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一醉三千秋(八)
旅行者不愧是旅行者,接下来几天,空和派蒙按时来她这边报道,来进行阵法的学习和考核。
学习,九昭觉得完全没有问题,毕竟以自学为主,费不了她什么事。
至于考核她本来嫌麻烦,不想弄的,但是在空强烈要求下,就勉强根据难易度的升级,随手在离人舫上挑了现成的阵法让他破解充当考核内容。
在拍卖会当天,据派蒙说,空现在已经是特级阵法师。
emmmm……
虽然,但是这个特级评判标准是什么,九昭也不知道。
难道因为空在她这里进行了四次考核?第一次是初级,第二次是中级,第三次是高级,第四次是特级?
算了。
九昭表示,总之,你们开心就好。
空也确实有天赋,第四次考核的难度,确实离人舫阵法中偏高的难度了,在提瓦特这个阵法师匮乏的世界,当个特级阵法师也很够格了。
这四天,空和派蒙还在她的同意下,探索了离人舫可以去的地方的阵法。
说实话,若非亲眼见过空他们开宝箱之举,九昭也不知道她的离人舫上会有那么多宝箱……
这都谁放的啊?
额,应该不是她吧?自己也没有搜集宝箱的爱好啊……
后来,九昭翻了翻系统论坛,发现了一件事。
空,他真的好忙啊……
定期来她这里考核拿奖励,然后根据现有等级,依次探索是离人舫阵法,拿宝箱是其一;
此外,他还要去拍卖师那边学习鉴定,虽然九昭并不知道他学来干什么;
偶尔,文鳐和青鸾忙不过来,也请他做一些像是跑腿之类的任务;
有时候,就连流浪者也会找他帮忙,比如收拾一些心怀不轨、闹事的游客将他们丢下船,或者帮助消灭靠过来的被热闹吸引的元素生命之类的……
这是在过节日吗?
或者说,这就是[旅行者]过节日的方式吗?
恐怖如斯。
这密集的日程安排比她这个主办方更忙了吧?过节日不该是吃喝玩乐吗?这已经是堪比卷王的工作了吧?
她的千秋节绝不应该是这样度过的!
实在于(看)心(不)不(下)忍(去),在拍卖会当天,九昭将两人招来了她所在的包厢。
准备了一桌的甜点、果盘、饮料等来犒劳两人。
“哇,好吃的!”派蒙一看见食物就两眼放光。
绯红色的眼眸怜爱地看了他们一眼,她语气复杂地说,“这几日你们辛苦,这些你们随意吃,如果有看上的拍品也告诉我,我帮你们拍下来。”
空有些莫名,“是发什么了事吗?”
伸手搭在金发少年的肩膀上,九昭将人在座位上摁下,直言不讳,“千秋节绝不是你这样过的。”
空:“……”
“其实……”
金发少年欲言又止,但被九昭直接打断,将一盘精致的莲花酥放在他面前,少女言简意赅,“吃。”
空沉默了几秒,最后无奈点头妥协,“好吧。”
“对了,九昭。”派蒙在九昭说随意吃的时候就已经不客气地拿起了甜点已经开吃了,“这拍卖品不是你的收藏吗,为什么你还要参加拍卖?”
“不全部是,一部分是有人委托在离人舫这个平台拍卖的。”
九昭拿起了茶壶,分别为两人倒了杯茶,送到他们手边,顺便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再说了,谁说不能拍卖自己的收藏了。”
“拍卖嘛,讲究一个乐趣啊,气氛到了,就出手,将场子给炒热。平台、卖方,买方都是我是自己的,真要计较,我也没亏不是。”
日常跟着空风餐露宿,偶尔才来离人舫暂住的派蒙摸了摸头,表示不懂这种有钱人的乐趣。
“啊,帝君来了。”
正说着,九昭突然放下了茶杯,站起身来到了包厢门口,打开了虚掩着的门。
时机刚刚好,黑棕发的青年刚刚站在门口,恰好抬起手,正要敲门,只是因为门打开而落空了。
鎏金色的眼眸低垂,眼睫在瞳落下浅浅的影子,而其中盛着清浅的笑意。
“帝君,你来了。”九昭也下意识地扬起了笑。
但就在这时从青年的身后、九昭视线的盲点处,探出来一个脑袋,戴着绿色帽子地少年,弯着绿眸,笑着打了个招呼,“嗨,大小姐,我也来打扰了。”
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九昭有些嫌弃,“你怎么来了?”
温迪立马露出委屈的神色,“大小姐也未免太多区别对待了吧?”
九昭瞥了他一眼,“是你先不请自来的吧,我应该有给你准备单独的包间吧?”
“诶,可是我想跟大小姐一起嘛,人多热闹,而且大小姐眼光也好,拍卖时可以做个参考。”就算是临时起意的举动,他总能找出理由来。
上下打量了他一样,九昭的语气明显带着怀疑,“就你那靠卖唱赚来的有时候连酒钱都付不上的身价也想参与拍卖?”
“话说……你不会是来拿我当冤大头的吧?”
“怎么会呢。”温迪一脸无辜,但很后边却双手合十,眨了眨眼睛,“如果拍卖品中如果有上好的美酒的话,大小姐可不可以……”
没等他说完,九昭直接拒绝,“不可以。”
温迪没有放弃,“诶,真的不可以嘛?”
酒楼中厅的台子上传来了身上,主持人已经上台,拍卖会就要开始了。
九昭没再管他,漂亮的眼眸弯起一点弧度,她伸手搭上了钟离的手臂,将青年带进房中,也不管他和巴巴托斯是不是要延续之前的相处模式继续对演,直接用自己喜欢的称呼。
“帝君,来这边坐。”
反正你们演你们的,她是不会再陪你俩尬演了。
钟离在特意留给他的位置上入座后,朝室内的空和派蒙略一颔首,“两位小友,下午好。”
“下午好,钟离,果然是你和九昭一起参加拍卖呢。”派蒙将嘴巴里的甜点咽下去,热情地打招呼。
“嗨,旅行者,派蒙,下午好呀~”
某位脸皮厚的风神轻车熟路走进包间,一阵凭空而起的风将房门门给轻轻阖上,然后在剩余的座位坐下。
“呃,嗯,卖唱的,下午好。”派蒙一边觑着九昭的脸色,一边犹犹豫豫地跟他打招呼。
空倒是没有在意,朝两人点了点头,“下午好,钟离、温迪。”
“大小姐,有酒吗?”
在九昭为钟离斟茶时,温迪托着腮瞧她,笑吟吟地问道。
将茶壶放在桌子中央,九昭垂着眼没有抬头,将茶杯送到青年手边后,才随后说道,“房间柜子里,自己去拿。”
温迪也不客气,一声‘好耶’之后,就离了座位去拿酒了。
随着铜锣、鼓声敲响,拍卖会正式开始。
高大的殿堂内,精美的雕花梁木与流光溢彩的灯光交相辉映。
会场内,楼层包厢,座无虚席。
各国贵族们身着华服,佩戴着闪耀的珠宝,大都就坐与独立的包间中眼中。商人们则紧握着算盘,坐于大堂。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沉香和茶香,拍卖师身着华丽的锦袍,手持金锤上台。
拍卖台上,一件件珍稀的古董、珠宝和书画依次展现,偶尔还夹杂着女人们低声的交谈和轻笑。
每当拍卖师报出一个新的高价,会场内便会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
拍卖进行了一半,九昭忽然问道,“帝君、空、派蒙,你们真不拍的什么嘛?”
派蒙连连摇头,露出普通人对富豪花钱如流水的惊疑,“这些都好贵啊!不了不了,感觉我和旅行者都用不上的,会放在背包里积灰的,那也太浪费了!”
绯红色的眼眸转向金发少年那边,只见空也是摇了摇头拒绝,九昭便不动声色地抬眸,看向弹幕的位置,想看看玩家、网友们都有什么需求,一般他们要的,跟空喜欢的都类同。
[虽然拍卖师说得天花乱坠,但不是原石,纠缠之缘,不要。]
[也不是专武、圣遗物、大经验书、材料,不要。]
[要是有未搜集的食谱也行,但好像没看到QAQ]
[没搜集到的书也可以,话说回来,九昭书房里的书真多,这都快赶上智慧宫的规格了。]
[不如老婆,你直接把拍品变现成摩拉也行。]
…………
哼,没品的人类。
纠缠之缘、原石、专武、大经验书不会拿来拍卖,这次拍卖会也没有,但其他几样倒是可以拍下来。
拿起桌面上放着的拍卖品册子,九昭开始随意翻看起来,虽然以往玩家、网友想要的东西,她基本都看不上,就算是材料,她也不缺,才不会在拍卖会上用比市场价贵得多的价格拍下来。
毕竟她的摩拉虽多,但也不爱花冤枉钱。
只是考虑到之后,她留着的那些摩拉放着也是积灰,不如给这两位花了。
也好让空和派蒙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做过节,什么才是庆典的正确打开方式。
于是,九昭开始发力。
她下场叫卖,拍卖会的氛围越来越热烈。
当最终的鲛绡作为底布的双面绣被她拍下,以当天最高的价格成交时,会场内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鲛绡刺绣,它轻薄如蝉翼,细密如烟雾,轻抚之下,仿佛能感觉到它特有的柔滑与凉意。
鲛绡的色泽淡雅,略带一丝光泽,仿佛自带仙气,正面的图案是一幅山水图,远山近水,云雾缭绕;反面的图案则是一对凤凰,凤舞九天,凰鸣四方。
这是九昭请璃月最好的绣娘花了费了很长时间和心血刺成的艺术工艺品,本意就是用来送给帝君的。
放去拍卖也是为了炒气氛和炫耀而已。
她从来不觉得这里有人能压她一头,把这件压轴藏品拍下来。
当然,除了双面绣,她将在后半段看到的材料、食谱、书之类的都拍了下来,这些都是给空和派蒙的,还给温迪拍了一壶陈酿。
离人舫在热闹、欢腾之中,迎来了日落。
第92章 一醉三千秋(完)
一声声清脆的爆裂声响彻港口,一道道绚丽的色彩划破天际,无数烟火向着星辰,犹如天宫中绽放的繁花,绚烂夺目。
今天是千秋节的最后一天。
九昭坐于窗旁的梳妆台前,她抬眸看向窗外的天空,眼眸中映出光亮,似烛火的瞳孔被烟火晕染上了变幻的色彩。
烟火便是提醒,时间差不多了。
以水上栈道连接着港口与离人舫的水上露天舞台忽然暗了下去,连同天上的烟火也一并消失。
但很快,自海面升起了亮着蓝光的水珠将黑暗点亮,火焰化作的飞鸟于离人舫飞来。
水珠汇聚成了枝干,火鸟变作了树叶。
红蓝相间的巨树于舞台拔地而起。
而后,从楼船飞出了一只金红色的凤凰,化作一道流光落到了舞台,充当红叶的火焰骤然变大,那方天地被其光芒所照亮,仿佛白昼降临。
凤凰落地化作了一道身影,姿容瑰丽的少女,手持深红的剑,眼尾一抹红,眉心描绘着金红色的火焰,眉目流转间有种摄人心魄的美。
深红色的利刃,划破空气,火红的衣袂随着她的动作轻盈飘动,迤逦隐于红衣之下,九昭的手腕上佩戴着一只银色手镯,随着她的剑舞而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每次舞动,总有火鸟于树下飞下,绕着她展翅,像是在伴舞。
剑光闪烁、红衣、金带交织。
九昭于舞剑时漫不经心地抬眸,在身体转动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人群。
点剑,她看到了高坐于楼阁的帝君,看到了站在栏前的空和派蒙。
刺剑,她看见了喜欢在屋檐高处的风男、仙人,温迪、魈、小人偶、万叶、留云……
挑剑,她看到了台榭中那维莱特、芙宁娜,影、八重神子,纳西妲、艾尔海森。
劈剑,她看到了坐于离人舫船头的达达利亚,站在甲板上的[仆人],还有藏于阴影中的[博士]……
撩剑,她看到了港口、栈道人群中结伴的胡桃、行秋、重云等璃月的少年少女,还有于璃月高楼站立的七星……
站剑,她看到了阿贝多、可莉、迪卢克、凯亚、神里兄妹、荒泷一斗、提纳里、赛诺、莱欧斯利、克洛琳德……曾经相识、最近相交的人。
行剑,一张张熟悉、不熟悉的面孔落入她的眼中。
随着最后一个剑花的完美收尾,少女手中握着的剑化作了红星点点,消失在空中。
四周安静下来。
待身后伸展而出的羽翼将她从露天舞台带离,掌声喝彩才慢了一步响起。
***
脚尖点在朱红的栏杆上,九昭跳进了钟离、旅行者和派蒙所在的楼阁中,她落地时,轻飘飘地瞥过跟着一起鼓掌的空和派蒙,笑着问道,“好看吗?”
