占有欲,跟染了血似的,妖冶诡魅,极尽偏执。
祁邪深深望进他的眼睛,气息逐渐不稳:“我洗过手了。”
所以呢?
应黎毛骨悚然,全身都汗毛都竖起来了,像只炸了猫的猫科动物,浓密卷翘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祁邪,导演他们都在包厢等我们……”
拇指擦过他绯红的唇瓣,祁邪说:“嗯,知道,我快一点。”
作者有话说:
你小子果然变态,我看你也在发/情,喝杯嬴辞牌菊花茶下下火吧
36★ 脖子以上
◎脖子以上◎
祁邪把手指伸进了他的嘴里。
应黎后背抵着冰凉的墙面, 内心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他猛地挣扎起来,使劲推祁邪的手, 脸颊两边的肉却更疼了。
嘴里的异物感很重, 应黎死死拧着眉毛, 修长的手指压在舌头上,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唔……”
祁邪缓缓动了动手指, 感受到指头下淡粉的舌化得跟一摊水一样:“舌头好软。”
应黎惊恐地看着他, 肩胛蝶翅般隐隐战栗,唾液抑制不住地从嘴角溢出来, 流到下巴上,水光淋漓, 一片狼藉。
恶意十足的手指好不容易放过他的舌头,又开始侵占他的口腔, 一寸一寸, 摸过他的每一颗牙齿, 然后缓淡做出评价:“牙齿很齐。”
应黎眼角挤出的生理性泪水不受控地外溢, 低泣出声。
微凉的手指贪婪地攫取他口腔内的温度, 他眼角的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滑落, 祁邪微微蹙眉说:“别哭,会被其他人听到的。”
这块儿靠近后厨, 指不定有人过来躲懒。
“祁邪……”应黎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 紧张、羞耻、抗拒、恶心……各种复杂的心情盘踞心间 ,衣摆都揉皱了。
祁邪手上力道很重,声音里却哄诱的味道:“我检查一下, 你乖一点。”
“能不能别这样……很难受。”
应黎垂着眼睛, 身上的栀子花香在安抚他躁动神经的同时, 又一次次挑战他的底线,加剧他施虐欲,祁邪声音微颤:“受不了了你可以咬我,把手指咬断都行。”
应黎被吓到了,抬眼看见祁邪漆黑的眸子盛满了他的脸,似乎有一种暴戾的情绪在不断酝酿翻涌。
咬他?祁邪是疯子吧。
应黎吞咽了一下口水,祁邪抵着他的牙齿,饿狼似的盯着那张绯润的唇说:“咬我。”
脸颊边的手松了些,应黎是真的很恼,所以当祁邪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毫不犹豫就照着他的手指狠狠咬了下去,泄愤般啃咬他的指骨,可祁邪却跟感觉不到疼似的,一边磨着他的牙齿,一边继续扫荡他的口腔。
方寸之地很快就扫荡完了,祁邪英挺的眉毛不满意地皱了一下:“嘴巴好小,只能张这么大了吗?”
他继续往里探寻。
指节抵到喉咙里,每动一下都是凌迟,应黎恶心到反胃,不知道从哪儿生出一股蛮力,猛地一下推开他。
祁邪大概没料到他会突然反抗,没有防备地被推的踉跄了两步,指尖拉出一条银丝。
嗓子生疼,应黎捂着嘴忍不住干呕起来。
余光瞥见刚才抵在他腿间的那双鞋子过来,应黎吓得连连后退,肩膀撞到花架,紫色花瓣簌簌落了一地。
应黎双眼通红,委屈到不行,很想骂人,但良好的教养让他憋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祁邪,你……太过分了!”
怕人听见,声音还小,软绵绵得毫无威慑力,反而像是在勾人。
祁邪目光坦诚直白:“我在认真检查。”
应黎被气到了,噙着泪反问:“需要把手指伸到别人嘴里检查吗?”
真当他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吗?祁邪就是在故意逗弄羞辱他,昨天晚上是,现在也是,他也是有自尊的,一时间又羞又恼,竟然不知道是哪种情绪占了上风。
祁邪动了动手指,前面他确实是在好好检查,后面就有点心猿意马了,想深挖一下这具单薄又脆弱的身体。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上面烫到了,一小片,很红。别吃辣的,会疼,知道吗?”
体贴得仿佛刚才真的只是在检查而已,应黎瞬间就没了脾气,下意识舔了一下口腔里破皮的地方,“……知道了。”
“脸上好多口水。”跟只小花猫一样。
是他想这样吗?喉咙被抵着,他怎么咽的下去?应黎赌气似的抬手胡乱擦了擦,下一刻下巴就被抬了起来。
他扭过头,又挣了一下,紧紧拧着眉毛:“脏,我自己擦。”
“哪里脏了?”一点都不脏,简直乖死了,身体里的暴戾因子又开始躁动,祁邪费了好大劲才压回去。
刚才应黎挣扎得太厉害了,脸颊两边都是掐出来的痕迹,祁邪低声问他:“脸上的印子什么时候能消下去?”
应黎拂了一下他的手,面红耳赤地说:“一会儿……”
二楼的窗边忽然传来谢闻时的声音:“哇,外面好多花,好好看,你们快来看。”
沈尧看见紫藤萝花架下有两个熟悉的身影,上半边身子都被茂密的花丛挡住了,他皱了下眉:“应黎?你们怎么在下面?”
应黎急忙背过身,祁邪还在给他擦脸,分出心神往上面瞥了一眼说:“他们看不见。”
应黎不敢抬头看他们,思索措辞,说话的声音还带着点哑:“刚洗完手,看见这儿有紫藤萝,就过来了。”
另一双腿是队长的吧,和队长一起赏花?沈尧有些纳闷。
宋即墨也走到了窗边,低着头看了他们一眼:“快上来吧,菜快上齐了。”
应黎走得很快,把祁邪远远甩在了后面,站在包厢门前不断做着深呼吸,等内心稍微平静了些才推门进去。
“应黎你怎么了?”沈尧发现他眼睛很红,好像才哭过一样。
应黎扯了一个笑出来:“啊?没事,刚刚在下面被花粉呛到了,打了好几个喷嚏。”
宋即墨支着下巴问他:“下面的花是不是比上面的看着好看些?”
应黎回到座位上:“也没有……都差不多。”
菜都上齐了,谢闻时兴奋不已:“小黎哥哥你快尝尝这个辣子牛肉,爆辣的那种,你肯定喜欢。”
应黎是地道的南城人,喜欢吃辣,而且无辣不欢,此时此刻看着桌上那盘红彤彤的辣子牛肉,他嘴里破皮的地方似乎在隐隐作痛。
他挽了一下唇角说:“不了,嗓子有点不舒服。”
沈尧看他:“嗓子不舒服?怎么回事?”
筷子碰撞到碗底,发出清脆的声响,祁邪那双比艺术品还要精美的手从容地使着筷子。
应黎心有余悸:“没怎么,天气太干燥了有点上火……”
应黎发现自己说谎的本事越来越炉火纯青了,但还是会红脸,他闷头吃饭,只有偶尔问到他的时候才会搭话。
一顿饭吃得心惊胆战,味同嚼蜡。
吃完饭他们去了市博物馆,整个下午应黎都心不在焉,等挨到直播结束,他的心早就飞走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呜呜呜一眨眼就没了。】
【啊啊啊啊为什么这么快就结束了,不能再多来24个小时吗?我不用吃饭不用睡觉的。】
【姐妹们,录播二刷走起。】
大巴车上安稳开到碧水湾,在弹幕的一片不舍中结束了直播。
工作人员在收拾器材,有小姑娘红着脸跟应黎说:“明天见了。”
应黎礼貌回复:“今天麻烦你们了,明天见。”
李昌宏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应啊,你今天表现得很好啊,以后保持住就行了。”
“谢谢李导。”应黎是真心实意的感谢他,李昌宏对他很照顾,很多时候镜头都没有直直对着他,从侧面减少了他的恐惧心理。
应黎跟李昌宏道完别,正打算去公交站台搭车,张少陵忽然叫住了他。
张少陵早上说要找个人监督祁邪吃药,思来想去还是应黎最合适,体贴又细心,这项工作交给应黎他很放心。
四周乱糟糟的,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应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问:“他生病了吗?”