旅行者实在是惹眼。
无他,弹幕几乎遮蔽了视野,都是些网友玩家们露骨的发言,虽然都是夸她的话,但怎么说有些过于羞耻了,九昭只是匆匆扫过就让系统将其关了。
“嗯嗯,超级好看!”派蒙用力地点头,她还在拍手,拍得掌心都有些红了。
暖金色的眼瞳中溢出笑意,空也随之说道,“很好看。”
派蒙意犹未尽地看向再次暗下来的舞台,“可是好短哦,已经结束了吗?”
“还有最后的压台表演,在戏剧中也被称为送客戏,会有跟观众的互动。”
九昭想要和帝君单独聊一聊,就顺势想到了这个理由将两人支开,“大轴表演的话还是近距离观看比较好。”
“互动!”派蒙一钓就上钩,她兴奋地问,“什么互动?!”
“去了就知道了。”九昭勾了勾唇,对她露出一个相当好看的笑,“一开始揭晓就没有意思了。”
“哇。”派蒙直勾勾地看着她的脸,呆呆愣愣地来了一句,“九昭,你今天真好看。”
低低溢出一声笑,九昭收下她直白的赞美,“谢谢。”
“那我们先走了哦。”空敏锐地察觉到九昭似乎想找钟离聊,于是就顺手推舟应下,然后带着回过神来一脸期待的派蒙离开。
“拜拜。”九昭挥着手,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等两人一离开,九昭就迫不及待地将手腕上的镯子摘下来,她虽然爱漂亮,但实在对镯子这类跟禁锢有些类似首饰喜欢不起来,所以除非必要,她都不会佩戴。
将其放在桌子上,她在钟离身边入座,手托起下巴,笑盈盈望着青年问道,“帝君,你觉得今天的舞台怎么样?”
“很好。”将倒好的茶推到少女面前,钟离抬起眉眼,微微绽开浅淡的笑意,“倒是没想到你会选择剑舞,还以为你会跟从前一样跳祭祀舞。”
“啊,那个啊。”九昭很给面子拿起茶杯抿了口,然后漫不经心地说道,“祭祀舞的条条框框很多啊,我都好久没有跳了,这次就算了吧,舞剑比较随性,准备起来更方便些。”
“说起来,我似乎还没有跟帝君说起过呢,其实我蛮讨厌跳祭祀舞的。”
夹杂着几缕红发的乌发随着她的动作下落到桌面,托着下巴的手放下,将脑袋枕上去,她侧面对着青年,眉眼低垂。
“以前是因为身份特殊,被龙师们逼着练着,每次持明有重要节日,他们总让我上台,后来连仙舟的节日也让我去了,真讨厌。”
“那时候,我觉得逃避每次祭祀舞就是最大的难题了。”
后来经历得多了,才知道曾经‘难题’根本就不是问题。
如果不会长大就好了……
抱怨的话语戛然而止,九昭的声音忽然轻了下来。
“帝君,我这些年,应该做得不错吧?”
水上舞台距离离人舫有一段距离,但人多,音色、叫好声不绝于耳,将细微的声音淹没。
只是魔神听力非比寻常,握着茶杯的手停驻于空中,钟离将起其缓缓放下,如月似水的眸光落在她身上,“为什么这么问?”
“想要帝君夸夸我嘛。”没被枕住的手,拉住了青年自然垂落的手,九昭隔着手套勾住了他的手指,小幅度地摇了摇。
青年状似无奈,借用了民间对她的赞美,“元君功业昭日月,福泽璃月耀乾坤。”
“九昭,一直以来,你做得都很好。”
“嗯……”
将半边面藏进了手肘间,少女沉默须臾,才传来低低的应声。
不是肆意得意地扬眉瞬笑,也非故作谦虚的说辞,她的反应显得反常,或是在上台那刻起,就不太一样。
她的剑里没有一贯的洒脱,只有决绝。
原以为……
这次节日,她会开心些的。
钟离垂着眼,注视着杯中的清液,水中倒影着的那双铂金色的眼眸显得有几分冷意,思虑繁杂,他心下叹息。
有关她的事情,一向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楼阁暂时安静下来。
“我今天很开心哦。”
沉默太久不好,将所有情绪都压进肚子,再抬头,那张昳丽的脸上重新带上了笑,九昭坐直了身体,绯红色的眼眸弯了弯,“不,应该说跟帝君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开心。”
“你要做什么吗?”手腕翻转,钟离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手指搭在了她的手腕上,铂金色眼眸是在尘世闲游的客卿所不会有的肃然和威严,“九昭。”
九昭歪头轻笑,“帝君,觉得我要做什么呢?”
说着,她身子前倾,像小时候撒娇一般扑进了他的怀着,侧脸靠在青年的胸口,听着近在咫尺的心跳声,像是在保证般自言自语,“什么都不会做哦。”
现在帝君已经看不到她的表情了。
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九昭觉得有点儿难受。
为什么笑不出来呢,她应该笑得更好看一些的。
不然会被察觉异常。
头顶传来叹息,手掌落在她的脑后,手指穿过发丝顺着下落,“不愿意说嘛。”
“魔神战争之后我不曾约束过你,让你养成了一向独自背负的习惯?还是说,五百年前的那一枪,果然还是让我们之间的关系生疏了?”
“不,从来没有。”九昭下意识地否认,她咬唇,“抱歉,帝君。”
松开抱着青年的手,少女站起身,她低垂了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只有帝君……
她果然还是做不到。
“舞台还有些收尾需要我去处理一下,晚安。”
目送着红色的衣角消失在拐角,钟离眉心微蹙。
***
月光在海面上跳跃,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仿佛无数颗繁星坠落凡间,点缀着这片浩渺的海洋。
给舞台收尾是说谎,这种事务,文鳐他们便能做好,根本不会麻烦到她。
但九昭也确实有事。
被金色透明的咒符封印的房间前,她忽然开口,“你在的吧,多托雷。”
话音刚落,从走廊尽头走出一个身影,戴着鸟嘴面具的青年,在月光下微笑,“自然,大小姐相邀怎么会不赴约。”
九昭瞥了他一眼,便回过头,随手将禁制解除,她语气冷淡地说,“跟上。”
这是她的研究室,与制作研究机巧这些无机生命的工坊不同,这是研究生物、有机生命的地方。
在走到目的地前,她闲来无事,说起了故事,“记得我好像与你说过我是持明族的异类?
持明龙裔获得“不朽”龙神的祝福,在持明大限将至或是重伤之际,可进入月波古海,古海水将洗去一世的情感和记忆,而后其化作龙卵,眠于古海下,静候下一世的蜕生。
一世又一世的轮回,也因此持明一族被渴望长生的短生种觊觎。”
药王秘转中有种秘方,能够利用持明髓延寿健体,或诱发长生种的魔阴身,持明髓可以,没道理她的不可以。
九昭进入了酒精气味浓郁的房间,而后将穿刺针丢进[博士]的手里。
“我叫你来是让你帮我取凤髓。”
毕竟凤髓的位置对她来说,要独立作业,实在是不方便。
挣扎了三千年,她突然发现,跨越空间,跨越时间好难。
实在有些累了……
第93章 再见,提瓦特(一)
千秋节过后第一天,宾客散去,离人舫收起水上栈道和舞台,起锚。
千秋节过后第三天,空与派蒙尚在璃月感受节日的余韵,钟离于街头将两人叫住。
巳时,三碗不过港
女侍将茶水端上,青年为两位小友各斟了茶,听到派蒙心直口快地问道,“钟离,你找我们什么事呀?”
钟离将茶盏拿起,微微出了口气,他抬眸,俊朗的眉眼间沉淀着千年的时光,“事关九昭,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委托旅者……”
话未完,璃月港中,屋顶的鸽子、树上的雀鸟,忽然发出一声接一声凄厉的鸣叫。
叫声如同尖锐的箭矢,刺破了空气的宁静。
手指仿佛失了力气,茶杯落下,茶水四溅,青年下意识地朝着港口方向看去。
无数鸟儿展翅,哀鸣着,朝着大海飞去。
整个天空仿佛都被它们占据。
“这是怎么?!”
“鸟怎么都往海面上飞去?”
……
一声声惊疑在人间蔓延。
第一次听到小鸟发出这样的声音,派蒙被吓到了,躲在了金发少年的身后,瑞瑞不安地左顾右盼,“怎么回事?!”
暖金色的瞳孔倒映着天空中哀嚎的鸟儿,空张了张嘴,这种现象,如果要用准确的话来形容的话就是,“提瓦特所有的鸟儿都在哀鸣……?”
[我毕竟是魔神,也是身为天空之主的凤凰,要是醒不过来会有异象出现的……比如,全提瓦特的鸟儿一起悲鸣之类的……]
脑海里响起了当初在化成郭,少女笑着逗弄派蒙的话语。
“钟离,是不是九昭……?”空猛然转头,却发现青年已经不见了身影,只余被打翻的茶盏无声地躺在茶水之中。
空:“!!!”
“等等,旅行者,你要去哪里?”
金发少年像是一阵风,从三碗不过港的高台掠下,派蒙下意识地追出去。
“离人舫,九昭一定出事了。”
***
天空暗沉了下来。
绯红色的眼瞳中映出了在离人舫天空徘徊的鸟,因为结界的存在失踪无法接近半分。
它们尖锐的啼叫,像是刀割;低沉的呜咽,仿佛啜泣,直接传递到灵魂的,带着悲痛与哀愁的声音,吵得她耳朵有点儿疼了。
九昭靠在梧桐树上,仰头看向天空,“啊啊啊,时间似乎要到了呢。”
“你们比我想得更加敏感呢……”
明明只是那么幼小的生灵也不知道怎么感受到的。
她抬起手,指尖已经失去了血色,但始终没有火焰燃起,愣愣地出神了几秒,手无力地落下,勾出唇角轻笑起来。
果然,不行啊。
离人舫很安静,九昭将她的眷属、小人偶给支开了。
她坐在梧桐树下,背靠着树干,视线落在了这里唯二的人身上,像是自嘲般说道,“没想到,最后留在我身边的是你。”
九昭稍稍抬起手,石桌棋盘上的两枚神之心在无形的力量牵引下来到了她手中。
她看也没看,丢给了站在不远处的人,“璃月的神之心给达达利亚吧,算是这些日子他陪我解闷的奖励,至于蒙德的神之心……”
“作为交换在我彻底死去前,带我去岐山,我死后维帕尔的力量会释放,或许会造成生灵的伤亡,离人舫不能成为我的坟墓。
你建造的岐山,虽然让我做了几百年的噩梦,但寓意也是不错。”
从千秋节最后一日开始,[博士]的视线宛如实质,里面并未有多少情绪,很平静,平静又疯狂。
多托雷没有说话,他动了。
一步一步慢慢地接近,然后在她身侧半跪下,他身上还残留着药水的气味,“您早就知道,会如此发展,这是在报复我吗?”
九昭闻言轻笑,她抬手,指尖轻轻地碰到他的侧脸,瑰丽的眉眼染上恶劣的笑,她的声音微弱,但一字一句却十分清晰,“赞迪克,事态超出你的掌控……或者说亲手杀死自己神明的感觉如何?”
将她的手腕扣住,将其不负从前炽热的掌心贴在他脸上,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落在她身上时有种沉闷的压抑,蓝发青年轻声问道。
“凤凰的骨髓不是关键,就算您的身体上沉疴旧疾无法治愈,在此基础上增添新伤,也不至于在短短三天就虚弱成这样,所以,出现问题的不是身体而是心灵、精神或是灵魂,对吗,我的[神明]小姐?”
到这种时候了,他依旧还在求知,原以为能在他身上看到如慌乱、愤怒等常人一般负面情绪的九昭有些失望。
让[博士]帮忙主要目的并非报复,只是在她认识的人里他最合适而已,至少其他人在听到这种无理的要求时都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九昭也想不出说服他们的借口,也不想让他们愧疚。
至于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也不会告诉他。
直接忽略了[博士]探究性地发问,九昭垂着眼,微微叹息,“我最后的愿望,你会答应吗?”
多托雷没有应下。
将少女的手放下的同时,他冷静地说道,“在您身上,我的目的从始如一,不曾也不会改变,我会拯救……”
“九昭——”
[博士]的话语被打断,连带着离人舫的安静被打破。
金发少年如风一样目的明确地飞奔而来,白发的小精灵紧跟其后,飞过之地留下点点星光。
啊,对了。
离人舫也是有锚点的。
九昭看着空跑进梧桐林,跑到她身边,似乎察觉了她气息微弱,立刻朝着在场的[博士]流露出敌意,拔出了惯用的无锋剑。
派蒙似乎在她耳边呼喊,带着哭腔。
真是的,明明已经决定了要安安静静地死去的……
少女低垂着眼眸,此刻神情颓然到了极点。
无数鸟儿的哀鸣下,少年愤怒的质问,清楚地传到她耳中。
“你对九昭干了什么?!”
“取了大小姐的[凤髓]。”
[博士]轻描淡写的话语彻底将他点燃,少年冲了上去。
“空。”
剑刃就要触及到青年脖颈时,停下。
“九昭!”
空收回剑,在她的身侧蹲下身,“你怎么样?”
九昭轻笑了下,就势将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凤髓]是我让他取的。”
“为什么?!”
对于少年震惊不解的疑问,她没有回答,而是像闲聊般说起了,近期的烦恼。
她最后选择安安静静地死去,本不想将任何人牵扯进来,但看到空的瞬间,她又想自己可以自私一些,至少这一次不是她一个人。
“我最近常常做梦,循环交替的噩梦几乎将我溺毙。”
她是火凤凰,就算下再大的雪,她也不会感到冷,就算置身火海也不会觉得热。
这是九昭第一次感觉到冷,从骨髓深处传开的冷意。
这也是她第一次感觉到温暖,少年奔跑过来,自皮肤发散的热意也沾染到了她身上,哪怕只有一点点,也稍稍驱散了一丝丝冷意。
她继续说着自己的噩梦。
“我梦到很多很多死去的同胞满身鲜血,倒在地面,慢慢地面目全非。
经常帮我带宝贝、带我去飙星槎的小狐狸,死了,什么都没有剩下。
曾在同一个地方学手艺的朋友,傲骨碎了一地,变成他最讨厌怪物,鲜活的人变得死寂,求死不得。
偷师剑法的姐姐,立誓守护仙舟的人,弑杀同袍,背弃仙舟,活得痛苦。
我最喜欢的青龙,失去了龙角,褪下了鳞片,然后他用那张脸、用那样的目光,看着我说,他不是他。
唯一不变的小白毛,最终还是被时间湮灭,或作灰烬。
还有……
其他亲友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触碰不到的时间里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执念回去的故乡,面目全非,再也寻不到认识我的人。”
最后只剩下她一个。
“九昭……”
空的声音时候有几分颤抖,九昭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最常梦到的是,我在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上走。
战友、同胞、亲人、朋友都与我擦肩而过,与我背道而驰。
然后,一个一个倒在了路上,他们变成白骨,化成了灰烬……
只留下我在时间中不变、不朽。
好可怕——
我停下了脚步,后知后觉的茫然和恐惧将我淹没。
我为什么要一直前进?
我要到哪里去?
我好像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
冰冷的眼泪落在肩膀,渗透了衣服,但九昭却是笑着,一如既往地笑着。
“一开始,我本来想在最热闹的时候死去,因为前两次死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稍微有些寂寞呢。”
第一次死亡。
火焰自她指尖燃烧,她的周围是敌人、是被她杀死的丰饶孽物,偌大的星球只余下她一个活人,恍惚中,她好像看到了曜青仙舟,但终究还是没有见到天风他们最后一面。
第二次死亡。
是在没有任何声音的宇宙中,只有她清醒着、无声无息、寂寞地燃烧着,直到失去意识。
“可是啊……我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在帝君面前死去。”
“涅槃呢,九昭你会涅槃的吧,大慈树王说过你会涅槃!”派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张小脸都花了,“你不会真正的死掉,对不对?!”
涅槃啊……
持明在弥留之际,投身古海,看似在寻求解脱,实则是在求生。
前二次,她大限将至之前,涅槃之火会自动将她包裹,看似毁灭,实则新生。
在这一次,没有。
持明需要古海才能转生。
她涅槃,需要求生意志。
但——
果然,她失去了求生的本能,潜意识里的她在拒绝新生吗?
因为太累了,还是想逃避。
九昭也不确定。
最终在派蒙期盼的目光下,她摇了摇头,只是轻微的,冷淡的,吐出微弱的带着血腥味的气息。
“我想我大概不会再涅槃了。”
派蒙好像哭得更大声了,但是声音仿佛隔着一层膜,再也没法传入她的耳朵。
闭上眼睛之前,
她似乎看到出现在梧桐林尽头的几个身影。
是谁呢……
希望不是帝君……
第94章 再见,提瓦特(二)
画面停在九昭闭上眼睛,脑袋无力地靠在金发少年的肩膀。
耳机里已经没有任何声音了,派蒙的哭声也没有了,有人屏住了呼吸,下意思点击了鼠标。
屏幕骤然变黑,
白色的字跳了出来,是旅行者的自白。
【周围的火元素前所未有的沉寂……】
【九昭的身体好冷……】
【有什么落在了脸上,这是……雨?】
“啊啊啊啊——”
正在过新剧情的主播,一把摘下了了耳机,怒而摔桌,“米忽悠,你都干了什么?!”
跟突然破防的年轻主播一样,跟着主播一起看剧情的网友也‘疯’了,体现在暴增的弹幕上。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啊?啊?这不是快快乐乐的千秋节活动吗?]
[啊?!千秋节刀了九昭?!]
[而且还是物理意义上的刀!你怎么敢的MHY,当九昭厨死了吗?!]
[我们九昭厨卑微地祈求九昭能在天空岛之前进池,结果都没有到纳塔,就被刀了?!]
[呜呜呜,九昭啊,我的九昭啊……眼睛里进沙子了……]
[啊啊啊,老婆死在了爷的怀里……]
[阁下,好刀法!]
[米忽悠,真的,你会不会赚钱啊!]
[不愧是你,刀子精!]
…………
短暂的发泄之后,被剧情刺激到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抱着可能会有反转的卑微的期待,主播再次将耳机戴上,点击了变黑的屏幕。
镜头来到了天空,是过场PV。
离人舫上仿佛被泼墨般厚重的乌云所笼罩,每一朵云都仿佛承载着千钧的重量,天空仿佛被撕裂开一道口子,水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将整个世界都淹没在雨幕之中。
被结界阻挡的鸟儿哀鸣着,仍由暴雨将其羽毛打湿,不肯离去,有些甚至开始冲撞结界,直到头破血流,掉入了海中。
结界阻止了鸟儿的进入,却没有拦住其他人。
蓝色的身影穿越雨幕而来,落地的瞬间,水蓝色的尾摆和龙角褪去了光亮,浅紫色的眼瞳倒映出没有声息的少女时,那维莱特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一步。
雨下得更大了。
青绿色的风裹挟了白色的羽毛,落雨的梧桐叶被席卷而起,绿衣少年站在了林中,在雨下,低垂了眼帘。
流浪者借助了空居力,在雨中冲刺,于梧桐树下落地,精致的脸比往常更加苍白,他在少女身边半跪下,颤抖着手想去触碰,终究是在碰到她的脸之前停下了。
手无力地垂落,人偶低垂了脑袋,额发在眼前落下阴影,沉默之后,他从喉咙间挤出两个字,“骗子。”
他的身后,是跌跌撞撞跑来的文鳐和青鸾。
白青的仙鹤飞落化作了高挑的女性。
棕绿的仙鹿、棕色的仙鹤踩着空气顶着暴雨而来。
黑青的风雾出现又弥散,少年模样的仙人,原本那张冷淡的脸上有些明显的恸然,他下意思地想要接近,却在察觉到某个气息后,钉在了原地。
从梧桐林入口,黑发金眸的青年踩着梧桐落叶与暴雨而来,每一步都踏得深沉而有力,典雅而俊美的脸上失去了属于客卿的温雅和平淡,周身气势慑人。
仙人们为他让开了路。
派蒙擦着泪,像是看到了救星,从九昭身边飞起,她哭述,“钟离,九昭她……九昭她……”
白发小精灵重复了两遍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将‘死’这个字说出口,“你一定有办法的吧,救救她!”