张少陵说:“对,不是什么很严重的病,吃点药就会好了。”
正巧祁邪走过来,他双手都揣在衣服兜里,戴着一顶黑色帽子,神色冷淡疏离,狭长的眸子看人时自带一种压迫感。
今天拍摄很累,其他人早就回了房间,就他一个人在外面慢悠悠的晃。
张少陵瞪了他一眼,着重跟应黎强调:“一定要看着他吃。”
应黎思忖片刻,没有立即答应,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收缩蜷起,录节目的报酬是张少陵帮忙商谈的,不然李昌宏不会给出六十万的高价。
从这个层面来讲张少陵对他有恩,只是让他帮忙看着祁邪吃药而已,就这么点小事,他如果不答应好像有点白眼狼。
短短十几秒,应黎脑子里已经转了八百个弯了,他沉了口气,心里很乱,但眼神坚定:“我知道了,我会监督他的。”
“那行,这么晚了估计公交都没了,让老杨送你过去,你路上小心点。”张少陵又从包里拿了几张签过名的明信片出来,“还有这个,上次说的给那几个小妹妹带签名,最近有点忙没时间过去,你带过去吧。”
“谢谢张先生。”应黎接过明信片放进书包里,往地下停车场走。
给他们开车的司机姓杨,很老实本分的一个中年男人。
停车场里光线昏暗,应黎今天没戴眼镜,不太能看清车牌,但一到停车场,喇叭声就为他指引了方向,他小步跑了过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当即就愣住了。
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方向盘上,驾驶座上的人朝他冷冷看了过来,寒气逼人。
“祁……”应黎秀气的眉毛蹙成一团,“杨叔呢?”
“请假了。”
杨叔儿子今天结婚,家里办喜事,请了一天假,估计张少陵也忘了这事了。
应黎毫不迟疑立马下车,背着书包往大门口走,背影倔强得要命。
车子启动跟上,车窗降了下来,清冷磁性的声音裹着微凉的夜风飘进应黎耳朵里:“八点了。”
意思是公交快要停运了。
应黎充耳不闻,一直走到碧水湾外面的公交站台,他出来的不及时,刚好错过最后一班公交。
车尾灯渐行渐远,应黎坐在站台的凳子上,摆弄打车软件开始打车。
碧水湾是别墅区,其实不太好打车,半个小时应黎才打到第一辆车,他惊喜地站了起来,手机暗淡的光线浸染着他小半张脸。
祁邪把在方向盘上的骨节凸起。
一分钟后,接单的司机打了个电话过来问:“喂,小同志,你定位准不准啊?怎么一直在动啊?”
应黎拿开手机一看,他的定位出问题了,跟实际位置差了三公里,他跟司机解释了一下说:“我现在在碧水湾的公交站台这儿,您能过来吗?”
对面嘟囔着抱怨:“你这定位离得也太远了,这么点打车费我过去油钱都不够。”
应黎忙说:“我加钱可以吗?”
嘟嘟嘟——
电话被无情挂断,手机上的订单也被取消了。
应黎重新坐回去,打第二辆车,屏幕上的打车软件一直在转圈,努力搜索着附近的可用车辆,过了十几分钟都没打到第二辆。
已经快九点钟了,停在路边的黑色汽车寸步未挪,像一头吃人的猛兽,指尖敲击方向盘的速度不断加快,耐心逐渐消磨。
第六次打车失败,应黎终于放下手机,决定赶赴刑场,他缓步走到路边,拉开车门坐进去,目不斜视:“医院,麻烦了。”
“安全带。”祁邪冷峻的眉眼微抬,启动车子。
应黎连书包都没取下来,一路上都挺着背,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姿局促戒备,像一只应激的猫,任何细微的动作都能让他炸毛,随时准备逃跑。
一路无言,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应黎却觉得像一个世纪,一分一秒都十分难挨。
医院里车位满了,车子只能停在路边。
尽管应黎觉得祁邪这个人恶劣,但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谢谢。”
他开门关门的动作一气呵成,直奔住院大楼,走路都带起一阵风。
快到大门口的时候书包突然被人勾住,应黎因为惯性往后仰了一下,头顶撞到了不知撞到了什么地方发出一声闷响。
祁邪声音不稳:“疼吗?”
抬眼是祁邪凌厉的下颌,和倦淡的眉眼,应黎转过头惊了,祁邪口罩和帽子都没戴:“你下来干什么,快上车去。”
医院门口人来人往,祁邪外型太瞩目了,就这一会儿都引起不少人打量,应黎左顾右盼,忙把他推回去塞进路边的车里,关上车门转身就要走。
然而祁邪拽着他的手不放,手背上凸起的筋络清清楚楚,烫得灼人,应黎急了,以为他又要干什么:“你松手,我要上去了……”
祁邪望着他的眼睛:“有东西给你。”
应黎敷衍地问:“什么?”
祁邪掰开他蜷紧的手指,把一个叠成三角形的东西塞到他手心里:“道观里求的。”
应黎摊开一看,竟然是一道平安符。
作者有话说:
审核大大,全篇脖子以上(双手合十)
想去买彩票了,身边有朋友买彩票去道观里刮中了一万,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没有宣传封建迷信,单纯慕了
37★ 染头发不染?
◎我明天就要化疗了……◎
平安符是用毛笔蘸着朱砂写的, 然后叠成三角形方便随身携带。
应黎微微愣住:“是今天凤凰山那个道观吗?”
“嗯。”
听到肯定的答复,应黎些许难以置信,祁邪去前面探路的时候肯定看见那个道观了, 也就是说在那几分钟的时间里他去求了一个平安符?他不是不信这个吗?
应黎看了看平安符, 又看了看祁邪:“这个给我了吗?”
两人隔着车窗对视, 祁邪反问他:“你需要吗?”
那个道观据说很灵,应黎今天才会想去拜一拜, 希望神灵保佑应桃的病快点好, 但是没想到还能求平安符。
不管有没有用,总归是一份好意。
应黎把平安符揣进口袋里, 轻薄的布料接触到皮肤有些发热,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谢谢了。”
吃人嘴软, 拿人手短,收了平安符, 应黎对祁邪的态度也缓和了一点, 看着他的眼神都没那么戒备了。
“我走了。”
“什么时候回去?”祁邪指的回碧水湾。
应黎唇瓣动了动, 轻声细语地说:“挺晚的, 我自己打车回去, 你不用等我, 快回去吧。”
祁邪点了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应黎背着书包往医院大门口走, 走到一半顿住脚, 他想了想,又折了回去。
车窗立马降下来。
车厢里没开灯,祁邪的脸隐在暗处, 应黎看不见他的眼神, 但能肯定他在看自己, 揣在兜里的手都捏成了拳头,站了好半天才叮嘱说:“你……回去记得吃药,别忘了。”
车厢里传来淡淡的回应:“好。”
直到单薄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处,路边的车子也没有启动,驾驶座上的人目光暗沉如墨,入定似的望着住院大楼。
马路上车流如织,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变换不停,四扇车窗都紧闭着,不留一点缝隙,唯恐那一抹栀子花的味道溜出去。
半个小时,一共有三辆救护车开进去。
尖锐的手机铃声划破黑夜,是张少陵打来的:“你人在哪儿呢?怎么转头就没影儿了?”
祁邪声音冷倦:“医院。”
对面语气稍顿:“你一声不吭跑医院去干吗?”
“吃药。”
对面又顿了两秒:“你吃个药跑医院去吃?”
祁邪漫不经心地说:“杨叔请假了。”
“请假了?”张少陵翻了一下聊天记录,发现自己昨天还随了个红包。
他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这两天忙晕了。”又反应过来,“你送应黎去的医院?”
还真是转了性了。
“嗯,没什么事挂了,我还没吃药。”
话音刚落,祁邪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喂,喂?”张少陵气得翻白眼,“一个个的,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宋即墨从楼下下来,走过去问:“队长呢?不是说开会吗?”
张少陵摆了下手:“开,别管他了,把其他人叫下来。”
应桃的病房在三楼,应黎乘电梯上楼,看见应妈妈一个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佝偻着背。
应爸爸自从腿伤了以后就一直在家里歇着,现在应桃病了需要用钱,他又去找了份工作,在小区当保安,守夜班,应妈妈白天上班,病房里离不得人,两个人就轮着来,应爸爸才刚走不久。
走廊的灯光惨白,打在人身上更添几分苍白,应黎轻轻走过去问:“妈你怎么坐在外面?应桃睡了吗?”
“还没呢,桃桃在里面看电视。”应妈妈抬起眼看他,眼睛有些红,“今天怎么样?拍摄还顺利吗?”
应黎点头:“挺顺利的。”
“顺利就好。”应妈妈欣慰地看着他,又说,“忘了跟你说了,桃桃的主治医师换成祁医生了,就是咱们之前想找找不到的那个医生,今天上午祁医生来病房的时候把你爸高兴坏了。”
应黎眼里闪着光:“是吗?”
“是啊,而且祁医生说桃桃的病发现得及时,好好化疗能坚持很长时间,医院也在积极帮我们匹配干细胞,桃桃一定能挺过去的。”应妈妈拉着他坐下,又说,“还有老家的房子也卖出去了,卖了十五万。”
应黎诧异:“卖这么多?”
他们老家在南城乡下,前年才通了公交,房子也不大,按理说卖不到这么多钱。
应妈妈笑了笑:“对啊,说起这个还得谢谢祁医生,他刚好有个朋友想买个乡下的房子养老,今天上午跟你爸说了,人家下午就来医院了,手续什么的都办好了,过两天还得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把房子给人家腾出来。”
老家的房子本来是准备等应桃读完大学,老两口就回去养老的,前年还重新装修了一下,现在卖了,遗憾不舍肯定是有的,但什么都比不上给应桃治病重要,好在卖了个好价钱,夫妻俩都很高兴。
“那得谢谢祁医生了。”应黎也笑了下,“我进去看看应桃。”
应妈妈拉住他的手:“小黎……”
应黎看她欲言又止:“怎么了?”
“桃桃今天化疗,把头发剃了。”应妈妈低头抹了一下眼泪,应桃很坚强,剃头发的时候一滴眼泪都没流,倒是她看着一缕缕头发落地,眼泪止不住地流。
推开病房的门,应桃靠在床头,后背垫了个软枕,头上戴了顶毛线帽子,抱着手机看得津津有味,脸色苍白但精气神不错,看来今天的化疗应该很成功。
应黎坐到旁边的陪护椅上:“在看什么呢?”
“哥,你来了!我在看你们直播呢。”应桃神情雀跃,早上她刚看了一半呢,就被推去化疗了,还好有录播,这会儿正看到他们爬上了观景台。
应黎说:“手机拿远一点,会近视的。”
应桃歪着头问他,眼里满是好奇:“哥,你在道观里许的什么愿啊?是不是希望我早日康复之类的?”
应黎点了下头:“什么都瞒不过你。”
“那当然了,咱们兄妹俩心有灵犀。”应桃目光重新回到手机上,“凤凰山好漂亮啊,等我病好了,我也要去爬。”
今天的化疗好疼啊,疼得她想死,无数次想就这么算了,但一想到爸妈和她哥又咬牙坚持下来了,她都佩服自己。
“好,到时候我们一家人都去。”应黎抬手,想摸她的头却摸到了松软的毛线,他僵在半空中,一股无力感托着他下坠。
应桃抬起脸,主动说:“哥,我剃头发了。”
化疗过程中因为药物的副作用头发会一直掉,很难打理,医生就建议她剃掉。
应桃继承了爸妈的基因,头发又黑又亮,跟海藻似的,都能去拍洗发水广告了,但现在一根都不剩了,剃了头发容易着凉,应妈妈就给她买了顶帽子戴上,也是保护她敏感的心思。
应黎的喉咙像塞了团棉花,堵得慌:“嗯。”
应黎悄悄叹了一口气,她哥就这一点不好,感性死了。
之前看狗血电视剧,她尬得抠脚,结果转头一看她哥哭得稀里哗啦的,泪点莫名其妙。
这会儿看样子又想哭了,于是她赶紧拿起手机转移话题:“我下午看了好多假发款式啊,你看看哪个好看?”
应黎很认真看完购物车,指着一顶红色的波浪卷发说:“这个。”
应桃纠结地咬了下手指:“这个会不会太红了啊。”
“你不是一直想染头发吗?”应黎往下划了两下屏幕,“现在可以一样买一顶,但是这个绿色的就不要了。”
应桃看着他手指的那顶cos用的假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哈,哥你真逗。”
“买吧。”应黎说,“我刚才问过医院的人了,花园里那只小猫是流浪猫,可以领养,我待会儿就跟妈说。”
“真的啊。”应桃双眸雪亮。
应黎点头:“嗯,但前提是等你病好了之后,现在把小猫领回去也没人照顾,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你既然想领养它,就好好配合治病。”
“我当然配合了。”应桃嘟起嘴巴,她也想好好活着啊。
应桃半个小时前吃了药,这会儿药劲上来了很疲倦,聊天聊着就睡着了。
手机屏幕还亮着,应黎帮她把手机关了放在旁边,把窗户和窗帘关上,又给她掖了一下被角。
应桃现在还挂了小半瓶点滴,打着滞留针的手肿得老高,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
透明液体源源不断地输入她细小的血管里,应黎站在床边无声地看了她一会儿,直到那一小瓶液输完,又去找了护士换药,整个过程应桃都没醒。
拉开书包,应黎把明信片放在桌上,临走的时候想起兜里的平安符,又悄悄把平安符塞到应桃枕头底下,希望这个平安符能保佑应桃顺利渡过难关,往后的日子都平安顺遂。
他起身准备走,一只孱弱的小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勾住了他衣服。
应桃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迷迷糊糊地说:“哥,你不准去剃头发,一根都不许剃……”
应黎哭笑不得,把她的手塞回被子里,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知道了,不剃,快睡吧。”
应桃重新沉沉睡了过去。
轻手轻脚合上门,应妈妈还在长椅上坐着:“要回去了吗?”
应黎:“嗯。”
应妈妈替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路上小心,明天又要降温了,多穿点,照顾好自己。”
夫妻俩一直挺愧疚的,早些年出去挣钱把两个孩子都留在家里,那时候网络不发达,电话视频都是奢侈,一家人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面,应黎特别乖,从来没怨过他们,还帮着奶奶照顾妹妹,比同龄人的心智要成熟些,大事小事都没让他们操过心,可他越是懂事,夫妻俩就越是觉得亏欠他。
从医院出来之后,夜风吹得应黎有点冷,门口的玻璃上倒映着他的影子,前额的头发快遮住眼睛了,确实有点长。
医院对面有条长街,卖什么的都有,快十点钟了,有一家理发店的旋转灯柱还亮着,大门上贴着十五块钱快剪的字样。
应黎推开门,看见老板正在收拾东西:“老板,现在还能剪头发吗?”
老板回头看了一眼:“赶巧了,正准备下班呢,进来吧。”
这种街边理发店没什么讲究,简单洗个头就开始剪。
应黎的头发有点自来卷,沾了水之后更明显,湿漉漉搭在额头上,乖得像一只落水小猫,眼睛也是湿的。
老板摸了把他的头发,就开始口若悬河地夸:“小伙子发质很好啊,烫个头肯定好看,染一下也行。”
应黎好声好气地拒绝:“不用,我就想剪短一点。”
“你们小年轻不是追求时髦吗?像这几个发色现在就很流行啊。”
“你染一个吧,染一个肯定好看,回头率百分百,保准路上的小姑娘都看你。”
估计是看他穿得好,老板不遗余力地给他推销,想在下班之前再挣一笔钱,实际上应黎身上的衬衫只要五十块,还包邮,但架不住他长得好看,地摊货都能穿出高级感,连老板都误以为他是有钱人,可有钱人怎么会来街边剪十五块钱的快剪。
应黎脸皮薄,经不住他纠缠,红着脸口不择言地说:“我明天就要化疗了……”
四十多岁的汉子一下就愣住了,应黎也懵了,两个人在镜子里大眼瞪小眼。
等反应过来,老板一个劲地跟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应黎疲于解释,将错就错:“没关系。您给我剪短就行了。”
老板怀着沉痛的心情剪了这辈子最愧疚的一次头发,最后还要给应黎免费,应黎拒绝了,付完钱就急匆匆走了。
走出理发店,应黎去路边打车,刚打开打车软件,一辆白色轿车停在他面前。
车窗降下来,驾驶座上的人朝他吹了一声口哨,满脸痞气地说:“帅哥碧水湾走不走?”