钟离没有回应,他沉默地与其擦肩,没有停顿地走向旅行者怀中的少女。
离人舫上的镜头到此为止,视野跨过了山海,被白色的雪占据。
蒙德的雪山上,阿贝多从他的营地出来,眺望着飞鸟飞去的方向,他皱起了眉头,“不,不应该这么快……”
群玉阁上,坐在桌前的凝光手中的烟斗落地,她愣然无措,“元君大人?!”
稻妻的天守阁,影推开了门,她仰头沉默地注视着灰暗的天空,紫色的眼瞳中映出了哀鸣的飞鸟。
鸣神大社,樱花树下,八重神子看向大海的方向,“是大小姐……?!”
须弥,纳西妲跑出净善宫,不可置信地注视着璃月的方向。
艾尔海森伫立于街头,一个个学者与其擦肩而过。
枫丹,芙宁娜无力地扶着敞开的门,出神地看着天空。
充满火山的火之国部落,遍布冰雪的至冬宫殿中,有谁的剪影发出叹息。
屏幕再次变黑,一个个燃烧的字出现。
【鸟类哀鸣,天地异象,久久难平,
引起了提瓦特大陆所有人的注视。
这是……
一位魔神[降临者]的陨落。】
看到这几个字,主播再次夸张地捂住了胸口,他看向屏幕一角,与此时的网友再次心意相通。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啊啊啊啊,我不接受!]
[啊?没了?没了???]
[七神都露面,虽然有两个剪影,不管怎么说九昭牌面有了55555……]
[就这?就这?千秋节活动就以九昭的死作为结束?]
[有复活赛吗?有复活赛吧?我不信MYH会这么轻易把九昭给刀了!]
[质疑博士,理解博士,成为博士!]
[多托雷,快带我们去九昭的复活赛!]
[不要啊,我不要停在这里!快点给我安排九昭复活赛!]
…………
种花家所在世界的玩家网友走的剧情到此戛然而止,但提瓦特的故事还在继续。
***
“钟离……”
空愣神间,发现青年沉默地从他怀中将少女抱起,金色的屏障展开,将雨水与靠着他的胸口‘沉睡’的少女隔绝。
“摩拉克斯。”
博士开口了,“你应该看得出来,她并没有彻底死去。”
钟离停下脚步,谁都能看出来,那位沉稳温和的客卿变了,或者是恢复了曾经的模样。
青年俊美的眉眼有着郁色,锐利昳丽,流露出魔神战争时期的杀伐之相,金色的眼眸透着冰冷的杀意,“你身上还有她的血气……你与九昭之间的事,我无意与你计较,若你还要动其他心思,我不介意在这里杀了你。”
“多托雷,你对她做了什么?!”流浪者像是被血气两字给刺激到了,他站起身,投向愤怒憎恨的目光。
“人偶吗……”博士淡漠地扫过他,但很快就没什么情绪地收回目光,对其完全不感兴趣,“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钟离抱着九昭往梧桐林入口方向而去。
“大小姐最后的愿望是将她带去岐山。”
这句话成功让钟离驻足,梧桐林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博士。
博士观察着岩神以及在场与九昭关系非同寻常人的情绪,“大小姐说,她曾在上一世,听过一种说法,岐山,是凤凰的坟墓,于是,四百年前,我在璃月的沉玉谷造了一个秘境,名为岐山,作为大小姐的陵墓。
当然,我的本意并不在此。”
“摩拉克斯,你认为大小姐想要回去的地方是岐山吗?”
青年抬脚,无惧上古魔神的威压,不断地压缩两人的距离。
“这一世,亲手将她教养长大,与她相处三千年的提瓦特最古老的魔神,应该不会察觉不到她真正的愿望吧,大小姐真正想要去哪里?”
“其他心思……?”
他轻笑了一下,“我当然有,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我要拯救她,就像她终于在‘死’前拯救了那几位夜叉一样。”
“什……么?”
魈陡然变了脸色,他厉声质问,“什么意思?!”
博士不紧不慢地说着,“在最初的夜叉死后这千年,大小姐从未放弃过寻找拯救他们的办法。她将夜叉的时间冻结,让他们的身体定格在了濒死那一刻,于离人舫她的院子中封印。”
“旅行者。”红眸落在保持着少女被抱走时的姿势不在状态的少年身上,博士意有所指地问,“大小姐曾经问过你吧,如果不伤害其他人,只损害自身,去救治他人,这种救人之法有错吗?”
听到这话,空像是意识到什么,蒙上了些许阴霾的金眸看向博士,“是[凤髓]……?”
“没错,大小姐将她的[凤髓]制成了药给他们服用,最纯净的凤凰之火将在夜叉的体内燃烧,将蚀骨缠魂的业障给去除,不朽的伟力会将其病痛治愈,让凤凰之火在他们体内永远地存在下去,业障不再会成为困扰夜叉的问题。”
魈面色苍白,身心动荡,“什……么?为什么?”
对于他的震恸有所了然,博士发出平静的叹息,“若非到了绝境,我想大小姐不会做到这种地步。
身体的旧疾不应该让她无法涅槃,这三天我一直在思考,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直到从听到大小姐与旅行者的自白后,我便知晓了。”
“不能就这样让大小姐死去,让她怀抱着绝望、痛苦和遗憾死去。”
天才没有信仰,学者不敬天地、不敬神明的,唯有对少女的执念,博士带着绝非凡人的傲慢提问,“你以为呢,摩拉克斯?”
钟离终是转身,冰冷的脸色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如果我说不呢。”
博士有些失望,“那就没办法了。”
这时,一个身影从梧桐林中走去,橘发的青年低沉着眉眼,手中握着水元素凝聚而成的刀,浑身带着凌然的杀意。
空皱眉,“达达利亚?”
向旅者投去一丝目光,达达利亚牵扯了一下嘴角,“璃月的神之心我不要了,毕竟这并非是我和大小姐的约定,我也不会接受这种不战而胜的结局。”
将两枚神之心重新放置在石桌上,博士漫不经心地说,“旅行者,蒙德的神之心是作为条件交换的报酬,既然无法完成,我也不便拿走,这依旧是大小姐的收藏,暂时由你保管吧。”
梧桐林中的气氛剑拔弩张起来。
第95章 再见,提瓦特(三)
契约之神的记忆很好,因此可以铭记一切的契约,但有时候记忆好却是一件令人不快的事情。*
[博士]的那双赤色的如血色的眼眸同九昭的眼睛是一个色系,平静而疯狂之中暗藏太深的执念。
九昭本来有这样的执念,在眼底静静燃烧着。
钟离忽然想起了最后一次与九昭相坐时,那双绯红色的双瞳中已经没了执念。
自相遇起已有三千年,他一直以为还有时间,所以他顺从她的意思回到璃月,即使挂念忧心,却还是没有亲自登门,而是想委托旅者照看。
他以为总能耗到她愿意说为止,但他低估九昭情况的糟糕。
她骄傲而决绝,就像魔神战争时期,她从来学不会在他面前示弱,哪怕一点点儿。
上一次生气是什么时候。
啊,也跟九昭有关。
钟离调查过[博士]的情报,毕竟九昭那时候的动静实在有些大张旗鼓。
九昭爱招惹是非,但从来不无缘无故招惹是非,他调查之后,发现了一件事。
她消失的四百年,并非故意躲避。
而是被困。
千年来,无论她招惹了多大的麻烦,哪怕给他带了无数烦恼,他只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而她在璃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困了百年。
他却后知后觉。
愚人众执行官第二席,[博士]。
本该杀了他的。
应该要杀了他的。
然后,遵循九昭的愿望,将她带去岐山。
即使他被女皇赐予了神灵般的权柄,拥有超越凡人的力量,哪怕有着堪比神明的实力,也不足以成为他的对手。
离人舫上的山石在震动,是岩之主的外泄力量和情绪,凌厉的眉眼染上肃杀的清冷,钟离抱着九昭没动,只是那菱形的瞳孔熠熠发光。
金色的光撕开了天幕,云层形成了旋涡,陨星在其中蓄力。
“等等,钟离,这里是离人舫!”
在场的大多是璃月的仙人,他们不会质疑帝君的决策,但是从星海来的旅行者站了出来。
“这里是九昭最喜欢的梧桐林。”
凝固了的气氛,窒息般地沉闷忽然一滞,剑拔弩张的两方皆因这话住了手。
这时,一只鹦鹉及时地闯了进来,或者说是拥有灵智的它,特意找准了时机。
小九径直飞向棕发金眸的青年,语气恭敬,“帝君大人,小九这里有九昭大人留给您的信,因为意外信纸损毁,九昭大人让小九将内容尽数记下,请问您是否需要现在倾听?”
钟离沉默了一会儿,张嘴吐出一个字,“念。”
“是。”
蓝白的鹦鹉模仿起了它的主人的声线,将它记下的书信念了出来。
【帝君:
敬启,
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我大概是涅槃失败了吧。
虽然冥冥之中有这样的预感,近些日子也在为此作准备,果然啊,我的直觉还是很准的。
有些话我本来想当着你的面跟你说的,但千秋节最后的一天,我试过了,还是说不出口。
便只好写了这一封信。
或许是因为死期将至,最近我一直想起过去的事情。
你说得对,记忆力好真是一件令人不快的事情,忘不了也是。
维帕尔的力量让我在这一世活了三千年之久,我们这一族的寿数大概是七百年,三千年啊,大概是同胞们的三个轮回转世了吧。
至于我的寿数到底是多少,其实我也不知道,毕竟在族群中我也很特殊,或许要比龙尊还要特殊,而且前二世因为各种原因都死得比较早,没有一次寿终正寝的,哈哈……
有时候我常常在想,要是我只是普通的持明就好了,每次轮回转世之后便能将上一世的一切清零,那样我便能心安理得、心无旁骛地在提瓦特生活下去。
为什么只有我如此特殊呢?