作者有话说:
老板半夜爬起来:我真该死啊!
38★ 摸个小脚
◎别动,我给你捂捂◎
好熟悉的声音。
目光从手机上挪开, 应黎抬头看见沈尧坐在驾驶座上,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搁在车窗上, 痞气十足朝他挑了一下眉毛。
应黎讶然:“你怎么来了?”
沈尧偏头示意:“快上车, 这边不能停太久, 会被开罚单的。”
应黎按熄手机,绕到副驾驶上车, 又问了一遍:“你怎么来了啊?”
沈尧看着他嘿嘿一笑:“晚上没什么事干, 就想出来转转。”
应黎拉过安全带系上:“转这么远,碧水湾离市医院要一个多小时车程呢。”
晚上开会的时候祁邪不在, 张少陵说他送应黎来医院了,沈尧一听就觉得不对劲, 祁邪最不爱管闲事了。
等张少陵走了,他就也开车出来了, 一开始确实是想随便转转, 但不知不觉就开到这里来了, 医院门口那条路有点堵, 他就换了个道, 没想到歪打正着碰上应黎了。
沈尧踩了一脚油门, 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今天晚上是队长送你来的吧?”
应黎心跳快了一拍:“啊,是。”
还真是, 沈尧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烦闷:“他回去了吗?”
应黎小幅度摇头:“不知道, 应该回去了吧。”
出来的时候他看了一下医院门口,路边没有停车。
沈尧皱眉说:“这边晚上不好打车。”也不知道等等应黎。
不过也亏得祁邪没等,不然他就接不到应黎了。
应黎坐在副驾驶上, 半边身子都陷进了椅子里, 结束完刚才的话题之后就没再说话。
沈尧时不时转头看他, 黑漆漆的目光明亮有神,确认什么似的问:“你剪头发了?”
应黎点头:“嗯。”
沈尧心痒痒的,刚才他就瞧出来了,剪完头发之后应黎的整个额头都露出来了,耳畔的碎发修理得很齐,更嫩,更像高中生了。
他没忍住抬手摸了一下应黎的头,后脑勺剪得短,有点扎手,像刺猬身上的软刺。
应黎以为自己脖子上有什么东西:“怎么了?”
“没什么。”沈尧笑了笑,又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好看。”
人好看,什么发型都好看。
车里放着音乐,是一首抒情英文歌,应黎这几天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话也少,一个人的时候经常盯着远处发呆。
就像现在这样盯着红绿灯眼睛都不眨。
沈尧好几次想跟他讲话都生生憋回去了。
车子驶上跨江大桥,柔软抒情的音乐被一波又一波烟花炸开的声音掩盖。
应黎朝窗外看了一眼,接二连三的烟花在空中绽开,把墨蓝的天空染得五彩斑斓,他眼里渐渐有些了神色。
沈尧也看了看,提议说:“好久没看见这么漂亮的烟花了,下车去看看?”
“好啊。”
两个人站在桥上一起看烟花,没有车窗的阻隔,烟花炸开的声音更加清晰了,好几次都给他们一种快要从头顶上落下来的错觉。
沈尧抬头看了一眼,又转头去看应黎。
应黎仰着脖子,借着身高优势,他看见应黎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出整片天空的色彩,像水波纹一样在他眼里漾开,奇异瑰丽,绚烂无比。
沈尧之前看过很多漂亮的烟花,但好像都没此刻来得灿烂盛大。
他脚下挪了半寸,悄悄朝应黎靠近了点。
桥上风很大,应黎打了个喷嚏。
“冷不冷啊?”
沈尧捏了下他的胳膊,摸到了薄薄的一层棉质布料。
应黎拢了下衣服,摇头说:“还行,不过冷点好,相当于冰敷了。”
沈尧调笑着说:“你都会开玩笑了?”
“我一直都会啊。”
应黎扬了扬唇角,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沉闷腼腆的人,只是最近几天压在身上的事情太沉重繁杂了,逼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不过熬过去就好了。
五分钟,烟花掐着秒放完。
应黎问:“回去了吗?”
沈尧当然不舍得就这么回去了,但又好像没有什么能理由能再跟应黎多独处一段时间。
哗哗的流水声穿透桥面,沈尧灵光一闪指着不远处漂过来的东西问:“那是什么?”
应黎随着他的方向看过去,河面上有什么亮闪闪的东西在随着水流漂移,忽明忽暗。
他眯着眼睛看了下说:“应该是河灯。”
沈尧:“河灯?”
“嗯,中秋放河灯是这边的习俗,用来祈愿什么的。”应黎算了下日子,“不过这么快就要到中秋了吗?”
沈尧看着他说:“明天。”
应黎豁然,点了点头,他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好像都忘却了时间。
沈尧往回倒了几步,趴在栏杆上朝河底下的湿地公园看了眼:“下面还挺热闹的,往下面走走?”
应黎有所顾虑:“不去了吧,好多人,万一把你认出来了。”
沈尧从车里拿了个口罩戴上:“这样可以了吧,走吧走吧,下去看看,我还没放过河灯呢。”
他们把车停在了路边上,桥底下确实很热闹,摆了很多小摊在卖月饼和灯笼,统一规划在道路两边,并不杂乱。
下面人太多了,两个人并排着往前走,有时候不可避免地碰到在一起,肩磨着肩,沈尧只觉得自己半边肩膀都酥了。
忽然有一个小女孩从边上蹿出来撞到了沈尧腿上,手里的棉花糖沾了他一裤子,然而他第一反应是护住应黎:“小心,没撞到你吧?”
应黎被他厚实的胳膊挡在了身后:“没有,小朋友没事吧?”
沈尧那一身肌肉硬邦邦的,撞上了肯定不好受。
沈尧低头一看,撞到他的那个小姑娘左手拿着一个兔子形状的小纸灯笼,活灵活现,脸颊绯红,可爱极了。
沈尧也不管被糖沾到的裤子了,附身问:“小妹妹,你这个灯是在哪儿买的?”
小女孩的棉花糖被压扁了,额头也很疼,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衣服戴着黑口罩的大高个正不怀好意地看着她手里的兔子灯。
哇的一声,小女孩委屈地哭出来了:“妈妈呜呜呜呜……有坏人要抢我的小兔子。”
沈尧傻了:“哎……”
“怎么了宝贝,哭什么啊,谁要抢你东西啊?”
小女孩的妈妈急忙从人群里挤过来,看见女儿面前身材高大的男人,有些发怵:“你要干什么?”
沈尧有口难辩:“不是我,我没抢她东西,她自己撞到我就哭了……”
他长得有这么像坏人吗?
“小妹妹,哥哥不是坏人,不抢你的小兔子,哥哥只是想问你这个小兔子是在哪儿买的。”应黎蹲下与小女孩平视,眼睛澄澈得像掬了一捧清水,十分具有信服力,而后又拿出纸巾给她擦了眼泪,“不哭了好吗?”
“妈妈……”小女孩往抱住妈妈的大腿害羞得不行,这个哥哥好好看,手也是香香的,还摸她的脸……
沈尧又愣住了,这么小个孩子竟然还是颜控。
解释清楚事情原委,小女孩妈妈忙摆手说:“没事没事,兔子灯是在那边买的,好像就剩最后几个了,你们赶紧去吧。”
应黎跟她们道谢,往卖兔子灯的方向走。
“刚才谢谢你了,”沈尧摸了把脖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很招小孩子喜欢啊,不像我,长得凶,声音稍微大一点就能把人哭。”
应黎笑了出来:“哪有啊。”
沈尧被他的笑容晃了眼,竟也有些脸红:“我不凶吗?”