三世的记忆历历在目。
不快的记忆回想起来依旧令人不快;
而现在,那些支持着我走下去的美好的、快乐的记忆,也变得一片狼藉,在如今回想起来只剩痛苦、无望。
可笑——
执念终究成了妄念。
某一天早上起来,我靠坐在床头,望着天空,突然升起了无处可去,无所归依的迷茫,觉得很累。
提瓦特很大,璃月很好,但第一世终究还是特别的。
虽然在族群中好多人视我为异类,龙师固执守旧惹人厌,可是他们就算他们再讨厌,也是我的同根同源的族人,持明所在的地方,才是我的故乡。
只是三千年过去,那个故乡里再也没有认识我的人了……
我终究是成了历史书上了几行字,成了仙舟的过去,被抛在了那些人的时光里,或者说我在遥远的地方走过了他们的时光。
跨越时间和空间好难啊,我想放弃了。
或许升起这个念头的时候,我就失去了涅槃的机会。
千秋节本是我给自己的最后一次尝试。
我尝试着走入人群,但当我看到那一张张陌生的、熟悉的脸庞时,我好像看到了他们一个个离我而去的结局。
曾经令我欢欣喜悦的热闹……
乏味至极。
最后,我明白了,这一世我走到了头。
我本想给自己一个盛大的葬礼,让我的生命在最繁闹之时戛然而止,但始终不忍心,
所以,我选择安安静静地死去。
帝君,对不起。
真的……很对不起。
我第一次感到活得是很痛苦的事情,新的相遇、新的故事已经没有办法将那些痛苦覆盖。
长生种的一生太长,如果余生只能活在痛苦之中,对我来说太多残忍……
原谅我选择了逃避,
很抱歉,我终究还是成为了你磨损的一部分。
我希望帝君能够记住我久一点儿,帝君记性那么好,应该可以记住我很久吧。
但我又不希望帝君记住我太久了……
毕竟我深有体会,忘不了这件事很痛苦。
帮我跟魈,说一声抱歉啦。
无论是瞒着他还是自我任性尝试去‘拯救’浮舍他们的一厢情愿,总之各个方面……
不过看在我最终成功,将他们几位带回世间的份上,希望他可以原谅我。
离人舫上珍藏了很多桂花酿是特意留给帝君的,若有一天觉得喝腻了,就给巴巴托斯,对于酒他总是不挑的。
其他的收藏也很多,帝君要是哪天缺茶具,或想填一些新家具之类的,就到离人舫来拿。
和空一起旅游的途中,我看到了不少漂亮珍稀的鱼,有看上的话也拿走吧。
啊,当然啦,小鸟的话,我还是希望帝君可以不要养的。
给留云姐他们的东西,我已经列了一个清单在我的书房,届时就让文鳐与青鸾送去。
离人舫,我就交给小人偶了,嗯,他还是挺厉害的。
但若是有一天,离人舫遇上了他们无法解决的问题,就需要帝君和各位仙人朋友出手相助了,毕竟也是我珍贵的遗产嘛。
说得有些多了呢……
就到此为止吧。
帝君,再见。
还是该说永别呢……
九昭,留】
作为鹦鹉,模仿是它的天赋,小九模仿着少女书写下这份信后念着信的语气,它也成功做到了一比一地复刻出来。
留云在中途就捂住了嘴,撇过了头,无声地垂目。
青年俊美的脸上只剩下冷漠和沉默
到了最后,九昭还是学不会救助。
但她也太高看他,也低看了自己的分量。
九昭在他的生命中足够特别。
特别到她一人便占据了这三千年中他大部分的喜怒哀乐。
第一次心生苦恼是因为她,第一次收拾残局是因为她,第一次上门致歉是因为她……
九昭给了他太多的第一次。
所以,对于九昭,他也做不到看淡生死。
至少在九昭还未彻底死去,[博士]给出可能拯救她的提议之时,他无法不心生侥幸,无法不违心的,干脆的,直接无视。
她太过相信他的神性了。
杀死[博士]很简单,
但是彻底杀死九昭很难。
至于……
九昭的愿望。
千年来,总是一次又一次地顺从了她的愿望,魔神战争的时候如此,五百年前如此,四百年前如此,千秋节的时候也是如此。
这一次,他并不想再如此顺从她了。
于是,在沉默之后,钟离开口了。
“旅者,作为见证者,同样是九昭的朋友,你想见证九昭的落幕,还是……”
后续的话语消湮于口中,但空已经知晓其未说完的话,金发少年没有立刻给出答案,也没有推却做出最终决定的重担。
他敛去了眼底的情绪,冷静看向[博士],“我想听听看,你所谓的拯救,毕竟你有前科的,[博士]。”
原本若有所思的博士被唤回了思绪,曲指抵住下颚,他思量了一会儿,而后才开口,“大小姐,曾于我探讨过一种疾病,一种属于长生种的疾病,在经历了「残伤」、「残伤」、「垢染」、「嗔恚」、「他化」、「无记」,便会得‘长生病’。
前四个暂且不提,最后的「无记」,意思是心灵被莫名的空虚感所占夺,陷于浑浑噩噩的状态。”
他抬眸,勾了勾唇,“不觉得这与大小姐的情况类似吗?”
“无用的记忆堆积,情感的阈值不断拔高,她的精神陷入虚弱,所以,大小姐说以前让她欢欣喜悦的热闹变得乏味,最终她能体会到的是充满痛苦、无望的回忆残渣。”
“大小姐的信透露出的信息,逐渐丰富了我的计划。”[博士]知道这是拉拢旅行者参与进计划的前提,所以他并未买关子,“很简单,在拥有还魂传说的纳塔,将那些回忆残渣除去或是封印,”
“唤醒大小姐的求生本能。”
第96章 再见,提瓦特(四)
【游戏论坛】
[下一个版本,九昭打赢复活赛了!]
楼主:家人们,普天同庆,九昭大概率打赢复活赛了,呜呜呜,终于!!终于!!米忽悠官宣了九昭的立绘!
从蒙德相遇一直到枫丹,快要去纳塔了,九昭厨终于等到九昭入池了!
刀子精还是没有真的刀了九昭!
话不多说,先来一个官方信息。
【不朽凤凰·九昭
栖梧桐,饮朝露,浴火生,言不朽
「她从星海误入提瓦特的凤凰,鸟飞反故乡,狐死必首丘,终有一天她会飞出提瓦特,跨越时空,得偿所愿。」
——[博士]多托雷
离人舫,提瓦特最大的销金窟,已存在千年之久,可上天,能入海,来去各国各地而无所限制,被称为移动的仙境,城市、现存的奇迹……
其主人是在尘世七执行、各个时代人间权贵中都有人脉的——九昭。
曾作为璃月的文化之神,被璃月人尊崇和爱戴的元君,人们亲切地称之为大小姐。
虽然她在五百年前就终结了与璃月的契约,即便如此,在璃月这个与神同行最久的国家,九昭留下的遗泽依旧存在,一如机巧鸟、金人司阍、凡人都可使用的传送画屏……
九昭也是在提瓦特人间名声最大的一位魔神,世人皆羡慕其肆意人间、洒脱随性、无所拘忌,但她心里依旧深藏着‘深渊’。
即便如此,她依旧不屈。
当熟悉火焰缠上指尖,羽翼尽燃烧,浴火的凤凰笑了。
「最终还是我赢了呢,天理……」】
其实到迄今为止所曝光的信息看,九昭的身份几乎已经石锤了。
从璃月主线的PV剧情,星海一词猜测她是降临者,而非纯正的提瓦特本土魔神,到隔壁崩铁仙舟地图开了之后,暴露的情报,机巧鸟、金人司阍这些,还有书籍上信息推测她是来自曜青仙舟的灵曜君,现在米忽悠在九昭的前缀称呼中加了不朽。
差不多可以石锤,九昭与不朽千丝万缕的关系,但不是龙裔,而是凤凰。
加上[博士]多次说,她会飞出星海,这次更是说是跨越时空,得偿所愿。
还有介绍文案里最后那句,当熟悉火焰缠上指尖,羽翼尽燃烧,浴火的凤凰笑了。「最终还是我赢了呢,天理……」
我猜测,九昭最后应该打赢了复活赛,天理没有办法再将她困在提瓦特,九昭直接跨越了时间,返回仙舟,而且还是开拓者所在的那个时间点。
好哇,我说九昭为什么从此不进池子,原本在等隔壁崩铁跟上进度啊!!!
而且,感觉九昭到崩铁逼格不会低,好家伙,原的文案直接给她冠了一个不朽凤凰,都没有子裔的,仙舟称灵曜君是最接近不朽的存在,那起码是令使级别的吧?!
不过,很可能九昭之后原里就没有剧情了,会直接去崩铁赶场!
虽然但是,一整个期待住了!
因为我不但是旅行者,还是开拓者!
九昭,你快点来崩铁啊,我请你喝仙人快乐茶!
1楼:旅行者崩铁好玩吗(doge)
2楼:emmmm……或许是九昭请开拓者吃吃喝喝呢?额,如果到了崩铁,九昭的富婆人设还在的话?
楼:楼上都已经默认九昭会去崩铁了吗?
4楼:关于九昭,原这些埋得够久啊。
……
N楼:前瞻播出了,九昭的复活赛大概率是她的传说任务,灵凰之章第一幕「昭日月,凤归云」。
……
N+N楼:啊啊啊,快去看,九昭的角色PV出来了!
***
种花家中午12点,官方准点发布PV。
《原○神》九昭角色PV——《客中行》
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九昭的偏好很凤凰。
好看的龙,高洁的人,有趣的灵魂,盛大繁华的人世间……
玩家扫过了视频下方的介绍后,然后点开了视频。
[我喜欢龙。]
伴随着少女的声线,LOGO面退去,在波涛汹涌的海面,神装的钟离单手持枪立于半空,周身是还未消散的金芒,忽然一道水柱直冲云霄,最上方的红点于空中停驻了几秒,便笔直朝着青年而去。
[所以,我和帝君相遇了。]
并未察觉到危险,钟离摊手,掌心的热意让他有些疑惑,“这是……蛋?”
话音落下,蛋讨好似得在他掌心来回滚了滚。
场景变化,一间庭院中,红衣女孩兴奋道,“咦,若陀是也是龙,让我看看原型!”
高挑的看不见面容的青年拗不过,变成了原型。
然后,女孩脸上肉眼可见地失望,“呃……”
[好吧,我喜欢漂亮的龙。]
再长大一点儿少女,登上了蒙德的高山与风龙挥手,她去了沙漠,被草龙追赶,见识了火之国的所有的龙,然后,某一天,她在水之国度,发现了幼年期的人形的水龙王。
又是那个庭院,少女风风火火地闯入,“帝君,我可不可以……”
慢条斯理地将茶杯放下,钟离抬眸,不紧不慢地打断她未说完的话,否决了她一时兴起的想法,“你不可以。”
“好吧……”
等出了庭院,佯装失落的少女表情一变,“那我就偷偷养咯。”
[我喜欢美好的事物,比如歌好嘴甜的风精灵——]
蒙德的酒馆中,绿衣少年为她弹唱;
[比如骁勇善战的小金鹏——]
月下,少年夜叉持枪,利刃抵住了她的脖颈,她却在笑问,“有没有兴趣换个老板啊,小金鹏?”