190的身高,健硕的肌肉,再配上贯穿眉毛的伤疤,网上很多粉丝都说他身上有一股匪气,说好听点是痞,难听点就是凶了。
“有一点吧。”应黎小声说,“不笑的时候有一点凶,笑起来的时候就不凶。”
沈尧的舞台表现很有张力,应黎第一次看他表演的时候,确实有被他身上那股狠劲儿吓到,但现在可能是熟悉了他私底下的样子,总是会联想到以前邻居爷爷养的一只大狼狗,上一秒呲牙咧嘴,下一秒就撒娇打滚,外表凶悍,内心软萌。
沈尧给他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
沈尧嘿嘿笑了起来,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应黎也跟着笑,瞥见他裤腿上沾上的棉花糖:“你裤子……先用湿巾擦一下?”
沈尧拿过他手里刚才给小女孩擦眼泪的纸巾,随便擦了擦:“不用,回去洗了就行。”
南城人的夜生活是很丰富的,十点钟正是广大市民朋友出来活动的时候,桥底下说是人挤人也不为过,光是挤到卖兔子灯的摊位就废了他们好大一番功夫。
“这个好看,我就要这个。”
他们旁边是一对情侣,看着年龄不大,高挑白净的女孩子挽着男朋友的胳膊,撒着娇说:“我就要这个,你给我买嘛。”
男生搂着她腰,轻声在她耳边说:“叫声老公就给你买。”
两人旁若无人秀起恩爱,连身边的空气都甜蜜得呛人。
沈尧看见那个女生咻地一下脸红了,拉着男朋友的手晃啊晃,声音娇俏:“老公老公……”
男生在她腰捏了一把,女生娇嗔一声了“在外面呢”,男生突然低头吻住了她的唇,两人在路人目光中接了一个色/气十足的吻。
沈尧身上的鸡皮疙瘩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大街上都能啃起来,现在的小年轻谈个恋爱的都这么奔放的吗?
最离谱的是那两个人最后什么都没买,着急忙慌的估计急着回家办事去了。
应黎自始至终都没关注那边的情况,埋头认真地看着摊位上的灯。
摊主是位老奶奶,虽然戴着老花镜,但手很稳,先用篾条箍出小动物的形状,然后再糊纸上色,安上小灯泡。
老奶奶审美很好,每一个小灯笼都做得十分精美,应黎在旁边静静观赏,不知不觉就看入神了。
“喜欢吗?买一个?”沈尧问,“奶奶,这个兔子灯怎么卖的?”
老奶奶乐呵呵地说:“小的十块,大的十五。”
应黎回过神:“不用,我只是想看看。”
“拿个大的。”沈尧爽快利落地付了钱,应黎都没来得及阻止他。
沈尧挑了一只最最最可爱的兔子灯递给应黎,看出他不愿意接,只能使出杀手锏说:“拿着吧,买都买了,老人家这么大年龄了晚上还摆摊出来卖这个也不容易。”
应黎刚围观了老奶奶做灯的全过程,确实费神辛苦,而且卖的也不贵,他勉为其难地接过来:“好吧,谢谢你了。”
沈尧摸了下鼻尖说:“挺像你的。”
应黎看他:“像我?”
“像啊,鼻子眼睛耳朵都像。”而且都是白白嫩嫩的。
后半句话沈尧没说。
“下面好像可以放河灯,再买一个河灯到在下面去放。”
沈尧又买了两个河灯,一共十块,应黎抢着付钱,没抢过他。
桥底往下挨着河畔是湿地公园,有很长一段台阶,许多人在下面散步。
台阶上安装的灯线带稍有些晃眼,应黎没戴眼镜看不太清,突然脚踩空滑了一下,沈尧急忙扶住他:“怎么了?扭到没有?”
稳住身形,察觉到脚踝处的异样,应黎拧了下眉:“好像闪了一下。”
沈尧心都慌了:“哪只脚?”
应黎:“右脚。”
“坐一下。”
应黎将就地坐在台阶上,按着刚才脚腕闪到的地方。
沈尧屈膝蹲在下面两级台阶上,伸手替他捏了捏:“疼吗?”
应黎眉毛拧得更深:“嗯。”
沈尧抬着眼看他:“脱了我看看。”
应黎怔了片刻,眼睫轻扇:“不用。”
“闪到了还是扭到了?扭到了可不是小事,很可能骨头都会错位。”沈尧神情十分严肃,语气也凶了起来,“你自己脱还是我帮忙脱?”
应黎推脱:“真的不用。”
沈尧瞪了他一眼,直接动手抬起他的脚,应黎挣都挣不动。
沈尧身量高,就算是蹲在应黎面前都足以与他平视,沉甸甸的眼神很有压迫感。
僵持片刻,应黎说:“我自己来……”
应黎脱掉了鞋子,然后是袜子。
沈尧眼睛都看直了,应黎的脚好白,白得脚背上的血管都清晰可见,脚趾精巧莹润,廊顶的灯给他本就瓷白的皮肤打了一层釉质的光,雪白细嫩,漂亮得晃眼。
脸好看就算了,脚也这么好看,应黎身上是不是就没有哪儿不好看的?
应黎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盯着脚看,不自在地蜷了一下脚趾,脚背都快崩成直线了:“沈尧……”
沈尧把那只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触感滑得惊人,随后心无旁骛一寸一寸地按着寻找痛感来源:“这儿疼吗?”
应黎点了点头:“有点。”
“应该是闪到了。”
沈尧继续给他按,但很快就专心不了了,应黎的脚踝好滑好腻,确实是一只手就能握住。
裤腿因为踩在他膝盖上的动作扯上去了一点,脚踝往上是匀称结实的小腿,没有大块肌肉,非常养眼,而且没有腿毛,据说腿毛少的人体毛就少,那儿也特别干净。
温热的手掌裹住应黎纤瘦的脚踝,拇指在凸出的踝骨上轻轻揉着:“这样呢,有没有好一点?”
路过好多人都在看他们,应黎觉得很不好意思:“不疼了,你快起来吧。”
沈尧一时之间竟然舍不得放开,找了个借口说:“再揉一下,不多揉一会儿的话明天可能会肿……”
应黎只能由他,头埋得低低得。
沈尧以前干过粗活,手上满是粗糙的茧,硬茧擦蹭着应黎皮肤,揉着揉着就红了,他力道已经很轻了,怎么会有人的皮肤这么嫩啊。
应黎头都快埋进土里了:“好了吧。”
厚实的手掌托着他的足心,沈尧突然说:“你脚好凉啊,怎么这么凉?”
“很凉吗?”应黎没觉得。
“很凉。”
沈尧附身凑近,拉开上衣拉链,把手里捧着的那只脚塞进怀里,紧紧搂着,声音沙哑发紧。
“你别动,我给你捂捂。”
作者有话说:
纸片人不会脚臭,作者也不会,我好骚啊(翘屁股)
39★ 想亲,好想亲。
◎他伸舌头没有?◎
沈尧的怀里确实很暖, 两只手还密不透风地裹着他,跟个小火炉一样,烫得惊人, 灼热的体温隔着衣衫一点点暖着应黎的脚底。
应黎头脑发懵, 沈尧刚才动作太快了, 他现在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沈尧抱着他的脚,他踩在沈尧的胸膛上, 足底的心脏在有力跳动, 砰砰砰的,似乎越来越快。
靠得太近, 沈尧又闻到了应黎身上的味道,丝丝缕缕的, 有花香也有甜香,很淡, 要凑近了仔细闻才能闻到, 可就是这种味道让他魂牵梦萦了好久。
沈尧傻呆呆地问应黎:“你喷的什么香水?”
应黎说:“我没喷香水。”
沈尧鼻尖抽动, 心中下了结论, 那就体香了, 但是体香是每个地方都香吗?
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抱着脚, 应黎羞得要命,想把脚收回来, 但沈尧抱得很紧实, 他抽了一下没抽动。
也就是这一个动作,沈尧一下就支愣起来了,他里面只穿了一件短袖, 应黎足尖勾起时挠着他的胸膛, 就跟故意挑/逗他一样, 明明还隔着衣服,可他偏感受到了那种滑腻柔软的触感。
沈尧抬头看他,朦胧的灯光下,眼里浮上一层水色:“你再动就要把我踹下去了……”
然而心里却自虐般地想着再重些就好了,就这样踩着他,应该会爽死吧。
沈尧是蹲着的,身后是很长一段石阶,摔下去肯定鼻青脸肿的,应黎怎么可能会踹他,但总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委屈巴巴的,好像真踹了他似的。
“妈妈,他们在干什么啊。”身旁忽地响起一道童音,指着他们问,“这个哥哥为什么要抱着那个哥哥的脚啊?”
家长弯腰抱起孩子:“小孩子家家的,问那么多干什么,快走。”
台阶上人来人往,许多人都朝他们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应黎压低声音:“你快放开,我真不冷,好多人都在看我们。”
沈尧拉开半边衣服,揉着他的脚底,应黎的脚真的好软,跟团棉花一样,再一看,确实像棉花,还白。
他抿了一下嘴巴,慢吞吞道:“再等等……”
应黎羞耻欲绝,偏过头,试图躲避路人的视线。
“不好意思了?”沈尧自己的取下来帽子给应黎扣上,他头大,帽围也大,把应黎的眼睛都挡了半边。
又捂了一分多钟,沈尧才把他的脚放下来。
“袜子呢?”
应黎连忙把袜子穿上,又去穿鞋,但沈尧比他更快,握着他的伶仃瘦削的脚腕塞进鞋子里,还把鞋带系成了蝴蝶结。
隔着袜子沈尧又捏了捏他的腕骨:“还疼不疼?”
“不疼了。”应黎站起来,走了两步证明给他看。
沈尧仰头,声音还哑着:“那还下去放河灯吗?”
“去吧,买都买了。”应黎眨了眨眼睛,见他还蹲着不动,问,“你怎么了?”
“……腿有点麻。”沈尧脸臊得慌,他站起来,扯了一下衣服,刚好能遮住鼓起来的那一大团东西,不然也太尴尬了。
两个人继续往下面走,沿着湿地公园铺的石板路一直走到河边,往年河边上到处都是放河灯的人,又杂又乱,今年政府就专门规划出了一片地方。
河边的风更大了,水汽也大,站一会儿身上的衣服就湿了,沈尧看应黎穿得少说:“放完了赶紧走吧。”
他们买的两个河灯都是荷花,把小灯按亮之后放在水面上自己就能漂走,应黎蹲着,拨了拨水让河灯漂得更远。
天上繁星点点,湿润的夜风刮在身上,大人小孩的说话声模糊入耳。
看着越飘越远的河灯,应黎的内心万分惆怅,去年中秋的时候,他们一家人也放了河灯,不知道下一次又是什么时候了。
他撑着膝盖站起来,盯着河面又开始发呆,纵使神经再粗大,沈尧都发现他情绪不太对劲了:“想什么呢?”
应黎被他的声音拉了回来:“嗯?”
“擦擦。”沈尧抓住他湿濡的手指往自己衣服上蹭。
刚才拨过水,应黎的手指很凉,沈尧用手心捂了一下,他的手掌也很大,粗糙厚实,和应黎细腻白嫩的手形成鲜明对比,有反差,又挺登对。
沈尧把他手上的水擦干净了才放开。
应黎看了眼说:“我带了纸巾……”
“一样的。”沈尧笑了笑,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好像是有点蠢,找补说,“回去吧。”
他们放完河灯正打算往上走,应黎的手机响了。
沈尧瞥了一眼,收回目光装作没看见:“谁啊?”
应黎说:“宋即墨。”
他按下接听键,宋即墨温润沉稳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什么时候回来?”
应黎仔细看着脚底的台阶:“在回来的路上了。”
宋即墨似乎听到了这边喧闹的叫卖声:“你那边好吵,去什么地方了?”
应黎说:“跨江大桥下面的湿地公园,有人在放河灯,我们就下来看了。”
“我们?”宋即墨嗓音凝滞,片刻后才重启,“你和谁,队长?”
应黎:“不是,是沈尧。”
沈尧眉头皱得死死的,一直在聊,说什么说那么久,查岗吗?
“给我。”沈尧把手机拿过来,语气不善地跟对面说,“大晚上不睡觉你打什么骚扰电话?”
听到沈尧的声音,宋即墨轻笑了一声:“有你骚?出去遛弯遛到医院去了?”
沈尧挑眉嗤笑:“关你什么事,我爱去哪儿去哪儿,还得给你汇报不成?”
对面的人没接话,只有液体倒进杯子里发出的细微声响,沈尧正想挂断电话,就听见宋即墨用一种戏谑的口吻问他:“沈尧,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他喜欢应黎?
他喜欢一个男人?
沈尧顿时如遭雷劈,浑身肌肉都紧紧绷着,以一个十分戒备的姿态低吼道:“宋即墨!”
应黎被他陡然放大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怎么了?”
沈尧敛住情绪对应黎说:“没事,你先上去。”
他往旁边走了两步,找了个人少的地方,舔了下后槽牙,恶狠狠地说:“宋即墨 ,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变态,我警告你不要胡说,更不要在应黎面前说些有的没的。”
话里的威胁意味很浓,宋即墨笑了笑,好似一点没被他震慑到,话音依旧从容闲适:“我说什么了?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要真对他没什么想法还怕我说?”
他能对应黎有什么想法?
他一直都把应黎当好朋友,最好的那种朋友。
如果要论喜欢,也是朋友之间的喜欢。
宋即墨纯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气愤、恼怒、震惊在他脸上轮番展现,沈尧握着手机,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我对应黎才不会有你那么龌龊的心思,管好你自己,死gay。”
对面似乎卡顿了一下,沈尧以为宋即墨会骂回来,但听筒里只有宋即墨张狂的笑声,混杂着滋滋电流声有些失真,沈尧竟然莫名其妙打了一个寒颤,随后又骂了一句神经病。
挂完电话,沈尧发现应黎还在原地等他。
他快步走过去,眉宇间戾气未消。
打了个电话怎么就变了副脸色,应黎觉得奇怪:“宋即墨说什么了?”
沈尧把手机还给他,沉声说:“没什么,让我们赶紧回去。”
应黎点头:“那走吧。”
一路上沈尧都心不在焉,他在想电话挂断前宋即墨那声诡异的笑。
像打了胜仗的将军在嘲笑手下败将,但说是嘲笑又不太准确,因为他还在其中听出了怜悯,高高在上仿佛看穿一切。
怜悯他?搞笑吧。
应黎觉得沈尧好奇怪,打完电话之后面部肌肉就跟不受控似的,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笑,搞不清他在想什么,便只顾盯着地面往前走。
月光洒下清辉,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刚走到停车位上,沈尧就如梦初醒,骂了一句:“我靠,就不该把车停在这儿。”
应黎:“怎么了?”
沈尧扒着车身,指着左后轮的说:“车胎被人扎了。”
应黎凑近去看,左后轮的轮胎上有一个米粒大的小孔,像是用钉子之类的利器扎出来的,已经瘪了大半。
这边还没来得及安装监控,始作俑者肯定早就逃之夭夭了。
沈尧叉着腰问:“咋办?回不去了,将就在这边住一晚上?”
应黎回头,看他说:“我们可以打车回去啊,把车放这儿明天找人来修行吗?”