[比如漂亮的人偶——]
紫色雷雨的天空下,少女朝着精致而懵懂的人偶伸出手,“要跟我走吗?”
[比如与众不同的天才——]
教令院中,她向少年时期的博士发出邀请;
智慧宫中,她与看书的银灰色头发的少年交谈。
两幅画面分别占据屏幕两面,但博士那侧的画面被火点燃,然后被艾尔海森所在的画面占据。
[我喜欢黄金白壁买歌笑、快意恩仇,喜欢一切如我心意……]
[就像……]
镜头俯瞰离人舫的雕栏玉砌,而后焦距在其中的梧桐林,慢慢拉进直到一棵古老的梧桐树下,少女坐在石桌旁,单手倾酒,清透的酒液浇落于梧桐叶上,她启唇,与背景声音重合。
“……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可惜,在提瓦特……我终究是客中。”
角色PV到此结束。
玩家意犹未尽,打开了弹幕,选择重新播放。
[MHY,一款年轻人的准点报时器!]
[九昭不歪,玩到关服!]
[最激动的一集!]
[呜呜呜,九昭打赢复活赛了!]
[与帝君相遇,哈哈,难道不是九昭故意碰瓷的?]
[钟离:啊?蛋?]
[九昭见到钟离:我喜欢龙!看见若陀原型:我喜欢好看的龙。2 笑死了!]
[九·颜狗晚期·昭,你永远可以相信九昭的审美!]
[神装帝君,幼年那维莱特,少年博士和少年艾尔海森,今天的九昭依旧在给玩家谋福利,她真的,我哭死!]
[博士,为什么PV里这么多人,就你被烧了,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最后一句是李白的《客中行》,写的是他乡做客的主题,刀子精又刀我!]
[这个版本我真的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博士快带我去打九昭的复活赛吧!]
…………
玩家网友抱着各种各样的期待等待着下一版本的启动。
十几天后,新版本开启。
***
荒芜而寂静的熔岩之地,火之国,纳塔的独有的地貌之一。
植物难以在此生长,只有偶尔可见的岩石和沙砾,被岩浆的高温烤得焦黑。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味道,刺激着人的嗅觉。
远处的天空,也被这熔岩之地的热浪染成了一片橙红色。
“哇,好热好热!”
熔岩之地的一处秘境,派蒙在半空中跳脚,她看着周边岩浆如同熔岩的河流,在火山脚下缓缓流淌,气泡不断冒出,发出“嘶嘶”的声响,而孩童模样的神明此时正面不改色地赤脚踩在地面上,幻想了一下自己赤脚落地的情况,派蒙被幻痛到了。
倒吸了口气,她终于忍不住问出口,“纳西妲,你不觉得烫……吗?”
“唔……”纳西妲闻言,抬手抵住了下巴认真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就体感而言纳塔的温度确实比须弥要高得多,但是不用担心,魔神的构造与人类不同,这点儿程度我还能忍受。”
她停顿了一下,“说起来,枫丹的那位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先生也来了呢,比起我,他可能对这种高温更加不适应吧?”
派蒙想起了那维莱特对于去沙漠的评价,认为是对他的一种谋杀,很是赞同地点头,“嗯嗯,毕竟他是水……水之国度的人呢。”
差点儿就要将水龙王吐口而出的派蒙及时更改了说辞,然后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呵呵~”
纳西妲笑了笑没有拆穿,就让这个话题过去了,“是呢。”
空此时跟在两人身后留意着随时可能出现的魔物。
纳西妲是他特意去须弥请来的,因为要帮助的人是九昭,空几乎没有费口舌,纳西妲的态度倒像是早就在等待他的到来了。
想要消除记忆,就要进入九昭的意识之中,为此,拥有能够与人意识对话的智慧之神纳西妲的存在不可或缺。
“纳西妲,你觉得[博士]的计划可行吗?”
“可行性很大哦。”纳西妲肯定了[博士]的计划,紧接着她皱起了眉头,有些忧虑,“唯一有问题的是意识是不可控的,或许最后会演变成,与意识中的九昭姐姐战斗也不一定。”
第97章 再见,提瓦特(五)
秘境深深的地下,岩浆缓缓蠕动着,热浪滚滚,火光四溅,这片炽热的海洋中,有一张石床静静地躺着。
黑金的陨星造就的石床,有一层独特的纹理,周身缠绕着微弱的金色的星芒。
九昭此时正安静地‘睡’在那里。
“钟离,我们来了——”
当旅行者一行抵达秘境时,派蒙就飞上前,与钟离打过招呼之后,她便看向岩浆之中的少女,有些担忧问,“一定要在那里吗?万一九昭醒来后摔下去了怎么办?”
“这里是火元素最为活跃的地方。”博士的身影从另一处走出,他轻笑了一下,仿佛在笑派蒙的天真,“而且大小姐的火焰比岩浆更为炽热,这点儿温度根本不算什么。”
“之所以选择此处,只是想着这里的火元素能为大小姐的涅槃提供微不足道的助力而已。”
派蒙不服气,指着他,面露怀疑道:“哼,谁知道你是不是不还好意!”
“纳西妲已经到了。”视线落在石床上,空打断了派蒙,见识过九昭与正机之神战斗,且近距离直面过九昭的火焰,空知晓九昭火焰的真正威力,凤凰火并非这些岩浆可比,所以他并没有对博士的话产生怀疑,而是冷静地问,“我们现在就开始?”
“稍等,还需要一些准备。”嘴上这么说着,但博士却丝毫没有要去准备的意思,反而朝着纳西妲问候,“许久不见,智慧之神。”
纳西妲小幅度地颔首,“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和你合作。”
稚嫩的神明歪头,手指点着唇下,四叶草状的眼瞳中流露出不和外表的成熟,“借由梦境进入九昭姐姐的意识空间,封印记忆,这个想法确实不错,因为梦与记忆的关系本就复杂,有时候,梦境本身就是一种不完整的情境记忆,而往往最强烈的情感记忆会在梦中反复出现……”
“但梦境并不能完全与记忆划等号。”
“确实。”博士认同纳西妲的话,“若只是简单的梦境的话,大小姐本身就掌握或者说拥有属于梦之魔神的力量,稍加引导即可,我想要大小姐完成一次彻彻底底的新生,因此才需要借助智慧之神的力量。”
“诶,梦之魔神的力量?!九昭怎么会跟梦之魔神扯上关系?”派蒙震惊,“还有彻彻底底的新生是什么意思?”
“九昭的火焰在烧却其他能力、或是权能之时,可以将转为己用,这是凤凰之火的天赋之一。”石珀色的眼眸从少女身上移开,钟离转过头,为派蒙解释了她的第一个疑问。
青年停顿了一下,冷淡的目光向博士投去,“魔神战争时期,梦之魔神对魈、夜叉所做作为被她不齿,九昭也并未产生任何对梦之魔神力量感兴趣的心思,想来是后来获得的。”
博士迎着目光,也没有回避,直白地承认了他的猜想,“你猜得不错,契约之神……至于彻底的新生——”
“我想要封印的是她所有的记忆。”
“为什么?!”派蒙不解,“不是只要封印那些不好的记忆就行了吗?”
“你听过情感阈值的说法吗?。”
博士语气平缓,像是在为不开窍的学生解答,耐心地解释,“情感有积极和消极,正面和负面,每一面都会有极点,如今的大小姐在正向情绪的极点不断拉升,曾经能让她获得正面情绪的事情已经得不到反馈,如此,或许今后她便无法获得正向情绪,这样的她只会剩下空虚,所以最好的做法便是清零,重来。”
纳西妲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不无道理。”
血色的眼眸看向金发的旅行者,博士仔细端量了少年的表情,须臾之后,说道,“既然你清楚,那便可以开始。”
派蒙一愣,“诶?不是说要准备?”
“已经可以了,所谓的准备不过是让接下来会去到大小姐意识的旅行者弄清楚,他即将要做的事情到底意味着什么,如此,才不至于中途出现疑虑,而导致失败。”
博士说话朝着纳西妲微微颔首,“请到这边来,智慧之神。”
派蒙被他傲慢而目中无人的样子气到了,空还未说什么,她气愤地在空中跺脚,“可恶,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
“算了,派蒙。”空摇了摇头,没有计较,他也跟了上去,“九昭的事情比较重要。”
***
借由纳西妲的力量,空进入了九昭的意识空间。
睁开眼睛的瞬间所看到的是既无边际又无形态,仿佛一片无垠的虚空,没有色彩,没有声音,没有温度,甚至连光与影都失去了踪迹。
[旅行者,可以听到吗?]
有声音在脑袋中直接响起了,金发少年点了点头,“嗯,通讯没有问题。”
[好的,那由我来进行短暂的说明。]
[这里是九昭姐姐的浅层意识,是她意识、或者说是心的表征,但或许会出现妄念……若是没有阻碍,请不用理会,若是妨碍到你前进的话,就需要与之战斗了。]
[我们的目的地是在更深处,请跟随我的指引一步步深入,直到抵达她的深层意识,那里是九昭姐姐的心的内在,真的内心所在,在那里是所有记忆储存的地方。]
空认真地听纳西妲说完,而后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无垠的虚空草元素的痕迹朝着某个方向飘去,开启元素眼之后,金发旅行者熟门熟路地追踪上去。
这片空间里最开始什么都没有,随着他的深入,出现了些许如同流动的雾气般的影子,时而凝聚成形,时而消散无踪。
在失去了意义时间中,中途空间变得模糊不定。
一如既往地抬脚落地,只是这次空间彻底变了。
虚无被涂上了颜色,碧色的海、古朴的宫殿,还有被梦幻紫色的花瓣包裹其中的晶莹剔透的卵?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鳞渊境?这里除了持明一般都不让人进呢?”
稚嫩的声音抛来一连串的提问,她似乎有些急性子,见少年找左右找人,一时没有回答问题,便不耐烦地高处殿墙上跳下。
“笨死了,在这边。”
熟悉红色的身影,相较于平时更加稚嫩的面容,但是与可莉相仿的年岁。
空有些讶异,“九昭?”
“嗯?”小九昭歪头,“你认识我?”
[九昭姐姐,小时候果然很可爱呢。]
脑海中忽然响起了声音,因为环境改变,加上有小时候的九昭在,空同样换成了脑海里对话。
[纳西妲?]
[嗯,是我,不过很遗憾,旅行者你不能久留,得快点离开这里才行,这里并非目的地。]
[……我知道了。]
眉头轻蹙,小九昭见人忽然发愣了,有些不悦,“无视我吗?”
“不好意思。”空收回注意,他微微俯下身,直视她的眼睛,“请问这里要怎么出去?”
“诶,误入吗?”不知为何女孩的表情有些失望,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真可惜呢,我本来想如果你是探查持明长生的秘密,或是来偷持明卵的话,就能将你就地拿下了呢。”
“……呃。”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话,不过仔细想想也很符合九昭的性格,但空无意起争执,他真诚地保证道,“我对长生没有兴趣。”
“唔……”
因为俯身的关系,少年与女孩的视线持平,小九昭伸手,轻而易举地捧住了他的脸,绯红色的眼眸认真地看进了他的眼中,“你的眼睛很漂亮,长得也好看,就像小白从星海带来的那些童话书中的王子一样呢。”
直白的夸奖让空一愣,“……谢谢?”
“不客气。”小九昭放下手,很老成地叹了口气,“不过没有许可擅闯鳞渊境也是一条罪呢。”
“虽然你长得很合我胃口,我也很想放过你,但很遗憾呢,我已经离家出走三天了,不能放过你了呢。”
空有些无语,又有些疑惑,“这中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跟天风、炎庭、饮月,唔……或许还有其他龙尊,然后呢还有讨人厌的龙师们,我跟他们躲猫猫三天了,就麻烦你帮我转移一下怒火喽~”
小九昭说着,往后退了一步。
一只高如山岩的苍猿从女孩背后的宫墙跳出,它长吼一声,整个空间都震颤了,两只金缕措施的猎犬行动优雅迅速地出拐角逼近,身披烟雾的奔狼从空的身后靠近。
“先让长右、娄金和奎木,陪你玩玩吧——”
女孩双手背在身后,绯红色的眼眸弯了弯,笑得十分好看,“小—哥—哥—”
这边的旅行者看着狼和猿不断逼近,无奈被迫拿起来无锋剑,隔着屏幕的玩家也进入了战斗模式。
[我谁,我在哪里,我为什么要在原里打崩铁的丰饶怪?!]
[是啊,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呢(沧桑点烟JPG)]
[哈哈哈哈,笑死,九昭从小到大都是颜狗!]
[小时候的九昭,可爱捏!]
[而且还特备喜欢用语气词~]
[小可爱的称呼,爷给你了!]
[小九昭捧着爷的脸说爷像王子/公主,从小就这么会的吗?!]
[刚夸完爷好看,下一秒就动手,不愧是你,九昭!]
[虽然你好看,但我更重要,震惊,好一个有原则的颜狗(bushi)!]
[虽然她打我,但是她叫我小哥哥诶~]
[是啊,小凤凰能有什么错呢,小凤凰只是不想挨骂罢了……]
…………
第98章 再见,提瓦特(六)
[就算她拥有持明遗失的造化万物的天赋,但她连最基本的云吟术都不会使用,凭什么被冠以龙尊才有的称号?!]
[造化万物究竟是什么样的,谁都没有见过,要我说她用的是不是造化万物还不一定!]
[最接近龙祖的存在,别开玩笑了,明明连龙都不是,有些龙师真是老糊涂了!]
……
‘呵,明明连化龙都做不到,连龙的角都变不出来的家伙,偏偏在质疑生来便会化形的,你们的嫉妒心真是丑陋。’
每消灭一只怪,不同的声音就会响起,男的女是,老的少的,仿佛自天空降下的声音,环绕耳边。
[目无尊长,这次就算是天风君给你求情,也绝不轻饶!]
[灵曜,灵曜,敷衍塞责,惹是生非,你对得起你的称号吗?!]
……
‘啧,又不是我想要这个称号的。’
[又跟龙师顶嘴,还打伤了两个龙师,哎……说吧,九昭,这次又为什么?]
……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天风……我只不过——’
“看他们不顺眼而已。”
于空中环绕的声音与前方稚嫩的声线重合,空惊讶地抬眸,只见小九昭站在原地,绯红色的眼瞳透着凉意,唇角勾着冷笑,她漠然地注视着他。
最后的苍猿已经消失了,女孩的身影变得虚幻起来。
“等等——”
当指尖就要触及她的时候,女孩的身影像是水中的倒影般被他的指尖穿过,金发少年因为惯性往前走了几步,等他回头,整个空间像是被擦去般,回归虚无。
空愣愣地垂眸,看向空落落的手掌。
[旅行者……]
空:“……”
刚刚的也是九昭的记忆吗?前几世的记忆?
金发旅行者吐出一口气,他摇了摇头,想将因为刚刚的声音而升起的杂念去除,“没事,纳西妲,我们继续吧。”
[好。]
重新打开元素之眼,空继续跟着草元素的指引前进。
虚无之中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不知道多了多久,他仿佛听到了海水的声音。
抬脚落地,触感细软,宛如踩在了沙地。
不知从何而来的海水漫过了他的脚背,空抬眸,蓝色在前方衍生,变成了与天际相接的无垠大海。
海浪轻轻拍打着礁石,每一次冲击都激起一片洁白的浪花。浪花在空中翻飞,如同绽放的百合,短暂而绚烂。随后,它们轻轻落下,化作细小的水珠,没入沙滩之中,留下一道道湿润的痕迹。
沙滩柔软而细腻,被海浪一遍遍抚摸,每一次浪潮退去,都带走一部分沙粒,又留下新的印记。
“你好,旅行者。”
海风将一道轻柔的声音送入少年的耳中。
空寻声望去,只见蓝衣的身影静静地坐在礁石上,乌黑的发丝中夹杂了几缕浅蓝色的发丝。
她转过头,眼睛是海的颜色,深邃而纯净,如同夏日晴空下的海水,对上了旅行者的视线,她歪头勾唇,露出温柔的笑。
那张相同的面容,但截然不同的气质让空一愣,“九昭?”
蓝衣少女摇了摇头,“不,不是哦,再猜猜看?”
并未思索多久,空很快反应过来,“你莫非是……维帕尔?”
[维帕尔]轻笑了一下,“准确来说我是[维帕尔]残留的意识。”
空重复:“残留的意识?”
“是的,九昭或许没有跟你说起过,我是未来得及诞生的魔神……”[维帕尔]说着看向了海面,然后摇了摇头,“不应该说,多亏了九昭,我才能诞生,哪怕只有一瞬,但仅仅是那一瞬,我见到了天空、见到了大海……我的世界不再只有一片黑暗和虚无。”
“对我来说,同样的蛋壳中共存,哪怕在只有几天,她也是我的双生妹妹,所以就稍微借用了她的形象。”
并未从[维帕尔]身上感受到恶意,空犹豫了一下,然后抬脚靠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和你们的目的一样哦,我想拯救她。”[维帕尔]垂眸看向摊开的掌心,莹莹的浅蓝色光芒在她手心闪耀着,“用我所剩无几的,作为海洋与生命之魔神的力量。”
她说着闭上了眼睛,合拢的手掌放于胸口的位置,另一只手覆盖于其上,蓝色的水元素自她的掌心扩散出去。
海滩消失什么,或者说是被海水淹没了,海水仿佛没有尽头一样,不断向着四周漫延,最后,这个空间除了海之外,只剩下不知为何可以站在海面的空,和依旧坐在礁石上的[维帕尔]。
“海水可以洗涤愤怒,抚平伤痛,卷走执念……”
[维帕尔]微微皱起眉头,平静海面忽然浪花层层叠叠,如同白色的巨兽在海面上翻腾跳跃,发出阵阵轰鸣。
巨大的气泡破水而出,里面倒映着不同时间、不同场地、不同环境、不同的人影,唯一相同的是都有九昭的身影存在。
不同大小的水泡在升空的中途就破裂,再次回归大海,最后只余下五个水泡漂浮在空中不断地吸收其他破碎的水泡。
[维帕尔]重新睁开了眼睛,望着那些水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她有些遗憾:“旅行者,我的力量始终太过薄弱了,那些是留在九昭记忆中的五种最深刻的难以磨灭的情感,最苦涩的遗憾、最漫长的孤独、最炽热的愤怒、最痛苦的无力和最绝望的离别。”
她转过头,歉意一笑,“我本想直接将你送到目的地的,但是好像没能做到,那么……旅行者,请跨越这些情感吧,然后抵达九昭的面前。”
“衷心希望你与她的战斗不会到来……”
海浪再次拍打到礁石上,少女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空微微仰头看着水泡中的倒影,然后朝其中一个伸出了手。
烈火从底部的深红逐渐过渡到顶部的金黄。地面变得焦黑,一切在火焰中卷曲、枯萎,最终化为灰烬。
金发的少年立于火焰之中,他看见了对面的身影,是九昭……
来仪剑插|进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的喉咙,她已经力竭,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握着剑柄半跪下来,九昭身着的红衣有些部位已经划破,深色浅色的印子遍布,那是斑驳的血迹,有敌人的,也有她自己的,鲜血顺着深红色的剑身流下。
低垂的睫翼轻颤了一下,她抬眸,没什么神采的眼瞳中印出了天空。
无数鸟儿从四面八方飞来,它们哀嚎着一个接一个扎进烈火之中,义无反顾地赴死。
“不要……停下来。”
她的声音淹没在群鸟的哀鸣中。
最后黄金色的火焰从她的指尖点燃,九昭盯着指尖出了神,最后只是无奈地叹息,她仰头注视着被染成血色的天空,露出了笑,“抱歉啊,天风……”
“我好像回不去了。”
脚步下意识地朝她靠近,即便知晓那只是记忆,只是此处的情感回放,空还是忍不住朝她伸手。
指尖还未触及,金色的火焰将少女的身影包裹,转瞬化作了灰烬。
叹息,也随风飘散。
“啊……”
空想要去捕捉那些灰烬,但尽数从指尖溜走,半分不剩,难以言喻的苦涩和哀伤,悄无声息地侵入心底,让他的的情绪变得剧烈起伏。
这……
就是……最深的遗憾……?
[旅…行者,旅行者!]
脑海中传来纳西妲的声音,空如梦初醒。
[旅行者,请不要过于沉浸在这些情绪之中,我们仍需要前进——]
空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了。”
漫无边际的火焰仿佛将空间如薄纸般烧尽,星火变成了黑暗之中的光芒,分散各处。
空于长河中漂泊,他收拾好情绪,朝周围看去,“这里是星海?”
四周是无尽的黑暗,星辰的点点光芒在这无边的空间里显得如此微弱,遥不可及。寂静的空间,没有声音,没有气息……
然后九昭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出现。
‘我飞了多久了?’
‘几天,几月,还是几年?’
‘寰宇真的好大……’
‘但是,为什么没有哪里都生命呢?’
‘声音也没有——’
‘这里什么都没有……’
‘仙舟在哪里?在哪个方向?’
‘我好像被迷路了?’