沈尧也反应过来了,打个车修个车都是一个电话的事,再怎么也不用在外面住一晚上吧。
他肯定是被宋即墨这个gay影响了。
沈尧挠了下鼻子说:“逗你呢,后面有备胎,换一个就行了。”
他麻利地卸下轮胎换备胎,连下手都不用应黎打。
应黎就站在旁边替他拿着外套。
沈尧的身材太好了,短袖被他鼓起的背肌撑满,拧螺丝的时候整个手臂的肌肉都膨胀用力,背宽腰窄,荷尔蒙简直爆棚,好多路过的女生都在看他。
十五分钟后,轮胎更换完成,沈尧手上都是黑乎乎的,他抬起胳膊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换完了,上车吧。”
应黎拿了片湿巾让他擦手:“好厉害。”
沈尧又嘿嘿地笑:“以前在汽修店干过,修车洗车我都会。”
音响里还是那首英文歌,车子驶到高架桥上逐渐提速,困意席卷而来,应黎有些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
沈尧被他小鸡啄米似的逗笑了,轻声说:“你睡会儿吧,还有半个多小时呢,到了我叫你就行。”
应黎抿了一下嘴唇:“那行吧。”
他靠在椅子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本来只是想眯一会儿,没想到真睡着了,沈尧把车停稳了他都没醒。
应黎的脑袋偏在左侧,眼睛轻轻闭着,呼吸平稳,睡得很安分。
车厢里只留了一盏小灯,暖橘色的光线微弱,但沈尧视力极佳,足以看清应黎脸上的每一个细节。
应黎的睫毛真长啊,又浓又卷,根根分明,像扇小帘子一样盖住眼睛,睁开好看,闭着也好看,沈尧不知不觉就看入了迷。
视线往下游移,应黎嘴上是不是抹了口红啊,怎么会这么红?
他试探性地用拇指轻轻蹭了一下,没有颜色。
应黎唇瓣翕动,沈尧以为他要醒了,立马坐直,但等了一会儿偏头再看,应黎就只是舔了一下嘴巴,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
沾了水色的唇更加绯红艳丽,像雨后的红山茶,清透的露珠停留在红润的花瓣上,诱人采撷。
想亲。
好想亲。
沈尧还没跟人接过吻,据说接吻是软的也是甜的。
可是想跟男的接吻不是变态吗?
沈尧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但那两片丰润的唇已经牢牢烙在了他脑子里,心里蹿起一股无名火,烧得他口干舌燥,想把那两片唇揉碎了解渴。
不亲嘴,就亲一下脸,这样不变态了吧。
他脑子里这样想着,身体便不受控制地靠过去。
近一点,再近一点。
说是亲脸就是亲脸,就在沈尧的唇快要碰到应黎的脸颊时,停车场的入口处骤然打过来一束光线。
透明的玻璃窗亳无遮挡,沈尧慌张地坐回椅子上。
发动机的嗡鸣声震彻云霄,黑色汽车经过他们,一个漂移停在了停车位上,轮胎在地上擦出深黑色的痕迹,冒着青烟。
明晃晃的灯光刺眼,沈尧看不清车牌,这么晚了谁还从外面回来?
刹车声过于刺耳,应黎不安地皱了皱眉。
沈尧偏头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醒了?”
头好沉,应黎揉着额角问:“到了吗?我睡了多久?”
沈尧笑着说:“刚到不久,才几分钟。”
应黎迷迷糊糊地点头,下车人都还懵着。
关上车门,沈尧去看刚才那辆车,顿时满腹疑惑,队长怎么现在才回来?
应黎说:“你的裤子待会儿我给你洗了吧。”
沈尧本想说不用,但一想到是应黎给他洗,心就痒痒的:“行,我回去换了就拿下来。”
穿过客厅,应黎回了自己房间,推开卧室门,摸索着去开灯,手腕却倏忽被人攥住,力道大得应黎觉得自己的手腕几乎快要被他掐断。
惊叫声被遏在喉咙里,脖子也被掐住了,随即应黎整个人都被扯到一边,薄如蝉翼的肩胛骨抵在冷冰冰的门板上,不自主地轻颤。
好在脖子上那只手没太用力,应黎尚有呼吸的间隙。
他抬起朦胧的眼,浑身血液倒灌。
一个高大如山的黑影赌在他身前,嗓子里压抑着近乎暴怒的声音,嘶哑不堪。
“他伸舌头没有?”
作者有话说:
我是变态我要伸,舌吻那种(滋溜)
40★ 我吃。
◎你爽了,我没爽。◎
“什么?”
耳朵犹如灌了海水, 朦朦胧胧的什么都听不清,脖子被人掐住的感觉难受极了,应黎抓着那截小臂奋力地往下拽, 但无奈力量悬殊, 卡在脖子上那只手纹丝不动。
祁邪压得很近, 比墨还要浓稠的眼神就悬在他头顶,像根钉子似的, 在黑暗中犹如实质。
屋内暗得离奇, 应黎虽然看不清祁邪的脸,但能感受到祁邪现在很生气, 可他并不知道祁邪怒从何来,甚至觉得莫名其妙。
下一刻, 祁邪低下高贵的头颅,刀片一样锋利的下颌角贴着应黎的侧脸, 身上凛冽的雪松味彻底化开了, 滚烫的热浪喷洒在应黎耳边, 重复刚才的话:“他亲你的时候伸舌头没有?”
应黎这下听清了, 却更加云里雾里了:“谁亲我了?你在说什么?”
扼在手腕上那只手改为掐着他的脸, 动作更加强势霸道:“伸没有?”
他好像只要一个答案, 其余什么都不想听。
应黎惊恐地摇头,后背都冒出点汗:“没、没有。”
手上力度不减分毫, 应黎整颗头都仰了起来, 脸颊软肉凹陷,祁邪可能是真的疯了,他好害怕, 想求救, 但是嘴里连一句完整的字句都吐不出来, 嘴唇开合,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祁邪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应黎身上,把他困在自己和门板狭窄的缝隙中间,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了,应黎用手去推,发现祁邪身上好烫,如同被火点着了似的。
祁邪到底怎么了?
他向旁边摸索,碰到了门边的开关,卧室的灯打开了。
眼前白光闪过,应黎重新睁开眼,看见祁邪垂眸死死盯着他嘴巴看,眸光仿若深海搅起的黑色漩涡,要把人吸纳进去,永远困在深渊不见天日,又像是被困住的猛兽即将要冲出栅栏去咬穿觊觎已久的猎物。
应黎喉咙滑动,咽下去一小口口水。
一只手卡在脖子上,一只手掐在脸上,可想而知他现在有多狼狈。
粉色唇瓣微微张合,看上去就很好亲,祁邪企图从应黎的嘴上找出一点被人吸允过的痕迹。
很庆幸,没有。
祁邪的表情跟平常没有什么不同,发狠时也并不狰狞,甚至还要更加淡漠,满脸寒霜,只有眼角红得有些不正常。
应黎心中顿时有了猜测,红舌颤动,努力发出声响问:“祁邪……你是不是没吃药?”
祁邪似乎怔了一下,眼里有什么东西裂成碎片。
应黎察觉到掐住他的那两只手力道缓慢松懈,然后逐渐滑到身侧握成了拳头,凸起的血管蔓延到小臂,昭示着面前人的是怎样的压抑和忍耐。
祁邪低着头,胸膛跌宕起伏,但一言不发。
应黎想了下,如果真的只是小病,张少陵也没必要特意让他盯着祁邪吃药了。
他像安慰小孩子一样,安抚性地拍了拍祁邪的手:“你先吃药吧,你药在哪儿?我帮你拿。”
祁邪抬眼看他,眼底依旧猩红一片:“出去。”
应黎委屈得不行:“这是我的房间……”要出去也该你出去。
后半句他没敢说,声音也小得像给人挠痒。
不知道哪句话又把祁邪刺激到了,他抬手扣着应黎的肩膀,使劲看他,呼吸急促,努力平复着什么。
应黎更害怕了,祁邪现在的眼神跟昨天晚上一模一样,就像要把他剥干净吃了。
祁邪额头上的青筋跳动,声音像裹了寒霜:“不想走就把舌头伸出来。”
应黎怯怯地看他:“干什么?”
祁邪脑子不太清醒地说:“我吃。”
应黎吓呆了,吃他舌头?为什么又要提这么奇怪的要求?