‘不,我一开始就没有找到过路,已经……’
‘飞不动了……’
前方亮起了金红色的火焰,少女的身影在黑暗中下坠,不,准确地说他与九昭的身影不断地被拉开,远离,直到那点金红消失在了无边的黑暗。
[这便是,最漫长的孤独……遗憾与孤独,九昭姐姐两次死亡之时的记忆与情感。]
“……嗯。”
火焰再次将黑暗席卷。
又是一个战场,火浪翻滚、硝烟四起的国家、崩碎浮空的王庭,墟天在神的伟力被碾为碎片。
火焰组成的锁链将漫天的兽境类犬贯穿击落。
成人在少女身后奋战,穿着铠甲的骑士举剑,平民随手拿起了最近的武器,有人被身体充当盾牌,他们组成了人墙。
有人被猎犬的尾巴贯穿,他没有闭上眼睛,鲜红从他口中涌出,他还在说话,“孩子,就拜托您了……”
魔神的听力足够好,将战场上所有的动静捕捉,九昭回头,漫天的锁链交错,组成了比不透风的火网。
孩子们在她身前哭泣着奔跑,无一伤亡。
但是——
诅咒降下了。
一个孩子的手变成了怪物的爪,面容扭曲也成丑陋的怪物,他捂着脸跪在了地上。
“啊啊啊——”
仿佛传染一般,哀嚎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目睹了一切的九昭转头,火焰在她眼底燃烧,她看向高立于天空的身影。
“天理!!!”
第99章 再见,提瓦特(七)
烈焰自少女周身席卷,视线中只剩一片寂静的金红。
短暂的无声之后,空间扭曲,场景变化。
“没想到你会追来。”白发的神明转过身,金色的眼眸自上来下地睥睨化作火光飞来的身影,“继承了魔神[维帕尔]力量的降临者。”
空看清了神明的模样,瞳孔骤然一缩。
是她!
忽然的热浪袭来,空瞥见了自下方飞来的身影。
背后的羽翼收起,九昭从他身边走过,停在了与神明统一高度,右手向外侧伸出,一言不发地握住了来仪剑。
金眸看向在烈火中的国度,神明不带一丝感情地问道,“你在对那个人类的文明摧毁而不满,亦或者是在被自己被困的现状而愤怒?”
“不。”九昭很冷静,深红的剑上燃起了金色的火,极致的炎,“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理由,我只是单纯看你不爽而已。”
金眸重新落在她的身上,神明冷淡地瞥过,“被深渊的力量侵蚀,将我降下的诅咒转移自身,又受食岩之罚,即便是如此不利的情况,你仍向我举剑,很有勇气。”
“烦死了。”绯红色的眼瞳比以往更加红,仿佛在深处埋着将世界点燃的烈火,“少用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跟我对话,即便是这个世界最高位的存在,但也不过是一个星球水准的,我在抵达提瓦特前可是点燃过整个星球的——”
“况且就身体状况而言,你也不算最佳。”
少女将来仪举起,剑尖对准了神明的眉心,红色衣裙的尾摆、双袖仿佛化成了火焰,她同样睥睨着神明道,“别废话了——”
“来战!”
如长蛇般的红黑岩,无数灰烬与烈焰,从上至下没有一丝空隙,构成了金、红、黑交织的天幕。
那刹那,天空练为黑白,时间静止,火焰、岩褪色停住,下一秒,化作了墨雨,淅淅沥沥地洒落大地。
短暂的失重感之后,空立足一片水墨之间。
白云、流水、高山、悬崖断流、树木、小草……四周的景物都都是灰白黑,除了两个人。
被锁链锁住的头顶有着青色龙角的青年,以及慢慢地向他靠近的少女。
“大青龙?”九昭在其几步之外驻足,不确定地开口。
青年听到了声音,慢慢睁开了眼睛,青色的眼眸宛如碧水,矜贵而俊美的面容浮现了几分讶然,“九昭……?”
等到了回应,九昭往前几步,握住了束缚他的锁链,金红的火焰将锁链覆盖,她往外来扯试图断了那些锁链,“为什么你在这里?这锁链是怎么回事?”
“……因为我身犯十恶逆……”
丹枫沉默地注视着她扯动着锁链,片刻后低垂了眼眸,微微叹息,“不用了,九昭,这里是梦……”
九昭的动作一顿,“梦?”
“啊…梦,对,是梦……我想起来了。”
手自然下垂,她无力跪坐在青年身前,手指颤抖地拽住了青年的衣角,微微仰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将她记忆中宣判念出。
“罪人丹枫,拥贼犯禁,贪取不死,造作兵祸……念其旧功,免于大辟,蜕鳞轮回,既往不咎,流徙化外,万世不返……”*
“我看到过,这是他们对你的判牍……”
“小白没了,镜流身犯魔阴叛逃,应星变成了刃,滕晓战死,景元当了将军,你蜕鳞转生变成了无名客,再也记不得我了……”
“我离开不过一两年,罗浮的一切都变了,而我知晓一切时,千年已过,我们之间存在了无法逾越的时间与空间……”
丹枫:“……”
青色的眼瞳微微张大,被其中涌现的情绪点亮,原本的青年是沉寂的,但这刻仿佛鲜活起来,唇角向上浅浅的勾起,他笑了。
“自从那次之后,我常常梦到你,在我梦中,每次见你时,你都用同样的眼神看着我一言不发,似乎在责问我,为何要这么做,和大部分人的话一样反反复复出现。但这次不一样,你说出了我不曾设想过的话……”
丹枫无比确信,那么情绪牵扯了眼尾的红,在这片黑白灰中相当惹眼,“你是九昭,真实的九昭,而非我幻想出来的影子,这……是你新获得的能力吗?”
拽着他的衣角的手骤然抓紧,九昭突然拔高了声音,“这种事怎么样都无所谓吧?!”
“确实。”
他慢慢抬手,牵扯了链锁的晃动,隔着手套,手掌贴上了少女的侧脸,手指动了动拭去她眼角流下的眼泪,“原来如此,你成功了啊。”
“[星历7 76年,新生丰饶令使「朝兮」来袭,灵曜君「九昭」为众云骑断后,点燃无名星与其同归,曜青大捷]这是天风带来的关于你最后的消息……记录在战报上的那冷冰冰的几行字,还好没有成为你的结局。”
“果然,你在不朽之路上比任何龙尊都要走得远。”
“不要对我说这些!”九昭甩了握着的袖子,绯红的眼瞳中带着执拗、愤怒和痛苦,“不要提不朽,为什么只有我记得,凭什么只有我记得。
如果可以,我宁愿第一次就没有涅槃成功,哪怕也是普通的持明就这么死在那里,也不要哪一天,你那不知道多少世的转世,顶着和你一模一样的脸,跟我说他不是你!”
“为什么只有我啊……”伸手拽住了他胸前的衣料,九昭靠了过去,额头抵在他的胸口,一滴一滴眼泪打在了他身前的衣服上,“这样的话,岂不是你们都走向了未来和终焉,而把我一个留在了过去了啊!”
丹枫:“……”
抬起的手停顿了下,最后还是落在少女的头发上,清冷而孤傲的龙尊发出轻微叹息,“在未来看到了我们的过去吗……?”
“我……会努力记得你的。”
“骗人,你不会的,你不会记得的,我看见了转世的你变成了无名客,他对着景元说他不是丹枫……”
青年陷入了沉默,这片水墨之间只剩下少女的哭泣声。
“蜕鳞疼吗?”须臾之后,九昭再次开口,低哑的声音压抑着汹涌的情绪,“你现在的龙角还在,不久,龙师他们会折断了你的龙角?”
“啊啊……真想杀了他们,可是——”
“我跨越不了时间和距离……”
丹枫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是我的惩罚。”
九昭不再哭了,保持着靠在青年胸口的姿势没动,声音冷漠起来,“那些家伙死了多少跟我没关系,对我来说,他们加起来都比不过你……所有的持明加起来也比不过你们五位龙尊——”
“在那些人的眼中,你们是龙尊,是英雄,唯独不是和他们一样拥有爱恨悲欢的人。做得好,就是这是你们的责任,你们应该的,只要犯一点儿错,就是可以欺压、责问借口,明明只是除了年岁一无是处的老东西。”
“他们……也配对你动手!”
她的声音一点点提高,火焰化作无数的红莲在水墨各地盛开,摇曳,空间仿佛变成了一片开败的花海,随着她声音的拔高,火焰也不断攀升。
“可是啊,他们早就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转生……”
“你们也是……”
万物在火焰之下成灰,流火裹挟着灰烬朝着远方飘去。
然后汇聚成了雕栏玉砌的楼船。
月光撒落窗前,室内,一盏精美的烛台静静伫立,烛光摇曳,映照九昭那张瑰丽的脸,眉眼低垂,手中的笔,在纸上缓缓移动。
她的脚下,手边,桌面都是被揉成团的纸张。
空在走动时,脚尖不小心踢到了其中的一个纸团,他弯腰捡起,然后展开。
[帝君:
敬启,
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
是给钟离的信……?
他下意识地捡起周边的废纸,一张张看过去,信的内容大差不差,但终会在某处断节,留下墨色的晕渍,或者划痕,放眼看去丢弃的纸团不下五十。
九昭还是顺利写完了一份,她拿起了瞥了一眼,便有些嫌弃地丢开。
空捡起来,发现有些地方已经被水渍晕染,看不清原来的字迹。
最后,她放弃了。
她找来小九,坐在窗台上,看着月亮,将最后的成品变成了语言,让鹦鹉机巧记住。
房间在前进,金发的旅者在倒退。
月落日升,昼夜轮转。
他在时间隧道中,看到了清晨的船头、夜晚的包厢、白日的梧桐树下……九昭与艾尔海森,跟温迪,和那维莱特用不同的方式道别……
空依次走过了最炽热的愤怒,最痛苦的无力和最绝望的离别,然后下一秒,所有的水泡汇聚在了一起,魔物自那些情绪,从那些记忆中诞生、扭曲、咆哮——
向着这里唯一的活人扑去,势必将其撕毁!
剧情PV-[时遗]到此结束。
[剧情PV的专场都好厉害,每一次都无比的丝滑……]
[时遗,时光长河中留下的最深刻的记忆、情感,还有被留在时间中的九昭,呜呜呜,眼睛尿尿了……]
[家人们,刀傻了……]
[5555,天啊,九昭死过两次,每一次都成了她最深的记忆……]
[云上五骁的番外刀,七百年,三千年,在九昭的未来看到了他们的过去。]
[话说,关于云上五骁的结局,九昭是怎么知道的?!]
[做梦梦到的?还是说那个场景就是梦?]
[九昭在不朽的命途上比龙尊走得遥远,或许是不朽的能力吧?]
[也可能是丹枫说的新能力,九昭的逼格一直塑造地很强,看她对天理的态度就知道了。]
……