祁邪低头凑近了些,应黎能清晰地看见他修长的脖颈间不断翻动的喉结。
直觉告诉应黎他没开玩笑,祁邪就是这么恶劣的一个人,中午被逗//弄过的舌根现在还疼着。
应黎被吓惨了,开始死命挣扎,祁邪愈发用力地锢着他,身体压抑得难受,声带像被堵住了:“伸出来。”
“不要。”肩膀上的那双手跟铁烙一样,应黎脚下退了半步,疼得眼泪直流,求饶似的说,“你放开我,我要出去……”
然后就把嘴闭得死死的,祁邪强忍住掰开他嘴的冲动,只定定看了应黎一会儿。
比水晶还要剔透的泪珠无声滑落下来,砸在手臂祁邪的上,飞溅的泪滴让他短暂恢复了神志。
发觉祁邪有松手的迹象,应黎就立马加大力度挣脱,开门出去的动作宛若一只落荒而逃的兔子,丝毫不做留恋。
祁邪撑着门,渐渐的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他也不想这样,真的不想。
但是身体里的暴躁基因在不断叫嚣,一点一点击溃他的底线,他控制不了。
还好应黎被他吓跑,不然他真的可能会忍不住撬开应黎的嘴咬断他的舌头。
药就在上衣口袋里,但祁邪费了好大劲才把药拿出来,手止不住发抖,明明刚才这两只手还恶狠狠地掐在应黎脖子上,现在却连个药瓶都拧不开。
药片稀稀拉拉滚了一地。
祁邪跪在地上,不断做着深呼吸,脑子里像是有人在用凿子生凿,颅骨都要被震碎了。
地上有一个黑色书包,是刚才应黎进门时被吓到掉在地上的,他颤抖着伸手拿过来抱着。
书包上都是应黎的味道,很淡,一丝一丝地轻抚着他的神经,他好像找到了比阿普唑仑更管用的药。
应黎只在这里短暂生活三个月,带的东西也少,只有电脑和几件衣服,行李箱大半都是空的。
床边有一个木制衣柜,祁邪强撑着走过去打开柜门,把头埋进衣柜里像只大型犬一样深嗅。
差点,还是差一点。
这些衣服都是洗过的,很香,但始终差点味道。
他要应黎穿过的衣服。
他缓了一下,往浴室走。
浴室很干净,脏衣篓里只有一件应黎昨天穿过还没来得及洗的外套。
祁邪心如擂鼓,越来越慌,他把那件外套捞起来轻轻闻了一下,有股奇异的甜香,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但很让他安心。
他把那件衣服盖在脸上,像块终于靠岸浮木,靠在洗漱台上喘气。
应黎站在门外,脸颊两边还在发疼,不用想,肯定红了大片,他轻轻碰一下都疼。
祁邪今天晚上真的好奇怪,一会儿问他有没有吃别人舌头,一会儿又说要吃他的舌头,神志都不太清醒的样子。
应黎怕他出什么意外,做贼似的悄悄把耳朵贴在门上,但什么动静都没听到。
沈尧拿着裤子从楼上下来就看见他在门边发呆,轻轻喊了声:“应黎,你站哪儿干什么?”
应黎一下直起身子:“没什么。”
沈尧走过去问他:“你脸怎么了?”
应黎的皮肤太娇了,下手稍微重一点就会留下印记,现在嫩生生的脸颊两边赫然两个绯红的手指印,像被人虐待了般。
“有虫子……挠的。”
撒过一次谎,再撒第二次就不是很难了。
沈尧仔细看了一下,心疼地说:“什么虫子啊,挠得这么凶,用不用抹点药?”
“不用。”应黎摇了下头,话锋一转,“裤子给我吧,我去洗。”
“我陪你。”
沈尧跟屁虫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应黎身后。
“不用洗衣机吗?好多泡泡。”
心里一直在想祁邪现在的状况,应黎一个晃神,洗衣液倒多了,盆里全是泡沫。
“就一条裤子,我手洗就行了。”
沈尧站在他旁边,自言自语似的说:“刚才那好像是队长的车?”
应黎顿了一下:“嗯?”
沈尧又说:“队长好像刚刚才回来。”
回来得很不巧,就差一点点他就亲到应黎了,也不知道祁邪看见了没有。
应黎的脸颊比水蜜桃还嫩,似乎稍微用点力就能搓破皮掐出水来,沈尧看了两眼,心里又烫又痒,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舔舔。
刚刚才回来?
应黎手头麻木地搓着裤子,脑子倒是转得飞快,难道祁邪一直在医院外面等他?为什么不给他说呢。
他未免太自恋了点吧,凭什么认为祁邪一定在等他呢,他从医院出来的时候,门口连个影子都没有。
想到最后,他哦了一声,好像并不太想知道祁邪这么晚才回来的原因,沈尧心里有点高兴。
沈尧的裤子不脏,只有膝盖上沾了点棉花糖,应黎很快就洗完了。
沈尧接过来说:“我来拧。”
他劲儿大,手拧的跟洗衣机脱过水的没什么区别。
应黎把拧到半干的裤子挂起来晾在外面:“好了,你快上去休息吧。”
“我还不困,你困了吗?”沈尧还想多跟他待一会儿。
“困了。”应黎说,“我困了。”
祁邪刚刚太不正常了,把他一个人留在房间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应黎不太放心。
沈尧依依不舍地说:“那晚安了。”
“晚安。”
走到门口,应黎又想,要是祁邪还是那么凶要掐他怎么办,脑子快不过手,他还在犹豫的时候就手就已经开始行动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应黎一下就慌了,他直接推门进去。
刚才仓皇逃走时忘记的书包被人捡起来放在了书桌上,浴室里亮着灯,颀长模糊的身形在洗漱台前伫立良久。
应黎走近了发现玻璃门是虚掩着的,有细小的流水声从里面传出来,他就透过门缝小心翼翼地观察祁邪在干什么,但他忘记了正对着门口的洗漱台上有块大镜子。
浴室的空气突然被抽了真空,两道视线在镜子里重合,应黎心跳都停滞了。
祁邪墨色的瞳孔瞬息放大,随即垂下眼睫,敛去眼底讶然的情绪。
既然被发现了应黎就大大方方把门打开,佯装淡定地问道:“你没事吧?要不要帮你叫个救护车?”
祁邪刚才洗了把脸,发梢沾了些水珠,滴落进领口,滑到应黎看不见的地方。
应黎认真观察他的表情,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异样来,好像恢复正常了。
祁邪透过镜子看他,薄唇微动:“不需要。”
应黎默默想,不需要就行,又说:“你以后记得按时吃药。”
应黎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但他发病的样子属实太恐怖了,还胡言乱语……
“嗯。”祁邪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用镜子旁挂着的毛巾擦手。
应黎嗫嚅道:“那是我擦头发的……”
“哦。”怪不得这么香。
等他擦完手,应黎还堵在门口,脸上红印还未完全消退,留了层淡淡的薄红。
祁邪不自觉凝着眉峰,他收了力道还弄成这个样子,是有多娇气。
“不想让我走?”
应黎侧身给他让道,忽然想起来什么又说:“等一下,你的衣服我洗干净了,还给你。”
他小步跑过去打开衣柜,那套衣服被他塞到了最里面,得垫脚去拿才行。
成功拿到衣服,转身发现祁邪无声无息地站在他身后,应黎吓了一跳,后腰快要撞到衣柜隔板上时,祁邪抬手揽住他的腰,往怀里轻巧一带。
腰没撞到柜子,肚子撞到腰带上了,硌得慌。
应黎忙拉开距离,按下怦怦乱跳的心脏把衣服塞给他:“给你。”
是昨天晚上那套衣服,叠得很整,有淡淡的皂荚味。
祁邪接过来什么话都没说。
应黎又看见了他手上斑驳的伤痕,没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手抓成那样?”
“想知道?”祁邪音色依旧淡漠,不近人情。
应黎莫名被他看得心头一紧,往角落里瑟缩,忙说:“不想,你不用跟我说。”
祁邪没有情绪地垂眼看着他,语气平静地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因为昨天晚上,你爽了,我没爽。”
作者有话说:
憋死你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